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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Vincent已經離開了一會兒,但白媺媛全身仍酥軟得不想動。瞄了下床頭的鐘,知道傭人差不多就要買好菜回來做午飯了,她只好勉強自己下床梳洗。等她自浴室出來,穿好衣服走出房間時,飯廳已飄來陣陣香氣。
想到自己為了要支開傭人,就點了幾道如佛跳牆之類高難度的菜要人家去買,現在菜好不容易做好了,她卻一點胃口也沒有。
白媺媛走到玄關將手機拿回房間,撥電話給Vincent,但是一直沒人接聽。
這時門上傳來敲門聲,「夫人,飯做好了。」
「知道了,謝謝。」她應過聲後,再度打了通電話給他,可是仍舊沒人接聽。
她無奈地幽嘆了口氣,軟躺在籐椅裡,開始認真考慮她和Vincent、丈夫三人間的關係該怎麼處理。
※※※※
想到教他找得滿頭大汗的手機,今晨竟奇蹟似的找回來,趙祺頫不禁直呼好險;還好,沒有弄丟!
他正想對手機輕喚「Cinderella」,舒圖貊卻已推門進來。
「老大,都弄好了,這些文件是你到越南那邊所需要的資料,至於那幾份數據表,很快就會有結果;車子和機師我已經安排好,等你一到機場就可以起飛。」舒圖貊有效率的報告完,便退了出去。
趙祺頫正要再嘗試打給妻子,卻聽到內線響起,跟著秘書告訴他一個不知該叫「喜從天降」還是「青天霹靂」的消息:趙太太想見趙先生。
他要秘書將白媺媛擋個十分鐘,等他偽裝好後,才跟妻子見面。
不但關燈,又將厚重的窗簾拉上,他還故意背向著她。「找我有事?」
白媺媛在兩公尺遠的沙發坐下,「嗯,我想知道要怎樣你才肯跟我離婚?」
「離婚?」他唇際吐出這兩個沉重無比的字,覺得全身的力氣似乎都離他而去。「為什麼?」
他的聲音裡透著幾絲絕望,可是白媺媛心意已決;強控著情緒,不讓愧疚感來干擾談判,她又冰硬地開口:「因為我覺得這樣的婚姻……讓我們兩個都很痛苦,已經沒有再維持下去的必要了。那些珠寶貴重物我不會帶走一件,也不要求什麼贍養費,只希望我們好聚好散。」等離婚的事有定論,她會誠心向他道歉,懇求他的原諒。
面對突來的轉變,趙祺頫決定豁出一切,準備告訴她這場鬧劇的始末,然後在她眼前卸下這身偽裝。「等妳聽我說完一件滑天下之大稽的荒唐事後,我們再談離婚的事……好嗎?」
他幾近哀求的聲音令她的良心發出強烈譴責,同時理智也大罵自己沒用;男人只消說「我對妳沒感覺了」,就可以輕鬆打發掉女人,她幹嘛內疚成這樣?
「你這是何苦……我知道你有心對我好,可是,我對你一點感情都沒有……」
趙祺頫自椅中站起,準備拉開窗簾,但這時舒圖貊正推門進來,「老大,東西都妥了,我們該出發了……唉,屋裡怎麼這麼暗?」
「知道了,你先出去,我就下去。」趙祺頫明白此刻不宜有任何衝動的舉止,於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很抱歉,國外的投資臨時出了點事,我得趕去處理;這件事可不可以等我回來再談?」
她的決心和勇氣剛巧被往昔他曾對她的寬大與慷慨抵銷,罪惡感一時攻佔她全身,「好,但我真的認為……」
「媺媛,我會認真考慮的,」他匆匆打斷她的話,來到她身邊,手一伸將她拉近,在她額角上輕輕一吻,「相信我。」
※※※※
白媺媛待在家裡,一想起愛她的男人對她所做的種種和她愛的男人和她在一起的過往,就煩得不知如何是好,想找Vincent商量,但他的電話卻老收不到訊號,她無法再待在滿是各式記憶的豪宅裡,於是決定出門散心。
舒圖貊上午接到傭人通知說白媺媛要出門,於是他便火速趕來。雖然白媺媛說不必他跟,但是他謹記上司的囑咐,硬是不肯自除護衛大嫂的重責大任。
「大嫂去哪裡?」
都行,只要離開家。她在心頭暗語。「你看著辦吧!我只是想走馬看花,隨便逛一下。」
五個小時後,舒圖貊心頭怨怒交加。什麼走馬看花?他已經是走到腳麻、看到眼花!看到白媺媛走完忠孝東路,又繼續往仁愛路走,他心中不禁哀號連連。
但他羞於坦言自己的窘況,只好一臉疲相對她懇求:「大、大嫂,我們坐車……好嗎?免得妳累壞了……」
可惜處於半出神狀態的白媺媛聽不出他發出的S.O.S,也沒看見提滿購物袋的舒圖貊汗如雨下的狼狽樣。「沒關係……冷氣吹多了對身體不好,我想走路,多流些汗。」
舒圖貊只有吞下呻吟,加快腳步跟上。
若知他們這對腦筋有毛病的夫妻玩的遊戲會把他整成這樣,他一定會搶在老大結婚前,將所有秘密公開,那他那雙可憐的腳丫也就不至於受到現在這般嚴酷的茶毒了!該死,太陽這麼大,他這頭披散的長髮簡直要熱死他了!
