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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梅莉莎 -【一夜愛上你】《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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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4 00:31:0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梅莉莎 - 一夜愛上你

黎韻欣很清楚自己如果不是被逼急了,是不可能有膽玩一夜戀人的遊戲。
那一夜,她孤苦無助,而那個男人就像王子般翩然出現,浪漫多金風趣……
他說,一百萬買一個浪漫的夜晚,如果她不願意,她甚至不必用身體償還,
錢可以解決她的難題,但令她答應的卻是他的多情、溫柔,紳士風度,
浪漫約會後,她心甘情願地與他熱情纏綿,一夜短暫卻永遠動心。
而這美麗的邂逅,留下意外的禮物──她懷孕了,她決定生下來……
孫浩甫記得她,她是那個帶給他一晚浪漫激情的女子,
現在再見,一樣甜美,卻比之前更添風情、韻味……
然而,她的身分不同了,她不再只是浪漫一夜的對象,
她成了他的看護,因為意外,他需要人來幫他復健,
這樣意外的重逢,教他心動也教他脾氣更壞了,
因為他不再像個王子,卻像個需要扶持的病患,
他真恨不能立即要了她,也恨情感失控、不再瀟灑,
就在他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時,卻發現她瞞著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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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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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4 00:31: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清晨七點半,穿著雪白護士服的黎韻欣騎著一輛舊機車,在一棟公寓前停住。

  她從後座拿出小提包,走進這棟很舊的公寓。

  原本她也有個甜蜜的家庭,直到幾年前身為公務員的父親染賭,賭掉工作、賭掉房子,他們全家被迫搬來月租僅五千塊的破公寓,她與母親總是等著父親有一天會改過,但換來的卻是成堆債務,怎麼還都還不完,就算她每天在醫院兼大夜班,薪水高達五、六萬,卻還是不夠家中開銷。

  「韻欣,妳回來了啊!要不要吃點什麼?咳咳……」坐在裁縫車前幫人車衣服的母親徐琇辛咳了幾聲,由身後那堆積得比她高的衣服,可以想見她已經坐在裁縫車前很久了。

  經濟不景氣,工作難找,尤其徐琇辛也五十多歲了,只能靠幫人車衣服、繡學號賺取微薄收入。

  「媽,不用,我不餓。妳的病有沒有好一點?」韻欣關心地問著。

  「不就是這樣嗎?不管怎麼治都治不好,咳!」徐琇辛又用力咳了一聲,抽出了一旁的面紙擦拭著嘴角,發現面紙上有著淡淡的血絲,為了不讓韻欣擔心,趕緊往垃圾桶裡丟去。

  知道母親是為了省錢才不去看病,韻欣心裡難過極了。「我們醫院來了一位著名的內科醫師,我帶妳去看病吧。」

  「再說吧!」徐琇辛揮揮手。

  「爸在房間睡覺嗎?」她隨口問著,將手中小提包放在藤製小椅子上。

  「呃……他從昨天晚上出去都還沒回來。」徐琇辛支支吾吾地說。

  「又向妳要錢去賭?」黎韻欣揉揉發疼的太陽穴,語氣沉重地說︰「媽,我每個月都上大夜班為的是什麼?賺的錢交給妳保管不是要讓妳把錢轉手拿給爸去賭,是要讓我們家過得比較好。」

  「我知道。」徐琇辛愧疚地點頭,她也知道韻欣是個多麼孝順的女兒,向來省吃儉用,醫院護士不願上的大夜班韻欣全接下,從晚上十一點上到隔天七點,日夜顛倒,讓女兒看起來臉色蒼白,還有淡淡的黑眼圈。

  又是「我知道」三個字,黎韻欣不僅對父親絕望,對母親一再縱容父親也感到很失望。

  知道多說無益,她拿起椅上的小更包想走入房間,但大門卻在此時打開。

  伴隨而來不是她聽慣的父親吼叫聲,而是幾個陌生男子的聲音。

  韻欣停下腳步,旋過身望向聲音來源,她看到瘦小的父親鼻青臉腫的被幾個穿著花襯衫及短褲的大漢押入屋內。

  她冷眼看著眼前這一幕,對父親的哀鳴聲恍若未聞,而徐琇辛則是放下手中衣服,急忙向前查看丈夫的傷勢。

  「你一定是又去賭了,對吧?因為還不出錢才被打成這樣!」徐琇辛邊哭邊喊著。

  「琇辛,這次妳一定要幫我,我會改、我真的會改。」黎明和說出和以往一樣的台詞,不敢抬頭看自己女兒,只能向妻子求助。

  「你這次又輸掉多少錢啊?你一而再、再而三這樣,叫我怎麼敢再相信你啊!」

  「可是妳不想辦法,這些大哥要把我斷手斷腳啊!」

  「斷手斷腳?」徐琇辛顫聲說著。「你在賭的時候怎麼不怕被斷手斷腳?」

  「嘖嘖,喂!那個漂亮的小妞是你女兒啊?還是個護士呢!沒聽你說過你有這麼漂亮的女兒啊……」為首的陳虎猥瑣地看著站在一旁的韻欣,覺得她美得像朵花,令他心癢難耐。

  「陳老大,你想對我怎麼樣都行,只求你別打我女兒的主意!」黎明和哀求。

  「笑話,我想對你怎麼樣?你還能讓我對你怎麼樣嗎?哈哈,就一句話,三天內籌不出一百萬,就等著嫁女兒吧!」他走到韻欣身旁。「妳老頭要是還不出錢,妳就等著當我老婆吧。」

  「我不會嫁你的。」陳虎一臉猥瑣,光看就讓韻欣想吐。

  「妳家若籌得出一百萬當然是可以不嫁,若是籌不出妳又不嫁,妳老頭就只能剩一隻手、一條腿,哈,我們走吧!」陳虎狂笑幾聲後離去。

  「韻欣……」連累了女兒,黎明和愧疚極了。

  「別叫我!」韻欣氣到眼眶泛紅。「爸,你看你到底賭掉什麼?你的存款、房子,現在連我的未來也賭掉,與其要我嫁給那種人,我寧可去死!」她第一次在父親的面前發這麼大脾氣,當年她們被迫搬家時,她也只是感傷、無奈,她走入房間,用力甩門。

  「你到底要把我們一家害到什麼地步才甘願啊,到底要執迷不悟到什麼時候?」對一切無能為力的徐琇辛泣訴著。

  「老婆,我錯了、我錯了,我會改啊,妳那裡還有沒有錢,一萬、兩萬都可以,我一定會翻本的。」

  聽到丈夫後頭說的話,徐琇辛心冷了,絕望地看了黎明和一眼。

  「你滾,你別再拖累我們母女,你最好一輩子別回來。」徐琇辛使出全力,將丈夫給推出門外,整個人無力地癱坐在地。

  ※※※※

  獨自坐在這間PUB,黎韻欣整個腦袋空空的,兩眼無神地盯著手機。

  方才她母親打電話來,告訴她父親被打得只剩半條命,要她此刻千萬別回家,免得被那些放高利貸的人帶走。

  接到這通電話,她什麼都不敢想,想回家看看母親又怕出事,整個人魂不守舍,最後只好請假一個人到PUB來。

  震耳的音樂、吵雜的喧鬧聲,全都進不了她的耳,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想著該去哪裡張羅一百萬?父親已經無藥可救,但母親是疼她的,是無辜的啊,她怎麼能眼睜睜看著那些放高利貸的人對母親不利?!

  「麻煩再給我一杯馬丁尼。」很煩,她真的很煩,如果酒能麻痹她的思緒,她願意就這樣一杯接一杯醉倒算了。

  孫浩甫注意坐在吧台的黎韻欣已經很久了,從她一進這間PUB,他便被她身上那股清新的氣質給吸引住,她到這裡不像是來玩,也沒帶朋友,一臉憂鬱看起來似乎心事重重。

  她的五官精緻得像個搪瓷娃娃,他不懂,為什麼這麼漂亮的一位女孩,臉上竟然滿布著憂愁。

  對於女人,孫浩甫向來是溫柔情人,他外表俊美、談吐幽默風趣,總是很輕易地就能擄獲小姐芳心,他喜歡這些和他在一起的女人,滿足她們在物質上的需求,縱使分手了,也從未有任何一位對他口出惡言。

  他遊戲人間,對女朋友們有心又似無心,每張臉孔在他腦中都是模糊的,無法令他留下深刻記憶。

  看著黎韻欣一杯接一杯,幾乎快醉倒,孫浩甫終於忍不住站起身,走到她身旁坐下。

  「小姐,別再喝了,喝這麼多酒會醉的。」孫浩甫溫柔地勸著。

  溫醇好聽的男性嗓音,從她身旁響起,黎韻欣自然地轉向聲音的來源——

  他,是個很好看的男人,斯文俊逸,飛揚的劍眉、高挺的鼻樑、細薄的唇瓣,雖然穿著一身輕便的休閒服,卻難掩與生俱來的貴氣,整個人像是從電影裡走出的男主角。

  是酒精起了作用嗎?

  她心跳加速,微醺的臉龐染上一層淡淡的紅暈,當下腦中興起一個念頭——或許他能救贖她吧!

  黎韻欣知道自己被對方的紳士風度吸引,也聽到自己強烈的心跳聲,那是從未有過的。

  她知道自己心動了,只為這個第一次見面的男人。

  「如果醉能將所有煩惱拋在腦後,我情願一醉不醒。」她露出悲傷的笑容。

  孫浩甫不懂,為什麼這麼漂亮的一雙黑眸能盛載如此多的哀愁,讓他想瞭解她。

  「妳有什麼煩惱無法解決,說出來或許能讓妳暢快點。」

  「說出來是嗎?」她笑,淚也跟著落下。

  「是,說出來妳會舒服點。」孫浩甫幫她擦去臉頰的淚水,柔弱的她讓他興起一股想擁她入懷呵疼的念頭。

  他相信這無關乎情愛,只是單純出於憐惜。

  「我需要錢,我父親欠下一百萬的賭債。」明知他是個陌生人,自己不該跟他吐露這麼多心事,但她還是忍不住開口了,只因為他讓她感覺到溫暖、值得依賴。

  一個陌生人的關心,像寒夜的熱咖啡,溫暖了她的心。

  說完,黎韻欣沉默不語地望了孫浩甫一眼,眼神中滿是複雜情緒。

  「所以妳是因為這一百萬在傷神嗎?」看著她清徹的眸子,孫浩甫知道她並非拜金或想訛詐金錢的女人。

  「算是吧!」她苦笑,還了一百萬又如何?她父親只要有一天不戒賭,這種事就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

  孫浩甫二話不說,掏出支票本簽了張一百萬的支票,遞到韻欣面前。

  韻欣傻眼,他只是個陌生人,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沒有人會平白無故對一個陌生人好。」她疑惑地望向他幽黯的眸子。

  「妳說得沒錯。」孫浩甫眼神流洩出對韻欣的欣賞。

  「若是我收下支票,那我必須付出什麼代價?」黎韻欣知道自己真的很需要這筆錢,極有可能別無選擇地收下他的支票,但她想知道這個陌生男人究竟想要什麼。

  以他俊美無儔的外貌、出手闊綽,她不用多想也知道對方家境是多麼富裕,相較之下,她身上沒有他能圖的。

  「說代價太過於沉重。」他朗笑,向酒保要了一杯威士忌喝光。「我不否認自己想要妳,不過妳若不願意,錢也盡管收走,我不強求。」強摘的瓜不甜,縱使他花這一百萬是想要她陪他一夜,但他要的是她心甘情願。「這一夜,我們可以不要當成是買賣,那樣太沒格調了。」

  他的意思表達得很明顯,他要的是一夜情,願不願意她都能拿走這張支票。

  他的話,就像酒精一樣,能催化韻欣身上屬於叛逆那部分的因子,讓自己今夜不想再當個好女孩。

  而讓她想答應的最主要原因,並不是那張一百萬支票,而是他,從第一眼看見他起,她的心就為他狂跳不已。

  他給她溫暖,教她的心為他悸動,縱使只有一夜她也甘願。

  「就一夜嗎?」明知不該,但情感戰勝了理智,她伸出手接過那張支票。

  「天亮後,妳就必須離開。」

  天亮?應該是早晨六、七點吧,那麼現在到天亮還有七個小時。「你說不要把這一夜當買賣,那我們算什麼?」她茫然地問。

  「算戀人吧,只有一夜的戀人。」

  他的話打動了她,像他這麼完美的情人,縱使只有一夜她也願意啊。

  「妳願意嗎?」孫浩甫伸出手。

  「願意。」毫無任何遲疑,韻欣伸出手覆上他的,她知道這一夜將令她一輩子難忘。

  ※※※※

  韻欣上了孫浩甫的車,一心以為他會直接載她到飯店,但出乎她意料之外地,孫浩甫竟載她到一家時尚造型店外,在她還弄不懂他為什麼如此做之時,他拿出手機撥了電話。

  「喂,筱芸,我現在在你們店門口,快開門吧。」孫浩甫說完後收線,對韻欣露出個微笑。

  「現在將近十二點,店家都休息了,叫人家開門會不會有點過分啊……」韻欣不敢相信地說道。

  「我不覺得這是什麼過分的事,畢竟我的車上可是載了妳這位灰姑娘。」就在他說話的時候,原本已熄燈的時尚造型店瞬間燈火通明,拉下的鐵門也逐漸升起,一位穿著入時、打扮亮麗,年約三十歲上下的小姐站在門口。

  「走吧,我的灰姑娘。」孫浩甫下車,繞到另一邊幫韻欣開車門,伸出手。

  灰姑娘?是的,站在孫浩甫面前,她真覺得自己是個灰姑娘,只是時間的鐘並不是停在午夜十二點,而是明早七點。

  她讓孫浩甫牽著走入那家造型店,這裡她曾騎機車經過幾次,但還是第一次進來。

  抬頭看向華麗的裝潢,她覺得這裡簡直就像座皇宮,除了有大型水晶燈外,還有造價不菲的擺飾及壁畫。

  店裡的前半部放了兩張高級剪髮椅,後方則是吊了一大排高價衣物。

  「真的是貴客臨門,讓小店蓬蓽生輝啊。」造型店老闆娘王筱芸,笑嘻嘻地對孫浩甫說道︰「孫大少,今天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啦?」

  「帶了位灰姑娘來,我希望妳能將她變成公主。」孫浩甫將韻欣牽到王筱芸面前,讓王筱芸仔細審視她。

  「這位小姐還真的是灰姑娘呢,與你平常帶來的那幾位小姐氣質完全不同,來,這裡請坐。」她移到剪髮椅前,招呼韻欣坐下。「孫大少,要不要來杯咖啡?」

  「妳忙妳的,這裡我熟得很。」孫浩甫很自動地拿了咖啡杯,走到咖啡機前按下自動咖啡機。

  十秒內,一杯香醇濃郁的咖啡完成,散發著咖啡香,他逕自端著咖啡坐到一旁鮮紅色L形沙發上坐下,順手拿本雜誌翻著。

  王筱芸也沒多理會孫浩甫,她透過鏡子再次端詳韻欣精緻的五官。「妳頭髮留得真長,我把它削薄一些、兩旁再修剪出層次,額頭的部分會剪一點劉海,這樣妳整個五官會更立體、亮眼,好嗎?」她問著韻欣的意見。

  「喔,好。」韻欣沒多大反應,只是透過鏡子的反射,偷偷地望著專心看雜誌的孫浩甫。

  「那我要開始剪了。」王筱芸拿起剪刀,俐落地剪著韻欣的長髮,不到十五分鐘,鏡子前的人簡直像換了個人似的,連韻欣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的美麗。「怎麼樣?」

  「好漂亮,真不像我。」韻欣感覺自己恍若在作夢似的。

  「看來妳是很滿意嘍,那請來這邊,我幫妳挑件衣服。」王筱芸依照韻欣的氣質,幫她挑了件粉色削肩禮服。「換上吧,更衣室在這裡。」

  換上禮服後,王筱芸開始在她臉上化上淡妝。「妳平常應該沒什麼在保養對吧?」

  「呃……是啊。」韻欣不好意思地點頭,她的錢幫父親還賭債、供家裡吃住都不夠了,哪來閒錢買高價保養品?!對她而言,女人的生活必需品是她的奢侈品。

  「不過我也真的不得不誇妳,沒什麼在保養皮膚狀態還能保持得這麼好,嘖……真是天生麗質啊!這樣就OK了。」

  「我這樣要多少錢?」韻欣怯怯地問,知道這整套下來,絕對不是一、兩千能解決的,萬一要付出她一個月薪水,她肯定是付不出來的。

  「錢向來不是公主應該擔心的事。」王筱芸將韻欣帶回孫浩甫面前。「孫大少,滿意你所見到的嗎?」

  聽見她們的對話,孫浩甫放下手中雜誌,抬頭望著韻欣。

  原本眼中的清純百合,被王筱芸的巧手一變,化身成粉色嬌俏玫瑰,更令他眼中燃起一簇欲望的火苗。

  「每次來妳這裡灑錢,我都認為那是值得的。」他話中充滿讚賞。

  「很高興能得到孫大少誇獎,帳單我會再送過去給你。」

  「謝了,我們走吧。」他牽起韻欣的手走出這間店,在踏出店門口時,韻欣還往回望了王筱芸一眼。

  「那是一家讓女人有夢想的店。」她誠心說著。

  「是啊,但老闆娘是個不折不扣的吸血鬼,我已經能想像她送來的帳單上頭金額是多少。」他玩笑似地說道。

  「我真的花了你很多錢吧?」她困窘地說。

  「戀人間談錢一點美感都沒有,別說這些我不愛聽的。」孫浩甫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現在是凌晨一點半,我們還有一點時間能吃宵夜。」孫浩甫又打手機向飯店訂了燭光餐。

  看到孫浩甫如此體貼的安排,韻欣真的能感覺到當他的女朋友是何等幸福、是如何被寵愛著。

  她知道兩人間的差距,不敢妄想高攀,只希望能深刻地記住這瞬間,讓這一晚變成永遠的美好回憶。

  淚珠在眼眶打轉,她連忙伸手揩去,戀情如此的短暫,她要好好珍惜這每一分每一秒。「你都說了是凌晨一點半,飯店大廚早就休息了,怎麼可能還幫我們張羅浪漫的宵夜呢?」她輕聲說著,抬頭看著皎潔的彎月。「你看,星星剛好在月亮的兩邊,像不像一個笑臉?」

  她的笑令他著迷,完全不同於先前她那種深陷憂愁的美。「妳應該常笑,妳的笑就像今夜的月亮一樣,柔亮可愛。」她笑時,嘴唇兩旁會有小小梨渦。

  孫浩甫伸手觸碰韻欣的唇及輕撫著她的小梨渦,這個親暱舉動讓她一陣心悸。

  他真的是個溫柔到無可挑剔的情人。「我會記得你說的話,我會常笑。」她害羞地低下頭,知道自己會把他向她說過的字句都記在腦海中。

  「美麗的灰姑娘,上車吧。」孫浩甫幫韻欣開車門。

  「遇上你,我真的相信自己是灰姑娘了。」她輕笑著坐上孫浩甫的紅色BMW跑車。

  「很高興我是那個王子。」他俐落地轉動方向盤,將車子駛出停車場,直直往飯店開去。

  凌晨兩點,當看到在飯店前等候的主管跟侍者時,韻欣幾乎可以猜到身旁的一夜戀人是多麼的有錢有勢,光一通電話就能讓飯店主管等候他來。

  「孫先生!」他們車子才剛到,飯店主管就趨身向前幫孫浩甫開車門。

  「我要的準備好了嗎?」他淡聲問著,牽起韻欣柔若無骨的小手。

  「是的,已備妥一間你要求的房間給您,另外在頂樓還幫您安排了宵夜,請搭乘這邊的電梯。」飯店主管領著他們兩人到電梯前。

  「嗯,我們自己來就行了,很抱歉這麼晚還麻煩你們。」

  「哪兒的話,能為孫先生服務是我們的榮幸。」他按下電梯鈕。

  電梯開門,孫浩甫便與韻欣跨入電梯裡,電梯直達頂樓。

  噹地一聲,電梯門再度打開,韻欣一踏進餐廳,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優雅的鋼琴演奏,一張長桌上擺著精緻的餐點,及一瓶紅酒、兩只酒杯。

  「坐吧。」孫浩甫親自為她拉開椅子,然後自己也落坐,侍者幫兩人倒紅酒。「慶祝我們認識兩個小時。」他高舉酒杯向韻欣致意。

  韻欣也舉起手中的酒杯跟他的輕碰,然後輕啜口杯中紅酒,香醇的紅酒一入喉,那種酸酸甜甜又帶著淡淡酒香的氣味在口中散開,讓她忍不住貪戀紅酒芬芳地又啜了一口。

  「紅酒的後勁強,別喝太多。」韻欣的雙頰因為酒精作祟而浮起兩朵紅暈。

  「可是這酒真的很好喝。」她天真地說著。

  「妳真的讓我很想把妳灌醉,看看妳醉後的嬌態。」可惜此刻不適合。「試試看這裡的排餐吧,挺有名的。」

  「謝謝。」

  兩人在輕柔悠揚的鋼琴聲中,愉快地享用精緻的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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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4 00:31: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與孫浩甫用完一頓浪漫的宵夜,韻欣與他走入飯店的房間裡。

  面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她緊張到一句話都說不出,只能垂著頭看著長毛地毯。

  「妳很緊張嗎?」孫浩甫坐在床上,將韻欣摟在身旁。

  韻欣點點頭,圓圓的大眼不安地看著他,她輕啟雙唇像是有話要對孫浩甫說,但卻欲言又止。

  她心裡很想問他——

  經過這一夜,你未來的日子裡會不會偶爾想起我?

  但繼而一想,又感到自己的可悲,雖然他可能會是她一輩子都忘不了的男人,但相較於他呢?她也許連個「過客」都談不上。

  「妳想知道我的名字嗎?」孫浩甫輕聲在韻欣的耳畔問,手指還輕撫著她的耳垂,引得她一陣陣輕顫。

  名字?如果她開口問,他應該會告訴她吧……但,她不需要知道這麼多,知道得愈多她只會更加眷戀他、更想倚靠他的肩膀而已啊。

  韻欣告訴自己,這樣是不行的!就算對這男人再怎麼傾心,他也只是個陌生人,過了這一夜,她這一輩子可能再也見不到他。

  韻欣輕輕搖頭。「只當一夜的戀人,還是別知道太多,我們該珍惜的是現在。」她的聲音裡藏著一絲絲苦澀。

  想愛,愛不到,他不是她這種尋常的女人能擁有的男人啊。

  也許今晚對她來說,已經是上天給她最好的禮物了。

  「妳說得對。」他手指輕點韻欣的紅唇。「我們該珍惜的是現在,我的一夜戀人。」他的唇輕輕吻上韻欣的紅唇,溫柔地吮吻著。

  韻欣閉起眼,手搭著孫浩甫的肩,笨拙青澀地回應著他。

  「妳的唇好香、好甜,就像妳身上那股淡淡的百合花香味一樣。」他被她的哪一點吸引?是她那股靜謐又柔弱的氣質吧,輕易地激發出他男性的保護欲。

  他的親吻在她身上點燃一簇簇的火苗,她全身輕顫著,半瞇起雙眼,情不自禁地輕喘息著。

  隨著他的吻,他的大手恣意在她身上愛撫著,探入了粉色小禮服裡,輕撫著她粉嫩的肌膚。

  「嗯……」她輕喘著,感覺孫浩甫的手拉下了她禮服的拉鍊,褪下她一身華麗的衣服。

  韻欣的眼對上孫浩甫滿佈情慾的黑眸。「以後若是再見面,我們就是陌生人了。」

  沒有回答應韻欣的話,他的唇落在她白皙的頸項上,一直蜿蜒而下……

  大手解開她粉紅色胸衣,望著她小巧的胸脯,孫浩甫的手指不停地逗弄著,眸光也來越幽黯。

  「妳好美,像朵清純的百合一般。」他讚嘆著,唇落在她的胸脯上,不停的吸吮、囓咬著。

  他的舉動讓韻欣不由自主地呻吟出聲,那種飽含情慾的曖昧輕喘,教她很難相信是由她口中發出的。

  孫浩甫的大手往下遊移著,滑入了她雙腿間,探入她絲薄的底褲裡,在女性最私密的部位輕揉、愛撫。

  他的舉動幾乎要逼瘋她,她是不解人事的處子,而他是遊戲人間的大少,怎能抵抗他一再的折磨。

  「夠了……不要了、不要了……」下體傳來的異樣感受讓韻欣只能緊攀著孫浩甫的肩,無助地呻吟啜。

  「放輕鬆。」他嗓音低沈地安撫著韻欣的情緒,修長的手指撥開她的花瓣,在她的蕊心輕探著。

  「別這樣、別這樣……」她瘋狂地搖著頭,見到孫浩甫扯下她的底褲,接著他起身褪下身上的衣服。

  他昂藏的男性身體毫無保留的在她的面前呈現,韻欣輕呼一聲,雙頰泛起一陣陣潮紅,偏過臉不敢看孫浩甫。

  孫浩甫從皮夾裡頭拿出一個小小鋁箔包,撕開、戴上。「我們都希望這是個美好的一夜不是嗎?」他輕聲在韻欣耳畔說完後,身子輕疊上韻欣。

  他手肘撐著柔軟的床鋪,避免自己的體重壓壞了這株甜美的百合。

  一個俐落的挺身,他將自己的男性灼熱推入了她緊窒的體內,而他的動作讓韻欣感到撕裂般的疼痛,她緊閉上眼、輕咬下唇,隱忍著不發出痛呼聲。

  孫浩甫訝異地看著韻欣,從她的反應他可以看得出來,這是她的第一次。其實從之前的相處,他就可以看出她不是隨便的女孩,但他從未想過她是個處子的可能性,

  「為什麼?」他輕問,手揩去韻欣因為痛而落下的淚水。

  「你不要在意,是我自己願意的,我需要錢,你對我伸出援手,對我來說你是恩人。」她說出心裡深藏的話。

  她的溫柔及美好讓他後悔說出只當一夜戀人的這種話,此刻孫浩甫清楚地知道自己被她深深地吸引了,對她,他想要的不只是一夜而已,他想要得更多。

  不過這些話,他會等明日一早起來再告訴懷中佳人,現在他只想緊緊地擁抱她。

  韻欣習慣了他的存在後,孫浩甫在她的體內恣意聘馳,兩人的輕喘呻吟聲,交織成一篇美麗的樂章。

  在一聲低吼後,他退出她的體內,摟著韻欣同眠。

  躺在他的臂彎裡,聽著他沉勻的呼息聲,韻欣幾乎是一夜無眠,她睜著眼不停瞧著俊美的孫浩甫,試圖將他的模樣深深刻入腦海裡。

  沒想到注視一個人,時間可以過得如此快,三個小時就像十分鐘一般,現在已經是早晨六點。

  灰姑娘的夢醒了,她又變回之前的黎韻欣。

  韻欣在孫浩甫的額頭上親吻了下,這個吻包含了她難以訴說的情意。

  「就算你以後不會記得我,我也會把你牢牢的記在心裡。」她下床,換回原本樸素的穿著悄然離去。

  早上八點,孫浩甫手下意識地往身旁攬,想把睡在他身旁的韻欣給摟在懷裡,但大手觸及之處沒有預期的軟玉溫香,有的只是冰涼的床榻。

  孫浩甫睜開雙眼望向空無一人的床榻後緊皺起眉,沒想到她竟然就這麼離開了,甚至連一句再見也沒跟他說,心底驀地升起一股失落感。

  這個像百合花般的女人,他還有緣再見到嗎?

