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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拓拔月亮 -【南主仰月(四主賞月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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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9 20:24:0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細長的樹枝,柔軟下垂,柳絮飛散如雪。

  站在柳樹旁,仰月攤開的手心,接住了飛散的柳絮,輕輕一個吐氣,掌心上的柳絮,緩緩地飄起。

  南宮飛虎在飛虎樓內四處遍尋不著她的蹤影,卻在一處柳岸邊,看到她纖細的身影。

  她接紛飛的柳絮、又將之吹揚,一遍又一遍……美麗的身影,輕柔的動作,使他的望呆了。

  「爹,您找到娘了嗎?」吹起掌心中的柳絮,藉著揚飛的柳絮,她在和一已逝的爹親說話。

  「爹,您會不會怪我?我明明知道是城主殺了您,但是我……」掌心垂下,她不敢再接柳絮了。「爹,我要留在這兒,您會怪我嗎?」

  雖然在火銀的面前,她不提心中的自責,但她壓抑的愁鬱,始終都在。

  「妳在想什麼?」見她垂首呆立,他走向前,來到她身後。

  聽到他低沉的聲音,仰月駭地惶懼的縮著肩,忙不迭地回過頭。

  水眸輕抬,她偷偷瞄了他一眼,他臉上並沒有一絲慍色,應該是沒聽見她方才的自言自語。

  暗暗鬆了一口氣,她的神色也不再那麼惶懼。

  「我……我在這兒看風景。」

  漆黑的星瞳一睨,眸光定在她的髮頂上。

  他的大手一伸,撥去飄落在她髮頂的柳絮。

  仰月清亮的眸光,看著他的動作,心口湧上暖意,垂首,她的唇邊浮上嬌羞的笑靨。「謝謝。」

  她的嬌羞模樣,輕易地打動他的心,她的笑靨像甜味十足的花蜜,融在他的心田上。

  「妳喜歡看柳架被風吹的情景?」他拉起她的手。「明天我叫人在後山闢一座柳園,在那兒種幾千株柳樹。」

  聞言,仰月呆住,好半晌才回神。「城主……不……不用……」他不像是在說笑呢!為了她,要開一座柳園!雖然聽了心頭有著滿滿的喜悅,但是,要花費那麼多人力和財力……她不想啊!

  「妳不喜歡?」他的一片好意遭拒,心裡著實不快。

  「不是,是因為……」她細語喃道:「城主,百姓的生活才安定不久……」

  頓了下,她忽地想起,和他頭一回見面時,她送銀兩給一些村民的舉動,還遭他奚落一番,他明顯不喜歡她那麼做……如果她又提相同的事,他會不會又不高興了?

  見她該說不說,他才不高興呢!

  「妳想什麼就說,別期期艾艾地!」

  「我想,如果城主可以……可以開倉放糧,救濟貧苦的百姓,那百姓們,一定會感激城主的。」既然他要她說,為百姓請命,她是樂意不過的。

  「他們感激我?」南宮飛虎低笑一聲。「感激我讓他們成了好吃懶做之徒?」

  「不是這樣的。」仰月急急的解釋。「城主,南城的百姓,不是只有少壯之人,還有很多在戰事之中,失去丈夫、失去兒子,甚至失去爹……」說著,觸痛自己心中的傷痛,仰月咬著唇,垂下首。

  南宮飛虎瞇起黑眸,他沒瞎,她的反應,他看的出來是怎麼回事。

  抬起她下顎,他粗沉著聲問道:「妳很恨我吧?我殺了妳爹,妳是不是很恨我?」

  他的一句問話,催出了她的淚。幽幽的水眸凝睇著他,她的淚水撲簌簌的流……

  為什麼他要問?如果他一直不問,也許她會有把握,把這件事,永遠的掩埋在心中──

  但他問了,望著他的眼,她哭的心傷。她是愛他的,可是他身上罩上一層殘害她爹的陰影,教她愛的有罪惡感……

  她想愛他、她真的想愛他……

  她哭,哭的他心亂——黑眸蘊涵著心煩意亂的火,她逕哭不語,是代表她真的恨他?

  她恨他——這個認定令他心頭怒氣陡升,狠很的冷瞪她一眼,他怒火狂燃的離去。

  「城……」細如蚊蚋的聲音,纏在飛散的柳架上,卻纏不住他的腳步。

  她又做錯了什麼嗎?

  紅著眼眶,她無助的仰望漫天飛舞的柳絮——

  難道,留在他的身邊,是個錯誤的決定嗎?

  ※※※※

  「月麗於畢雨滂沱,月麗於箕風揚沙。」

  在南城堡的高樓上,軍師宿命陪著心情煩悶的南宮飛虎喝著酒,那頭,南宮飛虎持著酒壺猛灌,這頭,軍師宿命仰觀夜裡的天象。

  今晚,月亮附於畢星,月離於畢是降雨的徵兆。

  「城主,你別喝那麼多酒,烈酒傷身啊!」

  飲盡了一壺酒,南宮飛虎狠狠的把酒壺摔回桌上。「宿命,你說,我攻打南山寨,有什麼不對嗎?」

  輕嘆一聲,宿命早知城主的心煩,所為何來。「城主,攻打南山寨一事,並未有錯啊!為百姓除害,是城主理該做的事。」

  「理該做的事?」清光滑辣的酒下肚,南宮飛虎又是滿惱怨。「為什麼我做了理該做的事,卻遭來怨恨?」

  「城主,兒女私情……」宿命原想藉他飲酒微醺半酣時,勸戒他一些事,但他兩眼直瞪,醉了,卻還是霸得很。

  「兒女私情如何?」南宮飛虎怒瞪著他。「有誰規定我不能有兒女私情嗎?」

  「不是的,城主。」宿命說著:「夫人是蕙質蘭心之人,她應當不會怪你的,我相信她能理解……」

  喝了大半晌的酒,這會兒,終於聽到他想聽的。

  「你真這麼認為?」放下酒壺,南宮飛虎盯著他看。「宿命,我就信你說的那些話……」

  披上盔甲打戰的事,難不倒他,但情感上的事,他卻捉的模糊,有他最信任的宿命說的話,他心定了些。

  起身,他要回飛虎樓去。

  「城主,我扶你回飛虎樓。」

  「不用,我還沒醉到不能走的地步。」話完,他回頭看了宿命一眼,說道:「宿命,傳令下去,明兒個開倉放糧三天,救濟南城苦難的百姓。」

  聞言,宿命愣呆住。城主什麼時候改變他的作風了?城主向來最痛惡那些不勞而獲的好吃懶做之徒,怎……此刻卻要他下令開倉放糧?!

  「記住了。」

  「是……是。」宿命猜想,這仁心仁德之事,定是夫人提議的,他陡地想起第一次見夫人時,她不就在發送銀兩給村民嗎?

  南城有這位仁心仁德的夫人,是南城人民的福氣,希望夫人的仁心仁德,能幫城主一同造福南城的百姓。

  ※※※※

  在房內等了他一整晚,等到她累的趴在桌上睡著了,半夢半醒之間,她夢見了爹親,爹親眼幽幽的望著她,一語不發,她喚一聲爹,爹親就遠離她一分,聲聲再喚,爹親的影像,漸漸變得模糊……

  「爹……爹……」

  驚醒過來,眼朦朧的仰月在房內找著爹親的身影——

  「爹……爹……您在哪兒?您在哪兒?」

  身子急急往後退,撞到床沿,跌坐在床上。

  仰月纖手按住胸口,淚下交頤,心底對爹親的愧疚,因方才那一場夢,洶湧翻騰著。

  垂首,她想起柳岸邊的那一幕——

  他問她,他殺了她爹,她恨他嗎?

  雖然她逕哭不答,但就是因為她不恨他,所以她才會哭……

  她是個不孝女,沒能幫爹親收屍,連去給爹親上一炷香也沒有……甚至,她還愛上殺爹的人。

  爹向來疼她,一定是捨不得罵她,在夢中,才會無言的看著她……

  淚下渫渫,清涕纍纍……好半晌,她就那麼坐在床邊,傷心涕淚縱橫。

  ※※※※

  聽到房門被撞開的聲音,仰月回過神,擦乾了臉上的淚,揭開玉珠簾,一股酒味衝鼻而來,腳底下趄趄趔趔的南宮飛虎,玉山傾頹。

  「城主……」

  仰月上前扶住他,纖弱的身子險些被他壓倒。

  「妳……妳還沒睡?!」

  「我……我在……等……等城主……」

  南宮飛虎細望著她,發覺她紅著眼眶。「妳在哭?」

  仰月搖著頭。「沒……沒有。」她心虛的垂下頭。「我扶你進去。」

  她吃力的扶他坐到床上,幫他倒了杯茶。「城主,喝茶。」

  他接過了茶後,她蹲下身,幫他脫著鞋,垂眼,她想著,如果她說要去給她爹上柱香,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她已經答應過他,一輩子不離開南城堡的,可是不去給她爹上柱香,她心難安啊!

