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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曲奇碎可哥] 聽說我超兇的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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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2 04:58:05 |只看該作者
第50章 富江

    一掀開井蓋, 一股積年累月的濃烈腐敗氣息就撲面而來。

    醫學生出身的簡明佳還是有點心理準備又適應得不錯的,連她都憋著呼吸別過頭,死活不想再往那裡面看一眼。

    反應更甚的比如耿清河——他搬石板搬得氣喘吁吁,沒什麼防備地聞到這味道,下一秒就捂著自己嘴巴,一頭栽進旁邊的草叢。好容易離得遠了點,這才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我去……”

    盧振傑被熏得喘不上氣, 滿臉的一言難盡,“這什麼味兒啊……”

    “幾十年的腐屍。”

    雖然現在應該只剩骨頭了。

    林柚退開幾步, 鬆開捏住鼻子的手指, “也怪不得這樣。”

    “那麼問題來了,”顧衡也一樣隔得老遠, 皺眉問道, “……裡面的要撈嗎?”

    空氣立時沉默又安靜。

    水泥砌成的井口有一米多寬,供成年人吊著下去也綽綽有餘。深井內黑黢黢的,手電筒的光亮壓根不夠見底。

    飄出的味道散了些——也有可能是他們適應了,但不難想像整個人真進去時嗅到的氣味會有多麼濃郁。

    八成沒人受得了。

    林柚“唔”了聲。

    ……她覺得還可以試試。

    兩分鐘後。

    “過十秒就搖一下繩子, ”林柚吩咐道,“到了底就用力拽, 然後把那兒的東西綁在繩子上, 懂了嗎?”

    斷手趴伏在井沿上,手掌中央捆過一圈麻繩。它當然聞不到底下的腐臭, 明白了林柚的意思就蹦蹦跳跳地比了個“OK”。

    幾人在院落的垃圾桶旁找到了這段繩子, 估計原本是這家親戚變賣遺物時用來捆紮的, 這會兒正好方便了他們。麻繩夠長,試著拉扯了下也很結實。

    那只手拴好繩子的末端,輕巧地一躍而下,扒著井壁一點點向下,很快消失在眾人的視野裡。

    第一個十秒,搭在井口的麻繩輕輕晃了一下。

    兩下、三下……

    虛握著另一頭的耿清河把繩子慢慢往下放,放著放著就忍不住犯了嘀咕。

    “這多深了啊。”

    他道:“十幾米有了吧?”

    斷手只有那麼大點,向下爬的速度卻不怎麼慢。負責放繩子的他是感覺最明顯的,可到現在都沒有要見底的架勢,這——

    他念頭才剛轉到此處,就覺手裡原本不斷下滑的繩子忽然停了。

    ……到了?

    他屏息等待,卻遲遲沒等到林柚叮囑的那“用力一拽”。

    一連數秒再無動靜,眾人都本能地覺出不對。

    “直接拉!”林柚做了決定,“拉上來再說。”

    盧振傑當機立斷地跟耿清河一起往上拽,過程中沒感受到半點阻力和重量已經隱隱地有所預感。

    但真當他們倆拉出繩子、暴露在大家面前的時候,還是讓人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麻繩那頭,早不見斷手的半點影子。繩索的斷面相當整齊,像是齊刷刷被切掉的。

    可如果只是切斷了繩子,他們也根本沒聽到落地或者落水聲——天知道裡面的玩意兒把它弄去了哪裡。

    林柚暗罵了聲。

    簡明佳:“現在怎麼辦?”

    緩出一口氣,林柚冷靜下來。

    “等。”她說。

    只要不是毀滅性傷害,時間一到,或者自己有想回來的意願,自然是會回到圖鑒的。

    這兩分鐘著實難熬,林柚攤開圖鑒。她又等了好一會兒,終於看見那處空著的卡槽多出一張熟悉的卡牌。

    卡面和卡面都沒有變,只是這也意味著無從得知它在井下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出了這麼一碼事,他們更不好輕易下去了。

    耿清河:“……現在把這井堵上來得及嗎?”

    “應該……”盧振傑語氣斟酌,“來不及了。”

    耿清河哀鳴出聲,悲傷地捂住自己的臉。

    “大約在翻開石板那一瞬間就相當於觸動了山村貞子的封印。”

    顧衡毫無負罪感地給他又補上了一刀,“現在再做什麼都沒用了,找到屍骨興許還能有點辦法。”

    問題就是他們現在連本體都撈不上來。

    “回去旅館問問看有沒有用得上的?也不用說實話。”簡明佳思索道。

    林柚心道實在不濟只能把事情捅大,借工具和手法更專業的警方之手來辦,詛咒再由他們來偷偷解決。

    但這法子風險更高也更麻煩,暫時還是先按簡明佳說的來。

    總而言之,無論哪一種方法都得再回那家溫泉旅館一趟——即便是報警也得問問警局位置和這邊的立案流程。

    返程要比來時的邊走邊找快不少,當他們再次回到旅館門前,簡明佳率先掀開了布簾。

    “您好,我們回——”

    她“咦”了聲:“人呢?”

    旅遊淡季,生意不景氣,住店的估計只有他們這幾個客人。但就算如此,上一次來到這裡時,老闆也一直在門口附近守著。

    這會兒前臺卻沒了人影,他們四下看看,只得自己走進大堂。

    說是大堂,只是個連通兩端走廊和樓梯的房間。整家旅館的規模不大,頂多是比尋常人家的客廳寬敞些罷了。

    “你們覺不覺得……”

    越往裡走,簡明佳的神色變得有點古怪,“有點什麼味道?”

    他們的鼻子還沒能完全從腐臭中恢復過來,但聽她這麼一說,再仔細聞聞——

    “血。”

    林柚喃喃。

    “血腥味。”

    “瞧,”顧衡在牆角蹲下,“在這裡。”

    他指著的地方,濺了一連串噴射狀的血跡。

    難不成就在他們不在的這段時間……殺人案?

    這麼想著,林柚徑直順著走過去,看到一行歪歪扭扭的、像是被拖行留下來的痕跡。

    血痕拖過牆邊,而在昏暗的拐角處,能隱約看見那裡臥著血淋淋的斷肢。

    ——一截年輕女人的斷臂。

    “你們回來的可真不是時候。”

    爽朗的聲音驀地在背後響起。

    林柚一驚,和其他人同時回過頭去。就聽耿清河在旁邊神情扭曲地低低叫了聲“臥槽”。

    這家溫泉旅館的老闆仍然是先前招待他們時的熱情洋溢的模樣,可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身上已被鮮血浸透了的衣服。

    他手裡拎著把斧頭,斧鋒上還沾著點肉沫。

    “我本來也沒想這麼早下手的,可是殺意來了真是擋也擋不住……”

    “你你你,”耿清河結巴道,“你殺的不會是你侄女吧?!”

    “她?她才不是我侄女,我只是借個身份給她而已!”土屋一步步走近,他臉上掛著的笑容明顯已經神經不太正常了,神情和嗓音都帶著種病態的狂熱,“但我那麼愛她,她就是死了也是屬於我的!”

    “我本來可以做得很完美,沒想到拿個工具的功夫,你們就回來了……我還不想進局子,這樣可沒法永遠和她在一起。”

    他聲音一沉。

    “——所以,你們就都死在這裡吧。”

    這特麼什麼鬼邏輯!!

    盧振傑反手就想去摸大堂的門把,只覺一陣淩風,他條件反射一縮手——

    他意識到自己是對的。

    磨得極鋒利的斧鋒直直砍在他就要握的門把上,晚上一秒怕不就是被生生齊根剁掉四根手指。

    他慌忙避開,眼看斧頭又要接二連三地迎面劈下。

    他們中沒有專精體能職業的玩家,不動點手腳,正常人可鬥不過手持兇器的瘋子。

    “你們去樓上!”林柚說,“這裡交給我!”

    她還有一次使用技能的機會。

    希望這回能抽到適合這情況的卡。

    簡明佳尖叫:“林柚——”

    她對上對方視線,只得一咬牙,連推帶搡地示意另外三人跟自己走。彼時盧振傑還驚疑不定地想去幫忙,耐不住林柚比他動作還快,幾步衝到早就瞄好的地方,一把抄起那只斷臂。

    “嘿!”她叫道,“看這邊!”

    她這行為登時激怒了老闆。

    “不許——”

    他猙獰地咆哮道:“不許把她從我身邊帶走!”

    林柚才不聽他的,估量著隊友上樓的速度,決定盡可能多拖點時間。她接連扭動面前每一扇房門的門把,好容易找到一扇沒上鎖的,閃身就躲了進去。

    她手裡還攥著那條血淋淋的胳膊,聽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把她還給我……”

    老闆顯然循著也拐了進來,他從牙縫裡擠出聲音,“富江……我的富江……”

    林柚:“……”

    靠。

    她立刻低頭看向手裡的斷肢。

    唯一值得慶倖的是,眼下那上面還沒有任何要再生的跡象。

    ——川上富江。

    她貌美非常,性格卻虛榮傲慢,又擁有著怪異的體質——接近她的人不論男女老幼總會愛上她,然後莫名其妙被勾出最黑暗的欲望,瘋狂地想要殺掉她碎屍。

    可她又會借助斷肢不斷再生,分裂出諸多個體,重複著引誘、被殺、復活的輪回。

    老闆說的也許是真的,他撿到了新生個體就給了她“侄女麗子”這個身份。

    只是,他顯然也徹底因為她瘋狂了。

    眼下,林柚心想,比起富江還是先解決他吧。

    走廊上,土屋緩緩停下腳步。

    他有印象自己鎖了哪間房,又有哪一間房間只打掃完沒上鎖——對方躲也只可能躲到這裡去。

    門被反鎖了。

    他陰狠一笑,朝著門就狠狠劈了下去!

    一下、兩下,木門被鋒利的斧頭輕易劈出一道巨大的豁口,足夠土屋看見目標正單手提溜著他心愛的富江站在那裡,他的眼睛越發赤紅。

    他高高舉起斧頭,正要徹底劈開這扇門——

    一隻手橫插過來,生生把這股力道給接住了。

    斧鋒卡在虎口,竟是沒傷到也沒移動分毫。

    下一刻,那人一使力,徑直搶走了斧頭!

    ……?!!

    老闆恍神間,豁口間現出一張青筋凸起的臉。

    SMILE聲音粗啞,僵硬地提起嘴角,歪著頭看他。

    “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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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2 04:58:18 |只看該作者
第51章 以彼之道

    一拿到趁手的武器, SMILE瞧著心情大好。

    斧鋒上的碎末大多在之前砍的那幾下沾在了木頭門上。他又彎腰,仔細用邊上地毯揩了揩,擦乾淨後滿意地端詳著新到手的斧子,“嘿嘿”笑著直起身,看向門外那個男人。

    舌頭在嘴角舔過一圈,他身上所感染的“SMILE”病毒讓他這一張臉上繃的全是青筋,拉成細縫的雙眼只剩眼白。

    他看上去可比在場的所有人都更像個瘋子。

    原本正發瘋的土屋被喚回些許理智,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磨鋒利的斧頭會反過來挨到自己身上。兩腿一軟,靠著牆癱坐在地, 嗓子眼裡發出不成調的悲鳴。

    眼見SMILE抬腳踹開門。

    兩方的地位徹底換了個顛倒,原來追人的那個手掌蹭著地,連滾帶爬地就想跑。可連滾都沒來得及滾起來,後脖頸就橫挨了一下狠的。

    登時一聲悶哼,兩眼發黑昏了過去。

    “我想……”

    生性暴戾的SMILE明顯很不滿意自己只是掄了掄斧柄,不能把眼前這被打昏的傢伙給活生生地大卸八塊,他嘟囔:“殺……”

    “不行。”林柚一口回絕, “這人得留著——對了, 把這扇門拆了。”

    SMILE只得在那兒幹磨後槽牙, 悶悶不樂地去剁門。

    他們在這鎮上初來乍到, 要是這旅店老闆突然間沒了, 他們篤定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

    再者, 被富江迷惑住也不意味著不能溝通, 看他逃跑那樣子還是有點神智在的。退一萬步, 好歹能從他嘴裡再套出點那家人的情報。

    “要繩子嗎?”

    有還算耳熟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話音未落, 林柚只覺餘光看到點黑影,她想也不想地抬手一接。

    就是段普通的麻繩,跟他們在井邊用的差不多,就是短了點。三繞兩繞捆紮成一束,解開倒是不費勁。

    “喲,”她挑挑眉,“不裝了?”

    走過來的是顧衡。

    他沒再故意作出什麼驚訝的樣子——就像盧振傑那樣。後者雖然有點察覺她的能力,但每每見到新的鬼怪神情依舊微妙得緊。

    而以顧衡現在的表現,像是早已見過了SMILE。後者又是如月車站第一個登場的“客人”,他這樣簡直是半點都不打算隱瞞了。

    “看都被看出來了。”

    他笑眯眯道:“大家都默認的事情再裝下去也沒什麼意思。”

    再別了。

    林柚腹誹。

    昨兒個在客廳可不是這麼個說法。

    “這次改名叫‘顧衡’——你換個副本就換個名字?”

    “真傷人心,我這回可是難得用一次真名。”

    “徐嚴”——不,顧衡摸出自己的證件在她眼前一晃,上面明晃晃登記的還真是這麼兩個字。

    《盒》是個徹底的實名制遊戲,雖說告訴隊友的不一定是實話,可涉及的證件和資料,乃至於NPC的認知裡默認都是玩家的姓名。

    “但也沒錯,”他道,“我平時倒真是每個新副本都換個名字的。”

    林柚:“……”

    不是,跟隊友用假名沒什麼,換這麼勤是圖啥?

    “職業限制。”

    對著她費解的目光,對方“啊”了聲,輕飄飄地用四個字帶過。

    林柚:“那你的臉和聲音?”

    她記得系統給了每個玩家一定的樣貌修改權,但限制不小。像他從上個副本到這副本,改動這麼大都相當於換頭了。

    而聲線……

    一樣和在如月車站時有所不同,這個可是不能改的。

    “跟那功能無關,”顧衡回答,“是我的能力。”

    “之一。”他又補充道。

    這聽著有意思。

    但林柚也不是真在乎他的職業,見他輕描淡寫的態度也沒繼續往下問。

    說到底,她上個本有點懷疑只是因為出過個內奸,對身份存疑的傢伙難免多幾分提防。再加上這人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然而六個部位裡有兩個半都可以說是他找到的。

    她跟黎靜打聽也是出於以後再遇上估計會不好對付的想法。

    如今真又排上,就靜觀其變好了。

    SMILE卸下那扇砍出巨大豁口的門板,把那側趴在地上的傢伙翻了個個兒。原地徘徊半天,他瞄著林柚,見自己真沒動手的可能,就興致索然地消失了。

    林柚按著土屋背在身後的雙手,用顧衡扔來的那段繩子幾下綁好。

    走廊上響起雜亂的腳步聲,簡明佳等人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來。

    見這邊沒事,他們終於放下了心。

    “哎?”