  一開始遇見她時,他原本以為自己只想跟她擁有浪漫的一夜,對她的欣賞會在男歡女愛過後全都歸零,但相處後他發現自己很喜歡有她相伴的感覺,她能激起他前所未有的熱情,那契合的滿足感亦讓他貪戀不已,他不只想擁有她一夜而已。

  他喜歡上她的嬌羞、甜美,以及眉際上那抹淡淡輕愁。

  他多想讓她依偎在自己的懷裡,伸手撫平她臉上掛著的哀愁,也想多瞭解她,問她為什麼願意將自己給了他。

  他有很多話想對她說,也有很多的疑問想問她,但這些全都只能放在心裡了,畢竟伊人早已悄然離去。

  ※※※※

  走出飯店搭車回家的韻欣,從包包裡拿出鑰匙,鑰匙才插入鑰匙孔,門就被急急地拉開。

  一臉憂心的徐琇辛及鼻青臉腫的黎明和,焦急地看著女兒。

  「昨天放高利貸的走了後,我打手機給妳妳都沒接,打到醫院,護士說妳晚上請假,妳到哪裡去了?妳去剪頭髮嗎?」徐誘辛發現韻欣不只剪了頭髮而已,臉上還有淡妝,她記得女兒是從來不化妝的啊。

  而且在這種緊要關頭,韻欣怎麼還有心情上美髮院還有化妝呢?徐琇辛不解。

  「嗯,換個髮型心情也好一點。」她三兩句話帶過,不想向母親說出昨夜發生的事。「昨天放高利貸的人還有說什麼嗎?」

  「呃……他們說……」徐琇辛支支吾吾的。「最晚今天中午十一點前得交出一百萬,不然的話……」

  「不然我就要嫁給他是嗎?」韻欣冷冷地開口,從小皮包裡拿出孫浩甫開給她的支票。「爸,我告訴你,這是最後一次,若是你再這麼執迷不悟,我就登報和你脫離父女關係。」

  「一百萬?妳哪來的一百萬?」接過韻欣手中的支票,徐琇辛訝異地問。

  「向人借的。」她淡淡地交代完,便走回自己的房間。

  當房門一關上,她落上鎖。想起俊逸的孫浩甫,她整個人靠著門板癱坐在地上。

  她記得他的溫柔、記得他的吻,也記得他溫熱的男體給她的悸動……

  這個如夢似幻的浪漫夜晚,對她來說美好得不像真的,這是她這輩子最美麗的回憶。

  她相信就算多年以後,想起他時,心裡對他是滿滿的感激,還有說不出口的深濃愛意。

  ※※※※

  兩個月後,醫院裡韻欣一如往常整理成堆病歷,她熟練地依照病號順序,將一本本病歷歸位,並將已掛號未看診的病患病歷抽出來,擺在一旁。

  她專心做著自己的事,要自己盡量別去想兩個月前的那場美夢。

  「韻欣,妳要不要吃一點鹽酥雞,這家的鹽酥雞醃得很入味、炸得又香。」韻欣在醫院裡最好的同事陳曉珊,手中拿了一大包的鹽酥雞走到韻欣面前晃啊晃的。

  「不用,妳吃就好了,我不餓。」韻欣一向喜歡吃鹽酥雞的,但最近她不知為什麼聞到鹽酥雞的味道就想吐,一看到陳曉珊拿著鹽酥雞接近,她連忙往後退幾步,避免自己聞到那股味道。

  「妳是怎麼了啊?妳以前不是也很愛吃嗎?是在減肥還是怕胖啊?」陳曉珊挑挑眉。「如果是上述這兩種原因妳就不用太擔心,妳這麼瘦,就算不是醫院裡最瘦的,也是前二名。」

  「沒有,我沒在減肥,只是最近不想吃。」一股噁心的感覺由腹部升起,她連忙捂住嘴乾嘔幾聲。

  見到韻欣這樣,陳曉珊連忙放下手中美食。「妳是怎麼了?妳有了啊?只有孕婦才會動不動就想吐。」她隨口胡謅。

  「有了?」怎麼可能!她記得那一夜他有戴保險套啊,她怎麼可能會有?不過她的月事已經兩個月沒來了,難道……

  其實她的月事原本就不是很準時,有時一個月來、有時兩個月來,再加上對方有做避孕措施,所以她根本不會把這次月事沒來當成可能是懷孕,只是很單純地想就是晚來而已。

  但聽到曉珊這麼說,她的心涼了半截。

  「怎麼了?妳回答我的話啊!」見到韻欣恍神,陳曉珊也發覺事態嚴重。「妳不是告訴我妳沒有男朋友嗎?」韻欣生性保守,她每天準時上、下班,同事邀約吃飯沒一次點頭,面對醫院年輕醫生的追求,她也總是拒絕。

  這樣的韻欣還一度讓陳曉珊認為是名花有主,在追問之下才知道沒有,她是個乖到家的乖乖牌。

  面對自己最要好的朋友,韻欣知道所有的事都瞞不住了,她只能娓娓地說出兩個月前的那一夜。

  「韻欣,妳瘋了是不是?幹麼為了妳家那個沒用的老爸這麼犧牲啊,妳看搞到現在這樣!」陳曉珊原本就很看不起韻欣的父親,現在更加的唾棄他。「妳真是太傻了。」

  「我以為不會有事的,他有做避孕措施啊。」她噙著淚輕聲說道。

  「拜託,我們是護士耶!基本的常識不要一遇到事情就忘了,保險套的避孕效果只有百分之八十七,妳看!我老姊都做了避孕還是生了兩個。」陳曉珊拿自己老姊舉例。

  「也許沒有的、也許沒有的……」韻欣鴕鳥心態地不停催眠自己,並且告訴自己可能是這陣子頻上晚班太緊張、太累的緣故。

  「我偷溜到藥局買驗孕棒回來給妳驗,那個很準的,確定之後我們再想想要怎麼處理。」

  「這樣好嗎?」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好不好都得做。」陳曉珊是個行動派,她二話不說錢包拿著就奔出醫院,到附近的藥局買驗孕棒。

  而韻欣則是兩眼無神地呆坐在椅子上,想著如果真的有了該怎麼辦?她連孩子的父親姓啥名誰都不知道啊,更何況他們當時就說好只是一夜戀人而已啊……

  但如果真的有了,她該拿掉這個不該存在的小生命嗎?

  若是私心把孩子留下來,那她有能力能撫育嗎?

  她輕撫著腹部,整個人無助極了,在等待陳曉珊回來的這幾分鐘,時間感覺是如此的漫長。

  「我買回來了,趁現在護理站只有我們兩個人,妳快點去驗。」陳曉珊催促著,將手中的小盒子遞給韻欣。

  韻欣感激地點頭,走入洗手間裡,再走出來時手中拿著驗孕棒。

  「怎麼樣、怎麼樣,我看看。」在一看到上頭的兩條線時,陳曉珊也傻了。「妳有了。」

  「嗯,我有了。」相較於方才的不安,在確定自己真的懷孕時,韻欣的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肚子裡的孩子父親是個溫柔的男人,不知道這孩子會不會也像他父親一樣……

  移情作用在她心裡發酵,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韻欣不怕,才兩個月而已,這個星期日我陪妳去婦產科拿掉,現在手術很安全又方便,妳什麼都不用怕。」

  「拿掉?不,我不要拿掉!」聽到陳曉珊的話她驚喊著,眼眶蓄滿淚水。「我要生下來,他是我的寶寶。」

  「什麼!妳瘋了嗎?妳要把孩子生下來,妳拿什麼養活他啊?妳賺的錢養妳一家子,還有那個賭鬼老爸都不夠了,還要養孩子!何況妳連孩子的父親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以後小孩長大,問起來怎麼辦?妳要怎麼回答,妳說啊!」

  韻欣知道陳曉珊是出自於對她的關心,說出口的也是事實,但是她就是不忍心啊,何況她是如此愛著那一夜戀人。

  就算那男人醒來後什麼都忘了,但她還是默默地愛著他啊!

  韻欣的眼眶蓄滿淚水說著︰「拜託妳,不要逼我好嗎?就讓我自私這一次。」明知道是錯,她也要生下來。

  「妳要知道,醫院每個人都知道妳還沒結婚,日子一天天過、肚子一天天大,妳能掩蓋到何時?閒言閒語絕對會令妳受不了的,妳別做下錯誤的決定啊!」陳曉珊把韻欣當成最好的朋友,不想看到她受苦。

  「妳說得對,可是……」

  「可是妳還是執意如此是嗎?」既然韻欣都這麼堅持,她一個局外人還能說什麼。「好吧,別忘了我要當小孩的乾媽,奶粉錢我會幫忙出。」她家境比韻欣富裕得多,賺的錢只供自己花用,從今天起為了韻欣她會省一點花用。

  ※※※※

  在韻欣幫父親黎明和還了一百萬賭債後,黎明和確實乖了一陣子,有認真地找工作,但沒一個月又故態復萌,四處借錢賭博。

  母親全副精神都在應付她父親的賭債上,心力交瘁的徐琇辛根本沒注意到女兒這陣子的變化。

  韻欣的體型原本就纖瘦,直到懷孕四個多月時,腹部並沒有太明顯的變化,所以知道她懷孕的,自始至終也只有陳曉珊一人。

  就在她懷孕快滿五個月時,黎明和在一次狂輸後,多喝了幾瓶酒,出了嚴重的車禍去世了,母親幫他辦了個簡單的喪禮。

  對黎家來說,好賭的父親去世對韻欣及母親徐琇辛來說也是一種解脫,她們母女倆不用再生活在龐大壓力之下。

  與母親相依為命的日子不到一個月,徐琇辛卻因為積勞成疾,大病一場後過世了。

  頓時,所有親人相繼離開她的身旁,韻欣變得更加依賴腹中的寶寶,將他視為自己的一切,是她的精神支柱。

  一天天過去,她的肚子愈來愈大,好友陳曉珊一直陪在身邊照顧她,終於到了這一天——

  「好痛……」躺在產臺上,腹部的劇痛告訴自己寶寶終於要出生了,韻欣咬緊牙,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滴落。

  「再忍一下,用力……看到寶寶的頭髮了,再用力、寶寶要出來了!」兩名護士不停地鼓勵著韻欣。

  「對、很好,就這樣,深呼吸,最後一次用力!」醫生指示。

  韻欣緊閉雙眼,聽從婦產科醫生的話,在最後一次用力時,感覺所有疼痛全都消失了,她不停地喘氣。

  小功寶的哭聲不似一般嬰兒般宏亮,反而顯得虛弱了些。

  「我的寶寶呢?我要看看我的寶寶!」發現醫生及護士瞬間沉默,韻欣強打起虛弱的身體要求著。

  護士幫寶寶處理完後,抱給韻欣看。「恭喜妳,是個男孩子,只不過……」

  韻欣端詳著小寶寶,發現他五官與她的一夜戀人極為神似,但他的皮膚……「他的皮膚怎麼是淡藍色的?」她驚慌地問。

  「有可能是法洛氏四合症,不過還是得等小兒科醫師診斷過後才能向妳確定。」醫生吩咐護士將寶寶送往小兒科。

  「法洛氏四合症?我有定期做產檢啊……」聽到這個名詞,韻欣的心涼了半截,她是個護士,醫院裡頭什麼病症她大概都有聽說過,當然也包括這種病,這種病若是重症,一般嬰孩在兩歲前就會死亡。

  「黎小姐,妳冷靜一點!我們知道妳有定期做產檢,不過有些病是在產檢時檢查不出來的,等小兒科醫生看過再說好嗎?我先幫妳處理傷口。」婦產科醫生幫韻欣處理完後,讓護士小姐將她推到病房裡,而陪她一同前來的陳曉珊則一直守在她身旁。

  「韻欣,怎麼樣?妳還好吧?」陳曉珊關心地問著。

  「妳剛才有看到我的寶寶嗎?」韻欣激動地說著。「醫生說有可能是法洛氏四合症,我該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她全身發涼,還沒感受到獲得新生兒的喜悅,她就必須承受可能失去他的極大痛苦。

  「韻欣,妳冷靜點!剛才醫生不是說了嗎?要等小兒科醫生看過後才能確定。」當看到小寶寶時,陳曉珊有瞬間是想哭的,她知道韻欣有多麼期待小寶寶的出世,但寶寶若是有什麼缺陷,那將是當母親最大的痛啊。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陳曉珊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哭,她必須比韻欣更加堅強才行。

  三個小時後,小兒科醫生由護士陪同親自到韻欣的病房裡。「黎小姐嗎?」

  「我是。」

  「我姓蘇,是這家婦產科約聘的小兒科醫師,剛才我幫妳的寶寶檢查了一下,他是先天性心臟病,情況不嚴重,兩歲再開刀就行了。」

  聽到不是法洛氏四合症,韻欣總算鬆口氣,不過孩子心臟有缺陷也令韻欣十分難受。

  她想起之前在院裡看到有些小朋友,年僅兩、三歲,身上就插滿管子,不免心疼起來。

  「開刀就會好嗎?」雖然自己也是醫護人員,但還是不免會擔心。

  「現在醫學這麼發達,不會有事的。」坐在韻欣身旁的陳曉珊安慰著。「所以了,妳現在當務之急就是好好的坐完月子,之後努力賺錢,幫小寶寶存治療費。」

  之前在醫院當護士的工作,因為怕引人非議,在懷孕滿四個月後她就辭掉了,之後到一家做皮鞋的工廠當會計,工廠的老闆、老闆娘待她極好,雖然知道她懷孕還是用了她,也從不過問她的私事,讓她十分感激。不過,當會計的工作薪水不像在醫院當夜班護士這麼多,也許她可以考慮多兼一份差……

  「嗯。」只要小寶寶能好,要她多辛苦她都甘願。

  從今以後,她會守著寶寶,直到寶寶長大成人,這是她一輩子的期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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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4 00:31: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站在佔據整面牆的大書櫃前,孫浩甫從裡頭挑了本財經書籍,翻了幾頁。

  書房花瓶裡插著的百合花散發著淡淡馨香,那個香味讓他又想起五年前的一夜戀人。

  他記得她櫻桃般的嫩唇,雙眼總是帶抹憂愁,微笑時雙眼會跟著笑,她有著白皙的肌膚、輕柔的嗓音,個性溫柔得像水一般。

  光想起她,孫浩甫內心就忍不住一陣悸動。

  「五年了,妳在哪裡……」他薄唇輕喃,溫柔的眸光望向花瓶裡的百合花。

  自從與她相遇後,他戀上百合花香味,總會要人在他的書房及臥室裡插上幾朵,任花香味四處飄散。

  將遠揚的思緒收回,他看了眼手腕上的限量名表,將手中的書籍放回原來的位置,邁開步伐下樓。

  孫家在商場上赫赫有名,在孫浩甫祖父那代原本是以經營染布莊起家,到第二代時孫浩甫的父親孫景憲跨足銀行業成功後,看好當時剛崛起的高科技產業繼而轉投資,讓孫家的事業版圖更為擴張。

  到第三代,英雄出少年的孫浩甫接下孫景憲的大位後,行事作風大膽、勇於嘗試,不墨守成規,將孫家的事業推向巔峰。

  在政經界,孫家有權有錢自然就夠分量,而外表斯文俊逸,舉止彬彬有禮的孫浩甫,自然成了社交界名花競相追逐的對象。

  而在這些成群美女中,孫浩甫並未對任何女人特別心動,因為他心裡始終停著一個曼妙迷人的身影——那個像百合花般的女人。

  「浩甫,你晚上要與秀琪一起吃飯是嗎?」李菁茵看著身著米白色休閒衫配上卡其色長褲的兒子,好奇地問著。

  「對,妳不是要我有空就約她一起吃飯嗎?老是交代我別為了公事把她晾在一旁,或者只在需要女伴出席商業酒會時才猛然記得還有個未婚妻存在。」他笑笑地對母親說,並在她臉上親吻了下。

  他的未婚妻鄧秀琪,是紡織業界大老的千金,出身名門,舉止優雅沒有半點可以挑剔,但孫浩甫卻始終沒對她動心、她之於他來說,就像身旁來去的女人一般,毫無任何特別之處,但因為母親的逼婚,他可有可無地順著他們的意思與她訂婚。

  至於結婚,他一點都不急,到目前為止,他都還沒動過結婚的念頭。

  腦中又浮現那一夜戀人甜美的容顏,他想如果是她,相信自己應該會比較有意願考慮結婚的事。

  「是啊,你這個兒子有把我的話記在腦海就行了,上次我跟你說的事你想清楚了沒?」看到如此俊逸的兒子,李菁茵不由得感到驕傲,畢竟孫浩甫雖然是啣著金湯匙出生,但他還是憑著自己的才華及膽識讓孫家再創高峰。

  「沒有。」他搖頭。

  「沒有就仔細再想想看,都訂婚了,婚禮就趕快辦一辦,你一直都是這種吊兒郎當的態度,難怪你鄧伯伯要急了。」她忍不住多念幾句。

  「他急,我不急。」他漫不經心地說著,知道女方父母三不五時就致電給他母親試探婚期,造成他們孫家不小壓力,但他可不願意就這麼被套牢了。

  「既然訂婚了就快娶人家吧,免得外頭傳得風風雨雨,說什麼是因為我不喜歡秀琪,所以才沒讓你把她娶進門的。」她埋怨著,對未來的準媳婦她可是滿意得不得了,鄧秀琪不僅乖巧、懂事,更難得的是沒有半點富家小姐的驕氣。

  「媽,聽起來我不結婚是委屈了妳,不然我買下整版廣告,告訴大眾我不結婚絕對與妳無關,這樣好嗎?」

  「又在說什麼渾話,你就是沒個正經。」孫浩甫的話逗笑了李菁茵。「你別讓秀琪等太久,快出門吧。」

  「遵命!」他向李菁茵揮手,拿著車鑰匙出門接未婚妻鄧秀琪。

  鄧秀琪穿著一身典雅的洋裝,耳上、頸項戴著同款鑽石飾品,手上則拎著純手工串成的珠包,整個人看來高貴到不行。

  她一坐上孫浩甫的車,臉色便難看極了。沒想到她這麼盡心盡力討好孫浩甫及他的家人,好不容易訂了婚,但孫浩甫這方卻遲遲沒婚期敲定,令她十分不悅。

  「怎麼了?想吃法國菜還是泰國料理?」孫浩甫不必望向身旁的鄧秀琪,從一上車沒聽見她說話,就知道她肯定又擺張臉給他看了。

  對他來說,鄧秀琪的喜怒哀樂與他無關,他只是順著他母親的意與她訂婚。

  自從那一夜後,任何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他心中只有那個百合花般的一夜戀人而已。

  「我都不想吃。」鄧秀琪沒好氣地說道。

  聽到鄧秀琪的話,孫浩甫笑著搖頭。「既然不想吃,為什麼又答應共進晚餐?」

  「孫浩甫,今天你一定要說清楚,到底什麼時候才願意跟我舉行婚禮?」婚事拖這麼久,她面子也掛不住,她好歹也是在社交圈有名的社交名媛。

  「現在沒那個打算。」他熟練地操著方向盤,簡單地回了一句。

  「沒那個打算,你又為什麼要跟我訂婚?孫浩甫你是在耍我嗎?!」鄧秀琪氣極大吼。「你這樣我要怎麼做人?」

  「不然妳告訴我,我該怎麼做?」他反問著,因紅燈而停下車子。

  「你該怎麼做?呵……」她冷笑著。「很簡單,你只有兩條路走,一就是點頭,二就是取消婚約,讓我下車。」鄧秀琪認定孫浩甫絕對會點頭答應,才會講出這種話。

  「OK——」孫浩甫向來不是那種容易受威脅的人,他按下中控鎖開車門。「請下車。」

  「你——」小姐脾氣爆發,在李菁茵面前那種溫柔婉約的假面具瞬間卸下,她負氣地開車門下車。「孫浩甫,你真行!你別後悔。」她撂下狠話。

  看了鄧秀琪離去的背影一眼,孫浩甫頓時感覺輕鬆自在,現在他唯一煩惱的就是該如何向母親交代。

  綠燈一亮,孫浩甫打前進檔沒注意到後方來車,硬是被後方的小貨車由後方撞上。

  巨大的撞擊力,讓後車廂幾乎被撞凹,孫浩甫整個人也在劇烈撞擊下昏迷。

  沒幾分鐘,警察、救護車同時趕到現場,將孫浩甫從變形的車體裡拉出,送上救護車。

  ※※※※

  在醫院待了一個月後,孫浩甫性情徹底大變,由原先的溫文儒雅變為火爆易怒,令母親李菁茵十分難過。

  「滾!給我滾出去,通通給我滾出去!」偌大的房間內,孫浩甫拿起桌上擺飾的花瓶,不客氣地往看護的方向丟去。

  年輕看護被孫浩甫的舉動嚇得退出房間,向孫浩甫的母親李菁茵辭職,怕極了再照顧這個不合作的暴躁病患。

  李菁茵嘆口氣,這是兒子趕跑的第五位看護,再這樣下去真的不是辦法,她推開孫浩甫的房門走了進去。

  「浩甫,你這又何必呢?醫生不是說了嗎?你只要勤於復健,車禍的後六個月是復健的黃金時期,只要好好復健,你絕對有再站起來的一天啊!」她苦口婆心地勸。

  見昔日俊美、英挺的兒子,如今瘦削、失志地躺在床上,連坐起身都得要人攙扶,她看了心都揪成一團。

  「騙誰啊,把我當三歲小孩是不是?!只要復健就有用了嗎?」他起初的一個月也深信醫師的話,但直到發現一直都沒起色,他脾氣開始變得暴戾,而尚未正式解除婚約的鄧秀琪,雖然在第一時間就到醫院探望,但他知道她是因為不甘心放手,想確定他傷勢到底多嚴重,還值不值得她嫁。

  「是啊,你要有耐心,而且你還那麼年輕,有的是機會,算媽求你好不好!你不要放棄,媽就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啊……」李菁茵拭著淚。

  「別管我了,反正我知道我一輩子都這樣了,我要妳打電話向鄧秀琪退婚,妳打了沒?」

  「我有照你的意思打了,但鄧家不退婚啊,浩甫!你看,秀琪真的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女孩,知道你出車禍還不離不棄,你得加油、堅強一點,等腿傷一好,媽和你爸再為你辦一場盛大的婚禮。」就是因為鄧家不退婚這點,讓李菁茵對鄧秀琪疼愛極了,認為她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媳婦。

  「就算她不退婚,我這輩子也不會娶她!出去、出去!」孫浩甫暴吼著。不想這副狼狽的樣子被人給看到,他只想縮在自己的殼裡舔舐傷口。

  「兒子,你別這樣!或許先前那五個看護笨手笨腳的,你不喜歡,不然我再找個比較好的,你覺得如何?」

  「不必!請十個、一百個看護都一樣,我還是廢人一個,給我出去!」鎮日躺在床上,面對老母親痛苦、悲傷的眼神,對他來說簡直是生不如死,他恨上天為什麼要這麼對待他,要是他下半生都這樣,還不如讓他車禍當場死了來得痛快。

  「難道我孫浩甫一輩子都得躺在這張床上嗎?」他不信、他不甘願啊!