二十五分鐘後,他萬分感激地看著她走進Georg Jensen銀飾專賣店裡。
哇哈哈,裡面有冷氣耶!哈勒路亞、感謝上帝、阿彌陀佛!他將購物袋放下,一屁股就坐在陳列櫃後那原本是給店員準備的椅子上,歇歇腿。
她拿起一枚打製精巧完美的銀質幸運草胸針細看,想著趙祺頫那記臨別輕吻。
是一時的情感脆弱,還是自己對他也有一絲情意?為何她不排斥被他攬入懷裡的感覺?而額上那個吻又怎麼會教她那般……目眩神迷?
她真希望Vincent能立刻出現在她眼前,然後也給她一吻,好分辨到底哪一個才是她的最愛。
唉!也真夠巧的,怎麼這兩個男人都同時離她而去呢?
※※※※
「夫人,早餐好了。」
白媺媛再次將手機按掉,應了傭人的請喚,又試著打給Vincent,可是仍是收不到訊號。
都第三天了,難道發生什麼事了?她不禁擔心起來。為了不漏接他的電話,白媺媛便將手機帶到飯桌上。
傭人見這些天她和手機形影不離,就了然笑道:「在等先生的電話啊?臨出門那天,我已經把他忘在家裡的手機給他了;他一定是正忙著,所以才沒空打給妳。」
原先食不知味吃著早餐的白媺媛聽到這裡,驚詫萬分的問道:「妳說什麼……」聲音也發顫了。
傭人剛好轉過身進廚房清洗東西,便邊做事邊答:「那一天妳不是說想吃些特別的菜,要我到大市場買新鮮的蝦蛄蟹和魚嗎?我到家後,在地毯上踢到一支行動電話,就撿起來收在櫃子裡,結果第二天一早,先生在客廳不知在找什麼,我想他一定是在找手機,所以就把手機還給他了。」
白媺媛腦中一片空白,更沒一絲胃口。她離開餐桌,如行屍走肉般回到自己房裡,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為什麼他要拿走Vincent的手機?他早知道她不忠的事,所以蒐集手機當作證物?越想,她就越覺得害怕,可是她又不能不想。那他是不是去找Vincent談判了?要不,他們兩個怎麼剛好都找不到人?他們得談這麼久嗎?趙祺頫要是仍不肯放她走……Vincent到現在還沒跟她聯絡,他該不會遭到什麼不測吧?
趙祺頫知道他不是她第一個男人都沒怎麼樣,現在她有了外遇,頂多跟她發發火,不會有什麼激烈行動吧……不!有人說寧願娶妓女當老婆,也不娶老婆當妓女……況且她還因Vincent要和他離婚,他一定氣瘋、氣炸了!怎麼辦?Vincent目前行蹤不明,會不會跟他有關?也許他對她可以無限寬容,但是他能容得下另一個男人嗎?
他會殘酷地對付Vincent嗎?焦急情緒的熬煎下,她將耗費許多心神才保持得瑩亮修長的指甲咬損了。除了知道他錢多外,她對丈夫的出身背景一點都不瞭解,為什麼他有私人飛機?他是哪一國的洋鬼子?