    簡明佳看見方才不知何時在他們後面消失、這會兒又比他們早到的顧衡,有點驚訝,“你是怎麼——?”

    “我提前下來了,”後者說,“抱歉,沒跟你們說一聲——我估計會用上就去找了段繩子。”

    簡明佳下意識看了林柚一眼,見她使了個眼色就沒有問下去。

    “沒死?”盧振傑這時候更在乎另一件事,他反復確認道,“暈過去了?”

    他這會兒動作跟溫和差著十萬八千里,提溜著老闆的領子就把他拖向牆角。土屋的兩手反綁著,強行被擺成坐下的姿勢,腦袋耷拉向一邊。

    林柚“嗯”了聲。

    這還是她讓SMILE收著點力氣,不然一下就能給脖子砸斷了。

    耿清河蹲在旁邊瞧。

    “怎麼感覺……還是不太保險。”他嘀咕。

    說著,他乾脆自己動手,用繩子剩下的那截把腳也一起綁上了。

    “行了,”簡明佳嘴角抽了抽,“這下再想跑得靠手指頭挪了。”

    “——啊,對。”

    她瞪著那分屍的兇手,道。

    “我們找到那女孩的屍體了。”

    屍體堆放在二樓某個房間內。

    此時此刻被打昏的旅館主人,當初應該是想把“他的侄女”拖到那條走廊裡的房間。才剁掉一條胳膊,發現分屍沒自己以為的那麼容易後又改了主意,硬搬上了二樓慢慢處理。

    人體的骨骼和肌肉組織比很多殺人案兇手想像得要堅韌,其中因為難辦而放棄分屍的不在少數。但富江就是有這麼一種魔力,讓人覺得殺了她還不夠,必須要將她徹底肢解才能滿足。

    “救命……”

    走上樓梯,就聽到有隱隱約約的呼救聲傳來,“救命……”

    簡明佳:“……這什麼聲音?我記得剛才明明沒聽到啊。”

    林柚這才想起還沒告訴他們。

    “富江。”她說,“那女孩的真正身份是川上富江,我聽到他叫她名字了。”

    耿清河:“富——”

    他的臉色一時間十分精彩。

    他們已經走到了那個淩亂丟著斷肢的房間,只聽那柔柔的女聲哀求道。

    “救命……求求你們幫幫我。”

    林柚第一個推門走了進去。

    牆上、地板上,全是大灘的血跡。

    半幹不幹的血泊上堆積著被砍得七零八落的殘肢,而在這之間,少女的頭正楚楚可憐地望向他們。

    耿清河滿腦子都是新的富江從身體截面長出來的獵奇畫面,看見說話的是個腦袋居然鬆了口氣——他下一秒就在心裡給了自己一耳光,這哪裡正常了啊?!

    但是,哪怕是在這麼血腥的場面中,又僅僅只是一顆頭顱,也絲毫無損于富江的美麗,反而多出了一種殘酷的美感。

    “我被他關在這裡。”

    她口中的“他”當然是指這家旅館的老闆。

    “哪裡都不讓我去,”她哭訴道,“還讓我冒充成他侄女的身份來困住我。我受不了了,想找辦法離開,不小心讓他發現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要是有誰照單全收富江的話還相信,他離瘋狂也不遠了。

    “你要我們幫你,怎麼幫?”林柚問。

    富江眼睛一亮。

    “燒了它們!”

    她叫道:“把這些手啊腳啊,還有沾到血的東西全都燒掉!我不允許還有別的冒牌貨出現!”

    “要聽她的嗎?”簡明佳小聲說。

    “做吧,反正沒壞處。”反正她本來也是想這麼幹的,林柚道,“這顆頭可以留下來看看情況。”

    真再冒出來那麼多富江也不好對付。

    事不宜遲,誰知道再拖會不會就有新的再生出來。五個人收拾一個房間還是挺快的。

    不過,當他們把殘肢和沾血的地毯全都收進在旅館倉庫翻出的麻袋,富江已經完全不掩飾她那頤指氣使的性格了。

    “你們——”她道,“我餓了。”

    “我要吃鵝肝醬和魚子醬!除了這兩樣還要最好的——”

    “沒有。”

    林柚回答得乾脆俐落,一把帶上了門。

    富江:“……”

    這傢伙——!!

    “這些,”關上門,林柚轉頭說,“樓下那個房間的木門——我提前讓SMILE卸下來了——和地毯,都一起燒了,越快越好。”

    “還有客廳那裡。”

    顧衡補充:“而且走廊上拖行過的地方,地板擦了,牆紙一起割下來。”

    跟相對好收拾的斷肢比,那邊才是重頭戲。

    更何況……

    “怎麼還少了根指頭。”

    簡明佳抱怨道:“這要是跑了可就麻煩大了。”

    “天快要黑了,”盧振傑撓撓頭,“趁現在不容易有人注意,趕緊處理吧。”

    最後商議出的結果,他們三個先去不遠處的山林裡生火燒掉這些隱患,林柚和簡明佳留在旅館裡收拾那些再生更慢的痕跡。

    這活計相當費時間。

    挨個收拾掉地毯,拆下沾染血跡的牆紙,她跟簡明佳都在樓梯旁堆了一團又一團。她抹把汗又上了二樓——收拾是收拾得差不多了,然而還有一個問題,她們找不到那根手指。

    偌大的旅館,單憑兩人找到恐怕有點癡心妄想。

    一個半小時到了。

    林柚翻開圖鑒,隨機抽卡的CD到了,哪怕再多出一個幫手也是好的。

    ——簽運不錯。

    她想找的是一個幫手,沒想到來的卻是兩個人。

    “說吧,”美紀撩了撩自己的頭髮,“找我們什麼事。”

    “人手不夠,找你們幫個忙。”

    林柚示意她看向腳邊堆著的那些東西,“看,這家旅館剛發生了殺人案,受害者有點特殊……體質可以不停地分裂,我們找不到其中一根手指,你們能一起找試試嗎?”

    “可以是可以,美子對血腥味很敏感——”

    美紀應聲,回過頭。

    “……咦,美子呢?”

    紅人一早就從她們身後溜了出來。

    她漫無目的地遊蕩在走廊內,挨個扭了房門門把手,扭到個沒反鎖的就走了進去。

    迎面看到一顆擺在桌上的腦袋。

    “來得正好。”

    富江沒好氣道。

    “這桌面硬邦邦的,硌死個人了。你快給我換個乾淨點的地方,再去拿個軟墊過來,”她看見紅人懷裡抱著的玩偶,“哦,那隻髒兮兮的兔子就算了。”

    聽到後半句話,紅人定定地注視著富江。

    她一步步地朝那顆頭走過去。

    “喂,喂!”富江皺眉,“聽到了嗎,去拿墊子啊!”

    紅人壓根沒聽她的。

    她屈起雙膝,用力一蹦就上了桌面,在富江的頭旁邊踮著腳尖去夠上面的燈。

    “你做什麼?!”

    富江尖叫:“你這小鬼——”

    她沒來得及說完。

    一隻剛卸下來的、又大又圓的燈泡直接把她的嘴巴塞了個滿滿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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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實驗體

    “你感覺不到你妹妹在哪裡嗎?”

    面對這個問題, 美紀咬著嘴唇,搖搖頭又點了點頭。

    “這裡又不是車站又不是遊戲……”如果還在“尋找身體”的遊戲裡,美子是可以聽她差遣的,“我只知道她還在這層。”

    ……還在這層?

    林柚環顧走廊。她之前沒檢查過二樓,但依照簡明佳複述他們挨門挨戶找出藏屍房的經歷,能開的也就那麼幾間。

    “等等。”

    她湊近一扇門旁邊,“這不是能看出來嗎。”

    美紀:“……誒?”

    黃銅制的門把手乍一眼瞧不大清楚,但靠近看看, 上面殘留著淡淡的紅指印。

    紅人進入圖鑒後就重置了狀態, 一直卡在嘴裡的燈泡也消失不見。但她那一身血始終是在的, 還新鮮得跟剛濺上一樣,掌心跟手指在開門時自然會蹭出痕跡。

    “還真是!”美紀蹦蹦跳跳地查看過去, 檢查到最後一個留著血掌印的門把, “那麼, 美子就在這裡——”

    林柚突然反應過來。

    “等等!”

    這不就是發現被分屍後的富江的房間, 難不成紅人是進那裡面了?!

    她阻止得晚了一步, 但在推開門的一剎那,美紀愣住了。

    “怎麼?”

    林柚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走過去, 看見眼前這一幕也不由陷入沉默, 同樣跟紅人大眼瞪起了小眼。

    ……看來燈泡這個坎, 是註定邁不過去了。

    她想。

    紅人自己好端端地蹲在桌子上, 緊緊抱著她那隻幾乎沒離過身的兔子玩偶。

    旁邊的富江就看著一點都不好了。

    她自恃美貌那麼多年, 從來沒人敢這麼對她。這會兒被硬塞進來的燈泡氣得整個腦袋都在發抖, 想吐又吐不出去, 含糊不清地“嗚嗚”叫著。

    林柚壓根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可下一瞬,不知聽明白了哪一句的紅人尖叫著就要徒手朝那顆腦袋撕去。

    “美子!”美紀飛快瞥林柚一眼,撲上去拉架,“美子你做什麼?!”

    紅人:“她、還在罵、我兔子——”

    美紀:“……”

    林柚:“……”

    等等,你是怎麼聽清她在說什麼的,因為自己被塞過也是“嗚嗚嗚”地說不清話所以特別有經驗嗎?!

    見紅人暴怒成這樣子,富江顯然十分享受這復仇的快感,她冷冷一笑——只是原本豔麗的笑容被圓溜溜的燈泡撐變了形。

    她自己也很快意識到這一點,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好了好了,”林柚出面制止了明顯要升級的戰火,“她嘴都被堵住,就別管她了。都過去快兩分鐘了,來幫我找找剩下那根手指在哪。”

    她說著就要扯這倆人走。

    川上富江:“唔嗚嗚——”

    林柚停下來,“她說什麼?”

    美紀也把目光投向美子,後者不情不願地翻譯了句:“她……死過一次,如果、取掉燈泡就告訴地點。”

    “……”

    林柚審視著富江的頭顱,後者沐浴在這樣的視線下依舊泰然自若。

    這是一條相當重要的情報。

    要是她在來到這家旅館前死過,就說明在別處還有新的川上富江,這可不是什麼好事。知道地點,也許能順藤摸瓜找出她們在哪——

    “可以幫你取出來,但不是現在。”她道,“你在這裡等會兒吧。”

    富江:“……”

    她倒是沒再出聲,冷眼看著房門再度被帶上。

    “可以聞到什麼嗎?”

    走廊裡,眼見紅人東聞聞西嗅嗅,林柚問道。

    “看樣子不太好找。”美紀兩隻手交叉握在背後,也有模有樣地聞著空氣,“這裡全——都是血的味道啊。”

    畢竟沾滿血的毯子還都堆在樓下。

    但美紀還真沒有說錯,紅人對血腥氣遠比正常人敏感。她又聞了約莫十數秒,忽然朝著走廊的盡頭直直跑過去。

    她衝向的房門上了鎖,林柚正想著去昏倒的老闆身上搜鑰匙,就見紅人徒手將門把給擰了下來。

    林柚:“……”

    行吧,這一步省了。

    “嘶——”看見房內的景象,美紀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氣,“這——”

    跟普通客房的裝潢不同,這估計是老闆自己睡的房間。

    然而,這裡最引人矚目的還是橫亙各處的砍痕。

    從床腳到牆壁再到電視機櫃,砍得七零八落的痕跡充分證明原主人當時的精神狀況有多不穩定。

    這些砍痕上倒沒有血屑或者肉沫,可能是他去殺富江前幹的。只是這麼做了後非但沒有發洩,反而助長了心裡的破壞欲。

    而他在殺掉川上富江後還回來過一趟,地上的血腳印就佐證了這一點。

    一會兒還得收拾這裡——

    林柚小心抬腳,繞過橫掛在旁邊的電線。連這都受到了波及,有一段塑膠皮被斧鋒刮開,露出裡面裸露的電線。

    幸虧暫時沒什麼短路的影響,注意別碰到也不會觸電。

    她沿著腳印走去,停在了床邊。

    想了想,一把掀開枕頭。

    果然,她們找遍兩層樓都沒找見的那截手指赫然在下面躺著。

    “……嘖,”跟在一旁的美紀露出有點一言難盡的表情,“還特地回來把它放在枕頭底下,準備墊著睡?這什麼愛好嘛……”

    “不管怎麼說,好歹找到了。”

    林柚衝她倆眨眨眼,“辛苦了。”

    “我是無所謂。”美紀招招手,“——時間要到了,以後姐姐記得還找我們玩哦。”

    “別的可以,再來一輪尋找身體就免了。”

    算盤打了個空,美紀“切”了聲。

    紅人姐妹倆回到圖鑒,房間裡只剩她一個人,林柚隨手扯了塊布把那根手指包好,匆匆下樓去找簡明佳。

    剛走到大堂,就聽一門之隔外響起雜亂的腳步聲。

    ——可千萬別是員警。

    這麼想著,林柚推開門,看見是那三人回來才鬆了口氣。

    “燒完了?”她問。

    “差不多。”

    耿清河撓撓臉頰,“盡可能保證只剩點灰燼了……”

    “天黑看不見煙,”顧衡接道,“沒引起別人注意,這個可以放心——你們找到那根手指了嗎?”

    他話說到一半,簡明佳也聞聲走了回來。她在樓梯旁那一堆放下卷好的髒毯子,拍了拍手。

    簡明佳:“手指還——”

    “還沒來得及說,我剛找到了。”林柚晃晃手裡的東西,又想起這手指引發的血案,“不過……”

    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終於說道。

    “出於種種原因,富江那顆頭……嘴裡被塞了個燈泡。”

    盧振傑:“……”

    啊?