  衝動地伸手掀開棉被下床,兩腿果然沒辦法使力,他整個人倒在地上。

  孫浩甫用力搥著地上的石英磚,再度痛恨自己竟然如此沒用。

  他連掙扎想回到床上的意念都沒有,只是沮喪地躺在地上,看著天花板吊著的美術燈。

  這盞百合花造型的燈,是他在那夜過後請工人到他房間換上的,只要看著那盞美燈,他就會想起那位一夜戀人溫柔、羞怯的笑容。

  「不!」百合花般的笑容此時看起來刺眼極了,不再是那麼溫暖而是飽含著嘲諷、不屑,他拿起一旁擺飾品硬是朝那盞燈擲去。

  燈瞬間應聲而破,碎玻璃灑了一地,同時也在孫浩甫身上劃下大大小小的傷口。

  「連妳也在笑話我吧?」他咆著。

  劇烈聲響驚動甫下樓的李菁茵,她連忙進房查看,見到兒子幾近自殘的行為,忍不住抱著他痛哭失聲。「浩甫,你這又何必呢!」

  浩甫沒回應李菁茵的話,只是恨恨地看著那朵碎裂的百合花。

  ※※※※

  徵看護,月薪八萬起,有耐心、細心、恆心者佳,必須具備護士執照。

  當看到這則徵人廣告時,韻欣簡直不敢相信,當個看護月薪居然可以這麼高,她看著安靜寫字的倫倫,心中升起想去應徵的衝動。

  倫倫在剛滿兩歲時動過心臟手術,挨過最難熬的那一段,現在定期回醫院復診,醫生告訴她差不多五歲就能動第二次心臟手術,手術成功機會極大。

  為了倫倫,她每天兼三份工作應付倫倫的保母費、龐大的醫藥費,只有在假日時才把倫倫自保母家接回來。

  但前些日子老闆突然告訴她經濟不景氣,工廠接不到訂單,只能裁員讓工廠撐下去。

  老闆的痛她也清楚,畢竟身為工廠會計,每個月多少廠商打來訂貨、延遲票款她都知道,對於老闆夫婦她有的只是感謝。

  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履歷表,填好了上頭的基本資料,打算寄出去。

  「倫倫,媽咪如果找到新的工作,就得把你託給保母,你會不會很難過?」她溫柔地撫摸著倫倫柔軟的髮絲,對於他小小的身體必須承受如此大的病痛,她心中滿是不捨。被裁員的這陣子,為了省開銷,她能自己帶孩子就自己帶。

  「媽咪,可是妳不在,倫倫會想妳。」倫倫不似同齡四歲小孩一般活潑,他總是靜靜的,不吵不鬧,有著超乎年齡的成熟,讓韻欣更加的心疼。

  「媽咪要去上班賺錢錢啊,不去賺錢錢怎麼會有錢幫倫倫治病呢?」她將倫倫摟在懷中。「醫生說你越來越強壯,手術一定可以成功。」

  「真的嗎?」倫倫眨著圓滾滾的眼睛問著。「媽咪,妳不要去上班,不要這麼辛苦,倫倫可以不要治病。」

  「傻孩子,別說這種話,你一定要動手術,而且要平平安安地長大。」聽到倫倫的話,韻欣幾乎要掉淚了。

  倫倫是她的所有,就算再怎麼苦,她也不會讓倫倫受苦。

  「媽咪知道你最乖了,若是去保母那裡,你也要乖乖的喔,好!現在告訴我,晚上你想吃什麼?」

  「吃麥當勞,倫倫好久沒吃麥當勞了。」倫倫撒嬌。

  「好吧,久久吃一次還可以,我騎機車載你去吧,不過在這之前,你得先穿上外套。」

  她挑眉看著倫倫身上的短袖上衣及短褲,眼神中淨是不認同。

  「是的,媽咪大人,我馬上去穿外套。」倫倫調皮地向韻欣行禮後,立即從衣櫃裡拿出一件長袖外套穿上。

  看著倫倫那張與一夜戀人神似的臉,韻欣眸光顯得有些迷離。

  她知道自己又透過倫倫那張稚嫩的臉去想著那個溫柔男人了,這幾年來她總是偷偷想著他、念著,總盼著有一天能再見到他……

  她知道自己不該有這種想法,因為雙方約定好只有一夜,但她真的放不下啊,她總是想著,若是有那麼一天,她有機會再見到他,她會對他說什麼?

  「媽咪,好了!」倫倫早已穿好外套站在韻欣身旁許久,喚了她好幾聲,但她卻沒反應,他忍不住伸手搖搖她的手。

  「啊?什麼?」韻欣嚇了跳,回過神來,看著倫倫天真的小臉。「怎、怎麼了?」

  「媽咪,妳說要帶我去吃麥當勞,妳忘了是不是?」他嘟起小嘴。

  「沒,我沒忘。」她慌張搖頭,隨手拿件外套穿上。「走吧,媽咪順便去寄信。」韻欣牽起倫倫的小手,走出這間租賃的小套房。

  ※※※※

  一個星期後,韻欣接到李菁茵的電話,她將倫倫送到保母家後,來到孫家大宅面試。

  她身上穿著簡單的褲裝,整個人緊張極了,她從沒想過自己能如此幸運,月薪八萬的工作竟能挑上她。

  抬頭看著眼前雍容華貴的女主人,及這間氣派的大宅子,韻欣發現她緊張到連吸呼都有些吃力。

  「黎小姐嗎?」李菁茵將手中拿著的履歷表放在桌上,拿起花茶啜了口。

  「是的。」她點點頭。

  「妳應該也知道我們付的看護價格比一般看護還高,不瞞妳說,在妳之前我們已經換了五個看護,其實這都是因為我兒子脾氣不好,把那些看護嚇跑的結果。」李菁茵劈頭便說著。

  「所以呢?」

  「我們這次才會付這麼高薪請妳來當看護,當然付這麼多錢給妳,我們對妳也有要求。」李菁茵緩緩說道。

  「什麼要求?」

  「我兒子車禍不良於行,醫生要求他要做復健才會有再站起來的一天,但他現在意志消沉,一心認定他下半生都得躺在床上,所以妳得負責協助他復健。」

  聽起來似乎不難,畢竟八萬塊的月薪,對這麼缺錢的她來說,是多麼大的一筆收入。「這我知道,我會盡力把工作做好。」

  「很好,我兒子的房間在二樓,我帶妳上去吧。」李菁茵從沙發上起身,走上回旋梯。

  韻欣起身,跟在李菁茵身後上樓。

  她們走過長走廊,停在二樓最末端的一個房間前,李菁茵敲了門。

  「誰!」

  這聲怒吼,就像是受傷的野獸在撕吼,雖然尚未見到她要照顧的病人,但韻欣心中對這聲音的主人起了憐憫心。

  「浩甫,是我。」李菁茵轉開手把走入。「浩甫,這是我幫你新請的看護黎韻欣。」她向孫浩甫介紹著。

  「請什麼看護,我都說我不需要了!」孫浩甫原本望向窗外的眼神緩緩轉開,移到站在母親身旁的黎韻欣身上。

  在見到她的一瞬間,孫浩甫的心像是被重石給狠狠地擊中。

  是她,那個像百合花般的女人!他日思夜盼了五年的女人,他一雙晦暗的眸子瞬間變得熱切,他終於再見到她了。

  這些年來,她在他腦海裡的身影總是淺淺淡淡的,而如今她竟然真實地站在他面前。

  內心的欣喜脹滿胸膛,孫浩甫想下床緊擁抱住她,但想到自己一雙不良於行的雙腿,忍不住揮拳重搥一旁的櫃子。

  她仍舊是如此美好,而他卻是個殘廢;那時的他是天之驕子、不可一世,現在他卻因為自己的腿而感到自卑。

  他多不願如此狼狽的自己被她見到啊,這分明是在他受創甚深的心上再重劃一刀。

  孫浩甫心情滿是矛盾、掙扎,深陷在極度的自我厭惡中。

  當那雙炯炯有神的黑眸望向韻欣時,她心跳瞬間漏了拍。

  她寄履歷表的那日還在想,如果有幸能再見到她的一夜戀人,她會和他說什麼話?她一直認為若有機會再見到他,他一定還像那一晚般俊美、瀟灑,能輕易攫取女孩的芳心,沒想到……

  如今的他,除了那雙有神的黑眸不變外,他整個人變得瘦削、喪志,而且還不良於行。

  這是她從未想過的狀況啊!

  這對愛著他的自己來說是多麼大的打擊,瞬間,她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只能呆呆地望著孫浩甫,而在望著他的同時,眼眶不自主地蓄滿淚水。

  當年的他帶給她的是最美好的回憶,他提出一夜戀人的要求,不管她是否答應都能收下那一百萬,他是如此慷慨地幫助她,除了對他有著濃濃的愛意之外,還有著深深的感激啊……

  當年要不是他的出現,她真不知道被逼到走投無路的自己會做出什麼樣的傻事來,抑或跳入另一個深淵中。

  那一份感激以及對孫浩甫的不捨,開始在心底不停發酵,她心底清楚地知道,不管他傷成什麼樣,她都會愛著他,何況他還是倫倫的父親啊,只要他有需要她的一天,她就會一直站在他身旁。

  瞧見她眼底晶瑩閃爍的淚光,讓孫浩甫由原本的欣喜轉為惱怒,她是在同情他嗎?他內心的自卑感開始作祟。

  「妳為什麼哭?妳是認為我這樣很可憐是不是?!」他用暴怒來掩飾那份對自己的厭惡。「我不需要妳來同情!」她的眼神讓他自慚,讓他意識到自己是個沒有用的、需要別人同情的廢人。

  「抱……抱歉……」她哽咽著,無奈淚水掉得更多了,她連忙伸手擦掉。

  她並不是同情孫浩甫,她會流淚是因為她心中那個偉岸不群、讓她很想依靠的男人竟然會變成這樣,這讓她感到十分心疼與不捨啊。

  畢竟他是她深愛過的男人,看到他這樣她心真的很痛,心疼他與倫倫這對父子此刻都受到病痛的折磨。

  「浩甫,你別這麼凶,嚇壞黎小姐了。」就怕韻欣第一天就被孫浩甫給嚇跑,李菁茵連忙說道。

  「不,孫夫人,我沒有這麼膽小。」她待激動的情緒平復後,勉強露出笑容說道。「我會盡心盡力做好這份工作的。」

  既然要幫忙做復健的對象是她的一夜戀人,那當這個看護的意義就不只是為那八萬塊優渥月薪,因為他是她所愛的人,她不願意見他再這麼自暴自棄,她要想辦法讓他再站起來……心裡這麼想著,唇上揚起一抹溫柔的笑容。

  就算他可能忘掉她了,就算他從沒愛過她,做這些事她一點都不認為苦,反倒是甘之如飴,畢竟他帶給她如此美好的一夜。

  「謝謝、謝謝。」李菁茵感激地道。

  「哼,說大話誰不會?」孫浩甫嘴裡雖然吐出冷嘲熱諷,但他望著韻欣的眼神卻是如此熱切,他的心情是矛盾的,不願她見到如此不堪的他,但又想將她留在身旁。畢竟,他終於能再見到她了,這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女人……

  「我會努力勝任的。」韻欣誠心地保證。

  「之前那五個也說能勝任啊,結果那五個加起來待的時間還不到兩個月。」

  將他的奚落嘲諷拋在腦後,韻欣走到孫浩甫面前。

  「孫先生,你好,我叫黎韻欣。」不管怎樣,她終於知道她一夜戀人的名字了,以後倫倫若問起,她可以告訴他父親叫什麼名字了。

  這女人依然恬靜得像一朵百合花,和當年的她無異,只是身形更加纖瘦,多了一點成熟的韻味,而她那雙溫柔似水的眸子讓他冰冷的心多了一點溫度。

  「妳不會明天就怕得不敢來了吧?」他冷冷地問,心裡卻期待著明天能見到她。

  看到她甫見到他時,雙眼閃過的不自在,孫浩甫猜測她絕對是記得他的。

  他這句話同時震住兩個人,李菁茵下意識地把孫浩甫的話解讀成他厭惡韻欣,不想再見到她的緣故。「會、會,韻欣當然會來了,浩甫你別第一天就把韻欣嚇跑了,給她一點機會,也許她會做得比你之前那幾位看護都要好。」

  「是的,我會來上班。」就算他脾氣再差、再暴烈,對她來說都沒差,反正她現在是他的看護,她有的是時間可以好好跟他磨。令她擔心的不是這點,她怕的是孫浩甫會認出她來。

  不,不會的!只是一晚而已,像他這種天之驕子,怎麼可能記得她這個平凡的女人呢?

  韻欣不停在心裡告訴自己。

  可聽他說話的語氣又不像,韻欣心裡不安極了。若是他認出她來,她該怎麼辦?她要不要承認?

  「媽,妳們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好好休息。」孫浩甫揮揮手。

  李菁茵連忙領著韻欣一同走出他的房間,而孫浩甫的眼神則是炙熱地緊瞅著那抹離去的背影。

  「我兒子脾氣很糟吧?他以前不是這樣的……」李菁茵一臉歉然地說。

  「我知道,孫夫人妳放心,在醫院裡什麼病人我都見過,比孫先生脾氣糟的更是不少,我不會這麼容易就被嚇跑。」若是單純的看護工作,韻欣可說是非常有自信,畢竟她可是在醫院待很多年,但怕的是牽扯到私人的事……

  「那就辛苦妳了,好好加油,要記得上班的時間是上午九點到晚上五點。」李菁茵拍拍韻欣的肩,對她十分滿意。

  「我知道的,我會準時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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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知道韻欣即將成為他的看護,孫浩甫心裡滿懷著再見到韻欣的期盼。

  九點就能再見到她了,他昨夜幾乎未合眼,腦中想的全都是她的身影。

  昨日對韻欣的惡劣態度,其實孫浩甫是懊惱的,就怕韻欣今天不來上班了。

  當他手腕上的表準時走到九點,房門也在此刻打開,他心神一震。

  韻欣手上拿了一束半開的香水百合及一包藥走入孫浩甫的房間,她先把花插在花瓶裡,然後再幫他倒杯水。

  「孫先生,吃藥了!」上班的第一天,她非常的緊張,出門前還為自己做了心理建設,告訴自己不能對孫浩甫存有私心,得把他當一般病患看待。

  但一見到他,她做的那些心理建設全都漬散,她的心仍是為他劇烈狂跳著。

  「我不吃,拿走!」孫浩甫看似專注於手中的雜誌,但其實他的心思全都在韻欣身上。

  孫浩甫不吃,韻欣也不逼他,把藥包及水放在小櫃子上。

  昨天跟孫夫人一同進來孫浩甫的房間,她就聞到這房間裡有股難聞的藥味,而且房間裡的空氣很差、光線不足,在這裡待久了,沒病也會變得有病。

  韻欣沒詢問孫浩甫意見,逕自將一大片落地窗簾拉開,讓陽光透進來,還將每扇緊閉的窗戶全都打開,讓空氣流通。

  當刺眼的陽光照入屋內時,孫浩甫不悅地放下手中雜誌,怒聲質問︰「誰准妳把窗簾拉開的?還把窗戶打開!我要妳現在馬上把窗戶、窗簾都給我關上。」

  車禍之後,他變得非常不喜歡陽光,而且只要透過窗戶看到外頭的景象,他就會忍不住恨自己為什麼不能像一般人那樣正常走路,於是他索性全關起來,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裡。

  「孫先生,很抱歉,我辦不到。」她給他一個甜美笑容。「有窗戶的房間很好呢,空氣很流通,像我租的小套房沒窗戶,白天都暗暗的,如果想租有窗戶的還得多加錢呢。」

  「我不管妳怎麼樣,反正妳得把窗戶都關上。」他怒咆著,她幹麼對他說這些有的沒的,何況她住的地方有窗戶沒窗戶都不關他的事,反正他就是要她拉上窗簾、關上窗戶。

  「做不到,我喜歡陽光。」冬天的太陽暖暖的,照進屋內就覺得很舒服。「如果孫先生不滿意我的做法,那你可以自己把窗戶關起來。」

  她的話聽在孫浩甫耳裡,就像是對他示威、挑釁一般,她明知他不良於行,還叫他自己下床關窗!

  「妳在嘲笑我是個廢人是嗎?」他語氣冷冽地問。

  「我並沒有這麼說,請孫先生別隨意解讀,我只是請孫先生自己關窗而已。」她解釋著。

  孫浩甫向來自尊心強得很,還未出車禍前的他高高在上,每個人都把他當王子一樣捧著,而出車禍後,家裡頭的人怕會刺激到他,更是小心翼翼地對待他,絲毫不敢讓他有半絲不愉快,而現在韻欣的舉動就像是在他的傷口上撒鹽一樣。

  他不容許自己被人看不起,尤其是她。「好,妳不關我也不求妳。」他手掀開被子,撐著床鋪下床。

  而韻欣則是袖手旁觀地看著他,其實她心裡多想伸手扶他,但理智告訴她不可以,她必須讓他學會自己來,刺激他是必要的第一步。

  果不其然,當他雙腳著地時,整個人往地上跌去,韻欣看到這種情形幾乎都快心軟了。

  「求我,我就幫你。」韻欣閉了閉眼,仰頭不去看狼狽的孫浩甫,強迫自己說著。

  她知道此時的他很痛、很難過,而當他拖著腿往窗戶邊走去時,臉上那痛苦的表情幾乎快令她心碎,那不僅是在折磨他,同時也一樣在折磨她啊!

  但她比他更加痛苦一百倍,畢竟他是她深愛的男人啊,她又怎麼捨得見他如此?可韻欣清楚知道若為他好,她就得對他殘忍一些,不能有婦人之仁。

  「求妳?要我求妳?不可能!」笑話,他孫浩甫一輩子沒求過人,要他求她簡直是天方夜譚,他才不願自己被喜愛的女人看不起。

  「那你就休想我幫你關窗、扶你到床上。」她在一旁的貴妃椅坐下,悠閒地哼著歌謠。

  像是不願讓韻欣看扁,他努力地移到窗簾前拉上窗簾,但整片落地窗太難關上,他費盡氣力還是無法如願。

  「不錯啊,只要再努力一點,窗戶就能關上。」她忍著心裡的痛,強顏歡笑地說著。

  她鼓勵性的話語聽在孫浩甫耳中,就像是在說風涼話一般。「妳給我閉嘴,妳憑什麼用這種態度和我說話,妳只是我請的看護而已。」孫浩甫斥責。

  韻欣搖搖頭。「孫先生,你這句話說錯了,請容許我幫你更正,我是你母親請來照顧你的看護,付錢的是你母親並不是你,你沒權利要求我做或不准做任何事。」她好心地說著。

  沒想到這個小女人看起來如此嬌小、聲音聽來也軟軟細細毫無任何殺傷力,但她的態度卻如此強硬。

  「妳當看護不就是為了錢嗎?我母親一個月花多少錢來請妳,妳說啊!」

  「付多少錢都與你無關,你只是我受託照顧的病人。」韻欣從貴妃椅上起身,走到孫浩甫面前,蹲下身目光與他平視。「需要我扶你起來嗎?」

  「我知道我母親出手向來不手軟,她付的薪資很優渥吧!」孫浩甫握住韻欣的手腕,嗅聞著她那令自己迷醉的淡淡馨香。

  「放手,孫先生我剛才說過了,孫夫人付多少錢都與你無關。」韻欣掙扎著,孫浩甫的力道雖說不至於弄疼她,卻也讓她抽不出手。

  「沒想到再見到妳,還是像第一次見面那樣……」讓他迷戀、讓他心醉。

  他的話讓她震驚,她驚訝地看著孫浩甫,沒想到她昨天擔心一整晚的事,還是發生了。

  但,他是記得她的,這也讓她內心裡感到歡喜,卻也讓她恐懼,擔憂她深藏的秘密會被他發現了。

  「說不出話來了嗎?我該如何解讀妳的反應?」他伸手,輕撫著韻欣略顯蒼白的容顏。

  韻欣閃避他炙熱的眼神。「孫先生,你說什麼我全都聽不懂,我的身分是你的看護。」她逃避他的話題。

  「我懂,但妳應該明白,妳除了這個身分外,還有另一個身分,那就是我的一夜戀人,要我提醒妳那夜是多麼的美好嗎?」他故意說得輕浮,看著她的偽裝被他給殘酷地撕下,露出那羞憤的神情,他心裡就升起一股快意。

  他知道自己其實不想傷害韻欣,畢竟他曾經是那麼想將她納入他的羽翼之下好好疼惜、親吻,可如今的自己卻只是廢人一個,這讓他自卑也怕接收到她同情的目光。

  為了保護自己可笑的自尊心,他心情矛盾地選擇刺傷她。

  「你……無恥!」韻欣搖頭,困窘地說。

  「我清楚地記得那一夜我是付出了多少代價。」他輕聲說著,手指輕點著她略顯冰涼的唇瓣。

  「孫先生,夠了!你說這些話我都不想聽,過去的一切都過去了,讓我做好自己該做的工作好嗎?」她的聲音幾近乎哀求,企圖用工作來劃清界線。

  「現在我們的立場逛了對吧?」望著沉默的韻欣,孫浩甫再繼續說道︰「被我這麼羞辱後,妳明天肯定不會再踏入我們孫家了吧?」他說的全都是反話,其實他多想每天都能見到她。

  「不,你錯了……」韻欣哽咽了。「就算你再怎麼傷害我、奚落我,這份工作我還是會堅持做下去,直到你康復為止。」

  「為什麼?」聽到她的話,孫浩甫鬆開了手,不懂為什麼他如此口出惡言,她竟然還能繼續當他的看護。

  「因為我非常需要錢,這份工作對我來說太重要了,希望孫先生別為難我。」她沒說出口的另一個理由是,她希望能見到孫浩甫站起來,見到他神采奕奕地站在她面前,對她露出溫柔的笑容。

  她的話,觸動了他心,用言語傷害她,他難道會好過一點?雙腿就能站起來嗎?孫浩甫反問自己。

  不,傷害她後,他心情更差了。

  他心裡並不希望她像前五個看護那樣逃之夭夭,這不是他所樂見的。

  「扶我到床上去吧。」她楚楚可憐的哀求,讓他無法再殘忍地口出惡言。

  聽出他語調的轉變,不再是那麼咄咄逼人,韻欣這時才破涕為笑。「那好,把藥吃了吧,只要你答應吃藥,我就扶你回床上躺好。」

  「妳威脅我?」沒想到他的讓步竟然讓她扳回一城,但孫浩甫自知自己已經沒有任何氣力再回到床上,只能勉強地點頭。

  「這怎麼能說是威脅,充其量只能說條件交換而已,想想你把藥吞下對你也沒什麼壞處,我真不懂為什麼你會如此排斥。」她走到小櫃子前拿起藥及茶水後踅回他面前。

  「若這是妳的目的,我可以告訴妳妳達到了。」從韻欣手上接過藥及茶水,他一口將藥往嘴裡塞後,喝口水吞下。

  韻欣對孫浩甫的讓步十分滿意。「你手繞過我的肩,讓我能撐著你站起來。」她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肩上,吃力地撐起他的身子。

  身材嬌小的她,頂多只到孫浩甫的肩頭而已,她費力地撐著他移動步伐,往床鋪前進。

  如此貼近她,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又沁入孫浩甫的鼻翼,他真的很喜歡她身上淡淡的百合花香味。

  「妳很香。」他輕聲地在她耳畔說道。

  這幾近於挑逗的話語讓韻欣絲毫沒有招架能力,她耳根子熱燙,瞬間蔓延到她的小臉上。

  韻欣慌亂地讓孫浩甫在床鋪上躺下。「那……那孫先生,我先下樓了!」她緊張得連步伐都踩得有些凌亂。

  門一關上,孫浩甫忍不住露出微笑,原來逗著她的感覺這麼好,同時他對韻欣為什麼如此缺錢感到不解。

  他拉開小櫃子的抽屜,從裡頭拿出韻欣的履歷表,這是他昨日向他母親要來的。

  韻欣上頭寫著,父母都不在了,婚姻狀況也寫著未婚,這不就代表著她單身一人嗎?這樣的她為什麼會如此需要用錢?

