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月 -【惡女的地下情人(有熊出沒之三)】《全文完》

為了一口餓

第八章

　　黃曼薔哼著歌，神情愉悅地把以她為名的紙鈔花「錢曼薔」加工，黏上一些葉子，再用絲巾紮成花束，拿在手裡旋轉欣賞。

　　好漂亮……她從沒收過這麼特別的禮物，他一定花了很多心思吧！

　　真想不到那小子居然會為了做這玩意兒，而被新鈔劃得滿手是傷……

　　因為他愛妳呀！打從三個多月前兩人重逢……不，其實早在十年前，妳就知道了，不是嗎？

　　一個小小的聲音從她的腦海中勇敢地迸了出來，令她呼吸一窒，唇邊笑意盡失。

　　哼！我管他是十年還是三個月，愛怎麼付出是他的自由，我沒有回饋的義務！

　　喔？那妳為什麼要跟他上床？想住霸王屋有什麼難？只要搞定阿Q就成了，何必多此一舉，跟他簽什麼「性愛合約」？

　　呃……那是因為我以為我們已經……做過了，所以……

　　妳是因為做過了所以才無所謂，還是因為對象是他？而妳接受訓練是打算要當個煙視媚行的惡女，趁年輕時撈夠本？

　　正當黃曼薔沉思時，短促的輕叩聲將她拉回現實，轉頭望向自動開門進房的韓宇堯。

　　「有事嗎？」擱下花束，她冷冷地問。

　　看她把造型陽春的紙鈔花加工變成賣相極佳的花束，他高興得闔不攏嘴，快步走近，興奮地問：「曼薔，妳今天沒事吧？」

　　「幹嘛？」她沒好氣地說。

　　他輕笑著彎身，在她臉上親了一記，柔聲請求：「今天是我的生日，妳願意穿上正式的服裝，陪壽星出去吃午餐嗎？」

　　「呃……」可她今天只想與他保持距離，獨自想想……

　　「好啦，陪我出去吃頓飯嘛……」看她似乎不是很感興趣，他趕緊使出眼神攻勢，裝可憐「盧」她，「難道妳忍心讓一位壽星孤獨寂寞地用餐嗎？」

　　厚！這小子每次都來這套，她真的很受不了他耶！

　　「你不出去，我是要怎麼換衣服啦……」她板著臉下逐客令，不想讓他知道這招對她真的很有效。

　　「好好好！妳慢慢挑、慢慢換，我先去訂位囉！」手舞足蹈地離開客房，他立刻躲進房間講起了神秘電話……

　　※※※※

　　喜來登 辰園

　　知道黃曼薔不習慣到正式場合用餐，韓宇堯握緊冰涼小手，轉過頭給她一個鼓勵的微笑。

　　黃曼薔擠出僵硬的笑臉，緊張地跟在他以及幫忙帶位的服務生身後。

　　「你不坐對面嗎？」看他落坐身旁，她隨口問。

　　「因為待會兒還有人要來。」他喝了一口水，挪動椅子靠得更近，拿起菜單跟她討論：「曼薔，妳想單點還是吃套餐？」

　　「你還約了朋友？」她狐疑地問。

　　「呃，不是……」他伸舌舔唇，有些為難地支吾著。

　　在沒有事先告知的情況下帶她來見母親，這樣好嗎？會不會是大錯特錯的決定……

　　見他遲疑，黃曼薔瞇起眼，不悅地追問：「那個人該不會是你媽吧？」

　　「妳猜對了！」反正她馬上就會知道，沒必要說謊敷衍，徒生枝節。

　　一證實來客是他母親，她立刻沉下臉，抓起包包，起身就要走人。

　　韓宇堯趕緊拉住她，好言相勸道：「拜託妳坐下來，心平氣和跟她見面行嗎？」

　　甩開他的手，她壓抑怒氣坐了回去，但不是為了給他面子，而是要讓他知道不遵守約定的後果！

　　幾分鐘後，一名尚有風韻的中年美婦快步走向他們，落坐他對面的位子。

　　「小堯，這位小姐就是你的女朋友啊？」韓母望著她，客氣地問。

　　不等他開口，黃曼薔仰起臉，媚笑地望著韓母，嗲聲說：「伯母，好久不見。」

　　一聽她這麼說，韓宇堯暗叫不妙，想拉著她馬上離開，又怕激怒她，弄巧成拙，只好閉上嘴，見機行事。

　　「妳……我們見過嗎？」韓母有些驚訝地盯著她瞧。

　　這女孩長得這麼美，若曾見過，她應該不會忘記，可她愈看愈覺得眼熟，似乎在哪裡見過……

　　「十年沒見，妳大概不認得我了。」黃曼薔抿唇微笑，柔聲說道：「伯母，我就是當年收了妳十萬塊，也依約拒絕了妳兒子追求的黃曼薔。」

　　「是妳？！」韓母睜大了眼，十分驚訝地瞪了她幾秒，隨即轉頭質問兒子：「你們怎麼會──」

　　「我現在是他的『床伴』——這當然是要收錢的！」她故意強調，「不過，別擔心我會纏著妳兒子不放，等到我膩了，而他也沒錢可讓我挖的時候，我就會自動離開，絕不會勞煩妳老人家出面處理，我先告辭了，請慢用。」說完，她無視周遭客人的眼光，翩然離去。

　　「曼薔──」韓宇堯聽得面色凝重，急忙起身追她。

　　「小堯！」韓母氣得七竅生煙，大聲叫住他，命令道：「你誰都能娶，就她不行！」

　　他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說：「除了她，我誰也不要！」語畢，隨即快步奔離。

　　※※※※

　　黃曼薔搭車回到住處，才剛把所有衣物和用品全塞入登機箱，就聽見開門聲。她立刻關上箱子，拉到床後橫放，然後走出客房，緩步靠近他。

　　韓宇堯不發一語地凝視她，見她忽然屈膝跪下，仰起臉媚笑著看他，小手摸到他腰間，迅速解開褲頭，拉下內褲，微張的小嘴湊近，伸舌輕舐敏感的前端……

　　「別這樣！我現在不想要！」他反射性地退開，換來她納悶的注視。

　　「真的不想？可你的身體不是這麼說的耶……」怔愣了一秒，她隨即笑開臉，嬌聲說：「還在生氣啊？我可是為你好才會那麼說耶！」

　　「為我好？」他不解地挑眉。

　　「嫖客帶妓女見母親，多可笑！」她甜笑說著，像是事不關己。「任誰聽了都會這麼想的！」

　　「妳不是妓女！」是我最心愛的女人！他在心裡反駁。

　　「No money，No sex！這不是妓女是什麼？」她冷嗤道，「呀，差點忘了要先收費！」忙不迭地從掉落的長褲口袋掏出皮夾，自動抽了三張千元大鈔，將之捲細，很不雅地塞進乳溝，繼續欺近他的胯間。

