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月 -【惡女的地下情人(有熊出沒之三)】《全文完》

為了一口餓

香月 -【惡女的地下情人(有熊出沒之三)】《全文完》

啥米？！他的初戀情人長大後居然成了援交妹
兩小時三萬，不准開燈，一定要戴保險套……
養眼辣妹的「交易守則」，害他差點氣到破功
不行！身為她的前男友，絕不能讓她墮落下去
既然她堅信「萬事皆可達，唯有錢無價」
還想用「嘿咻」抵房租，要他簽什麼性愛合約
那他就充當「澳客」，直接在床上把她「擺平」
厚！一個月只免費「五次」，會不會太少了點？
再說她的「服務」根本不及格，得先接受特訓
等他試用合格之後，才有資格收費營業呢！
首要之務就是「玩出人命」，讓交易不像交易
如果軟的不行，他就來……更軟的！
在她答應「從良」以前，他很樂意當惡女的地下情人……

為了一口餓

龜毛有理，造反無罪！ 香月

　　龜了好幾個月，《惡女的地下情人》終於被我龜出來了！

　　唉……不曉得為什麼，寫這本書的時候心情超級沮喪，有點像人家說的「卡到陰」，整天情緒低落，做什麼都不來勁；好不容易擠出來了又疑神疑鬼，擔心故事不夠緊湊，或是劇情交代不清，看到編輯通知過稿的信，心裡的大石頭才真正放下來……

　　老實說，「黃曼薔」這個人物剛開始的時候，只是一個用來破壞堂妹小蘋果感情的壞心女配角，還拿來問編輯雙主線的可能性，然後得到了這樣的答案──

　　「至於堂姊，搞了半天她才是壞女人啊！她應該不適合再寫其他的故事了，因為她睡了不只一個男人，懂咩？」

　　本來是想說，索性就讓她當個超級大反派吧！

　　可是很奇怪的是，愈是提到她，想要給她幸福結局的想法就愈強烈，所以呢……

　　在跟一位網友討論把「黃曼薔」這個角色扶正的可行性時，她給了我一個靈感，是發生在他們國家的真實案例，我把它拿來改編利用，只讓她睡一個男人，然後呢……

　　居然就過稿了！

　　嘿嘿……下次再來挑戰更不一樣的角色！

　　誰教我天生愛造反ㄋㄟ……

　　接下來就要寫《Q男的小蘋果》囉，請愛用者(就是讀者啦！)繼續支持，甘溫喔！

為了一口餓

楔子

　　一輛黑色房車在育英國中校門外停下，駕駛座上的司機接過後座乘客遞來的照片，凝神注視了數秒，隨即望向緩緩開啟的校門。

　　不一會兒，悠揚的鐘聲響徹校園，學生們或騎單車或步行，魚貫出了校門，擁擠的人潮在數分鐘內很快地散去。

　　「她走了嗎？你會不會看走眼啦？」見人潮漸散，後座的婦人心急地問。

　　司機正要回話，眼角瞥見一名少女緩緩步出校門，連忙開門下車，邊走邊瞄照片。從那雙黑得發亮的美眸和兩條及腰長辮，可以確定她就是照片中的女孩。

　　「妳是黃曼薔？」他加快腳步擋住她的去路，試探地問。

　　「呃，請問你是……」

　　「我們夫人有事找妳，請上車。」

　　夫人？黃曼薔順著他的手勢望向車內的美婦，點點頭，跟著司機上了車。

　　美婦摘下鏡腳上貼著兩個反向互勾的英文字母C的太陽眼鏡，不發一語地看著她，複雜的眼神讓她忍不住緊張起來。

　　「聽說妳收了韓宇堯的情書是嗎？」美婦開口問道，輕柔好聽的聲音裡卻有種揮之不去的威嚴。

　　「咦？」她怎麼知道的？

　　「跟妳同社團的二年級學弟韓宇堯啊！」她用眼角瞪了黃曼薔一眼，不耐煩地提醒。

　　從小就受盡冷落的黃曼薔當然不會看不出這樣的眼神代表什麼。

　　她抿唇笑了下，會意地說：「喔，我知道他！」

　　「妳一定答應了吧？」

　　「啊？！」她怎麼會這麼認為？

　　這死丫頭還想裝蒜到何時？

　　美婦鄙夷地說：「我請私家偵探調查過，雖然妳成績不錯，但妳的身世……」

　　兒子正值青春期，容易衝動，這女孩又長得這麼美，年輕人交往難免會有親密舉動，萬一擦槍走火……她可不想讓這個父不詳的野種有機會擠進她的家門！

　　「我知道妳想說什麼。」黃曼薔立刻明白她來此的用意，垂下眼，臉上的笑意不減。

　　「我兒子將來要繼承他爸的事業，可沒那個美國時間跟妳玩愛情遊戲。」

　　美婦打開同樣貼著「外雙C」的名牌包包，拿出一疊紙鈔，不客氣地拋在她的腿上。

　　「收下吧，去吃頓好的，買幾件漂亮衣服，妳長得夠美了，好好打扮肯定不愁沒人追。」

　　「我會的，那麼……多謝妳的贊助囉！」她將錢收進書包，笑吟吟地開門下車。

　　「小王，開車！」黃曼薔一下車，她就迫不及待地命令司機開離。「哼！我果然沒看錯，她就是那種見錢眼開的狐狸精！」一臉不屑地罵道。

　　車子一駛離，黃曼薔臉上的笑意襯得一點也不剩，她囓著唇，小手握得死緊，渾身顯抖不已……

為了一口餓

第一章

　　韓宇堯從夢中驚醒，滿身大汗地下床，走進浴室沖涼。

　　十年了，他偶爾還是會夢到黃曼薔——他的初戀，也是最讓他難以忘懷的女子……

　　當年，他對同社團的學姊曼薔一見鍾情，觀察了整整一個學期才有所行動。

　　告白後的隔天晚上，他忽然接到她打來的電話，興奮莫名地出門，看她改變髮型，又穿了新衣赴約，以為她是特地為他打扮，他開心極了，走到哪兒都捨不得鬆開她的手。

　　看完電影，他們手牽手散步到小公園，花前月下，草木扶疏，浪漫的氣氛令他情不自禁地吻了她，急切地表現對她的愛意……

　　當他意亂情迷地抱緊她，伸舌探入檀口，她卻突然伸手推開他。

　　「曼薔？」他不解地望著她。

　　「今天放學後，你媽來找我了。」她垂下眼，面無表情地告訴他。

　　可惡！為什麼母親老愛干涉他的人際關係？

　　韓宇堯皺起濃眉，按住黃曼薔的肩膀。「曼薔，別管她說了什麼，我對妳是認真的！」毫不害臊地說出真心話。

　　「喜歡我的新造型嗎？」她忽然笑了，拎著裙子優雅地轉了一圈。「她拿了十萬塊，要我用這筆錢好好享受，我照做了，而且感覺真的很棒呢！」

　　「妳——」他驚訝極了，不懂她為何會這麼做……

　　「呵，有錢真好啊……」黃曼薔嘲諷地低語，甜美的笑靨隨之褪去，她挺直腰桿、仰起臉，冷冷地說：「別以為有錢就可以隨意踐踏別人的尊嚴！給我聽清楚，我不是因為拿了你媽的錢才拒絕你，而是我對你根本沒興趣，以後別再來煩我了，韓少爺！」

　　說完，她隨即轉身奔離，兩人從此不再有交集，直到昨晚在那家名叫「熊窟」的夜店──

　　第一眼看到她時，韓宇堯起先沒認出來，只覺得那個化了濃妝的女子渾身散發著冷豔氣質，像是在黑夜裡悄悄綻放的香花植物，姿態撩人地媚惑過往的人們……

　　他選擇在看得見吧台的位置坐下，視線頻頻望向外貌神似黃曼薔的她，以及她身邊那個幸運兒……

　　不一會兒，見她媚笑地挽著比她矮一個頭的中年男子離去，他自嘲地苦笑，仰頭飲盡苦澀的烈酒。

　　應該是他認錯人了吧！

　　要是有機會，他還真想再見她一面，告訴她，他一點都不怪她，是母親傷人在先，她才會抓狂反擊，遷怒無辜的他……

　　連續幾天夢到黃曼薔，韓宇堯納悶之餘想起在「熊窟」見到的那名女子，為了確定她究竟是不是黃曼薔，他每天準時報到，愈看愈覺得她就是令他朝思暮想的人兒，卻也不由得納悶，她為什麼總是跟不同的男人一起離開？

　　難道……她是在賣──

　　不行！身為她的前男友和學弟，絕不能讓她繼續墮落下去！

　　沖完澡，他火速著裝，吃完晚餐，很快地趕到熊窟。見她獨自坐在吧台，便立刻走了過去。

　　「嗨，妳一個人嗎？」韓宇堯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了下來，柔聲搭訕。

　　黃曼薔轉過頭，打量他數秒，隨即彎唇微笑，露出感興趣的表情。

　　「是啊，颱風天大家好像都懶得出門呢！」她抬手撥了撥劉海，慵懶地回道。

　　好好聽的聲音，確實是「她」沒錯！但她似乎不記得他了……這讓他有些失望。不過經過了十年，他長高又變壯，甩脫稚氣轉大人，她會認不出來也是很正常的。

　　「那妳為什麼出門？」韓宇堯低下頭，看她下身穿著黑色超短皮褲和紫色菱格紋靴型雨鞋，特別的組合讓他忍不住笑了。

　　黃曼薔蹺起腳來，優雅地偏過身子，一臉神秘地說：「請我喝一杯就告訴你！」

　　「想喝什麼？」他立刻接。

　　「蜂蜜番茄汁，我只喝現榨的喲！」選定獵物，她用著一貫的伎倆試探對方。

　　韓宇堯轉向酒保，蓄了一臉頹廢鬍髭的他聳聳肩。「抱歉，我這裡沒果汁機。」說完繼續擦酒杯。

　　「我去外面買好了。」

　　「咦？可是這裡不是禁帶外食嗎？」黃曼薔故作驚訝地提醒他。

　　「要不然我們一起出去買好了。」她都是用這種手法讓男人帶她出去的嗎？

　　「好啊！」她站起身，跟著他往外走。

　　雨停了，她拿起擱在傘架上的花傘，甩水折起，收回包包裡。

　　「聊了半天，我都還不知道妳的名字呢！」終於有機會問這個問題了。

　　「叫我Rosy吧。」她隨口回道。

　　「Rosy……很美的名字，很適合妳。」看著她的側臉，他情不自禁地讚美。

　　「謝謝。」不知為何，她居然臉紅了。

　　步行到果汁店，韓宇堯買了一杯蜂蜜番茄汁給她，兩人邊走邊聊，果汁都喝完了卻還沒有進入「正題」，令她不禁納悶……

　　黃曼薔瞥了他一眼，直接切入正題：「你坐在角落偷看了兩個禮拜，該不會是想追我吧？」

　　「如果是呢？」他確有此意。

　　「哈！我對錢比對你有興趣多了！」她嗤笑著回他。

　　「妳都是怎麼算的？」這小姐還真現實啊……

　　「兩小時三萬，當然是先給。」報完價碼，她老練地聲明：「不准開燈，一定要戴保險套，賓館的錢由你支付，OK？」一口氣說完，挑著眉等他回答。

　　「我當然OK囉！」聽她不帶感情地唸完「交易守則」，他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卻忍不住想像她這些年來過的是怎樣的生活……

　　「那麼……就去那家吧！」她邊說邊指著不遠處閃著炫光的霓虹燈招牌，轉過身突然問：「需要找提款機嗎？那裡就有喔！」識途老馬似的伸手指向反方向。

　　「不用了。」為了拯救她脫離苦海，他是有備而來！

　　「那就來吧。」她滿不在乎地回他，轉身快步走去。

　　哇！她這麼分秒必爭，該不會是想趕快「解決」他，好再找別的客人吧？

　　哼！他是絕不會讓她如願的！

　　「怎麼？你不想做了嗎？」發現他沒跟上，她納悶地問。

　　韓宇堯笑開臉，伸手牽她，強勢嵌入指縫間，與她十指交握，見她立刻掰開他的手指，他低聲警告：「噓！剛才有警車經過……Rosy，妳不覺得一前一後走，很容易引人注意嗎？」

　　她聽了覺得有理，便不再掙扎，乖乖任他握著。「可以走了嗎？」但口氣還是很冷漠。

　　她的反應令他忍不住莞爾。「當然囉！」

　　這個人不像總是一談好價碼後就急著拉她上賓館的那些急色鬼，讓她有些擔心，怕他是假扮成嫖客的警察，或是別有所圖的變態……

　　走進賓館，看他掏出厚厚的皮夾用現金結帳，她不由得皺起眉頭。進房後，黃曼薔往床角一坐，好奇地問：「你總是帶那麼多現金在身上嗎？」

　　「我經常臨時出差，遇到不提供刷卡服務的商店，或是急著用錢卻找不到提款機，都會讓我傷透腦筋，後來乾脆多準備一些現金帶著，有備無患。」他邊說邊數好一疊鈔票遞給她。

　　「喔，那你去洗澡吧。」接過錢，她很快地數了起來。「一、二、三……」

　　「我出門前才剛洗過，不用了吧？」

　　「不好意思，我有潔癖，拜託你再去洗乾淨點，尤其是……」收好酬勞，她意有所指地瞥向他的褲檔，刻意強調：「你『那裡』。」

　　「我都同意戴套子了，有必要這麼講究嗎？」他感覺有異，故意找碴。

　　「根據醫學報導，保險套無法隔絕所有病毒，你不知道嗎？」她甜笑著推他進浴室。「要洗乾淨一點喔！」

　　門一關上，她立刻拿出手機，將賓館名稱、房號等資訊傳給「同伴」的同時，不忘豎起耳朵注意浴室裡的動靜。

　　過了幾分鐘，一陣由遠而近的急促腳步聲在房門外靜止，黃曼薔輕輕開了門，讓另一名與她身形相仿的女子進入房內，隨即關掉所有的燈，迅速離去。

　　韓宇堯關掉水龍頭，換上浴袍，才剛踏出浴室，燈就被關掉了。緊接著，一具豐滿香馥的女體倏然貼近，軟嫩的唇印上他的，擱在胸前的小手也開始漫遊，拉開浴袍，握住他的分身，大膽地套弄起來……

　　雖然室內燈光微弱得讓他難以看清這個女人的五官，但他十分確定這不是她！

　　韓宇堯忙不迭地抓開她的手。「別急著玩它，我還沒看夠妳呢！」說著就要開燈。

　　她情急之下只好抱住他，撒嬌地說：「不要嘛，人家會害羞……」

　　「妳的聲音怎麼變這樣？」粗嘎得像不小心吞下菜瓜布似的。

　　「我只要喝了番茄汁聲音就會變這樣。」她急忙辯解。

　　「是嗎？」韓宇堯突然閃身，一陣摸索之後，燈亮了。

　　「呀！」女子遮臉尖叫，拔腿衝向出口。

　　韓宇堯大步追上，一看清楚她的臉，立刻恍然大悟──

　　原來，這就是她們的詭計！

　　由貌美的黃曼薔先出面搭訕，待獵物上鉤，再與身高、體型相近的這個女孩伺機對換，由她接手提供「服務」……

　　「拜託別報警……你不想做，我叫她把錢還給你就是了……」女子見事跡敗露，情緒激動地哀求他放她一馬。

　　「多久了？」繫好浴胞腰帶，他面無表情地問。

　　「啊？」他說什麼？

　　他咬牙切齒地追問：「我說，妳們這樣合作多久了？」

　　「快七年……」這個男人好恐怖……他該不會是警察吧？

　　七年？！以那不就是……從她高中畢業後就開始了？

　　一想到黃曼薔曾經、或是隨時都有可能遭遇危險，韓宇堯的表情變得更陰沉了。

　　他瞇眼瞪住她，像對待嫌犯般質問：「Rosy的本名是不是叫黃曼薔？」

　　「你……你怎麼知道……」她驚嚇地問道。

　　從她口中確定Rosy的本名真是黃曼薔，韓宇堯雖然開心，但隨即陷入既生氣又恐慌的矛盾情緒裡……

　　他用力攫住她的手臂，激動地逼問：「是妳逼她這麼做的吧？」自尊心那麼強的女孩，怎麼可能這樣作賤自己？

　　「我沒有！」她真的沒有啊！

　　「要不然……就是有人逼妳們囉？」他瞇起眼，擺出兇惡的表情嚇她。

　　「沒有！」她拚命搖頭，怕死了這個兇惡的英俊男人。「沒有人逼我們！」

　　看她嚇得渾身發抖，他趕緊鬆手，改用較溫和的方式問話，「妳別怕，我不是警察，也不是黑道，我是曼薔的朋友。」

　　「那……那她怎麼可能認不出你是誰？」而且還當他是客人，收下他給的錢？

　　呿！他想騙誰啊？曼薔又不是低能兒，哪可能認不出他是朋友還是陌生人啊？

　　「十年不見，我變了很多。」握住她的手，他柔聲請求：「我不忍心看她繼續墮落下去，請妳幫我好嗎？」企圖對她動之以情，配合他的計畫。

　　「你別害我！」女子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我給妳一筆錢，妳可以脫離這個圈子，用這些錢實現夢想。」順便切斷她和曼薔的合作關係。