  南宮飛虎的黑眸,順著她蹲下的身子望去,凝住在她胸前微露的乳峰上,那如覆上一層瑞雪的肌膚,柔白的令人目眩神迷。

  「妳在想什麼?」她蹲的愈久,他的亢奮慾念愈強勁。

  「我……」仰首,她看見他黑眸中的灼熱。「我……我……」

  她想說的話,全教他眼中灼熱的慾火給焚燃殆盡。

  「去酒櫃取一壺酒來。」

  「酒?!」仰月怯怯地出聲道:「城主……你……你還要喝酒?」

  「去拿來。」他不卑不亢,剛毅的俊顏,嗅不出一絲怒氣。

  「是。」

  他看起來心情還不壞,或許,等會兒她可以和他談談。

  走出內室,她在酒櫃取了一壺酒,趕回房內,把酒放在桌上,拿著酒杯要倒酒。

  「把酒壺拿過來。」

  她回頭看他一眼,確定他真的要那麼做,拿著酒壺,她走到床邊。

  「城主,你……不用酒杯嗎?」

  他看了她一眼,把壺蓋打開後,粗壯的手臂攬住她的腰肢,一勾,將她帶坐在他的左大腿上。

  「呃——」她嚇了一跳,眼神慌怯怯地望著他。

  黑眸饒富興味的看她一眼,拿起酒壺喝了一大口酒,把酒含在口中,倏地,他臉一偏,嘴湊向她的紅唇,把含在嘴裡的酒,灌入她的嘴內──

  本以為他只是想要她在他身邊陪他喝酒,未料及他會有此舉動,酒然之餘,她被淴泱入唇的酒液給嗆了下,咳聲連連……

  「妳不會喝酒?」他拍著她的背,再度驚訝她的純真。

  一個山寨頭頭的女兒,心地善良,已讓他訝異,她居然也不會喝酒!

  「我……我沒喝過。」氣順了些後,仰月搖搖頭。

  一抹笑意噙在他寬唇邊。他喜歡她的單純,就像一朵沒有染塵的潔淨嬌百合。

  「這酒是用美人泉水釀製的。」他把酒湊至她的鼻間。「芳香濃郁、清澈透明……入口柔綿、甘爽,還帶點鮮甜,妳喝一口。」

  仰月接過酒壺,不敢違抗他的意思,拿起酒壺,喝了一大口——

  方才雖嗆著,可也感覺到酒的鮮甜味,這會兒正正經經的喝,那入口柔綿的感覺,真如同他說的那般。

  「好喝嗎?」

  「好喝。」

  「妳再喝一口。」

  她依他的意思,又喝了一口,雖不覺酒烈,但雙頰已酡紅。

  醉醺醺的紅妝,更顯嬌媚。「再喝一口。」

  「喔。」

  他說,她喝,臉上的酡紅染至胸前,眼波迷離。「城主……我……我不能喝了……我……我好像醉了……頭……頭暈暈的……」

  她將頭輕靠在他的肩上,迷離的眼波,望定他飽含霸氣的粗獷容顏,微啟的紅唇邊,暈染開一抹嬌羞的笑靨──

  「城主……」

  接過她手中的酒壺,他俯首含住她的紅唇。

  「仰月,告訴我實話,妳恨不恨我?」他堅信酒後吐真言,他雖然信了宿命的話,但畢竟宿命是宿命,她是她,宿命說的,也不全然能代表她心之所想。

  她醉了,醉在他深邃的黑眸中、醉在他灼熱的男性氣息中──

  「城主……」她伸手摸他的臉頰。「我沒恨過你……從來都沒有……我愛你……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愛上你了……」

  在美酒推波助瀾下,她說出心底對他的真實感覺。

  「妳說的都是真的?!」亢奮的情緒湧升,他的手,撫上她酡紅的臉蛋。

  「城主……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愛你……很愛你……」她眼神癡迷的望著他,唇畔的笑靨綻放如花。