    顧衡:“……噗。”

    簡明佳:“燈泡???”

    “她答應說只要取出來就給線索。”她三兩句總結了大致經過,又向好友詢問道,“你那裡工具不夠,對吧?”

    “是啊,我那醫療箱除了藥就只有繃帶紗布了。”

    簡明佳自嘲道:“誰讓我是個藥劑師呢。”

    本身是個偏門的輔助類職業,她也沒有避諱什麼。

    “沒事,”林柚想想,“我還有個辦法,就是需要等等了。”

    趁著這時間,這次的活計沒那麼十萬火急,就只由耿清河和顧衡又去處理了那截手指跟樓梯旁堆著的染血毯子——後者倒不急,富江的血沒有屍塊那麼快再生,他們就先運了一部分。

    猜拳輸了的盧振傑留下來以防萬一,所以就在快二十分鐘後,他又一次見證了林柚召喚出了新的——

    他瞪著眼前身披烏黑長袍的男性。

    ……這誰?!!

    疫醫沒在乎他驚恐打量的視線,熟練地轉向林柚,“你要接受我的治療了?”

    林柚:“……”

    日常複讀機還行。

    “沒有。”她一口回絕,正在疫醫又要失望歎氣時,“不過,我幫你找到了一個病人。”

    疫醫正要歎出的那口氣就這麼生生地懸住了。

    “真的?”他驚喜地反問。

    “當然,”林柚推開門,“就在這裡面。”

    “哦,令人難以置信。”

    在看到富江頭顱的同時,疫醫喃喃道:“我第一次接觸只剩一顆頭還能存活的案例,但是這裡怎麼有……燈泡?她吞了一隻燈泡?”

    富江:“……”

    閉嘴啊啊啊啊啊!!

    林柚“啊”了聲,“對,想拜託你的就是這只燈泡。”

    “可惜她不是什麼病人。”疫醫戴上手套,遺憾地說,“但沒關係,請在門外稍作等待,我會把燈泡取出來的。”

    ……啊?不是?

    她一直覺得疫醫判斷染上瘟疫與否的標準有點迷,這會兒更是摸不清。

    簡單的小手術進行了約有三分鐘,疫醫再次走出來時,腳步都帶著雀躍。

    “驚人——真是驚人的癒合能力。”

    他讚歎道:“我不小心讓玻璃碎屑劃破了口腔,居然是在短短幾秒內就癒合了——她一定能成為完美的實驗體!”

    “時間不夠了,”疫醫期待地望向林柚,“我下次可以用她做實驗嗎?”

    “不行!!”屋內的富江尖叫。

    “看,本人意願擺在那兒。”

    林柚聳聳肩,“但我會努力試著說服她的。”

    “這就好,”疫醫滿意點頭,“這是為了拯救全人類免於瘟疫的迫害。”

    一直到他消失的幾秒前,他還在一步三回頭地打量實驗體預備役——富江對此簡直感到不可理喻。

    “燈泡幫你取出來了。”

    林柚問:“怎麼樣,講講你上一次死在哪了?”

    “不要,”富江理直氣壯地說,“等我心情好了再說。”

    簡明佳:“你這說話不算話啊!!”

    林柚倒不太意外。

    不如說川上富江就是這性格,但好在她現在手上也有點籌碼。

    “等我一會兒再叫剛才那位出來?他是真找實驗品找很久了。”

    她笑道,眼見富江一噎,“你掂量著辦。”

    “我先走了,你們小心著點,”林柚起身叮囑,算著時間,富江可能已經在再生了。

    “哎,”簡明佳叫住,“你去哪?”

    “老闆的房間。”

    林柚頭也不回地伸展了下胳膊,“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哦,那邊地上也沾血了。”

    再次回到那間被斧頭砍得亂七八糟的臥室,林柚上下左右看了一圈,思考哪裡最有可能發現點東西。

    就按照土屋對富江的迷戀程度,如果是他撿回了富江,應該留著點線索當紀念。

    當然,這也純屬瞎蒙。

    她過來的最大目的還是收拾這些血跡,免得再活過來一堆富江。

    ……雖然疫醫看見那畫面可能會很開心?

    邊開著小差,林柚邊繞過電線,把那毯子卷起來立在牆邊。

    她正想轉身去床下或是桌邊看看,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了詭異的嗡鳴聲。

    林柚眼皮跳了跳。

    她想起來了。

    後背正對著的就是一台電視機。

    可這分明沒到第七天,難道說,是因為他們碰了井蓋解放了貞子力量。再加上她做的事惹怒了對方,讓她連七天都等不得了想直接下手?

    鼻尖嗅到一絲異樣的氣息。

    和白天在井邊時聞到的是如出一轍的腐臭,林柚慢慢回過頭,發現有細細密密的水珠從電視螢幕上滲出來。

    水珠沿著機櫃滴落,在木地板上匯成渾濁的一灘。

    水越蔓越多,這次連枯井的畫面都沒了,螢幕中央直直伸出一隻手。

    她見過這只手,和當時一樣的指甲剝落。一點點地按向地面,那水窪因為她的動作泛起些微波瀾。

    貞子小半個身子掙出來,雙手蕩在水裡往前爬。她這次的目標很明確。

    林柚:“唔……”

    “你現在回去還來得及。”她說。

    她聽到一聲若有若無的冷笑。

    雖然看不見臉,但完全能感覺到對方的殺意——讓她沒能對上一個目標成功下手的,困住毀掉分身的,當面掰斷錄影帶的……

    貞子還在往前爬,那口井中腐臭得不知混雜了什麼的液體也在繼續淌。

    也就在她準備動手的前一秒,林柚一把扯過旁邊橫掛著的電線!

    她揪著絕緣的塑膠皮,直接把裸露部分杵進了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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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2 04:58:42 |只看該作者
第53章 狹路相逢

    裸露的金屬導線在挨上水面的剎那迸出火花, 林柚第一時間鬆了手,她後退一步,沒讓那液體濺上她的鞋尖。

    不知道漂著多少雜質的污水,在這時就成了最好的導體。

    浸泡在水裡的十指蔓延上發麻的痛感,貞子整個身體都在過電,一陣又一陣地激烈抽搐著。

    她那頭順直的長髮開始一根根向上炸起,斷斷續續地發出短暫的悶哼。

    “啊……”

    這樣激烈的電流下, 貞子已經明顯地承受不住了。但她再怎樣也是解開了全部力量,此刻還能有餘力用意念在拼命掙扎。

    “啊……唔……”

    終於,她生生靠自己抬起了被電得不斷來回彎曲的指頭。

    脫身的那一瞬間,貞子也用盡了力氣。身下就是泡著電線的水面,她再不敢在這裡多停留,直直仰面栽向了電視。

    在貞子的腦袋徹底沒進去前, 林柚對上了那淩亂髮絲間漏出來的一隻眼睛。

    森白眼珠佈滿血絲, 死死地盯著她——

    這梁子是徹底結下了。

    這一切的變故就只發生在短短幾秒之內。

    也即是在下一秒, 頭頂上的吊燈倏地滅了。

    林柚暗罵一聲。

    ——跳閘了。

    也幸虧這時間卡得好, 視野裡驀然黑下來, 林柚低頭看向那段電線。雖然污濁的水窪仍留在那裡, 但肯定已經沒再通著電了。

    回味下貞子離開前的眼神, 在再度恢復安靜的房間內,林柚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

    她可是提醒過對方再考慮考慮的。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焦糊的味道, 恐怕不止是塑膠皮被燒到。而她在燈滅下前看到貞子皮肉沒太大影響, 估計是頭髮焦了吧?

    得抓緊時間。

    林柚想。

    貞子可能還沒放棄來找她算總帳, 在這之前找到她想找到的線索就成了重中之重。

    她把電線扯開甩了甩, 摸出背包裡的手電筒,三步並作兩步地就朝書桌衝去。

    而在走廊另一邊,可還有人不知道對面盡頭緊閉的房門後發生了什麼。

    “怎麼了?”

    簡明佳愣道:“這是跳閘還是……?”

    “不知道……”盧振傑咽了咽口水,“這也聽不見啊。”

    雖說只是個小小的溫泉旅館,也是像大多數酒店一樣用了吸音板的。細細的小孔能把回蕩在走廊裡的聲音消去好幾分,更遑論還隔著這麼遠,又多了道門。

    簡明佳做了好幾個深呼吸。

    她隱隱覺得可能是林柚那裡出了什麼事。

    但在這裡喊,對方十有八九是聽不見的。

    她對林柚是知根知底的信任,心說對方應該有能力解決遇見的情況——但這不意味著她就能甩手不管,她也得做出點行動才行。

    走廊裡原本就十分安靜,這死寂在燈亮著時還能忍受,一徹底黑下來就顯得陰氣森森。

    他們在出發前人手準備了一隻手電筒,可那麼點光不可能將邊邊角角都顧及。這旅館總讓人有種冷不丁就會從旁邊冒出點什麼來礙事的感覺。

    “我去把電閘拉上。”她說。

    “你去?”盧振傑問,“要不還是我也——”

    “我一個。雞蛋別放在一個籃子裡,一個人去就行。”

    簡明佳肯定道,她警惕地看了眼他們背後的房門,壓低了聲音。

    “我下午清理的時候看到電閘在哪裡了。還得有人在這兒看著富江,能多管一會兒是一會兒。你在這裡等一下,如果三分鐘後我還沒回來就直接去找她。”

    她說的“她”當然是林柚,盧振傑細思下,覺得有道理,也同意地點了點頭。

    他們這一側離樓梯更近,簡明佳用手電筒照向臺階。

    她下樓的聲音愈來愈遠,盧振傑握著自己的那只手電筒,照了下腕上的錶盤。

    指針一分一秒地走著。

    一分鐘。

    一分鐘三十秒。

    在兩分鐘過半時,他忽地聽到背後有聲音響起。

    “我說,”那女聲被房門模糊了些,“你們還在外面嗎?”

    悚然一驚,盧振傑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他眼前只有關得嚴嚴實實的木門,卻仿佛透過這看到了富江那顆正擺在桌面中央的頭顱。

    取出燈泡後,裡面一直維持著安靜,沒想到她卻在這時候開了口。

    “我在。”

    他說:“別想跑。”

    “什麼啊,我還以為你們倆都在呢。”這不影響她想的計畫,富江輕輕笑起來,“但是沒關係,一個人也夠了。”

    這是川上富江,盧振傑反反復複告誡著自己,別信她嘴裡說出來的任何一句話。

    但饒是如此,就像是嘴巴已經不屬於他了一樣,他鬼使神差地問:“什麼夠了?”

    “沒什麼,放心,我不會像你想的那樣逃跑的。”

    富江頓了頓。

    “不過,正好我的心情不錯,可以告訴你那個你們特別想知道的情報哦?就現在,只能跟你一個人說。”

    她的聲音像是摻了砒霜的蜜糖,循循善誘道。

    “真的不聽嗎?”

    沒有、沒有——

    翻空了一個又一個抽屜,始終沒找見自己想找的東西,林柚緩了口氣,準備去找下一個。

    她的指尖才剛摸上把手,眼前突然一閃。

    ……?

    林柚眨眨眼,抬頭看去。

    天花板正中央的吊燈閃爍幾下,點綴其上的燈泡接連亮了,重新將整個房間照得亮亮堂堂。

    看來有人推上了電閘。

    立馬及時關掉手電筒省電,林柚拉開最末的抽屜,旋即因為裡面的東西而眼前一亮。

    她也懂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一開始也沒想太多,只撿出那本小簿子飛快翻了幾頁。

    幸好符合她的期待。

    土屋顯然不是什麼愛整理的人。

    前面的大半本零零散散地又記了幾筆賬又偶爾記上了自己對旅館經營的想法,連日期都時有時無。

    這本近似於日記又截然不同的本子在中途開始畫風突變。

    【今天有個少女來到旅館。

    她說她叫富江,川上富江。被男朋友拋棄才流落到這裡,希望我能收留她。

    看到她,我第一次意識到世界上還能有這樣美麗的女生。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她的請求,讓她以我侄女的身份留在了旅館。】

    以此為分界線,他開始不吝以大量的筆墨抒發自己對富江的愛意。但漸漸的,其中也開始摻雜進了別的東西。

    “為什麼我會想殺了她”、“光殺掉還不夠”,諸如此類的文字佔據的篇幅越來越多。

    ——然後,終於在他們到訪後化為了行動。

    林柚合上小本子。

    很可惜,這還不能證明富江說的“死過一次”是不是真的。

    只知道她是自己主動上門。

    也就是在這時,林柚聽見有人接連敲門。

    “柚柚,林柚,”是簡明佳的聲音,“你們在裡面嗎?”

    ……“你們”?

    林柚沒說話,直接擰下了把手。

    鬼片裡不是沒有過這種情景——鬼怪冒充認識的人誘騙著開門。但門外站著的果真是簡明佳,對方看見她還鬆了口氣。

    “沒事就好。”

    她問:“盧振傑呢?”

    “他?”林柚一愣,“他沒來過啊。”

    這回愣神的變成了簡明佳,“……啊??”

    “這就奇怪了,”她道,“我去拉電閘,怕路上有個意外就讓他等一會兒,如果我沒回來就來找你。”

    “路上太黑耽擱了點時間,一上來看那邊走道上沒人就以為……所以他去哪了?”

    “不知道。”

    林柚把本子放進背包,側身出來,“我想還是直接去那邊看看——”

    她在關上門的瞬間,餘光似是瞥到一點白色的影子。

    瞳孔猛然縮緊,她狠扯了簡明佳一把。

    “怎——”後者被她拉得一個趔趄,還來不及發問,自己也看到了那傢伙,“……?!”

    或是被打開的門扉遮了大半,或是故意潛藏了身形,白衣女鬼靜靜地立在那裡,直到這時才被她們發現。

    林柚扯的那一下讓對方伸向簡明佳的手抓了個空,但貞子完全不以為意,只是陰惻惻地要往前走。

    不知怎的,林柚從她身上看出了點得意。

    就像在炫耀她這次不是從電視裡出來的,周圍也沒有電線,瞧瞧還有什麼辦法。

    “跑啊!”

    回過神的簡明佳連忙去拉她,“先去樓下!”