　　「這……」老實說，她是很心動啦，可要是曼薔知道她為錢搞叛變，肯定會剝了她的皮當地毯用！

　　「妳還有一小時又兩分鐘可以考慮。」看了下手錶，他故作輕鬆地提醒她。

　　十年不見的「朋友」居然還記得對方，這個男人若不是債主，就一定是「哈」曼薔很久了吧……

　　經過一番天人交戰，女子望他一眼，遲疑地問：「假如我決定幫你，你會給我多少錢？」

　　「妳想要多少？」他笑著反問。

　　她怯怯地比出一根手指。「這樣可以嗎？」

　　「好。」韓宇堯二話不說拿出支票，迅速填好數字、簽名背書，笑著遞給她。

　　接過支票，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用顫抖的手指重複數著後面的零──

　　「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怎麼會這樣！她只要十萬，他居然給她十倍？！

　　「數目不對嗎？」他明知故問。

　　何止不對，這根本就……太多了！

　　「你多寫了一個零！」一定是這樣！她根本沒做什麼，他哪可能給那麼多？一定是筆誤啦！

　　「我沒寫錯，妳快收下吧！」用一百萬切斷她們之間的關係，他認為非常值得！

　　收好支票，她有些靦腆地笑了下，開口問：「你希望我怎麼幫你？」

　　「麻煩妳轉告她，我還想要她的服務，明天晚上我會在熊窟等她來。」他咧咧嘴笑著說。

　　「就這樣？」這一百萬會不會太好賺了？

　　「明晚等她一出門赴約，請妳立刻關掉手機，從今以後不要再跟她聯絡。」他不放心地再次確認：「妳會遵守約定吧？」

　　「當然，不過你……真是她的朋友嗎？」她有些擔心地問。

　　韓宇堯笑著搖頭。「放心吧，我只是想跟她敘敘舊。」

　　「好吧，我要走了。」算了，反正支票都收了，以後也不會再見面。

　　聖女小姐，是福是禍，就要看妳自己的命了！

　　※※※※

　　隔天晚上。

　　喝完清爽順口的「海尼根綠茶」，韓宇堯第N轉頭望向彩繪玻璃門，眼看早已過了約定時間，他低頭看著手機，螢幕上的簡訊內容讓他不由得皺起濃眉──

　　曼薔已出門，我要關機了，祝你好運。

　　一小時前收到這則簡訊，他從滿心期待等到心急如焚，擔心她在來此途中發生意外，或是放他鴿子……

　　當韓宇堯正在苦思對策時，掛在門上的聖誕鈴鐺突然響了，一身勁裝的黃曼薔進入店內，化了煙燻妝的媚眼無視滿屋子男人愛慕的眼光，直接落在他身上──

　　「可以走了嗎？」她冷冷地問。

　　「好！」他朗聲回道，勾起唇角，快步走向她。

　　出了店門，見她帶頭朝上次那家賓館直直走去，他連忙拉住她，柔聲提議：「這次我想換別家，可以嗎？」

　　「會很遠嗎？」要是遠到讓小晶趕不來接手就麻煩了！

　　「不遠，開車一下子就到了。」想到待會兒的相認計畫，他忍不住笑了，愈想愈興奮……

　　「那好吧。」她點頭同意，跟著他去拿車。

　　上了車，她降下車窗，任夜風吹涼因緊張而微微升高的體溫，機警地記下經過的路段，好在到達後盡快通知同伴前來接手。

　　見他放慢車速，駛入一家頗具規模的汽車旅館，停車看櫃台小姐親切地介紹房型，黃曼薔趕緊拿出手機，將旅館地址傳給小晶。

　　進入車庫，看鐵捲門快速降下，她也跟著緊張起來，怕小晶臨時出狀況，害她無法脫身……

　　不會的！這次她一定也能像以前一樣輕易脫身！她安慰自己，大不了找藉口取消交易，沒什麼好擔心的！

　　「妳先坐一下，我去上個廁所。」剛才為了等她，他連灌了好幾杯低酒精飲料，現在最想做的只有「洩洪」。

　　趁他暫離，黃曼薔連忙將房號傳給小晶，要她趕到時立刻回傳給她，隨即藏起卡片和遙控器，伺機換手。

　　「對了，我先把錢給妳。」上完廁所，韓宇堯掏出皮夾數鈔票。「兩個鐘頭三萬，三個鐘頭也就是——」

　　「六萬。」她面不改色地接口。

　　「不是四萬五嗎？」厚厚，她是在搶錢嗎？

　　「不到兩小時本來就應該以兩小時為單位計費。」她理直氣壯地回道。

　　這樣的收費標準應該沒有人能接受吧？哼，不要最好！說好了不做同一個人的生意，是小晶破壞約定在先，她才不得不來的！

　　「好。」他很乾脆地數了六萬塊遞給她。

　　黃曼薔驚訝得睜大了眼，心想：這人要不是凱子，就一定是小晶的「服務」讓他太滿意吧……

　　數完鈔票，她毫無愧色地收入包包，才剛要趕他去洗澡，就看見他自動走向屏風後的浴室，很快地洗完澡，在按摩浴缸裡玩得不亦樂乎。

　　「哇嗚！Rosy，一起來嘛，很好玩耶！」韓宇堯巴在浴缸邊緣亂吼，好整以暇地慫恿道。

　　「我在想事情，請你安靜一點，可以嗎？」她咬牙切齒地回道。

　　再收不到簡訊，她就得找藉口取消交易了……嘖！小晶是怎麼搞的？難得遇上傻肥羊，要是少賺這條，她發誓一定會從她身上扣回來！

　　主題房——「烈火情挑」，紅得嚇人的裝潢令焦急的她更加火大，一臉不耐煩地拿著手機走來走去，才剛在心裡偷罵小晶一句，手機鈴聲隨即響起，她嚇了一跳，趕緊按下通話鍵，溜到車庫講電話。

　　「不是跟妳說傳簡訊就好——」她壓低聲音斥道。

　　「姊，我是小蘋果啦！」

　　「小蘋果？呃，妳怎麼了？」堂妹怎麼會突然打電話給她？

　　「我跟朋友上來台北玩，可能是飯店冷氣開太強，我發燒……咳咳……」

　　「給醫生看過沒？」一聽見從小就很愛黏她的堂妹生病，黃曼薔不由得擔心起來。「對了，妳告訴叔叔、嬸嬸了嗎？」

　　「有啊，我有打給爸媽……打完針好一點了，可是頭還是暈暈的……所以就叫我朋友先回去，我想去妳那邊借住一晚，明天再回家……」

　　「妳要去我那裡住？！」黃曼薔驚喊，反射性地拒絕，「可是我今晚要在同學家趕報告……」因為現在住的地方是用同樣的手法，讓小晶用身體「付房租」，而且跟房東約好了絕不能讓外人過去，只好狠下心來拒絕堂妹。

　　「啊？妳要去同學家趕報告啊？」聽堂姊這麼說，她失望極了。「那我……咳咳咳……」

　　擔心堂妹但又走不開，黃曼薔只好讓步，告訴她住處地址，以及放置備分鑰匙的地點，並且希望房東今晚不會突然造訪。

　　講完電話，黃曼薔收起手機，轉身想走回房內，卻差點撞上站在她身後的韓宇堯……

為了一口餓

第二章

　　嚇！他站在這裡多久了？剛才說的全被他聽見了嗎？黃曼薔慌亂地想。

　　韓宇堯勾起唇角，對著一臉驚慌的她微笑，作勢要拉開浴袍腰帶，惡作劇地說：「Rosy，我洗得很乾淨喲，儘管來檢查吧！」

　　「別別別……別脫，我相信你就是了！」她瞪大了眼，急忙阻止。

　　「那我們現在……」把玩著纖纖玉指，他曖昧地暗示。

　　「呃……先來聊聊天，培養一下情緒好了！」情急之下，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忙不迭地轉身回房。

　　就十分鐘吧！要是再收不到小晶回傳的簡訊，她就得放棄這隻傻瓜肥羊，跟六十張白花花的千元大鈔說再見了！

　　「也好，反正今晚我們有的是時間。」看她不但沒有急著抽回手，還主動牽他進房，讓韓宇堯有些意外。「妳口渴嗎？」柔聲問道，迅速打開冰鎮過的香檳。

　　黃曼薔立刻拒絕，「我不喝酒！」

　　「這是香檳，比汽水還好喝呢！」他邊說邊旋轉瓶身，將淡金色香檳慢慢倒入窄口高腳杯。「試試看，說不定妳會愛上它喲！」

　　接過杯子，她湊近聞了下，忍不住啜了一小口。微微的酸、淡淡的甜，優雅的香氣隨著綿密的氣泡滑入喉嚨，比汽水更滑順的口感令她失去戒心，喝得一滴也不剩。

　　大口喝完，她覺得更渴了，按著性子等他喝完自己那杯後，像是怕他搶先喝光似的伸長了手臂，命令他再為她倒滿。

　　看她才喝一杯就像變了個人似的，韓宇堯怕她喝醉，破壞他的計畫，只肯倒半杯。

　　在酒精的催化下，黃曼薔耐性盡失，立刻鼓起紅通通的臉頰瞇眼瞪他，嬌聲斥道：「小氣鬼！再多倒一點會死啊？」

　　「喝太快真的會醉的！」他苦笑著勸道。

　　不滿地睨他一眼，她乘機搶過酒瓶，咕嚕咕嚕灌下肚。

　　喝完酒，她像個女流氓似的腳踩三七步，下巴抬得高高的，跩跩地瞪住他，挑釁的眼神像是在說：沒得喝了吧？活該！

　　這玩意兒還真好喝……她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煙燻媚眼盯住他手中的酒杯。

　　哎呀，他還有半杯耶！黃曼薔迅速搶了過來，一口喝掉，並用特大號酒隔向他示威。

　　韓宇堯翻了翻白眼，接過酒杯、酒瓶，抱著面紙盒，哀怨地蹲低身子，擦拭潑灑出來的香檳。

　　原本精心構思的計畫在他腦海中一一掠過──

　　兩人淺酌香檳，含情脈脈地對望，在充滿浪漫氣氛的主題房中延續重逢的喜悅，然後，他要告訴她，他想重新追求她……

　　他忍不住在心裡怨嘆：唉！這家「摩鐵」沒事送什麼香檳啊？好好一個晚上就這麼毀了……

　　香檳的後勁在黃曼薔體內持續發威，凌駕她的感官，令她飄飄欲仙，心情High到最高點！

　　看她興奮地在貼滿烈火壁紙的房中奔跑嬌笑，韓宇堯愈想愈沒勁，苦笑著走進浴室洗手。

　　「呼，好熱……」她忽然停了下來，踢掉高跟鞋，脫去衣褲，不停地揮手搧風，幫助散熱。

　　「Ro──」奔跑的「喀喀」聲停止，韓宇堯納悶探頭，被她的模樣嚇了一跳。僅著內衣褲的黃曼薔坐在床角，鮮紅背景將她烘托得更顯蒼白，見她皺眉捂唇，他走到她面前蹲下，關心地問：「妳不舒服嗎？」

　　才剛說完，她就忍不住吐了他一身，而他居然一點都不覺得髒，只擔心她會不舒服，連忙抽了幾張面紙幫忙擦拭穢物。

　　不願她睡在揮之不去的酒臭中，他皺皺鼻子，故意用嫌惡的語氣說：「嘖嘖……妳好臭喔！」將暈眩無力的她抱往浴缸旁，隨即走到屏風後方等候。「不想讓我幫忙就自己洗快一點啊！」怕她睡著發生意外，故意說話逗她。

　　撐開沉重的眼皮，黃曼薔好不容易解開胸罩背鉤，卻在脫內褲時失去平衡，「咚」的一聲栽進浴缸裡。

　　「妳怎麼了？」韓宇堯立刻衝了過去，從浴缸裡抱起衣衫不整的她，緊張地檢查她的傷勢。「撞到哪裡了？」

　　雖然暈眩，但她仍下意識地抗拒他的碰觸，夾腿抱胸，拚命遮掩裸露的私密部位。

　　「別緊張，我對喝醉酒的女人沒興趣，不會乘機吃妳豆腐的！」說完，他脫去浴袍，抱著她坐進浴缸，跟她玩起了拔河遊戲。「乖，快放手。」怎麼喝醉了還這麼有力氣？

　　黃曼薔瞇眼瞪他，虛弱地說：「該放手的……是你……」無論如何都不肯鬆開手。

　　「是嗎？」韓宇堯勾起一邊唇角，突然朝她的耳朵呼了一口熱氣，趁她因快感而分心時，順利脫去沾染到嘔吐物的內衣褲，接著打開水龍頭，拿沐浴球搓了些泡沫，幫她清洗胸口及大腿內側。

　　「不要！你走開……別碰我……」即使眼皮沉重得快要睜不開也無力阻止，她還是緊張得不斷呻吟抗議。

　　「噓，要沖水了，別亂叫！」他用腿夾住不斷扭動的她，邊哄邊掬水沖掉泡沫。「妳看，我真的沒亂來吧！」手是沒碰到，不過眼睛倒是「吃」了不少美味的「冰淇淋」。

　　清洗完畢，他用大浴巾裹住昏昏欲睡的她，從旁協助她使用完漱口水，然後才抱她上床。

　　見她沾枕沒多久就熟睡，躺在大床另一側的韓宇堯也開始蠢蠢欲動，輕巧地爬向她，側躺著看美女。

　　記憶中的清麗容顏近在眼前，就在他伸手可及的範圍內，讓他有些迷惑，不禁懷疑是否仍身在夢中……

　　韓宇堯屈肘托腮，伸指輕戳柔嫩臉蛋，濃得有些可怕的眼妝令他忍不住皺眉。雖然她化濃妝也很美，可他還是偏愛素顏的她！

　　不曉得這家汽車旅館有沒有為女性顧客準備卸妝用品喔？

　　他立刻下床翻找備品，抽了張卸妝棉輕拭她的眼瞼，看見轉印其上的深色眼影及睫毛膏，他興奮地驚嘆，像發現新玩具的小孩，不一會兒就把她的彩妝卸得跟廣告詞一樣「乾淨不留痕跡」！

　　才剛幫她卸完妝，內線電話就響了，怕鈴聲吵醒她，韓宇立刻接聽，告訴服務人員要改為住宿，隨即躺回大床，目不轉睛地盯著身旁的睡美人看。

　　怎麼看都不會膩耶，真奇妙……

　　回想被她拒絕後的這十年來，他狂交女友，來者不拒，其中不乏比她更妖嬈美豔的藝人、名模，就是沒人能打動他的心。

　　戀情總是難以持久，他也滿不在乎地更換女伴、很習慣地立刻遺忘她們的暱稱和長相，唯一的例外卻是令他魂牽夢縈的初戀……

　　想到這裡，韓宇堯忽然興起再次追求她的念頭，但她清醒後一定會逃得遠遠的吧……

　　不！這一次，她再也別想逃避他！

　　也許等她醒來發現後會想要賞他幾巴掌，或是乾脆搭火箭從地球表面消失……但除非她能解除初戀的魔咒，愛上他或是讓他能正常地愛上別的女人，否則這輩子他絕不會放過她！

　　怎麼做好呢……韓宇堯詭笑地想著。

　　※※※※

　　早起的太陽公公驅散晨霧，穿透落地窗，躡手躡腳地爬上床，喚醒兩個小時前才剛睡著的韓宇堯。

　　睜開眼就看見一頭烏黑秀髮及滿是吻痕的裸背，讓他立刻清醒過來，撥開長髮，開始在白嫩無瑕的頸背種起了草莓……

　　「唔……」黃曼薔皺了皺眉，揮手拍掉貪得無饜的吸血鬼，翻過身，安心睡大覺。

　　「嘶……」沒想到她出手會這麼重，韓宇堯摸了摸發痛的左臉，想想也該叫醒她了，便湊近她耳邊，柔聲喊道：「曼薔學姊，太陽曬屁股了，妳還想賴床到什麼時候？」

　　厚！吵死人……咦？曼薔……學姊？是誰這樣叫她？！

　　黃曼薔睡意全消，嚇得立刻從床上彈坐起來，強烈的疼痛讓她難過得抱頭呻吟。

　　「頭很痛是嗎？昨天要妳別喝那麼猛，妳偏不聽，硬要搶去一口氣喝光──」韓宇堯不客氣地數落她。

　　「唔……」可惡！是誰在那邊幸災樂禍……

　　按住抽疼的太陽穴，她慢慢抬起頭，被子滑至腰際，豐腴酥胸裸露，粉嫩的蓓蕾在垂落的髮絲間若隱若現，像是在玩躲貓貓，性感得讓他好想撲倒她，做盡所有邪惡之事……

　　不行！他才不是那種會趁人之危的禽獸！就算要做，至少也要等到追上她之後，兩情相悅地發生，那樣才夠浪漫……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黃曼薔瞪住他，一臉狐疑地問，「你到底是誰？」