可惡!多得是女人容忍丈夫在外頭有另一個女人,為什麼他不能因為愛她而容忍另一個男人呢?喔!不,不對,現在不是抨擊這可鄙的雙重標準的時候,她該去找資料,看她能不能救Vincent!
※※※※
在趙祺頫書房裡,白媺媛只找到一牆她看不懂的原文書、幾份雜誌和空的卷宗夾。她猶不死心,發現桃木心書桌還有一個上鎖的抽屜還沒搜過;為了Vincent,她也不管這樣會不會吃上官司,隨手拿起桌上一個看來年代久遠、長滿青銅鏽的擺飾,猛敲著鎖頭;不久,木材已是處處鱗傷,而金質的鎖面雖也有嚴重的敲擊痕跡,但抽屜卻仍文風不動。
哼,好極了!她連闖自己家的空門都不成,她還真是沒用!
氣苦地跌坐在毯上,用力將擺飾扔向牆面!發了一會脾氣,她振作起精神,想到趙祺頫房間再看看;當她攀著桌緣要站起時,她的目光剛好落在桌上的電話,且發現這支電話是附有答錄裝置的。抱著姑且一試的想法,她將錄音放出來聽。
連聽了幾段都是舒圖貊或是秘書跟他報告一些公事的通話,在她要放棄時,一個陌生卻熟悉的聲音傳送出來:「嗨,我是田宓,先恭喜你結婚了;聽說你不贊成讓我暫代『富鋒』的ceo嗎?可不可以看在你老婆白媺媛是我初中、高中同學的份上,別這麼頑固呢?Vincent……」
Vincent?她的耳朵沒問題吧!田宓叫趙祺頫Vincent?她立刻再重聽剛剛那一段。果然,她清楚地聽到「Vincent」這個名字再度播放出來。
趙祺頫變成了Vincent……老天爺,居然讓她的許願成真了?只可惜那不是美夢成真,卻是噩夢的開始。那時為了準時返家,拋下Vincent一人獨嚐深夜孤寂,她感到心疼與歉疚;由於她對丈夫不忠,她時時受到良心的苛責……噢,她竟被他耍得團團轉!
頹坐在書桌前的大皮椅裡,她強忍著心口撕裂的痛楚,聽著田宓繼續說著:「越南那邊出事了嗎?我可先說在前頭,這絕不是我搞的鬼;事實上,如果你需要我幫忙,只要你開口,我願意揮淚拋下我可愛的小孩們,去越南那邊幫你的喔!好啦!就這樣囉……喔!對了,記得幫我問候白媺媛,希望她不會讓你破產,哈,說笑的!別介意啦,Bye、Bye,Vincent。」
趙祺頫認識田宓?為什麼他從沒提起?她疲憊地思索著原因,呵!對了,怕她會從田宓那邊得知他就是Vincent的事實。
Vincent的身高和趙祺頫那麼相近,還有臨別前的那記吻和溫暖的臂膀……
可恨!四妹不是曾說,戀愛只會讓人的腦子退化、減低智商嗎?現在想起來,她覺得自己果真是個十足的大白癡,既從不問Vincent姓啥名誰,也沒去查證他工作的地點,竟眼瞎心盲到連丈夫和情夫是同一個人都不知道!還為了怕趙祺頫報復殺了Vincent而心急如焚!
天啊!她好想哭,但是她的情緒已錯亂到忘了該如何將胸中的劇痛化為淚水宣洩出來!
不要,她才不要哭,她要想辦法把Vin……不,把趙祺頫……唉!反正就是把那個將她當笨蛋耍的渾蛋,砍成廣達香肉醬餵狗吃!
