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6-1-18
- 最後登錄
- 2025-2-28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6844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45655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七章
為什麼那樣傻?
為什麼要那麼做?
她可知,像她那樣玉潔冰清的好姑娘,是多少人心中的想望,可她,為什麼傻得只為了報恩,便將她最寶貴的東西浪費在他身上……
永遠忘不了,那日,當他起身時,望見床榻上那抹處子血跡,聞到被褥上那股獨屬於苑凝心身上的淡淡幽香,他的心,是如何的碎成片片…
那一夜的纏綿,他全記得,所以他記得自己是如何吻著她、如何擁著她、如何以各種方式愛著她……
勞怋謙明白,也許他一輩子也不會知曉苑凝心當初做下這個決定的真正用意,但他卻知道,未來的每一日每一夜,他都不會忘記那時窗外淒美的殘月,即使她可能不再記得他……
被一個人徹底遺忘會是什麼感覺,如今的他根本不敢去想,就怕一想,他那顆早已傷痕累累的心,再無力承受那仿若自心底最深處發出的痛苦悲嗚……
抬頭遠望與那夜相似的殘月,勞恨謙的眼眸那樣酸澀。
兩個月了。
自她離去至今,已兩個月了。
前一個月,他瘋狂地想用工作來消磨掉自己的所有時問,只可惜,天下第一縣的縣民們不想幫他這個忙。
因為在勞恨謙心中,沒有任何怨獄。只有對那些曾依賴著他、喜愛著他的縣民們的深深抱歉,以及逃避了那麼多年之後,終於無法再視而不見的那片黑暗……
所以他無法再逃避,在八年後,終於回到了這個他曾深愛過、可卻被他埋在記憶最深處的地方。
望著不遠處那個小小村落,勞怋謙明白這段路程不到半刻鐘,只是他的腳步卻怎麼也無法向前踏去,因為那是下江村,他曾生活了十六年的家鄉
夜很深,風很靜,可恍惚中,他卻依稀聽得見村中傳出的打鐵、笑鬧、叫駡、奔跑聲……
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再聽見的,可每當午夜夢迥時,他依然會聽見娘親在村口的呼喚……「死小勞,還不快給老娘回家做飯,再不回來老娘廢了你!」
下江村,一個聚集著賭徒、騙子、酒鬼的小小村落,而他的娘親,就在這個龍蛇雜處的村落裡,一生一世守著那間小小的、破落的酒肆。
當年,四周來往行人無人不知這間酒肆,只因它的主人「母夜叉」著實太豪爽,又著實太潑辣。
對一名以酒為奶、以酒肆為家的少年來說,熱情、豪爽、擅賭、好鬥,一點也不足為奇,因為整個下江村的少年家全是一個模樣,甚至行騙、詐賭更是家常便飯。
而勞怋謙與這群下江村少年唯一的不同,便是有著這位號稱「母夜叉」,但卻以「騙,騙不得殘老孤獨,欺,欺不得老弱孩童」為口頭禪的娘。
曾以為自己的一生,就如同所有的下江村少年一般平凡自在,只是那份平凡與自在,竟在一夜之間變了色、染了血……
不由自主地將眼光移向左手邊那道斷橋,勞怋謙的下顎緩緩緊繃。
猶然記得,當初,他便是在這樣的時分,跨過了那條連結著上江村與下江村的白石小橋,悄悄闖入了上江村村長張豪家中。
闖空門的理由很簡單,只因下江村少年中就屬他身手好,能以最快的速度將好友賣予張豪的紅玉觀音掉包,以便下一回再次高價出讓。
一切,都是那樣的順利,他在大功告成後便至村口外的竹林裡喝酒。
只喝了半晌酒,百無聊賴在一旁解手的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忘了好友托他「帶」的那條絲帕了!
是的,絲帕,一條張豪長女張小珊常拿在手中的絲帕,而他正值青春的好友,欲借此絲帕一解暗戀之苦。
向來重義氣的他頂著酒意、胡亂拎著褲頭,毫不思索地再度回到張家,去到了張小珊房內,就著月光翻箱倒櫃一番,取了絲帕準備走人。
就在他將絲帕塞入懷中之時,一聲小女孩的尖叫驀地晌起,而後,火光亮起!