  「仰月……我……我也愛妳。」對上她嬌媚的眼神,他吐出心裡對她的滿滿情愫。

  「城主……愛仰月……」

  迷迷濛濛的,她也不知是聽清楚了沒,只是一逕地笑,笑的嫵媚、笑的迷離、笑的嬌豔如花。

  「城主……你……你喝這酒……」眼神晃了晃,她費了一番工夫,抓住他手中的酒壺。「這酒好甜……你喝……」

  「好,我喝。」她嬌媚的模樣,讓他更加愛的狂。「可是,我要妳把酒含著,餵給我喝。」

  「把酒含著……餵給……城主喝……」

  仰月依言,把酒壺湊到唇邊,但眼前的酒壺,在她迷醉的眼底,幻化成兩個、三個……視焦對不準,怕他等久生氣,管不了那麼多,她把酒壺上提,往下一倒……

  張啟的紅唇,一滴酒液也沒沾到,泫泫流下的甘泉,灑落在她的胸前,沾濕了衣襟。

  「啊——」

  她伸手想抖落衣襟上的酒液,他拉住她的手。「讓我來。」

  灼熱的目光,從她慌迷的眼神中,一路往下移,定在她散發香醇濃郁酒香的胸前。

  俯首,他的寬唇在她胸前吸吮著。

  他的吸吮動作,像是點燃了那些酒液,灼燙的感覺,焚燒著她的身子。

  「嗯……嗯……城……城主……嗯……好熱……我……我好熱……」

  「我幫妳把衣裳脫掉。」

  深沉灼熱的目光,望的她心生嬌羞,螓首低垂,她還是覺得頭暈暈的,體內竄燃的烈火,像要把她的身子烤乾一般。

  她任由著他幫她褪去被酒淋濕的衣裳,抬眸,他眼底的慾火,又燒向她。

  「城主……」

  渾圓的雙乳在她胸前晃動,氤氳著慾望的黑眸,掃掠著那波媚的雪胸……

  長長的手臂一勾,纏住她的腰身,另一隻手,拉起她的手,輕吻著。

  「荑手纖纖,宮腰搦搦……」

  他一言,道出她臉上一片羞紅。

  「城主……你是英勇的男人……你要做一個……一個好城主……」

  纖纖荑手圈住他結實壯碩的彪腹狼腰,她語音喃喃地。

  「我會做一個好城主的。」為了她一言、一語,他會為她做到的。

  「城主……我……我頭好暈……我……好渴……我……我去倒茶……」

  才起身,她的身子就跌了下,仰首,她朝他一笑。「我……我沒事的,我……我可以……可以自己起來……」

  跪在他的兩腿之間,攀扶著他的大腿,兩手沿著他的大腿,徐徐地往前滑——

  南宮飛虎粗濁的男性氣息,噴拂在她的髮頂,她的手漸漸地靠近他脹大的雄物,撩動著他狂烈的慾火。

  醉的暈頭轉向的仰月,不管如何撐,始終站不起身,柳眉顰起,她使盡全身力氣,兩手按在他大腿的末端,奮力想撐起身——

  最後,她乏力的趴下,又暈、又累,她趴在他的兩腿之間喘息著。

  黑眸朝下一望,她嬝嬝婷婷的嬌軀,伏在他的腿上,小臉埋在他的腿間,微喘的氣息,隔著一層布料,噴在他的脹碩物上……

  仰首,他闔眼倒抽著氣——

  「仰月……」他粗啞著聲喚她。

  「嗯……」她的臉埋在他的腿間,似乎有聽到他喚聲,她出了一聲,表示自己有應聲,但依舊乏力的趴著。

  狂烈的慾火,在他的下腹處燒燃著,他再也按捺不住,褪去了身上的衣物,露出如虎狼一般結實壯碩的雄軀。

  他褪去下身衣物的當兒,她纖細的雙臂環住他的腰身,像是怕跌落一般,緊緊的攀住他……

  眼眸半垂的仰月,趴在他的腿間,總覺得有根硬物蹭著她,她伸手想揮開它,它卻像趕不走似的,老杵在那兒、老是蹭著她的臉……

  「仰月,含住它……」

  聽到他下的指令,她不敢猶豫,紅唇一張,含住了那根老蹭著她臉的碩物……

  明明是根碩硬的硬棒,含在嘴裡,卻覺得它如絲絨一般柔滑,而且它似乎越來越大……

  南宮飛虎悶著虎咆的低鳴,體內高漲的歡悅,竄流全身——

  「仰月……上來——」

  他粗壯的手臂一伸,將她拉起,扯落她身下的衣物,兩手頂在她的綠柳蠻腰,單手一滑,滑進她的私密地帶,輕柔的旋弄著──

  「嗯……嗯……城……城主……」

  在他的手撩撥下,她頓覺全身酥麻,身子傾向前,渾圓的雙乳,立即讓他含住嘬吮。

  「啊……嗯……嗯……」

  酥癢難耐,她一聲聲的呻吟,身子也跟著蠕動著。

  「城主……我……我……」

  「妳怎麼了?」他濃濁的黑眸,望定她迷離的秋波,啞著聲問。

  「我……我……好難受……」

  感覺她私密處的蜜津,涓涓流經他的食指、手心,他邪魅一笑,掌心反覆在她的穴口搓弄著,將從那穴裡滂滂流出的蜜液,沾附在那穴口處——

  「啊……嗯……嗯……」

  在她聲聲呻吟的當兒,他將她抱起,分開她的雙腿,讓她坐到他腿上,沾滿蜜液的緊窒小穴,套住了他怒脹的硬杵──

  飽滿的酥悅呻吟聲,霎時,在床上火熱的交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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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9 20:24:19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轉眼間,仰月來到南城堡將近兩個月,南宮飛虎對她的疼愛,日益俱增,但愈是這樣,仰月愈不敢提出要去給爹親上香的心願。

  他極盡全力的保護她,只要堡裡有人敢提她是山寨主的女兒,一律重處嚴辦。

  他不要有人議論她的身分,她知道他是在保護她不受別人的言語傷害……

  雖然他沒明說,但她知道,他想要她撇清和山寨的淵源,重新以城主夫人的身分待在南城堡裡,只做他的妻子,不要再提任何有關山寨的事……

  為了他,她願意不再提山寨的事,但骨肉親情,沒去給爹親上香一事,始終令她耿耿於懷。

  「小姐,妳是不是又在想寨主的事?」火銀端了點心來,見主子顰著眉,一臉幽幽的,十成十是在想寨主之事。

  在南城堡裡這兩個月來,小姐的笑容多了,城主和她恩恩愛愛的,幸福的不得了,唯一會令她發愁的,就只有寨主的事了。

  仰月看了火銀一眼,搖搖頭。「沒有。」

  「小姐,妳乾脆就告訴城主妳想去祭拜寨主,雖然在他眼中,寨主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但寨主好歹是妳的爹,是他的岳父大人,衝著這層關係,去祭拜寨主,也是天經地義的呀!」

  「我……」仰月嘆了聲。「這事妳可別提,萬一讓城主聽見,我可是再也保不了妳。」

  火銀緊張的摀住嘴。上個月,她和廚房的大嬸在提山寨內的事,不小心讓城主聽見,城主臉色鐵青的怒樣,把她給嚇死了,要不是小姐幫她求情,恐怕她會被打的四肢斷裂,後來,只是被摑幾個耳光,小小教訓一下。

  「小姐,可是妳這樣……」火銀頓了下。「對了,我差點忘了,忖揚說他有法子幫小姐,讓小姐可以去祭拜寨主。」

  「真的?!那妳去問問他有什麼法子。」仰月抓住火銀的手,一臉興然。

  「可是,他……他說想見小姐一面……」火銀睜著眼,看著主子的表情。「我一直沒告訴妳,就是這個原因。如果讓城主知道妳去見別的男人,他不知道又會發多大的火了!」

  雖然和城主相處的機會不多,但是城主對她家小姐的愛意,可是用整缸的醋緊緊包起的。

  「而且,我看那忖揚,根本對妳還沒死心呢!」

  「火銀,別亂說話!」仰月焦急的斥一聲。

  「我沒亂說,不過,我看他真的像是有法子可以幫妳,可是他又不告訴我……」火銀喃唸著。「他就是不死心,非得見到妳才肯說!」

  仰月焦慮的踱步,忖揚的頭腦好,她相信他一定會有兩全其美的法子,但要她去和他相見……

  顰起柳眉,她的擔憂,正如火銀所說的一般,萬一讓城主知道,他肯定會雷霆大發的。

  「小姐……」

  仰月定住了來回不安的腳步,下了決心。「火銀,妳去告訴忖揚,一個時辰後,我在後山等他。」

  火銀瞪大了眼。「小姐,妳真的要去見他?其實……其實我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有法子,萬一妳去了,他根本沒法子,那妳不是太冒險了?」

  「我相信他會有法子的。」她堅定的說著。只要過了這一關,她就能全心全意的和城主相守一生,再也無憾……

  為了她和城主的將來,她要去祭拜她爹這一關,勢必得悄悄的度過,而能幫她這個忙的,也只有忖揚了!

  ※※※※

  「你等了兩個月,現在終於如你的願了吧!」

  聽到火銀來報,躲在忖揚房內的秋娘,在火銀離去後,大剌剌的坐到忖揚的腿上。

  「走開。」忖揚嫌惡的推開她。

  「哼,聽到她要見你,怎麼,你以為你真的可以和她幽會,想一腳踢開我了?」秋娘瞪著他。「你別作夢了,人家可是高貴、玉潔冰清的城主夫人,哪會理你這小錄事?」

  「妳說夠了沒!」忖揚把桌上的東西收拾一番。「別忘了妳能夠待在南城堡享福,可都是我幫妳的。」

  「呦,那我可真是要感謝你的大恩大德!」秋娘哼出一股酸味。「讓我在南城堡當軍妓,是啊,我可是每天在享福呢!」

  她自嘲一番,又不免忿忿不平:「當軍妓已經夠委屈的了,我的名字甚至也沒在南城堡的成員名冊內,連煮飯的老太婆、打掃庭院的老人都在成員名冊內,我居然沒有!」

  「夠了,在這裡吃穿不愁,總比流落街頭來的好!」

  忖揚不想理她,知道仰月願意見他,他一顆心,早等不及的飛向她和他約定見面的後山了。

  「哼,說到這裡,我就一肚子氣。仰月她安安穩穩的當她的城主夫人,她可有想過,當初是誰提議讓她來的……」

  「當初妳是一肚子壞意!」他直接點破她的壞心,免得日後三不五時,又重提這些令他心煩之事。

  「我壞?!至少我的壞意,成就了一樁美事;可有人就不同了,賣主求榮,可真高竿啊!」

  秋娘的話一出,忖揚心虛的怒瞪著她。「妳在說什麼?!」

  「忖揚,你幹啥一副緊張的模樣?」秋娘狐媚的勾眼,兩手在他臉上摩蹭著。「你以為,山寨真的那麼容易攻破?如果不是有人提供地形和山寨部署的機關圖,南城主的軍隊,怎麼會那麼順利的攻上山去?」

  「妳別亂說話!」

  「又緊張了?」秋娘笑的一臉壞意。「昨晚我服侍的那個,正好是和你接洽的人,我一使出渾身解數的床功,他什麼都告訴我了!」

  「妳……」

  「別緊張,我呢,我是站在你這邊的。」她的手在他的胸口搓揉著。「這件事,我不會說出去,我還會幫你完成心願。」

  「我……我不是故意要出賣寨主的。」忖揚緊張的流冷汗。「寨主決定要把小姐嫁給城主,他不聽我的勸,我一氣之下,才會做出……」

  「嗯……沒人會怪你的。」秋娘狐媚一笑。「你是在為民除害。再說,殺死寨主的人,可是南城主,仰月都不怪他,還和他愛的死去活來,所以,你也別擔心,她不會怪你的。」

  秋娘哼地一笑。「其實,我也知道你安排我留在南城堡內,一定也有你的用意,人家說養兵千日、用在一時,雖然我只耗了你兩個月的時間,不過,我一定會幫你的。」

  忖揚一臉狐疑的看著她。「妳幫我?妳只要幫我守住這個秘密,就算是幫我了!」

  她說的沒錯,他想辦法把她從地牢內弄出來,一開始的確是想或許有一天,她能派上用場,但他想到要幫仰月的計畫中,暫時還用不著她。

  「忖揚,你也太小看我了!」她看得出來,他一直在鄙視她。「你要怎麼幫那丫頭的忙——我是說幫仰月的忙,讓她去祭拜她爹?」

  秋娘心底譏笑著仰月,不安安穩穩的好好當她的城主夫人,還一心想去祭拜那個大魔頭——死都死了,還拜什麼拜,真是吃飽撐著!