※※※※
「她還好嗎?」趙祺頫透過越洋電話問舒圖貊。
「逛街能走上七、八個小時都不累,好極了。」舒圖貊懶懶的回道,跟著問:「她不是給你一支專線嗎?怎不親自打去問候她?」
「別提了,」趙祺頹喪氣說道:「到了這裡,我才發現手機好像被我摔壞了,在越南這邊又找不到人修……」
「你可以撥電話到公司來,怎麼就不能撥給她呢?」舒圖貊自以為聰明的提出疑惑。
趙祺頫的聲音比剛剛更沒力,「我……從沒去記她的手機號碼啊!這兩支手機都是聲控自動撥號,所以我就懶得去記,唉!」
舒圖貊搔搔耳,忍不住說:「喂,老大,我真的覺得你們把一場戀愛談得這樣峰迴路轉的,連我這個局外人都看得『粉』累、『粉』累耶!你還是趕緊解釋清楚,免得萬一實情提前爆發,到那時,我也救不了你喔!」
「媽的,閉上你的烏鴉嘴!」趙祺頫在電話那端破口大罵。
反正是講電話,舒圖貊一點也不擔心趙祺頫會鑽過電話線來咬他,「那你要不要打電話到家裡找她?」
「不了,打回家,我只能以她丈夫的身分跟她說話。」且她一定又會問起他離婚的事,他才不想聽這種煩心的事。
舒圖貊忽然心生一計,「對了,我告訴她說有個叫Vincent打到公司找她,叫她撥給你?」
「我告訴她我到南部出差,你跟她講這裡的電話,那麼一長串號碼,她不就知道我說謊了嗎?還是算了;且託田宓的福,明天我就能回去了。」
「老大,那個田宓這麼厲害啊?」兩年前見到田宓時,他記得她只是個甜姐兒,不像是個精明幹練的商人。
「她的確是個人才,但我還是不同意她接替總執行長的職位。好了,我得回去開會了,明天見。」
※※※※
從舒圖貊那邊得知趙祺頫今天會返國,她就等著他回家,要跟他攤牌。
下午兩點半,那支沉寂已久的手機竟忽然響了起來!
她不想接,任由鈴聲自動停止;但Vincent似乎不死心,又在半小時內連打了五、六次。終於,她抬起濕冷的手將電話接起來。
「媺媛?怎麼都不接電話?我好想妳!因為我的電話壞了,所以我才不能打給妳,別生我的氣,對不起!」他一下地就送修,還好電話裡面的零件只是輕微受震盪,沒幾下就修好了。
白媺媛聽著他情緒高昂的訴說別後思念之情,還是無法狠下心來拆穿他的傷裝,說出要跟他一刀兩斷的話。她只有沉默的聽著,一邊努力讓她那一顆癡傻、還為他沸騰不已的心冷靜下來。
獨腳戲唱了大半天,趙祺頫總算發現另一頭怪異的氣氛,「還在氣我都沒打電話給妳?還是哪裡不舒服?」
她不理會他的關心,「你現在在哪裡?」口氣之冰寒,連七月的驕陽都無能為力。
「我……呃,還在回公司的路上……妳怎麼了?為什麼妳說話的口氣怪怪的?」他也聽出來了。
「我要離婚。」她隱約可以感覺到心口開始滴血。
他深吸了口氣,才開口:「這件事我想還是等晚上我們見了面後再好好說吧!」
這時她胸口一陣劇烈翻騰,將電話切斷;不想他再打來,便又順手關上手機,雙手壓著發疼的胸口撲倒在床上。
可惡!她不要為他痛苦萬分!不要為一個騙子傷心落淚!但是痛楚就這麼從胸中散向四肢,眼淚也像被挖斷的地下供水管噴湧不止。
哭了一陣後,她決定改變遊戲規則,不要再被他擺佈。於是她起身到浴室,準備展開反擊行動。