燈火輝煌、夜風吹拂,張小珊的床上,靜靜地躺著兩具屍體……
「是他、就是他,我看到了!」在公堂之上,因玩躲貓貓躲在床下而逃過一劫的小女孩這麼哭叫著,「他一身酒氣地先將娘勒死後,便欺負姊姊!」
「小勞,虧我一直當你是好朋友!」在公堂之上,好友瘋狂地朝他咆哮著,「你喜歡小珊、想要小珊我都理解,可你為什麼要拿我當擋箭牌,做出這種怋滅人性的事?」
「大人,因小女身子不適,內人便攜二女提早回家,怎知會遇到這個喪心病狂的敗類,竟在看到小女入浴後起了色心,犯下這姦污殺人的重罪……」
「報告大人,張豪家確實除了紅玉觀音外,一件貴重事物都沒有短少,也沒有遭外人入侵的跡象……」
「大人,根據作作勘屍,張夫人末遣凌辱便被勒身亡,但張家長女則是在遭人姦污後勒死……」
目擊者指證歷歷,看似罪證確鑿,令他這個出現在刑案現場、還欲抽劍反抗的現行犯,百口莫辯。
三日後,判決下來:犯行重大、奸詐狡辯,斬立決。
之所以速判速決,只因張豪是縣老爺的金主,縣老爺不得不在這風頭上趕緊安撫民心。
雖然縣老爺心中也非全無疑惑,但這疑惑卻敵不過快速偵破重大刑案的虛名與實利。
永遠忘不了,當他頂著一身被刑求的傷,被官差捉著遊街示眾時,四周那如海潮般襲來的唾駡聲。
永遠忘不了,當他被拖至下江村時,那聚集在村口處的一雙雙冷眼,以及那幫曾經的好友們往他身上丟擲的石頭、磚塊。
永遠忘不了,在他出生長大的酒肆前。他母親往他身下潑的那盆冷水,及那句「從此刻起,我沒這個兒子」的決絕話語……
沒有一個人相信他,甚至是他的娘親。
不,其實還有人對案件存在某些疑慮,只是那路經此地作客的外地刑名師爺,卻在尚未來得及提出問題癥結時,便因急症撒手人寰……
絕望,徹底的絕望,絕望到他再不喝一口水、再不進一粒米,只為早一日離開這冷絕的人世間。
但一條包著一顆冷饅頭的藍色布巾,卻讓他不顧一切地逃離監獄、逃離下江村。
因為那顆饅頭中夾著一張帶淚紙片--
寧可此生再不相見,不願吾充冤死獄中。
原來,他的娘親不是不相信他。
原來,他的娘親比任何人都無助、傷悲、絕望。
可再無助、再傷悲、再絕望,她都寧可一個人擔下來,就算永生再無法相見,也要他繼續呼吸著人世的空氣……
並且,他的娘親也讓他明白,她這輩子絕不會走,她會一輩子守在下江村的酒肆之中,只為讓無論走到哪裡的他,都不會找不到讓他掛念的人……
於是他走了,他在心底立誓,待得沉冤昭雪的那一日,他必將一步一跪謝娘恩……
然而,對於身在遠方,得不到任何支持的他翻案更談何容易?
所以他的娘親,終究沒等到那一天。
兩年前,當他輾轉得知娘親病逝那夜,抱著娘親當初包饅頭給他的那塊藍布巾,他狂奔至西山竹林中痛哭、狂吼,聲聲震林……
那夜的痛、那夜的慟,他永難忘懷。
秋風乍起,一陣微微寒意令勞怋謙睜開酸澀的雙眸,然後才發現,不知不覺中天色已微亮,而下江村口,清晰出現在眼前;聽聞娘親的墓就在村口不遠處,舉起千斤重的雙足,他一步一情愁。
只是當他直一正尋著之時,望著那座新修的莊重大墳,望著墓碑上的「下江村勞氏」,勞怋謙竟一時恍惚。
這是他娘的墳麼?是誰竟如此慎重其事地將它修得如此典雅、如此敬意?