    林柚被帶了一把,也跑著跟上她的步伐。

    她回過頭去看,貞子像是完全不在乎她們能跑多遠,向前垂著肩膀,扭著身體跟在後面。

    她知道貞子有治癒的能力,也是沒想到對方的恢復力居然這麼強,短短的時間內就殺了個回馬槍。

    ……啊,雖然那頭被電得蓬亂的長髮沒能恢復就是了。

    “這情況……”簡明佳喘著氣,“又是富江又是貞子,這情況也太糟糕了吧?!”

    必須得把她引到樓下再說,樓上可還有個棘手的傢伙在另一頭呢。

    她話音未落,林柚忽然覺得自己看到了什麼。

    ——一個隻穿了條短褲,通身慘白的小男孩。

    雖然只是在牆角一閃而過,但那個男孩難不成……!

    “好了,”林柚調整著呼吸,冷靜道,“我想事情還能更糟糕。”

    簡明佳:“……比如?!”

    “咯……”

    氣泡音徘徊在她們耳畔,兩人齊齊剎住腳步。

    林柚抬起頭,前方的天花板正中,一點點現出了黑色的漩渦。

    仔細看看,就會發現那壓根不是什麼“漩渦”,而是細長得足以盤成一圈圈的長髮。

    “咯、咯……”

    “——比如,”看著那裡倒著出現的女人蒼白帶血的面孔,林柚說,“伽椰子和她兒子也追過來了。”

    這可就有點刺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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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發表於 2020-8-22 04:58:54 |只看該作者
第54章 終極修羅場

    涼涼夜色。

    前面堵著伽椰子, 後邊又是步步緊逼的貞子,生存空間被一點點壓縮,死亡逼近的窒息感都快化為實質了。

    “告訴我,”簡明佳就挨著她,絕望發問,“你是怎麼把一個削過的A級本玩成地獄難度的?”

    雖然不知道這副本原來是個什麼劇情線,但怎麼想都不可能是讓貞子和伽椰子歡聚一堂還一前一後堵人路的神奇場面啊!

    這都得罪成什麼樣了?!

    簡明佳一向對《盒》的高自由度讚不絕口,萬萬沒想到今天在自家髮小搞出的發展上栽得這麼慘。

    林柚:“呃——”

    也沒什麼特別的, 就是越到死亡邊緣她越浪?

    “你說, ”林柚問, “我可能勾得她倆自己打起來嗎!”

    簡明佳默默搖頭,心說懸。

    依著這兩個傢伙都是死盯著這邊的樣子看,仇恨怕不是拉得穩穩的, 怎麼可能會輕易轉移到對方身上去。

    “既然這樣, ”林柚深吸一口氣, “就只能衝了。”

    簡明佳:“……”

    你說什麼玩意兒再說一遍???

    “衝?!”她難以置信,“往哪兒衝??”

    “當然是往前衝了,”林柚道, “貞子那邊是死路,有能跑的地方嗎?”

    沒有是沒有,可前面也壓根跟善茬搭不上一點邊啊!

    伽椰子大睜著雙眼, 喉嚨間不斷地冒出“咯咯咯咯”的響聲。她的頭已從那泊長髮形成的“漩渦”中冒出大半, 手指扒在天花板上, 一點點繼續探出身來。

    事到如此, 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簡明佳吞咽了下,哪怕明知這樣可能是送人頭,也還是閉上眼睛,直直衝了過去!

    她腦海中牢記著伽椰子的位置,蜷起肩膀試圖躲開。“咯咯”的氣泡音就在耳邊擦過去,簡明佳自覺太陽穴兩側突突地跳。

    什麼都沒有發生。

    當她意識到這一點時,已經衝過了倒懸著的伽椰子。心臟落回實處,立時又驚又喜地鬆了口氣。

    殊不知這是因為真正的目標不是她。

    ——或者說,為了解決那個人,她可以暫時延後。

    林柚緊跟著簡明佳的步伐,但就在她貼著牆角擦過的那一瞬間——

    女鬼的手抓住了她的肩膀。

    伽椰子“咯咯”地轉過頭來,她的力氣大得讓林柚沒法再向前邁出一步。

    倒掛著的臉龐看著更詭異了幾分,她僵硬地半張著嘴,緩緩伸出另一隻手,這就要抓向林柚肩膀另一側。

    目的很明顯,電影裡的伽椰子也不是沒有幹過類似的事情——她想把她拉進那“漩渦”中,到時就直接迎來死亡結局。

    ……!

    林柚沒有任何遲疑。

    在伽椰子徹底抓住她前,她反手一把揪向對方的領子。

    然後——

    她咬緊牙關,用上了全身的力氣,狠狠地拽了下去!

    “哢嚓!”

    簡明佳:“…………”

    伽椰子:“………………咯。”

    大抵是真沒想到還有人能幹出這種事來,全無防備的伽椰子以倒栽蔥的姿勢栽出了那一灘“漩渦”,一頭撞在地板上。

    她生生給這一下摔懵了。隨著那“哢嚓”一聲,脖子折了九十度,還帶一道道汙血的臉直愣愣地望向前方。

    那雙抓著林柚肩膀的手也鬆脫下來。趁這個機會,林柚馬上抬腳想往走廊外逃。

    然而,伽椰子也沒打算就這麼放過她。

    有什麼東西飛速地纏上手腕,林柚用餘光去看——

    是一束擰成股狀的長髮。

    她知道伽椰子是怎麼用它來吊死人的。而此時此刻,這股頭髮上也施加了不小的力道,纏著就想往脖頸處去。

    “把手抬高!”

    簡明佳尖叫:“扯開!”

    林柚想也不想地掙扎著舉起了那隻被伽椰子纏住的右手。

    淺藍色的火焰驟然從槍口噴出。

    高溫掃過的剎那,那一股長髮齊齊從中間斷開。

    纏住她的那截斷髮也刷刷落地,林柚立時覺得輕鬆不少,只是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瘀痕。

    但這會兒也顧不上那麼多了,簡明佳熄了火就扯著她往樓梯口跑去。

    伽椰子還栽在那裡,發尖擦著她們的鞋跟沒能再纏上。而貞子,不知為何,乾脆停下沒再追了。

    她們衝向樓梯。

    “你剛才拿的什麼?”林柚問,“我沒看清。”

    簡明佳:“……你說那個?”

    “沒、沒什麼特別的。”

    跑得太急,她也沒工夫再把東西從背包裡拿出來,乾脆就直接上氣不接下氣道:“就是在廚房撿的噴槍!我想想這個本有富江就帶上了——”

    她也沒想到剛才能用上!

    跨過樓梯的臺階,身後似乎再聽不見有追過來的聲音了。但饒是如此,她們倆也沒敢放鬆半點警惕,衝下樓梯就直撲大堂那關著的大門。

    擰了兩下,沒擰動。

    “奇怪……”

    簡明佳冷汗都下來了,別說是上不上鎖了,這門就像是跟空間封在一起似的,動都動不得。

    “這怎麼擰不開?!”

    “怪不得……”林柚喃喃。

    怪不得貞子不追了。

    既然知道她們壓根出不去,怎樣都是甕中之鼈,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了。

    “只能先找個地方躲一下了,”雖說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她仍是道,“你搜的這層,知道哪裡好點嗎?”

    “……”

    簡明佳咬咬牙,“跟我來。”

    小旅館的廚房比不得正常酒店的,但好歹比普通房間寬敞些。要是出什麼狀況,也比那狹窄的入口走廊更容易逃生。

    小心地上了鎖,林柚總覺得她們是在騙自己。

    “果然這裡也不行。”

    轉過身,看見簡明佳站在窗邊,正用力掰著窗框,“根——根本——”

    “根本弄不開啊!”

    看樣子是整個空間都被封住了。

    “小耿他們是不是也進不來了?”她問。

    “很有可能。”林柚敲敲玻璃,“這不像是單向的。”

    這下可謂是最糟的狀況了。

    他們被強行分隔成兩邊,原本該在她們這一邊的盧振傑又不知所蹤。

    而以她召喚出疫醫算起,現在至多過了四十分鐘,無論是哪個技能都沒有轉好冷卻CD。

    簡明佳也同樣明白這時的情況不容樂觀。她靠著櫃檯,長出一口氣。

    “看,”她有意打岔,偏偏頭,“我就在這兒看見噴槍的。”

    “估計是用來做炙烤壽司的,”簡明佳頓了下,“完犢子,說得我有點餓。”

    林柚:“……收拾了一下午的碎肉也虧你還說得出口。”

    她順著簡明佳指的方向看過去,是排列著幾樣別的工具,邊上還混進去個裝了清水的小噴壺。

    氣氛只輕鬆了幾秒。

    “……走廊,”簡明佳忽然問,“是不是有聲音?”

    如果說還有什麼值得慶倖的,就是這聲音不是從廚房內部響起的。

    可也沒有好到哪去。

    沉悶而拖沓著的腳步聲一下接一下,越來越近了。

    簡明佳憋著氣,小心翼翼地湊到門上小窗去瞄了一眼。在看清外面景象的剎那,她猛地捂緊自己嘴巴,免得叫出聲。

    “……是個男人,手裡拿著刀。”

    她躡手躡腳走回來,把聲音壓到最低,“我沒見過他的臉,但是他穿的是土屋的衣服。”

    ——他們打昏的那個老闆。

    “身材呢?”林柚問。

    簡明佳遲疑了下。

    “跟土屋差不多。”

    此時此刻,能出現在這裡的男人,恐怕只有一個人選了。

    因為懷疑伽椰子出軌就當著兒子的面家暴殺了她、又殺了俊雄的佐伯剛雄。

    他後來也被伽椰子報復殺死,但後者的咒怨沒有就此化解,反而愈演愈烈。甚至於隨著殺的人越來越多,力量也不斷增長。

    “應該……”

    林柚彎腰拿起那隻小小的噴壺,“是附在土屋身上了。”

    “一來來這麼多,”簡明佳小聲道,“這樓上樓下都夠湊一桌麻將了。”

    腳步聲在門外停下了。

    她渾身的血液轉瞬降至冰點。

    “這怎麼回事?”

    迄今為止,兩人都是用近乎於氣音的音量說話,簡明佳不可置信地問:“他連這都聽得到?”

    想起那驚鴻一瞥看到的、現在卻不知身在何處的男孩,林柚恍然。

    “……俊雄。”

    她說。

    很可能是他看到她們進了這裡。

    廚房的門猛然地劇烈一晃。

    門外的傢伙顯然認定了她們就藏在裡面,一下又一下,用整個身體的重量撞擊著門扇。門鎖本就不怎麼結實,這樣一襯就更顯脆弱。

    再撞幾下,簡明佳想,再撞幾下就遲早——

    “沒事。”

    打開了一個又一個櫃門,終於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的林柚鬆了口氣,“……聽我的。”

    後退兩步,再次用肩膀重重撞在門上,這一回,佐伯剛雄清楚地聽到了鎖栓斷裂的聲音。

    他的身體隨著慣性向前幾步,很快穩住。

    佐伯剛雄的神情木然,卻又隱隱透著點神經質。他不斷地用指腹摩挲著刀柄,環視著廚房內的景象。

    還沒來得及關上的櫥櫃,裡面有個開了口的塑膠袋,紅豔豔的不知裝了些什麼。

    水龍頭還在嘩啦啦地淌。

    就是看不見那兩人躲在那裡。

    一步步踱進來,他沒看見門後的陰影中,有人慢慢舉起了手裡的擀麵杖。

    一聲悶響!

    猛然襲來的悶棍正敲在佐伯剛雄的頸椎骨上,他眼前一黑,往前踉蹌了步。

    簡明佳這一下也只能讓他短暫地失了平衡。回過神的佐伯剛雄喘著粗氣,慢慢側過眼。

    他用瘮人的眼神審視著這敢衝他動手的女孩,攥緊了手中的尖刀。

    “來,”就在這時,有人拍拍他的肩膀,“給你看個好東西。”

    佐伯剛雄下意識回過頭。

    林柚驀然按下噴壺。

    “哧”的一聲——

    充分混合了辣椒粉的紅色液體噴了他滿頭滿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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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發表於 2020-8-22 04:59:07 |只看該作者
第55章 俊雄

    一來一回的兩趟,他們做的事沒人發現也真是撞了大運。

    “這下搞定了……吧。”

    耿清河也沒敢直接去碰哪兒, 就著邊上的小溪掬一把水沖了沖手, 不放心地確認道:“燒成這樣應該不會再復活了?”

    顧衡:“……”

    說得他有經驗一樣。

    “問我沒用, ”他平靜地說,“我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怎麼完美地處理川上富江的屍體還是個技術活。

    不是沒出過這樣的事——她的五根手指在被丟進過火堆後依舊再生出了五個新的富江, 只是燒毀最嚴重的需要的時間更久罷了。

    血被注射到女性身上可以將對方漸漸同化成富江,連頭髮直接插上去都能使人產生幻覺。

    川上富江就是這麼一種存在, 得想辦法不留一絲痕跡才行。

    雖然從旅館的小車庫帶出了柴油,但條件到底有限, 想要做得徹底點就又費時間又費精力。

    把最後一點殘渣和灰燼深埋進土裡,再踩實又從旁邊撥過來點落葉擋住後,耿清河這才鬆口氣。

    他這口氣都沒出來, 吐到一半就被打眼掃過來的白光給硬嚇了回去。

    “怪了,”負責巡邏的員警拿著手電筒照了一圈, “沒見著人啊。”

    耿清河藏身在灌木叢後, 見白亮的光束就從自己手邊擦過去,喉結不由滾動著。

    他偷眼瞄向同樣蹲在一邊的顧衡, 對方倒是一派平淡,還在側著頭繼續探聽這兩個員警的動靜。

    “剛才不是說有煙?”

    另一個員警嘀咕。

    “好像是有糊味……但看樣子不是在這裡燒的啊,”他踢踢地上的葉子,沙沙聲聽得人心驚肉跳, 沒瞧出有什麼痕跡, “走了, 去別的地方看看。”

    倆員警走遠了, 耿清河背靠樹幹,這會兒才是放心大膽地抹了把汗。

    “……行了。”

    顧衡一時有點哭笑不得,“不知道的還以為人是你殺的。”

    “不是我殺的但一進警察局就涼了啊。”

    耿清河念叨,他倒是也深諳不能在作案地久留的道理,“現在是不是該回去了——去找柚姐他們?”