　　韓宇堯赤條條地下了床，當著她的面穿上衣褲，見她尷尬地迴避，他笑著走近，落坐床畔。「給妳三次機會，猜中有獎！」說完，十分滿意地欣賞自己的「成果」。

　　黃曼薔順著他的視線低下頭，看見滿是紅印的胸部，她倒抽了一口氣，忙不迭地擁被遮羞。

　　不用她開口求證，光靠這些吻痕就足以斷定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該死的！這個臭男人究竟是誰？想到從沒失手過的自己居然被「獵物」反撲、吃乾抹淨，她不禁火冒三丈，有氣無處發。

　　「我的衣服呢？」黃曼薔板著臉，惱怒地問。

　　「吶，給妳。」他笑容可掬地遞上折好的衣褲。

　　黃曼薔看了一眼，不悅地質問：「其他的咧？」

　　「妳昨天喝醉酒弄髒了，我去看乾了沒。」韓宇堯快步進入浴室，隨即拎著不成套的內衣褲走出，連同外衣褲一起擱在被子上。「內褲乾了，內衣還有點潮濕……」

　　「我要穿衣服了，請你走開。」她面無表情地說。

　　「好，我去洗臉。」他自動走向屏風後方的浴室，忽然說道：「對了，我沒幫女人洗過內衣，不曉得有沒有洗乾淨，要是不放心，妳再拿回家重洗好了。」

　　掀開被子，黃曼薔抓起內褲匆匆套上，瞥見下腹和大腿上也有不少吻痕，幽黑的美眸忽然溼潤起來，她囓唇逼退眼淚，迅速穿好衣褲。

　　「曼薔，妳穿好了嗎？」

　　「好了。」黃曼薔隨口回道。

　　想起小晶以前頂多只是遲到，從沒放過她鴿子，令她不由得擔心起同伴的安危。

　　「那我們走吧。」韓宇堯掏出車鑰匙，走到玄關等她。

　　黃曼薔坐上車，離開汽車旅館後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

　　他轉頭望向她，「曼薔，妳住哪裡？我送妳回家好嗎？」柔聲問。

　　「不用，你只要載我到熊窟就行了。」她冷冷地接口。

　　韓宇堯轉頭望著前方，眼看熊窟就在不遠處，讓他有些心急，沉不住氣地問：「曼薔，難道妳對我一點都不好奇嗎？」

　　黃曼薔斜睨他一眼，「省省吧，路人甲先生，你的存在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擺明了不給他機會。

　　她說話的方式還是這麼尖銳……韓宇堯苦笑了下，隨即將車停靠在路邊，在她低頭解安全帶時忽然拉她靠近，貼面耳語：「我是妳國中學弟兼初戀情人，韓宇堯。」

　　黃曼薔聞言，皺著眉沉吟了數秒，黑眸倏然睜大。當年被他母親用錢羞辱的不愉快回憶浮現腦海，她握緊拳頭，甜笑著迎視，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已被激怒。

　　「啊！原來是韓少爺，真是失敬啊……」她諂媚地說著，解開安全帶，慢慢湊向他的唇，在他欺近時忽然轉向耳邊，冷冷地警告：「小朋友，不要隨便糾纏大姊姊，要不然有你好受的！」

　　她看也不看他一眼，說完隨即下車走人。

　　小朋友？！只比他大一歲就想用年紀壓他？呵呵……沒關係，曼薔學姊，我向妳保證，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

　　朝婀娜背影笑了笑，韓宇堯隨即驅車離去。

　　坐上自己的轎車後，黃曼薔立刻拿出手機查看未讀簡訊和留言，調整後照鏡時才發現臉上的妝竟然被卸得一點也不剩，她皺皺眉，發動引擎上路，並在路邊攤買了皮蛋瘦肉粥。

　　回到家，她服用完止痛藥，然後為堂妹換了條冷毛巾敷上，邊卸妝邊跟她聊了幾句，隨即盤起長髮，拿了換洗衣物準備進入浴室洗澡。

　　「姊，妳被蚊子咬啊？」瞥見堂姊頸後的小紅印，黃若蘋忍不住問她。

　　「啊？！」黃曼薔停下腳步，納悶地回過頭。

　　「妳脖子上有好幾個紅紅的痕跡，妳同學家沒有蚊香嗎？」她說著就笑了起來，燒是退了，聲音卻變得像青春期的男生那般粗嘎。

　　什麼？！連脖子後面都有？不會吧？

　　「呃……對啊，她們家蚊子好多，打都打不完呢！」黃曼薔支吾著回道，反射性地伸手遮住頸背，快步進入浴室，邊對鏡檢視吻痕範圍，邊在心裡臭罵韓宇堯。

　　可惡！居然弄得到處都是……剛才真該海扁那小子一頓再下車！

　　黃曼薔脫去衣褲，跨進浴缸，像是恨不得洗掉所有痕跡般用力刷洗身體，一遍又一遍，直到肌膚有些刺痛才停下。仰起頭，任水花灑落在臉上，小手自腿側撫過平坦的下腹、豐滿的胸，所到之處輕微痛楚伴隨而來……

　　「要不然下次乾脆叫她來妳這——」黃若蘋喊到一半，想到這麼說可能會讓堂姊聯想到她男友昨晚來過這裡，忙不迭地轉移話題，「這……這樣的話，妳們下次就先去買蚊香……」這樣轉好像又太硬了……

　　「妳說什麼？」聽見她的聲音，黃曼薔關掉水龍頭，開門探問。

　　「我是說粥很燙啦……」她邊說邊配合地往嘴巴裡搧風。

　　「那妳就吃慢一點啊！」黃曼薔柔聲斥道，關上門，趁水滴未乾前用架子上的嬰兒油塗抹全身。

　　吃完粥，黃若蘋趕緊把握時間，走到浴室門口跟她聊天，「姊，那我們要不要買點什麼帶回去給伯伯啊？」其實是拉堂姊去逛街的藉口啦！

　　黃曼薔出神地看著手臂上的瘀青，聽見堂妹又說了什麼，連忙穿上衣服，走出浴室。「小蘋果，妳剛才說什麼？」

　　「我是說，既然妳也要回去，需不需要買點東西給伯伯啦！」

　　「不用，我沒要回去！」黃曼薔皺著眉，斷然拒絕她的提議。

　　「可是妳不是已經好幾年沒回──」看堂姊面露不悅，她自動閉嘴，不敢再說下去。

　　「想回去的時候，我自然就會回去了。」黃曼薔面無表情地回道。

　　那個男人跟她沒有血緣關係，兩人只是名義上的父女……

　　打從她有記憶開始，就不斷地在追尋他的視線，一心只想得到肯定，就像每一個想討好爸媽的小孩……

　　知道他怕吵，她時時提醒自己要當個文靜的乖小孩，結果只是引起老師的注意，懷疑她是自閉兒；以為樣樣拿第一就能討他歡心，卻還是被當成空氣，連正眼都懶得瞧她，讓她備感挫折。

　　十歲那年的某天晚上，她在無意中聽見父親和叔叔聊起她的身世，他藉著幾分醉意，怨恨地說當年之所以留下野種，只是為了等那個賤女人回來，好報復她送的大綠帽；想不到她居然狠心到連親生女兒都不要，害他白當了十年的「綠爸爸」！

　　於是她終於明白，對父親來說，她永遠只會是「該死的野種」，不管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從他身上得到渴望已久的父愛……

　　「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起……」略知堂姊身世的黃若蘋緊張地解釋。

　　「沒事，我只是累了，記得三點叫我起床喔！」黃曼薔回過神，笑著捏捏她的臉，柔聲交代完，頭才剛沾枕就睡著了。

　　黃若蘋趴在枕頭上側頭看著堂姊的睡顏，想到她的身世，還有她這些年來所受的苦，不由得難過起來……

　　※※※※

　　預計傍晚上路的黃曼薔卻因為堂妹看她睡得沉，不忍心叫醒她而睡過頭，只好在半夜上路。

　　一路上，好久不見、睡飽又吃飽的兩人開心地聊天笑鬧。忽然間，一陣從沒聽過的鈴聲響起，她們各自翻找手機，黃若蘋瞄了一眼自己的隨即收起，而黃曼薔在看清來電顯示時，不悅地擰眉，囓著唇，微顫的指尖緩緩移向關機鍵。

　　「妳不想接嗎？」黃若蘋納悶地問。

　　被堂妹這麼一問，她只好拿出耳機，無奈地接聽。

　　手機一接通，對方立即追問：「妳現在在哪裡？跟誰在一起？為什麼整天都不開機？」

　　顧及堂妹就在身邊，黃曼薔只能咬牙切齒地暗示：「昨天『寫』了一整晚的『報告』，就算你不累，也該讓我好好休息吧！」

　　一想到這個臭小子不但在她身上種了一堆「草莓」，弄得她渾身痠痛，還擅自下載鈴聲到她的手機裡，她就忍不住把方向盤當成是他的脖子，十分用力地握著。

　　這個含蓄的雙關語讓韓宇堯立刻明白，跟黃曼薔在一起的是昨晚打電話給她的「小蘋果」，滿肚子怒氣隨即消散。

　　「喔，妳是跟『小蘋果』在一起啊？她是妳什麼人？」知道她不是跟別的男人在一起，韓宇堯心情大好，開心地問個不停。

　　「你管不著！」可惡！他都已經如願得逞了，還想怎樣啊？

　　「曼薔，妳什麼時候才要過來？我幫妳放的洗澡水都冷掉了耶！」感覺她快要抓狂，他仍不知死活地逗她。「沒跟妳一起『寫報告』，我怕今晚會睡不著。」

　　「我沒空！你少煩我！」黃曼薔愈聽愈火大，關掉手機，往後座一扔，加速超車。

　　堂姊突然發火飆車，讓黃若蘋看得傻眼，愈想愈納悶。「姊，妳是在生什麼氣啊？」

　　「呃……那個……」她舔舔唇，放慢車速，有些尷尬地解釋：「是我同學自己不想睡還硬要拉我出門啦！」真想找人砍死那個臭小子！

　　「喔。」黃若蘋點點頭，聽著動人情歌，不由得陷入沉思……

　　掛上電話，韓宇堯神情愉快地打開行李袋，拿出行事曆，在昨天的日期旁邊畫了一個圓滾滾的紅色唇印。想到她剛才因為身旁有人而不得不假意周旋，但最後還是破功發火，讓他忍不住莞爾。

　　對了，明天一早還得搭機南下視察分店的營運狀況，還是早點睡吧！

　　韓宇堯脫掉浴袍爬上床，才剛躺下又馬上起身拿手機，躺在被窩裡欣賞「美人春睡圖」。

　　「曼薔學姊，晚安囉！」

　　呵呵，在吻痕消失前，就先放妳自由活動幾天吧！

為了一口餓

第三章

　　回到台南，黃曼薔因為拗不過叔叔、嬸嬸的好意，只好留下來小住幾天。

　　中午睡醒後，她才剛喝完一碗嬸嬸熬煮的雞湯，就看見早早出門去巡視果園的叔叔進了門，邊洗手邊要她換衣服準備出門。

　　「要去哪裡？」

　　「妳大姑媽的兒子在街上新開的『滿福樓』當點心師傅，我們待會兒就去那裡吃吧！」

　　「大姑媽的兒子……是培森表哥嗎？」就是小時候老愛對她掀裙、扯辮子的那個壞蛋嗎？

　　「對啦，就是他！」黃春生笑開臉，黝黑的皮膚和白牙形成強烈的對比。「前天帶妳嬸嬸去吃宵夜，那小子一直問妳的事，煩都煩死了……妳去給他看看也好，省得我耳朵長繭。」

　　「好，我去叫小蘋果。」黃曼薔笑著轉身上樓。

　　※※※※

　　午餐時間，滿福樓和平常一樣人滿為患，服務小姐極有效率地清出空桌，讓四人坐下點餐。

　　「小姐，我是江培森的舅舅，麻煩妳請他忙完再過來。」點完餐，黃春生順便交代。

　　「好的，請稍候。」女服務生撕下一聯點菜單，隨即微笑離去。

　　不一會兒，一名瘦高的青年自後方的廚房快步走出，繞過數張桌子，停在他們的桌旁。「哎呀呀！『辣手毀春』，妳終於回來啦！」以誇張的語氣喊著以前幫表妹取的綽號。

　　咦？他就是培森表哥？那個「EVERYDAY」的傢伙居然變得這麼大隻了？

　　「你就是那個……被我輕輕一踢就哭得死去活來的愛哭鬼？」黃曼薔故意取笑他。

　　江培森聞言，立刻拉長了臉，不以為然地反駁：「什麼『輕輕一踢』？妳根本就是用踹的好不好？」果然是最毒婦人心啊！

　　「活該！誰教你要掀我的裙子！」她毫無悔意地說。

　　看表哥這麼激動，黃若蘋不禁納悶，傾身靠向堂姊，很小聲地問：「姊，妳該不會是踹他。『那邊』吧？」大姑媽要是知道寶貝獨子曾慘遭凌虐，肯定不會輕饒她！

　　黃曼薔轉頭看她，才剛要開口，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近，熟悉的低沉嗓音隨即在她背後響起──

　　「厚！阿森，裡面都快忙翻了，你居然還有閒情逸致溜過來把妹？」韓宇堯沒好氣地抱怨。

　　這聲音是……她不會這麼倒楣吧？黃曼薔連忙低下頭，用垂落的長髮遮住臉。

　　「我只是過來打個招呼，馬上就回去。」江培森笑開臉，半開玩笑地對老闆解釋。

　　「這幾位是……」韓宇堯笑問。

　　「喔，我來介紹，這是我舅舅、那位是嬸嬸，還有他們的女兒。」江培森立刻為他介紹，「這位是我小舅舅的女兒。」

　　「我是滿福樓的負責人韓宇堯，歡迎你們來。」

　　「你好。」一家三口不約而同地回道。

　　韓宇堯看了兩個女孩一會兒，以手肘頂了下江培森，低聲問：「喂，到底是哪一個啊？」

　　「什麼哪一個？」他納悶地問。

　　「就是你拿一個月薪水跟小白賭你表妹比他馬子漂亮的那件事啊！」韓宇堯小小聲地提醒他。

　　「喔，你說那件事啊……」江培森邊說邊按住黃曼薔的頭，報仇似地撥亂她的頭髮。「就是這個『辣手毀春』啦！」

　　黃曼薔忙不迭地抓開表哥的手，面向堂妹整理散亂的頭髮，並在心裡暗罵他。

　　「『辣手毀春』？」韓宇堯好奇地彎身偏頭，可惜她不肯轉身，讓他有些失望。「是她的綽號嗎？」

　　「老大，你千萬別被這丫頭的外表給騙了，我小時候可是吃過她不少悶虧吶！」憶起當時被踢中要害的痛，江培森仍記憶猶新，忍不住想幫她大大宣傳，「我是看她心情不好，想逗她開心；沒想到她居然恩將仇報，使出無影腳狠狠踹向我的——」

　　「江培森！你說夠了沒？」黃曼薔忍無可忍，拍桌起身，惡狠狠地瞪住他。

　　「哇嗚！你看，『辣手毀春』現出原形了！」江培森邊說邊躲到韓宇堯身後，害怕地用假音說：「好恐怖喔……」

　　「曼薔？！妳怎麼會在這裡？」原來她就是江培森的表妹……哇嗚！這個世界還真小啊！

　　可惡！都是這個笨蛋表哥害她破功的！黃曼薔恨恨地想。

　　「你們認識？」江培森驚訝地問道。

　　「對，我們認識很多年了……」韓宇堯勾起嘴角，興味盎然地說。

　　「我根本沒見過他。」接觸到長輩質疑的眼神，黃曼薔看也不看他，面不改色地否認。「這家餐廳上菜真慢，我們還是去別家吃好了。」說著，一臉不耐煩地拎起擱在椅子上的包包就要走人。