　　韓宇堯立刻明白她的用意，沉著臉彎身拉起褲子，卻被她再度扯下，面不改色地作賤自己。

　　為什麼她要這樣輕賤自己？他從來都沒有看不起她啊！

　　難道說……她也是那種只要性不要愛的女人？

　　「如果這就是妳想要的，那我只好如妳所願！」他衝動地按住她的後腦勺，挺腰、縮臀，粗暴地在她口中進出，想逼她反抗……

　　低下頭，看她逞強地吞吐他的分身，韓宇堯感到心痛極了，踢開絆腳的長褲，拉起她，讓她彎身伏在沙發椅背上，掀裙脫褲，自後方挺入，時快時慢地抽送著。

　　「啊……」她抓緊沙發上的抱枕，情不自禁地嬌喊。

　　「很舒服吧？裡面都溼透了呢……」他故意說著曖昧的話，扭腰抵入深處磨蹭，令她沉不住氣地擺動翹臀，溼嫩的穴徑也隨之緊縮，他卻突然抽身退出，抱著納悶的她回到臥房。

　　不！他拒絕不帶感情的「交易」！就算無法從她口中聽見愛語，他也不會輕言放棄！

　　韓宇堯放她躺上大床，溫柔地褪去束縛，自頸側一路吻向腿間，直到她嬌喊著求饒，他才停止挑逗，自春潮氾流的秘密花園回到她的唇上，一同品嚐慾望的滋味……

　　他塞了個枕頭在她腰下，架高美腿俯向她，熱燙的分身直抵深處，舒服得令他們不約而同舒眉輕嘆。

　　「曼薔……」他柔聲輕喚。

　　「嗯？」她睜開水漾美眸，不解地望著他。

　　「對不起，我不該自作主張──」

　　黃曼薔伸指往他唇上一按，媚笑著瞅住他，「噓，我現在只想要……」暗示地收縮穴徑，害他差點「凍未條」。

　　韓宇堯不甘示弱，偏頭舔吮她的膝蓋和腿彎，看她拚命閃躲，忍不住笑了。

　　「很癢嗎？看來我還沒有『開發』完全啊……」他壞笑著後退，猛然挺進，加速抽送的同時，冷不防地咬住小巧的腳趾。

　　「呀！不要……啊啊……」她很受不了地腿縮尖叫，卻躲不開強勁的撞擊，他身體的一部分正在她最私密的部位進出著，火力全開、生猛無比，而她也以強烈的緊縮回報他的賣力……

　　「Je t’aime……曼薔……Je t’aime……」使勁將熱液射入深處，韓宇堯筋疲力竭地伏在她身上喘息，愛憐地灑下細碎的吻。

　　曼薔，再給我一次機會，無論妳需要多少時間，我一定會等妳……

　　而閉眼喘息的她心裡想的卻是另一回事……

　　※※※※

　　隔天下午。

　　「Q哥，麻煩你了，那待會兒見囉！」黃曼薔收線關機，面無表情地坐在床邊等待。

　　約二十分鐘後，電鈴聲響起，然後她聽見韓宇堯和另一個男人的對話，隨即拉著登機箱走出客房，在他驚訝的注視中走向娃娃臉男子，勾住對方的頭項，親暱地印下一吻。

　　「怎麼這麼慢嘛！人家等你好久了……」她噘唇嬌嗔，看都不看韓宇堯一眼。

　　「Sorry，『北鼻』，我們走吧，等回去再好好『補償』妳！」阿Q笑著掐了下她的臀部，主動拖著登機箱走向玄關。「就這麼點東西啊？我還帶幫手過來咧！」伸手指了指身後的大個子。

　　站在門邊的熊聖恩對她微笑點頭，轉向韓宇堯時又變得十分嚴肅。

　　這是怎麼了？他在作夢嗎？不然為什麼會有這麼離譜的事……

　　望著打情罵俏的兩人，杵在一旁的韓宇堯終於回過神，衝上前拉住她，急忙問：「曼薔，這是怎麼回事？妳要跟他去哪裡？」

　　冷冷地瞥他一眼，黃曼薔轉向阿Q，甜笑著說：「『哈尼』，給我三分鐘，我很快就處理好了。」隨即冷著臉，拉他進入房間。

　　「妳想處理什麼？說啊！」關上門，韓宇堯氣急敗壞地逼問，雖然事實擺在眼前，但他就是不相信她會如此絕情！

　　「老實告訴你吧，我看上的肥羊是他不是你。我是怕以我生澀的技巧綁不住這個花花公子，所以才會將計就計向你『學習』，不過你也沒什麼損失，至少得到了他想要的初夜不是嗎？」拍拍他的臉，她媚笑著解釋。

　　「妳是不是欠他很多錢？我可以幫妳！」他攫住她的手臂，激動地說著。

　　見他執迷不悟，黃曼薔沉下臉，冷笑地說：「你出差那天，我帶他來這裡，在你的床上……『驗收成果』，結果他非常滿意，當場就說要娶我──」

　　「我不信！」他發狂大吼。

　　「我還記得那天值班的警衛姓徐，你要是不信，就問他好了！」

　　韓宇堯無法接受，倏地抱住她，低頭狂吻，但無論他怎麼挑逗，她就是不為所動，既不反抗也不回吻，直到他頹然鬆手，她才離開房間，笑容滿面地走向阿Q。

　　「曼薔！」韓宇堯追了出來，瘋狂地推開擋在她身前的熊聖恩，抱緊她，痛苦地說：「求妳別走！我愛妳，真的很愛妳……難道妳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在外人面前不顧尊嚴極力挽留她。

　　黃曼薔驚愕不已，被他這麼一問，她已經搞不清楚自己要的究竟是什麼，但她確信那絕對不會是他的愛！

　　熊聖恩無言嘆息，與阿Q對看一眼，兩人極有默契地走到門外等待她做出抉擇。

　　她垂下眼，以濃密睫毛掩飾模糊視線的水光，再看他時，眸中已無淚。

　　「別鬧了，你不是說做愛和愛情，你一向都能區分清楚嗎？」她撐直雙手跟他保持距離，很不給面子地吐槽。「我要走了，祝你……不會再被像我這樣的壞女人給騙了。」

　　說完，黃曼薔挪動麻木的雙腳，在他的注視下若無其事地穿鞋走出大門。看著等在電梯裡的兩個男人，她遲疑地停下腳步，好想不顧一切轉身回屋，但她只要一想起他母親拿錢砸人的鄙夷嘴臉、以及自己的過去，便不再猶豫，快步離去。

　　「哇靠！剛才超驚險的，我還以為他會動手打妳咧！」上了車，阿Q猛拍胸脯，激動地說個不停。

　　他就是為了預防暴力事件，才會找來人高馬大的熊聖恩當靠山啊！

　　「阿Q，要送她去哪裡？」感覺她過於沉默，熊聖恩忙不迭地轉移話題，好讓長舌男停止嘮叨。

　　「對喔，曼薔，妳想去……呃……」看她淚流滿面，阿Q驚訝得不知如何是好。

　　熊聖恩迅速抽了幾張面紙遞給她，柔聲勸道：「趁現在回去還來得及，不要做出會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的決定。」