  這令孫浩甫十分不解。

  何況她方才也說過了她是租小套房,這就證明她不是因為購屋貸款而經濟拮據,那到底是為什麼?

  為瞭解開她身上那團迷霧,更為了把韻欣留在身旁,孫浩甫告訴自己,從今天起他會做個合作的好病人。

  ※※※※

  下班後,韻欣直接到保母王媽媽家接倫倫。

  「倫倫、倫倫,把東西收一收,你媽咪來接你了。」看到韻欣出現在門口,王媽媽連忙喚著在客廳裡畫圖的倫倫。

  「王媽媽,我們倫倫在妳這裡還乖吧,有沒有搗蛋?」韻欣問著王媽媽。

  「當然沒有啦,他比同齡的小朋友還成熟、懂事。說實在的,我當保母這麼多年,帶過這麼多小朋友,他算是裡頭最乖的。」王媽媽見到倫倫拿著自己的包包走出來,她伸手輕撫著倫倫的頭。

  「媽咪,妳來了啊!」倫倫看到韻欣,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是啊,王媽媽說你在這裡很乖,這是真的嗎?」她輕點他的小鼻子,韻欣幫倫倫找的新保母家離她租的小套房很近,走路五分鐘就到。

  「這當然是真的了,王媽媽今天有教我背書、還有畫圖喔,我畫了飛機。」他急急地從包包拿出今天的作品給韻欣看。

  「畫得真好。」韻欣滿意地將他的作品收入包包裡。「向王媽媽說再見,我們回家了。」兩人向保母揮手後她邊走邊問︰「你喜不喜歡來王媽媽這裡?」

  「喜歡啊,王媽媽對我很好,還煮了很多我喜歡吃的東西給我吃,不過我還是喜歡吃媽咪妳煮的東西。」

  「我知道,你每次都有把媽咪煮的菜吃光,是個好孩子。」

  「王媽媽今天有問媽咪是在做什麼工作的,我告訴她是照顧病人,媽咪,妳照顧什麼樣的病人?那個病人有沒有乖?有沒有像我一樣乖乖吃藥?」倫倫好奇地問著。

  倫倫天真的話勾起了韻欣對孫浩甫的思念,明明不久前才剛離開他家而已,現在又想著他了。

  「沒有,那個病人是個很不乖、很不合作的病人,而且脾氣很糟。」她邊搖頭邊說著。

  「很不乖、很不合作?」倫倫不解地睜大眼。「是個小朋友嗎?」在倫倫的認知裡,只有小朋友才不會乖乖吃藥。

  「不是,是個大人。」韻欣搖頭。

  「羞羞臉,生病還不乖乖吃藥,大人還這樣真不乖,倫倫去教他要當個乖病人,就像倫倫一樣,這樣病才會好唷。」

  「是啊,他如果像你一樣就太棒了!不過,媽咪很早就認識他了,以前他不是這樣的。」

  「是生病才變成這樣嗎?」他不解地問著。

  「嗯。」韻欣點點頭。「他以前就像倫倫一樣是個很溫柔的人,相信只要病好了,他一定會變回從前那樣。」

  ※※※※

  早上九點,韻欣準時出現在孫浩甫的房間,他今天心情似乎還不錯,看到她出現,還會向她微笑點頭。

  望著他炙熱的雙眼,韻欣又不自覺地被孫浩甫給吸引了。

  「怎麼了?我今天很奇怪嗎?」他問著韻欣。

  她像昨日一般臉上脂粉未施,唇只淡淡上了點口紅,這麼多年,他依舊記得她的唇嘗起來是多麼香甜,而光潔、白皙的頸線,愛撫起來的觸感是多麼光滑。

  載滿情欲的雙眼與她羞怯的眼相望,她清楚地聽見自己內心的鼓動。

  「沒有。」韻欣聽到孫浩甫的問話連忙搖頭,想起上樓時李菁茵向她叮嚀的事。「孫夫人說,有位中醫師要來幫你針灸。」

  「好。」

  昨晚,他想了一夜,決定走出自怨自艾的死胡同,並且瞭解到這場車禍或許並不是要帶給他不良於行的下半生,而是因為老天知道他有多想念那個百合花般的女人,所以製造了這麼一個契機讓他們重逢。

  這一次,他會牢牢地抓緊她,將放在心底五年的話,一次全都告訴她。

  孫浩甫的乾脆反而令韻欣覺得怪異,剛才李菁茵還告訴她,孫浩甫有多麼排斥治療,要她多花些心思說服他,沒想到他竟然答應得如此爽快。

  看到韻欣驚訝的表情,孫浩甫覺得有趣。「妳不用這麼訝異,我昨天已經決定要當個好病人,妳會是我的最後一個看護。」

  如五年前般爽朗的笑容再現,神采奕奕的孫浩甫,讓韻欣內心悸動不已。

  她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他如此著迷,不就是因為他的溫柔、斯文以及那自信的眼神嗎?而她相信以孫浩甫好強的個性,他若能走過自暴自棄的低潮期,要重新站起來絕非難事。

  韻欣激動不已,天生淚腺發達的她,忍不住又眼眶帶淚。

  「妳哭是因為妳知道自己快失業了嗎?」明知自己雙腿康復後,還是會千方百計將韻欣留在身旁,但他還是忍不住逗弄著韻欣,因為他愛極了她因為困窘而驚慌失措的表情。

  「我才沒有!」她急急地否認,不知此時不經意流露出的嬌羞模樣,是多麼令孫浩甫心動。

  天知道孫浩甫多想將此時的韻欣擁入懷裡,像五年前那樣恣意地親吻她啊……

  「把輪椅推過來給我。」孫浩甫說道,韻欣將一旁輪椅推到床邊。

  孫浩甫一手壓著輪椅、一手輕握著韻欣柔若無骨的小手,慢慢移動身子坐到輪椅上。

  當他的手指碰觸到韻欣指尖時,一股酥麻的感覺由手指傳來,迅速流竄過她的四肢……

  期待已久的相逢,就算再細微的動作,都能讓彼此感覺到愛苗迅速地滋長著。

  「妳的手好小……」孫浩甫坐在輪椅上,忘情地牽起她的手,在白皙的手背上親吻著。

  韻欣慌亂地收回手,滿臉通紅的低垂下頭。

  「請那位中醫上樓吧,別讓那個老醫師等太久。」

  「喔,好的。」韻欣立刻下樓去請中醫師。

  當韻欣下樓跟李菁茵說時,李菁茵簡直不敢相信地從沙發上起身。

  她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會乖乖接受中醫針灸復健,原以為這次又會像上次一樣讓中醫師空等。瞬間,她感動得眼眶含淚。

  李菁茵立刻請中醫師上樓,韻欣跟在他們後頭,一起進入孫浩甫的房間。

  「浩甫,你願意針灸了?」李菁茵欣慰地問兒子。

  「嗯。」孫浩甫應了聲。

  「黎小姐,沒想到妳這麼有辦法,我們浩甫每次我好說歹說,他就是拒絕做任何有關於復健的治療,這真是個好現象。」李菁茵感激地道。

  「不,這沒什麼,這是我應該做的。」不做些事,空領八萬塊月薪自己也良心不安,何況她是真的希望孫浩甫有再站起來的一天。

  她抬頭看著拿著藥箱的中醫師,她記得自己在電視上看過關於這位中醫師的相關報導,他是個名醫。

  「謝醫師,可以麻煩你幫他針灸了。」

  「好,我要先讓孫先生趴在診療床上。」他指著之前就已經為孫浩甫準備的診療床。

  韻欣幫忙將放置在一旁收妥的診療床打開,接著在李菁茵的幫忙下,兩人合力讓孫浩甫趴在床上,然後謝醫師拿起準備好的酒精棉在他身上幾個穴位搽著。「首先,我先針百會及神四針。」

  他拿出一寸半的針,在孫浩甫頭頂上俐落針完後,再移到背部。

  「接下來是腎俞、腰三針,手是合谷、腳是太衝,最後是腳底的湧泉及絕骨。」他邊念邊針,沒幾分鐘他口中念出的穴道都已經紮上針了。

  看到孫浩甫這樣,韻欣十分心疼。「醫師,他這樣要持續多久?」她忍不住問。

  「一般若天天針灸,只要把握半年的黃金時期,要恢復到九成,甚至於像正常人那樣行走,依我的醫術應該不是問題,但最重要的關鍵是病患的配合度,我只能說孫先生不是個好病人。」謝醫師嘆氣。「孫先生出車禍到現在兩個多月,我每天都來,但也只幫他針過兩次而已,妳要我怎麼說?我沒辦法為他何時能痊癒掛任何保證。」

  說真的,孫浩甫是他遇過最糟糕的病人。

  對於孫浩甫這種不合作的病患,謝醫師原本不打算再浪費時間出診,只不過他禁不起李菁茵一次次的懇求,才又勉強答應再來。

  「所以他若是勤於做復健,要恢復行走能力不是問題嘍?」黎韻欣高興地問。

  「當然。」

  「孫先生、孫先生,你聽到了沒?醫師說你只要勤於做復健,不用多久就能恢復個七、八成,假以時日一定可以完全康復,沒問題的!」以為孫浩甫沒聽到,韻欣興奮地又再說了一遍。

  依照孫浩甫以前車禍後的惡劣脾氣,他是一定會冷嘲熱諷然後再大聲咆哮,但這一次他沒有,他只靜靜地偏頭望著她。

  他能感覺到韻欣的喜悅是發自內心,沒有任何矯揉造作,她是真心的想要他好。

  「孫先生、孫先生,你到底聽到沒?」

  「妳聲音這麼大,不想聽到也難。」

  聽到孫浩甫這回她,韻欣感到困窘。「真抱歉。」是她失態了。

  「謝醫師,可以拔針了嗎?」

  「可以了。」謝醫師幫孫浩甫拔針,協助他坐起來,並拿出小搥子。

  「不用搥了,我的腳不可能有反應的。」孫浩甫看也知道謝醫師要做什麼,他喪氣地說。

  「你不試試看又怎麼會知道沒反應呢?謝醫師,麻煩你。」

  謝醫師用小搥子輕敲孫浩甫膝蓋,出乎他意料之外,他的腳竟然輕微抬起。

  「如果孫先生你常接受治療,效果應該不只是這樣而已。」謝醫師滿意地說,將東西全都收好,便告辭了。

  孫浩甫怔怔地想著,在韻欣來之前,任憑他們怎麼如何苦口婆心勸他,他總是聽不入耳,認為他們在誆騙他,但現在事實證明他的腳是有恢復的跡象,能再站起來的可能性很大,可以樂觀地期待,此刻他內心的激動是無法言喻的。

  「浩甫,你還是能再站起來,你要加油啊。」李菁茵邊拭淚邊說著。「我一定要打電話到公司,讓你爸爸知道這個好消息。」原本公司的事務都有孫浩甫接手,但自從他出車禍後,這沉重的擔子自然又落入孫浩甫父親手裡。

  「我知道,黎小姐,外面庭院陽光似乎挺溫暖,妳推我下樓,出去曬曬太陽吧。」他有多久沒曬到太陽了?他記得以前最愛和朋友打高爾夫球,車禍後,過去美好的一切全都變了。

  「好哇。」先前她也曾邀孫浩甫去外頭曬太陽,卻被他拒絕了,這一次他會自己開口要求,要她要推他到庭院,想必心態已經完全不一樣。

  她扶著孫浩甫,讓他坐回輪椅上。「那孫夫人,我推孫先生到庭院走走,可以嗎?」

  「好,快去、快去。」李菁茵樂見兒子的改變,她連忙催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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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4 00:32:2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在管家的幫忙下,孫浩甫從二樓下到一樓來。

  韻欣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孫浩甫走出主宅,來到庭院,院子裡種了大片玫瑰花及滿天星,在溫暖的冬陽照射下,整個人都跟著暖和起來。

  「在這裡可以嗎?」韻欣問著孫浩甫,見他點頭,自己逕自在一旁的草地上坐下。「其實你家人都對你很好,你應該珍惜這一切。」她由衷地說。

  「這算是有感而發嗎?」聽她的口氣,想必是羨慕成分居多吧。

  「算是吧,我家家境本來也不錯,結果父親染上賭癮後全都賠掉。」她想起幾年前的往事,她的眼神變得迷濛了些。

  「然後呢?」孫浩甫追問。

  「然後還能怎麼樣,我家的房子賣了,債主成天上門追債,在一次大輸之後,我爸喝太多酒被車給撞死,我母親也因為積勞成疾過世,很短的時間內我失去兩位最親的親人。」不過後來她有倫倫相伴。

  當年,她認識孫浩甫時,才二十二歲,一轉眼五年就這麼過了,倫倫四歲,她也二十七了。

  五年,好漫長,但仔細想來這些事也像昨日剛發生一般。

  「聽起來似乎還挺坎坷的,跟妳比起來,我是真的幸福許多。」難怪,那時她的臉上總是帶著憂愁,而就是那抹輕愁吸引了他啊!

  「所以我才告訴你,你要珍惜這一切。」人們對唾手可得的幸福往往很容易忽略掉。

  「妳想知道我怎麼出車禍的嗎?」

  「如果你願意說。」她當然想知道有關於孫浩甫的一切。

  「三個月前,我開車載著未婚妻鄧秀琪,在車上我們發生爭吵。」

  未婚妻……原來他有未婚妻了啊,是啊,都這麼多年,倫倫也這麼大了,他就算成家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雖然心中很清楚這一點,但她心底還是泛起酸意。

  「為什麼事爭吵?」她強打起精神,要自己別在孫浩甫面前露出半點不尋常的神色,免得他追問。

  「不就是為了婚事……」孫浩甫嘲諷地笑笑。「她是名門千金,我們算是朋友介紹,在認識幾個月後她父母就要求我們訂婚,我是不想這麼早就訂婚,不過我父母認為我已到適婚年齡了,她也是個不錯的女孩,適合當我們家媳婦。」

  「嗯……」韻欣點頭,手拔著無辜的臺北草輕劃著。

  「不過我不想結婚,我們每次見面講不到三句話,她就提婚事,讓我很厭煩。」

  「訂婚後結婚本來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怎麼會厭煩呢?」她理智地就事論事。

  「與她訂婚只不過是順著我父母的意,我總認為她不是我要的那個女人。」在說這句話的同時,孫浩甫雙眼炙熱地盯著韻欣。

  韻欣低垂著頭,沒注意到孫浩甫火熱的目光。

  「結果那次吵得太凶,她開口說要是不結婚就取消訂婚,我開車門讓她下車後,車子要切到右方,沒注意後方來車,就被撞上了。」

  「那她呢?」

  「她?有誰願意嫁給一個殘廢,她在我出車禍的第二天來看過我後,雖然沒提出退婚,但也從此無消無息。」

  「你會難過嗎?」她輕聲問著。

  「難過?倒不會,不過我終於搞懂為什麼我始終不願意娶她,因為我心裡早有個令我難忘的女人了。」

  他心裡早就有人了……韻欣抬起頭注視著孫浩甫。

  「妳想知道那女人是誰嗎?」他輕聲問,見到她下意識點頭。「那個女人就是妳。」

  韻欣震驚不已,沒想到自己在他的心目中不只是過客,還能在他的心底佇留。

  「怎麼可能?」原以為跟他之間都只是她單方面的暗戀、相思,沒想到他也同她一般從未忘記她。

  她的情緒瞬間激動起來,一股熱意由胸口不停地往上竄升,她好難相信、真的好難相信啊……

  那既然如此,她有必要瞞著孫浩甫倫倫的存在嗎?她思忖著。

  「那夜過後我曾經尋找過妳,但妳什麼都沒留下,我不僅連妳的照片都沒有,甚至於連姓名也不知道,最後我只能放棄,沒想到這麼多年後,我們又再次相遇,這一次我不會再輕易地讓妳溜掉。」他伸手輕撫著韻欣的臉,手指逗弄著她的耳垂。

  他的逗弄引得韻欣耳根酥麻,一陣涼風吹來,吹落大庭園樹的葉子。

  「妳頭髮上有樹葉,過來一點,我幫妳拿掉。」他用魅惑、溫醇的嗓音說道。

  孫浩甫說他從未忘記過她,她一直住在他心底,這樣她該不該向孫浩甫坦誠倫倫的存在?他們真的能一同享受天倫之樂嗎?韻欣內心掙扎著,想說又不敢說出口,就怕是自己把一切想得太美好了。

  思及此,韻欣還是決定繼續將這個秘密藏在心中。

  「這樣行嗎?」順著孫浩甫的話,她略微移動身子。

  「太遠了,我手拿不到,妳再近一些。」他望著她唇瓣說著。

  「這樣可以嗎?」她又再靠近些。

  「可以。」孫浩甫手輕撫著她臉頰,將韻欣帶到他身旁,低頭給她一個綿密的吻。

  他的吻來得如此突然,讓她措手不及,韻欣只能愣愣地任他親吻著。

  孫浩甫的舌探入她的櫻唇裡,汲取著她口中的蜜津,與她的小舌交纏、嬉戲……

  「嗯……」韻欣口中逸出一聲嬌吟,理智開始飄散。

  她身上淡淡的香氣讓他眷戀不已,雖然捨不得,但孫浩甫停下這即將失控的吻。

  「如果是個正確的地點,我相信我絕對不會只是吻妳而已。」他撫著被他吻得紅艷的唇嘆息著。

  這句話將韻欣遠颺的理智由天邊拉回,她困窘地輕拍臉頰,企圖拍去臉上的熱燙。

  「妳會介意我的腿嗎?」見到韻欣搖頭,孫浩甫繼續說道︰「那我們交往吧,妳願意嗎?」他握緊韻欣的小手。

  「嗯。」她輕輕地應聲,沒想到自己竟能如此幸運。「孫先生,起風了,我們進去吧。」

  「好。」他任韻欣推著他的輪椅進屋,雖然一路上兩人都沒開口說話,但彼此都清楚愛意早已藏不住,正像野火不停地蔓延燃燒。

  ※※※※

  韻欣當孫浩甫的看護已經兩個月了,在這段期間裡,李菁茵親眼見到孫浩甫的轉變,他由原本的暴躁易怒變得像從前一樣開朗,有時才走到孫浩甫房門口就能聽到他的笑聲。

  這對李菁茵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她心裡清楚,兒子會有這麼大轉變全都因為韻欣。

  見到韻欣從孫浩甫的房間走下樓,李菁茵一臉熱絡地招呼她坐在自己身旁。

  她心裡有些惶恐地問︰「孫夫人,有什麼事嗎?」

  「來來來,請用!這是我剛才叫人去買的新鮮蛋糕,很有名的,還有我剛泡好的花草茶。」李菁茵幫韻欣拿了花茶杯,幫她倒一杯花茶,放到她面前。「黎小姐,我就知道雇用妳絕對是正確的,妳還真有本事,可以說服浩甫吃藥做復健。」

  「孫夫人,您真是太客氣了,這是我應該做的。」

  「哪兒的話啊……」李菁茵一談到孫浩甫,眼底不禁泛起一層水霧。「想想浩甫以前是多俊朗的一個孩子啊,沒想到竟然出車禍,如果可以,我多希望出車禍的人是我,不是他啊!他還有這麼大好的前途,我不要他的未來斷送在這場車禍裡。」

  李菁茵的話,說進韻欣的心坎裡,是啊!當她知道甫出生的倫倫竟然患有先天性心臟病時,她的心有多痛,恨不得生病的是她自己。

  「我瞭解。」

  「黎小姐,我什麼都不求,只要妳能讓浩甫好好做復健,妳想要什麼我都答應。」

  「孫夫人,妳已經付我高薪了,這樣就夠了。」

  「能請到妳當我們浩甫的看護,真是我的福氣。」李菁茵拍拍韻欣的手。「以後我們浩甫就拜託妳了。」李菁茵低頭看到尚未動過的蛋糕。「哎唷,瞧瞧我只顧著和妳說話,都沒讓妳有時間吃蛋糕,快吃、快吃。」她催促著。

  「呃,謝謝。」拗不過李菁茵的好意,她用叉子叉一小塊送入口中,蛋糕綿密入口即化、甜而不膩,幾乎是她吃過最好吃的蛋糕,看包裝的精美大概就能猜得到這個蛋糕並不便宜。

  如果倫倫也能吃到該有多好,她心想著。

  與孫浩甫相處的這兩個月裡,兩人相處就像一對戀人般,偶爾會出現親密舉動,他對她越好她就越愧疚,因為她始終沒向他吐露她的秘密。

  偶爾她也會有衝動,想告訴他倫倫的存在,但一想到孫家是名門世家,有可能只想要倫倫,而不願接受她,萬一她喪失了最後的依靠,她該怎麼辦?

  不!她冒不起失去倫倫這個風險啊。

  「妳吃這麼少,是不是蛋糕不合口味?我再要人去買。」李菁茵連忙說道,在她心中,韻欣簡直就像神一般。

  「不、不,這蛋糕很好吃,我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蛋糕,我是說真的。」她強調著。

  「真的嗎?如果妳不嫌棄,剩下的都讓妳下班時帶回去。」

  「孫夫人妳也都沒吃,你們不吃嗎?」圓形的蛋糕只缺她的那一塊,韻欣不好意思地問。

  「這蛋糕我們常吃,可以說吃到膩了,妳帶回去吧。」比起這塊蛋糕,李菁茵更在意的是能不能留住韻欣。

  「那我就不客氣了。」倫倫要是能吃到如此美味的蛋糕絕對會很高興,她心想著。

  此時,孫浩甫的父親孫景憲開門走入屋內,直接就想上樓卻被李菁茵給喚住。

  「老公,過來一下。」她向孫景憲招手。「你看,你就是每天上班太忙,我都沒機會向你介紹浩甫的新看護。」

  「妳好。」孫景憲點點頭。「聽內人說,浩甫的傷勢有很大的起色,真是很感謝妳。」他伸出手與韻欣交握。

  也許因為年紀大了、體力沒那麼好,所以下班時他總是吃個晚餐、洗個澡就睡了,連兒子復健到什麼程度,也是從李菁茵那裡聽來的。

  「運是應該的。」

  「那妳們慢慢聊,我上樓去洗個澡。」說完,孫景憲步上樓。

  「浩甫的爸就是這樣,咱們別理他,把他當空氣就行了。」李菁茵搖頭說著。

  ※※※※

  韻欣下班後趕到幼兒園將倫倫接回家,當倫倫看到桌上的蛋糕時,整個人興奮不已。

  「媽咪,這個蛋糕看來好像很好吃耶!」他用手指輕挖一小塊蛋糕上的奶油放入口中,當那甜蜜的滋味在口中化開時,倫倫笑得連眼睛都瞇起來了。

  「你有洗手嗎?這樣不行喔,會把細菌吃進肚子裡。」她輕聲責備。

  倫倫吐吐小舌頭,立刻去洗了手,再回到韻欣面前乖乖坐好。

  「媽咪,我有洗手嘍。」

  「好乖!開動。」她幫倫倫切一小塊蛋糕放在他面前,雙手托腮地看著他。

  「媽咪,今天王媽媽跟我說,只要許願告訴聖誕老公公我們想要什麼,等到平安夜那天,聖誕老公公就會送來給我們。」他童稚地說著。「不過聖誕老公公是從煙囪進來的,我們家沒有煙囪耶,那他要怎麼進來?」

  「聖誕老公公現在都開門進來。」她被倫倫童稚的話給逗笑了。

  「原來是這樣啊。」他本來還很煩惱聖誕老公公要怎麼送禮物給他呢,倫倫拿起紙筆專注地用注音寫上幾個字後,小心折好。「這是我要給聖誕老公公的信,我上面有告訴他我想要什麼喔。」

  「可以給我看看嗎?」

  「嗯……好吧。」倫倫思考了下,將紙遞給韻欣。

  韻欣拆開信一看。「你想要直排輪鞋嗎?」

  「是啊,我看電視溜直排輪好像很有趣,所以倫倫也想要,媽咪妳覺得世界上真的有聖誕老公公嗎?」

  「當然有,聖誕老公公一定會送你一雙直排輪鞋,不過在這之前,媽咪會先告訴聖誕老公公,要等你的病醫好後才能送你,因為現在的你還不能做激烈的運動。」

  「噢,那媽咪妳要幫我向聖誕老公公說喔,現在先不用送我直排輪鞋,等我病好再送。」

  「我會記得的!」看著與孫浩甫極端相似的小臉,韻欣突然開口問︰「倫倫,你為什麼不再問媽咪你爸爸的事?」她記得倫倫只在三歲時問過她為什麼他沒有爸爸,之後就沒再開口問過。

  聽見韻欣突然這麼問,倫倫不解地看著她。

  「怎麼?為什麼這麼看著媽咪?媽咪有說錯話嗎?」

  倫倫搖搖頭,睜著大眼望著韻欣。「倫倫不想問,因為倫倫不想見到媽咪哭,倫倫沒有爸爸也沒關係,但希望媽咪不要再哭了。」他記得那次他一開口,媽咪的淚水就一直掉。

  倫倫的話,讓韻欣的心揪痛了,她到底虧欠他多少啊?