    這麼些“東西”和毯子當然不可能是人力搬來搬去,他們的車停在樹林另一頭,跟巡邏過程中過來查看情況的員警是相反的方向。

    耿清河慶倖他們捨棄了明路,不然鐵定撞個正著。

    他坐進副駕——這汽車原先估計是老闆自用,在車庫裡發現時連鑰匙都還插在上面。

    他們來回都專挑的是小道,這些犄角旮旯的窄路連個人影都難見。也正因如此,當前方猝不及防地衝出個人時,倆人都被嚇了一跳。

    顧衡猛然踩下剎車,汽車在就要撞到人的咫尺間險險停下,耿清河差點一腦門撞玻璃上。

    “這傢伙怎麼——”他下意識脫口而出,旋即認出了那人,“……哎?!”

    沐浴在車前燈刺目光芒下的,除了盧振傑還能是誰?

    明明分開行動也沒多久,盧振傑眉宇間卻多了點頹然。他瞧著神色匆忙,雖然被晃得睜不開眼,還是緊緊護著懷裡用布包了一層的東西。

    就跟護什麼命根似的。

    “你怎麼在這兒?”

    馬上從他這慌忙逃命的架勢聯想到了什麼,耿清河降下車窗,半個身子都探出去,“……是不是旅館那兒出事了?!”

    “出事?”

    盧振傑喃喃,聲音輕到他必須得豎起耳朵才能聽清。

    “不知道,我不知道……”耿清河總覺得對方這會兒的狀況不太正常,“但我必須保護……她想讓我帶她走我就……”

    ……保護?

    顧衡的行動更快一步。

    “哐”的一聲,他合上車門,三步並作兩步就到了盧振傑身前。

    “你懷裡抱的是什麼?”他問。

    話音未落,伸手就要去掀那蓋在上面的布。

    “讓開!”盧振傑大叫。

    他躲得狼狽,狀態本就不穩定,慌亂間自己亂了手腳,布自己滑了下去——

    耿清河眨眨眼,隔著點距離也看清了。

    薄布下,赫然是川上富江已在底下生出了細長手腳的腦袋。

    旅館內。

    “啊啊啊啊啊——!”

    辣椒水接觸到黏膜,這刺激程度可遠非正常人能承受得起的。刀“噹啷”落了地,附身在土屋身上的佐伯剛雄大叫著,兩隻手死死捂著眼睛。

    “林柚!”簡明佳頂著門,叫道,“過來啊,這邊!”

    林柚劈手把噴壺丟到一邊,錯身就衝過佐伯剛雄的身後。

    她也沒指望這一下能起到多大作用,只想借著拖延點時間,夠她們逃出廚房。

    普通人被噴到估計會少說煎熬上半小時,而被附身了的土屋——

    糟了。

    林柚下意識回過頭。

    比想像中更短。

    她在那一棍子時猜到佐伯剛雄附身多多少少強化了點身體能力,但也沒想到是這麼——

    佐伯剛雄大口喘著粗氣,他睜大了被辣椒水刺激得通紅的雙眼,惡狠狠地瞪著這兩人,慢慢彎腰再度撿起那把尖刀。

    他直起身,揮刀就朝林柚紮去。後者及時一偏頭,只讓冰冷的刀鋒擦過。

    ……?!

    也就是在這一瞬,她近距離地看到佐伯剛雄的臉變了形。

    五官突變,倒是有了點眼熟的影子。那人臉扭曲成痛苦的模樣,嘴唇翕動。

    “富……”

    下一秒又變回佐伯剛雄的樣子,攥著刀柄妄圖下手。

    只是刀都沒來得及捅出一半,土屋的臉再度出現,慘叫著想去摸自己的眼睛。

    林柚:“……”

    簡明佳:“……”

    比起逃跑,她倆沉默地看著這場難得的變臉秀,林柚尋思著要不要給土屋加加油。

    漸漸的,土屋自身持續的時間越來越長,終於徹底穩定下來。

    他匍匐在地,哀歎著捂住被辣椒水噴到的臉,尤其是還在刺痛的雙眼。他對疼痛的承受能力明顯沒有佐伯剛雄那麼好,這也證明後者可能已經從他身上離開了。

    但比起這個,他顯然更在乎另一件事。

    “富江,”土屋顧不上自己都還睜不太開的眼睛,“讓我去找她——!”

    林柚:“她不就在樓上嗎?”

    “樓上?”

    土屋重複。

    “不,她不在,”他說,“有人帶走了她!我感覺得到,有人從我身邊帶走了她,你們都得幫我一起——”

    他狂亂的話語終結於一聲悶哼。

    “你還是再睡會兒吧。”

    站在他身後的簡明佳放下擀麵杖。佐伯剛雄果然已經不在了,先前只夠讓他趔趄一步的力氣,這會兒倒是能打昏土屋。

    旅館老闆本人軟倒在地,再沒發出一點聲音。

    這樣一看,林柚想,辣椒水是刺激了一下他的身體,至於真正支持著他進而醒過來的——

    “這執念還真可怕。”

    簡明佳抖了抖,總結道:“富江的影響力這麼大嗎?”

    “不過,”她一頓,“他剛才說的話……”

    林柚“嗯”了聲。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這樣就好解釋了。”

    林柚道:“盧振傑到現在都不見人影,恐怕是被富江引誘,直接帶著她跑了。”

    聞言,簡明佳一巴掌拍到自己腦門上。

    “早知道就不應該讓他留在那兒,”她懊惱道,“我也一起好了。”

    “這個可說不好。”

    林柚說。

    “她的影響又不分男女,你一起留下來沒准就是雙殺。”

    簡明佳:“……”

    說的好像也是。

    “那麼,”她歎口氣,“現在怎麼辦?”

    “門窗打不開,”林柚說,“不過,有人提前開了個出口,興許可以去那裡試試。”

    簡明佳秒懂。

    她在樓下拉電閘,一直沒聽到任何動靜。而盧振傑要帶富江逃脫,走不了正門,就只剩下一條路。

    ——翻窗。

    那個房間的窗戶極有可能還是開著的。

    “跑了半天,到頭來還是得回頭上樓啊,”簡明佳搖頭。

    “所以,問我的話——只要他們在這期間沒有主動發起攻擊,我是想再等等的。”

    上樓勢必會再遇見貞子或是伽椰子,要想成功存活,手頭就得有點依仗。

    比如,等她的冷卻時間過去。

    “瞭解。”

    簡明佳拖著把椅子堵在鎖已經被撞壞了的門口,想想自己也乾脆坐上去。

    她倒無所謂危險不危險——貞子和伽椰子這樣無視空間的,在哪裡都一樣不安全,後者還能從被窩裡鑽出來。

    比起直衝去找她們倆送死,等待反而更難熬。

    稍微瞥見點異樣就會忍不住注意再注意,簡明佳盯著牆邊的一塊黑跡看了半天,總懷疑伽椰子下一秒就會從那裡冒頭。

    “………………”

    然後她發現那是煙燻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漫長的提心吊膽終於在林柚一聲“好了”中宣告結束。

    貞子之前就明顯不急,伽椰子那邊在佐伯剛雄出現後就暫時沒了動靜,怕不是都等著她們雙雙送上門。

    “但也真夠奇怪的。”

    簡明佳嘀咕:“都這麼久了,那倆人還沒回來嗎?”

    進不進得來是一碼事,連聲音都聽不到——

    “只能我們出去再說了,”林柚推開門,“走吧。”

    走廊還是一如既往地安靜。

    即便亮著燈,在明知有兩大女鬼坐鎮的情況下,也陰森得直叫人脊背發涼。

    簡明佳吞咽了下,小心地一步步踱到大堂門口。她稍微放鬆了點,但就在轉身準備上樓時,餘光的一瞥讓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林柚在她身後,看到了同樣的景象。

    茶几的一角,蹲著個渾身蒼白的小男孩。

    他赤裸著身體,只穿了一條內褲。黑瞳仁占了眼睛的大半,眼下帶著濃重的黑眼圈,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們倆所在的方向。

    ——俊雄。

    林柚念頭轉得飛快。

    ……她倒是知道誰在哄孩子這方面很有一套。

    俊雄看著她們,緩緩張開口,兩人都清楚他要做什麼——發出毛骨悚然的貓叫聲,借此呼喚伽椰子。

    再顧不得多想,林柚反手握住一張卡。

    一聲貓叫還未出口,俊雄半張著嘴巴,有點好奇地打量著在她背後出現的傢伙。

    瘦長鬼影沒有任何五官的臉轉向林柚,後者聳聳肩。他哼了聲,從她身邊走過去。

    然後,他在抱著膝蓋的俊雄身前蹲下,友好地向對方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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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發表於 2020-8-22 04:59:18 |只看該作者
第56章 這是誰的鍋

    簡明佳:“……我說啊。”

    林柚:“嗯?”

    “你就不覺得, ”她有點艱難地開口, “這畫面太不對勁了?”

    聽了簡明佳的話, 林柚也認真打量了下那邊的兩人——不, 兩鬼。

    “還好?”

    林柚一本正經道。

    “畢竟半個老本行, 就說讓他來試試看,看來效果還不錯。”

    簡明佳:“……”

    神特麼的老本行。

    是是是,她都懂。

    她也知道跟面對成年人不同,瘦長鬼影接近小孩子時會盡可能表現出友善的姿態。

    能以一副有違常識的模樣讓孩子放鬆警惕,就可見他在這上面真的有點研究。

    但現在這麼一幅倆人對坐玩“你拍一我拍一”的奇特畫面是怎麼回事?!你們都還記得自己是數一數二的厲鬼嗎?!

    啊?啊??

    偏偏還玩得不亦樂乎。

    眼前這情景真是越看越詭異——心累,簡明佳覺得自己心好累。

    佐伯俊雄盤著腿坐在角落, 依舊是沉默的樣子。他只是兀自自己拍一下手, 又去拍瘦長鬼影的……觸手。

    雖然帶點嬰兒肥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但看得出來, 他似乎覺得這幾條可長可短可伸縮還帶彈性的觸鬚很是新奇。

    瘦長鬼影一身筆挺西裝,跟對面的俊雄一樣坐下倒是坐得比誰都順溜。也真來回活動著背後的觸手陪他玩, 時不時還多變一條出來。

    察覺到她們投來的視線,那張空白面孔冷不丁轉向這邊。

    ……怪了。

    簡明佳心說這傢伙連眼睛鼻子都沒有,她怎麼生生看出了種“你們這些凡人, 最後還是得靠我出手”的耀武揚威。

    “時間那麼緊張,別在這兒再耽擱了。”

    林柚轉向樓梯,“走吧。”

    瘦長鬼影也起了身, 他沒忘回頭去牽俊雄。後者盯著自己面前的這只手, 沉默了半晌, 還真伸過去握住了。

    林柚:“……”

    其實她這話是說給簡明佳的……

    行吧, 你們高興就好。

    兩個活人踩得木階發出細微的“咯吱咯吱”聲,後面那倆就悄無聲息多了。踏上最後一階,林柚做的頭一件事就是觀察周圍的情況。

    她們起初為了躲貞子和伽椰子才下到一樓,如今再回來自然是得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右邊。”

    同樣確認過一遍的簡明佳小聲說:“往這兒走。”

    幾步繞開樓梯口,剛剛經過沒兩扇門,林柚的耳朵就敏銳地捕捉到一絲聲響。

    “咯……咯咯……”

    她倆都是自始至終豎起耳朵的。涼氣直竄後背,林柚跟簡明佳飛快對視一眼。後者反應也快,反手就勾上了旁邊那個房間的門把。

    ——謝天謝地,這扇門沒上鎖。

    簡明佳懂得拿捏手裡的分寸,鎖匙轉動的聲音幾近於無。一開出點縫隙,倆人徑直閃身鑽了進去。

    瘦長鬼影就沒有這麼輕鬆了。

    他那身高,使勁低著頭還不小心磕了下門框。

    瘦長鬼影:“……”

    林柚:“……噗。”

    她被那張森白面孔瞪著,連忙收斂了笑意。

    咳,就當作沒看到。

    也幸虧這點聲音沒有引得走廊上那傢伙的注意。及時關上門後,林柚貼在門板上,聽著那“咯咯”的氣泡音漸近又漸遠。

    伽椰子爬過去了。

    在留心門外動靜的同時,林柚也偷眼瞥向被瘦長鬼影牽著的俊雄。

    只要他一出聲,伽椰子會立馬明白她們就藏在這扇門後。雖然未必逃不出去,但總歸是憑空添了極大的風險。

    ……更遑論他們在某種意義上還是拐帶了人家兒子,一旦被伽椰子發現,恐怕會直接戳爆怒氣點。

    說起來……

    現在的伽椰子除了追殺她們,不會也在找俊雄吧?

    ——林柚的良心難免生出那麼一點點的愧疚。

    也只能僅限於此了,她們眼下最得顧及的還是自己的安危。伽椰子不知道俊雄去了哪裡,也是在分散她的注意力。

    但話說回來,俊雄自己在中途一度張開了嘴巴,卻鬼使神差地沒學出貓叫。

    取而代之的是偷偷瞄了眼瘦長鬼影。

    看來瘦長鬼影還真挺得他的好感,可惜……

    五分鐘的時限到了。

    俊雄正在低頭揪住瘦長鬼影背後的其中一條黑色觸鬚,有只大手摸了摸他頭頂。

    他抬起頭,只感覺頭上和手裡同時一空,不由愣住了。

    俊雄下意識望向林柚。

    林柚:“呃——”

    “時間到了,”她解釋說,“所以他回去了。”

    俊雄看上去顯然有點失落。他原地糾著手指,又後退兩步,安靜地蹲在角落,自始至終都沒說一個字。

    林柚沒指望著能直接騙他變卡——這事得看自願,她不認為俊雄會拋開伽椰子,暫時拖住不讓他叫他媽媽已經達到一開始的目的了。

    見他現在也沒有叫來伽椰子的意思,她也鬆了口氣。正尋思著要不要去安撫安撫他,就聽見簡明佳在窗邊輕輕倒抽了一口涼氣。

    “林柚,”她道,“你過來看。”

    ……?