　　「到台南的時候記得叫醒我。」擦乾眼淚，黃曼薔放低椅背，閉上眼，語氣平緩地說，「Q哥，謝謝你，我會幫你跟小蘋果解釋清楚。」不忘補上她對阿Q的承諾。

　　「喔，好。」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阿Q發動引擎上路。

　　這女人真夠狠的，好在當初沒愛上她，要不然這會兒心碎的就是自己了……

　　※※※※

　　五年後

　　「小堯，你每天都這麼忙，什麼時候才有空陪媽吃頓飯啊？」韓母丟開報紙，摘下老花眼鏡，不厭其煩地問正在前座開車的兒子。

　　「只要母親大人別再安排相親，我隨時都有空陪妳。」紅燈亮起，韓宇堯踩住煞車，以了無新意的官方說法敷衍母親。

　　韓母傾身靠向前座，語氣微慍地埋怨，「你已經三十歲了，不想被我逼就自己去找啊！」

　　「等到第十八家分店上軌道以後再說吧。」他隨口搪塞。

　　「你在第十家分店開幕時就是這麼說的！」她撇嘴冷嗤。

　　「是嗎？怎麼妳記得比我還清楚？」他忍不住大笑。

　　難得有機會搭兒子的便車南下視察，韓母壓根不想浪費時間跟他哈啦，直接撂話，「反正只要你在農曆年前沒帶女朋友回家，就得跟我安排的對象見面！」

　　「我不要！」韓母重提舊事，讓韓宇堯不由得想起了「她」，立刻板起臉孔拒絕。

　　他想娶的，一直都是那個有著冰冷外殼的女子。

　　那時候要不是因為他太過急躁，也許就不會逼得她以那種極端的方式逃離。

　　他不願相信，這五年來始終沒有去找徐姓警衛印證她的說辭——就算她真的劈腿，他也不在乎！

　　那個男人根本不瞭解她，只是比他多了幾個臭錢，等他賺得夠多了，她一定會回心轉意，重回他的懷抱……

　　韓母無法理解，害他們母子失和、爭吵不休的那隻狐狸精早已遠離他的生命，為何卻像是鬼魅般陰魂不散，讓兒子心甘情願為她保持單身？

　　看著年齡相近的同學、朋友一個接一個結婚生子，難道他一點都不心動嗎？

　　「由不得你！」只要跟那位才貌兼具的優質美女見了面，他一定會改變心意的！

　　見綠燈就換，他猛踩油門，不悅地回她：「別逼我當不孝子！」

　　「你……」韓母氣得血壓飆升，伸出顫抖的手指著他，喘得說不出話來。

　　「媽！妳怎麼了？」感覺情況不對，韓宇堯立刻轉頭關心母親的狀況。

　　仍處於行駛狀態的車子被一輛闖紅燈的休旅車攔腰撞上，巨大的衝擊力道兩人當場陷入昏迷……

　　※※※※

　　烏龍世家茶飲店

　　「Rosy，妳來接手，我要去煮茶！」忙得渾身是汗的沈昌旭將飲料杯放入自動封口機，頭也不抬地喊道。

　　黃曼薔聞言，立刻擱下整理到一半的報紙。「缺什麼茶？我去煮！」主動往後面走。

　　沈昌旭快步走近，推她上前，微笑地說：「不用不用！我去煮就好，客人喜歡喝妳搖的茶，妳一個禮拜沒來，他們可想死妳了！」說完，吹著口哨走向煮茶間。

　　黃曼薔將封好的冷飲取出，朗聲問：「請問這杯是誰的？」

　　「是我的！」常客小劉故作瀟灑地叼著香煙，掏錢遞給她，痞痞地問：「Rosy，妳到底叫什麼名字啊？」

　　「就叫Rosy啊！」收下錢，她邊為其他顧客調製茶飲，邊回答小劉的問題。

　　「哎喲，別醬子咩……看在我每天照三餐來報到的份上，妳就告訴我咩！」踩了滿腳軟釘子的小劉不死心，繼續纏著她要答案。

　　「不行，我兒子會吃醋！」她搖搖頭，甜笑著拿兒子當擋箭牌。

　　小劉驚叫：「什麼？！妳有兒子？別鬧了，是乾兒子吧？」

　　「當然是親兒子，我懷胎十月、痛了兩天才在醫院生下的耶！」她笑著紅正。「需要袋子嗎？」邊封杯口，邊問另一位客人，找完零錢，勤快地拿抹布擦拭櫃台。

　　她已經死會了？！「騙人！」小劉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瞅住她，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了一回。「妳兒子幾歲了？」身材這麼妖嬌，一點都沒有當媽的樣子啊！

　　「虛歲五歲了，你看，我兒子長得很帥吧？」說到兒子，她笑得好驕傲，忙不迭地拿出隨身攜帶的護貝照獻寶。「上星期休假就是為了帶他去農場玩。」

　　怕惹她不開心，小劉小心翼翼地問：「妳該不會是……『先上車後補票』吧？」

　　她聳聳肩，一臉無所謂地回答：「車是上過了，不過沒有補票的必要。」

　　她是未婚媽媽？！小劉驚訝極了，一時之間不知該繼續追她，還是乾脆放棄？

　　忙完櫃台的事，黃曼薔回到桌前繼續整理報紙，挑出要找給兒子玩的數獨遊戲，一則意外新聞吸引了她的注意，攤開報紙閱讀，看得臉色發白。

　　「那……是妳不想結婚，還是他……」決定堅持到底的小劉發現她有些怪異，關心地問：「妳怎麼了？」

為了一口餓

第九章

　　心神不寧地上完早班，黃曼薔先撥了通電話拜託嬸嬸幫忙照顧兒子，然後騎機車趕到報上登的那家醫院，問明病房位置，把握時間先前往加護病房看了韓宇堯幾分鐘，隨即轉往韓母所在的普通病房，還沒進門就聽見重物落地、以及韓母激動的咆哮聲──

　　「妳是什麼東西？妳憑什麼不讓我見我兒子？」韓母憤怒地吼道。

　　「阿桑，妳不讓人量身訂做鐵衣，是要怎樣去加護病房看他？」躲過韓母砸向她的不鏽鋼水壺，護士雖然生氣，但仍拿出耐心勸說。

　　「用輪椅推我去就行了啊！」韓母理直氣壯地回道，「加護病房又沒有多遠，搭個電梯就到了，不是嗎？」這麼簡單都做不到，肯定是在騙她！

　　在沒有親眼證實兒子安然無恙以前，她是不會接受治療的！

　　「不行啦！加護病房有時間限制，還要穿隔離衣，而輪椅沒消毒，還會妨礙到別人探病……」當我們護士吃飽太閒啊！她忍不住在心裡抱怨。

　　「妳別再騙我了……」

　　入院清醒之後，雖然醫生和護理人員都再三保證她兒子人在加護病房，但她就是不願相信，認定他們是怕她失去生存意志，進而放棄治療，才會編出那種離譜的謊話來隱瞞他的死訊……

　　思及此，韓母嗚咽一聲，歇斯底裡地哭喊道：「我知道……其實他已經不在了……對不對？」其實心裡想的是——他怎麼可能失去生育能力？他還這麼年輕……

　　厚！這位阿桑，妳真的看太多連續劇了啦！護士翻著白眼，十分無奈地走出病房，等在門外的黃曼薔趕緊叫住她，走到稍遠的護士站詢問病情。

　　「請問妳是她的什麼人？」護士職業化地問。

　　「呃……不瞞妳說，我是她的媳婦，因為沒有得到她的同意就跟我先生結婚，所以……她可能會否定我的存在……」為了瞭解韓母的病情，她隨口撒了個謊。

　　「原來是這樣啊……」護士理解地點點頭，熱誠地解說：「妳婆婆的腰椎骨折真的不嚴重，用不著動手術，只要穿上量身訂做的鐵衣就能下床走動，也可以去加護病房看看她兒子，證明我們沒有說謊騙她……」

　　「不好意思，給妳們添麻煩了，我一定會好好勸她的。」黃曼薔向護士道謝，邊走邊思考策略。

　　進入單人病房，她對擔任看護的外籍女子點頭致意，隨即走近病床，連招呼也不打，劈頭就問：「為什麼不讓人幫妳做鐵衣？穿上鐵衣就可以去加護病房看妳兒子了啊！」

　　為何她寧願相信兒子死了，也不肯接受他失去生育能力的事實？

　　「哼，我就說這裡怎麼突然妖氣沖天的，原來是狐狸精來了！」一認出是她，韓母立刻擺出臭臉，不甘示弱地譏諷：「妳是看我兒子發達了就想吃回頭草吧？哼，我不會讓妳得逞的！」

　　「呵呵……以我的標準，他根本算不上發達，而且……」黃曼薔冷笑，殘忍地刺激她，「在醫生把他身上的『某些器官』摘除以後，我完全看不出他對我來說還有什麼『利用價值』耶！」

　　「妳──」韓母語塞，一時之間想不出更毒的話來反擊。

　　「明天的這個時候，我會帶一個妳很想見的人來這裡，到時候要是妳還不肯請人量身製作鐵衣，就別想再看見他了。」不等韓母追問，她說完隨即快步離去。

　　黃曼薔知道這麼做很冒險，但她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隔天傍晚，黃曼薔帶著兒子去加護病房看過他爸爸之後，緊接著來到韓母的病房。

　　苦等了一整天的韓母一看見她，立刻擺出招牌臭臉，傲慢地命令看護調高床頭，等著跟害她昨晚失眠的神秘人物見面。

　　黃曼薔看兒子沒跟上，轉過頭喊他：「宇辰，你站在外面幹嘛？快進來啊！」

　　一顆小小的頭顱探了進來，漂亮的黑眸滴溜溜地轉向韓母，打量了室內一會兒才走近母親，牽著她的手，好奇地望著躺在病床上那個橫眉豎目的女人。

　　「他……他長得好像……」韓母驚訝得瞪大了眼，伸出顫抖的手指著黃宇辰，再指向她，咬牙切齒地說：「妳這個陰險的女人！」

　　「陰險？真難聽！妳至少應該說一句『感謝妳有先見之明，為我們韓家留後』才對吧？」黃曼薔滿不在乎地假笑，摸摸兒子嫩嫩的小臉，提醒他打招呼。

　　「奶奶妳好。」黃宇辰正經八百地向韓母鞠躬問好。

　　「你長得好像你爸爸啊……快過來，讓奶奶好好看看你……」韓母朝他伸出手，難掩激動的情緒，眼淚奔流不止。

　　雖然真的很討厭黃曼薔，但她終究無法抗拒血濃於水的骨肉親情，毫不猶豫就接受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孫子。