輕撫著墓碑上的宇,勞怋謙再忍不住地揮淚,只為這八年來從未有一日忘卻的思念……
「對了,村口外那座墳是誰的啊,怎麼修得這麼氣派?」
這日午後,當勞怋謙靜靜地坐在位於他家酒肆對面、村中新興的酒肆裡喝酒時,突然聽得有人這麼問道。
「哦,客倌您說的肯定是勞大娘那座墳吧!」
店小二回答道。
「勞大娘?什麼來頭啊?」
「我們下江村最有名的母夜叉啊!想當年,只要有她在,沒有一個人敢在我們下江村撒潑!」
「想當年?那敢情這位母夜叉死了很多年嘛,怎麼會最近才修這墳?」
「誰知道?上個月不知打哪兒來了個美得像仙女的姑娘讓人修的,而且還不只這樣哪!」
一聽到「美得像仙女」這個形容詞,勞怋謙心中突然一動,但他不及細想,便聽行小二繼續說道一「原本咱們下江村啊,早沒落啦,誰也不願住,可那姑娘不僅修了那座,還把整個下江村都照以往的模樣翻修了一遍!」
「可我聽說那母夜叉的兒子是個殺人越獄犯哪,怎麼還會有人幫這種惡徒的母親修墳?」這時,另一位客人也搭上了話。
「哦,這位爺聽過這事啊,那想必你老也是老上江村人了吧!」
「是啊,只是當初那事鬧起來的時候,我恰好不在……」
「那想必您一定知道張豪的女兒張小柳了。」
「那丫頭今年該十四了吧?」
「是十四了,只不過不是丫頭了,」店小二聳了聳肩,「張家敗落之後,給人賣進窯子裡了!」
「你看這孽造的……」聽到這話,那位老上江村人長歎口氣。
「不過那丫頭上個月給人贖身了,」未待客人將氣歎完,店小二又說,「也是那天仙姑娘替她贖的。」
「哦?這天仙姑娘跟勞家到底有什麼關係?難不成是替那殺人犯來贖罪的?」
「您老也別口口聲聲殺人犯,因為老實說,這事還真有點蹊蹺……前幾年,張小柳還在窯子裡時,有回醉酒時說溜了嘴,說她當時根本就沒看到殺人犯的臉,只是年紀小,一害怕就胡亂指認了!」
「有這事?」
「還不只這樣呢!記得李小波吧?」
「該不會他也翻供了吧?」
「可不是,他當初死命指認那人後便離開了下江村,可有一次回來時,說他其實也撒了謊。那時,他氣那兄弟欺了他心裡頭戀著的姑娘,所以就把氣出在他身上了……」
「難不成真冤了人了……若真是這樣,那小子也太倒楣了……」
「冤也就只能冤了吧,誰讓上江村與下江村一直勢不兩立,再加上那好大喜功的縣老爺總得快些找個人頂罪結案,省得金主不樂意……」
灑裡的話語此起彼落,聽在勞怋謙的心中卻是苦參半,令他再忍不住地大步走離。
這些話,當年若有人說,他何苦連娘的最後一面都見不著?
這些事,當年若有人提,他又何苦離鄉背景
八年來無法回鄉?
造化弄人啊……
他又何能與天鬥?