    林柚走到旁邊,定睛瞧去。

    旅館與外界隔絕,但也只是門窗封鎖著無法出入,外面的景象還是能看得到的。

    路燈下有輛眼熟的轎車駛來,它急停在路旁,上面的人匆匆忙忙地推門下車。

    是耿清河。

    他看著帶著幾分狼狽,也有點焦躁不安,一下來就四下環顧一圈。他抬起頭,視線掃過一扇扇窗戶,隔著玻璃對看到柚兩人時明顯雙眼一亮。

    耿清河雙手做喇叭狀,試圖喊著告訴她們什麼。

    ……什麼都聽不見。

    擋著他們的不止是玻璃,結界——就行為上的種種跡象,應該是貞子布下的——隔絕了聲音,更有甚者……

    她下意識看了眼兜裡的手機。

    她們在廚房躲藏的時候就試過,這裡連信號都沒有,不然早就電話短信聯絡了,哪至於乾等著。

    林柚想想,只能做手勢示意他待會兒再說,就在原地等著。

    對方也看見她的動作,撓撓頭後退一步。

    他身後的車門開啟,顧衡邁出轎車,一抬頭對上了林柚的視線。

    他雙手橫過胸前,向她比了個叉字。

    林柚了然,挑了挑眉。

    “啊?這什麼意思?……不過看樣子,果然那邊也不太平啊,”簡明佳沒看明白那手勢,只是頭疼道,“離富江那個房間不遠了,趕緊看看能不能過去吧。”

    她們聽著走廊上再沒有聲音傳來,這才小心翼翼地擰下門把。

    林柚想打頭陣,又被簡明佳給按了回去——她實在是怕了這種種火上澆油的操作了。後者自己先出了門,林柚在她後面,一回頭,看見俊雄居然也跟了上來。

    年紀不過六歲的小男孩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看著她。他似乎仍不死心,林柚走一步,他就也往前挪一點。

    林柚尋思著這怕不是想看看還能不能再見到那個“大傢伙”了。

    ……算了。

    她想。

    他想跟著就讓他跟著吧,反正一會兒就能離開了。

    “咯咯”的聲音遠了,外面一片靜謐,再沒見到伽椰子的影子。

    林柚快步跟簡明佳幾步到了原先關著富江頭顱的房間門口。這扇門一樣沒上鎖,輕輕一推就向後展露出裡面的景象。

    果真是窗戶大開。

    桌上的人頭早不知何時沒了蹤影,走到房間正中的簡明佳咬咬牙。但事已至此,再說旁的也沒用了,只能儘早追回來。

    “有風,”簡明佳回過頭,“這裡是開的,所以我們就——”

    她的聲音凝固了。

    貞子就站在門後,隨著林柚也邁進房內,木門緩緩歸位而現出了身形。

    她大約是一早知道她們兜兜轉轉還會回到這裡來,也不費功夫去找,而是乾脆守在這唯一的出口,就等她們自己送上門。

    頂著被電得焦亂的長髮,她陰惻惻抬頭,望向林柚。

    跟在林柚後面的俊雄:“!!!”

    他看上去也被驟然出現的女鬼驚了下,條件反射地張了嘴。

    林柚瞧出不對,這就回身想捂住他的嘴巴,“等一下!”

    她沒來得及阻止。

    “喵——”

    淒厲的貓叫迴響在房間內,不出兩秒,地板上憑空出現一攤黑色的痕跡。

    黑痕慢慢擴散,終於聽到他聲音的伽椰子從其中探出了頭。

    “咯……”

    她用歪歪扭扭的雙臂支撐著身體,一點點爬出來。汙黑血漬自額頭淌下,淩亂的髮絲間,那雙有著濃重陰影又瞪圓了的眼睛和俊雄如出一轍。

    但此時此刻,伽椰子沒有管貞子,甚至也沒有管林柚,而是直接看著自己的兒子,一對眼珠上上下下地轉,好確認他無虞。

    “咯咯……咯……”

    脖子被曾經的丈夫折斷,伽椰子只能發出氣泡音。除了佐伯俊雄,沒人能聽懂她說了些什麼。

    她知道自己的兒子不是那種會毫無理由就消失的孩子,這麼長時間都找不見,鐵定是有人故意帶走了他!

    至於這傢伙是誰——

    肯定就在這裡。

    伽椰子趴在地上,但這不影響她的目光危險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和鬼。

    她轉向俊雄,喉嚨裡不斷“咯咯”響著,催促他快點指認。

    “……”

    在伽椰子的注視下,佐伯俊雄緩緩抬起手,他正想看向林柚的方向,對上對方笑眯眯的視線後突然想起什麼。

    於是,他飛快轉頭,指向了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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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2 04:59:29 |只看該作者
第57章 脫出

    林柚都想為佐伯俊雄送上一陣感情真摯而充沛的掌聲。

    當然, 介於眼下氣氛那麼的劍拔弩張——

    俊雄一通操作又讓別人頂上這口黑鍋, 林柚自覺基本沒了她啥事, 現在還是不要說話, 安靜看戲就成。

    正被指著的貞子直直站在原地, 她已經被這種倒打一耙的栽贓陷害給驚呆了。

    蜷曲著腐壞的手指,她隔著蓬亂長髮扭頭看向俊雄,後者直面那頭亂糟糟的頭髮,往回縮了縮手。

    ——但這落在伽椰子眼裡,就成了欺負她兒子的最有力的佐證。

    伽椰子憤怒地“咯咯”叫著,眼珠轉也不轉,就這麼手印在地板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血跡, 拖著身體向前爬去。

    貞子意識到什麼。

    她仿佛明白了到底是中間的哪一個環節出了差錯,倏地轉向站在窗邊的林柚兩人。雖然沒有出聲,但完全感受得到她身上暴漲的怒火。

    她搖搖晃晃地就要扭著身子向她們撲過去, 還趴伏在地的伽椰子看到她的動作,徑直在頃刻間暴起!

    誤會就像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

    貞子想襲擊林柚, 卻反被伽椰子誤以為是要再衝她們背後的俊雄下手。

    說時遲那時快。

    “咯……咯……”

    伽椰子瞪著眼, 腦後擰成一股的頭髮騰空纏上貞子的脖子, 一點點把她向上提起。貞子被吊在空中, 赤著的雙腳不斷踢蹬著,兩手徒勞地抓向空氣。

    她忽然不動了。

    下一秒, 橫繞過她脖頸的長髮不知在什麼力量的作用下盡數鬆脫。連帶著伽椰子整個身體也徑直向後飛去, 重重撞在了牆上!

    這也只能說是雙方試探性的交手。貞子落地後再次聳著肩膀站起。伽椰子沿著牆面滑下, 而後又用兩手撐地, 半張著嘴。

    伴隨那不絕於耳的氣泡音,她歪頭看向貞子。

    林柚驀地注意到地板上漸漸漫開的黑色。

    “走。”她輕聲說。

    簡明佳:“……?!”

    “快走,”林柚道,“直接從窗戶出去。”

    伽椰子怕不是要發大招了。

    距視窗也只有短短幾步路的距離,伽椰子不在乎她們倆,需要留心的是貞子。把握好時機,在對方眼皮子底下衝出去也不是難事。

    貞子低頭,看向蔓延到自己腳邊的黑跡。

    就是現在!

    林柚腳一蹬地,直直飛奔過去。她雙手撐過窗臺,自視窗一躍而下。

    迎面是冷冽的夜風。

    終於自結界中脫出,林柚也沒有就此鬆一口氣。她就勢在地上一滾來緩衝驟然落地的衝擊,起身時,林柚拍拍衣角沾上的草沫。

    “嘶……”

    緊隨林柚動作的簡明佳在她身後揉了揉胳膊,她不小心硌到一塊石子,幸好沒什麼大礙。

    聽到頭頂傳來的動靜,林柚回過頭。

    原本注意力大部分轉移到伽椰子身上的貞子,在她們破窗後終於恍然自己忘了什麼。她扒著窗臺,亂蓬蓬的長髮朝向她們。

    但下一刻,就在她身後,兩隻手緩緩自下面抬起。

    它們一左一右隔著頭髮摸上貞子的臉,近乎強硬地要把她朝後按下。

    如果不說念力,單從力量上,她再怎麼反抗也拼不過伽椰子。

    窗口處的貞子消失了。

    “柚姐!”

    耿清河的喊聲由遠而近,“佳姐!你們沒事吧?!”

    “沒事,”林柚看他臉色,估摸著應該是只見她們跳窗就趕緊過來了,沒瞧見窗前那一幕,“有什麼話上車再說。”

    耿清河:“啊??”

    “話說回來你們為什麼要跳窗戶——”

    他還沒問完就被簡明佳照著肩膀一推,“行了行了,此地不宜久留,趕緊走。”

    耿清河連忙閉嘴。

    幸虧車停得不遠,顧衡靠在車門上,見他們過來就拉開駕駛座的門,自己坐了進去。

    耿清河仍如之前一樣坐到副駕駛,簡明佳拉著後座車門,轉頭看見林柚還在打量車尾,不由出聲:“趕緊上來啊柚柚,看什麼呢。”

    林柚“啊”了聲,“來了。”

    她又瞄了一眼。

    那裡掛著點刮痕,就那還沒落上什麼灰塵的新鮮程度而言,明顯是剛留下的。

    四人全都上來,等林柚帶上車門,顧衡就發動了汽車。

    “現在可以說了嗎,”車子駛上公路,耿清河靠著椅背扭頭問,“怎麼回事?”

    “簡單來說——”

    簡明佳頓了下,“貞子和伽椰子同時出現了。”

    耿清河:“……”

    臥槽。

    她幾句把前因後果講了個大概,耿清河聽呆了。

    視線來回在簡明佳和林柚臉上挪移,腦子裡俱是“什麼原來居然還能這樣”的震懾和“要不我改天也去培養培養哄孩子的技巧,萬一用得上呢”的沉思。

    “你們這邊呢?”林柚問,“沒追上富江,他們跑了?”

    “是啊是啊,”耿清河滿臉可惜地感歎,忽然反應過來不對,“——等等,柚姐你怎麼知道的?!”

    難不成大佬終於又點亮了未卜先知的技能嗎?!

    “他比了個叉字啊。”一指顧衡,林柚理所當然道。

    簡明佳:“……啊?”

    敢情是這個意思?

    “用這種簡單的方式表示,就代表是某件我們都知道的事。”她解釋說,“貞子和伽椰子在旅館裡,剩下那個都見過的就只有富江。”

    “所以。”

    她在後視鏡裡對上顧衡的眼睛,“是在假定我們已經知道富江逃脫的情況下這麼做的吧。”

    顧衡一哂。

    “差不多。”

    簡明佳狐疑地打量著這兩人。

    “你們什麼時候還有這種默契了?”

    林柚恍然,她好像是沒說這事。

    “我們上個副本排到一起過。”

    “之前沒提的原因解釋起來有點複雜,”在簡明佳又要說什麼前,林柚先一步道,“現在還是搞清楚富江那邊怎麼回事吧。”

    “我們倆撞見盧振傑帶著富江的頭想逃跑。”

    顧衡說。

    “想阻止的時候被他搶先一步行動,”他偏偏頭,示意自己肩膀,“然後就成這樣了。”

    後座的兩人這才嗅出車內淡淡的鐵銹味。

    他肩上洇開小片的血跡,倒沒怎麼妨礙開車的動作。

    “要不停路邊,我處理一下?”簡明佳問,“只要不是太嚴重的外傷,都還是可以的。”

    顧衡不以為意,“不要緊,血止住了。”

    “車尾那裡的也是他做的?”林柚想起方才看到的刮痕。

    耿清河“嗯”了聲。

    “是他的能力,”他直撓頭,“隊友變敵人真夠麻煩了。”

    “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簡明佳心說可不能讓富江傳播開來,她望向窗外。

    “你們看到他是往哪個方向——呀啊?!”

    爆出一聲短促的驚叫,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窗玻璃上倒映出的影子。在那上面,有個通體蒼白的小男孩正坐在她旁邊,也幽幽地注視著她。

    ——這真是保准能嚇出心臟病。

    聞聲回頭的耿清河在看見不問自來的俊雄時“哇”地叫得比她還大聲,顧衡也差點直接踩了剎車——幸好穩住了。

    林柚打量著赫然出現在她和簡明佳之間的俊雄,心情也有點微妙。

    “你……”她問,“你媽媽贏了?”

    俊雄慢慢轉頭看向她,點了下頭。

    還帶著點不容易被看出來的小自豪。

    “所以……”

    從一開始的驚嚇裡緩過點神,簡明佳喃喃:“我還以為實力不分上下,結果是伽椰子更勝一籌嗎?”

    “正常情況下,這個不好說啊。”

    林柚沉吟。

    “但現在又是分身被毀又是錄影帶被掰斷,還有觸電,本身就……伽椰子那邊還因為俊雄的事肯定更生氣,”她頓了下,“……怎麼有點同情。”

    耿清河:“………………”

    簡明佳:“………………”

    你這個始作俑者可快閉嘴吧!!

    “既然如此,比起追富江——”

    想到什麼,林柚笑眯眯地轉向俊雄,“俊雄啊,現在跟我去一個地方好不好?”

    他們來過這地方一次。

    而這次,轎車再在這家庭院門口停下時,率先推開車門的簡明佳早在心裡給待會兒要見到的傢伙點了十來根蠟燭。

    ——什麼是魔鬼?

    這就是魔鬼!

    林柚心裡門兒清俊雄還專程跟到車上來的原因,無非是為了瘦長鬼影。她用許諾再讓瘦長鬼影跟他玩來把他帶到這邊,也無須做別的,俊雄只要往那兒一站就好了。

    走進後院,那口枯井仍然散發著有點濃重的腐臭。

    顧衡站得不遠不近,耿清河在林柚“我自己就夠了”的囑咐下,雖然心裡有點犯嘀咕,還是選擇了相信她。

    “你自己出來,我們聊聊怎麼樣?”

    林柚在井邊問。

    井下沒有傳來回應。

    她的聲音只是在幽深的井裡回蕩出一圈又一圈。

    “俊雄可在邊上呢。”林柚道,“你也親眼見到了。你再不出來,只要他一叫,伽椰子就會立馬出現——”

    一隻顫悠悠的手伸了出來。

    手指蒼白,指尖俱是腐爛的血肉。隨後又是另一隻,它們扒住邊沿,一點點地支撐著白衣女鬼爬出井口。

    她原本順滑的長髮遠比之前還要鬆散雜亂,撥開幾縷,露出右邊的眼睛。

    貞子趴在井沿上,咬牙切齒地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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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發表於 2020-8-22 04:59:40 |只看該作者
第58章 冒牌貨

    悻悻然爬出井口的貞子仍維持著撥開亂髮的動作, 用那隻死氣沉沉的右眼注視著她。

    一秒, 兩秒……

    十秒過去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 你是想催眠我。”

    林柚猜到她想做什麼, “好像沒起什麼用啊。”

    貞子:“………………”

    她恨。

    林柚頗為無辜地聳聳肩。

    除去治療和念力, 貞子的超能力中還有一項催眠。她完全可以迫使活人去做她想讓他們做的事——比方說,自殺。

    這就如同富江一樣是精神控制,林柚隱約覺出了判定的機制。

    遊戲不可能是死局,自然也不會讓他們陷入一照面就被操縱而毫無反抗之力的境地。

    鑒於貞子被她說中了,是真的催眠未果;再聯想一下盧振傑的性格——很有可能是會過一個近似於意志力的檢定,玩家必須表現出不受一絲動搖才能免於精神的影響。

    “我尋思著咱倆再鬥下去也沒什麼意思, ”林柚笑眯眯道, “想找回場子嗎?”