　　「要是不信，歡迎妳來驗DNA囉！」她半開玩笑地回道。

　　看她用擦不乾的淚眼凝視他，伸出蒼白的手撫摸小臉，不管受傷的腰椎有多痛，仍堅持擁抱站在床邊的他，讓身為母親的黃曼薔感同身受，心中對她的厭惡頓時銳減……

　　「現在，妳肯讓人量身了嗎？」黃曼薔撇撇嘴，自信滿滿地問。

　　※※※※

　　數天後，訂製的鐵衣送來，讓臥床逾兩週的韓母終於得以脫離在病床上吃喝，也不用再忍受每次換紙尿布時牽動腰傷的痛苦。剛吃完晚餐的她坐在窗邊的椅子上逗弄小孫子，開心得闔不攏嘴。

　　黃曼薔視而不見地望著窗外的夕陽，想著昏迷不醒的韓宇堯，拚命思索能刺激他醒來的任何方法：……

　　韓母用眼尾掃了她一眼，隨口問：「妳今天去看過他了吧？」沒勇氣看兒子憔悴的模樣，只好把希望寄託在他愛過的女人身上。

　　「嗯。」她垂下眼，心不在焉地回道。

　　「那他……有反應了嗎？」

　　「還沒有。」黃曼薔緩緩搖頭。「不過我錄了一些東西，拜託護士在非探病時間放給他聽……」

　　上星期在網路上搜尋到這個辦法，她隔天一下班就立刻殺到電器專賣店買了一支錄音筆，每晚趁兒子入睡後，當成是對著他本人，從十五年前的邂逅聊到兒子出生後的點點滴滴，原意是希望刺激他甦醒，卻意外地喚醒自己塵封已久的回憶，為此心痛掙扎……

　　「那會有用嗎？」

　　她聳從聳肩。「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沒用？」

　　語畢，病房內再度陷入沉默。

　　韓母站起身，緩步走回病床，讓看護幫忙解開鐵衣，躺下來休息。

　　「妳白天要上班，晚上還要過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

　　「好啊，宇辰，我們要回家了，跟奶奶說掰掰。」她輕聲提示。

　　「奶奶掰掰，我跟『馬麻』明天再來看妳喔！」怕弄痛奶奶，體貼的黃宇辰伸手貼唇，用飛吻代替擁抱，乖巧地跟著媽媽離開醫院。

　　脫下鐵衣後，韓母讓看護去吃飯，獨自遙望落日，不自覺地蹙緊眉頭，害怕兒子再也醒不過來，也擔心黃曼薔主動透露孫子的存在其實是別有居心……

　　※※※※

　　隔天，近中午時──

　　黃曼薔利用外送飲料的空檔繞到醫院探望韓宇堯，順便把昨晚錄好的悄悄話送到加護病房，拜託護士播給他聽──

　　親愛的，趕快清醒吧！不只是我，還有你媽、你兒子，我們都在等你醒過來，給我們幸福啊……

　　堯，我真的好想你，好想抱著你，告訴你我有多愛你……

　　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說Je t’aime是德文「舒服」的意思，你騙我！這明明就是法文的「我愛你」。等你醒來，我要天天對你說Je t'aime，說到你煩、讓你聽到耳朵長繭，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再騙我……

　　忽然，監測病患生命徵象的生理監視器開始出現劇烈變化。

　　聽見記憶中熟悉的清甜嗓音，韓宇堯掙扎著想要醒來安慰她，讓她停止哭泣，可他唯一動得了的卻只有手指，就算使盡力氣，卻還是連拳頭都握不緊，困惑地皺起眉頭，拚命回想……

　　對了，他本來載著母親要去「滿福樓」，後來怎麼了……

　　他究竟躺了多久？為什麼身體會這麼沉重？

　　「嘶……」他的下半身愈來愈痛了……尤其是胯間的重要部位，就像是被人狠狠踩住那般疼痛。

　　「咦？他……」其中一名護士發現他的變化，趕緊打內線找醫生。

　　※※※※

　　他真的清醒了嗎？

　　一接到醫院的通知，黃曼薔立刻請假趕到，慌亂地穿上隔離衣，戴上口罩，進入加護病房看他。

　　她彎身湊近，輕聲問：「堯，你醒了嗎？」

　　韓宇堯聞聲睜眼，認出她的眼，迫不及待地露出微笑。

　　看他有回應，她也跟著笑了，忙不迭地伸出手指問他：「這是幾隻？」

　　「三……」又不是喝醉酒……看她一臉認真地盯著他的嘴型，他忍不住又笑了。

　　「你等我一下，先別睡著喔！」她邊說邊拿走錄音筆和耳機。

　　「別……」怎麼剛來就要走？他還想多看她一會兒呀！

　　黃曼薇興奮地衝到韓母的病房，拿開她正在吃的便當，幫忙穿上鐵衣，牽著她，邊走邊告知目前的狀況。

　　幫忙穿好隔離衣之後，她並沒有跟著進入，而是將身上的隔離衣脫下，放進一旁的塑膠袋，隨即轉身離去。

　　※※※※

　　三個月後。

　　「小堯，你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肯去接辰辰回來啊？」思孫心切的韓母這天又來到兒子的住處催促施壓。

　　韓宇堯關掉跑步機電源，拿起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我還沒準備好要見她。」與其讓她看見病貓樣，他寧可暫時不見。

　　「我說的是你兒子耶！」她不悅地提醒。

　　「過幾天再看看吧！」他敷衍地回道。

　　自從傷癒出院後，他積極復健，希望能盡早恢復舊觀，重新追求她。

　　「過幾天、過幾天！你每次都這樣說，到底有沒有把我說的話聽進去啊？」聽見兒子敷衍的答案，韓母愈說愈激動了。

　　「好，我明天就去，這樣總可以了吧？」反正身體已經恢復了七、八成，剩下的那一成，則是永遠都好不了的……

　　「去了不要只顧著泡她，記得把辰辰帶回來！」

　　韓宇堯聞言瞥她一眼，不置可否。

　　※※※※

　　隔天傍晚，烏龍世家茶飲店。

　　「Rosy，先別忙了，出來幫我一下！」沈昌旭在前頭喊她。

　　「喔，好！」黃曼薔忙不迭地放下拖把，快步走到櫃台搶救老闆。「咦？不是有客人嗎？」怎麼連一隻貓都沒有？

　　「客人付完錢就走了。」他邊說邊拿出兩條新的紙杯，要求道：「妳今天可以稍微加個班，幫我調飲料嗎？」

　　「沒關係啊！」老闆給她的福利很不錯，偶爾加班幫忙她無所謂的。

　　「很多庫存都沒了，我今晚叫貨，可能明天中午以後才會送來，妳吃過午餐再來上班就行了。」

　　「好。」

　　「茶類優先，不夠的話再泡濃縮果汁，紅茶給妳，綠茶我包。」分工完畢，沈昌旭極有效率地開始調製茶飲。

　　「咦？每一種茶都要嗎？」誰這麼凱啊？

　　「對，這些全都是要送到『滿福樓」跟其他分店的，等我外送回來，妳就可以先下班了。」

　　「滿福樓？！」該不會是「他」親自來訂的吧？

　　「有什麼問題嗎？」沈昌旭納悶地問。

　　「不，沒事。」她微笑搖頭，開始幫忙。

　　終於調完兩百杯冷飲，沈昌旭便開著他的九人座廂型車外送去了。

　　「啊！忘了問老闆要不要再煮茶……算了，等他回來再說吧！」

　　黃曼薔擰乾了煮茶間的溼拖把，再回前面洗茶桶，才剛洗完，韓宇堯就摸進店裡，冷不防從她背後一把抱住，嚇得她尖叫連連、拚命抵抗。

　　「曼薔！是我……」

　　一聽見他的聲音，她立刻停止掙扎。

　　「你……好了嗎？」她不敢回頭看他，舔舔唇，小聲地問。

　　「都好了。不信妳試試嘛！」他打趣地回道。

　　「試……」曖昧的語氣害她忍不住想歪，羞紅了臉，忙不迭地轉移話題，「呃……剛才是你來訂飲料的？」

　　「對呀，聰明的老闆要懂得適時犒賞員工嘛！」偏頭貼近她耳畔，他沙啞地低語：「今晚可以一起吃飯嗎？」

　　這太突然了，她還沒準備好要面對他……「不行，我要回家陪兒子。」

　　「我可以去嗎？還沒跟兒子正式見面，想買個禮物……他有沒有特別喜歡的東西？」看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推開他，這令他振奮極了，摟她的手勁也跟著加重。