　　「給我點面子，別急著走嘛……」看她好像真的生氣了，江培森隨即上前阻止。

　　就算要走，至少也要讓他用手機拍幾張照片當證據，否則那個臭小子是不會心服口服的！

　　「多等一會兒沒關係啦，搞不好換別家會等更久。」林婉貞嗅出兩人之間似乎有著不尋常的曖昧，忙不迭地勸姪女留下。

　　在嬸嬸的勸說下，黃曼薔勉為其難地坐了回去。

　　「阿森，你先回廚房，我說完馬上過去。」

　　「喔，好。」江培森點點頭，快步走回廚房。

　　「嗨！」韓宇堯走到她背後，彎身貼近耳畔，柔聲說道。

　　黃曼薔面不改色地往前坐。

　　他不以為意，傾身靠得更近。「寶貝，妳還在生我的氣啊？」音調雖低，卻足以讓同桌的其他人聽得一清二楚。

　　寶貝？！這傢伙是在亂講什麼啊？

　　「既然不認識你，那我又有什麼好氣的？」她冷笑著回他，卻難以掩飾聲音裡的怒氣。

　　「氣得不想認我啊？就說不是故意弄的咩……」韓宇堯故意拉開她的領子。「真的很介意的話，我去買藥膏給妳擦，嗯？」柔聲哄道。

　　看到那堆疑似吻痕的紅點，又聽見兩人曖昧的對話……黃春生夫婦面面相覷，心中驚詫不已。

　　瞥見叔叔、嬸嬸的反應，黃曼薔反射性地抓開他的手，急忙解釋：「呃，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是他——」

　　「不是『那樣』？那妳身上怎麼會有這些『草莓』？」當著大家的面說完，他忽然湊近她耳邊，狡猾地低語：「可別跟我說，妳想告訴他們前天晚上的事喲！」

　　這個臭小鬼竟敢要脅她？！

　　氣死人了……可她總不能為了證明跟他毫無瓜葛，就自曝身上的吻痕是因為「交易」而來吧？

　　見黃曼薔不再否認，韓宇堯拉開她身邊的椅子坐了下來，微笑地說：「我跟曼薔十年前就認識了，後來因為她畢業升學，我轉到北部學校就讀，就這樣失去聯繫，直到上個月才又巧遇重逢……」

　　看他一表人才，說吐誠懇，林婉貞與丈夫對望一眼，好奇地問：「這麼說，你們剛交往不到一個月囉？」

　　「阿姨，妳叫我阿堯就行了。」他輕嘆著說，「其實啊，是我先暗戀她，交往一陣子以後才分開的……」

　　「那……後來是誰先認出誰？你們是不是馬上就給他舊情復燃啊？」無戲不看的林婉貞聽得入迷，忙不迭地追問。

　　哇哩咧！這個臭小子也太會演戲了吧？黃曼薔擰眉瞪眼，恨恨地瞇向他的腳。

　　「唔──」冷不防被超細鞋跟踩中，韓宇堯悶哼一聲，咬牙忍痛，火速將她拖向自己，美人在懷，同時也拯救了可憐的腳趾，讓他得意得彎唇微笑，「曼薔，妳是開車回來的嗎？」柔聲詢問。

　　黃曼薔垂下眼，挑逗地摩挲他的手背，握住中指，輕輕往反方向一扳，趁他痛得鬆手時，優雅地坐回原位，啜了口免費的冰豆漿，面無表情地反問：「你想怎樣？」

　　「看妳什麼時候要回台北，讓我搭個便車吧！」

　　「對啦！她是自己開車回來的沒錯啦！」聽了他的解釋，以及兩人曖昧的動作，林婉貞真的以為他們是冷戰中的情侶，連忙為他們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曼薔，明天一早走吧，趕在週末以前回去比較不會塞車。」

　　「那我明天早上七點過去你們家等，可以嗎？」他立刻接口，不讓她有機會拒絕。

　　開什麼玩笑！她才不要再跟他有牽扯！「我——」

　　「嗨，你們點的東西來囉！」女服務生端來他們點的食物。

　　韓宇堯隨即起身回廚房幫忙，飢腸轆轆的三人忙著祭五臟廟，壓根沒注意到她的反對。

　　※※※※

　　隔天，上午十點半。

　　從開車上路到現在，黃曼薔都沒有開口回過韓宇堯一句話，也不正眼看他，直到他放低椅背打盹，才從後照鏡打量他的睡臉。

　　他究竟想怎樣？為什麼這麼處心積慮地糾纏她？該不會是想……報復十年前被甩的仇吧？可是……她都已經讓他吃乾抹淨了，為什麼還不肯放手？

　　韓宇堯睜開一道眼縫偷瞄。「看什麼？」突然開口嚇她。

　　「啊！」黃曼薔尖叫一聲，反射性地鬆開手。

　　見她嚇得忘了握方向盤，車頭隨即滑向隔壁車道，他立刻接手操控，在釀禍前及時轉回。

　　「妳累了嗎？」他體貼地問，「要不要換我來開？」

　　「我一點也不累。」瞥他一眼，她冷冷地回道，只想趕快開到他指定的地點。

　　「好吧。」韓宇堯笑著搖頭，靠向椅背，凝視專注開車的她，突然問：「曼薔，妳昨天有吃『綜合燒賣』嗎？」

　　「為什麼我要記得昨天吃了什麼？」她一臉無所謂地反問。

　　回憶起往事，他忍不住笑了。

　　黃曼薔睨他一眼，有些不悅地想：不記得昨天吃了什麼很好笑嗎？

　　「你們昨天吃的『綜合燒賣』，是我親自研發的。」他微笑說道。

　　她滿不在乎地「喔」了一聲。

　　「那些口味是妳以前做給我吃過的啊！」

　　「是嗎？我可不記得有做過那種無聊的事。」戴上墨鏡，她沒好氣地說。

　　看來她真的不記得了……「沒關係，那我說——」

　　「你不用說，我沒興趣。」她冷冷地打斷他的話，嘴裡說不記得，過往的回憶卻不斷湧上心頭，甜得令她煩躁不已。

　　見她反應冷淡，韓宇堯也只能閉上眼，獨自回味封存在記憶深處的小小幸福……

　　在她念國二那年，因為拗不過他的請求而當起了小老師。

　　期末考前，他自信滿滿地向她要「進步獎」，她不當一回事，隨口允諾。到了成績揭曉那一刻才跌破眼鏡，但也只能願賭服輸，乖乖做拿手好料請他吃，而那是他這輩子吃過最美味的食物……

　　「韓宇堯。」

　　「嗯？」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幾乎要睡著的他猛然睜眼，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你家到了，下車吧。」她面無表情地催促。

　　「喔，好！」韓宇堯轉身拿起擱在後座的行李袋。

　　等他一下車，她立刻踩住油門，絕塵而去。

　　※※※※

　　那天中午，黃曼薔連名帶姓叫醒他、趕他下車後，卻連一聲再見也不肯說就開走……她是真的不想再見到他了吧？

　　一想起她，韓宇堯不由得搖頭苦笑。

　　這一次真是他自作多情吧……沒了兩個月前的自信，他悵然若失地坐在露天咖啡座，喝完最後一口香醇濃郁的ESPRESSO，起身漫步在繁華的商圈。

　　暮秋的台北，灰濛濛的天空很難讓人高興得起來，帶著些許寒意的風「咻咻」吹著，人們快步穿梭在街頭，與他的漫無目的相映成趣。

　　「生前遭到兇嫌以尖刀狂戳下體流血至死、並棄置陽明山區的無名女屍，年約二十五歲，身高約一六八公分，由於身上沒有任何證件，警方已將死者皮包內的大頭貼翻拍成照片，供民眾指認……」

　　經過百貨公司門前，韓宇堯不經意地瞥了眼正在播報新聞的電視牆，出現在螢幕上的照片令他難以置信地僵在原地──

　　黃曼薔死了？！

　　怎麼可能？那只是長得很像她的女人吧？不是有人說世界上會有兩個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嗎？死掉的是其中之一吧……

　　韓宇堯拿出手機，按下速撥鍵，卻只傳來機械式的語音：「對不起，您撥的號碼現在收不到訊號，請稍後再撥……」

　　難道真的是她？

　　恐懼如瘋狗浪般無預警地襲向他，令他慌了手腳，不知該如何是好……

　　就在他幾乎要接受現實、前往認屍時，忽然想起在汽車旅館過夜那天，她曾對「小蘋果」報出的住址──

　　那個位址好像是在捷運總站附近的樣子……

　　韓宇堯隨即奔至街角，招手攔下一輛計程車，火速奔向她的住所。

　　只要她沒死……他一定會把握機會給她所有的愛，讓她捨不得拒他於千里之外……

　　神啊！求求你……不要是她啊！

　　※※※※

　　凝望著印象中的地址門牌，韓宇堯抬手想敲門，卻又擔心她已遭不測，他頹然垂下手，心中掙扎不已。

　　既然相信她還活著，為什麼不敢證實？就算她不在，也不代表就是往生了啊！

　　做好心理準備，他用力拍了幾下，側臉貼門，旋即聽見快節奏音樂。急著想一探究竟，便不再等待，蹲下身來翻找大盆栽，果然在鋪著白色小石子的花盆中發現鑰匙，開門進入。

　　走進採光良好的套房，韓宇堯循聲找到床頭音響，將震耳欲聾的音量轉弱。聽見有人在浴室哼歌，還有刷洗地面的聲音，他不由得心跳加速，像是中了邪般動彈不得……

　　「咦？怎麼沒聲音？CD壞了嗎？」

　　擱下尼龍刷，僅著內衣褲的黃曼薔開門走了出來，赫然看見站在門外的韓宇堯，她驚訝得睜大了眼，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他一把抱住，緊壓在染有淡淡菸草味的胸膛上。

　　她下意識地揪住他的皮帶，想把他扯離自己，可他抱得太緊，緊到她頂多只能轉過頭避免被悶死，聽著一聲聲有如戰鼓般急遽而澎湃的心跳，令她忍不住擔心起來……

　　他……他在發抖耶！發生什麼事了？該不會是公司倒閉、被討債集團的人追殺吧？

　　「曼薔……妳還活著！我不是在作夢吧？」見她安然無恙，他放下心來，終於肯鬆開手，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捏我——不，應該是我捏妳才對！」自動伸手捏她。

　　話才剛說完，她的臉頰就已經泛紅了。

　　「哎喲！」痛死人了！這死傢伙竟敢這麼用力捏她！

　　「曼薔！快跟我走！」韓宇堯一秒鐘也不想浪費，拉著她就要離開。

　　「咦？」他是在發什麼神經啊？兩個月不見人影，突然莫名其妙闖進來，很不要臉地抱了她，又偷捏她的臉，現在居然還想綁架她？！「韓宇堯，你瘋啦？」

　　黃曼薔用力掙脫，快步衝向床邊，迅速穿上浴袍，皺著眉瞪他。

　　韓宇堯張望了下，納悶地問道：「妳剛才有看新聞嗎？」奇怪，她把電視藏哪去了？

　　「沒電視怎麼看？」她沒好氣地回他。

　　瞥見靠窗的桌上放著一部電腦，他回頭問：「妳有在上網吧？」

　　發現一旁有數據機，不等她回答，他逕自開機。

　　這傢伙也太自動了吧？

　　「當然有。」看他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韓宇堯拉開椅子坐了下來，很快地找到那則新聞，招手喚她來看。

　　「長得是很像我沒錯……」指指描述死者特徵的照片，黃曼薔冷笑著吐槽，「可是你認為我會在身上刺這麼幼稚的東西嗎？」不過那個圖案還真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耶……

　　韓宇堯用眼尾瞄她，不以為然地反駁，「兩個月前身上沒刺青，不代表兩個月後不會有！」

　　「既然證明了我還活著，你也該走了吧？」黃曼薔充耳未聞，板起臉下逐客令。

　　「萬一兇手要找的人是妳……」他起身換她坐下，不放心地問。

　　「要是殺得了我，那就算他走運囉！」她聳聳肩，俐落地操控滑鼠，彷彿事不關己地說著風涼話。「欸，鑰匙還我！」哼！這傢伙居然還記得她把鑰匙藏在花盆裡！

　　無視於她伸出的手，韓宇堯把玩著鑰匙，積極思索能說服她搬去同住的正當理由。

　　「妳最近有常去熊窟或是別的地方嗎？」他問得很謹慎，就怕一不小心惹她反感，功虧一簣。

　　「韓宇堯，你剛才好像很擔心我呢……」她起身靠近，媚笑著圈住他的頸項，柔聲問：「說真的，你是純粹怕我遇害？還是想知道……我後來有沒有再勾搭別的男人去開房間？」

　　黃曼薔仰起臉，望進清澈如湖水的眸子，眼裡流露的真誠令她迷惑，像是隱約意識到了什麼，甜美的笑懸倏然褪去……

　　她原本是打算拐這個害她失身的色胚說實話，好當面拆穿詭計、狠踹他出門的，怎麼一看見那樣的眼神，就不自覺地期待他的答案？

　　韓宇堯低頭看她，烏溜溜的美眸彷彿要將他吸入深不見底的黑洞，讓他忍不住摟緊她，渴望的視線流連在軟嫩唇瓣，以及性感的溝壑間……

　　「都有吧。」撇撇嘴，他坦白回道，「曼薔，暫時搬去我那兒好嗎？」

　　發現到他在偷瞄她的胸部，黃曼薔用力推開他，拉攏浴袍領口，不悅地反問：「為什麼？」

　　「我擔心兇手的目標是妳……萬一他發現自己殺錯人，跑來找妳——」他一臉擔心地告訴她。

　　「哈！想像力這麼豐富，你乾脆把店收掉，改行寫驚悚小說賺稿費算了！」她冷笑著打岔。

　　「別這樣，我不放心妳一個人……」他不願放棄，仍好言相勸，「我保證不會對妳怎樣，只要住到真兇落網——」

　　「省省吧，我不需要你的保護！」黃曼薔沒好氣地打斷他的話。

　　要不是證實真有兇殺案，她老早就轟他出去了！

　　「要是妳嫌麻煩，讓我搬過來也行囉！」韓宇堯聳聳肩，一臉無所謂的跟她討價還價。

　　「你想都別想！」這小子一定是瘋了！

　　真固執啊……看來要搞定這個倔丫頭，非得使出「撒手鐧」不可了！

　　「妳就算不在乎我，也該為關心妳的叔叔、嬸嬸，還有小蘋果他們著想吧？」按著她的肩，韓宇堯真誠地說。

　　呵呵……說得真好聽，想拿親人脅迫她就範，門兒都沒有！

　　撥開他的手，她挑眉冷哼，毫不在意地說：「只要我不說，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

　　他拿出手機在她眼前晃了晃，咧咧嘴，壞笑著暗示，「要是妳不答應，他們很快就會知道。」相信和黃曼薔有「喘鳥不共戴天之仇」的江培森會很樂意幫這個忙。

　　黃曼薔瞇眼瞪他，咬牙質問：「你敢威脅我？」

　　「非常時期，就算要用綁的才能帶妳離開，我也會照做不誤！」韓宇堯知道自己贏定了，壞笑著問：「曼薔，要自己走，還是讓我扛著出門，妳考慮好了沒？」

為了一口餓

第四章

　　一週後的傍晚。

　　黃曼薔將洗好的米倒進砂鍋，待水滾轉中火，再將刨好的地瓜絲撥入鍋內，攪拌了一會兒，她拿起開罐器又放下，猛然回頭──

　　電視開著，而客廳裡空無一人。

　　奇怪？怎麼老覺得有人在看她……是神經過敏嗎？

　　聳聳肩，她拿起開罐器打開素瓜仔肉罐頭，才剛打了一個洞又立刻停下動作。

　　又來了！

　　再次回頭，還是沒瞧見異狀，她乾脆擱下開罐器，脫掉會發出雜音的拖鞋，踮起腳尖，貼著牆壁摸到客廳，見桌巾晃動，她走上前一把掀起，當場來個人贓俱獲！

　　噢！不會吧？規定他不准靠得太近或是盯著她看，他居然就躲進桌下偷窺！

　　彎下身，黃曼薔皮笑肉不笑地望著趴在桌下、拿手機對準她的韓宇堯，咳聲問：「韓宇堯小弟弟，你為什麼要躲在這邊偷拍大姊姊？」

　　韓宇堯將動態攝影切換至播放功能，好整以暇地欣賞自己的「傑作」。

　　「黃曼薔小妹妹，妳又不是沒穿衣服，讓『大葛格』拍一下有什麼關係？」他邊看邊學她的語氣回道。

　　「誰曉得你會不會把我的照片移花接木，弄成猥褻的東西到處亂貼？」黃曼薔板起臉，蹲低身子想搶他的手機。「交出來！」兇巴巴地命令。

　　「妳身材已經夠好了，我何必多此一舉？」韓宇堯機靈地避開，朝她伸長了手。「想看嗎？五百先拿來！」半開玩笑地跟她索取觀賞費。

　　拍開他的手，黃曼薔迅速爬入餐桌下，惡狠狠地說：「好啊，看你要幾個『五百』，我統統賞給你！」

　　她說著就揚起手，毫不客氣地揮向他的臉。

　　韓宇堯眼明手快地握住皓腕，往後一拉，順勢讓她趴在胸前，再抬腿圈緊她的腰臀，以免無辜的韓小弟修遭凌虐。

　　「你！」曖昧的糾纏讓黃曼薔俏臉緋紅，緊張得拚命扭動。「放開我！」這個不要臉的傢伙果然有預謀！

　　「不要！妳一定會用『辣手毀春腳』對付我！」本來是怕被她踢中「要害」，可他發現手腳並用抱著她的感覺還挺讚的，就更不想放手了。

　　一陣激烈掙扎後，她自知不敵，乾脆安靜下來，邊挪臀後退邊壓下怒氣向他保證，「乖，現在馬上放手，我保證不打你。」要是他敢再用那個硬硬的「危險物品」頂她，就很難說了……