  「我要怎麼做,用不著妳來管!」

  「我可是為了你好,你的頭腦雖然好,但不夠狠,想的點子不夠絕……我猜呀,你是打算慢慢地擄獲仰月的心,讓她心甘情願的依你,我要說一句不中聽的話,就算到你死,仰月也不會跟你走!」

  「妳!」

  「我說的是事實,你可自己想清楚了,你在山寨也待了一年,仰月她也沒愛上你,現下,她當上城主夫人,更不可能跟你走——」

  秋娘的話,正中了忖揚心底的痛。他當然明白仰月對他無意,只是,他無法放下仰月,只要有一絲希望,他都不會放棄的。

  「好吧,我告訴妳……」

  坐在椅子上,忖揚把他打算幫仰月的法子,告訴了秋娘。

  「就這樣?」秋娘掩嘴譏笑著。「我看你一副聰明樣,怎麼會笨的如此……」

  「這件事,我幫你到底,我保證仰月跟你一起踏出南城堡,絕不會再走回頭路。可是,我在南城堡內,做事不方便,你要隨時配合我。」

  忖揚狐疑的盯著她看,不知道這女人想耍什麼詭計?

  不過,只要能讓仰月跟他走,她想怎麼做,他都會配合她的。

  ※※※※

  火銀兩腿發抖的站在房門口,左右張望,一顆心懸的高高的,臉頰因為過度緊張而抽搐著。她低著頭,嘴裡喃喃唸著「阿彌陀佛」。

  小姐約了忖揚在後山相見,那兒雖然平常不會有人去,可是飛虎樓這兒可不同了。

  城主可是不定時的會回來,如果他回來,看不到小姐,不但會發脾氣,還會把整座飛虎樓給掀了。

  萬一讓他看到小姐和忖揚在後山見面,到時候,可是會出人命的。

  「妳在外頭做什麼?」

  一聽到判決生死的低嘎嗓音,如鬼魅般的飄落,把火銀嚇得當場屈膝跪地。

  「城主。」

  「妳怎麼了?」

  「我……我……」火銀回過神來,登時愣住,她幹啥跪下?這不是代表她心虛嗎?想站起來又不敢,在他面前,能跪不能起的。

  「夫人呢?」

  「夫人她……她……她在澡堂洗……洗澡……」

  「這麼早就在洗澡?」南宮飛虎眉一蹙。「我去看看。」

  「城主,你不能去!」火銀急忙的喚住他。

  「為什麼我不能去?」這丫鬟,今天怎麼古里古怪的?

  「因為……因為……」雖然早套好了詞,但面對著霸氣騰騰地城主大人,火銀可是顫抖抖的,話都說不全。「因……因為小姐的月汛來了,沾了衣裳,小姐去清洗,怕……怕城主回來看不到她,所以讓我在這兒等著城主……小姐要你別去,怕髒……」

  她一抬眼,看見城主兩眼冒火。她說錯什麼了嗎?這套詞,可是她和小姐認為最可取信他的詞了。

  「妳嘴裡口口聲聲的那個『小姐』是誰?」

  「呃……奴婢說錯了——」火銀識相的自打嘴巴,啪、啪兩聲,打的響亮。「是夫人。」

  城主不要聽到她喊小姐,硬是要她改口叫「夫人」,這樣,小姐的身分,才算改的徹底。

  「城……城主,我……我去告訴夫人,說你回來了。」

  「那就快去!還有,以後不需要特地守在房外,好好地伺候夫人,才是最重要的!」

  「是。」火銀回身急步的走離。城主就只有呵護小姐這點,算是最大的優點,其他的可讓人不敢領教呢!

  火銀急著要到後山去通知仰月,未注意到後頭有一道狐疑的視線,正盯著她看──

  ※※※※

  一直到火銀的身影消失,南宮飛虎杵在原地,好半晌納悶著。

  火銀走的方向,的確是去澡堂,但她為什麼提早轉彎?一轉彎,那就不是去澡堂了……

  他不想多作懷疑,但火銀今天的態度真的是挺古怪,好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愈想愈覺得不對勁,不行,他得跟去瞧一瞧。

  大步一跨,他本想追上火銀的腳步,看那丫鬟在搞什麼鬼,身後卻傳來一聲輕柔的低喚。

  「城主——」

  他一回頭,看見仰月手中握著一束白色的野菊花。

  撤回了腳步,他走向她。「妳不是去洗澡了嗎?」他瞇起眼,看著她手中的花。「火銀說妳去澡堂了。」

  仰月穩住心中的忐忑,低首微笑著。「我……」

  「那丫頭在搞什鬼?明明說妳去洗澡,要去叫妳,卻跑向別的地方去——」南宮飛虎的語氣,明顯在指責火銀。

  「火銀……她……她跑去哪裡?」

  「她走到一半,就轉彎了。」南宮飛虎指著火銀走去的方向。「她應該是到後山去——」

  說完,他審視的目光,停駐在她臉上。她方才走來的方向,似乎也是從後山那邊來的。他不想懷疑她,但她們主僕倆今兒個的神色,都有些怪異。

  「城……城主,火銀她……是我要她去後山的。我……我的裙子沾到紅花的汁液,我以為是……是月汛來了,所以到澡堂去。本來我要火銀去後山摘一些野菊花放在澡堂,可是我怕你回來時,看不到我,所以……所以教她在房門口等……」她垂首,喃喃地道:「後來,我自己去摘花了,她大概不知道我已經去摘花了,所以才會……才會又跑去。」

  她心慌慌地,不知道她說的,他信不信。

  他一語不發,突然抓住她的手。

  「城……城主……」

  她眼眸慌措的仰望他,以為他識破了她的謊言。

  南宮飛虎的視線,從她臉上移至她手中的野菊花,再從野菊花,移回她的臉上。

  「後山那邊不安全,別自己去,萬一遇到蛇怎麼辦?」他相信她是去摘花的。低啞的聲音,滿是對她的關切。「等我派人把後山規畫重建後,到時候,妳想天天去都沒問題。」

  「城主……」

  面對他真摯的關心,仰月羞愧的垂首。他那麼信任她、呵護她,她卻嚇著他……雖然她並未做出對不起他的事,但她終究是欺騙了他。

  「還有,野花別亂採,有些野花是有毒的。」他摟著她進寢房,再度逸出對她的關心。

  「嗯,我知道,我不會再去採的。」

  仰月在心中發誓,只要去祭拜完她爹,她絕不會再瞞著他做任何事。

  仰望著他那張剛毅的臉,他是她一輩子的歸依,她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他的!

  ※※※※

  雖然那日忖揚教了她法子,但她遲遲不知該如何向城主開口——要她欺瞞他,她始終覺得不安。

  「小姐,軍師說有事要見妳。」

  「軍師……他找我做什麼?」仰月納悶地問。

  她來到南城堡,除了城主之外,和軍師宿命算是見過最多回的,可她鮮少和軍師交談……不知道軍師找她有何要事?

  「小姐,軍師還在外頭等著呢!」

  「喔,妳請他進來。」

  「我請過了,可是軍師說不用,他說,只是有件事要麻煩妳,他說完就走!」火銀一雙眼骨碌碌的轉,抿嘴笑著。「軍師一定是怕城主吃醋,所以才不敢進來。」

  「火銀……妳呀!」

  睨了火銀一眼,仰月款步輕盈地步出門。

  一見到仰月出來,等在門外的宿命,恭敬地問候過她,直接表明來意。

  「夫人,屬下知道妳是個會替百姓著想的好夫人,屬下有一大膽請求,希望夫人能夠幫一個忙。」屈腰躬身,宿命一臉恭敬。

  「軍師,你說,只要我能幫上忙的,我義不容辭。」雖然並未深談過,但仰月看的出來,宿命是個忠心輔佐城主的軍師。

  見她明事理,宿命不拐彎抹角的直道:「城主原本下鄉出訪的行程,一直延宕至今也兩個多月了,我想城主一定是不放心妳……如果夫人願意隨行,我想城主就無顧慮了。」

  仰月聽了,知道宿命的來意。「我……」

  「夫人,即使城主不想接國主之位,自古以來,任一明君,無不微服出訪,察看百姓生活疾苦……」

  「軍師說的,我懂。」仰月微微一笑。「請軍師放心,我會勸城主的。」

  「謝謝夫人,打擾了。屬下先行告退。」

  ※※※※

  仰月坐在銅鏡前,愣望著。

  軍師宿命料的沒錯,她一提下鄉出訪的事,城主只猶豫了片刻,便點頭答應她。

  城主之所以答應,是因為有她隨行。如果她不去,那城主會不會取消行程?