　　「他最近迷上『數獨遊戲』，這個報紙上就有了，你不用破費啦！」

　　可是這麼快就答應讓他上門，這樣好嗎？萬一他是為了搶兒子……靠在他懷裡，黃曼薔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心中掙扎不已。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囉！」得到共進晚餐的許可，他開心地吻了下她的臉。「對了，回家以前要不要先去買幾樣菜？我最近挺會吃——」

　　「臭小子！你幹嘛抱著我的Rosy不放？」剛下班就來報到的小劉一看見自己愛慕已久的女人被陌生男子抱在懷裡，大吃飛醋，火冒三丈地指著對方大吼。

　　黃曼薔嚇了一跳，反射性地掙扎起來。

　　韓宇堯卻不願鬆手，壞笑著啄吻她，挑釁地問：「寶貝，他是誰？」

　　「呃，他是……店裡的常客小劉……」她囁嚅地解釋。

　　什麼？！他連續半年照三餐來泡她，卻怎麼也問不出本名，在她心裡的地位也只是「常客小劉」；而這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臭小子，從沒看他買過一杯涼的，居然隨隨便便就能親她、抱她……真是太可恨了！

　　「Rosy，他是誰？」小劉氣呼呼地吼道。

　　「呃，這個……」奇怪……他幹嘛這麼生氣啊？

　　「原來是常客啊……你好，我是她兒子的爸爸韓宇堯。」韓宇堯改牽她的手，自信滿滿地對小劉自我介紹。

　　什麼？！他是孩子的爸？正牌男主角出現，那他還有戲可唱嗎？

　　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心繫何人，強求也沒用，還不如大方唱一句「愛妳襪到，祝妳幸福」，給自己一個下台階比較不會丟臉吧……

　　「Rosy，我回來了，妳可以先下班──」沈昌旭停好車走回店裡，見韓宇堯牽著她的手，驚訝地問：「咦？韓老闆，你們認識啊？」

　　「她是我兒子的媽。」韓宇堯笑道，握緊她想抽走的手。

　　「是這樣嗎？欸！Rosy，妳很不夠意思耶！要是我知道妳老公就是韓老闆，至少能幫他打個折咩……」

　　看他們聊得正起勁，小劉對黃曼薔微笑揮手，瀟灑地轉身退場。

　　※※※※

　　下班後，黃曼薔和韓宇堯到黃昏市場買了一些肉類和蔬果，接回兒子後，隨即返家料理晚餐。

　　「馬麻，奶奶不來嗎？」黃宇辰放下背包，從客廳一路跟進廚房。

　　「對，你功課寫完了嗎？」她邊處理食物邊問。

　　「嗯，我在叔公家寫完了。」黃宇辰點頭回道。

　　黃曼薔摸摸兒子的頭，柔聲提議：「那你去教把拔玩『數獨』好了，馬麻今天有幫你帶新的遊戲回來喔！」

　　「好！把拔，我教你玩……」一聽到有新遊戲，他興奮極了，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客廳。

　　過了一會兒，韓宇堯探頭看她，「我陪兒子玩，妳一個人忙得過來嗎？」

　　「懷疑啊？」她故意亮出菜刀，瞇眼睨他。

　　「呃，不敢……那我去陪兒子囉！」門框旁的半顆頭很快地縮了回去。

　　黃曼薔望著門框輕嘆，聽著父子倆開心的笑語，她若有所思地熬湯、洗菜，迅速烹煮晚餐。

　　半個鐘頭後，香噴噴、熱騰騰又營養豐富的菜色一一被端上桌，一家三口終於有機會一同共進晚餐。

　　「宇辰，青椒很營養，不可以挑食喔！」眼尖的媽媽一發現兒子的計謀，立刻戴上黑臉面具，語氣堅定地提醒。

　　「人家就是不喜歡嘛……」技術欠佳被逮個正著，黃宇辰只好百般無奈地把藏在白飯下的青椒一根根夾回飯上。

　　「辰辰，愛吃青椒的小孩才會更聰明喔！」韓宇堯湊近兒子慫恿道。

　　黃宇辰機靈地說：「我已經夠聰明了，應該可以不用吃青椒了吧？」

　　這小傢伙還挺精明的嘛！韓宇堯聽著忍不住笑了。

　　「不行！趕快給我吃完！」黑臉女王不理小王子的要求，堅持逼他吃下最討厭的食物。

　　黃宇辰忽然轉頭，用那雙神似母親的美眸瞅住他，嘟著小嘴拼命撒嬌，「把拔……幫人家吃咩……」

　　「黃宇辰先生，我數到三，要是你還沒把碗裡的青椒吃完，那這盤就是你下一餐的主食了！」黃曼薔指著那盤「青椒炒豆干」，冷冷地數道：「一……」

　　黃宇辰聞言，立刻拿起碗筷囫圇吞「椒」，賭氣地瞧了她一眼。

　　「二……哎呀，辰辰好乖！」黃曼薔數到一半突然鼓掌叫好。「來，把這些也吃完，馬麻明天就煮『醬筍雞』給你吃喔！」說著，又夾了兩筷子青椒放到兒子碗裡。

　　「真的嗎？」一聽到最愛吃的菜名，黃宇辰開心極了，把青椒絲當蝦味先，嚼得津津有味。

　　「嗯，快吃，要細嚼慢嚥喔！」她摸摸兒子的頭，柔聲提醒。

　　黃宇辰抬起頭，一臉為難地說：「馬麻，妳叫我快吃，又要我細嚼慢嚥，這樣很難耶……」

　　「哈哈……」韓宇堯笑到噴飯。

　　「黃小姐！」

　　聽見門外有人喊她，她站起身走出門。「妳好，請問有什麼事嗎？」原來是住在隔壁的陳媽媽。

　　「黃小姐，妳知道停在我們家前面那輛車是誰的嗎？」

　　「陳媽媽，是不是妳兒子回來了？不好意思，我馬上叫他開走喔！」說完，她轉身進屋，要韓宇堯出去移車。

　　「媽咪，我也要去！」黏人精放下碗筷就要追出去。

　　黃曼薔見狀，瞬間變臉，黑臉女王眼明手快地拉住小王子，命令道：「給我坐好，把拔只是去移個車，很快就回來，不用你跟！」

　　韓宇堯一走，他擱在飯桌上的手機就響了，讓本想安靜用餐的母子難以專心，頻頻瞥向不甘寂寞的小東西。

　　「馬麻，它好吵喔，妳幫把拔接一下嘛！」黃宇辰按捺不住好奇心，壞心地慫恿老媽做壞事。

　　「可是……這樣好嗎？」萬一是公事……

　　「叫他等一下再打來就好了嘛！」

　　「好吧。」黃曼薔傾身拿起他的手機，才剛接通，對方就像放鞭炮似地問個不停！

　　「小堯，你跟她談得怎麼樣了？可不可以今晚就帶辰辰回來？她願意讓孩子認祖歸宗嗎？」

　　原來他接近她是另有目的……韓母突如其來的問題令黃曼薔聽得臉色發白，不自覺地囓唇發愣。

　　「馬麻……妳怎麼了？」見她怔愣不語，黃宇辰跳下椅子，擔心地仰望母親。

　　聽見寶貝孫子說的話，韓母驚覺失言，火速收線關機。

為了一口餓

第十章

　　終於找到停車位的韓宇堯推門進屋，發出的聲響驚動黃曼薔，她回過神，迅速關機放回桌面，若無其事地回座用餐。

　　「你們……怎麼了嗎？」看她低頭吃飯，聽見他進門了也不抬頭看一眼，直覺告訴他剛才一定有事發生！

　　「沒事。」黃曼薔址開嘴角微笑，但僵滯的氣氛卻騙不了人。

　　韓宇堯沒有繼續追問，吃完晚餐後，他主動收盤子洗碗，看她仍悶悶不樂、便拉著兒子到浴室「坦誠相見」。可問了半天也只知道是因為接了他的手機、還順便給了這個好奇寶寶機會教育，簡單扼要地說明「為什麼把拔的身上只有『鳥鳥』卻沒有『蛋蛋』」……