　　「真的嗎？」他一臉害怕地問著，繼續耍賴。

　　為了卸除他的戒心，黃曼薔放軟身子，努力忽視抵在下腹的異物，柔聲誘道：「趕快放手，我會給你好處！」大不了賞他一碗地瓜稀飯！

　　一聽見有「好處」，他連忙收緊手腳，嘟起嘴巴火速「啵」了她一下，很不要臉地問：「有比這個更好嗎？」還用無辜的眼神瞅住她。

　　可惡！這個趁人之危的臭小子死定了！

　　她雙手握拳，勉強擠出甜笑，咬牙切齒地說：「當然有！」等著去急診室掛號吧！

　　「真的嗎？那我不客氣囉！」韓宇堯壓下她的後腦勺，先是像小鳥進食般的啄吻，接著張嘴含住，調皮地輕吮、吸扯兩片嫩唇，最後才伸舌探入檀口，恣意品嚐她的甜美……

　　他吻得很挑逗，不疾不徐的從容和十年前那般魯莽急切有著天壤之別，讓原本只想放鬆一下的她一不小心竟連腦子也放空，不知不覺閉上眼，傻傻地回應……

　　不知吻了多久，黃曼薔睜眼抬頭，渙散的視線漸漸凝聚，一看見他的臉部特寫，混亂的思緒立刻恢復，她猛然挺直上身，後腦撞上桌子，發出清脆的聲響，隨即抱頭呻吟。

　　「很痛嗎？有沒有怎樣？」韓宇堯急忙將她拖離桌下，緊張地察看她的傷勢。

　　黃曼薔用力推開他，驚慌起身，走到廚房關火，拿湯勺將附著在鍋底的濃粥刮起，心神不寧地攪拌。

　　討厭，她居然會被他吻得忘了留意時間……嘖！生米都熬成漿糊了，這樣怎麼吃啊？

　　「煮好了嗎？」韓宇堯迅速走近，摟住纖腰，蹭著她低喃：「嘩！好香喔，妳怎麼知道我喜歡吃濃一點的粥？」

　　「你喜歡啊？早說嘛！」黃曼薔用手肘擠開他，戴著隔熱手套將砂鍋端上餐桌，甜笑著下令：「沒吃光以前不准離開餐桌！」終於可以暫時擺脫這傢伙的糾纏了。

　　說完，她打開冰箱，倒了一杯優酪乳，轉向沙發區，邊喝邊拿起遙控器，悠哉地選台。

　　粥全讓給他，那她要吃什麼？

　　「妳不餓嗎？」韓宇堯關心地問。

　　「我不喜歡糊掉的粥。對了，流理台上那罐素瓜仔肉你拿去吃吧。」她頭也不回地說完，專心看新聞。

　　看她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視，他不由得緊張起來，快步跟到客廳。「妳想吃什麼？我來做。」豎起耳朵聆聽案情進展。

　　「不用了，我沒胃口。」陷入膠著狀態的案情令她煩悶極了，沒好氣地拒絕他的好意。

　　要不是因為太相信警方的辦案能力，她才不會答應得這麼爽快，隨隨便便抓了幾樣過夜的必需品就搬來，而他又不肯讓她在破案前回住處拿，只好先買新的應付一下囉！

　　算算日子，她「那個」也快來了，除了衛生棉還得去買調理體質的中藥，可是……

　　像大前天，她帶來的面膜用完了，想到附近的藥局逛逛，可是這小子無論如何都一定要跟去，看他警戒成那樣，人家還以為他是保鏢，而她是什麼重量級人物咧！

　　嘖，要是能早點抓到兇手，就不會搞得這麼麻煩了……

　　「韓宇堯，你還沒要洗澡吧？」為了不讓這個黏人精纏上，她已經想了一個好辦法甩開他！

　　「妳這是在邀請我加入嗎？」韓宇堯回到座位，吃著燙嘴的粥，不忘耍嘴皮子逗她，「好在我有先見之明，換了特大號按摩浴缸，這下總算派得上用場了！」

　　邀請？哼！做你的春秋大夢啦！黃曼薔不悅地想。

　　「煮粥弄得滿身汗，我要先去洗了。」關掉電視，她走進客房拿了換洗衣物，隨即步入浴室。

　　洗完澡，她放了一缸熱水，倒入幾滴玫瑰精油，閉眼享受被水波按摩全身的樂趣，藉此打發等他吃完粥的時間，不由得想起那個莫名其妙的吻……

　　剛才……他忽然抱緊她，又吻得那麼挑逗，害她忍不住張唇回吻，主動吮吸、糾纏他的舌……

　　嘖！他到底在想什麼啊？兩人重逢後別說是再續前緣，她就連一丁點鼓勵他追求的暗示都沒給過啊！

　　除了不假辭色，她有時候還會乘機兇他、故意忽視他，或是對他的關心來個相應不理……都已經表現得這麼明顯，一般人早就另謀發展了，哪可能還會繼續黏著她不放？

　　由此可見，這傢伙絕對有不良企圖！

　　哼！上次不小心被他帶上床就算了，她才不會再中計呢！

　　※※※※

　　好不容易等到韓宇堯進浴室洗澡，黃曼薔回房拿了鑰匙和外套，躡手躡腳地開門離去。

　　這是與他共同生活的一週以來，她感到最興奮的一刻！

　　出了電梯，她很快地坐上愛車，才剛繫好安全帶，就聽見拍擊車窗的聲音，她下意識地轉頭看去，驚訝得張口抽氣──

　　「你──」這傢伙居然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條毛巾！

　　韓宇堯屈指輕敲玻璃，示意她開窗。

　　她降下電動窗，故意以調侃的眼神將他從腳慢慢打量到頭……

　　喲！這小子的身材挺養眼的……哎呀！他鬍子沒刮完，嘴邊的傷口還在冒血耶！

　　一股不知名的悶痛自心口擴散，令她煩躁不已，撇開臉，冷笑著問：「什麼事這麼急，讓韓少爺連拖鞋也不穿就追出來？」

　　韓宇堯繞向副駕駛座，逕自開門上車。「妳發誓不會趁我洗澡時偷溜出去的！」氣呼呼地埋怨她說話不算話。

　　「我隨便說說你也信啊？」哈！他還真好騙！

　　「妳想去哪裡？」他暫時壓下怒氣，柔聲詢問。

　　厚！有完沒完？她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辭退這個自動送上門的免費保鏢啊……

　　「你先上去，我只是要買點東西，很快就回來了。」她冷漠地下逐客令。

　　「先跟我上樓，等我穿好衣服再陪妳去。」他堅持道，拉著她的手把玩。

　　黃曼薔像是被燙著了似的甩開他。「不必，我自己去就行了！」不耐煩地拒絕。

　　「妳不跟我上去？那我只好捨命陪君子囉……」料定她不會乖乖聽話，他詭笑著鬆開手，抬臀抽走毛巾──

　　啊？！捨什麼……命……

　　黃曼薔聽得納悶，下意識轉頭看去。「啊！」尖叫著擠向門邊，緊握的小手因驚嚇而抖顫不已。

　　他竟敢……竟敢……

　　「厚！你幹嘛啦？趕快把它遮起來啦！」要是害她長針眼，他就死定了！

　　韓宇堯好整以暇地將毛巾從胯間拉向臀部，再拿她忘在車上的絲巾繫住腰部，藉此固定毛巾兩端，做成一條臨時丁字褲，然後壞笑著宣佈：「OK了！上路吧！」

　　啊？！上什麼路？黃曼薔用眼尾偷瞄了一下，發現他只是把毛巾換個方式包住重要部位就想跟去，一把無名火熊熊燃起，讓她忍不住嗆聲：「你想都別想！」

　　這麼丟臉的事也做得出來，他到底有沒有一點羞恥心啊？

　　「是妳要我穿這樣去的耶！」他理直氣壯地指責。

　　「你亂講！我才沒有！」她紅著臉拚命否認。

　　「妳不肯跟我上樓，又要我『把它遮起來』，不就是要我穿這樣去囉！」哼哼！只要她不怕丟臉，他就敢穿毛巾逛大街！「哎呀！曼薔，妳這條絲巾沒什麼彈性耶，萬一逛到一半毛巾忽然掉下來……」故意拉扯絲巾，邪惡地暗示她拒絕的下場。

　　黃曼薔瞇眼瞪了他兩秒，心不甘情不願地解開安全帶，拔下車鑰匙，氣呼呼地抓起披在椅背上的外套丟向他，不發一語地下了車，快步走向電梯，猛按上樓鍵。

　　嘖！真是急死人！電梯再不來，她就要爬樓梯上去了！

　　韓宇堯走到她身旁，故作驚喜地說：「曼薔！妳在等我啊？我還以為妳會丟下我，自己先上樓咧！」

　　她本想反駁，聽見「噹」的一聲，急忙推著韓宇堯往電梯旁的柱子後面躲，探頭觀察電梯外的狀況。

　　一對男女走了出來，找到車後快速離去。

　　黃曼薔見狀，趕緊衝上前按住上樓鍵，閃進電梯，等了一會兒才按住「OPEN」鍵，探頭喊道：「韓宇堯，你再不進來，我可要先上樓──」

　　韓宇堯聞言，連忙拔腿奔入，猛按「CLOSE」鍵，見電梯門闔上，終於鬆了一口氣。

　　上了樓，黃曼薔逕自開門入內，他正想跟進，卻被擋在門外罰站，過了一會兒，她拿著一塊溼布回到門口，蹲下身要他抬起一隻腳。

　　什麼？！她要幫他擦腳？！

　　「用不著驚訝，我只是怕你會弄髒地板。」瞥他一眼，她說著就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腳踝，用力拖向自己，沒好氣地對失衡搖晃的他說：「自己扶好，要不然摔死了，我可沒錢賠給你媽！」抬頭瞥他一眼，邊擦邊說著。

　　幫忙打掃房子可不是為了討好他，而是她不想因為自覺虧欠他而有所牽連！

　　她才來一個星期，他的房子就像是有了女主人般的一塵不染……

　　韓宇堯低下頭，看她從腳底仔細擦到趾縫間，與平日的冷酷截然不同的溫柔馴服令他迷惑極了，衝動地問：「曼薔，假設十年前我媽沒有跳出來阻止，妳會接受我嗎？」

　　黃曼薔聞言怔愣了下，忙碌的小手停頓了一秒，隨即輕拍他的腳背，示意他用乾淨的腳踏進門，並將髒汙的抹布對折，安靜而快速地擦另一隻腳。

　　「妳會嗎？」他柔聲追問。

　　「我拒絕回答假設性的問題。」她站起身，粉嫩的唇彎成一道嫵媚的微笑，以沙啞、性感的嗓音回道：「不過，為你破例一次也無妨。」

　　這樣的回答讓他不由得心生期待，卻又有些不安……

　　「沒忘記十萬塊和你，我選了哪一個吧？」冷笑著說完，她隨即轉身走進浴室。

　　真討厭！他幹嘛提起這個老掉牙的問題？黃曼薔不願胡思亂想，囓著唇，發洩般的用力搓洗髒布，直到手泛紅發痛了還不肯停止。

　　早該知道沒那麼容易的……韓宇堯搖頭苦笑，回房換下「國王的新衣」、刮完鬍子，再陪她上街購物。

　　※※※※

　　停好車，兩人步行到藥妝店，韓宇堯亦步亦趨地跟緊黃曼薔，警戒地注意四周，而她則是心不在焉地看著自己不感興趣的商品，只想趕快支開這塊超黏橡皮糖！

　　「韓宇堯，請你去幫我拿一瓶薄荷味的漱口水，麻煩注意一下製造日期，我要最新的！」黃曼薔假裝研究手裡拿的東西，頭也不回地支使他。

　　等他一走開，馬上丟下手裡的東西，轉身從隔壁貨架上抓了兩包衛生棉，火速衝向櫃台。

　　她低聲說：「抱歉，請先給我紙袋……」

　　排在第二順位的中年婦女瞪了她一眼，「喂，這位小姐，妳是沒看到前面有人在排隊嗎？妳又不是傷殘人士，好手好腳的，插什麼隊啊？」毫不客氣地教訓道。

　　「對不起，我只是想跟店員要一個紙袋先裝起來……」她趕緊道歉。

　　中年婦女以眼角瞥了下她要買的東西，大概猜到是什麼情形，不以為然地扯開嗓門回她：「拜託，不就是衛生棉嗎？又不是買保險套、驗孕棒，有什麼好害臊的？」

　　「拜託妳……」黃曼薔羞紅了臉，以求救的眼神望著店員。

　　「小姐，這個給妳。」貼心的女店員立刻拿了一個紙袋遞給她。

　　「謝謝妳。」她忙不迭地道謝，連忙將衛生棉放入紙袋，走到中年婦女身後排隊。

　　只買一瓶特價飲料的中年婦女結帳後很快就走人，黃曼薔跟著上前，打開紙袋讓店員刷條碼，回過頭沒看到韓宇堯，她鬆了一口氣，趕緊將袋口反折。

　　「小姐，一共是一百七十元。」

　　「喔，好的！」她點點頭，伸手探入口袋。「咦？我的皮夾咧？」

　　啊！皮夾在外套口袋裡，而她借給他「用」完，又忘了再帶出來啦！

　　沒現金就算了，連信用卡都沒帶還能怎麼辦？唉，只好先放回去囉……她哀怨地想。

　　「呃，小姐，不好意思，我忘了帶皮夾，下次再——」她才剛要把衛生棉放回貨架，一轉身就撞上韓宇堯，尷尬得不知所措。

　　「小姐，還有這瓶，連她買的一共是多少錢？」見她困窘地低頭，他笑開臉，掏出皮夾，柔聲說：「買最大瓶的，我們可以一起用喔！」

　　※※※※

　　買完東西，黃曼薔緩慢地跟在韓宇堯身後，兜了一大圈卻還是被他發現，她感到尷尬極了，不自覺地抓皺了紙袋。

　　以前多虧有小晶，才讓她免於獨自購買衛生棉時，被男店員以異樣眼光注視的難堪，就算店家主動提供紙袋，她還是會感到渾身不自在。

　　她永遠忘不了初潮來時，在夜半時分醒來，獨自面對染血床單的驚慌恐懼，以及隨之而來疼得讓她以為自己會死掉的腹痛……

　　別的女孩都有母親或姊姊陪伴她們適應生理期，她卻只能拿一疊厚厚的衛生紙墊在褲底，夾緊雙腿，僵直地躺在床上等天亮，再拿著父親給的餐費，彆扭地步行到附近的百貨行，向有著猥瑣眼神的老闆購買衛生棉……