※※※※
「老大,開會囉!」舒圖貊打開門,笑咪咪地對他喊。
趙祺頫瞪著屢撥不通的電話,頭抬也不抬地問舒圖貊:「這些天,她有沒有說些奇怪的話?」
「奇怪的話?嗯,沒有ㄋㄟ,她逛街不怎麼說話的。」看上司又發呆,舒圖貊趕緊加上幾句,「喂,你可別又叫我去主持會議喔!這回有田宓列席,我可不想去班門弄斧喲!」
重嘆了下,趙祺頫將手機放在西裝口袋,起身朝大會議室走去。
※※※※
門口秘書先聞到一陣由一百三十五種香料煉製成,名為「愛的罪人」,充滿神秘誘惑的香水味。於是將頭一抬,他看到一位雪肩輕裹著一匹薄黑紗,底下穿件火紅低胸露背短洋裝的女子站在眼前。
他不得不為她美好的身段而猛吞口水,更不知該如何開口向這位不知名且又性感的女子詢問來意;此刻這名女子輕扶遮去她一半臉孔的墨鏡,對怔傻瞪著她的秘書一笑,跟著表明要找趙祺頫。這會兒,秘書這才猛然想起眼前打扮入時的女子就是上回來找趙祺頫的趙太太。
「趙、趙、趙先生在開……開會,請妳坐一下,我倒……倒茶給妳!」秘書倏地急站起來,結果絆到桌腳,摔了一跤。「我、我沒事,茶馬上就來……請坐!」
白媺媛毫不浪費時間,她抓著半跪坐在地上的秘書問:「他在哪一間會議室開會?」
輕易得到答案後,她謝過秘書,朝大會議室走去。
※※※※
田宓正在做下半年東南亞的經濟復甦預測簡報,突然,不知道誰的大哥大響了。
正當大家猜測到底是哪個沒常識的,竟會在如此重要的會議忘了關手機的時候,向來在眾人眼中英明神武的趙祺頫,卻公然地拿出手機聽起電話來了。
趙祺頫一聽是妻子又柔又媚的聲音,馬上朝田宓作個手勢,要她暫時休會。
「嗯,妳沒事吧?上一通電話沒講完就斷了,之後妳的電話又一直不通,害我以為妳出了什麼事。」趙祺頫看著一整個會議室的人都望著他,臉上不禁一陣燒燙,便走開幾步到牆角講話,「呃,我現在正在忙,晚上我們再談了……什麼,妳要來公司找我?這個……我工作的地方很偏僻,很難找,還是等晚上我去找妳……」
這時會議室的門迅速打開,白媺媛昂首闊步走了進來,面對著趙祺頫說:「難找?不會啊,我已經找到你這個大騙子了!」跟著用盡所有的力氣將手機朝趙祺頫扔去。
可惜沒中,無辜的手機砸在牆上,粉身碎骨。
田宓嘲謔地看了下面色如土的趙祺頫,便下令:「好了,各位別看了,今天的會就到此為止,明天再繼續,散會。」然後留下這對相對無語的夫妻。
「媺媛……」
「不要碰我!」她厲聲警告他。
但趙祺頫根本不理,還是一把將她抱起,壓在巨型橢圓會議桌上。「妳是我的妻子,也是我的情婦,要我不碰妳,那是不可能的……」跟著便吻住她。
幾乎不到一秒的時間,她滿心的怒火就被這個柔情似水的吻澆熄大半;醺然間,她回想起當初他是怎麼以這樣坦直的情感言詞表達,和瞬間即燃的肢體接觸震動她冰湖般的心海。
他充滿躍動活力的愛情,慢慢地融化她封凍的感情,一天天過去,她也在他面前,一點一點地卸下心防與偽裝。但是,當她將最珍藏也最柔軟的真心獻給他時,他的愛卻化為一柄欺騙的銳刀,狠狠地刺向她的心!