  忍不住,韻欣雙手抱住倫倫嗚咽哭泣。「倫倫,是媽咪對不起你,沒辦法給你一個溫暖、正常的家庭。」

  「媽咪、媽咪,妳別哭、別哭啊。」倫倫貼心地拿起面紙幫韻欣拭淚。「媽咪妳沒有對不起倫倫,倫倫沒有爸爸沒關係、倫倫只要有媽咪就可以了,我知道媽咪很愛我的。」

  「倫倫,如果說有一天……媽咪再見到你爸爸,你會不會想看看他長什麼樣子?」

  「可以嗎?」他雙眸露出璀燦光芒。「我可以看到爸爸嗎?」

  「倫倫,媽咪是說如果。」她再次強調著。

  「喔。」他的音調頓時像是洩氣皮球一般,變得一點元氣都沒有。「如果媽咪有一天能見到爸爸,我希望媽咪妳跟爸爸說我很想他。」

  他的話讓韻欣再度掉淚,原來倫倫只是嘴上不說,但其實見爸爸一面,始終是他心底的企盼。「好,媽咪答應你,如果有一天能再見到他,我會告訴他。」

  她說謊了,她是一個不誠實的母親,她現在已經再次遇到孫浩甫,而且還在他身旁做看護一段時間,她根本就不敢向倫倫說出實話。

  她究竟該怎麼做才好?是不是該誠實地面對這一切?

  但就算向倫倫坦誠一切又怎麼樣?他是個私生子、他父親那欄是空白的啊,她無從得知孫浩甫對倫倫會抱持何種心態?

  韻欣內心十分掙扎而且痛苦。

  她已經虧欠倫倫太多了,或許不給他任何希望,這才是對他最仁慈的做法。

  「媽咪,這個蛋糕真的好好吃。」倫倫三兩下解決了那一小塊。「我可不可以還要?」他要求著。

  「不行,吃這麼多蛋糕,等一下飯飯吃不下就糟糕了。」韻欣拭乾眼角的淚水,將剩下的蛋糕裝好,放在小冰箱裡。

  她雖然不能給倫倫一個父親,但一雙直排輪鞋她還能做得到,只要能讓倫倫臉上掛著開心的笑容,那對她這個當母親的來說,真的已經足夠了。

  ※※※※

  韻欣如同往常一般,在謝醫師幫孫浩甫針灸後,用手在孫浩甫的雙腿上按摩著。

  「你可以試著站起來看看。」她一手扶著孫浩甫,讓他慢慢地雙腿著地,踩到地上。

  「嗯。」孫浩甫點頭,在韻欣來的這兩個多月裡,他信心大增,每天都有些微進步。

  他雙手撐著床鋪,用腿的力量站起身,試著前進。

  「對,很好、一步、兩步、三步……」看到孫浩甫極為痛苦的表情,韻欣拍拍他的肩。「可以了,你今天比昨天更進步,這樣就行了,我們一點一點來別太急,喝杯水吧!」她幫孫浩甫倒杯水。

  孫浩甫坐到床上,接過水杯輕啜了口後,放到一旁小櫃子上,眼神緊盯著坐在一旁忙碌的韻欣。

  「為什麼這麼看著我?啊!我有準備茶凍給你。」韻欣想起昨天有幫倫倫做一份茶凍帶去保母家,也留了一點要帶來給孫浩甫吃。

  「我不是很喜歡甜的東西,不過妳要是餵我,我就能接受。」

  「要求真多。」她嬌斥著,坐在孫浩甫身旁用湯匙一口、一口餵他。

  兩人間的濃情密意,根本就藏不住。

  「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其實是她有話想對孫浩甫說,她心裡又開始猶豫著是不是該對他坦誠。

  「嗯,我只是在想,像我這麼合作的病人是不是能得到獎賞?」見韻欣又用一種若有所思的目光望著他,就像是有什麼事想告訴他,但沒幾秒鐘她的眼神就黯下來,透露出淡淡的愁緒,這讓他覺得她有些捉摸不定,很想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不讓她離開自己半刻。

  聽到孫浩甫討賞的話,韻欣輕笑著。「你本來就應該當個合作的病患,這是你的義務。」

  「若我偏要呢?而且我現在就要。」他一手托著韻欣的後腦勺,一手攬著她的腰,給她一個深吻。

  他的吻在韻欣的唇上逗留許久後,沿著她白皙的頸項一直往下……

  孫浩甫的手撫向了她渾圓的胸脯,在她敏感的乳蕾上揉弄著。

  「嗯……」悶哼了聲,任孫浩甫將她壓在沙發上。

  孫浩甫低下了頭,唇舌在她的唇上親吻著,逐漸地往下移,最後落在她櫻紅的乳蕾上。

  「啊……嗯嗯……」隨著他大手的愛撫,她忍不住輕聲呻吟。

  孫浩甫的大手往下探去,探入了她的長裙裡,拉下了她的底褲,接著分開了她的雙腿,兩眼火熱的注視著她兩腿間的的花唇……

  她羞窘著,他的視線幾乎讓她想合起腿來……別看……她在心裡這麼對孫浩甫說著。

  「這裡……」他伸手輕撫了她的花唇,撥弄著她的花心。

  「啊……」就像有電流流竄過她的全身一般,她打了個哆嗦。「不要……」

  她敏感的地帶可以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靠近著,他的手指撥開了她的花心,唇舌恣意地品嚐她的脆弱。

  她感覺自己就像要瘋了似的,他撩撥著她,輕易地讓她渾身恍若著火了。

  他不停地在她的小穴上輕舔著,手也沒放過她身上每一寸肌膚,在她身上愛撫著,而隨著他手指的逗弄,她不停呻吟出聲。

  他的手指開始在她的私處前端揉弄著,讓韻欣幾乎想尖叫。

  「妳就如同我記憶一般的美麗。」是啊,她還是那麼的美麗,令他心醉迷戀不已。

  「不要……真的不要了……」她甩著頭,感覺體內就像要爆開一般。「停……不要了……」

  孫浩甫的手不停地動作,他要將她弄濕,緩緩將手指擠入了她緊窒的穴心,而韻欣同時也弓起身子……

  「好緊,妳怎麼這麼緊,放輕鬆一點……」他安撫著她,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讓韻欣慢慢在他身上坐下,引領她忘情投入,一同為欲燄焚燒……

  雲雨過後,孫浩甫將韻欣摟在懷裡親吻著。

  「晚上一起用晚餐好嗎?」他在她耳畔輕聲呢喃著,邀請她共進晚餐。

  他不懂,他與韻欣交往一段時間了,每次要邀她共進晚餐,或者要她多留在他家一個小時都被她拒絕,她總是時間一到就下班,就像是有急事一般。

  「對不起,我晚上有事情。」對於孫浩甫的邀請她很心動,但她不能只顧著自己,要是她和他一同用晚餐,那倫倫怎麼辦?

  「我每次約妳,妳都拒絕,這樣我會很不高興。」他懲罰性地輕咬著她的頸項。

  她吃痛地輕呼了聲,孫浩甫的反應她能理解,但她沒辦法,保母的時間是固定的。

  「對不起……」

  他搖頭。「我不想聽妳的道歉,我要的是與妳多相處一些時間。」

  「可是我真沒辦法。」她非常為難。

  「為什麼?我總感覺妳有事瞞著我。韻欣,我不喜歡這樣,妳有什麼事情就應該坦白告訴我。」孫浩甫追問著。

  究竟是什麼事困擾著她?只要她肯說,他絕對有辦法能解決,但她為什麼總是要將成堆心事放在心底,不願與他分享?

  「別逼我好嗎?」韻欣搖搖頭,哀求著。

  聽到韻欣說這句話,孫浩甫感到挫敗不已。「妳這個磨人的女人。」他再度吻上韻欣的唇,他吻得很狂烈、粗暴,想借由這個吻消彌他滿腔的怒火。

  驀地,韻欣手機響起,她輕拍著孫浩甫的肩膀,迅速套上自己的衣服。「我接一下電話。」她從小包包裡拿出手機接聽。

  「喂,你好。」看著手機上秀出保母的手機號碼,韻欣小心翼翼地問。

  「喂,是黎小姐嗎?我是倫倫的保母。」

  「我知道,王媽媽有什麼事嗎?」為了怕聲音傳入孫浩甫耳裡,她用手摀著手機。

  「倫倫剛才坐在客廳玩玩具,突然說他胸口很痛,先前妳有跟我提過他有先天性心臟病,為了怕發生什麼狀況,所以我直接送他到醫院了。」

  「他說胸口很痛嗎?」她全身涼了起來。「那他現在在哪裡?我馬上趕過去。」韻欣慌了手腳,一心只想立即飛到倫倫身旁。

  「在XX醫院,我人也在醫院裡。」

  「好,我馬上到。」她驚慌的神色全表露在臉上,匆匆收了線。「很抱歉,我有急事必須請假。」她也不管孫浩甫有沒有回她話,逕自提著小包包就要出門。

  「可以告訴我是什麼事嗎?」見到韻欣又搖頭,孫浩甫強壓下心中升起的怒氣,盡量要自己心平氣和的面對她。「那妳明天會來上班嗎?」

  「看情形,我沒辦法和你確定,如果不行,我會打電話告訴你。」韻欣說完後,直接衝下樓。

  「韻欣!」

  透過一大片落地窗,孫浩甫望著韻欣匆忙離去的身影,他不禁開始在心底猜測,一向恬靜的韻欣為什麼會突然顯得六神無主,難道是為了某個人嗎?那就是她的秘密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孫浩甫的臉色就變得鐵青。

  忍不住地,他大手揮落掉桌上的花瓶,花瓶倒地碎裂,裡頭的花及水灑了一地。

  巨大聲音驚動在樓下與客人談天的李菁茵,她連忙上樓查看。「浩甫你怎麼了,怎麼發這麼大脾氣啊?」她關心地問著,轉頭對跟在身後的幫傭說道︰「陳嫂!快來把這些碎片掃乾淨。」

  「是的,我馬上掃。」

  「浩甫,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黎小姐什麼事沒做好,讓你不高興了?」兩個人平常不是好端端的,一直都有說有笑的嗎?怎麼兒子的脾氣會突然變得這麼暴躁?

  不行、不行,等韻欣回來,她得好好問清楚。

  「沒事,妳們全都給我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他吼著兩人,李菁茵與陳嫂聽到孫浩甫這麼吼,連忙退出他的房間。

  少了韻欣的身影、笑聲,整個房間變得空蕩蕩的,寂靜又冷清,在她尚未出現時,他在這個房間裡獨處從未感到孤單寂寞,但現在他卻覺得整個房間的空氣寒涼得嚇人,孤寂得讓他難以忍受。

  「韻欣,妳還會再回來嗎?」

  孫浩甫的聲音裡含著深深的恐懼,如同他現在的心境一般,就怕韻欣這次離去,會像五年前那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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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4 00:32:4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黎小姐來了嗎?」孫浩甫問著開門走入他房間的李菁茵。

  「現在還沒看到人,不過她若像前幾天那樣要請假,會先打電話來的,現在這個時候還沒打來,說不定今天會來上班。」李菁茵回答。「浩甫,謝醫師還在等你呢!不管怎樣,你今天一定得針灸,你現在好不容易終於不用輪椅,可以自己行走,這三個月來已經恢復了八成,要是現在半途而廢就太可惜了。」

  「出去,我沒心情針灸,叫謝醫師回去。」他怒咆著。

  韻欣那日匆忙離去的慌亂神情,還在他腦海裡不停轉著,到底是誰可以在她心中佔這麼大的分量?!

  就在他如此想的當下,韻欣已經來到孫家。

  自從倫倫進醫院後,她已經請假四天了。此刻的她拖著疲憊的身軀及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入孫浩甫的房間。

  醫生說,倫倫沒辦法等到五歲才開刀,現在就得立即動手術,這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一方面她是擔心他小小的身子不能承受這麼大的苦痛,另一方面則是錢的問題,她根本就沒那麼多錢讓倫倫動手術,

而且手術後的治療、花費,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想到倫倫現在還躺在病房裡,她不禁紅了眼眶。

  「早。」終於再見到韻欣,孫浩甫露出四天來難得的笑容,這四天他也試著撥電話找她,但得到的回應都是她在忙,有空再回電給他,可是卻連一通電話也沒有打給他。

  心事重重的韻欣就像抹遊魂般,對孫浩甫的話充耳不聞,直接走過他面前,她心裡想著該不該開口向孫浩甫借錢,她相信以他的個性只要她開口,就算是一百萬、兩百萬,他都會拿出來,但又怕他追問起來不知該怎麼回答。

  昨天她從醫院趕回家幫倫倫拿換洗衣物時,剛好看到寄來的信用卡帳單,上頭明確的附註她已經沒有任何可預借的金額了,這令她非常煩惱。

  這幾年來,她雖然有在工作可收入並不多,付房租、水電、保母費及家用幾乎就快用盡,根本沒有餘錢來幫倫倫動手術。

  他的手術費都是她用信用卡預借現金,然後再一點、一點慢慢還的。

  「韻欣!」孫浩甫拍拍她的肩,她這才回過神。「呃……要吃藥了嗎?我下去倒水!」她說著便急忙拿著冷水壺走下樓。

  面對這樣的韻欣,孫浩甫挫敗極了,走過她放包包的櫃子,發現有一張幾乎快從沒有扣子的前袋掉出來的紙條,在好奇心驅使下,他抽出那張紙看了內容,是張信用卡帳單。

  他知道韻欣在物質欲望上並不是太要求,算得上是節儉,但是上頭列示的預借現金數目卻讓他眉頭蹙起——一

  可用額度五十萬,預借現金二十五萬,最低應繳金額兩萬……

  她有什麼特別花費嗎?為什麼需要預借這麼多現金?而且韻欣早已在他身旁當他專屬看護一段時間了,他知道他母親給的薪水不錯,所以她應該不至於急到需要預借現金。

  不管如何,這次他一定要問清楚,不會再讓韻欣有機會閃躲他的問題。

  中午,韻欣打算趁買午餐的時間,順道繳卡費,但她無論怎麼翻就是找不到帳單,這讓她不解,她記得出門前還特地把信用卡帳單放在包包裡,提醒自己拿去繳款,怎麼會找不到?

  「奇怪……我明明放在包包裡的,怎麼不見了?」她喃喃念著,打算再找不到,就要打電話叫銀行補寄。

  「妳在找什麼?」已經可以自行行走的孫浩甫,來到韻欣面前問著。「是不是在找這個?」他將韻欣的信用卡帳單遞給她,等韻欣給他一個解釋。

  「呃,你撿到的嗎?謝謝。」她連忙將帳單收下,明知他在等她給他一個解釋,但她卻回避他的眼神。

  孫浩甫伸手握住她的肩,不讓她這麼輕易地逃避問題。「我可以問嗎?妳為什麼借這麼多錢?」

  「不可以!」從倫倫進醫院後,韻欣每天神經都繃得死緊,再加上十分疲累,說實在的,她已經沒有心力再應付孫浩甫了。

  「為什麼不可以?難道妳有什麼不能說的秘密嗎?」孫浩甫追問。「別什麼都不讓我問、不讓我知道,妳這樣對嗎?!」

  「不管我有什麼秘密,那都是我的事,不干你的事。」韻欣冷冷地道。

  「為什麼不干我的事?妳忘了我說的話嗎?我說我愛妳啊,我想關心妳,幫妳解決問題,何況如果沒有妳,我又怎麼會有再站起來的勇氣。」

  「別對我扣這麼大頂的帽子,我沒有你想像中這麼偉大,我只是做好自己該做的事、領人家薪水的看護而已。」她煩躁地回著,倫倫的事已經夠令她操煩,現在的她已無力面對他的追問,她不想在這情況下又橫生枝節,畢竟現在的她哪還有心力去想要不要告訴他倫倫的事呢。

  「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妳說清楚!」孫浩甫不讓韻欣再有任何閃躲的機會,他一手扣住她的肩、一手緊摟她的腰,低下頭吻住了她略微冰涼的唇瓣,他要用熱情融化她冰冷的態度。

  他溫熱的唇讓韻欣強裝的堅強徹底潰決,和孫浩甫再次相遇之前,這麼多年來她都是自己一個人,就算身旁出現追求者,她也都婉轉拒絕,但她偶爾也會覺得孤單,覺得自己沒辦法再撐下去,她一個人帶著倫倫是多麼的辛苦,更何況倫倫不是一般正常的孩子,而是有著先天性心臟病的小孩啊……

  倫倫兩歲時開第一次刀,她花了十幾萬,幾乎掏光她所有積蓄,她每天省吃儉用為的是什麼?不就是想存錢讓倫倫再動第二次手術嗎?

  當所有壓力壓在身上,她又沒有任何可吐露的對象,只能像顆氣球將這些壓力一點一滴全都吸入,她就快要爆炸了。

  此時,孫浩甫的溫柔、霸道,就像是給她依靠,拆下她這幾年來強裝的堅強面具。

  「唔……」韻欣掙扎著,孫浩甫不顧她的掙扎硬是將她鎖在懷裡,溫柔地吻著她,直到她伸出手臂攬著他的肩,怯怯地回應他。

  夠了,她什麼都不願再去想,這一刻讓她把那些令她痛苦、煩惱的事全都拋在腦後,她只想在孫浩甫溫柔的胸膛沉醉。

  得到韻欣的回應,孫浩甫的大手移到韻欣的身後,輕撫著她的背。

  她口中逸出一聲輕喘,孫浩甫同時也加重他的吻,他輕咬著韻欣的下唇,讓她吃痛地啟唇,藉此將舌探入了她的口中。

  「嗯……」他伸手拉下韻欣衣服上的拉鍊,手在她的腰上不停愛撫著。

  韻欣動情地閉著眼,任由孫浩甫帶領著她沈陷在激情中。

  孫浩甫的手挑掉韻欣內衣鉤扣,手輕撫著她胸前的渾圓,引得她一陣陣輕顫。

  「韻欣,我美麗的百合花……」他多想再次擁抱她啊,將嬌弱的她摟在懷中,這對他來說是多麼大的滿足。

  他讓她躺上床,低頭輕吻著她因為激情而凸起的乳尖,並且不停地吸吮囓咬著。

  隨著他大手往下輕探,他的吻也不停地往下……

  「告訴我,我是誰?」他問著。

  「孫浩甫。」她睜著迷濛大眼輕聲開口。

  孫浩甫的手滑過韻欣的小腹,往下探著。

  大手脫去她的底褲,探入她女性的私密處,感覺到她的潤濕後,他褪去全身的衣物,手肘抵著大床,輕輕疊上她,與她共赴雲雨。

  激情過後,韻欣因為過度的疲憊及溫暖的依靠而沉沉睡去。

  此時,韻欣包包裡的手機響起,為了不驚醒睡夢中的韻欣,孫浩甫套件長褲下床,擅自打開她的包包,拿起手機走到房門外接聽。

  「喂。」

  「呃……我要找黎小姐。」

  「妳有什麼事直接跟我說就行了。」

  「這樣啊……倫倫情況惡化,醫生說不能再拖,得立即幫他動手術。」

  倫倫?動手術?倫倫是誰?難道就是她一直守護的人嗎?而且聽對方這麼說,這個孩子可能病得不輕……

  「動什麼手術?」他開口問著。

  「心臟手術。」

  「我知道了,我會告訴她的。」他切了線,看著手機螢幕的桌面,那是韻欣擁著一名年約四、五歲的男孩,開心微笑的照片。

  由於手機的螢幕不大,照片裡那個小男孩的模樣不是很清楚,但眉宇間透露出的神情讓他覺得有些熟悉……

  他若有所思地盯著手機,一隻手推開門把,就看到韻欣已經穿好衣服,美麗的臉蛋上有著淚痕。

  「你全都知道了,對吧?我什麼也瞞不住了……」她哽咽地問著。

  「妳是不是該我向解釋這個叫倫倫的小男孩到底是誰?」他抿著嘴唇說著,心裡猜測韻欣可能會有的答案。

  「倫倫是我的孩子!」

  沒錯!他從未在交往前開口問過她有沒有男友,但一聽到韻欣有個這麼大的小孩,對孫浩甫來說,無疑是多麼大的一個刺激啊!

  他知道自己深愛著韻欣,而他也能看得出,那個叫倫倫的孩子對韻欣來說是多麼重要!

  「他一出生就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兩歲動第一次心臟手術,現在又要動手術……」她緩緩地說道。「信用卡帳單上的預借現金,全都是借來因應倫倫在醫療上的花費,這些龐大的開銷,有時壓得我快喘不過氣來,但只要聽見他用軟軟的童音一聲又一聲的對我喊著媽咪時,我就知道所有的苦都是值得的!」她吐露出自己這幾年所承受的壓力。

  「孩子的爸爸呢?」雖然心疼韻欣的辛苦、對她的遭遇感同身受,但向來理智的孫浩甫問出他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孩子的爸爸?」她笑中帶淚,楚楚可憐的神情教孫浩甫看了很不捨。「你認為我該去找孩子的爸爸嗎?」

  「是,起碼他應該要負責。」他咬牙,多想揮拳打死那個既幸運卻又不負責任的男人。

  韻欣搖搖頭。「我從沒想過要找他,因為……」她看著他,緩緩地坦白道︰「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怎麼知道要上哪兒去找他呢,何況……」

  怎麼可能連孩子的父親名字都不知道?!孫浩甫對韻欣的話感到不可思議,而且韻欣也不是那麼隨便的女孩,畢竟他清楚地記得她與他的那夜是她的第一次……

  「何況什麼?」

  「我們約定好,只當一夜的戀人,那一夜過後彼此就是陌生人,這樣的我拿什麼要他負責?」

  韻欣的音調非常地輕,但她的話聽入孫浩甫的耳中,卻像是一道雷狠狠劈在他身上,令他渾身一震,激動不已。

  「妳說什麼?」他絕對沒聽錯,韻欣剛才跟他說,她與孩子的父親約定好只當一夜的戀人了,這不就代表……

  他雙手緊扣住韻欣的肩膀,力道之大幾乎要將瘦弱的她捏碎。

  「我說的還不夠清楚嗎?」她忍不住哭喊著。「我說孩子的父親就是我的一夜戀人,我與他約定過了那一晚就是陌生人,孩子的父親就是你!就是孫浩甫你啊!」她掄起小拳頭不停地搥打著孫浩甫的胸膛。「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啊……」她慌了、她亂了。

  震驚之後,他問︰「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要我用什麼身分告訴你?我不是那種厚顏無恥的女人,我不想讓你以為我是想借著小孩來接近你,在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陷入掙扎,何況,我又怎麼知道你會怎麼看我!」

  她說的他都懂,她不想讓他以為她想憑著孩子得到好處,只想默默當個看護,他認出她也好、不記得她也罷,當他不需要她時,就是她離開的那一天。

  要不是今天的發現,秘密將永遠是個秘密,他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得知他還有個兒子。

  而一想到韻欣說的,孩子患有先天性心臟病,他更是難過極了,兩歲便動過心臟手術,這麼一個小小身軀,竟然得忍受這些!