　　「要是妳覺得不好意思，那以後都由我去買好了！」見她無精打彩地低垂著頭，從沒幫人買過衛生棉的韓宇堯忽然自告奮勇擔任跑腿的工作。

　　「你說什麼？」黃曼薔回過神，抬頭看他一眼。

　　「我剛才是說，以後啊，要是妳有不好意思買的東西，我都可以幫忙跑腿啦！」他朝她眨眨眼，大方地重複一次。

　　這小子是在亂講什麼啊？

　　她清了清嗓子，禮貌性地拒絕：「咳……不用了！」哼！什麼以後？她才不會住那麼久啊！

　　「這年頭男生都能當女性用品代言人了，幫女朋友跑跑腿、買幾包衛生棉又算得了什麼？」韓宇堯伸手攬住她的肩膀，乘機偷香。

　　黃曼薔驚訝得睜圓了眼，小嘴微掀，俏臉緋紅，模樣可愛極了。

　　「誰是你女朋友？少臭美了！」她反射性地抬手猛擦被他偷襲成功的左臉，氣呼呼地罵道。

　　「哈哈……別生氣嘛！」呵呵，她生氣的樣子好好玩！「對了，妳還有東西沒買嗎？」

　　「還要去中藥店啦！」她沒好氣地回道，加快腳步走向停車場。

　　要是忘記買這個，「好朋友」下次不肯「乖乖來」，那她可有得痛了！

為了一口餓

第五章

　　數天後。

　　日上三竿，黃曼薔卻反常地賴床了——不是不想起床，而是她根本下不了床。

　　「好痛……」她緊閉著眼，氣若遊絲地呻吟。

　　每個月都有按時吃中藥，為什麼還會這麼痛？

　　受不了了……去弄條熱毛巾來敷著好了。

　　她囓著唇，困難地移到床邊，挪動頭痛的雙腳，吃力地爬出房間……

　　剛要吃早餐的韓宇堯聽見奇怪的窸窣聲，轉頭一看沒人，以為是錯覺，轉回來正想繼續吃，眼角瞥見貼著地面緩慢爬向他的人形物體，第一個反應就是──

　　貞子出現啦！

　　「啊啊啊——」他嚇得丟開三明治，慘叫著奪門而出。

　　「咦？」黃曼薔聞聲抬頭，張口結舌地望著敞開的大門，還有散落在地上的那份三明治。

　　不一會兒，韓宇堯又回到家，遲疑地探頭張望，沒看見嚇人的景象，他終於放下心來，關上門，拎著因倉皇逃生而誤穿下樓的室內拖鞋走向浴室，想清洗鞋底。

　　「嚇！」

　　貞子……不，原來剛才扮鬼嚇他的是黃曼薔，她在幹嘛啊？！

　　看她攀著洗臉台，像是想撐起身子，他立刻走上前，打橫抱起她，比記憶中更輕盈的體重和虛弱的模樣令他擔心極了。

　　「曼薔，妳怎麼了？」緊張地詢問著。

　　韓宇堯毫不猶豫地將她抱上自己房間的大床，落坐床畔，握住冰涼的小手，心急如焚地望著她。

　　「韓宇堯，你剛才——」她皺了皺眉，想藉著這個問題分散對疼痛的注意力。

　　「先告訴我，妳哪裡不舒服？」他急忙打岔。

　　黃曼薔聞言，垂下眼，靦腆地說：「那只是……生理痛而已啦……」

　　「妳吃的中藥沒效嗎？」能讓她痛到爬著去上廁所的程度叫「而已」？！乖乖！女人的忍耐力實在太驚人了！

　　「你以為中藥是仙丹啊？」她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回道，「咦，你剛才見鬼啦？」

　　「那是……」韓宇堯猛爬頭髮，有些惱怒地解釋：「像妳剛才那樣披頭散髮地爬過來，任誰看了都會聯想到『七夜怪談』裡的『貞子』好不好？」

　　「貞……哈哈！哎喲，好痛……哈哈哈……」想起他剛才被嚇得慘叫、奪門而出，竟然是因為她，顧不了肚子還在痛，她捧腹狂笑，眼淚都流出來了。

　　難得看她這麼開心，他一點也不在意成為笑柄。

　　「妳想吃什麼？我去煮。」握暖了她的手，他微笑提議。

　　「不用了。」看他笑得率真，她忽然緊張起來，抽回手，舔了舔乾燥的唇，毫不猶豫地拒絕。

　　「幫忙捧個人場咩，我廚藝很不錯喔！」他不氣餒，繼續「盧」她。「好啦，試試看嘛，我保證妳一定不會後悔的！」

　　黃曼薔囓唇不語，心想反正自己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只好接受他的服務。斜睨他一眼，她隨口問：「那你會煮粥嗎？」

　　「會會會！我馬上出去買材料！」他開心地說著，起身打開衣櫃找外出服，邊脫衣邊回頭問：「妳想吃什麼口味？白粥、小米粥、地瓜粥、皮蛋瘦肉粥、廣東粥、海鮮粥，還是鮑魚粥？」

　　難得她肯給他機會，一定要好好表現！

　　又一陣惱人的疼痛來襲，黃曼薔皺緊眉頭，虛弱地說：「不用買啦，拿冰箱裡的材料……隨便煮個鹹粥就行了。」要不是痛得受不了，她才不想欠他人情啊！

　　「好好好，妳再躺一下，我一煮好就馬上端過來。」看她難過，他也不好受，只能用這種方式分散她的痛苦。

　　「韓宇堯！」她突然喊住他，「呃……謝謝你。」靦腆地道謝。

　　他微笑著邊走邊說：「這不算什麼啦！」

　　美人的笑臉就是最好的回報了！

　　黃曼薔閉上眼，不知過了多久，一股香氣飄近，惹得她飢腸轆轆、口水直流，睜開眼就看見他端著托盤走近。

　　「妳很餓了吧？來，我先扶妳坐起來。」他放下托盤扶起她，在她背後塞了一個大抱枕，讓她舒服地靠著，再將托盤擱在她腿上。

　　「咦？」她驚訝地看著托盤上的東西，忍不住笑了。「這是……」

　　除了用迷你砂鍋盛裝熱粥，他還摘了幾朵盛開的紅色扶桑花插在窄口的飲料瓶中，讓她有些意外。

　　「你居然跑去樓下偷摘花！」她板起臉孔斥責他。

　　「噓！別告訴管理員，他昨天還嚷著說要剝了採花賊的皮呢！」他笑著抽出一朵，逕自插在她的耳際。「真可愛！妳這樣好像夏威夷女郎……」

　　聽著他的讚美，她不禁羞紅了臉，假裝若無其事地吃了起來。

　　「好吃嗎？」他一臉期待地問。

　　「咳……味道還可以啦。」她有些不情願地讚美他。

　　「什麼？我沒聽清楚，妳說大聲一點！」韓宇堯興奮地撲向她，差點撞翻托盤上的東西。

　　穩住托盤，黃曼薔睨他一眼，冷冷地說：「好話不說第二遍！」要是說了真話，這小子肯定會得意忘形！

　　「小氣鬼！認真地誇我幾句會怎樣……」韓宇堯瞇成小眼睛看她，扁著嘴碎碎唸。

　　「煩不煩啊，再囉唆你就自己吃好了！」黃曼薔推開托盤揚起臉，沒好氣地嗆道。

　　唉！這個沒血、沒眼淚的小妞簡直比女王還要難伺候啊……他無奈地望粥興嘆。

　　「好啦，我不說就是了，拜託妳趕快吃完。」他正要把托盤推回她腿上，卻聽見電話鈴聲，忙不迭地接起。「喂？」

　　「小葵啊，你明天有沒有空？」

　　原來是老媽！

　　「沒啊，有事嗎？」怕引起黃曼薔反感，他刻意省略稱謂。

　　「那星期天呢？媽約了牌友吃飯，你也一塊兒來吧。」

　　「妳跟妳牌友吃飯，找我去幹嘛？」該不會又想硬塞對象給他吧……

　　「她女兒剛從英國回來，家世、學歷都沒得挑呢！」

　　賓果！他「又」答對了！

　　「我沒興趣！」他冷漠回道。

　　「去看看嘛，要是真的不喜歡，媽絕不會強迫你跟她交往——」

　　「要是有需要，我會第一個通知妳。」他立刻打岔，直截了當地拒絕。

　　韓母嘆了一口氣，兒子不願意，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說：「好吧，你不要只關心事業，偶爾也要記得回來陪媽吃頓飯、聊聊天，知道嗎？」

　　「我會找時間回去，就這樣了。」

　　「好。」掛上電話，韓母慈祥的眼神倏然變得精明而犀利。

　　拒絕得這麼乾脆……他會不會已經有女友了？她得好好把關，選個對兒子事業有幫助的女孩當老婆才行……

　　趁他接電話時，黃曼薔很快地把粥吃完，下床將托盤端到廚房，洗好砂鍋後走向客廳，拿了兩個靠枕疊好，用最舒服的姿勢半躺在沙發上，手握遙控器快速選台。

　　「是你媽打來的吧？」瞥他一眼，她面不改色地問。

　　聽他壓低音量說話，又故意不喊稱謂，她就猜到對方是誰了。

　　「妳怎麼知道？」看她緊盯著螢幕，韓宇堯緊張死了，生怕下一秒就會跳出類似「陽明山裸屍案出現破案曙光」標題的跑馬燈字幕。

　　「隨便猜的，她要來的話，記得提早通知我。」要是他媽要來，就算病到只剩一口氣，她也會馬上跳起來，等離開這裡再死。

　　「我不會讓她來的，妳安心住下吧！」他忙不迭地安撫她，接過遙控器，順手關了電視。「別看了，再睡個回籠覺吧，睡不著就躺著休息。我在客廳，需要什麼喊一聲就行了。」不由分說地抱起她走進房間。

　　可這是他的……算了，反正客房也是他的，睡哪張床還不都一樣。

　　黃曼薔翻身側躺，異物感令她納悶，抬起頭，伸手一摸，原來是被她遺忘在耳畔的那朵扶桑花。

　　夏威夷女郎啊……她若有所思地捏著花梗，看它像個風情萬種的異國舞孃般隨之旋轉，熱情甩動美麗的紅色舞裙……

　　擱下扶桑花，她伸手按住悶痛的腹部，慵懶地縮在床邊嘆氣。

　　好煩啊！再繼續住下去，她真怕自己會因為耐不住寂寞，而淪陷在他的柔情攻勢裡……

　　※※※※

　　看似膠著的案情終於在數天後的傍晚有了驚人發展。

　　黃曼薔站在電視機前，專注聆聽即時新聞──

　　「陽明山裸屍案宣告偵破！由於死者生前曾經動過全臉整型手術，使得警方難以確認死者身分，案情一度陷入膠著……」

　　「曼薔，妳不是說要——」

　　「噓！」黃曼薔伸指在唇上點了下，示意他安靜，隨即調高電視音量。

　　「死者鄭麗晶是酒店公關小姐，嫌犯坦承是因為遭到死者騙光積蓄又譏諷他性無能，所以懷恨報復……」

　　黃曼薔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說：「她是小晶？怎麼可能？她賺的錢都拿去買名牌包了，哪來的錢整型啊？」而且還故意整得跟她一模一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負責選客人、談價碼、收錢的都是她，小晶哪有機會直接拿到這麼大筆的錢？等等！小晶是兩個多月前在她出門赴韓宇堯的約以後失蹤的，該不會是他……

　　震驚過後，韓宇堯猛爬頭髮，心神不寧地蹙眉踱步。

　　要是他說出拿錢收買小晶，間接導致她死亡的事實，黃曼薔會因此怨恨他嗎？

　　下意識抬眼偷覷黃曼薔的反應，視線正好對上她的，他深吸一口氣，決定對她坦白一切。

　　「是我要她安排第二次交易，那筆錢也是我給的沒錯，但我真的不知道她會拿去整型……」

　　「你為什麼要給她錢？」她不解地問，覺得這一切荒謬極了，就像作著一場永遠醒不了的噩夢！

　　韓宇堯嘆了一口氣，神情凝重地說：「曼薔，這十年來，我一直忘不了妳，好不容易重逢，沒想到卻是不堪回首……就算妳不愛我，我也不希望妳繼續墮落——」

　　「墮落？」她瞇起眼，冷笑著低語，「就因為你天生命好，不需要為錢奔波操煩，所以就有資格拿自己的道德標準套用在我身上？」

　　「我不是那個意思……」該死的！他說錯話了！

　　「你就是那個意思！」她仰起臉，睜著烏黑的眸子瞪住他，惡狠狠地說：「既然認為我生性下賤，為什麼還要纏著我不放？」

　　黃曼薔將遙控器往沙發一扔，氣沖沖地走回客房。

　　他傷到她的自尊了！嘖，他真想撕掉這張烏鴉嘴！

　　再怎麼懊悔也無法改變說錯話的事實，韓宇堯只好硬著頭皮走向客房，試圖平息她的怒火。

　　「曼──咦？」推開虛掩的門，他驚訝地愣在原地。

　　嚇！她為什麼要脫光衣服？！

　　察覺到來自後方的灼熱視線，裸身背對他的黃曼薔怔愣了一秒，隨即將長髮撥至一側，從容地穿上蕾絲胸罩及內褲，轉身媚笑著說：「害臊什麼？想看就進來啊！」

　　看她笑得嫵媚，他卻急得滿頭大汗。

　　完蛋！他真的惹毛她了！好不容易才拉近一點點的距離全都泡湯了……

　　韓宇堯不敢正眼瞧她，聽見窗戶被冷風吹得「咻咻」響，他隨口問道：「妳……不冷嗎？這幾天可是有寒流──」

　　「既然命案已經水落石出，你以後就不用再為我的安危擔心了。」套上V領線衫和超短熱褲，她假笑地說：「多虧有你提醒，半個多月沒『做生意』，我整個人都變懶散了呢！」繼續穿上長襪，坐在梳妝台前化妝。

　　小晶不在了，她哪還有什麼「生意」可做？！

　　「妳要出去嗎？」韓宇堯緊張地問。

　　「是啊！」化好濃妝，她轉頭笑道：「再不上工，就算有金山、銀山也不夠我吃呢！」說完，熟練地刷上睫毛膏，懶得再理他。

　　「假如妳需要工作，我可以幫忙——」

　　「韓宇堯，我這樣穿好看嗎？」化完妝，她起身轉了一圈，甜笑著打斷他的話。

　　「好看好看，當然好看！」要是能把暴露的V領換到背面，讓人看不見乳溝就更好看了。「妳要去哪裡？我開車送妳好嗎？」

　　「多謝，不用你雞婆！」黃曼薔冷哼道，隨即穿上短版外套，背起包包就要出門。

　　「曼薔！」韓宇堯急忙拉住她，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放手！我不需要你的保護！」甩開他的手，她快步走到玄關，拿出長靴穿上，甩門離去。

　　※※※※

　　一身黑色裝扮的黃曼薔獨坐在熊窟的吧台，點了一杯酒，靜靜地悼念死去的「夥伴」。

　　高中畢業隔天，她拎著少得可憐的行李搭車北上，打算在這個全然陌生的城市落地生根，但環境出乎她意料的惡劣，讓她即使縮衣節食，也無法避免被踢出住處的窘境。

　　正當她被房東趕出，走投無路時遇見了小晶──一個因為與母親的同居人處不來所以才逃家、以出賣靈肉維生的少女。同樣身世坎坷的她帶黃曼薔回到住處，大方地跟她分享不甚整潔的小窩。

　　長相平凡的小晶十分羨慕她的美貌，經常埋怨母親把她生得不夠美豔，即使再怎麼努力張腿接客也賺不了多少錢，而看她總是一副冰清玉潔、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心底的嫉妒和怨恨就不斷發酵累積……

　　對這個不事生產的室友有了嫌隙之後，小晶就不是那麼情願繼續供養她，從一開始「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的含蓄暗示，到撂話要她賣身賺錢回報她收留的恩情，也不過才短短三個星期……

　　「要是有妳一半的漂亮，我早就跑去酒店應徵公關，養妳都沒問題！要不是現在連日子都快過不下去，我幹嘛推妳入火坑？」

　　黃曼薔永遠忘不了同住滿一個月時，小晶對貧病交加的她施壓時所說的狠話。

　　但要不是這樣，她也不會想到先由她出面勾引男人、談好價碼、前往賓館後，再伺機讓小晶接手的絕妙點子……

　　在第一次得手之後，她就對自己發誓，只要能生存下去，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瞧不起她，她也不要再過挨餓受凍的日子！