　　在兒子的強烈要求下，黃曼薔勉為其難讓韓宇堯進入他的房間唸童話書、哄他睡覺。

　　相互道過晚安，黃曼薔輕吻兒子額頭，將床頭燈調暗，隨即拉著韓宇堯離開房間。

　　韓宇堯忽然從身後摟住她，貼著耳際柔聲說道：「曼薔，我想……」

　　他想怎樣？！

　　她耳根一熱，不由得羞紅了臉，立刻撥開他的手，冷漠地下逐客令，「你該回去了。」

　　「我想回來定居，就搬到這附近，妳覺得怎麼樣？」他置若未聞，拉她轉身，低頭湊近。

　　她忙不迭地捂住他的唇，用力推開，沒好氣地說：「你愛住哪就住哪，幹嘛問我？」

　　韓宇堯伸舌舔了下掌心，令她呼吸一窒，立刻縮回手，歇斯底里地在腿邊反覆摩擦。

　　抬起小巧的下顎，他深情地看著她，柔聲問：「從今以後，讓我照顧你們，好嗎？」

　　黃曼薔有些動容，但仍走出客廳，開門送客。「你該回去了，晚安，車子別開太快。」

　　他不發一語地望了她一會兒，拿起外套和手機，偏頭輕吻她的臉。「我走了，妳好好保重。」微笑道別。

　　上了車，韓宇堯拿出手機察看已接來電，猜到認孫心切的母親可能說了什麼令她難過的話，不由得蹙眉沉思……

　　※※※※

　　兩個星期過去了，韓宇堯就像人間蒸發般失去音訊，讓黃曼薔不禁懷疑那天共進晚餐的時光是否只是她的夢境……

　　「我要兩杯半糖綠——欸，小姐？」站在櫃台前的女客見她沒反應，納悶地自言自語：「怎麼叫了半天都不理我？」哼！我去別家買！

　　沈昌旭提著剛煮好的茶走向櫃台，看黃曼薔仍在發愣，便主動上前招呼正要離去的女客，迅速調製冷飲。

　　「抱歉，讓妳久等了，這兩杯涼的算本店請客。」馬上就來個免費大相送！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那，老闆謝謝囉！」

　　說是這麼說，不過她還是很快就收下冷飲走人了。

　　「不客氣，歡迎下次再來。」沈昌旭笑容滿面地跟客人揮手道別。

　　這陣子附近的冷飲站暴增，要是讓客人久等又得不到一些「補償」，流失掉的可能不只是少少的茶錢——要是客人廣為「宣傳放送」，一傳十、十傳百，也許要不了多久就會因為客人不再光顧而關門大吉呢！

　　「Rosy，這幾天妳老是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家裡有事？」放好茶桶，沈昌旭關心地問。

　　「對不起，剛才的茶錢就由我來付吧！」黃曼薔忙不迭地道歉，急急地翻口袋找零錢。

　　「不用啦！」他搖搖頭，輕笑著說：「Rosy，我知道妳平常很認真工作，讓我可以少請好幾個員工，可是最近生意愈來愈不好做，要是再得罪客人，日子可是會更難過的……」雖然早已將她當成妹妹看待，但該溝通的還是得說清楚才行。