  低頭沉思著,忖揚教她的法子,原本她還猶豫,但軍師的建議,恰巧符合了忖揚提的法子。會不會是爹冥冥之中在安排著,要她回去給他上炷香——

  「仰月,妳在想什麼?」

  南宮飛虎一進房,看見她在發愣,上前一把摟住她。

  「城主——」仰月嚇了好大一跳。

  「怎麼了?」

  「沒……沒有。」

  「明天就要起程,早點歇著吧!」他濃濁的黑眸凝視著她。「仰月……」

  他似乎有話要對她說,話到嘴邊卻停住。

  「城主,是不是還有什麼需要我去準備的?」

  「沒有。」他摟著她,黑眸底藏著笑意。

  這一趟下鄉之行,他安排了一件令她會感動至極的事……還是等明天起程後,再告訴她,要不,她今晚可能會高興的睡不著呢!

  「我們上床休息吧!」他扶著她,細看她的臉。「妳的臉色不太好……還有,妳為什麼在發抖?」

  「我……我覺得有點冷……」

  她心虛的垂眼,方才在澡堂,她刻意用冷水洗澡,沐浴時間也比平常多花了兩倍——這一拖,好像真的受寒了。

  忍住胃寒想吐的感覺,她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城主,明天一大早就要出門了,我們早點睡。」

  他以為她是穿的少,才會覺得冷,所以不覺得有異樣。

  摟著她上床,拉著棉被蓋著,他緊緊抱著她,幫她的身子溫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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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9 20:24:4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天還未亮,南宮飛虎就察覺圈在手臂中的人兒,冷的直發抖。

  黑眸倏地一張,他蹙起濃眉,看著蜷縮成一團的仰月。

  「仰月,妳怎麼了?」

  坐起身,他把棉被拉高至她的下顎處。

  「城……城主……我……我好冷……」仰月冷的直打顫,她哪裡知道,只是洗個冷水澡,會這麼嚴重。

  「妳忍著,我去叫軍醫過來——」

  南宮飛虎壯碩的身子翻下床,幾個箭步衝向門口,焦急的聲音虎揚著。

  飛虎機的衛兵聽到聲音,忙不迭地把還在睡眠中的軍醫給搖醒,一路狂奔至飛虎樓。

  「怎麼了?夫人要不要緊?」南宮飛虎在一旁緊張的問。

  整個南城堡裡,除了軍師宿命之外,他最敬重的人,就屬軍醫了。

  軍醫是個非常有名的大大,在他延攬之下,放棄了日進斗金的藥舖,全心全意來到南城堡,照顧受傷的兵將。

  軍醫起身,把診斷的情形告知。「夫人受了點風寒,吃帖藥就沒事——另外,恭喜城主,夫人她有喜了。」

  「夫人有喜了?你是說真的?!」南宮飛虎瞪大了眼,咧嘴大笑。

  「這種事,開不得玩笑的。」軍醫笑著,打從他來到南城堡至今,他可是頭一回看到城主笑的如此開懷。

  「仰月,妳聽見沒有,妳有喜了!」南宮飛虎興高采烈,走到床邊,俯身撲到她身上。

  他用身體包著裹在棉被裡的她。「還覺得冷嗎?這樣好點了沒?」

  凝望著他臉上的大大笑容,即使還覺得冷,她也搖搖頭。「不冷、不冷……」

  天哪,她懷孕了!仰月高興的笑著,要是早知道自己懷孕,她就不會用冷水洗澡,害的自己冷的直發抖。不知道自己發冷的身體,會不會影響到腹中的胎兒?

  仰望著他,他的笑容燦亮,她也咧著笑容回應他。

  兩人互相凝視著彼此,下一刻,兩唇交接,濃濃的愛意流竄著。

  ※※※※

  吃過了藥後,仰月覺得好多了。

  「城主——」

  「仰月,妳躺著多休息,別起來。」粗手粗腳的南宮飛虎,展現他溫柔的一面。親自餵湯藥,就希望她的身子能快些好起來。

  「城主,你……你不打算下鄉出巡了嗎?」

  南宮飛虎一笑。「等會兒我會宣佈行程延期。」

  「不,城主。」仰月焦急的喊,「不可以把行程延期!」

  南宮飛虎坐在床沿,納悶的看著她過大的反應。「為什麼不可以把行程延期?」

  「我……」

  「軍醫說了,妳身子虛弱,又有身孕,目前不適合遠行,等妳身子養壯了些,我們再一起去。」

  仰月搖搖頭。「不,城主,不可以把行程延期。」一雙水眸幽幽的望著他。「為了這回下鄉行程,大家都忙著準備,我不想因為我不能跟去,害得大夥兒多日的準備,白忙一場。」

  「沒有什麼白不白忙的事!」他斂著臉色。「我的話就是命令,誰敢有半句怨言!」

  「城主……」仰月拉著他的手。「我希望你在關心我之餘,也能夠替百姓著想。」

  瞠著虎目看她,他懂她有一顆善良之心。「我會再下令,讓各地方的官員,開倉放糧,救濟百姓。」

  聽他所言,他還是沒打算去,仰月心中憂憂地——

  知道自己有身孕,她一則喜、一則憂……

  欣喜是固然。她憂的是,如果她的心願未了,她的憂鬱情緒,會不會染給腹中的孩子?

  十個月,孩子都會在她的腹中,難保自己的愁悶,不會去影響到孩子──

  「城主,我希望你能親自下鄉去察看,百姓的疾苦,往往並不是開倉放糧就能解決的。」她拉他的手,放在她的腹上。「我們的孩子,會以自己有個愛民的爹爹,感到驕傲的。」

  提到孩子,一股驕傲的神情,不自覺的湧上。

  南宮飛虎細看著仰月,她說的沒錯,他的孩子,會以有他這個英勇愛民的爹,感到驕傲無比的。

  「可是,我不放心妳……」

  「我會把身子養壯,等你回來時,我保證你會看到我變得白白胖胖的。」她露出一個讓他安心的笑容。

  「好,我去。不過我會縮短行程,最慢半個月內,我會趕回來。」他厚實的掌心,貼在她稍嫌蒼白的臉上。「等妳身子好一些,我們再一起去探訪南城百姓的生活。」

  半個月,應該夠了!仰月點點頭。

  「仰月……」他看著她,一直想對她說的那件事,又梗在喉間。

  「城主,你還有什麼事要交代我嗎?」

  「我……」南宮飛虎笑的神秘。「等我回來之後,我再告訴妳。」

  她愣愣的點頭,看不出他唇邊那抹神秘笑容的含義。「喔,好。」

  他坐到身邊,輕摟著她,即使只離開半個月,他還是萬般的不捨。

  身子偎靠在他強壯的胸膛,她相信,這一次短暫的離別,一定能促成他們一輩子的廝守──

  他胸前溫熱的體溫,包圍著她,她感覺這是一種幸福的依靠。

  ※※※※

  為了能順利出城,仰月不讓自己有身孕的事傳出去,休養了兩天,她覺得身子好多了。

  「火銀,忖揚他……他準備好了嗎?」

  「小姐,妳真的可以出門嗎?」火銀實在擔心路途遙遠,小姐虛弱的身子會撐不住,何況小姐現在又有身孕。

  「我沒問題。」仰月低頭看著尚未隆起的腹部。「軍醫開的藥,我都按時吃了,現在身體覺得好多了。」

  「可是……」

  「妳去通知忖揚,如果他準備好了,我們今晚就走。」

  「今晚?!」

  火銀瞪大眼,想要勸主子再緩兩天,但外頭一陣嚷嚷聲,分散了主僕倆的心神——

  「發生什麼事了?」

  「小姐,妳別出來,我去看看。」

  火銀一開門,一個尖拔的聲音嚷叫著——

  「……我可是城主夫人的後娘,你們這樣擋著我是什麼意思?」趁著南宮飛虎不在堡裡,秋娘無所畏懼,大搖大擺的走進來,卻遭到衛兵給阻擋住。

  眼尖的秋娘,看到火銀出來,立刻吆喝大喊:「火銀——火銀——妳杵著做啥,叫他們讓我進去。」

  火銀一見到是她,臉一拉,不想搭理她。「你們還不把她趕走,別吵著夫人歇息。」

  「呵,妳這丫頭眼瞎了,沒看見我是不是?」秋娘氣煞煞的嚷叫著。「我要見仰月,讓我進去。」

  火銀哼了聲,不想搭理她,回過身要進入房裡,卻見主子走出來。

  「小姐,妳別出來,妳的身子……」

  仰月責怪的看了火銀一眼。「讓她進來。」

  「小姐,不可以,她……」

  火銀想阻止主子的善念,但那頭秋娘意氣風發的如霸陵醉尉,兩眼斜瞪著還擋她路的衛兵,斥道:

  「你們聾了是不是?沒聽見城主夫人說要請我進去嗎?還不閃開!」

  衛兵遲疑著,城主離開城堡之前,嚴令交代不准任何閒雜人等,進出飛虎樓打擾夫人的。

  「讓她進來吧!」仰月又再度說道。

  夫人的命令,他們也不敢不從,刀劍一收,讓秋娘順利進入——

  ※※※※

  一進入房內,映入眼底琳瑯滿目的珍貴寶物,引得秋娘一開口就是一陣酸不溜丟的話語。

  「呦,原來是住在這麼多珠光寶氣的寶屋裡,才會連自己的親爹都忘了是誰了!」

  「妳在說什麼?!出去!」火銀就知道她不懷好意,氣得想攆她走。「馬上滾出去!」

  「呦,妳這丫頭,真沒規矩。這裡可是南城堡,不是南山寨,還能由得妳一個丫鬟大呼小叫的嗎?」

  「妳以為妳是誰啊?」火銀不客氣的對她嚷著。「一個軍妓,還想教訓誰呀!」

  「妳……妳……」被火銀一點,秋娘高漲的氣焰,頓時消滅。她回頭對仰月哭嚷著:「仰月呀,我們雖然相處的時日不多,可好歹我也伺候過妳爹,妳……妳怎麼可以這麼狠心,把我丟在地牢內不理……」

  「我……我不知道妳……」仰月為難的道:「我也是最近才聽說妳在南城堡裡。」

  一句不知道就沒事了?秋娘聽了心中更加忿忿不平。

  「我無所謂了,反正我是賤命一條,到哪兒都一樣,可是……」好端端的說著,秋娘又哇咧咧的哭了起來。「可憐的是寨主,死了還不能冥目──死後也沒人葬、沒人拜。」

  「誰?寨主沒人葬?」火銀瞪她一眼,不知道這女人是安了什麼壞心,跑到小姐面前,說這些幹啥!「城主早就答應派人幫寨主安葬了!」

  「妳還真信啊?!」

  「妳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秋娘,妳……妳是不是知道些什麼?」聽秋娘的話中有話,一直惦著爹親後事的仰月,焦急的問道。

  「妳可別亂說話!」火銀認定秋娘嘴裡吐不出什麼好話。

  「是啊,這話我可不敢亂說,萬一城主生氣,那可是會砍我頭的。」

  「秋娘……」仰月拉著她,一臉心急如焚的模樣。

  「唉,可是,好歹過去寨主對我也不錯,我若是不說,我心難安啊!」秋娘長長的嘆了一聲。「我先說了,這話我也是在……在服侍那些小兵小將時,聽他們說的,我說了,可不負責的!」

  「妳說、妳說,我保證不會有人怪妳的!」好不容易有人要告訴她爹親的事,仰月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那些小兵小將說,城主是有叫他們把寨主給埋了,可怎麼埋法……」才說了兩句,秋娘又掩面哭了起來。「我聽了他們說的,心中好難過,每天都在擔心呢!」

  「妳到底在說什麼?」火銀確定自己沒聽見她道出重點。「說就說,賣什麼關子!」

  「秋娘,我爹他……」

  「仰月呀,城主是對妳很不錯,可妳要知道,妳爹是南城人眼中的大惡之人,城主怎麼可能會厚葬他呢?他只是叫人隨便把寨主的屍體,往沙地裡一埋,可那些小兵小將沒閒工夫,隨便挖了個洞,把寨主的屍體往洞裡丟,頭腳都沒埋住——這會兒,恐怕寨主的屍體早被野狗啃光了!」

  聞言,仰月駭然的跌坐在椅子上,兩眼木然的盯著桌面看。

  「小姐,妳沒事吧!」火銀緊張的扶著主子,方才那一跌,可把她嚇死了!主子可是有身孕的人,哪經的起跌呀,還好沒事!「喂,妳別亂瞎說,城主怎麼可能——」

  「我說了,這都是我聽來的,我不負責的。不過,那些小兵小將之所以敢隨隨便便處理寨主的屍體,一定是城主壓根不重視這件事!」把話說完了,秋娘又嘆了聲:「可憐寨主在世時多麼的威風,死後卻連一副棺材都沒有!」

  「爹……不,不可能,城主答應過我的……」茫然失措的仰月,心口揪疼著。

  「妳不信就算了,反正現在妳是城主夫人,過的日子真舒服,寨主的事,也別指望有人會去——唉呀,都這麼晚了,我還得去服侍那些小兵小將……唉,我真是命苦啊!」

  話已說完了,成功的把仰月心神擾亂了一番,秋娘帶著得意的笑容,扭腰擺臀的離去。

  「小姐,妳別聽她說的,那女人啊……」

  「火銀,去告訴忖揚,我現在馬上要去看我爹。」

  「小姐……可是……」

  「快去!」仰月紅著眼眶,心神不寧。

  「好,我去、我去。」

  火銀知道主子現在一定滿心擔憂,沒看到寨主的墳,主子是放不下心的。

  ※※※※

  連夜離開了南城堡,在午時之前,忖揚帶著仰月和火銀來到了南山寨的山腳下。

  「小姐,我們先到客棧去吃點東西吧!」忖揚隔著馬車的車簾,對坐在裡邊的仰月說著。

  一夜未睡的趕路,他不覺得累,因為佳人就在他身邊。

  想到了日後兩人可以相守,忖揚滿心歡喜,一點也不覺得累。

  「不,我要先去找我爹……」紅腫著眼,仰月是一路哭來的。

  「小姐,妳吃點東西吧,就算妳不餓,也要……」火銀的視線往下移到她的肚子上。

  想到了肚裡的孩子,即使一心掛念想早點找到爹親,完全沒有胃口,仰月還是點頭──

  她可以不吃不喝,但不能餓著她和城主的孩子。

  進了客棧,忖揚小心的叮嚀她們,千萬不能洩露身分。

  他讓她們先進客房休息一下,他則去打聽埋葬特崆峒的地方。

  「找到了、找到了。」

  忖揚帶著她們到村民說的特崆峒埋葬的地方——

  「我們已經走好久了,而且離村子愈來愈遠。」火銀是擔心主子的身子會撐不住。

  「我聽村民說,是這方向沒錯……」忖揚心虛的別過臉。

  「前面有片木板。」火銀指著前方。

  「我過去看看。」忖揚先行跑了過去。「是寨主的名字!」

  見她們來到身後,忖揚擋著她們。

  「我爹真的是埋在這兒嗎?」仰月急急的想探頭看。

  「是……是寨主沒錯。」

  「忖揚,你幹啥擋著,讓我們看一看呀。」火銀納悶的看著他。

  「我……」忖揚一臉憂色。「小姐,妳別看——」

  「為什麼不讓小姐看?!」火銀探頭朝他身後看去,尖叫了一聲,嚇得臉色發白,連連退後了幾步。

  「怎麼了?」仰月看到火銀的反應,更加想看。

  她走了幾步上前,眼一望,先是看到木板上確實寫著她爹的名字沒錯,後又看見木板後頭,露出了一堆白骨——

  「爹——爹——」

  眼前的情形,就如同秋娘所描述的那般慘狀——一層薄薄的沙子,覆在白骨之上,凌亂的白骨,真的像被野狗啃過一般。

  「爹——爹——」

  仰月跪在地上,淚水奔流,不敢相信眼前自己所看見的情景。

  她爹才死多沒久,屍骨未寒,可這會兒她看見的,卻是一堆殘缺不全的白骨……

  「爹——爹——女兒不孝,害的您……」仰月哭著想爬過去,忖揚立刻下身,阻止她。

  「小姐、小姐……」看到眼前的慘狀,火銀也哭著。

  「爹——爹——女兒不孝,我……我要過去看我爹——」仰月聲嘶力竭的哭喊著,「我要看我爹……」

  「小姐,不可以……」忖揚又心虛、又擔心仰月。「我們家鄉有個習俗,如……如果有親人客死他鄉、或是死後未埋……自家人不可靠近那屍骨,否則……否則會害死者的魂魄被鎖在原地,永……永遠無法投胎轉世。」

  他亂編一通,為的只是不讓仰月去碰那堆白骨。

  「這是什麼怪習俗啊……」火銀哭著。「不讓自家人靠近,那誰來埋啊!」

  「我來。我不是寨主的家人,我可以靠近。妳們……妳們還是先回去。」

  「不……爹……爹……」仰月跪在地上直磕頭。

  「小姐,別這樣,妳的身子要緊呀!」

  「爹——爹——女兒不孝……女兒不孝……」

  傷心自責,滿心愧疚,仰月哭喊著,突然身子一晃,人就暈倒了過去——

  「小姐……小姐……」

  「仰月、仰月……先送她回去。」

  「可是,寨主的……」火銀望向那堆白骨,一臉驚惶。

  「那個……我會處理的。先送仰月回去再說。」

  ※※※※

  忖揚愣坐在客房裡,方才大夫來過,他才知道仰月已有身孕的事,問過了火銀,火銀也確定仰月有身孕的事,而且南城主也知道。

  原本計畫好的未來美景,瞬間成了幻影……

  他原先以為,把仰月帶了出來,一切就會如同他和秋娘計畫的那般——

  仰月會恨城主,永遠不回南城堡去,他就可以在她身邊照顧她,等她生了他的孩子、等到他們兩個都老了,他再向仰月懺悔他所做過欺瞞她的事。他相信到那時候,仰月一定不會很他了!