  一想到此,孫浩甫眼眶便一陣溫熱,痛恨自己為什麼無法陪伴在他們母子身旁,讓他們承受這麼多苦痛。

  「那我們交往後,妳也能告訴我啊!」

  「我怕……而且我認為自己配不上你,更怕倫倫會被孫家搶走,我非常不安……」

  他激動地擁住韻欣,此時的他內心激動不已,心情百味雜陳。

  五年了,他深愛的女人為了他的孩子辛苦奔波,而他的孩子因為患了先天性心臟病夠病痛所苦,而他全然不知啊……

  他陷入極度的自責、愧疚當中。

  韻欣感覺到他胸膛的起伏、身子不停地顫抖,還有她肩上傳來的濕熱。

  這個驕傲、尊貴的男人在掉淚,為了他們孩子的遭遇、為了悔恨與歉疚。

  雖然他口中不說,但她全都懂。

  「別這樣,這一點都不適合你,不像我認識的你。」她勸慰著。

  「求妳,讓我看他一眼好嗎?讓我親眼見見我從未見過面的兒子……」他懇求道。

  他求她?他竟然如此低聲下氣地向她說話,這一點都不像他啊,他可以溫柔、可以尊貴、驕傲,但不要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啊……

  現在在她面前的孫浩甫,是一個急欲見到兒子的父親。

  韻欣咬緊下唇點頭。「他在XX醫院裡,從那天我請假後,就一直在醫院裡。」

  「謝謝妳!」

  短短三個字包含許多孫浩甫說不出的愧疚和感謝,他謝她給了他如此美好的記憶、謝她願意把倫倫生下,沒殘忍的扼殺掉他的小生命、謝她辛苦地把倫倫撫養長大,更謝她願意讓他見親生兒子一面。

  他的話聽在韻欣耳中是多麼沉重,她瞭解這三個字裡包含的所有意義。

  孫浩甫走入浴室把臉洗淨後,套上衣服。「走吧,我迫不及待想看看我兒子了。」

  ※※※※

  孫浩甫與韻欣一到醫院就趕到倫倫的病房裡,當他見到全身插滿管子的倫倫時,淚水不由自主地落下。

  「黎小姐!醫生剛才說得立即幫倫倫動手術。」在一旁照顧倫倫的保母王媽媽開口。

  「我知道,這裡我來就行了,妳先回去吧。」韻欣難過地點點頭,走到倫倫身旁輕輕喚著。「倫倫,我是媽咪,你張開眼睛看我啊,媽咪來了。」她啜泣著,感覺孫浩甫在她的肩上輕拍著,給她勇氣。

  她瞭解孫浩甫只是在強忍而已,此刻的他一定比她更沒辦法承受眼前這一切。

  她輕握住倫倫的小手。「倫倫,媽咪在這裡啊,你張開眼睛看看媽咪好嗎?」

  彷彿聽到韻欣的叫喚,倫倫緩緩地睜開眼。「媽咪,妳來了啊?妳不是要上班嗎?」他記得韻欣跟他過說她要照顧病人,所以沒辦法待在醫院陪他。

  「嗯,倫倫痛不痛?」

  「不痛……」倫倫搖搖頭。「倫倫很勇敢,醫生叔叔幫倫倫打針時,倫倫都沒哭喔……」倫倫發覺韻欣身後站著的孫浩甫。「叔叔你是誰?」

  他終於知道韻欣手機螢幕裡的小男孩,眉宇間的神情為什麼讓他覺得熟悉了,因為他的兒子長得像他啊!

  「他是你爸爸,你不是告訴媽咪你很想見見爸爸嗎?媽咪好不容易把你爸爸找來了,他說他也想見見倫倫。」韻欣哽咽地說著。

  「是爸爸嗎?」聽到是爸爸,倫倫開心極了。「爸爸,媽咪怎麼找到你的?」

  一聲爸爸喊得孫浩甫內心百感交集,他走到倫倫身旁伸出手。「我可以摸摸你嗎?我的兒子!」

  「嗯。」倫倫點點頭。

  孫浩甫的大手輕碰著倫倫瘦削的臉頰,一陣心酸由胸口升起,梗在喉頭,濕了眼眶。

  他偏過頭,不想讓倫倫看到如此懦弱的自己。

  「爸爸,你在哭嗎?」

  「沒有!」孫浩甫搖頭。「爸爸沒有哭,只是眼睛有點痛。」

  「你明明就在哭,媽咪說男生不可以這麼愛哭,會被人笑。」

  「那你呢?你身上打了這麼多針,你有沒有哭?」

  「沒有,我才不會讓人家笑呢!」倫倫驕傲地說道。「媽咪,妳說只要再動這一次手術,我就能叫聖誕老公公送我直排輪了對不對?」

  「對,你只要撐過去,這是最後一次了。」她好怕手術失敗啊。

  「是啊,爸爸也很會溜直排輪,等你手術都好了之後,我再帶你一起去溜直排輪。」

  「真的嗎?爸爸我們勾勾手指頭喔。」他伸出小指。

  「一言為定。」

  此時醫生和護士開門走進來。「黎小姐,妳請的保母有跟妳說倫倫的情況了嗎?」醫生問道。

  「有,我大概都知道。」韻欣連忙站起身點頭。

  「他現在狀況非常不好,我們打算立即幫他動手術可以嗎?」見到韻欣點頭。「那麻煩妳和護士去簽手術同意書。」

  「好。」韻欣看著護士遞給她的手術同意書,感覺自己的身子發涼,拿著筆的手顫抖得無法寫字。

  孫浩甫接過韻欣手中的筆,在同意書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他告訴自己,縱使再怎麼難過,他也得表現得比韻欣更加堅強,因為他是他們母子最大的依靠。

  「醫生拜託你了,無論如何,手術一定要成功。」

  「這是我們醫護人員最大的希望。」醫生對孫浩甫說完後,上前摸摸倫倫的頭。「你要加油,等一下就要動手術了,醫生叔叔看你有沒有很棒。」

  韻欣拿著面紙擦拭著眼角不停滴落的淚水,如果倫倫有個萬一,要她怎麼辦啊!她靠在孫浩甫肩上無聲地啜泣著。

  「妳放心,倫倫是我們兒子,他絕對會很堅強地撐過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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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4 00:32:5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倫倫的心臟手術進行得十分順利,也已經出院了。手術所有的費用全都由孫浩甫負擔,同時他也幫韻欣清償全部的卡債。

  孫浩甫跟韻欣商量,打算將她跟倫倫正式介紹給他父母,並且接回孫家大宅住,擇日舉行婚禮。

  在搬至孫家大宅住之前的這段期間裡,韻欣跟倫倫先住在小套房裡,每天他會準時到韻欣家報到,同時他的腳也復原得差不多了,不再需要看護,他要韻欣專心照顧倫倫即可,他會照顧母子倆的所有生活所需。

  早上九點才過,孫浩甫整個人神采奕奕,穿著簡單的條紋襯衫及西裝褲,拿著車鑰匙口中哼著歌準備出門。

  「心情這麼好,要出去嗎?」李菁茵發現痊癒後的兒子,個性比以前更加開朗。

  「是啊!」孫浩甫點點頭,今天要帶倫倫到直排輪店挑鞋子。

  雖然韻欣阻止,要他別這麼早就買給倫倫,好歹也得再過一些時候,但他實在等不及,很想送第一份禮物給自己的兒子。

  當他第一次聽到倫倫用著童稚的嗓音喊他爸爸時,那種滿足的感覺,他只要一想起還是很感動。

  「去公司嗎?」她再問。「謝醫師說你腳傷都好得差不多了,你應該可以回到工作崗位上,你爸爸年紀大了。」

  「我知道,再給我幾天時間,過一陣子我會去公司。」

  「那你現在要去哪裡?該不會是去找黎小姐吧?」李菁茵冷聲問著。韻欣來的這段期間,她把兩人的互動看在眼裡,知道兩人感情應該不錯,或許日久生情,早變成男女朋友了。

  對她來說,韻欣並不是不好,只是家世沒辦法與他們孫家匹配,而當時她沒有阻止的原因,是因為有韻欣在兒子才會乖乖、甘願地做復健。

  既然韻欣的存在對孫浩甫來說是一種正面的幫助,她自然也就睜隻眼、閉隻眼。

  現在,孫浩甫的雙腿已經不需要韻欣的幫忙,她也就沒必要再漠視下去。

  「真聰明,我是打算去找她。」

  「我不準你再去找她,前幾天我已經幫你打電話聯絡秀琪了,說你復原狀況良好,我會開始為你們準備婚禮。」

  「我不會娶她的。」他態度堅決地說。「我不是早就要妳向他們家提出退婚嗎?」

  「我很喜歡秀琪,絕不可能同意讓你退婚。」李菁茵的立場也很堅定。「何況你跟韻欣才相處幾個月而已,你對她瞭解多少?」

  「呵……瞭解非常多。」他晃晃手中的車鑰匙。「媽,妳不是一心一意盼我娶老婆,好讓妳趕快抱孫子嗎?」

  聽到孫浩甫這麼說,李菁茵直覺地說︰「你的意思是說黎韻欣有了嗎?」雖然認為韻欣配不上他們孫家,但自己家的孫子可就不一樣了,身上可流著他們孫家高貴的血脈呢!

  若她真的有了,好吧,她可以勉強讓韻欣母憑子貴進門。

  「不,她沒有懷孕。」

  「沒有?」李菁茵的臉又拉了下來,她簡直是空歡喜一場。「既然沒有就斷乾淨吧,我不想再聽到你跟她的事。」

  李菁茵的話令孫浩甫憤怒,但終究是自己母親,他忍下怒氣,決定把話挑明了說。「如果我說我和韻欣的兒子已經快五歲,這有沒有比懷孕更讓妳驚訝?」

  「如果有當然會啊……」李菁茵隨口應著孫浩甫的話,但他的話經過腦子慢慢消化後,她情神變得驚訝,嘴張得老大,半晌說不出半句話。「你、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兒子已經快五歲了。」他伸出五根手指頭,強調著。

  「真的嗎?這是真的嗎?」李菁茵連想都不敢想,認為孫浩甫是在開玩笑。

  「我是認真的,他真的是我兒子。」

  「我要見他、我要馬上就要見到他!」李菁茵一聽到有個五歲大的孫子,高興得像什麼一樣。

  對她來說有個孫子比什麼都好,孫浩甫娶韻欣忽然變得理所當然起來,與孫子一比,理想中的媳婦很自然就被她給拋到腦後去,更忘了她早約了鄧秀琪這個星期日到孫家吃飯的這件事。

  「他們母子現在住在哪裡?」她恨不得馬上衝到孫子面前見他一面。

  「住在他們租的小套房裡。」孫浩甫答著,母親的反應全都在他的預料之內。

  想想,他母親每年固定到廟裡求神問卜,問的還不外乎是何時能抱孫這件事。

  「呿呿呿!住什麼小套房,房子這麼小哪能住人啊,韻欣不會搬到比較好的地方住,怎麼能讓我的孫子吃苦!」她很直覺地回著。

  「媽,韻欣一個人得養倫倫還得負擔家計、房租,自己省吃儉用,連一件衣服都捨不得買,何況……」

  「何況什麼?」其實李菁茵原本就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一聽到韻欣得這麼辛苦帶大孫子,心就軟了半截。

  「倫倫有先天性心臟病,前一陣子才開第二次刀而已。」

  聽到孫浩甫的話,李菁茵很心疼不捨地說道︰「我可憐的孫子啊……不行!我一定要見到他。」

  「好吧,我問看看韻欣,這個星期日有沒有空能帶倫倫回來一趟。」

  「好、好。」她什麼都好。「叫倫倫是嗎?他喜歡什麼告訴我,我叫管家去張羅。」

  「他們吃得很簡單,不用特別準備。」

  「說那什麼話!」她白了兒子一眼。「小朋友就是要吃好一點才會長得好,何況倫倫一定有特別喜歡的食物,你問清楚之後記得立刻告訴我。」

  「瞭解。」看到母親這關過了,孫浩甫更不用擔心他父親那關,他父親孫景憲向來不干涉他的私事。

  孫浩甫看了下表。「媽,我真的得出門了,我和韻欣母子約好,再和妳聊下去,我絕對會遲到。」

  「快去吧!」

  孫浩甫向李菁茵揮手,走出孫家大宅。

  驅車到韻欣母子居住的小套房樓下,他撥了通電話,沒兩分鐘韻欣就牽著倫倫走出大門。

  「嗨,倫倫!我記得昨天和你約好十點要載你去買直排輪的,我沒有遲到吧?」他幫他們母子開車門讓他們上車。

  「爸爸,你真準時耶,我也才剛換好衣服。」

  「因為我迫不及待想見到你們啊。」他伸手輕撫倫倫的頭。「坐好,要開車了。」他發動引擎打了排檔,車子駛向市區的一家直排輪專賣店。

  「韻欣,妳和倫倫先下車,我去找停車位,等會兒就過來。」

  「爸爸你要快一點喔。」倫倫催促著,與韻欣一同走入這家直排輪店。

  「小姐,妳好,歡迎光臨!想看直排輪鞋嗎?」店員一聽到掛在門上的風鈴聲,連忙招呼。

  「是啊,我想找我兒子可以穿的,他現在差不多四、五歲,穿十八號的鞋。」

  「弟弟要穿的嗎?我們有幾款新進鞋款,我拿給你看。」店員拿了四、五雙鞋給韻欣看,還不停講解。「其實直排輪鞋要買好一點,才不會受傷。」

  當一雙雙直排輪鞋放在倫倫面前時,他圓滾滾的大眼立即露出興奮的表情。

  「弟弟,喜歡可以試穿喔。」

  「這雙怎麼賣?」韻欣發現倫倫的目光一直都沒離開過一雙深藍色的直排輪鞋,甚至還準備試穿,依照倫倫的個性,他絕對是喜歡那一雙,不然他不可能會試穿。

  「這雙六千五百元。」

  一聽到這麼貴,韻欣當場愣住,這實在太貴了,就算孫浩甫說直排輪鞋是他要送給倫倫的禮物,但她真的認為價錢超出她的想像了。

  「媽咪,這雙可以嗎?」倫倫看出韻欣的猶豫,小聲問著。

  韻欣搖搖頭。「太貴了,還是不要好嗎?」看到倫倫點頭,她歉意地向店員搖頭。「很抱歉,我沒有這麼多預算。」

  「沒關係,下次再來看。」店員始終面帶微笑。

  正當韻欣要走出直排輪店時,孫浩甫正好走進來。

  「怎麼了?挑到喜歡的鞋子了嗎?」他伸手摟住韻欣的肩,問著兩人。

  倫倫沒開口,只是看著韻欣。

  韻欣搖搖頭。「太貴了,我們買平價一點的就行了,而且小朋友的腳丫子長得快,很快就不能穿了。」

  「那有什麼關係,不能穿再買新的,倫倫告訴爸爸,你想買哪一雙鞋?」他牽著倫倫走進店裡。

  韻欣搖頭失笑,無奈地跟著他們往裡頭走。

  「孫先生,好久不見,怎麼有空過來?」坐在櫃台玩筆電的店長,一見到孫浩甫出現,連忙走出櫃台熱切招呼。

  「你們認識?」

  「是啊,孫先生以前是我們店裡的常客,同時也是我們的房東,只是前陣子聽說出了車禍。」店長看著孫浩甫身旁的韻欣及倫倫。「孫先生,他們是?」

  「我老婆和孩子,今天會來這裡,是想買雙輪鞋送給我兒子。」

  孫浩甫的話讓店長感到訝異,從未聽說他結婚,哪時還蹦出個兒子來了?但店長識相地沒追問。

  一句老婆與兒子,讓韻欣聽了十分感動,他竟然毫不避諱在外人面前這麼稱呼他們母子,可見他是真把她跟倫倫放在心上啊,而不是只把她當成一夜戀人、把倫倫當成不可告人的私生子養著。

  不,她早該想到的,他曾對她說過要把他們接回家好好照顧,還說要跟她結婚啊……這不是早就承認她們母子的存在了嗎?

  孫浩甫在倫倫身旁蹲下,與他平視。「你還沒告訴爸爸你喜歡哪雙鞋?」

  「媽咪說太貴了。」倫倫指著他很喜歡的那雙深藍色直排輪鞋。

  對孫浩甫來說,價格向來不是什麼問題。「把這雙鞋子包起來。」他抽出信用卡結帳,而老闆還自動幫孫浩甫打了折扣。

  「孫先生,我們還有送全套護具,謝謝光臨,有空常來。」老闆將直排輪鞋組遞給孫浩甫。

  「爸爸我拿。」倫倫搶著要拿。

  「爸爸拿就行了,免得你被這兩大袋東西給壓扁。」他挑眉,看著倫倫倫瘦小的身子,他懷疑這些東西加起來的重量,根本就比倫倫還重。

  「誰說的!我才不會被我的鞋子壓扁呢!」倫倫嘴翹得老高,硬是將鞋組往身上背,率先走在他們前面。

  「你是因為倫倫才把我當老婆看待的嗎?」韻欣突然問著。

  她的話讓孫浩甫覺得訝異。

  「妳怎麼會這麼想?」他聲音略帶點不悅。「在我心裡,妳本來就是我唯一的老婆人選。」

  他的話暖了她的心,的確!是她自己想太多了。

  「你買這麼好的鞋子給倫倫,會把他給寵壞的。」她輕斥著。

  「我寵老婆、寵小孩是天經地義,我不覺得哪裡有錯。」他親吻著韻欣的臉頰。

  「別這樣,等會兒被倫倫看到就不好了。」她拍拍孫浩甫的肩。

  ※※※※

  星期日,孫家非常熱鬧。

  一大早,八點還沒到,李菁茵就上樓把孫浩甫給叫起床,要他出發到韻欣家載他們母子過來。

  「老媽,現在還太早,他們假日都睡很晚。」孫浩甫搖頭說著。

  「什麼睡很晚啊,這裡到他們住的小套房也有一段距離,又不是只住在隔壁而已,你到他們應該也起床了。」總之李菁茵就是等不及了。「我剛才已經吩咐管家,把家中裡裡外外全都掃乾淨,也有跟你爸爸說要早一點起床。」

  「我知道、我懂。」孫浩甫點頭,起身下床,套上衣服走入浴室梳洗。

  李菁茵見兒子順自己的意做了,心滿意足地下樓了。

  當梳洗過後,孫浩甫領著母親大人的懿旨,立刻出門,到韻欣家把他們母子給接到孫家大宅來。

  韻欣身穿一套粉紅色洋裝,手牽著倫倫走在孫浩甫的身後,進孫家大門。

  自從孫浩甫說他父母想見見她及倫倫後,她心裡一直忐忑不安,很怕自己不被接受,甚至會遭他們冷嘲熱諷,但該來的總會到來,她也逃不掉。

  「來啊、過來坐啊,杵在那裡做什麼。」見到韻欣牽著倫倫站在門口,李菁茵連忙招呼著。

  「媽咪!」躲在韻欣身後的倫倫,緊張地看著媽咪,一下子冒出這麼多親人,有爸爸、爺爺、奶奶,難怪他會怕生、害羞起來。

  「快點過去啊,記得要叫人。」韻欣拍拍倫倫的肩膀,鼓勵他。

  倫倫怯怯地走到他們身旁坐下,小聲害羞地說︰「爺爺、奶奶好。」

  「你叫倫倫對不對,我是你的奶奶啊。」李菁茵激動地抱著倫倫,看著倫倫與孫浩甫相似的輪廓,這根本沒得懷疑,沒錯!他的的確確就是她的孫子啊!想抱孫子想了那麼久,今天終於如願以償了。

  「景憲,你看,倫倫和浩甫就像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對吧?」

  「是啊,不過浩甫的個性就皮多了,倫倫看起來乖一點。」孫景憲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禮物送給倫倫。「爺爺不知道你喜歡什麼玩具,所以就買了組合型的樂高,裡頭還有附說明書。」他挑的是益智玩具,總覺得這種玩具可以刺激小朋友的腦部發展。

  當倫倫興奮地收下那一大組樂高時,李菁茵吃醋的把那一大組樂高推開。

  「你是年紀大、腦袋壞了是嗎?倫倫才幾歲而已,怎麼會玩組合型樂高啊,還看說明書,他可能連字都看不懂好嗎?」李菁茵冷冷念了自己的老公一頓。接著轉頭看倫倫,笑得很和藹、慈祥地說︰「倫倫啊,還是玩奶奶買的遙控汽車,這個很好玩的,我看很多小朋友都喜歡玩這個。」

  「奶奶……」面對這種情形,倫倫十分煩惱,奶奶的熱情他不是體會不到,只不過他還真比較想玩樂高玩具。

  「什麼事?」聽到倫倫又叫她奶奶,李菁茵高興得不得了。

  「我能不能先玩樂高玩具,再玩妳送給我的遙控汽車?」他怕李菁茵傷心,還特別強調說︰「我也很喜歡遙控汽車喔!」

  「好。」李菁茵點頭。「我聽你爸爸說,你很喜歡吃媽媽從我們家帶回去的蛋糕對吧?」

  「嗯,我上次吃過之後,也有叫媽咪帶我去買,不過媽咪說那種蛋糕很貴,所以就沒再吃過了。」

  「我可憐的倫倫,放心!你以後住在奶奶這裡,每天都有蛋糕可以吃。」她將倫倫摟在懷裡。

  看到這種情形,韻欣放心了,她原本還在想孫家會不會不願意接受他們母子。

  彷彿看穿韻欣的心事,孫浩甫拍拍她的肩。「我早跟妳說過了吧,我爸媽很喜歡小孩子的。」他牽著韻欣的手,走到沙發前坐下。

  「韻欣,我們都這麼熟了,又不是不認識,妳別這麼客氣啊。」李菁茵招呼著韻欣。「喜歡吃什麼自己來就行了,我現在要先忙著跟倫倫培養感情。」

  「是啊,之前因為我都在公司忙,沒什麼機會碰得到面,韻欣,我們都是自己人了,妳不要客氣。」孫景憲泡了最愛的梨山茶。「要不要來一杯?這茶入口溫潤香甜,是非常好的茶。」他幫韻欣倒了杯茶。

  「謝謝。」韻欣微笑地接過茶,喝了一口。

  「韻欣啊,趁著今天大家都有空,我們就連婚事一起講了,我打算這幾天就請人看個好日子讓你們結婚,妳跟倫倫好搬回這裡住。」李菁茵講到這裡忍不住拍拍頭,懊惱地說︰「哎呀,就是太匆促了,否則應該要叫裝潢工人再把我們家重新裝潢,這十幾年的裝潢都舊了、看也看膩了。」

  「不,這樣就很好了。」她覺得孫家一直都請人整理得很乾淨,就算是李菁茵口中說的十幾年裝潢,看起來也像新的一樣。

  「不行、不行,不能將就,老公啊!你等一下就叫人打電話給設計師,叫他盡快幫我們家重新裝潢。」

  「可是……」韻欣還想再說什麼,但孫浩甫拍拍她的手。

  「我媽的個性就是這樣,是個急性子,她想做什麼就隨她去。」

  「嗯。」

  「要不要吃點水果啊?我昨天特別叫人送來的梨子,又大又甜。」李菁茵又叫管家切梨子,就怕餓著韻欣母子般。

  「妳就別忙了,妳沒看到桌上已經擺了一大堆東西嗎?都說了是自己人,韻欣要吃什麼再弄就行了。」孫景憲搖頭。

  「韻欣啊,聽浩甫說妳父母親都已經去世,家中就只剩下妳一個?」李菁茵問著韻欣,見她點頭後,繼續說︰「那如果妳不介意,婚事就全都由我們這邊來處理,妳看如何?」

  「我都可以。」對於婚事,韻欣是沒多大意見,在她的想法裡,只要他們一家能快樂地生活在一起,她就很滿足了。

  聽到韻欣的回答,李菁茵開始哩啪啦一直說下去,內容不外乎想在何時舉行婚禮、她聽說哪家婚紗照拍得不錯、準備要席開幾桌之類的。

  就在李菁茵滔滔不絕講著的當下,門鈴聲響起,管家連忙按下對講機的按鈕。

  「妳好,請問哪位?」

  「我是秀琪,伯母約了我中午一起吃飯,我還帶了伯母最喜歡吃的餅來。」鄧秀琪甜甜地說道。

  在客廳的人全都聽到鄧秀琪的話,紛紛把視線望向正一臉尷尬的李菁茵。

  「呃……」面對眾人質疑的目光,李菁茵苦笑幾聲。「我很抱歉,竟然忘了我約秀琪今天要一起吃午餐的事。」她要管家開門讓鄧秀琪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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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4 00:33:1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鄧秀琪一走入孫家大廳,就看到坐在孫浩甫身旁的韻欣,以及坐在地毯上玩樂高的倫倫。雖然心裡滿是疑惑,但她聰明的沒多說什麼,表現得如往常般熱絡。

  「伯母,這是我昨天特別去買的餅,妳不是說這個餅很好吃嗎?我這次多買了一些。」

  鄧秀琪主動坐到李菁茵身旁,將手中提著的禮盒遞給李菁茵,然後又從裡頭再拿出兩罐包裝精美的茶葉。

  「孫伯伯,這是我爸特別交代要我帶給來你的,他跟我說你找了好久,上回剛好有看到,就買了一斤來給你。」

  「呃,謝謝。」孫景憲忍不住瞪了李菁茵一眼。

  孫浩甫摟著韻欣的肩不說話,打算看自己的母親如何收拾這個殘局。

  看到孫浩甫對韻欣的親暱動作,鄧秀琪心裡十分不是滋味,就算再眼瞎也能看得出來他們的關係不尋常,但再怎麼樣她可是孫浩甫的未婚妻,他這樣張狂的舉動,簡直不把她這個未婚妻放在眼裡。

  鄧秀琪忍無可忍,決定出招。

  「伯母,妳上次不是告訴過我,浩甫腿傷已經好了,要我來商量婚禮的事嗎?我有把妳的話轉告我爸媽,他們聽到後也為浩甫感到高興,對於婚事也樂見其成。」她得意地瞄了眼韻欣。「我爸媽的意思是說,最好就在過年前把婚事辦一辦了。」說到這裡,鄧秀琪假裝露出嬌羞的表情。

  聽到鄧秀琪的話,韻欣的心猛然地抽動了下,感到難過又無措。孫浩甫的父母不是才剛向她提起婚事,怎麼現在又變這成樣?