　　「嗯，以後我會注意的。」她微笑保證，拿起杯子，仰頭喝光早已變味的無糖綠茶，打起精神繼續工作。

　　下班後，黃曼薔一如往常的到叔叔家接兒子，開了門，發現韓宇堯也在，還和她的親人有說有笑，氣氛和樂得讓她有些訝異。

　　看見母親出現，黃宇辰立刻撲了過去，搶先向她報告：「馬麻，把拔說他搬到我們家附近了耶！」

　　原來他這陣子失蹤就是為了搬家……

　　林婉貞也走了過來，摸摸黃宇辰的頭，柔聲提醒：「曼薔啊，辰辰都這麼大了，你們也該把婚事辦一辦，給孩子一個名分了吧？」

　　「沒有他的這幾年，我們母子倆不也過得挺好的？」黃曼薔掏出手帕幫兒子擦汗，淺笑著回道。

　　「姊，難道妳不想結婚？」坐在一旁的黃若蘋忍不住開口。

　　瞥見阿Q也在，黃曼薔意識到韓宇堯可能已經知道真相，垂下眼，淡淡地說：「結不結婚真有那麼重要嗎？」

　　黃春生大感不解，苦口婆心地勸道：「怎麼會不重要？辰辰需要爸爸，而妳有了丈夫以後，就不用那麼拚命賺錢，可以有更多時間陪他們，這樣不是很好嗎？」

　　「可我現在只想靠自己的力量養育他。」她彎身抱起兒子，親親小臉，輕聲提醒：「寶貝，我們該回家囉，跟叔公、嬸婆，還有姨姨跟阿Q叔叔說掰掰！」

　　等兒子對長輩們道別完畢，她立刻轉身離去。

　　「阿堯，辰辰的背包忘了拿！」林婉貞忙不迭地撿起黃宇辰的包包，遞給韓宇堯，握住他的手鼓勵道：「曼薔只是嘴硬了點，其實她心很軟的，只要你堅持下去，就一定能打動她！」

　　「我知道……」他苦笑回應。

　　「姊夫加油！」黃若蘋抬手往唇邊一圈，熱情地為他吶喊助威。

　　聽見她喊自己「姊夫」，韓宇堯開心地笑了，回給她一個勝利的手勢，隨即快步追出。

　　※※※※

　　「曼薔！等等！」隨隨便便停了車，韓宇堯衝上前喊住黃曼薔，長腿一伸，及時頂住正要關閉的鐵門。

　　「你想怎樣？」她抬眼看他，推門的手勁沒減半分。

　　「我是來邀請你們去我那兒慶祝的。」厚！推得這麼用力，她是吃了炸藥啊？

　　「只不過是搬家，有什麼好慶祝的？」她沒好氣地回道。

　　「給我點面子，過來玩嘛……」他不接受拒絕，邊「盧」邊擠開門縫，頭在內、身在外，看來十分滑稽。「我打算烤牛排請你們吃耶！」

　　「我什麼忙也沒幫，無功不受祿！」她說了這麼多就是不想去，這小子是聽不懂人話啊？

　　「妳肯帶兒子過來就夠──」

　　「馬麻，妳為什麼把把拔關在外面啊？」剛洗完手的黃宇辰跑了過來，好奇地問。

　　「呃，他是來——呀……」

　　黃曼薔轉頭欲解釋，一分心就被他得逞，推門進入，隨手把背包塞給她，乘機抱起兒子，轉身就跑。

　　「啊！你想幹嘛？」不知他想做什麼，她扔下背包，隨手關上鐵門，慌亂地拔腿狂追。「韓宇堯！」他要抱兒子去哪裡啊？

　　「馬麻……馬麻……」小肉票十分配合地揮手叫喊，確保母親一定會跟來。

　　「辰辰，馬麻跟過來了沒？」他微喘地追問對手的進度。

　　「嗯！」黃宇辰開心回道。

　　韓宇堯奔過轉角，停在一棟三層樓的透天厝前，掏出新家的鑰匙，迅速開門進入。

　　過了幾秒，黃曼薔終於追上他們，火冒三丈地推開鐵門，快步穿越小花園，直接衝進虛掩的門內。

　　「咦？這……」似曾相識的屋內擺設令她忍不住瞇起眼，不自覺地陷入回憶中……

　　「馬麻快來！」黃宇辰突然撲向她，興奮地拉往廚房。

　　「等等……」想帶兒子回家卻反而被拖著走，黃曼薔忙不迭地抱起他，邊往外走邊小聲地說：「我們快回家……嚇！」

　　「曼薔，妳來啦！」剛穿上圍裙的韓宇堯像陣風似的衝了出來，關上木門，若無其事地跟她打招呼，「妳看起來很喘的樣子，要不要坐下來休息、喝杯飲料？」

　　什麼「妳來了」？說得好像她很愛來一樣……黃曼薔火大地瞪了他一眼，空出一隻手用力推他。「走開啦！」

　　「只是請妳跟兒子留下來吃個晚餐，有那麼為難嗎？」接過伸長了手要他抱的兒子，他毫不在意地讓路，笑著走向廚房。

　　「辰辰過來，我們要回家了！」她一臉不悅地跟上，伸手要抱回兒子。

　　黃宇辰卻撇開臉，摟緊父親的脖子，柔順地依偎在他懷裡。

　　什麼？！她好不容易追到「賊窩」要救回兒子，他不領情就算了，居然還當著娘親的面跟賊爹相親相愛……

　　她愈想愈生氣，用力搶回兒子，轉身要走時，天真的黃宇辰突然大喊一聲：「馬麻，我要便便！」

　　黃曼薔一聽，額頭當場冒出三條黑線。

　　「先忍一忍，等回家再上！」考慮了一秒鐘，她命令兒子忍耐，打算一口氣衝回家。

　　但他卻不肯等，在她懷裡拚命掙扎扭動，用可愛的童音哀聲抗議：「馬麻……人家要大出來了啦！」伸手按住小屁屁，十分認真地扮演即將失禁的小孩。

　　黃曼壽聞言臉色一變，倏然鬆手，黃宇辰便乘機溜個無影無蹤。

　　嘖……只好等小傢伙上完再走囉！

　　韓宇堯拿出冰箱裡的牛肉，灑上胡椒鹽，稍微醃了一下，隨即開火，將肉放上烤盤。

　　看他俐落地翻動牛排，像專業級廚師般烤出漂亮的格紋，陣陣香氣惹得她口水直流，不自覺地伸舌舔唇，五臟廟也跟著唱起了空城計，讓節儉成性的她忍不住回想上一次是在哪年哪月吃的好料……

　　這個可惡的賊小子居然故意做她最愛的烤牛排……

　　「很香吧？決定改變主意留下來大飽口福了嗎？」看她盯著香噴噴的烤牛肉猛吞口水，他故意又問了一次。

　　「咳……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我們就勉為其難留下來幫忙慶祝好了。」既然肉都已經熟了，就沒有理由浪費食物嘛！

　　她說著就走向碗櫥，拿出盤子要幫忙盛肉。

　　「不過呢……」韓宇堯關掉爐火，將肉叉起，往她手上的盤子一放，壞笑著說：「既然是慶祝喬遷，跟妳要個禮物應該不過分吧？」

　　黃曼薔挑眉抱胸，不以為然地瞄他一眼，「我沒準備禮物，折合現金給你就行了吧？」

　　將盤子端上餐桌，她在轉身時突然被他抱住，英俊的臉龐靠得好近，害她忍不住緊張起來……

　　「有沒有覺得這裡很眼熟？我託人賣了台北的房子，把這裡佈置得跟以前一樣……」他一手摟她，另一手輕撫木紋，感性地說：「還記得這張桌子嗎？它有好多我們共同的回憶，雖然很舊了，可我還是捨不得丟，就乾脆繼續用了。」