  可是,現在情況不同了,仰月有了身孕,如果她帶著遺憾嫁給他,日後她發現事實的真相,一定會怨恨他的。

  他可以視仰月肚裡的孩子如同己出,可仰月……

  難到他真要見仰月憂愁的過一生嗎?

  理智和未來的美夢在拔河著,他好不容易盼到了仰月就要來到他身邊,要他再把她推開,他……他不甘心啊!

  緊握著拳頭,忖揚陷入了兩難之中。

  ※※※※

  昏睡了兩天,仰月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爹……爹……」

  「小姐,妳醒了。」一步也不敢離開的火銀,聽到她的聲音,欣喜的露出笑容。「謝天謝地,妳總算醒了。」

  仰月愣坐了一會兒,想起那堆白骨的事。

  「爹……爹……」她急著想要下床。

  「小姐,妳要去哪裡?」

  「我要去看我爹……我爹他……」

  殘缺的白骨,歷歷在目,怵目驚心的情景,揪扯出她滿頰的眼淚。「爹……爹……」

  「小姐……妳別難過了,忖揚他已經叫人把寨主重新安葬過了。」

  「在哪裡?我要去看。」

  仰月急著想下床,無奈虛弱的身子又是一晃。

  「小姐,妳別急,妳昏睡了兩天,先吃點東西,等會兒我再陪妳去看。」火銀扶著她。「妳肚裡還有孩子呢!」

  仰月頹喪的癱軟靠在床邊。「為什麼……為什麼城主要騙我……他怎麼忍心那樣對我爹……他不是答應我,要厚葬我爹的嗎?為什麼……為什麼……」

  心碎、心傷……他一直在騙她。

  「小姐……」這個時候,火銀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來安慰她了。

  「是我傻,真的以為一城之主,會幫一個專門掠奪城民財產的山寨大王、料理後事……」仰月兩眼無神的垂著。「是我傻,真的以為他愛我,所以會幫我爹……」

  「小姐,也許……也許城主真的沒好好厚葬寨主,可是,他是真的愛妳的。」

  「是嗎?」仰月流著淚。「我沒有怪他,真的沒有。我……我本就不該奢求他會幫我,畢竟他是高高在上的城主,而我只是……只是一個身分卑下的山寨主的女兒……」

  「小姐,妳別……」

  「火銀,我想吃點東西,吃完後,我要去看我爹。」

  「好,我去叫小二準備飯菜。」

  火銀一走出房外,仰月臉上的淚,止不住的氾流——

  她傷心難過,城主為什麼要騙她?難到她對他的愛,換不來她爹的一副棺材?

  是他說的啊,他一定會讓她爹入土為安的……

  可是,她親眼看見的那些,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她真的不敢怪他,他對她有萬般的好,只怪自己太奢求——

  「城主……」

  傷心的閉上眼,熱淚氾流,她都看見她爹的慘狀了,她還能回到他身邊去嗎?不,她回不去了,她再也不能無芥蒂的待在他身邊。

  想到永遠不再和他相見,她傷心欲絕的痛哭著——

  為什麼老天爺要這麼捉弄她?讓她愛上他、又要讓她愛他不能愛、恨他不能恨?

  奔流的淚水,灼燙了她的臉、灼燙著她的心……

  ※※※※

  下鄉的行程匆匆,滿心掛念仰月的南宮飛虎,決定提早回南城堡,但在回南城堡之前,他專程來到昔日的南山寨山腳下的村落。

  昨晚來到此地,今天,他起了個大早。

  「宿命,我要自己出去一下,誰都別跟著我。」

  宿命了然他想去哪裡、做什麼事,不點破。「是,城主。」

  就在南宮飛虎正要離開之際,一隻信鴿飛來,他伸手一抓,將飛鴿擒來。

  「我已經傳信回城堡,把提早回城堡的事說了。」宿命一臉肅然。「如果沒什麼緊急之事,留守的將軍,不會再急著發信來。」

  南城堡內,應當不會有什麼大事,除非是……莫非是仰月出了什麼事?

  南宮飛虎滿臉焦急的打開紙條,看完紙條上所寫的,氣騰騰地──

  看到南宮飛虎額上青筋暴怒,宿命嚴著一張臉問:「城主,發生了什麼事?」

  南宮飛虎不說話,兩拳緊握,臉龐忿怒的抽搐著。

  「城主……」

  怒極的咆吼了一聲,南宮飛虎丟了紙條,踹破了門板,狂奔了出去——

  「城主、城主……」

  宿命拾起被揉皺的紙條,看到紙條上所寫的,驀地瞠目結舌。

  「這……這怎麼可能呢?」

  紙條上寫著,夫人和一名新錄事私奔了,那名新錄事,原本是山寨的右護法,早和夫人互有情意,兩人趁著城主不在,連夜私奔——

  紙條上還寫著,兩人應當是先前往特崆峒的墳前祭拜。

  糟了,城主現在情緒失控,萬一真的遇見夫人,那可不好……

  宿命心一驚,急急跟著出門——

  ※※※※

  忖揚帶仰月來到了特崆峒的墳前,他心虛的不敢面向墳碑,始終背對著。

  「爹……爹……」

  「小姐,妳別再哭了……妳看妳眼睛都哭腫了。」火銀拿著手絹,忙著幫仰月擦眼淚,自己卻也哭的眼紅。「我們回去吧,我們來了兩個時辰了,妳再哭下去,眼睛會哭瞎的。」

  「我不走……我要在這裡陪我爹……」仰月哭啞了聲。

  「小姐……」

  火銀扶著仰月,見忖揚一直背對她們,以為他是等的不耐煩,她眼一瞥,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

  「啊!是城主……」火銀驚嚇的瞪大了眼。

  仰月聽到火銀的叫聲,緩緩抬起眼,但淚水模糊了她的眼,還未細看清楚之前,就聽到一聲撞擊,接著是火銀的尖叫聲——

  「啊——」

  揩去了眼眶裡的淚水,定睛一看,仰月嚇得倒抽了一口氣——

  南宮飛虎怒氣騰騰地,一拳把忖揚打的倒地不起,眼見著他紮實怒硬的拳頭,又要朝忖揚揮下,她急急的爬向前……

  「城主,不要……」

  她挺身擋在忖揚身前,護著他。

  「妳……」怒極的南宮飛虎一見她居然為了那男人,不顧自己的性命,心中的怒火更加翻湧。「妳給我起來!」

  他拉著她的手,將她虛弱的身子,狠很拉起。

  「妳……妳趁著我不在,私自和他離開……」他氣得目眥盡裂。

  「城主……我……我知道我錯了……」

  她的一聲「我知道我錯了」,讓他心中的火焰怒暴……

  來此的路上,他一直認定那信上所寫不是真的,一定是誰弄錯了,他還氣憤在想,等他回到南城堡,一定要把發信的人給殺了!

  沒想到,遠遠地,他就看見她真的和一個男人,在她爹的墳前。他怒奔而來,一拳擊倒這個膽敢帶走她的該死男人,他絕不會放過他的!