  「浩甫,我看我和倫倫先回去好了。」她輕聲地說。

  「不用急,聽聽看我媽怎麼說。」

  李菁茵聽到孫浩甫的話,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而他則是回給她一個自己看著辦的表情,誰叫他老媽亂點鴛鴦譜。

  「秀琪,關於這件事,我想我得向妳好好說清楚,其實上次我沒弄清楚情況就打電話給妳要辦婚事,是我的不對。」

  「孫伯母,妳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菁茵拍拍鄧秀琪的手。「妳也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歡妳,總是盼著妳能成為我們孫家的媳婦,但緣分這種事很難說,我們浩甫有喜歡的人了,而我們也已經接受。女人的幸福是要嫁給一個愛自己的男人,既然如此……」

  「什麼——」鄧秀琪揚高了音調。「伯母,我守了孫浩甫這麼久,妳還記得妳那時是怎麼告訴我的,妳說我們這方沒要求退婚、也沒同意你們退婚的要求,這就證明了我對孫浩甫是多麼死心塌地,這是他的福氣,妳還說只要他腿傷一好,妳一定會立刻要求他與我結婚的,妳現在怎麼可以反悔?」

  「我知道,這件事是我的不對,但是妳要想想浩甫愛的人就不是妳啊,妳又何苦強求呢?何況……」李菁茵看著倫倫。

  「何況什麼?」鄧秀琪順著李菁茵的視線望向一旁的倫倫。

  「他們已經有小孩了。」

  鄧秀琪憤怒極了。「你們孫家這樣,要我鄧秀琪以後怎麼見人吶,好歹我父親在商界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這樣我們鄧家不就成了笑話嗎?」

  「秀琪,妳別這麼生氣,我向妳賠罪。」李菁茵安撫著鄧秀琪的情緒。

  鄧秀琪把矛頭指向一旁看戲,始終不開口的孫浩甫。「孫浩甫,你們孫家現在是打算怎麼辦?」

  「我以為我媽己經跟妳說得很清楚了,不需要我再重復一遍她說的話吧!」孫浩甫冷冷說道。「我向妳提了幾次要退婚,是妳自己不願意,現在落得這種下場,也是妳自找的。」

  孫浩甫說話的聲調沒半絲溫度,這讓韻欣忍不住蹙緊眉頭。「浩甫!」她輕斥著,希望他別說得太過分了。

  「你有沒有想過我守了你這麼久,你怎麼這麼無情?」

  「妳守了我多久?這種話多虧妳說得出來。」孫浩甫隨手拿起桌上的報紙攤在桌上。「據我所知前幾日各大報多多少少都有報導我痊癒的事,妳會來除了是接到我母親的電話外,一定也是因為看了報紙。」

  孫浩甫說得鄧秀琪脹紅臉,他說得沒錯,她的確是因為他的腳完全好了,才願意來的。

  那時,一得知他出車禍,她第一時間就趕到醫院探視,就怕孫浩甫有個萬一。

  但在知道他雙腿無法行走之後,她害怕自己下半生得跟一個殘廢度過,內心升起想退婚的念頭,幸虧她父母親阻止她,告訴她就算要取消婚約也不能這麼快,別人會認為他們鄧家太過勢利,最少也得等個半年,讓人沒話可講。

  幸虧她等了,不然她真的會一輩子後悔。其實她心裡頭還是很愛俊逸多金的孫浩甫,因為只有孫浩甫才能配得上她鄧秀琪。

  「總之,你們孫家就是打算悔婚嘍?」

  「妳要這麼說也行。」

  「阿姨,妳不要這麼生氣,妳要不要吃蛋糕,蛋糕很好吃喔……」倫倫原本是想再幫自己的小盤子裡加蛋糕,但看到鄧秀琪憤怒的表情,他將蛋糕遞給她。

  「走開啦,吃什麼蛋糕啊!」鄧秀琪一手揮開倫倫,而倫倫的蛋糕不小心就掉在鄧秀琪的裙子上,讓她淡藍色的裙子染上一大塊汙漬。「你——」

  「阿姨,對不起……」倫倫害怕地道歉。

  「倫倫過來奶奶這裡。」李菁茵連忙將倫倫摟在懷裡,沒想到平日落落大方、舉止優雅的鄧秀琪,竟然像換一個人似的,這李菁茵不免在心裡懷疑這才是鄧秀琪的本性。

  「秀琪,改日我再登門向妳父母親賠罪。」孫景憲出聲打圓場。

  「賠什麼罪?!不用了,我告訴你們,你們孫家若如此欺人太甚,那就別怪我,我們鄧家也不是好欺負的,大家走著瞧!」她眸光凌厲地瞪了韻欣一眼,那個眼神讓韻欣打從腳底發涼。

  「我勸妳別做出什麼會惹惱我的事來。」孫浩甫警告著。

  「哼,都到這步田地了,你以為我還會怕什麼嗎?」鄧秀琪甩頭,忿忿離去。

  「沒想到秀琪會講出這種話來,真讓我驚訝。」李菁茵搖頭。

  「有什麼好驚訝?不就是妳心目中理想的媳婦嗎?」孫浩甫揶揄母親。

  「人有時就是會看走眼嘛……」

  ※※※※

  由於韻欣對於婚事沒有什麼意見,所以婚事就由孫家這方全權處理。

  飯店新婚準備室裡,韻欣坐在梳妝台前,讓化妝師化妝,而她身旁則是坐著她的唯一的好朋友,也就是伴娘陳曉珊。

  「哇,妳知道我收到妳的喜帖時,簡直被妳嚇死了,妳在生完倫倫之後,就沒再和我聯絡了耶……」想到這點,陳曉珊忍不住恭怨幾句,還好她一直待在原先那家醫院沒離職,不然她就不信韻欣的喜帖能送到她手中。

  「我知道是我不對,真是對不起。」她抱歉地說著。「我為了照顧倫倫以及兼顧工作,根本分身乏術。」

  「我知道啦,我打電話給妳時,妳也總是講不到幾句話就掛電話,那時我還一度以為妳打算與我絕交哩!」她吐吐小舌頭,拿起桌上放的鹹酥雞嗑著。「還好,妳有找我當伴娘。」

  「是啊,以後我不會不聯絡了。」趁著這次的婚禮與好友聯絡一下,不然還真怕友誼就這麼散了。

  「妳在電話裡沒有說得很清楚耶,對方是誰啊?知道妳有個小孩嗎?」她提出自己心裡的疑問,不過看看外面的排場也知道,能包下這間飯店的二樓宴會廳的絕對非富即貴。

  「知道,他是個很好人。」她講話的神情裡透露出濃濃的甜蜜,讓陳曉珊羨慕極了。

  「好噁心、好噁心,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不過妳能這麼幸福真好!想想我可是個單身女郎呢,又沒嫁人也沒男友,假日不是在家裡混吃等死,就是閒嗑爆米花、香雞排!」她越講越憤恨。「老天,我不要再過這樣的日子了,神吶!賜給我一個男人吧——」她失控大喊著。

  看到陳曉珊這樣,韻欣輕笑出聲,她的個性還是沒變,仍舊這麼率真。

  「笑什麼!」她白了韻欣一眼。「妳都還沒告訴我對方的事。」雖然沒對象,聽來過過乾癮也不錯,她又叉了塊雞塊放進嘴裡。

  整個新娘休息室裡飄散著濃濃的鹹酥雞香味,讓化妝師忍不住揚眉。

  「伴娘,咸酥雞味道太重,妳能不能不要吃了,何況這麼油,等會兒滴在禮服上就糟了。」

  「噢。」不吃就不吃咩,被化妝師這麼一說,陳曉珊將咸酥雞包好,塞到一旁,換拿起一旁的鋁箔包飲料吸了口。

  「浩甫當然知道我有個小孩嘍,因為他就是小孩的親生父親。」

  「什麼——」陳曉珊乍聽到韻欣說的話,腦袋無法消化,她輕咳幾聲。「咳咳……這是在上演偶像劇嗎?如果是的話,人家我也想來一個。」想當初,她還那麼堅決反對韻欣將孩子生下來呢,嗯!還好,韻欣沒聽她的話。

  化妝師幫韻欣梳好頭、化好妝,看了下時間。「差不多了,新郎要進來了。」

  果然,不到五分鐘,新娘休息室的門便被敲了幾下,與孫浩甫身形相仿,同樣高瘦的伴郎開門走進來,身後則是今天的新郎孫浩甫。

  「等很久了嗎?我美麗的新娘子。」孫浩甫在韻欣的臉上親吻了下。

  「沒有,我也才剛剛弄好。」

  好甜蜜、好幸福,人家她好羨慕喔!陳曉珊好想縮到一旁咬手帕哭泣。

  「妳一定是韻欣口中的好朋友曉珊吧,謝謝妳這麼照顧我們韻欣。」孫浩甫真摯地說道,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大紅包遞給陳曉珊。「還麻煩妳百忙之中抽空來當我們的伴娘。」

  「怎麼會?這是我的榮幸呢!」真的好大一包啊,拿在手裡還能感覺到重量耶,陳曉珊喜孜孜地收下。

  「走吧,外面也準備得差不多了。」孫浩甫牽著韻欣走出新娘休息室,而陳曉珊及伴郎則走在他們身後。

  「妳剛才吃了鹹酥雞對吧?整間休息室都是那個味道。」伴郎嫌惡地說道。

  正專心幫韻欣拉裙擺的陳曉珊,聽到伴郎的話皺皺小骨子。「這間休息室裡又不只我一個人而已,你怎麼能認定是我吃的?」她不服氣地說。沒錯,東西的確是她吃的,不過好歹她也是個淑女啊,她怎麼能接受伴郎用那種眼光看她。

  「因為只有妳嘴唇上油油的,而且還有一點殘渣。」

  「啊?」他竟然在嘲笑她,這男人到底有沒有一點紳士風度啊,比起韻欣的老公他真的是遜多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她怎能任人把她給看得扁扁的!

  尤其是他說那些話的眼神,更令她氣憤。忍不住,陳曉珊伸出了小胖腿想踢伴郎,但由於自己身高本來就不高、裙擺也長,她腳還沒踢到對方,整個人重心不穩地往前傾。

  為了避免禍及新娘,伴郎眼明手快的想扶住她,但手卻放在不該放的位置上。

  「你這個色狼!」她低聲罵著。

  伴郎心驚地移開手,卻發現陳曉珊因為整個人倒在他懷裡,嘴上的油漬也沾上他筆挺的西裝,而且還將她身上鹹酥雞的味道沾染上他,他不悅地喃喃罵著。

  兩人的聲音引得孫浩甫及韻欣回頭一望,孫浩甫笑道︰「廷淵,反正你也沒有女朋友,曉珊很可愛,你們兩個乾脆就配成一對吧。」

  「是啊,曉珊不錯的,很有愛心喔。」韻欣也幫腔。

  「休想!」沈廷淵忿忿地說道。

  「誰要跟你啊,路上隨便找都比你來得好。」陳曉珊氣極了。

  兩人的鬥嘴,成為婚禮上的小插曲,為這場豪華婚禮提供了不少笑聲。

  ※※※※

  冗長的婚禮過後,孫浩甫與韻欣一同回到孫家大宅。

  此刻,倫倫在孫浩甫的房間裡,可憐兮兮地說︰「媽咪,我要和妳一起睡。」

  倫倫當完花童後,一整天都是讓爺爺、奶奶顧著,幾乎都沒有和韻欣說到話,這讓倫倫感到有些孤單。

  「可是爺爺奶奶不是幫你準備新的房間了嗎?你不是告訴他們,想要有飛機造型的床嗎?」她輕撫著倫倫的頭。

  「倫倫知道,可是我會怕。」雖然從今天起他有自己的房間了,但是他還是習慣跟韻欣抱著睡。

  孫浩甫見到倫倫抱著韻欣吵,搖頭說︰「不行唷,倫倫五歲了,不能再和媽咪一起睡,媽咪要跟我睡。」

  「她以前都是跟我睡的。」倫倫不死心地道。

  「那是以前,她現在是我老婆,就得跟我一起睡了。」他揮揮手。「乖,小朋友去找爺爺、奶奶一起睡。」

  孫浩甫叫來了他父母,硬是將小電燈泡給拖走。

  「媽咪、媽咪!」倫倫哀哀叫,但孫浩甫還是把門關起來。

  「倫倫他一個人會怕,還是讓他和我們一起睡吧。」韻欣捨不得地說。

  「他是個男生,有什麼好怕的?都五歲了還要和媽媽一起睡,我們中間夾著他,這樣我會很難睡。」而且想做什麼愛做的事又怕會驚醒倫倫,提心吊膽的怎麼睡。

  孫浩甫伸手由韻欣身後抱住她。「今天妳終於成為我老婆了,我好高興!我可以大聲叫妳孫太太了。」他盼這天盼了好久,他還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她了,可她就這麼出現,還帶給他如此大的驚喜。

  一想到這些,孫浩甫就有著說不出的感動。

  「是啊,我也很高興,很榮幸能成為你的妻子,我親愛的老公。」嫁給孫浩甫是韻欣連想也不敢想的事,當年衝動的答應他一夜情的要求,她怎敢奢望他們會有什麼未來啊……

  親愛的老公,聽起來感覺真讚!孫浩甫忍不住抱著韻欣轉圈。「再說一次給我聽。」他要求。

  「我親愛的老公。」

  「我親愛的老婆,我保證我們會一直恩愛到老,不管老、病,我都會跟妳互相扶持走到最後那一刻,就算閉上眼,我也會記得我是如此愛妳。」他真摯地說道。

  「我也是,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這輩子都要和你一起過。」她握緊孫浩甫的手,他發自內心的話真的讓她好感動!

  韻欣從未想過如此偉岸不群又溫柔體貼的男人,竟然能變成她的丈夫,她何其幸運吶……想到這裡,韻欣的眼眶不禁濕了。

  「哭什麼?我有沒有說過妳很愛哭?」他抽出面紙將韻欣的淚水給擦乾。「妳看,妳一哭,妝就花了。」

  「我也不想這麼愛哭啊,但是只要想到那些事,淚水就會忍不住掉下來。」她輕拍孫浩甫的肩。「別取笑人家嘛,我去洗個澡,順便把臉上的妝給卸掉。」

  「嗯。」孫浩甫伸手將韻欣深紅色禮服的拉鍊拉下,雙眸火熱地緊盯她那一大片雪白的肌膚。

  「別這樣一直看著我。」他的眼神讓她好害羞,拿了浴巾趕緊進到浴室裡去。

  韻欣從未像此刻這麼緊張,她將衣物放在置衣櫃上後,褪去貼身衣物,拆著頭髮上的髮夾,轉開水龍頭,讓蓮蓬頭的水灑落下來。

  水聲嘩啦啦不停由浴室裡傳出來,在房間裡等待的孫浩甫早已忍不住了。

  他褪去身上的西裝,將衣服丟在椅子上,手轉開浴室門把,見到韻欣閉著眼淋浴,悄聲來到她身邊,大手撫上她的腰,輕撫著她滑嫩的肌膚。

  當孫浩甫的大手覆上她的腰際之時,韻欣嚇得渾身一顫。

  「別怕,是我,我們的房間裡就只有我與妳,不可能有別人的……...」他愛極了撫摸她光滑背部的觸感。「我幫妳刷背吧。」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行了。」她害羞著。

  「我來,老公為老婆服務可是天經地義的事……」他在她耳畔輕聲說道,引得韻欣耳根子一陣酥麻。

  孫浩甫的大手開始在她的背部遊移著,沾滿沐浴乳的手,恣意地撫摸著。

  「嗯……」韻欣口中忍不住逸出一聲嬌喘,一手輕搭著浴室牆壁、一手則是緊抓著一旁的扶手,避免自己因為激情而癱軟。

  「喜歡這樣嗎?」他的大手由她的背後遊移至柔軟的胸脯,手指在韻欣因為興奮而逐漸凸出的乳蕾上輕輕撥弄著。

  「嗯……」韻欣輕搖著頭,感覺他的手指輕扯著她的乳蕾。「別這樣……」

  「妳好美,妳終於是我的妻子了,妳是我的了……」他一手往下撫弄著,一手則是輕扣著她的臉龐,親吻著她的紅唇。

  「啊……浩甫……」孫浩甫的大手滑過她平坦的小腹,手在那上頭畫著圈,引得她不停地輕顫呻吟。

  「對,就是這樣!我喜歡聽到從妳口中喚出我的名字。」他給了她一個深吻,舌頭也探入她的口中,與她相互交纏。

  韻欣能感覺得到他男性的悸動在她身後輕抵著,她害羞地紅了臉。

  他的手探入了她女性的私密地帶,而韻欣因為他的動作而雙腿微張。

  要不是孫浩甫一手環抱著她的腰,她相信自己連站著都有困難。

  孫浩甫的手指輕輕在她私密處揉弄、愛撫著,感覺到她的興奮、濕潤……

  「乖,把水打開。」他輕聲命令著,而韻欣則是顫著手照做。

  當蓮蓬頭的水再度灑下,沖去她一身的泡沫時,他修長的手指緩緩探入她緊窒的幽穴裡,讓韻欣忍不住倒抽口氣。

  「啊……那裡,不要……」

  「為什麼不要?」他的手指在裡頭輕輕抽送著,待她適應他的存在後又再探入了一指,兩指在她的體內不停旋弄著。

  韻欣可以感覺得出來,今日的孫浩甫與平日的他是多麼不同,他雖然還是那麼溫柔體貼,但他愛她的方式多了幾分在野、霸道,這是他之前未曾有過的。

  「乖,再把腿張開一些好嗎?」他用著極盡魅惑的嗓音說道。

  韻欣毫無任何招架之力,只能乖乖聽話。

  「妳好濕了,準備好要接受我了嗎?」他輕舔著她的耳垂,引得她全身顫慄。

  韻欣瞇起眼,嬌羞地點頭,此時的她只想跟孫浩甫瘋狂地沈溺在魚水之歡裡。

  「真是個乖女孩。」他讓韻欣雙手撐著牆,壓下她的腰,雙腿微張……然後一個弓身,將自己早已勃發的男性送入她緊窒的體內。

  「啊……」當他貫穿她時,韻欣口中逸出呻吟,隨著他的衝刺、馳騁,她全身幾乎酥麻、理智也幾近潰散。

  「夠了、浩甫夠了,我不要了……」一波又一波的激情讓她難以承受,只能不停求饒。

  「不夠,我永遠都要不夠妳。」在一次又一次的抽送之後,孫浩甫在韻欣的體內射出了所有慾望的種子。

  ※※※※

  翌日一早——

  當孫浩甫摟著韻欣還睡得很沉時,韻欣已經醒了,她輕輕撥開他的手,急急地下床。

  被她的舉動擾醒,孫浩甫睜開惺忪的眼。「早,親愛的老婆,妳要去哪裡?」他問著,將韻欣拉回柔軟的大床上,準備再跟她溫存一番。

  「我想說不知道爸媽他們起床了沒?才剛入門的第一天就睡得這麼晚,有些說不過去。」

  「喔,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孫浩甫嗓音裡還帶著睡意。「關於這點妳不用擔心,他們可是千盼萬盼才盼到倫倫和他們在一起,他們怎麼有空管妳到底睡多晚。」

  「不管怎樣,我還是不可以睡得太晚。」她執意下床。

  孫浩甫嘆了口氣,也起床了,兩人先後進到浴室梳洗,之後牽手下樓。

  孫家的餐廳裡,各式各樣的中西式早點放在餐桌上,倫倫及孫家兩老早就坐在自己專屬的椅子上。

  看到這種情形韻欣有些不好意思,做媳婦的人竟然睡得比公婆還晚。

  見到韻欣下樓,李菁茵招呼她。「韻欣,來啊!昨天當新娘子累一整天,怎麼不多睡一點,這麼早就起床了?」

  「她怕你們比她還早起。」

  「在我們家很自由,沒人介意那些瑣事。」孫景憲說著。「管家不知道妳愛吃什麼,所以中、西式早點都做了一些,平常我們是比較常吃中式,不過還好有做西式早點,倫倫愛吃。」

  「是吧,我不是跟妳說過,別太拘束,把這裡當自己家一樣。」孫浩甫摟著黎韻欣的腰在餐桌前坐下。

  看到這一家和樂融融的景象,深深地觸動了她,她記得她父親還沒染上賭癮之時,他們家也是這樣。

  她一個外人,孫家卻對她這麼好,甚至於比親生父母親還好,在這裡她不僅找到愛情,還找到親情。

  「謝謝你們,願意接受我……」她感激地說道。

  「以後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要再說這種客氣話了,太見外嘍!」孫浩甫握了握她的手。

  「是啊。」孫家兩老也對她一笑。

  「媽咪,快點吃早餐啊,爺爺、奶奶這裡的飯飯都好好吃,倫倫好愛吃唷!」

  「那倫倫喜不喜歡待在爺爺、奶奶家啊?」

  「喜歡,在這裡好棒唷!」倫倫歡呼著。「媽咪,妳說是不是啊?」

  「對,這裡真的很棒。」韻欣輕輕說著。

  一家人很融洽地享用著早餐,韻欣覺得自己真的很幸福,更珍惜這美好的一切……

  ※※※※

  在婚禮過後第三天,韻欣與孫浩甫去了一趟為期十天的法國巴黎蜜月旅行。回國後,韻欣在整理自己與孫浩甫的衣服之時,注意到房間角落堆著一堆結婚賀禮。

  由於孫家在發喜帖時就已先表明不收禮金,所以與會賓客都是以送禮為主。

  今天浩甫去公司上班了,她正好有時間把這些禮物整理整理。

  韻欣一件件地拆著禮物,大大小小的禮盒裡裝著高級蕭邦名表、成套珍珠耳環、名牌皮件,以及琉璃工坊的精緻作品。

  這些東西讓韻欣看得眼花繚亂,在拆到一個包裝得十分精美的禮物時,她被裡面所裝的物品駭著,忍不住驚叫出聲。

  她的叫聲,引來了在樓下談天的孫浩甫父母。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李菁茵問著韻欣。

  韻欣搖搖頭,害怕得什麼話都說不出,只能用手指著那個已經拆開的禮盒。

  「只不過是個盒子啊,我叫妳爸去看一下。」李菁茵推著孫景憲。

  孫景憲趨前一看,盒子裡裝著一隻死老鼠,暴怒罵道︰「這是誰送的惡作劇賀禮!叫人把它拿去丟了!」

  「對啊,韻欣妳別怕,總是有一些見不得別人好的人嘛!像這種東西丟掉就算了,別太放在心上。」李菁茵發現韻欣害怕到全身發抖,安慰著她。

  「我知道。」韻欣點點頭,不管送禮的人是因為恐嚇還是惡作劇,她都感到憂懼跟不安。

  「等浩甫回來我會和他說今天的事,現在妳什麼都別想,好好休息吧,啊!我有叫管家熬了冰糖燕窩,妳等會兒下樓就盛個一碗喝,壓壓驚。」

  「嗯,媽,我知道了,我沒事。」

  「沒事就好,景憲你等會兒得查查看那個到底是誰送的,問清楚到底是誰在惡作劇。」

  「我等一下就人叫人去查,調當天飯店的監視錄影帶看清楚,到底是誰敢跟我孫家作對。」孫景憲震怒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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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14 00:33:3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禮盒事件查了一個多星期都沒有結果,孫家人還調出那日在飯店的監視錄影帶審視,也沒發現任何異狀,無法得知禮盒究竟是誰送的。

  原本孫家人因為這個事件而神經緊繃,但日子一久,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之後,也卸下心防了。