殘酷的事實痛醒她的理智,她開始尋回失散的力氣,準備將身上的騙子推開。
「換香水了?我喜歡……」他在她頸窩低喃。
下一秒她用力掙開他的懷抱,眼底燃著兩抹冷燄,「哼!你怎會不喜歡?這香水的名字就叫『愛的罪人』,也是我最後一次為你擦的香水,此後我不要再見到你,我要跟你一刀兩斷!」
「媺媛!」他在門邊追上她,將她拉離門口,壓在牆上,「聽我說,我真的不是有意騙妳……」
「夠了、夠了!你這個滿口謊言的大騙子,我不會再相信你的!」
他拉下她捂住耳朵的雙手,「妳可以不信,但就像妳身上的香水,我是為了得到妳的愛才欺騙妳,才成為罪人的!」
「你……你在我面前扮雙面人,盡情地將我的喜怒哀樂玩弄於你的股掌間,還有資格跟我談『愛』這個字?!趙祺頫,你真的夠無恥!」她的「雙魚功」──鯊魚利牙功和河豚毒功漸漸恢復中。
可惜,她的對手也不好惹,趙祺頫聽她罵得犀利,也動火了,「呵,對不起,我差點忘了,對於『愛』這個字,我記得妳比較喜歡用做的,是不?」將手一探,他的大掌便滑入她短得教人擔心的迷你裙內。
白媺媛咬著唇,死命僵硬著身體,「既然我還沒跟你離婚,來,儘管用我的身體,把這幾天的份都補回來,才不會虧本!」
難抑的爆笑聲在她的頸間響起,他顧著笑,陡然鬆了手,「哈哈哈……儘管用?我是這樣打算,但我想用妳一輩子……」
他快樂且篤定的笑語令白媺媛一陣難堪,於是趁隙提腳用力朝他的脛骨踢去,然後打開門快步離去。
「媺媛!」他宏亮的聲音直追著她到走廊上,但她早他一步將電梯門關上,他只好從旁邊的樓梯追下去。
雖然是下樓,但從十樓追下來,也夠他氣喘如牛的。「媺媛,不要走,給我點時間,我會解釋給妳聽!」
白媺媛甩開他的手,看也沒看便奔向馬路,剛好衝向一輛急駛而過的小貨車;跟著緊急煞車聲、尖叫聲接連響過後,白媺媛驚魂未定的回頭看,先前一直跟她糾纏不清的趙祺頫已倒臥在血泊中。
※※※※
「Vincent,你不是要跟我解釋嗎?起來呀,你快起來跟我解釋啊!」白媺媛方寸大亂,死摟著趙祺頫不放,一旁趕來的醫護人員拉也拉不開。
正急得一團亂時,田宓伸手過來,在白媺媛前臂某處使力按壓,她的手便不得不鬆開了。
「媺媛,他不會有事的。」她又在白媺媛眉間一撫,也不知怎的,白媺媛立刻靜下來,接著兩眼一閉,就倚在田宓肩上睡著了。「睡吧!王子會來吻醒妳的……」
十二個小時後,「王子」先醒來,且不顧自己傷重,任誰怎麼說都沒用,就是不相信白媺媛安然無恙,非要親眼看見不可。
「她……她沒事吧?」趙祺頫忍著幾欲嘔吐的暈眩感,吃力地問著。
田宓回過頭,挑挑眉,嘲謔道:「瞧你自己一頭繃帶,還得坐輪椅,居然擔心起她?不要緊的,她只是被你那副皮開肉綻的樣子嚇到,有些驚悸過度罷了,等她睡醒就沒事了,你還是趕快回床上躺著吧!」
推他來看白媺媛的舒圖貊也說:「你看,田宓也這麼說!你自己也才剛醒來,醫生說你有輕微的腦震盪,還不回去休息?」
「不……推我過去,我要看看她。」
舒圖貊看向田宓,她聳聳肩,不置可否。舒圖貊想了下,將趙祺頫推向床邊。
趙祺頫將沒斷的左臂伸向她,細撫著她柔嫩的粉頰,低語:「別離開我,否則我這一手一腿就白斷了……」
※※※※
一覺醒來,白媺媛發現自己竟睡了快二十個鐘頭,結果知道丈夫無恙後的第一件事,不是跑去看趙祺頫而是跑廁所。
等上過洗手間,想起她害得他一身大小傷,又深覺歉疚,竟不敢去看他,就這樣離開醫院了。
白媺媛不願回夫家住,便待在白家不走,而這一賴,匆匆三個月就過去了。
起先她因為愧赧不好意思去探病,又過了一陣子,卻又變成怕趙祺頫大發雷霆而更不敢去看他。到最後,趙祺頫還是沒有主動來探詢,教她鎮日胡亂猜測,八成他已決定成全她的請求,要跟她一刀兩斷了;想到這裡,白媺媛的情緒轉為悲觀,萬念俱灰。
「借我一本。」白英中對捧著一本羅曼史泫然欲泣的白媺媛說著。
白媺媛微微訝異,但仍從圍繞在身邊的小說書海裡拿了一本心愛的典藏本給她。