  「妳……妳……」他拳頭上的怒火,停在她眼前。儘管他氣極,可是他發覺,他不想傷她——即使她已承認她做了對不起他的事,他還是不忍心打她,不只因為她懷了他的孩子,是因為他愛她那麼深,他放不了她。

  狂咆了一聲,他拳頭上的怒火,再度燒向忖揚的身上……

  甫站起身的忖揚,挨了他一拳,整個人被打到特崆峒的墳碑前──

  「啊——」火銀又嚇得尖叫連連。

  「城主,不要——」仰月又護在忖揚身前,滿眼懇求。「是我要他做的……」

  她以為,他生氣,是氣她偷偷瞞他離開城堡、是氣她重埋她爹。

  「妳……」南宮飛虎盛怒的瞪她。「妳說,這一切都是妳要他做的?是妳叫他帶妳離開城堡的?!」

  仰月淚漣漣的點頭。「是,是我叫他帶我離開城堡的。」

  「妳……」虎步威速上前,他一拳擊去,擊向她身後的石碑。

  兩人的臉,近在咫尺,她能感覺到他的怒氣翻騰,她流淚無語的望他,她無法苛責他,只能流淚,傷心的望著他。

  他氣極,望著她淚水奔流的素顏,他心抽疼著。

  「城主……」跟在後頭趕來的宿命,急急的上前。「城主,你別……夫人有身孕,你別傷了她。」

  「小姐……」火銀想過去擋,可是雙腿直發抖。

  「妳說,妳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南宮飛虎冷冽的目光,如寒霜一般罩上她。「如果是我的,妳留下;如果是他的……」冷冽的目光移向躺在她身後奄奄一息的忖揚。

  他的目光移回她臉上,臉龐抽搐,怒極的說不出話——

  「城主……我……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她哭著,他對她一片忠真的懷疑,像拿了一把刀在她心頭割劃著。

  「妳沒有?!那妳為何千哄萬哄,先哄我出宮,而後又和這個男人連夜私奔?!」他用力捏著她的下顎,滿心的恨、滿心的怒。

  「我沒有……呃……」他捏的她痛極了。

  「小姐不是和忖揚私奔——」火銀急急的幫忙解釋,她不敢看向發著虎威的南宮飛虎,轉向對軍師宿命說道:「小姐只是想要來祭拜寨主……可是……可是寨主的屍骨……」火銀哭著:「小姐絕沒有做出對不起城主的事。城主派人把寨主的屍骨丟在荒郊野外,小姐連恨城主都不敢……」

  「等等,妳說什麼?」現場最冷靜的宿命,聽出了不對勁。

  火銀跪在地上,哭著對南宮飛虎說:「城主,夫人她真的沒有做出對不起你的事,她連一句對你的質問都沒說,那是因為夫人非常愛你,你怎麼還忍心對她有所懷疑?」

  「火銀,妳把話說清楚。為什麼妳說,城主派人把寨主的屍骨丟在荒郊野外?」宿命追問著他聽出的不對勁。「夫人的爹就葬在這兒,怎麼妳說……」

  「這是忖揚派人重建的,我們看到的……」

  宿命皺著眉頭。「妳說,這墳是誰派人……」

  「是忖揚。」火銀指著仰月身後的人。

  「這墳是城主下令蓋的,而且是我親自來察看的。」宿命堅定的道。「城主,我想,這其中有誤會。」

  「軍師,你說……你說這墳是城主……」仰月聽了一頭霧水,她兩眼幽幽茫茫的看著在她眼前的那張怒臉。「城主……」

  「不是我,會是誰?」南宮飛虎怒瞪著她。「沒有我的命令,誰敢妄自埋了特崆峒!」

  「可是……」仰月茫然失措,轉身望向使盡全力撐起身的忖揚。「我和火銀看到的那堆白骨……」

  宿命推了火銀一下,示意她去扶起仰月,火銀怯怯地上前,把主子拉到一旁。

  南宮飛虎也起身,怒瞪著跪在地上的忖揚。

  「小……小姐,我對不起妳、我也對不起寨主。」忍著痛,忖揚為仰月兩度護他,感到欣慰、也感到愧疚。「妳看到的那堆白骨,是我拿銀兩請兩個村民佈置的,那確實不是寨主的屍骨,只是一些野狗的骨頭……」

  聞言,仰月蹙起眉頭,胃裡一陣翻攪,偏過頭去,頻頻乾嘔著。

  「小姐……」火銀拍著她的背,氣憤的嚷:「難怪你會編那種什麼奇怪的習俗,說叫我們別靠近那堆白骨……」

  「嘔……嘔……」

  南宮飛虎見她直乾嘔,憂慮的神情佈在臉上,大步走至她身邊,推開了火銀。「我來。」他輕拍著仰月的背。

  「為什麼你要這麼做?」審問的人是宿命。

  「因為我喜歡仰月……」忖揚的真情告白話語一出,立刻招來南宮飛虎兩道殺氣騰騰地目光。他垂首,全盤拖出。「我只是想讓仰月離開城主,永遠不回南城堡去,這樣一來,我就可以和仰月共度一生。」

  「你真卑鄙!」火銀氣的大罵。

  「還有一件事……是我把山寨的地形,透露給來查探地形的將領,所以南城主的軍隊,才會輕易的攻下山寨——是我對不起寨主。」在特崆峒的墳前,把話說出來,心中頓時覺得輕鬆不少。

  「你……是你……」

  仰月一激動,眼前一黑,人便暈倒在南宮飛虎的懷中──

  「仰月……仰月……」南宮飛虎抱起仰月。「宿命,他的事,由你處理。」

  「是。」

  抱著仰月,他在街上急奔著,往他下塌的住處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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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9-9 20:25:06 |只看該作者
尾聲

  在他下塌的寢房內,仰月一口、一口吃著他餵的粥,大氣也不敢喘一聲,他餵一口、她吃一口。

  眼神幽幽的看他,她忽地抬眸、忽地垂眼……房內的空氣似乎凝結了一般。

  一碗粥剩下三分之一,他又餵了她一口,陡地,放下手中銀匙,深邃的黑眸盯著她看。

  「想問什麼妳就問。」

  「我……」

  她咬唇,還猶豫要如何問他的當兒,他已先說出她想知道的答案。

  「那個人,我讓他走了——」他看著她。「我叫他走的遠遠地,能滾多遠就滾多遠。」

  他口中的「那個人」,指的是忖揚。

  「他和山寨的恩仇,我管不著,但只要是南城堡裡的人,我就有權利支配他的去留!」

  雖然明白了仰月對「那個人」無意,但「那個人」已成他的眼中刺,他不可能讓他留在南城堡裡,天天刺他的眼。

  他的決定,她沒有異意,她爹死了,再追究誰是出賣者,對她來說,毫無意義了,何況,忖揚在爹的墳前把事實說出,相信他的心是愧疚難安的。

  「還有那個秋娘,我也叫人攆她走了——」

  「秋娘?為什麼?」

  「妳真以為那呆頭鵝,想的出來那種壞心的詭計?」他有些生氣,氣她太善良。

  火銀把秋娘到飛虎樓去酸她的那一番話,全告訴他了,加上忖揚也道出合謀者就是秋娘——這種會生是非的女人,他的南城堡,不需要!

  仰月細想他的話,也猜到秋娘的壞心腸。

  「城主……」她垂眼,聲若蚊蚋。「對不起。」

  南宮飛虎定睛看了她許久,僵硬的臉色,陡地放柔。

  「我是不是很兇?」他問她,聲音低柔。

  他突然放柔的態度,讓她怔愣了下。「我……你……」

  把碗放回桌上,他坐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輕聲道:「答應我,以後,想問什麼、想說什麼,儘管對我說——不要怕我,我是妳的夫君,我不要妳有事瞞我。」

  「我……」她仰望著他。

  「火銀已經告訴我,妳是怕我不答應讓妳來祭拜妳爹,所以才會偷偷離開城堡。」

  仰月含愧的點點頭。

  他摟著她,粗啞著聲道:「我承認,我對妳爹……並不是那麼地……」他跳過那段她應當不愛聽的話。「可是,只要妳想做的事,我會盡全力去配合妳的。」

  她仰首看她,眼底蓄滿感動。

  「其實……原本我就打算……」繃著臉,他不常做體貼的事,連臉色都擺的不自然。

  「城主,你打算做什麼?」

  「原本要帶妳一起下鄉的,不是嗎?」

  她點頭。「是啊。」

  「原本我就有打算……打算安排今天的行程,讓妳能順道來這兒祭拜妳爹。」他一口氣把話說完。

  「城主,你真的……」

  聞言,仰月滿心感動,淚水滑落臉頰。

  原來,在他還沒出發之前,一直想對她說的,就是這件事!

  感動之餘,她又感到羞愧,他其實一直都在為她著想,只是她自己多慮、多疑猜。

  「城主,謝謝你。」她靠在他的胸膛,想到一件事。「城主,你怎麼會來這裡?這裡不是原定的行程吧?」

  「我……我……」南宮飛虎一臉威色的回答她。「我只是先來告訴妳爹,過一陣子我會帶妳來看他,免得他……免得他以為我這個女婿,不懂得人情義理。」

  聽了他說的,她呆呆的望望著他——唇邊的笑容,緩緩地綻放……

  原來他已承認她爹是他的岳父大人了,仰月梗著聲道:「城主,謝謝你。」

  他愛她愛的那麼深、那麼濃,愛的足以將他對爹的成見摒棄一旁,承認他是山寨主的女婿──

  「城主,謝謝……」

  「別再說謝我了,如果妳真想對我說什麼……那就說愛我吧!」他俯首,輕吻著她的額頭,以無比的溫柔。

  仰月帶淚的笑著。「城主,我愛你。」

  「仰月,我也愛妳。」

  摟住彼此、幸福在兩人身邊圍繞著。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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