    貞子看不出有多少波動,只是這麼與她對視著。

    “我來創造機會。”

    林柚說:“讓你在公平點的情況下再跟她比一比試試看,怎麼樣?”

    自始至終保持沉默的貞子聞言只把手往邊上挪了些,露出半邊慘白的面龐。

    山村貞子果真與別人過去對她的評價一樣, 是個貨真價實的美人,即便因為長年泡在水中而顯得浮腫僵硬,還依然能看出以前的底子。

    她陰冷地望著林柚,兀自扯扯嘴角——那幾不可見的弧度都不能稱得上是一個冷笑。

    不過——

    下一刻,後者看向自己手中出現的新一張卡牌, 挑挑眉。

    【名稱:山村貞子】

    【卡牌編號:013】

    【級別:SR】

    【備註:生來就繼承了母親的特殊能力,被投入井中後與天花病毒融合。雖然現在是SR, 但好像還有再努努力的潛質。討厭一切裸露的或不裸露的電線, 連帶著對插頭都離得遠遠的。沒辦法和小孩子和平共處, 遇見帶孩子的家長(特指某一位知名不具的女性)會煩躁度翻番。最近好像也不怎麼喜歡從電視機裡出來了,明明在井裡的封印剛被打開不久就有了這麼多雷區——這是為什麼呢?】

    林柚:“……”

    這是她見過最長的說明。

    是啊,這是為什麼呢?

    話說回來……她的目光集中在第二行,“有努努力的潛質”是什麼意思,難不成能升級的嗎?

    簡明佳走過來,在她邊上探頭就著手電筒的光瞅了兩眼,看到一半就忍不住咋舌。

    “……怎麼說,”她拍拍林柚的肩膀,“貞子遇見你真是倒了大黴。”

    “一邊去。”

    林柚秉承著就算明知她說的是實話也要打死不承認的道理,斜她一眼,轉頭看向了還乖乖站在井邊的佐伯俊雄。

    他也聽見了她方才那番話,倒沒什麼反應,興許是因為堅信獲勝的一定會是伽椰子,壓根都不帶擔心的。

    林柚深吸一口氣,在小男孩面前蹲下。

    “我們這會兒要去別的地方,”她好聲說,“你先回去找你媽媽,好嗎?”

    俊雄沉默地看著她,用行動表示著自己的不情願。

    “你剛才幫了我的忙,你要是想見他,我肯定會讓你見的。”

    她勸道:“現在不太方便,但我不會出爾反爾的——來,拉勾。”

    她也知道什麼對小孩子最管用,果然,佐伯俊雄聽了這話,半晌後也慢慢伸出小拇指勾上了她的。

    這下算是說好了,俊雄的身影在原地消失,簡明佳“啊”了聲,“我還以為你會帶他一起去呢。”

    他們要做的說複雜也就一句話的事,說簡單但也不簡單。

    ——在分裂出更多新的富江前阻止他們。

    “怎麼可能。”

    林柚哭笑不得。

    “要是叫來伽椰子,不就坐實我們才是拐帶她兒子的傢伙了嗎?”

    簡明佳心說也是。

    “那麼,接下來的問題——”

    林柚轉向耿清河和顧衡兩人,“你們是看到他往哪個方向跑了?”

    載滿四人的轎車再次在公路上平穩地行駛著,直到不遠處已經能隱隱窺見樹林的邊緣。

    顧衡在拐彎處停下車。

    “兩條路,”他道,“繼續往下開,或者是去森林那邊?”

    林柚心不在焉地應了聲。

    事實上,他們也沒法保證盧振傑和富江一定在這個方向。中途有不少岔路,對方很有可能逃去了別處,眼下只能賭一把,看他是不是真一直順著往這邊來了。

    沒法,盧振傑潛逃的時候還是淩晨,壓根找不到路人來問有沒有見過他。

    “下車看看?”簡明佳提議。

    幾聲車門關上的悶響,四個人在路邊分散開來,試圖尋找他途徑此地的線索。

    林柚打著手電筒,光束掃過草叢間的泥土。他們找得很仔細,只怕漏過一絲一毫。

    “我找到了!”不多時,就聽耿清河在不遠處叫道,“這個是嗎?”

    林柚聞言一驚,連忙湊過去看。

    這裡泥質鬆軟,他照著的那一圈有兩三個不甚明顯的腳印,足長和正常的成年男人差不多。

    泥印瞧著還新鮮,似乎剛留下不久,臨近被踩倒的青草葉上沾著點泥粒。看朝向,應該是在馬路上跑到一半突然改道的。

    “我記得他穿的是運動鞋,”顧衡彎腰觀察著花紋,道,“除非是碰巧又有人在這個時間閑的沒事跑來這裡。”

    幾人不約而同地紛紛卸下點包袱。

    ——他們估摸著是找對了的。

    踏出這腳印的那傢伙走進了森林,林柚等人沿著痕跡,撥開橫在眼前的樹枝。

    天邊早泛了白,還暈出點紅色。快入清晨的林子裡滿是潮氣,這兒的腳印也自然更深,找起來方便了不少。

    但相應的,他們也走得深一腳淺一腳。

    這熬人的折磨終於幾近結束,把最後一根樹枝擋到一邊,眼前豁然開朗。

    眾人:“………………”

    媽耶。

    腳印消失了。

    這是當然的——因為再往前一步就是懸崖。

    “別告訴我。他們……”簡明佳嘀咕著往下看,在看到沙灘上的一串痕跡時忍不住頭疼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我天,還真在下麵。”

    這懸崖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底下雖不是摔下去就粉身碎骨的礁石,但要是直接跳下去,那一看就粗糙堅硬的沙礫保准有叫人好受的。

    顧衡:“用這個。”

    林柚低頭,瞧見他在地上扔了一捆繩子。

    耿清河:“這該不會……”

    “是啊,”他毫不介意地說,“就是之前用來下井的。”

    ……所以。

    林柚想。

    她跟貞子談判的時候,他就在旁邊把上次用過的那段繩子給裝進背包了?

    一想到這繩子進過悶了幾十年的枯井,簡明佳的神情也有點微妙——特別是看到邊沿蹭著的謎之痕跡後,但眼下也只能忍忍用了。

    “將就用吧,”她苦著臉道,“誰第一個?”

    耿清河想起什麼,主動說:“你們先吧。”

    “我爸以前……有段時間挺喜歡攀岩的,我也跟著學過。在上面幫你們收著繩子,最後我一個人下來就行了。”

    “喲,”林柚挑眉,“看不出來啊。”

    耿清河訕訕地咳嗽一聲,“我是怕鬼又不是恐高。”

    繩子另一頭繫在樹幹上,排在第三的簡明佳一點點踩著凸起的石塊也吊下了懸崖。

    林柚幫把手,把她繫著的繩子拆了。獨自留在上面的耿清河把麻繩收回來,再往自己腰上一纏。

    他的動作明顯要輕巧得多,不一會兒就也踩在了懸崖下的實處。

    一下到沙灘,盧振傑他們去了哪兒也一目了然了。

    林柚一行人落地的不遠處,正是幽深的山洞。

    腳印終止於那邊。

    互相交換了個眼神,他們打著手電筒走進洞口。

    洞內的空氣帶著海水特有的鹹腥,但還夾雜了另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林柚捂住鼻子,避開濕滑的石塊,免得一不小心就滑上一跤。越往裡走,耳邊回蕩的嗚咽就越清晰。

    “……這……”

    深深覺得富江脫逃也有自己一部分責任,堅決要求在前面第一個探路的簡明佳在看見眼前的景象時,下意識喃喃道。

    被手電筒照到的地方,正匍匐著一個年輕女人。

    ——準確地說,是半個。

    她翻著白眼,嘴裡不斷呻吟著,用殘缺的手臂試圖在岩石間爬動。身體的下半截就像是被強硬地撕開,粘連的皮肉都是撕裂的痕跡。

    不僅如此,她腦袋的一側,還生出了另一個頭。

    而她們的模樣……

    都是川上富江的臉。

    “怎麼會,”耿清河傻了,“這發生什麼了……”

    身後驀地傳來一聲石塊鬆動的響聲。

    林柚立即回頭。

    “啊,”踩到石頭的那人捂嘴笑道,“被發現了。”

    “看那兩個分離出去的冒牌貨幹嘛,反正她一會兒就要被燒掉了。”

    不知何時靠在邊上的第三個富江——她恢復了正常的身體,貼身的連衣裙襯得身姿娉婷,眼下一顆淚痣更是像有魔力似的讓人移不開目光。

    她笑吟吟道:“如果是要找我,我就在這兒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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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8-22 05:00:05 |只看該作者
第59章 無鬼生還

    川上富江就這麼倚在門口, 至於林柚——

    林柚的內心毫無波動,還想收張卡壓壓驚。

    富江的美貌是足以引得所有人瘋狂, 但比起這個, 背後不遠處那瘮人的爬動聲更能喚醒人的理智。

    它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們, 她在本質上和那一堆連完整人形都不具備的皮肉是相同的。

    “真可惜,我們都對這沒興趣,”林柚清楚她想聽什麼,偏不按這來, 故意道,“你說的死過一次,到底是在哪裡死的?”

    富江的神情扭曲了一瞬。

    她平生最忍不得別人不喜歡她、對她一點也不感興趣,越是這樣就越是會激起川上富江的征服欲。

    但聽到後半句話,她立時輕聲笑起來。

    “哪裡死的?當然是騙人的,以前的那些冒牌貨全叫我處理掉了。沒想到你們笨到會上當哎,還有那個傢伙,聽我說可以告訴他就真進來了。”

    她提到盧振傑, 林柚皺眉,“他在哪?”

    富江用食指一下下點著下巴, “反正馬上就自己回來了, 你們自己問他吧。”

    印證她這句話, 話音剛落, 洞外就傳進了腳步聲。

    有人踩在岩石上和石塊間的海水裡, 回蕩在洞穴裡的聲音聽著沉悶而空洞。終於, 那個人的臉出現在他們的視野裡。

    盧振傑懷裡抱著好些枯草和樹枝。想起富江之前說的話, 林柚也明白了他是去幹什麼了。

    ——無非是為燒掉富江口中的那個“冒牌貨”做準備。

    富江一見他回來,登時雙眼一亮,直撲過去緊緊環住他的胳膊。她仰臉在對方耳旁悄聲嘀咕著,時不時往他們這邊瞄一眼。

    簡明佳:“……嘖。”

    盧振傑臉上的神情看不出多少他自己的意志,只是一味在聽著富江說話。

    見那漸漸泛出的寒光,林柚心說要糟。

    他的手臂側面變得薄而鋒利,可能還帶了硬化之類的BUFF,不難想像一旦挨到身上是什麼後果。

    車上的刮痕和顧衡受的傷恐怕都是輕的。

    “你們對上過,”她同樣壓低聲音,“正面的勝算怎麼樣?”

    “嗯?”

    她注意到顧衡正單膝跪地,似乎在挑挑揀揀,“你在做什麼?”

    “不,沒事。”顧衡笑笑,若無其事地直起身。

    “四個人都不是自主的戰鬥職業,又沒有武器的話……”

    他道:“很低。”

    林柚心下一沉。

    “他這樣的能力,按理說約束也不小,所以估計在副本裡還沒找到合適的時機。”顧衡說,“但看樣子,在被富江控制後還能直接無視那些限制。”

    這就是翻番程度的難辦了。

    她還有一次抽卡,可誰又是能正好克制他的?

    “我看到了,那邊有路!”簡明佳急忙道,“要往後撤嗎?”

    這不是長久之計。

    山洞再深也不可能沒有盡頭,往裡跑就註定是死路。可為了暫緩情勢只能這麼做了,林柚點點頭。

    簡明佳:“那……我數一二三。”

    “一,二……”

    幾個小時前還是隊友的盧振傑一步步向他們走來。

    “三!”

    還能供他們逃跑的路只有一條。要想穿過中間那洞口,就不得不經過那半截還在地上蠕動的身體。

    那身體上裂開的傷口處仍在不斷滋生新肉。這時,一塊石頭不知是被誰被“啪嗒”扔在她的眼前,濺起一片水花。

    石塊顯然是專門挑出來的,一角尖銳得驚人,當個利器綽綽有餘。那個趴伏在地的富江慢慢伸手去抓過它握在掌心。

    林柚察覺到什麼,她餘光看向顧衡,可這時已無暇去顧及了。

    而身著連衣裙的富江慢悠悠地看戲似的跟在後面,她壓根沒覺得那只有半個身子的冒牌貨有太大威脅。也正因為她的大意,在擦肩而過的瞬間,只覺腿上忽然有一股力道死死纏了上來。

    “該死!”富江尖叫,想把自己的分身給甩出去,“你在做什麼,快給我放開!”

    下一秒,另一個她高高舉起石頭,用力砸了下去!

    “……那邊怎麼回事?”

    聽見陡然響起的尖叫和咒駡聲,簡明佳茫然道。

    “唔,”雖然猜到了幾分,林柚也乾脆揣著明白裝糊塗,“誰知道呢。”

    川上富江自傲於自己的美貌,就更要保證只有她一個獨一無二的存在,認定別的分裂出來的個體都是“冒牌貨”。

    她不惜一切地想毀滅那些冒牌貨,但反過來,她認為的“冒牌貨”也是這麼想的——大家都覺得自己才是真的。

    她們本來就會自發地內鬥,有時候只是差一個機會罷了。

    他那麼做,應該是為了避免富江跟過來挑唆,讓事態變得更加複雜。

    “比起那個,還是想想我們怎麼出去。”

    林柚說:“找個人去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們已經躲進了山洞的最深處,這裡雖比剛進來的那一段寬敞點,但能躲的地方始終有限。此時四人半蹲著靠在同一塊岩石後面,而另一邊,盧振傑也進來了,眼看著就快要搜到了這邊。

    “然後剩下的人趁機下手?”