「這本的故事很好看,妳看了一定會熱淚盈眶。」她想讓冷漠的小妹也感動一下。
「熱淚盈眶?」白英中嗤之以鼻,「這種厚度的書,拿來壓泡麵剛好。」
「壓泡麵?」白媺媛立刻不捨地把書搶救回來,「不行,這些都是我珍藏的書,不可以借妳壓泡麵……」尤其她正需要裡面一個個的喜劇結尾,來逃避自己多災多難的愛情。
「不借就算了,」白英中翻翻白眼,又不屑地道:「妳不去找三姊夫問個清楚,卻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啃這堆書,還真不是普通的無聊荒唐,又迷這種書,簡直是白癡!」
白媺媛不平地反駁:「我也知道這些故事不是真實的,我只是想暫時到書中的世界,滿足一下不能實現的夢想……」
「三姊,這種書最好只當生活調劑,要是靠這個來逃避妳該面對的問題,我怕妳下半輩子就得在白家過了。」白英中借不到壓泡麵的書,便走開另尋合適的目標。
呆了一陣子,白媺媛嘆了口氣,動手收拾一室的書,決定去找田宓問趙祺頫有沒有生氣。
當白媺媛踏出家門,卻發現有人在拍電影,一堆佈景、道具,還有一匹白馬,將整個中庭佔滿了。
噁!馬糞好臭,管理員怎麼會答應將大廈的中庭借給外面的人拍電影呢?白媺媛掩著鼻,準備從旁邊繞過。
這時,雜在工作人員裡面的舒圖貊看到她要往大門口走,不禁大急,「嘖,她怎麼提早出來了?唉,不管了!」立刻跑去催促主角出場,「Vincent,快,她在那邊!」
趙祺頫小心地上了馬,上前去攔截她,「等等,妳是Cinderella嗎?」
「你……」白媺媛慢慢轉過頭,訝然望著馬背上的白馬王子;他的臉色仍有些蒼白,但無損他的英挺俊帥。
趙祺頫花了半分鐘下馬,拉整身上金碧輝煌的法國宮廷服,朝她走來,「我正在找我的公主,妳願意試試這隻鞋嗎?」
來不及戴上可笑假髮的舒圖貊,馬上捧來一個白色鑲金邊的絲絨墊,墊上有一隻Prada的鞋子。
在東京絕望狂亂的那夜記憶擊傻了白媺媛,從鞋子的式樣,她確定這隻鞋就是她失落的那一隻,瞪大了雙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天!他……他就是那個男人?
舒圖貊叫人拿了張椅子來,又讓呆若木雞的白媺媛坐下,跟著趙祺頫單膝下跪,脫下她腳上的鞋,再幫她把那隻Prada穿上。
「分毫不差,剛剛好!」他抬起頭,笑得很溫柔,「原來妳就是我的公主……妳能原諒我曾欺騙妳嗎?」
一切的傷心憤怒似乎又全湧上心頭,但他一身是血的記憶和現在他完好的樣子一比,這些痛苦已顯得微不足道;珠淚在白媺媛的眼眶打轉,但她只抖著唇點頭,沒有說話。
「我的城堡裡有很多名牌喔!有ISSEY MIYAKE、DRIES VAN NORTON、VERSACE、CHANEL還有CARTIER、HELMUT LANG……」他一路猛背,努力使出渾身解數想要挽回妻子的心。
終於她開口了:「夠……夠多了,可是,城堡裡有Vincent嗎?」
他安心地笑了,「這是只為妳設計的專屬名牌,當然有囉!那,現在妳願意跟我回城堡嗎?」
所有她曾讀過的完美結局,就在這一瞬間湧入她的腦海中,她驀地抱住他,在他耳邊傾訴:「我願意!」
舒圖貊聽到這句話,馬上吆喝起來,跟著鐵閘門拉開,一輛外觀像顆大南瓜的華麗馬車開了進來,趙祺頫攙起白媺媛的手,登上了馬車。
臨關上門前,舒圖貊向這對搞怪二人組說:「兩位,趕快上車回去生孩子,省得我一直為你們操心!」
望著馬車開走,舒圖貊喜孜孜的向樹蔭下一個身影問:「導演,怎麼樣?」
田宓從樹下走出來,搭著舒圖貊的肩膀,評論道:「有我們兩個聯手出馬,那還會有什麼問題?!」
跟著兩人相視,快意大笑。
全書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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