倘若店小二口中那位天仙似的姑娘真是他心中所想之人,那他,根本就無以為報了……
其實他明白,除了苑凝心之外,這世上絕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想得如此周到,用如此溫、執著的方式,還他一個他根本不需要她還的「恩情。」只是這樣的女子卻離他那般遠,並且今生今世,再不會出現在他眼前……
「你是小勞吧……」
正當勞恨謙低垂若頭站在自己出生、成長的小院落,暗自神傷之時,突然,有人從身後叫住了他。
回過身去。望著那張蒼老卻陌生的面容,不知該如何回答的勞恨謙,只能靜默以對。
「別瞞我了,你那雙眼,打小就沒變過。」
老人坐在大石上抽著他那長長的煙杆,目光穿越煙霧,「你由第一縣寫信回來時,給你回信的就是我,這麼多年來替你把東西轉交給你娘的,也是我。」
「請問老丈您是……」愣了愣,勞怋謙連忙問道。
「我們沒見過幾回面,你不會記得我的。」
敲敲煙杆,老人淡淡的說著,「我只是要告訴你,你娘一直相信你,到死都相信。在她死前,她說,若我這輩子有機會見著你,要我一定轉告你一句話--」
「什麼話?」勞怋謙沙啞著嗓音問道。
「死小子,給老娘買那麼多東西做哈?浪費!真有錢有閑就趕緊給老娘搶個兒媳順便生一堆死孩子,然後告訴他們老娘所有的豐功偉業,一件都不准落下!」
「是的,娘……」
淚眼模糊之中,勞怋謙抬頭望天,輕輕笑了。
知道母親一輩子都沒離開過下江村,一生都眷戀這個有她與他爹回憶的地方,所以勞怋謙最終還是將她留在她最愛的家鄉。
而他,卻走了。
雖然下江村養育了他,也有他童年的回憶,但他知道,第一縣才是他未來的家,在那裡還有人等待著他……
帶著一杯黃土,他回到了第一縣,在遠遠望見城門上那「天下第一縣」五個大字時,恍如隔世。
終究,是他的家啊,竟讓他如此的近鄉情怯。
呆立半晌後,勞恨謙輕吐一口氣,拉起馬韁正欲策馬前行。突然,一匹駿馬由城門方向朝他直奔而來--「勞壯士!」
「李軍師?」望著馬背上的那片紫,勞怋謙徹底愣住,因為他怎麼也沒想到回來第一縣後,第一個見著的竟會是他以為永遠不可能再見到的人,「你怎麼會在這裡?」
「茲事體大,不知勞壯士能否立即隨我回衙?」就見李大同一臉凝重地低語著。
望著李大同眼底明顯的緊張之色,縱使勞怋謙的心中有著天大的問號,但他也只是立即點頭,然後快速地策馬入城,直奔第一衙。
而他一抵衙前,還未及下馬,一個黑影就由衙內沖出,一把將他由馬背上扯下來--
「凝心呢?你把她藏到哪裡去了?」
「你說什麼?!」望著苑子文一臉狂怒與擔憂,勞怋謙心中霎時升起不祥的預感。
苑凝心出事了麼?
否則苑子文怎會丟下方志國的一切,再度出現在第一縣!
「你究竟把她藏到哪裡去了!」
果然,苑子文的低吼證實了他的猜測。
「她……真的不見了?」雖然心中早有預感。
只是當事實真的擺在眼前時,勞怋謙的身子還是整個僵硬了。
「你把她藏到哪裡去了?快把她交出!」一把揪住勞恨謙的前諜,苑子文的眼睛都氣紅了。
「你不是她的兄長嗎?你不是方志國的大將軍王嗎?」未待苑子文吼完,心亂如麻的勞怋謙也忍不住揪緊他的衣領開始怒吼,「為什麼沒有好好保護她?你把她弄丟到哪裡去了?你們方志國的護衛是幹什麼用的?為什麼連一個人都保護不好?」
「這……」勞恨謙一個比一個凌厲的問題,令苑子文不僅一時語塞,臉上的神情更是擔憂又無奈。
「苑大將軍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最後,還是寒上鈞出面將所有人請入衙中隱密的內室,一臉嚴肅地問道,「你先前一直不肯明說,現在怋謙回來了,你可以說了吧?」
「凝心她……」無助地握緊拳頭,苑子文痛苦地說著,「半個月前失蹤了……」
「失蹤?」一把跳起來揪住苑子文的衣領,勞怋謙瘋狂地大吼,「你開什麼玩笑?你這個哥哥怎麼當的?」
「我……真的沒有開玩笑……」微低下頭,苑子文也是一臉的懊惱與自責。
「怋謙。」寒上鈞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平靜下來,然後再度望向苑子文,「不知大將軍王能否將前因後果告知我等,也好讓我們共同擬策。」聽到寒上鈞的話,苑子文有片刻躑躅,但半晌後他還是牙一咬,將來龍去脈娓娓道來……
「其實……很早以前,我國的三王子便與凝心訂下了婚約,但因我國內亂不斷,這事也就耽擱了……前陣子,當三王子得知我已尋得凝心後,便希望能早日完成婚事……」
婚姻?三王子?