　　但他有什麼立場說那種話？他又不是她什麼人，憑什麼干涉她的私生活？她又為什麼會這麼衝動，被他一激就賭氣出門了……

　　手機鈴響，她回過神來，從包包取出接聽，「喂？」

　　「曼薔，妳是喜歡我的吧？」韓宇堯頓了一下，沒頭沒腦地問了這個問題。

　　黃曼薔聞言倒抽了一口氣，火大地回道：「神經病！你以為你是誰啊！」

　　「要不然為什麼過了這麼久還不把我列為拒聽戶？因為妳捨不得吧？」

　　這傢伙應該是天生厚臉皮沒錯……

　　她壓下怒氣，嗲聲說道：「哎呀，看我多迷糊！要不是你提醒，我還不知道手機有這項功能呢！」

　　「好好好……是我捨不得，可以了吧？」他忙不迭地安撫，就怕她真的這麼做。

　　「哼，我要關機了！」

　　「曼薔，我剛才不是故意說那些話的，別生氣好嗎？」他誠懇地道歉。

　　「嗯。」奇怪……說了半天，他為什麼都沒問她人在哪裡，還很放心地跟她聊天？

　　黃曼薔狐疑地將音量調到最大，從相同的背景音樂和嘈雜聲斷定他此刻一定就在熊窟，便起身掃視、搜尋他的蹤影──

　　「你在哪裡？」快步穿過舞池，她邊走邊想：被我逮到你就死定了！

　　坐在角落的韓宇堯感覺苗頭不對，立刻溜到男廁躲避，卻還是打死不承認。

　　「妳在說什麼？我又沒出門，當然在家啊！」

　　找不到他，黃曼薔也只好作罷。

　　「是嗎？那你可要管好自己的『分身』，別讓『他』來破壞我的好事！」冷冷地撂完話，隨即收線，轉身走回吧台，仰頭飲盡剩下的調酒。

　　「嗨，妳一個人嗎？」一名染了時髦髮色的男子落坐吧台，自以為帥的開口搭訕。

　　她轉頭朝搭訕男媚笑，猜想著韓宇堯剛才究竟躲哪兒去了……

　　「嗯。」才剛說完就有不怕死的蒼蠅來報到了。

　　「能在這種地方遇見美女，我今天真是太幸運了！」搭訕男吞著口水，由衷地讚美她。

　　「是嗎？」黃曼薔仍保持微笑，其實很想學洗面乳廣告裡的女孩板起臉告訴他：「我不喜歡臉油油的男生！」

　　「這邊挺無聊的，想不想跟我去好玩的地方『續攤』？」搭訕男大膽提議。

　　她正想拒絕，眼角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便毫不猶豫地說：「你說現在？當然好囉！」說著就站起身，主動伸手拉他。

　　「那我們走吧！」他迫不及待地握住小手，狀甚興奮地起身離去。

　　她居然真的在勾引男人！

　　看她對男人媚笑，柔順地任他把玩纖纖玉手，韓宇堯就恨不得挖出那雙色迷迷的眼，再砍掉不規矩的毛手！

　　見兩人有說有笑地離開熊窟，他緊張地邁步跟上，一走出去就被她逮個正著。

　　「韓宇堯小弟弟，你剛剛不是說你人在家裡嗎？」黃曼薔抬頭看他，甜笑著問。

　　「呃……因為本尊太擔心妳的安危，才會在睡夢中變出分身跑來找妳啊！」嘖！他怎麼會掰出這麼彆腳的理由？

　　甜美的笑容斂去，她冷嗤道：「你覺得我應該相信這種幼稚的謊話嗎？」

　　「我只是想保護妳！」

　　黃曼踮起腳尖，伸手環住他的頸項，低聲撂話：「你敢再跟來，我馬上拉他上賓館！」

　　韓宇堯聞言睜大了眼，臉色鐵青地瞅住她。

　　「乖乖的別亂跑，大姊姊才會給你糖吃喔！」戲謔地說完，她拍拍他的臉，轉身跳上等待的計程車揚長而去。

　　眼看那輛車愈開愈遠，他不知所措的在路邊來回踱步，因為她的警告而猶豫不決。

　　該繼續跟蹤嗎？萬一被她發現了，真的拉那個人上賓館怎麼辦？可要是不跟，他又不放心……

　　嘖！管她的！只要保持適當的距離，不要被發現就行了嘛！

　　打定主意，他火速攔下計程車，要司機跟著他指定的那一輛，以「有點快又不會太快」的高難度車速緊追在後……

　　黃曼薔搭乘的車在另一家名為「ANGELINA」的PUB前停住，搭訕男付完車資隨即下車，接著她走進店裡；而韓宇堯則是在相隔不遠的男裝店門前停下，迅速進入變裝。

為了一口餓

第六章

　　十分鐘後，換上一身美式嘻哈服飾的韓宇堯壓低帽沿走進ANGELINA，墨鏡後的眼眸一看見黃曼薔的身影，他立刻撇開臉，閃到她看不見的角落坐下。

　　看她面露敷衍的微笑，低頭猛啜冷飲，就知道一定是搭訕男讓她太無聊，他好想衝過去帶她離開這裡，又怕她會抓狂翻臉，便宜了那個流里流氣的大豬頭……

　　「我已經把你請的海尼根綠茶喝完，我要走了！」喝完冷飲，她隨即起身道別。

　　「別急著走嘛，我連妳叫什麼名字都還不知道……」搭訕男急忙拉她坐下，找藉口拖延時間。

　　「你我素昧平生，沒什麼好說的。」黃曼薔抽回手，冷漠地說。

　　「妳是為了讓『他』吃醋才跟我走的吧？」他一臉不悅地問。

　　「我不認識他……」黃曼薔站起身，一陣強烈的暈眩感忽然來襲，全身無力的她又坐了回去，努力撐開沉重的眼皮，但終究還是敵不過強效鎮靜劑的藥力，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見她失去意識，搭訕男連忙站起，攙著她迅速離開夜店。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等韓宇堯回過神，發現情況不對時已經來不及阻止，只好攔下一輛計程車拚命追趕。

　　「不用找了！」車子在汽車旅館外停下，韓宇堯抽了一千元塞給司機，隨即下車奔入櫃台，質問道：「剛才是不是有個男的帶著昏迷不醒的女孩來這裡休息？他們是搭計程車來的！」

　　「這……」女服務員以懷疑的眼光打量他。

　　「我是警察！」他立刻打開皮夾，秀了下透明夾層裡的證件。「請配合調查，帶我去他們住的房間！」

　　女服務員瞄了那張證件一眼，面不改色地說：「先生，你不知道假扮警察是犯法的嗎？」哈！穿得這麼不倫不類，他要是警察，她就是空姐了！

　　低頭看見自己身上的服裝，韓宇堯恍然大悟，連忙否認：「呃，我是說，我朋友是警察，要是我女朋友被他『怎樣』，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女服務員考慮了一下。「好吧，萬一發生什麼事，後果由你負責！」隨手拿了備分鑰匙，帶頭走向其中一個房間，開門放他進入。

　　韓宇堯自車庫奔入房間，看見一名全身赤裸的男子趴在床上，正要解開她的胸罩，立刻衝上前揍他，左一拳、右一拳，打得搭訕男毫無招架之力，迭聲求饒──

　　「哎喲……別再打了……」

　　「說！你剛才對她下了什麼藥？」韓宇堯掐住他的脖子逼問，暴怒的表情十分嚇人。

　　「FM2……」搭訕男害怕地說。

　　「FM2？」韓宇堯皺緊眉頭，兇惡地追問：「那是什麼鬼東西？」

　　「強效型的……安眠藥……」

　　「除了睡覺之外，不會有別的副作用嗎？」

　　搭訕男拚命搖頭否認，「絕對不會，我只用了一顆……」

　　韓宇堯瞪著他看了一會兒，覺得他應該沒有說謊，便拿出手機，迅速拍了兩張他的裸照，隨即起身翻找皮夾，抄下對方姓名及身分證字號後，才將皮夾丟還給他，沉聲警告：「要是再有這種事發生……」

　　「不會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搭訕男邊說邊穿上衣褲，頭也不回地跑了。

　　韓宇堯脫下外套，將沉睡的她裹好，火速帶離汽車旅館，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

　　翌日，清晨六點。

　　「嗯……好久都沒有睡得這麼舒服了……」

　　剛睡醒的黃曼薔像貓兒般伸展四肢，翻個身，心滿意足地繼續賴床，小手摸到熱源，貪婪的身子也跟著蹭了過去，手腳並用地纏住這個大抱枕。

　　這個抱枕好好摸，又好溫暖，等離開這裡，她也要去買一個……

　　不對！這觸感一點都不像布料，倒像是……人類的皮膚！

　　睜開眼，她一看見結實的男人胸膛，忍不住張嘴抽氣。

　　她她她……她的床上怎麼會有沒穿衣服的男人？！

　　「終於醒啦？」韓宇堯揉揉惺忪睡眼，撐起身子，好整以暇地欣賞美景。「妳不冷了嗎？」

　　「冷？」她皺著眉低下頭，整個人在瞬間清醒。「啊——」慘叫著搶被裹身。

　　這傢伙沒穿衣服，她也沒有……他們該不會……「又」做了吧？！

　　可是她怎麼會連一點印象都沒有？可惡！他一定是跟上次一樣，用了卑鄙下流的手段！

　　「昨晚回到家，妳一直喊冷，我開了暖氣妳還是抖個不停，我只好用最原始的方式幫妳取暖……」而她在睡夢中用手腳緊緊圈抱他，無意識的誘惑還差點害他失去理智，順從自己內心的渴望要了她呢！

　　「昨晚？我有出去嗎？」她怎麼一點都想不起來？

　　「妳真的想不起來嗎？嘖，想不到『強姦藥片』的後遺症這麼厲害……」韓宇堯不悅地低語。

　　昨晚回到家後，他還是不放心，上網查完FM2的資料，終於放下心來。

　　「強姦藥片？！」天啊！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昨晚我說了幾句重話，妳就氣得說要出去『做生意』，我怕妳會出事，一直在後面跟著，然後莫名其妙蹦出一個『拙男』搭訕，妳就跟他去了另一家夜店，他乘機在妳的飲料裡下藥，把妳載到汽車旅館……」

　　她想不起來也好，這樣就不會記恨他的無心之言了。

　　黃曼薔聞言，紅潤的俏臉倏然刷白，顫聲問：「那……那他……」

　　「因為被妳『抓包』，警告我『再跟就要拉他上賓館』，所以我就只好……」為了看她的反應，他說到重點處故意停住，搖搖頭，面色凝重地長嘆。

　　天啊！難道她真的被陌生人……

　　見她臉色慘白，像是受到天大的打擊，他趕緊接下去說：「我只好在附近買新衣變裝，上演『英雄救美記』囉！」

　　厚！嚇死人了！他幹嘛不一次說完？「雞婆！誰希罕你救？」她沒好氣地說。

　　「拜託，要不是我，妳早就被強暴了！」這女人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啊？

　　「哼！你有資格說別人嗎？別忘了兩個多月前你是怎麼得手的！」她冷笑著譏諷他。

　　「我只是讓妳『淺嚐』，沒要妳『牛飲』，而且我絕對沒有強迫——」要是「滿腦子只想做「那件事」，他有的是機會，何必苦苦追求？

　　「我都喝得爛醉如泥了，還有強迫的必要嗎？」她愈說愈火大，裏緊棉被，拖著長長的「裙襬」下了床，像個高高在上的女王般昂首闊步。

　　韓宇堯連忙跳下床，衝上前擋住她的去路。「想走可以，先回答了我的問題再說。」

　　不小心瞥見他裸露的重要部位，她不敢再看，驚慌地抬起羞紅的臉與他對望。

　　「要是不在乎我，為什麼賭氣出門？」他咄咄逼人地問。

　　不願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她垂下眼，快步繞過他，還來不及開門就被扣住手腕，只好轉身迎視他──

　　黃曼薔瞪住他，惡狠狠地嗆道：「這是『我的身體』，我高興賣給誰都與你無關！」撂完話，用力甩開他的箝制，開了門就要走。

　　韓宇堯不再阻止，對著她的背影說：「那就賣給我吧！」

　　「你說什麼？！」她以為自己聽錯，轉過身難以置信地望著他。

　　「既然妳誰都能賣，又何必把我排除在妳的恩客名單之外？」他壞笑著走近她，柔聲說道。

　　這傢伙終於露出馬腳了……

　　「我誰都能賣，可就是不想賣給你！」她仰起臉，冷笑著回答。

　　「妳想賣，而我正好有此需要，站在生意人的立場，我想不出妳有什麼理由捨近求遠？」他勾起唇角，挑釁地說：「除非是……妳怕假戲真做，愛上我！」

　　哈！說了這麼多，還不是想為自己的下半身謀「福利」？

　　「不賣給你就是怕愛上你？」這是什麼邏輯啊？她忍不住翻白眼，嗤笑道：「少臭美了！韓宇堯小弟弟，我是怕到時候甩不掉你啊！」

　　「放心吧，做愛和愛情，我分得可清楚了！」他莞爾，說謊的表情自然得讓她找不出一絲破綻。「既然我們都有共識，妳就別再拒絕我了。」

　　他……從一開始就是這麼想的？黃曼薔不禁自問：那我究竟是在堅持什麼？難不成是在期待他的愛嗎？

　　「接受吧，不只是錢，我還會讓妳通體舒暢喲……」抬高她的下顎，他低頭啄吻，溼潤舌尖撥開微顫的唇瓣，挑逗地吮吸、糾纏……

　　有何不可？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跟他……

　　她不再抗拒，抬手圈住他的頸項，張唇讓他吻得更深入，柔順地任他抱起，跨過棉被走向大床……

　　嚐夠了軟嫩甜唇，他悄悄轉移陣地，自下顎一路吻向鎖骨，她緊張得伸手遮胸，被他以鼻子頂開，懲罰性地用力吮住蓓蕾──

　　「啊……」她忍不住閉眼嬌吟。

　　陌生的快感像電流般瞬間竄遍全身，令她渾身顫抖、反射性地伸手推他，他不以為意，輕易箝制皓腕，以唇舌探索她的美……

　　好難受啊……他是故意要折磨她嗎？

　　「別這樣……」黃曼薔顫聲哀求，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靠向他，嬌喘著乞求更多愛憐。

　　見她呼吸急促、柔白肌膚泛起性感的粉紅色，他輕笑著吮吻嫩唇，分開緊閉的腿，大手罩住神秘境地，溫柔地搓捻按揉……

　　生平第一次被男人碰觸最隱密的私處，她又驚又羞，雙腿一夾，卻也把他困在腿間，反而像在催促他繼續……

　　「別急……」他柔聲說著，輕輕撥開褶瓣，發現她早已做好準備，便將她的雙腿擠得更開，挺起腰，讓硬挺的分身抵著凹穴緩慢推進……

　　「啊！」緊繃的痛感令黃曼薔忍不住叫出聲，本能地扭腰後退，想撤離他的攻擊範圍。

　　她……沒跟別人做過？！

　　韓宇堯敬驚訝之餘不忘重新壓住她，隻手捧臀，邪惡地抵著穴口磨蹭……

　　「該我的，註定跑不遠……」

　　意味深長地說出這句話，他隨即挺腰刺入。

　　「啊……」她閉眼急喘，疼得無法思考。

　　雖然真的很想用力擠入深處，不顧一切滿足自己迫切的需求，但看她疼得直皺眉，他還是不忍心，低頭親吻緊蹙的眉心，半開玩笑地安撫：「美眉乖，再忍一會兒，『葛格』馬上就會帶妳去買糖果喲！」

　　黃曼薔瞇起眼，狐疑地暗忖他的話，忽然瞭解為什麼會這麼痛。

　　「那次你什麼都沒做對不對？」她氣憤地逼問。

　　她怎麼會這麼衝動？被他一激又再度失去理智，答應「交易」……

　　「別生氣嘛，我這不是在補償妳嗎？」他壞笑著扭曲她的話。

　　「我不賣了！給我滾出去！」她兇惡地吼著，看他無動於衷，還想抬腿踢開他。

　　「原來妳一直在等我，我好開心……」他興奮地「啵」了下小嘴。「看妳這麼有精神，應該是不痛了吧？那我可要繼續囉！」自動將她的腿搭上肩膀，俯身拱高臀部，終於如願抵入深處，忍不住快速動了幾下。

　　「誰在等你？少不要臉了！再不快滾開，我就要……啊……」氣得滿臉通紅的她才吼了幾句就氣勢盡失，半瞇著眼，無助地在他身下嬌喘呻吟。

　　他停下來觀察她的反應，見她又要發火，忙不迭地加速律動。

　　「你……嗯啊……」一陣陣酥麻逐漸取代疼痛，難以言喻的奇妙感受令她再也無法思考，不自覺地閉緊雙眼，抓住他手臂的指尖隨著漸趨強烈的節奏掐得更深……

　　自緊縮的強度感覺到她已到達顛峰，他放膽衝刺，渴望為彼此製造出更多美妙的激情……

　　「Je t’aime……」高潮過後，他喘息著抱緊她，用她聽不懂的語言低喃愛語。

　　稍事歇息，韓宇堯起身抽了幾張面紙幫忙擦拭，她累得沒力氣拒絕，只好當自己是被弄髒的洋娃娃，任他抱進浴室清洗。

　　當他終於完成，剛為她穿好浴袍時，她忽然開口命令他：「你皮夾裡的現金全都給我。」冷冷地說著，看都不看他一眼。

　　他從櫃子裡拿出吹風機，插上電源，隨口說：「好，等睡醒了，我馬上拿給──」

　　「我現在就要！」她突然動怒，對著他咆哮。

　　「好，我這就去拿，妳別這麼生氣嘛！」他只好放下吹風機，從外套內袋取出皮夾，將整疊鈔票全部遞給她。

　　接過錢，她立刻走回客房，迅速著裝，快步走到玄關穿鞋。

　　「妳要出去啊，那至少先把頭髮吹乾──」

　　「不用了。」穿好鞋子，黃曼薔臨出門前忽然轉身警告他：「要是你跟來，我再也不會回到這裡。」

　　韓宇堯雖然擔心，但也只敢提醒她：「我知道了，路上小心。」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電梯門後，他關了門，撿起稍早掉落在地上的棉被，若有所思地盯著白色床單上的那抹淡紅色汙漬發愣。