  「妳又在想那件事了嗎?」孫浩甫發覺韻欣又處於恍神狀態,他伸手將她擁在懷裡,親吻著她光潔的額頭。

  他知道自從那件事之後,韻欣每天提心吊膽,就怕周遭的人會發生什麼事。

  「沒有。」她搖頭,但閃爍的眼神沒能逃過孫浩甫的眼。

  「心情放輕鬆一些,妳這樣緊張,全家上下都跟著妳一起繃緊神經了。」

  「可是我真的感到很不安……」想到那個盒子裡裝著的東西,她就全身發寒,覺得對方並非只是單純的惡作劇,而是帶著強烈的恨意。

  不知怎地,她直覺地認為對方是針對自己而來,但她與倫倫的生活向來都很單純,從沒得罪過人啊……

  她百思不得其解,腦中突然浮現鄧秀琪那張怨恨的臉。

  「我告訴你們,你們孫家若如此欺人太甚,那就別怪我,我們鄧家也不是好欺負的,大家走著瞧!」

  會是鄧秀琪嗎?韻欣甩甩頭,不!她不能在沒有任何證據之下懷疑別人,或許鄧秀琪說那句「大家走著瞧」只是一時氣話而已,並不意謂著會做出什麼事來。

  「還是妳想到有什麼可疑的人?」

  「沒有……」

  「好吧,妳想到什麼再告訴我,總之妳不要自己嚇自己,別想太多了。」孫浩甫非常關心韻欣的身體,見她為了那個惡作劇禮盒而日漸消瘦,他心中十分不捨。

  「我懂,對了,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什麼事?」他撫著韻欣的長髮。

  「我認為倫倫已經五歲了,不應該讓他一直待在家裡,他滿三歲時,我就有想過要送他去幼兒園,不過礙於他身體太差,只能打消念頭。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已經跟健康的孩子一樣了,應該要送他去念書,適應一下團體生活。」她輕聲說道。

  在孫家,倫倫就像是個寶,孫家兩老常常帶著他就到百貨公司買玩具、買讀本,簡直都要把他寵上天了,這種情況並不是不好,只是倫倫周遭沒有同齡的孩子,所有的玩具、書籍都是自己的,韻欣怕倫倫會不懂得怎麼跟其他人相處,也學不會合群或分享。

  「妳說得沒錯,晚餐時我再跟爸媽提一下這件事。」

  晚餐時間一到,孫家餐廳依舊是歡笑聲不斷。

  「爸、媽,今天我跟韻欣有討論過,我們都認為倫倫滿五歲可以去上幼兒園了。」孫浩甫率先開口。

  「上什麼幼兒園,不用啦!請個專門的幼教老師回來教就成了,我們孫家又不是花不起那些錢。」李菁茵把孫浩甫的提議打回票。

  好不容易盼到這種含飴弄孫的生活,兩老每天都樂得有事情可以做,若將這個開心果倫倫送去念書,那他們不就又得孤單了。

  「他該適應團體生活。」孫浩甫強調。

  「我還是認為請專業老師回來教,免得在學校學些不好的習慣回來。」

  面對自己老婆如此堅持,孫景憲倒是開明一點。「倫倫啊,你告訴爺爺,你想我們請老師回來教你,還是去上學?」

  「上學嗎?」倫倫一聽到要上學,露出欣喜的笑容,他記得媽咪以前帶他回家時都會經過一間幼兒園,裡頭有溜滑梯、翹翹板,小朋友總是很高興地在園裡玩遊戲,讓他好羨慕。「我可以去嗎?」他問得一臉認真。

  所有人都能輕易聽出倫倫口中的希冀,李菁茵難過地握緊倫倫的手。「倫倫,你不要在家裡陪奶奶嗎?」

  「倫倫放學就能陪妳了啊。」

  聽到倫倫這麼說,李菁茵再怎麼堅持也只能投降。「好吧,既然倫倫要去上學,我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回房間默默地掉淚。

  「附近就有一間幼兒園,聽說風評還不錯,讓倫倫去那裡吧。」韻欣已經先詢問過了,於是提出建議。

  ※※※※

  由於已經取得家人的共識,韻欣很快地就送倫倫到幼兒園上課。

  那家幼兒園離孫家非常近,她決定每天走路接送倫倫上下學,一方面運動、一方面也讓自己緊張的神經得到一點放鬆的機會。

  「今天老師教什麼?」她喜歡與倫倫邊走路回家邊聊著今天發生的事情。

  「教我們三字經、背弟子規。」

  「教這麼多啊,那倫倫背得怎麼樣呢?」

  「老師說我很厲害呢,只教一次就能把書背得很好。」倫倫得意地說道。

  「是啊,我們倫倫最聰明了。」她誇獎著,注意到後頭似乎有道目光緊盯著她,她不自在地回頭探望,但身後除了來來往往的車子與行人外,什麼都沒有。

  莫非是她太敏感多心了?韻欣忍不住想著。

  「媽咪,怎麼了?妳為什麼一直往後面看?」倫倫搖搖韻欣的手。

  「沒事。」

  而接連的幾天,韻欣接送倫倫上下學時,仍舊感覺到有人跟著她,回頭看卻又沒發現什麼。

  這天她提心吊膽地牽著倫倫走回家,把倫倫交給他爺爺奶奶後,回到樓上房間,沒多久孫浩甫下班了,拿著公事包進門。

  「回來啦!」韻欣接過他手中的公事包,將他的西裝外套及領帶都吊好後,坐在床上。

  「怎麼愁眉苦臉的?」孫浩甫跟著韻欣坐上床。「妳知道妳這個模樣越來越像一種蔬菜。」

  「什麼蔬菜?」她不解地問。

  「苦瓜啊。」

  「你好過分、好惡劣唷!」韻欣拿著枕頭敲打著孫浩甫。「怎麼可以說我像苦瓜呢?」明白他是在跟她開玩笑,緩和她的情緒,韻欣也笑開了。

  他輕捏著韻欣的臉頰,對於她的消瘦的臉頰忍不住挑挑眉。

  「妳真是太瘦了,奇怪,嫁給我之後怎麼越吃越瘦,是不是陳嫂煮的菜不合妳胃口?」他將韻欣摟進懷裡。「如果是這樣,換個人好了。」

  「沒有,你不要把陳嫂換掉。」陳嫂人很好,對她也總是噓寒問暖的,要是因為這一點小事把她給換掉,她會良心不安的。

  「既然沒有,妳就給我多吃一點,而且每天笑容多一點,千萬別像苦瓜一樣。」孫浩甫輕輕地將她的唇角往上扯。「妳看,這樣不是美多了嗎?我多喜歡看妳笑啊,妳笑的時候兩頰會飄起兩朵紅暈,很美。」他誇獎著。

  他真的很懂得逗她開心!有這麼浪漫又體貼的老公,她真的很幸運,沒什麼好不開心的,只是——

  「浩甫,我覺得最近我陪倫倫上下學時,總是有人跟著我呢!」韻欣說出自己的擔憂。

  孫浩甫聽到韻欣的話,輕蹙起眉,不禁為韻欣及倫倫的安危感到擔心,畢竟禮盒的事還沒查出是誰送的。「妳確定不是愛慕妳,想和我搶老婆的愛慕者跟著妳嗎?」他玩笑似地說道,但雙眸倒是透露出一抹認真神情。

  「神經!」韻欣笑著拍了下孫浩甫的肩。「我長得這麼平凡,也只有你會把我當寶一樣看好嗎?」

  「那是因為他們眼光都沒我好,不過這樣也好,最好其他人都把妳當成草,就不會有人來跟我搶了。」他輕鬆地開玩笑,不想讓自己親愛的老婆再更緊張了。

  「又沒個正經。」

  「不過妳都這麼說了,身為男人還是得有危機意識,我決定不會給那個愛慕者機會了。」

  「什麼啊,你又在胡說什麼!」

  「我自告奮勇,以後接送倫倫上下課就讓我去吧。」他舉起雙手,既然韻欣說有人跟蹤,他還是小心一點,由他來接送,自己也比較安心。

  「你下班都五點多太晚了,還是我去……」她話還沒說完,便被孫浩甫給打斷。

  「我堅持,這種事就交給我。」為了舒緩她的情緒,他提議道︰「老婆,我想明天是假日,我們夫妻開車到一處觀光果園走走,妳覺得如何?那裡還有很古色古香的泥造房子可供住宿。」

  「泥造房子?」韻欣皺了下臉。「該不是那種很舊、很舊,幾百年的老房子吧?」

  「不是,是新蓋的。它是用稻榖及泥土混合再進磚窯場,燒成一塊塊的磚,然後砌成的房子,是以現代的工法及建築思維去營造出舊有的建築之美……」孫浩甫拿出他看到的旅遊雜誌,翻到他說的那處觀光果園給韻欣看。「妳看,就是這個,有沒有很懷舊?」他指著書上圖片說著。

  「真的耶,我從小到大還沒看過這種房子。」她興奮極了。

  看到韻欣露出歡欣的笑容,孫浩甫放心多了。「這種房子聽說冬暖夏涼很不錯,我們明天就到那裡去走走吧。」

  「可是雜誌上說要住宿要一個月前預定,我們就這麼貿然去了,說不定沒地方住。」

  「這妳不用擔心,我早打點好了!明天妳只要帶著愉快的心情,坐上我的車、拋去所有煩惱就成了。」

  「好,那我們明天幾點要出發?等下晚餐過後,我還得整理我們三個的衣服,你有和爸媽說了嗎?」

  「小姐,妳只要整理我們兩個人的衣服。」他雙手搭著韻欣的肩。「明天就只有我們兩個去,其他閒雜人等會都留在家。」

  「那倫倫呢?」

  「留給爸媽顧就行了,這次我們兩人單獨去,下次我再帶全家人去。」

  「這樣好嗎?總是把倫倫託給他們,太說不過去了。」

  「倫倫是他們心肝寶貝孫,我們帶他去他們才會捨不得呢!要記得我們明天七點就要出發,得早睡早起。」

  ※※※※

  一大早,孫浩甫便開著自己的車載著愛妻南下,車子開了一個多小時,終於到了雜誌介紹的觀光果園,孫浩甫將車子停好,與韻欣一同下車。

  看到眼前的景色時,韻欣驚訝極了,這裡不只是普通的觀光果園,還規劃了市民農場,平均每塊兩、三坪大的農地上,有許多人頭戴斗笠蹲在自己的菜圃上耕種。

  「妳要種嗎?」

  「可以嗎?」她雙眼眨巴眨巴地看著孫浩甫。

  「當然可以,不過那是等一下的事,現在我們得先到那間泥造屋。」孫浩甫一手拖著行李、一手牽著韻欣走進一間辦公室。

  韻欣看到一名年約六十歲的阿伯正在和幾名遊客說話,當他見到孫浩甫時,親切地與他打招呼。

  「嗨,孫先生嗎?你要的土角厝有幫你留了。」他從抽屜裡拿出一串鑰匙遞給孫浩甫。「還好你有先打電話來預約,剛才有幾名遊客說想住,我跟他們說早就被訂走了,下次請早。」阿伯從辦公桌前後起身,走到辦公室門口。「孫先生,你們等一下就順著這條路走,差不多走兩百公尺就會看見五間土角厝,你們的是第三間,如果有什麼不知道的地方再來問我。」

  「好。」

  兩人依著阿伯的指示,走到土角厝,光看雜誌上的圖片韻欣還沒這麼強烈的懷舊感覺,但親眼見到、開門走進去後,她立刻愛上這份寧靜與自然。

  這間土角厝裡頭的桌椅全都是藤製品,連床也簡單極了,沒有電視及冰箱,有的只是最原始的自然生活。

  在這裡,能聽見蟲鳴鳥叫聲,舒解韻欣緊繃的神經及累積的壓力。

  「妳喜歡這裡嗎?」

  「當然,這裡真棒!我從小到大沒住過這種房子。」

  「阿伯說這種房子只有我們都市人才愛住,鄉下人可是連看都不看呢,換件長褲吧!等會兒我們要去摘水果,至於餐點我已經先跟阿伯預定了戶外野炊。」

  「什麼是戶外野坎?」她發現這間房子裡又沒有廚房,只有浴室而已,要在哪裡煮飯啊?她不懂。

  「妳國中時有沒有戶外露營過?」見到韻欣點頭,孫浩甫又繼續說道︰「等一下阿伯會拿一些米、菜及鍋碗瓢盆來,外頭有個爐灶,我們就在外面生火煮飯,老婆啊……」

  「啊?」她有些傻眼。

  「妳要努力一點,我能不能有頓美味、可口的佳餚,全看妳了。」他像在交代重要的事一般。

  韻欣被他逗笑了,牽著孫浩甫,兩人一起到棗子園摘棗子。

  孫浩甫動作十分迅速,沒幾分鐘就採好一大袋,好的、壞的、大的、小的全都照收。「這完全沒農藥,現摘可以現吃。」他丟顆棗子給韻欣。

  「不用洗啊?」她大口咬著,在發現有蟲之後嚇得花容失色。「啊,討厭啦——」她拍了下孫浩甫的肩膀,氣呼呼的模樣惹得孫浩甫大笑。

  「只是有蟲而已,沒事啦!」他看著韻欣的塑膠袋。「怎麼才採這麼幾顆,這樣哪裡夠帶回去給家裡人吃,老婆啊!不是我愛說,摘水果妳真的得學我,眼明手快。」

  「是,都摘這種蟲吃過的。」她輕拍孫浩甫的臉頰。

  「孫先生,你的菜還有原子碳及鍋子,都幫你放在這裡。」阿伯拿著一大堆的東西,放在孫浩甫的爐灶旁後便離去。

  「老婆,看妳的,加油!」他們走到爐灶旁與一大堆食材作戰。

  要用現代瓦斯爐炒幾樣菜,這對當媽媽的韻欣來說絕不是什麼難事,但面對古早味十足的爐灶可就有困難了,光是生火就花上十幾分鐘。

  「浩甫,快點!飯要焦掉了……」她一邊拿鍋鏟、一邊緊張地喚著孫浩甫。

  而平日不下廚的孫浩甫也手忙腳亂,一個多鐘頭過去,幾盤不是燒焦就是半熟的菜,以及一鍋鍋巴飯放在石桌上。

  兩人全都灰頭土臉,尤其是韻欣臉上還有幾道明顯煤灰。

  「老婆,妳臉好黑,而且還紅通通的。」看著韻欣玩得很盡興的模樣,他也很開心。果然!帶她來這裡逛逛是正確的。

  「你也沒好到哪裡。」她用煤灰在他臉上輕畫幾下後輕笑著。

  「好哇,我們就當一對醜夫妻吧!」他擁著韻欣在她的唇上親吻著。

  他臉上的煤灰印上她的,韻欣也沾上他的,在這不被世俗打擾的地方,有的只是他們夫妻間的嬉笑、呢喃,愛意在這裡無限蔓延。

  ※※※※

  韻欣跟孫浩甫去了一趟戶外野炊之旅後,整個人放輕鬆許多,之前禮品的陰影也淡去不少。

  「我今天約曉珊到百貨公司逛逛,晚上就回來,你幫我跟倫倫說。」韻欣對穿上西裝正準備上班的孫浩甫說道。

  「好哇,幾點要回來?別玩得太晚,妳知道妳兒子很黏媽咪。」上次兩天一夜的戶外野坎,他們才剛到家,就看到倫倫哭得唏哩嘩啦,眼淚就像關不緊的水龍頭一樣,直嚷著他們夫妻不要他了,兩人可是花了好長一段時間安撫他呢。

  「就算再怎麼晚,也會陪你們一起共進晚餐。」對她來說,全家一起圍在餐桌前用餐是多幸福美妙的一刻,她才不想錯過。

  「玩得開心一點,我走了。」

  孫浩甫出門後,韻欣將自己打點一番,算準與陳曉珊約定的時間便出門去了。

  陳曉珊早在約好的百貨公司大門口等韻欣,一見到她出現,很開心地對她用力揮手。

  兩人一同走入百貨公司裡,邊走邊聊。

  「哇,還好我今天剛好沒班才能跟妳一起來逛街,不然妳看誰能陪妳。」陳曉珊笑著說道。

  「是啊,看來我運氣不錯。」

  「貴婦人的生活如何?」陳曉珊好奇地問著。

  「什麼貴婦人!」她笑著搖頭。「還不是像一般家庭那樣,我們生活又沒有跟別人不一樣。」

  「是嗎?我倒覺得很令人羨慕呢,要是我也能遇到一個像妳老公那樣溫柔又多金的男人,那該有多好啊!

  「上次和朋友去算命,算命的老先生說,我的真命天子會在二十七歲前出現……」

  「如果我沒記錯,妳再兩個月就滿二十七歲了。」

  「對,沒錯!所以我打算在我滿二十七歲的那天去拆了算命師的招牌。」陳曉珊隨意地看著吊桿上的衣服,將其中一件白色羊毛上衣拿下來。「我去試穿這一件。」

  「好,我去上個洗手間。」韻欣對著更衣室裡的陳曉珊說著。

  「好,那我在這裡等妳。」在更衣室的陳曉珊回著。

  韻欣依著指示標示上完洗手間後,一名壯漢走到她身旁。

  「黎韻欣小姐嗎?」他低聲問著。

  「我是,請問哪位?」她不解地問著,在抬頭的一瞬間,大漢手中的手帕立即壓上她的口鼻,一陣嗆辣瞬間竄入韻欣的氣管。

  韻欣只覺得頭一昏,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隨後便癱軟在大漢身上。

  大漢攬著韻欣的腰慢慢走著,在專櫃小姐及其它顧客眼中,他們就如同一般感情好的情侶般,根本就不會有任何人起疑,就這麼離開了百貨公司。

  而陳曉珊在專櫃等了許久,撥打韻欣的手機沒人接,走到洗手間找人也找不到,她臭著臉抱怨幾句後,悻悻然地回家了。

  晚上七點是孫家共進晚餐的時間,但韻欣還沒到家,孫浩甫覺得心神不寧、靜不下心來。

  「爸爸,媽咪咧?」倫倫問著。「你不是告訴我,她和陳阿姨去逛街,晚上就回來了?」

  「可能逛街忘了時間,你們父子就別這麼緊張,韻欣這陣子也夠緊張了,就讓她多玩一會兒再回來,沒關係的。」李菁茵對孫浩甫與倫倫這對父子猛搖頭,瞧!這對父子才多久沒見到老婆、媽咪就急成這樣,真讓她吃味。

  「倫倫過來,我幫你復習今天老師教的。」李菁茵要倫倫拿出課本。

  又等了幾分鐘,孫浩甫終於決定打手機給韻欣,但無論他怎麼打就是沒人接。

  怎麼會這樣?他昨天還交代韻欣要帶手機,有什麼事可以立刻連絡,所以她不應該沒開機啊……

  孫浩甫上樓回房間找到韻欣的電話簿,撥了陳曉珊的電話,電話響沒幾聲就被接起來。

  「喂,找誰?」

  「請問是陳曉珊小姐嗎?」孫浩甫客氣地問著。

  「是啊,你是誰啊?」

  「陳小姐,很抱歉打擾到妳,我是韻欣的先生,她告訴我今天要跟妳出去,請問她回家了嗎?」

  「韻欣?」聽到韻欣的名字,陳曉珊有點火了。「孫先生,你很好笑耶!你找老婆怎麼會找到我這裡來啊,我跟她到百貨公司沒多久,她人就不見了。」

  「不見了?!」孫浩甫震驚地揚高音調。

  「是啊,她說要去上洗手間,我等了她好久,打手機又沒人接,叫百貨公司幫忙廣播也找不到人,所以就自己回來了,你可以打韻欣的手機找她啊,說不定你打她就接了。」

  「我有試著打手機給韻欣,但手機沒人接,好,謝謝妳!韻欣如果回來,我會要她打電話給妳。」孫浩甫切線,而就在此時他的手機又響起,來電顯示是韻欣的電話號碼,而且還是用視訊電話。

  找了許久的人終於回撥,孫浩甫高興地按下通話鍵。

  但手機螢幕上的影像並不是韻欣,而是鄧秀琪。

  「妳怎麼會有韻欣的手機?」他緊張地說著。

  「是啊,這讓你很驚訝吧,你一定以為是你老婆打來的。」鄧秀琪故意放柔音調嬌嗔著說。

  聽到鄧秀琪提到韻欣,孫浩甫所有神經全都繃緊了。

  「廢話少說!韻欣是妳帶走的對吧?妳對她做了什麼?如果妳敢對她怎麼樣,我會殺了妳!」他激動地吼著。

  「哎唷,浩甫你怎麼這麼凶呢?我好怕啊,你這個樣子一點都不像我認識的孫浩甫,簡直就像是一隻發狂的野獸一樣,我知道你很擔心你老婆,不過你放心……」她輕笑幾聲,說道︰「她很好,我只不過請她到我的秘密基地來坐坐,我這個人向來很多禮的,但遇到討厭的人什麼待客之道就全忘了。」

  「我要見她!」

  「這當然可以,不過你如果不想她被怎麼樣,就一個人來,不要報警。」她將手機螢幕由自己的臉移開,讓孫浩甫清楚地看見這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鄧秀琪走到韻欣身旁將昏睡的她給打醒。「喂!孫浩甫要見妳。」

  被鄧秀琪打醒的韻欣,勉強睜開雙眼,虛弱地喚道︰「浩甫……」

  見到韻欣這樣,孫浩甫心疼極了。「鄧秀琪,我絕對會殺了妳!」他緊握著拳頭,指關節發出清脆響聲。

  「我相信,不過我就算要死也得找個人陪葬,你認為我說得對不對呢?」

  「妳——」

  「我要你在三十分鐘內趕到我這裡,每超過五分鐘我就剁她一根手指頭,如果你不想看到全身血淋淋的黎韻欣,我奉勸你還是快點來吧!」鄧秀琪說出一長串住址後便切線。

  孫浩甫企圖再回撥電話給鄧秀琪,但手機已經沒了回應。

  他冷著臉下樓,兩老見到神色鐵青的他也緊張了。

  「知道韻欣的下落了嗎?」李菁茵問著。

  看到倫倫在寫功課,沒注意他們這裡,孫浩甫心急地說︰「她被鄧秀琪帶走了。」

  「秀琪?秀琪帶走韻欣做什麼?」李菁茵不懂,怎麼鄧秀琪跟她先前理想媳婦的模樣愈差愈多了。

  「她要我三十分鐘內趕到她那裡,否則每五分鐘要切掉韻欣一根手指。」他恨恨地說。

  聽到孫浩甫的轉述,李菁茵不可思議地捂住嘴。「秀琪怎麼會變成這樣?」她嚇得打哆嗦,看來她只看到鄧秀琪的表面而已。

  「妳看,禍全都是妳闖出來的。」先前不要多事打電話約鄧秀琪,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浩甫,現在要怎麼辦?報警嗎?」

  「嗯。」雖然鄧秀琪告訴他要是報警韻欣生命就會受到威脅,但是在審慎評估後,他決定還是要報警。

  「你打算自己去嗎?」

  「嗯,我先去,爸你幫我打電話報警,地址在……」他說出一長串的住址後,拿出了車鑰匙立刻出門。

  ※※※※

  孫浩甫在三十分鐘內驅車趕到那間廢棄的鐵皮工廠,他神色冷厲地走進去。

  「我來了。」他對此刻拿粉餅補妝的鄧秀琪說道。

  「來得還真快啊……這麼想我嗎?」她雙手攀上孫浩甫的頸項,但他卻連看都不看她。

  「把韻欣交出來。」他命令著。

  「唷,你好凶唷,我知道你很擔心,喂!還不把人給我拖出來。」鄧秀琪命令著一旁的壯漢。

  「浩甫!」見到孫浩甫,韻欣紅了眼。

  「妳要怎樣才會放過她?」孫浩甫問著。

  「很簡單啊,你跟這個女人離婚娶我,我就放過她。」她提出要求。

  「不可能。」孫浩甫斬釕截鐵地拒絕。「我不可能會跟她離婚。」

  「我看你不要命了,阿牛!給我用力打。」鄧秀琪怒極地喚來旁邊那名大漢,大漢的拳頭在孫浩甫身上猛揮。

  「別打了、別打了。」韻欣哭喊著。

  「只是一點皮肉傷而已,我還挺得住。」他對韻欣安撫地一笑,當目光接觸到鄧秀琪時,變得冷冽。

  「你還是這麼執迷不悟。」

  「執迷不悟的不是我是妳。妳放著千金小姐的身分不當,做這種壞事進監牢會比較快樂嗎?」他回著。「我已經報警,警察應該就快到了。」

  果然,就在孫浩甫這句話說完後,警笛聲響起,幾名武裝警察手持著警槍衝進來。

  看到這種不利於自己的情形,受雇於鄧秀琪的大漢立即高舉雙手投降,警察立刻上前壓制他,另一名警察則抓住鄧秀琪。

  「孫浩甫你怎麼這麼狠心,我愛你啊!」被警察壓制的瞬間,鄧秀琪大吼大叫著。

  「不,妳根本就不懂什麼是愛,或者該說妳只愛妳自己。因為真正愛的話,怎麼可能狠心見到所愛的人受苦?」韻欣握著孫浩甫的手輕聲說著。

  當她看到那名魁梧大漢一拳拳打在孫浩甫身上時,她心如刀割,恨不得能代他承受所有苦痛。

  「別和她說這麼多廢話,她若還有什麼話想講,就留著上法庭時再說吧!」孫浩甫牽著韻欣的手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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