    簡明佳思索著,“可以是可以,誰去。”

    “來吧,”林柚道,“石頭剪刀布。”

    三輪過後。

    耿清河:“……”

    他看看其他三人出的石頭,再看看自己的剪刀。

    “我嗎?!!”他苦著臉崩潰道。

    “沒辦法,”簡明佳安撫而不失幸災樂禍地說,“誰讓你三次都輸了呢。”

    “話說回來,你運動神經不是也最好嘛。”

    林柚一拍他肩膀,“加油,我們都看好你。”

    耿清河:“!!!”

    他精神一振,自認絕不會辜負大佬的期待!

    “那,那我具體需要做什麼?”他緊張地問。

    “嗯……”林柚沉吟了下,“就走位靈性點吧。”

    顧衡:“……”

    簡明佳:“……”

    神特麼靈性,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騷操作嗎?!

    偏偏耿清河還真把這話給聽進去了,他吞咽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挪到另一塊石頭後。如此往復,直到跟他們隔開一段距離,才猛地探出頭。

    “看哪呢!”他喊道,“我在……臥槽!!”

    萬萬沒想到一探頭就對上了盧振傑的臉,耿清河躲閃不及,只來得及一偏腦袋。

    寒風在臉邊擦過,要是再近一點怕不是直接下來塊肉——耿清河這下脾氣也起來了。

    “你忘了是誰幫你砸的電視機嗎!”

    他控訴道:“我跟你講,你再這樣小心貞子和伽椰子半夜一起站你床頭!”

    林柚:“……”

    不不不,這倆現在可能自己先打起來。

    這激將不知對盧振傑有沒有用,耿清河躲是躲得手忙腳亂。他倒退兩步,後背直撞上了岩壁。

    背後佈滿嶙峋的石頭,硌得頗有幾分生疼。眼看對方那化成利刃的胳膊又是橫掃過來,耿清河條件反射地縮了腦袋。

    “鏗”的一聲。

    ……哎?

    沒感受到對方接下來的動作,耿清河一愣,再一抬頭。

    ——卡、卡住了!

    他這一下砸下去,偏巧頭頂就是兩塊岩石交接的縫隙,這卡得嚴絲合縫,掙著都沒掙扎開。耿清河一屈膝就躲過另一隻手,徑直呲溜一下溜了出來。

    好機會!

    就在盧振傑身後,就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林柚掄起在地上撿起的一塊足有兩個巴掌那麼大的圓石,直接砸向他的腦後。

    他連哼都沒哼一聲,直接軟倒在地。

    林柚把石頭往邊上一扔,呼出口氣。

    “……我應該沒有下手太重?”她問。

    伸手一摸就摸到個包的簡明佳:“………………”

    “既然沒有直接傳送出副本,”她遲疑道,“應該還……好?”

    說起來……

    她以一種“人不可貌相”的眼神上下打量著耿清河,這走位還真是挺靈性的。

    他們三個搞定了那頭,獨自半蹲在角落的顧衡直起身,出聲道:“看這兒。”

    甫一看清他手電筒燈光下的景象,林柚的眼皮跳了跳。

    又是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體。

    可能剛死不久,身下淌出的血泊都還未幹。她的臉還沒有完全長好,帶著點肌肉的紋理。

    “到底分裂出了多少個……”林柚喃喃,“這也太……”

    他們光是處理旅館那一具就夠費勁的了。

    唯一能最快消滅的是疫醫,但他能出來的時間只有五分鐘。山洞裡這麼黑,誰知道哪裡有遺漏。

    更遑論他只對生命體一碰就死,非生命體可沒法處理。

    “實在不行,”顧衡說,“就只能毀掉這裡了。”

    林柚:“說得輕鬆,怎麼毀?”

    “我的能力。”他說得輕描淡寫。

    ——他的能力?

    打從如月車站起,她就沒怎麼聽對方提過自己能力的隻言片語,來到這個副本後也只是說了他的易容變聲與職業有關。

    跟她相反,耿清河反而聞言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明白了,”他驚歎道,“把空氣——”

    “原理不重要。”

    顧衡笑眯眯地打斷了他的話,“總之,只要有明火,我就能設法讓這裡全燒起來。”

    “現在深究這個沒有意義,不是嗎?”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林柚,“能通過副本就好了。”

    “行啊,明火好辦。”

    林柚瞄了一眼簡明佳,後者會意,“有旅館帶出來的噴火槍,告訴我們怎麼辦就行了。”

    “沒什麼需要太注意的,”顧衡道,“等我信號,屏住呼吸到門口,然後引燃,就這麼簡單。”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摩擦聲。

    這叫林柚冒出點不太好的預感。

    她清楚地聽見,同樣回過頭的耿清河倒吸了一口涼氣。

    角落裡的那具屍體,撕裂處隱隱約約攢動著什麼,像是不完全的人臉又像是眼睛和手。最可怕的不是這個,而是四面八方都存在著這樣細碎不明的響動。

    “離開這裡!”

    她厲聲道:“現在!”

    耿清河和顧衡兩人,一人拉過盧振傑的胳膊繞在頸後。他的手臂早在昏過去時就恢復了正常的樣子,這會兒被他們倆拖著向前。

    一邊要拖個人往外走,一邊聽著那毛骨悚然的響聲,心理壓力實在太大。耿清河方才當誘餌時都沒這麼慌。

    他心說要是能直接把人裝進背包裡就好了。

    腳步越發加快,在看到他們一開始進到的那地方的景象時,所有人都噤了聲。

    兩個富江——包括多長了一張臉的那個——都倒在了那裡。

    她們身上留下了不少傷痕。

    指甲撓的、石頭劃的,傷口腫脹扭曲,看上去隨時都有可能冒出一張變形的臉——甚至已經能聽見斷斷續續的呢喃聲。

    “別看了。”

    顧衡道:“屏氣。”

    這可能有點透支他的能力,他額角滲出薄薄的冷汗,腳步卻不減一絲穩當。

    能屏氣的時間橫不過一分多鐘,到洞口還有段距離。所有人都越跑越快,等到再次沐浴在外面的陽光下,快要憋死的簡明佳的肺裡終於充滿了新鮮的空氣。

    她沒敢放鬆,摸出噴火槍,另一手拿著一根方才在盧振傑抱回來的那一堆裡撿來的樹枝。可能因為手有點抖,再加上樹枝泛潮,連點幾下才總算著了火。

    而後,她退後,拉遠了距離,咬著牙使勁一扔——

    粗短的樹枝打著旋兒飛向洞穴裡。

    “轟——”

    這一聲巨響足以震顫著人的鼓膜,伴隨瞬間燃起的大火撲面而來的是極度的灼熱。

    之後的事就和他們沒什麼關係了。

    最開始的爆炸使得洞口的石塊紛紛坍落下來,裡面的動靜就只成了悶響和地面上的震動。

    有誰在後面呻吟一聲。

    “我……”

    盧振傑剛悠悠醒轉,下一秒臉就綠了。

    簡明佳:“……看樣子你全記得啊。”

    “哪止是全記得,”他把臉埋在雙手裡,“這遊戲的精神控制就是隊友能救就救,救不了就是一直上帝視角,身體不聽使喚的。”

    眾人:“……”

    怎麼有點自己圍觀自己公開處刑的感覺。

    好慘,太慘了。

    “奇怪。”

    盧振傑一摸後腦勺,“咦”了聲,“這怎麼鼓起來一塊?我就說有點疼。”

    ——看來他不記得這個!

    “沒什麼沒什麼,”林柚關愛道,“你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也沒有人拿石頭砸你的。”

    盧振傑:“……誒??”

    “咳,富江那兒應該沒問題了。”

    簡明佳岔開話題:“那……我們現在怎麼上去?”

    下來幾乎是直接半吊著下來的,但要是上去……這石頭可不好徒手爬,他們又沒有任何經驗,除了耿清河怕是沒人能輕易做到了。

    “這個……”盧振傑撓撓頭,“我知道一條路。”

    半晌,他不怎麼情願地承認道:“‘我’剛才抱著樹枝就是走那條路下來的。”

    跟著他繞了老遠,撥開一處雜草,果然能隱隱約約看出點腳印。林柚看了下方向,好像真能上到懸崖那邊去。

    “這麼一說,有點遺憾啊。”

    走到半路,林柚想起什麼,“我還答應說給找個實驗體的。”

    可惜全成灰了。

    “安啦,”簡明佳歎氣,“那種情況下也沒辦法說服或者來得及幹什麼了。”

    更何況,富江那性格怎麼可能一時半會兒有變化。

    雖然是這麼個道理——

    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不管怎麼說,這次也合作愉快。”

    ——喲。

    感受到兜裡神不知鬼不覺多出的一份重量,林柚挑挑眉,看著徑直走到前面去的顧衡。他臉上可看不出任何異樣。

    視野中已能窺見他們停在路邊的那輛轎車,也就是在這時,所有人的耳中同時響起了系統的人工合成音。

    【恭喜您,A級副本《無人生還》全劇情攻略完畢。】

    ……哎?

    “等等,”簡明佳愣道,“這樣可以了嗎?我還以為——”

    “貞子變成卡了,富江也不能再產生影響了。”

    林柚若有所思道:“我和俊雄約定過,伽椰子可能不會再來找麻煩。現在回到轎車旁,路上也沒有會導致車禍的渦輪婆婆,這樣相當於生存到最後了吧?”

    不過,明明往常這麼播報以後就會處於靜止狀態,這次怎麼奇怪的還能繼續動——

    正這麼想著,林柚發覺有人扯扯她的衣角。

    她低下頭,看到俊雄的臉。

    林柚:“……”

    執念太大都追過來了!

    不遠處,在一灘黑色汙跡中冒出頭的伽椰子趴在那裡,不知在“咯咯”抱怨什麼,最後只得無可奈何又縱容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您在本次副本中的表現被判定為——S。】

    【檢測到獎勵進度條(10/10)已滿,共計五次S級評價等級。獲得抽取本職相關道具的機會一次,是否使用?】

    ……嗯?

    “這個嘛……”林柚道,“等會兒再用。”

    “啊?”

    小隊語音還開著,簡明佳詫異地問:“柚柚你說什麼?”

    “沒,就是那個獎勵抽道具的,”林柚回答,“我滿了,跟它說等會兒再抽。”

    簡明佳:“……好了,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拿S了。”

    “S不S是次要的。”

    “貞子,伽椰子和俊雄,”林柚盤點著自己拿到手的卡,“還有富江……”

    SR大豐收!

    “等會兒等會兒。”

    簡明佳忙打斷道:“不是沒有富江嗎?”

    “現在有了,”林柚一樂,“顧衡給的。”

    一回到主介面,她兜裡的那支堵上塞子的試管就自動成了卡。

    【名稱:川上富江】

    【卡牌編號:014】

    【級別:SR】

    【備註:雖然只是一些血液,但裡面同樣包含少部分肌肉組織,假以時日好好培養就會成為一個完整的川上富江。前排提示,她的再生能力有可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PS.培養過程中記得遠離燈泡。】

    “應該是剛發現那具屍體,在它還沒來得及再生的時候就裝進去的。”

    “不是,”簡明佳不解,“他為什麼這麼做?”

    “誰知道呢,可能是賄賂。”

    耿清河:“賄、賄賂?”

    “很簡單。”

    林柚說:“他提到自己能力的時候,我看你很清楚是什麼?”

    耿清河“啊”了聲。

    “是啊,”他說,“聽說是可以改變空氣中各種氣體比例還是什麼——哎記不清了,總之就是差不多的能力!”

    “呃。”

    他小心地問:“難不成有問題?”

    “當然,”林柚道,“他在上個副本可完全沒用過,而且是往別的方向塑造印象的——他暗示我們的是資訊收集的能力。”

    耿清河:“可、可我看他真用出來了?”

    不然那爆炸怎麼成的。

    話一出口,他自己也反應過來什麼,“我去原來是騙人的?!我居然信了!”

    “不,”簡明佳說,“不如說幸虧你信了。”

    不然那把火就放不起來了。

    顧衡的能力,如果她沒猜錯,應該是“別人相信我有的能力”。

    這個“相信”應該是發自內心的,對方不能對他知根知底,不然他只要找個雙排隊友豈不是為所欲為。

    同時限制也不小,就他每次副本都得改頭換面、還明示她不要揭穿的表現,恐怕當面拆穿會有懲罰。

    假名、易容,欺騙別人才能得到的能力……

    ……欺詐師?

    但反正跟她沒什麼關係,林柚想,大不了以後遇見就否認三連——怎麼說也是拿了人家好處的。

    “對了,”她問,“你們現在打算幹什麼?”

    “我明天要回趟學校。”

    耿清河說,每到這時候才能想起自己還是個剛畢業的應屆高三生,“……得先下了。”

    “有點困,”簡明佳道,“你還要玩嗎?我陪你。”

    “沒事,我就看著還有點時間。”

    林柚說:“正好我一直想試試那個單人闖關,自己去吧。”

    她的好友打著哈欠應了聲。

    簡明佳解散了小隊,林柚再次進入模式選擇的介面。

    闖關模式的評等不計入獎勵進度,等到下線前再抽也無妨。

    嗯,她屬於那種吃東西時把好吃的東西留到最後的性格。

    【您已選擇單人闖關模式。】

    柔和的合成音說道。

    【合作模式為單人副本,玩家要獨立完成任務,一旦死亡便視為闖關失敗。每闖過一關,下一關的難度將遞增。評價和獎勵結算以玩家表現為准,除非注明的特殊道具,不可帶出副本。同意則繼續。】

    當然是“同意”了。

    林柚伸手點下。

    【那麼,請做好準備。】

    【第一關。】

    眼前驀然一黑。

    就導入方式而言,好像兩種模式沒有什麼差別。

    這麼想著,林柚睜開眼睛,環視起周遭的環境。

    她所待的是一間狹小的屋子,身下的木椅又小又硬,硌得人極不舒服。

    大約是因為察覺到她醒來,面前正對著的電視突然亮起了螢幕。

    出現在畫面中的是一隻木偶。

    木偶雙眼猩紅,鼓起的兩腮上畫著古怪的紅色蚊香狀圓圈,刷成雪白的臉直直朝向鏡頭。

    “你好,蘇茜,”那木偶用沙啞的男聲說,“我想和你玩個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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