原來,她竟已有婚約了……
當苑子文說及此事時,勞怋謙的臉色微微發白,但他什麼也沒說,依然靜靜地聆聽著。
「不瞞你們,三王子與我苑家一直有著牽一發動全身的危險平衡,再加上方志國向來以信立國,因此這樁婚事勢在必行……當我將其中的利害關係告訴凝心後,她同意了,卻懇求我無論如何都要讓她到下江村一趟,待她回來後,便會依約嫁與三王子為妻……」
「她……確實去了下江村……」聽至此,勞怋謙再忍不住地喃喃說著。
「是的,」苑子文輕歎了一口氣,「只是,在三王子迎娶途中,她卻消失了……」
「不知大將軍王為何會認為此事與怋謙有關?」寒上鈞突然問道。
「這……」苑子文愣了下,「因為我後來聽說……勞壯士也到了下江村,所以我……」
所以他自然以為他倆是約好在下江村見面的苑子文這句話雖未說出口,但所有人卻都明白他心中所思。
「以凝心姑娘的為人,答應過的事自當不會食言,」寒上鈞輕輕說道,「所以,不知在凝心姑娘由下江村回來後,是否發生了什麼事?」
「回國後,我雖將凝心照顧得無微不至,她卻依然悶悶不樂……」苑子文望著寒上鈞,「我知她是因被封印的記憶未曾恢復而不習慣方志國的一切,所以,在她前去下江村之時,我費盡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相婆的同門師妹,並打算在她回來後,便將她先前被封印的記憶喚回……」
「貴國女巫回來的時間,是否就在三王子迎娶之時?」眼眸一閃,寒上鈞問道。
「是的。」
「所謂的記憶喚回,是否是將過去的記憶喚回,但卻有可能會失去曾被封印記憶時的所有記憶?」寒上釣又問。
「其實原本是可以並存的,只不過此名女巫的功力沒有相婆深,所以只能做到……」苑子文又點頭,在看見寒上鈞低下頭若有所思的模樣時,他連忙問道:「寒老爺是否悟出了什麼?還望告知,在下現已心亂如麻,實在無法……」
「苑大將軍王,」緩緩抬起頭,寒上鈞忍不住輕歎一聲,「不知你有否想過,或許凝心姑娘內心有一段她永遠也不想忘卻的記憶,她其實不想忘卻某個刻在她心底的人、某些刻在她心底的事……」
「永遠也不想忘卻的記憶……」喃喃重複著寒上鈞的話,苑子文心中一動,轉頭望向勞怋謙,「不想忘卻……」
在苑子文恍然大悟的神情中,勞怋謙再忍不住地輕輕合上眼,雙拳緊握,而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不知,真的不知她是這般心思……
但,真是不知嗎?
或許是不敢想、不能想啊……
「慧質蘭心的凝心姑娘為了大局著想,從未說出口,只是一個人默默承受心中之苦,可若當她突然得知有一人,或有一事對她心中所思之人極為重要,且刻不容緩,絕不空許她還忘記之時,」寒上鉤的語聲很輕、很輕,但卻一字一句都敲在苑子文琢勞怋謙的心口之上,「當下她能做的,或許只有……」
屋內,再無話聲,有的,只是苑子文無聲的歎息聲,以及勞怋謙克制的痛苦呼氣聲……
「抱歉,勞壯士……我雖為大將軍王,但在先前平亂之時,一切作為過於功高震主,再加上此次凝心逃婚之呈,已使皇上震怒,致我妻族……現今已軟禁……」
究竟過了多久,沒有人知道,只是當苑子文
終於抬起一雙無奈、心疼與痛苦的眸子望向勞怋謙時,他的嗓音,微低地沙啞了。
「抱謙……」
「大將軍王,請您不必說抱謙……」望著向來意氣風發的苑子文竟流露出那種連男子望了都不忍的傷懷,勞怋謙卻笑了,儘管笑容那般淒絕,「至少……不必對我說抱謙……」
是的,不必說抱謙,因為誰都沒有錯。
這一切的一切,全是造化弄人,就如同他曾經經過的一般……
他,真的明白的……
而他之所以笑,是因為此刻他終於瞭解,那一夜,苑凝心是帶著什麼樣的心思與他道別,而他,又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思,與她告別……
所以夠了,真的足夠了,他這一生一世,再無遺憾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