　　是啊……他有一次就是躲在這張桌子底下，拿手機偷拍她，還乘機將她拖入狂吻，害她陶醉得忘了時間，一不小心就把粥熬成糊，只好賞給他吃……

　　後來，他們還曾在那張桌上激情纏綿……嚇！她想到哪裡去了？趕快給錢了事啊！

　　她忙不迭地掏出紙鈔遞上，他伸手接過，緩慢地塞回她的後口袋，隔著牛仔布料和鈔票輕撫圓臀，沙啞地問：「妳的錄音筆呢？」

　　黃曼薔心口一熱，心虛地回道：「我沒有閒錢買那種東西。」

　　「那妳用來跟我告白的那支錄音筆是跟誰借的？裡面的東西還在嗎？」他收緊雙臂，不讓她逃開。

　　他怎麼知道？！他那時候不是昏迷……

　　「誰……誰跟你告白了？」她囁嚅地裝傻。

　　「就是因為太期待某人兌現，能讓我聽Je t’aime聽到耳朵長繭的承諾，所以我才會馬上醒過來……」他緊盯著她的眼，柔聲問：「妳早就知道了吧？」

　　「知道什麼？」她聽得滿臉羞紅，卻還是不肯承認。

　　「Je t’aime真正的意思。」真可愛，連脖子都泛紅了呢……

　　黃曼薔清了清嗓子，尷尬地裝蒜，「不……不就是『舒服』的意思嗎？」

　　「那妳想要Je t'aime一下嗎？」他壞壞地挺腰，將她抵在桌沿和他之間，隔著層層布料暗示他想做的壞事。

　　「你……別這樣……」她倒抽了一口氣，小手貼上結實胸膛，卻不敢用力推開他。

　　見她沒拒絕，他低下頭，得寸進尺地舔吮她的耳垂，柔聲慫恿：「搬過來嘛，不收房租，還附贈一位長工任妳差遣，不錯吧？」

　　「嗯……你別逼我……」她扶著桌子，板起臉，微喘地提醒這個害她軟腳的元兇。

　　他半開玩笑地提議，「不然我搬到妳那兒，用『身體』付房租！」

　　「我們家不缺長工。」她沒好氣地吐槽，逕自走向廁所，用力拍門，很沒氣質地大喊：「黃宇辰，你還要上多久？再不出來，馬麻就要把肉肉吃光喔！」

　　「啊！我好了啦！」黃宇辰聞言立刻衝了出來，手也沒洗就爬上餐椅坐定。

　　「黃宇辰！馬麻跟你說過多少次，上完廁所要怎樣？」黃曼薔扠腰怒吼，發飆罵小孩。

　　她真的變了，從頭到腳都散發著媽媽的味道……韓宇堯抿唇偷笑，抱起兒子速速洗手去。

　　※※※※

　　吃完晚餐，黃曼薔切了幾樣水果，一家三口邊吃邊看電視，時間飛快流逝，她不經意瞥了眼掛在牆上的時鐘。

　　「哎呀！已經九點半了！」她驚叫著彈起，拉著兒子就要離開。「謝謝你的招待，我們該回去了！」

　　「我送你們。」韓宇堯關掉電視，跟著起身。

　　「不用了！」她加快腳步穿過小花園，頭也不回的拒絕。

　　「沒關係，反正我也要把車開回來。」他拿了鑰匙，迅速關門跟上。

　　「那好吧。」她停下腳步，等他關好門才一起走。

　　不算長的一段路沒幾分鐘就走完了，黃曼薔禮貌性地催他趕快回去，而他卻堅持等他們進了家門才肯走，她只好翻找口袋。

　　鑰匙呢？「啊！我忘了帶出來！」她一進門就擱在電視機上了！「宇辰，你的鑰匙借馬麻一下。」好在她有先見之明，也幫兒子打了一副。

　　「馬麻，我的都放在背包裡啊！」黃宇辰嘟起嘴，有些不滿地提醒她。

　　「背──啊！」她把背包丟在家裡啦！

　　「怎麼了？你們都沒帶鑰匙嗎？」韓宇堯若無其事地問。

　　黃曼薔轉身瞪他，心想：也不想想是誰害的？

　　「這麼晚了，鎖匠應該都休息了，先上車，去我那兒睡一晚，明天再找人來開門吧！」他坐進車裡，面帶微笑地提議。

　　她囓囓唇，一臉無奈地跟兒子坐上車。

　　※※※※

　　黃曼薔站在浴室門外，聽他們父子倆大聲唱歌、嬉鬧，緊抿的唇忍不住笑彎，抬手敲門，催促道：「宇辰，洗好了就趕快出來，不然會感冒喔！」

　　「好！」黃宇辰開門奔出，笑著撲向攤開的大浴巾。

　　她迅速擦乾兒子，並吹乾頭髮，等小傢伙睡著了才進入浴室，很快地洗完澡，輕輕爬上床，側躺著縮在床邊。

　　韓宇堯立刻蹭了過去，親暱地摟住她，貼著耳際低喃：「曼薔，妳好香……」

　　突來的刺激令她渾身一僵，反射性地掙扎起來。

　　「別亂動，妳會掉下床！」他佯怒低斥，抱著她滾向床中央。

　　她閉著眼，緊張地躺在他的身下，心跳快得像要休克……

　　厚！拜託！妳又不是沒跟他上過床，兒子都幫他生了，有什麼好緊張的？黃曼薔這麼安慰自己，卻還是忍不住輕顫。

　　他輕笑著撥開她臉上的髮絲，俯身吻住柔唇，極有耐心地喚起她的熱情，反倒是她按捺不住，伸手按住他的後腦勺，急切地伸舌挑逗……

　　一吻方歇，韓宇堯不捨地離開她的唇，撐起身子，柔聲問：「薔……妳後悔嗎？後悔帶兒子來醫院看我？」

　　見她囓唇搖頭，他開心地再次吻了她，拉著小手，帶領她移向岔開的浴袍下擺，觸摸胯間的瘡痂。

　　意識到他的企圖，她皺眉縮手，抗拒地低語：「不要……別這樣……」她都已經盡量不去提及他的痛處，他為什麼要這樣？

　　「別怕，我不會因為妳摸了一下就少一塊肉的。」他半開玩笑地安慰她，不忘強調重點，「雖然不完整，但我還是我呀！」

　　「可是……那一定很痛……除了身體，你的心一定也……」想不出安慰他的話，她急得哭了起來。

　　「寶貝，別哭，我真的沒事了……」看她流淚，他心疼極了，吻去晶瑩淚滴，感動地許下承諾，「只要妳愛我一天，我就會為妳多活一天……」

　　聽他這麼說，她感到更羞愧了，抽噎著說：「可是我……我以前對你好壞……而且還害得你那麼痛苦……」

　　「誰教我偏要愛上壞女孩呢？」韓宇堯苦笑地自嘲。

　　眼看心愛的女人哭成淚人兒，他嘆了一口氣，索性翻身仰躺，讓她伏在胸前宣洩個夠。

　　「你為什麼要愛我？我又不愛你……」哭得缺氧發暈的她揪著他的衣襟，口是心非地埋怨。

　　「妳當然愛我！」他突然捧起她的臉，親了一下小嘴，得意地說：「要不然妳會想盡辦法把『錢曼薔』拆開花掉，而不是試著美化它！」

　　被堵得無話可說，黃曼薔撇開羞紅的臉，按著他的胸膛想拉開距離，一個不小心卻反被他壓制、扯開浴袍，玩起了色色的「成人摔角」……

　　※※※※

　　隔天，韓宇堯習慣性的早起，淋浴過後，他脫下浴袍，正要撕開凝膠的外包裝，瞥見黃曼薔揉眼坐起，納悶地望著他，他忍不住笑了，將手裡的凝膠遞向她，打趣地說：「被妳發現我的『秘密武器』了。」

　　「你在做什麼？」她接過凝膠，對著一堆看不懂的英文說明直皺眉。

　　「這是『鞏固酮凝膠』，用來補充男性荷爾蒙的。」他柔聲解說，看她手上沒傷口，便順口問：「我怕自己塗會不均勻，妳要幫我嗎？」

　　「好啊。」她欣然點頭。

　　「塗開就行了。」韓宇堯背對她在床邊坐下。

　　她撕開外包裝，輕輕塗抹在他的背上，不同於其他部位的粗糙手感，令她擔心得蹙起眉頭。

　　「塗這個……會不會不舒服啊？」

　　「還好，頂多只是皮膚乾粗、長粉刺吧……」他隨口回道。

　　「等你下班回家，我幫你做保養好了。」至少可以為他做這件事。

　　「真的嗎？」他立刻轉身，開心地抱住她狂親。

　　只不過說要幫他擦保養品就高興成這樣，看來她以前真的對他太壞了……

　　「啊，妳摸了這個，得趕快用肥皂洗手才行！」他突然拉著她走向浴室。

　　「為什麼？」

　　「這可是男性荷爾蒙耶！要是妳因此長出鬍子，可是會害我親不下去咧！」他睜大眼睛，表情誇張地說著。

　　「有鬍子就不親？」她偏頭想了一下，洗完手，媚笑著回他：「好啊，那我拿它當身體乳液天天擦，這樣你就不會想碰我了！」

　　「嘿嘿！那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幫妳全身除毛了！放心，我一定會記得留下兩個地方不除的……」韓宇堯連忙鎖上浴室門，邪笑著抱她坐上洗手台，以吻消「音」……

為了一口餓

尾聲

　　「歡迎光臨！」

　　走進咖啡廳，黃曼薔很快地找到韓母，點了一杯咖啡，忐忑地等對方開口。

　　「妳應該答應了吧？」韓母看著她，面無表情地問。

　　「答應什麼？」她問地反問。

　　這感覺好熟悉……對了，十五年前，她也是像這樣質問她是不是接受了韓宇堯的追求嘛！

　　這丫頭還想裝到何時？

　　「小堯不是已經向妳求婚了嗎？」以為她得寵拿喬，韓母不由得提高音量。

　　「喔，他有啊。」原來她想問的是這個啊！「不過妳放心好了，我並沒有答應他。」

　　韓母聞言倒抽了一口氣，不悅地問：「要多少錢妳才肯答應？」

　　黃曼薔搖搖頭，忙不迭地解釋，「我不要妳的錢，我只是想告訴妳，宇辰可以跟你們家姓，假日的時候也可以接他過去玩，有什麼計畫都可以事先——」

　　「妳就這麼恨我嗎？」聽到她這麼說，韓母雖然欣喜，卻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沮喪地說。

　　「咦？」她怎麼會這麼說？「我只是覺得沒必要為了宇辰，勉強自己跟討厭的人一起生活啊！」呃，這麼說好像有愈描愈黑的感覺……

　　「妳果然很討厭我……」都已經這麼低聲下氣懇求了，她還能怎樣？

　　哎呀！她真的誤會了！

　　見服務生端來咖啡，黃曼薔輕聲道謝，決定跟韓母好好溝通。

　　「我只是不希望妳勉強自己接受我……」她深吸一口氣，勇敢地說出自己的身世以及過去……

　　「這跟小堯向妳求婚有什麼關係？」聽完之後，韓母不解地追問。

　　「像現在這樣，沒有那張證書不也很好嗎？」她垂下眼，輕笑地說。

　　韓母握住她的手，柔聲開導，「孩子，別自欺欺人了！要是不愛他，妳就不會生下孩子，也不會趕來醫院照顧我們母子！」她是老了，但還沒老到分不清對方是真心還是假意。

　　韓母這番話讓她忍不住鼻酸，眨眼忍淚。

　　「我媽不要我，不代表我不能成為好母親，至於結婚……這我真的沒想過……」從沒得到家庭溫暖的她不敢奢望自己能擁有幸福甜蜜的家庭。

　　「看妳把宇辰教得那麼好，沒有人會懷疑妳不是好母親……但是既然妳也愛他，為什麼不給彼此一個機會？」

　　兒子死裡逃生，讓她領悟到自己過去有多愚昧無知，就算拼了這條老命，她也要幫他完成心願！

　　「答應吧！要是他敢虧待妳，我一定站在妳這邊；就算妳適應不良想離婚，我也會挺妳到底！」

　　「這……」她的態度突然轉變，讓黃曼薔有些難以適應。

　　「曼薔，」握緊她的手，韓母一臉認真地叮嚀，「答應我，一定要好好考慮喔！」

　　「好……」她忍不住笑了，端起杯子，開心地喝下冷掉的咖啡。

　　※※※※

　　「想什麼這麼專心？」韓宇堯突然靠近，從背後摟住黃曼薔，柔聲問。

　　「沒什麼。」她垂下眼，無意識地愛撫他的手背。

　　「曼薔，嫁給我吧？」他低頭吻她臉頰，誘惑地低語。

　　「為什麼？」她彎唇笑道，猜想他大概又想到了新的求婚理由。

　　他收緊手臂，臉不紅氣不喘地指控，「妳奪走了我的初吻，難道不該負起責任嗎？」

　　嚇！要不要臉啊？當初明明就是這個白爛小子強吻她的！

　　她迅速轉身，冷笑著拍拍他的臉，很不給面子地吐槽，「是嗎？那你的『童子雞」請誰吃了？」

　　韓宇堯聞言立刻舉起手，鄭重宣示，「從今以後，我的『二手雞』只給妳一個人吃！」

　　「那就看你以後的表現囉！」黃曼薔想了一秒，聳聳肩，無所謂地說。

　　她之前每次聽完總是馬上拒絕的耶，這麼說來……

　　韓宇堯突然睜大了眼，興奮地歡呼了一聲，隨即抱起她，邊吻邊走向大床。

　　在她真正答應他的求婚以前，他很樂意繼續當這個惡女的地下情人……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