　　曾經，他以為幻滅就是成長的開始，但重逢後，十年前的美好回憶有如潮汐般，在漲退間悄悄留下時間帶不走的空虛，不斷慫恿他一圓未完成的美夢……

　　於是在得知她是處女時，他便一相情願地認為這是個再續前緣的好機會，以至於忘了十年的時空差距而執意佔有她──

　　他會不會太樂觀了？或許她只是一直沒遇到心儀的對象，而非忘不了他啊！

　　不過，要是真的那麼厭惡，她大可搬回南部暫住，根本用不著理會他的威脅……

　　這麼說來，她對他還是存有好感的吧？

　　和她做愛之後，他終於明白，在初戀夭折後狂交女友，只是為了證明沒有她，他的世界並不會因此崩塌；但他錯了，沒有心，就算遇見再好的女孩也不可能得到幸福──

　　因為他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把心獻給了她啊！

　　換好床單，韓宇堯走到客房，拿起她剛換下的浴袍湊近鼻端，深深嗅著殘餘的體香。

　　「Je t’aime……」他閉上眼，輕聲嘆息。

　　曼薔，我該怎麼做，才能讓妳打開心扉接受我……

　　※※※※

　　黃曼薔出門後，先去藥房買事後避孕丸、問明用法，再繞到藥妝店買了兩打保險套。不想在這時候回去見他，便徒步走到附近餐廳，吃完義大利麵，又點了起司蛋糕和乳酪當餐後甜點，一吃飽，心情也跟著好轉一些。

　　她最討厭空腹想事情了！每次只要肚子一餓，她就會手腳發抖、渾身軟趴趴，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思考。

　　可是，唉……該怎麼看待跟那小子之間的關係呢？要是小晶還活著，一定會要她狠狠敲他一筆吧？

　　但現在小晶走了，再也不會有人逼她上街物色肥羊，好在這幾年存下的錢夠她當一陣子無業遊民，是該好好為自己的將來打算了……

　　回到住處，黃曼薔看見韓宇堯正忙著整理各家分店傳來的報表，便決定先吃藥，然後才走到客廳坐下等待。

　　「妳有事找我？」韓宇堯從一堆報表中抬頭問她。「等等，我馬上就好。」

　　「咳，我是想……小晶不在了，沒人跟我分攤房租，看這附近的生活機能還不錯，所以我想……」她清了清喉嚨，暗示道。

　　以前都是由小晶先「付房租」，她再貼一半租金給她，不過既然現在情況不同了，還是趕快搬走比較妥當。

　　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他驚訝地挑眉問：「妳是想搬過來？」

　　那是什麼表情？他不歡迎她搬來嗎？

　　唉！誰教她不懂得施展媚功，才會讓人家玩過一次就膩了，真慘……黃曼薔有些受傷地想。

　　「當我沒說好了。」房事沒搞定，她心煩不已，臉色一沉，起身就要走。

　　韓宇堯急忙拉住她，剛整理好的報表因此散落一地，不過他一點都不在意，只想確認是不是自己聽錯……

　　「曼薔，妳是說真的嗎？」按著她的肩膀，他一臉期待地問。

　　「你會歡迎我嗎？」她仰起臉，媚笑著看他。

　　「當然！」他興奮極了，恨不得她馬上就能搬進來！「那我們什麼時候去搬妳的東西？」

　　「別急，等你簽完合約再搬也不遲啊……」輕輕推開他，她從包包取出一張A4大小的紙張遞給他。

　　韓宇堯納悶地接過，才剛看到開頭就驚訝得瞪大了眼——

　　立契約書人：黃曼薔(以下簡稱甲方)，韓宇堯(以下簡稱乙方)，雙方議定條件如下：

　　一、甲方不接受包養，所有交易一律以「次數」計費，請乙方於每次使用前先付清欲購買次數之金額。

　　二、付款辦法：每次交易費用為三千元。

　　三、與乙方同住期間，甲方每月得提供五次免費使用權予乙方折抵房租。

　　四、乙方須依規定，於每次交易時全程使用保險套，若乙方有所不服，甲方可隨時喊停，並沒收所有費用。

　　五、甲方每月生理期間不提供上述服務，若乙方於此期間有需求，請自行解決。

　　六、若乙方因「心有餘而力不足」導致交易中斷，則可延至下次補足。

　　七、本契約如有未盡事宜，得由雙方協議另訂附款，黏貼於契約之後，並加雙方簽章認定之。

　　八、保密條款：乙方同意因參與本契約而知悉甲方之商業機密，負有保密義務，故不得讓甲乙兩方以外的第三者知情，若有違約情事，甲方有權終止本契約，並得向乙方請求損害賠償。

　　九、罰則：由甲乙兩方協議。

　　十、合約終止：甲方可不經乙方之書面同意，片面終止契約，毋需交代理由。

為了一口餓

第七章

　　韓宇堯傻眼了。

　　他這輩子不知看過多少合約，可就是沒遇過……這麼荒謬的！

　　她究竟在想什麼？不會是想藉著「煙視媚行」來讓他知難而退吧？

　　果真如此，他也有辦法對付她！

　　看到第七條規定，他靈機一動，挑眉問道：「什麼叫作『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就是……人都會有疲累……然後……做不下去的時候……」小晶所說的「陽痿」應該可以這樣解釋吧？

　　他勾唇微笑，故意強調：「喔，妳說的是『陽痿』吧？放心好了，只要對象是妳，這種情況就不可能會發生！」

　　「咳，那你還有其他問題嗎？」黃曼薔俏臉緋紅，尷尬極了。

　　「妳想用做愛抵房租……嗯，這點我可以接受，不過一個月只有免費五次……會不會太少了一點？」他繼續挑剔。

　　「會嗎？」她可是用這附近房租的行情價算的耶！

　　「跟『充氣娃娃』比起來，妳只是多了溫度和反應，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在拚命動，而妳只要躺著享受，會不會太好賺啦？」他擺出傲慢的嘴臉，用力扮演「澳客」。「以收費標準來說，妳的床上功夫根本不及格，這樣不行，妳得先接受我的『全方位特訓』，等到測試通過之後才能開始收費營業！」

　　「這……那要多久啊？」

　　「那得看妳有沒有這方面的天分囉！」見她上鉤，他立刻拿起桌上的筆，直接寫上──

　　追加條款一：第一個月為訓練期，暫不收費，待乙方特訓結束，驗收成果後，甲方方可收費營業。

　　「什麼？！免費試用一個月？」那她不是虧大了？「不行！最多只能給你一個禮拜當訓練期！」說著就拿起修正帶，搶過他的筆想塗改。

　　韓宇堯冷笑一聲，搶在她下筆前嗆道：「看妳是想當個能征服全世界男人的性感小野貓，還是冷冰冰的死魚，隨妳決定囉！」

　　嘖！真是虧大了！「那……加一個禮拜，就這樣，不能再多了！」她鼓著腮幫子，心不甘情不願地把「第一」改成「前半」。

　　往她身旁的沙發一坐，韓宇堯伸手一拉，美人輕鬆入懷。

　　「妳吃過午餐沒？」把玩著她胸前的蝴蝶結，他隨口問道。

　　黃曼薔臭著臉抓開那隻手，沒好氣地說：「吃完才回來的。」

　　「別動！」韓宇堯偏頭湊近她耳邊，柔聲叮嚀：「『小野貓訓練營』第一條規定：不管客人想怎樣，妳都得面帶微笑接受，不能有反抗行為，知道嗎？」

　　「喔……」她垂下眼，溫馴地回道。

　　「我先帶妳熟悉自己的性感帶，等習慣以後，再教妳取悅我……」

　　看她一反平日的冷酷，柔順乖巧地坐在他腿上的模樣，雖然幾個小時前才剛做過，但他還是忍不住有了反應……

　　壓下奔騰的慾望，韓宇堯輕摟纖腰，含住水軟耳垂，溼熱舌尖煽情地掃過白淨耳貝，令她不由得閉眼喘息……

　　「告訴我，妳有什麼感覺？」

　　「嗯……」她情不自禁地嬌吟，無法具體形容此刻的感受。

　　「那這樣呢？」調皮的舌尖滑過纖細頸項，咬開蝴蝶結，唇齒並用地解開大衣釦子，隔著襯衫啃咬敏感的蓓蕾。

　　「啊……」她忍不住呻吟，微顫的小手抓緊他的上衣，挺起胸脯，想要他給予更多……

　　「妳知道嗎？這裡的敏感度僅次於……」他的唇回到耳邊，大手溜進裙下，挑開內褲邊緣。「這裡！」吻住她的同時，猝然按住早已興奮腫脹的花蕾。

　　「唔……不……」她反射性地夾腿抗拒，白凈臉蛋因掙扎而脹得通紅，卻還是敵不過他的手勁，只好乖乖接受「調教」。

　　「這樣弄妳舒服吧？」他低笑著說，「是不是感覺裡面癢癢的，很想要我幫忙止癢啊？」邪惡的中指倏然鑽進溼到不行的穴裡，技巧地磨蹭褶壁間的小小凸起。

　　「嗯啊……」他的用詞好粗俗，可是為什麼她卻變得更興奮了……

　　突然，一陣悅耳的鈴聲響起，驚醒忙碌的兩人，黃曼薔急忙掙脫，衝到房裡接聽手機。「喂？喔，Q哥，有事嗎？」

　　他快步跟上，佔有地勒緊纖腰。

　　她用力甩開箝制，走到落地窗邊，一臉不耐地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當她正納悶阿Q提起她堂妹的動機時，不甘寂寞的韓宇堯又黏了上來，大手探入襯衫，罩住豐腴酥胸，挑逗地提醒她繼續未完的課程。

　　「嘖！」她不耐煩地揪出鹹豬手，快步走入浴室，把自己反鎖在裡頭，才剛在浴缸邊坐下，又立刻彈了起來。

　　討厭！內褲怎麼會這麼溼啊？

　　「我堂妹已經名花有主，你不用想了。」她彎身撫平裙褶，煩躁地回道，「她朋友夠多了，不差你一個……好吧，要不要跟你做朋友，我讓她自己決定，這樣總可以了吧？」

　　黃曼薔嘆了一口氣，撥通堂妹的手機，花了整整十分鐘洗腦，確定她會提防那個花心大少，才放心地把他的手機號碼告訴她。

　　講完手機才想起還沒告訴他搬家的事，她迅速發了一則簡訊，隨即開門走出。

　　「他是誰？」韓宇堯衝上前，滿臉不悅地問。

　　她閃身繞過他，面無表情地說：「前任房東。」

　　「喔……」

　　黃曼薔瞥他一眼，不發一語地走到客廳，提筆追加——

　　追加條款二：乙方不得過問甲方的私事。

　　韓宇堯抽走她手裡的筆，大剌剌地跟著寫下——

　　追加條款三：甲方不得拒絕乙方任何形式的關心。

　　黃曼薔瞇眼瞪他，沒好氣地問：「你一定要寫得比我大嗎？」

　　「不寫大一點，怎麼入得了妳的眼？」他勾起嘴角，嘻皮笑臉地簽名。

　　「哼！」她收起合約，打算先洗個澡。

　　「妳要去哪裡？」看她轉身就走，他緊張地問。

　　「洗澡。」她頭也不回地說。

　　韓宇堯箭步一跨，伸手拉她入懷。「課還沒上完，不許早退！」說完，隨即吻住她，火速褪去彼此身上的衣物，激情糾纏……

　　※※※※

　　「其實，我也有過『窮到快被鬼抓走』的落魄時候呢！」

　　激烈的肢體課程結束，韓宇堯摟著渾身發顫的黃曼薔，趁她恢復體力前，娓娓道出自己這些年來的際遇，因為他不確定清醒時的她會不會想聽……

　　「前年冬天，我爸突然過世，我從美國趕回來處理公司業務，但公司的財務狀況比我想像的還糟，好在賣掉房子跟我爸這些年來收藏的骨董字畫以後，勉強和負債打平。」

　　韓宇堯柔聲說著，略帶薄繭的指尖劃過細嫩肌膚，讓漸趨平穩的心跳再次狂飆，呼吸也跟著急促起來。

　　他低頭啄吻小嘴，輕笑著說：「雖然無債一身輕的感覺很棒，但走在路上，口袋裡只有一百多塊，還是很不踏實。」

　　黃曼薔安靜地聽著，垂斂著眼睫的美眸沒有絲毫波動，讓他感覺不出她是在聆聽還是發呆？

　　看她沒反對，他便接著說：「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忽然聞到一股香味，這才想起原來我已經餓了一整天。我在那家包子店前面停下，看著熱騰騰的蒸氣，忽然就想起妳了……」

　　他說這些究竟是想怎樣？黃曼薔抬起眼，無言地猜測他的動機。

　　「記得有一次，妳為了獎勵我考進前十名，特地向老師登記借用烹飪教室，親手為我做燒賣……」憶起往日的美好，他開心得忘了掩飾感情，愈說愈興奮。

　　「幹嘛跟我說你開店的理由？」瞥他一眼，她下床穿衣。「如果不是要讓我插乾股就甭說了！」很現實地說完，隨即冷笑著走開。

　　「我只是想……跟妳隨便聊聊……」他猛爬頭髮，一臉尷尬地轉移話題，「咳，對了，剛才那堂課，妳有什麼感想？」

　　想起他教學時的「用心」，她不禁燒紅了臉，下意識地伸舌舔唇。「啊？！呃……什麼感想……」忙不迭地裝傻搪塞。

　　看她羞得滿臉通紅，韓宇堯立刻走近，曖昧地說：「親愛的，可別告訴我，妳只會做不會說喲！」

　　「我我我……我要去洗澡了！」黃曼薔飛也似地衝進浴室，背靠著門，小手不自覺地揪緊襟口，喘得像剛跑完一百公尺。

　　他還真行啊，才剛在床上擺平她，下了床隨便說幾句話，就能讓她羞窘得想找地洞鑽……

　　唉……她又不缺錢用，真搞不懂自己為什麼要貪小便宜，學小晶搞什麼「嘿咻抵房租」──

　　不對！她幹嘛要為了想省房租而有罪惡感啊？她苦過、餓過、窮過，堅信「萬事皆可達，唯有錢無價」有什麼不對？她既不偷又不搶，也不是為了滿足物慾而下海賣身，只是不想再為錢勞碌奔波；既然他也有共識，不會在分手時拖泥帶水，可以斷得乾乾淨淨，那又有什麼不好？

　　可是，為什麼只要一想到這點，她的胸口就會悶得難受……

　　※※※※

　　某個因晚安吻變質而擦槍走火的夜晚。

　　剛開始真的只是一個單純的晚安吻，但不知道是誰先犯規、伸舌越界，挑起對方的慾火……

　　「唔……」黃曼薔不自覺地緊縮穴徑，等待他最後的衝刺、釋放……

　　「告訴我……妳喜歡嗎？」離開甜蜜小嘴，韓宇堯暫停抽送，喘息地詢問她的感受。

　　而圈在他腰間的美腿立刻以行動回應，緊得令他難以施展技巧。

　　「嗯……」

　　掰開她的腿，他迅速將她翻成跪姿，偷偷取下保險套，捧握酥胸，自後方用力挺入。

　　「啊……」黃曼薔不自覺地揪緊床單，翹高臀部，隨著狂猛的節奏扭腰款擺。

　　「曼薔……Je t’aime……」韓宇堯在她耳邊說著愛語，加速衝刺，奮力地將愛的種子灑播到最深處……

　　結束之後，他快速抽身，急忙湮滅罪證。

　　「韓宇堯！」黃曼薔轉向他，突然喊了一聲。

　　「啊？！」他嚇了一大跳，以為事跡敗露，心虛地拉起被子，蓋住擦拭過的紙團。

　　「那個Je……什麼的，是什麼意思？」她舔舔嘴唇，納悶地問。

　　「妳說『Je t’aime』啊？」她怎麼會想問這個？

　　她點點頭。「每次一激動就喊個不停，你自己沒發現嗎？」

　　「那個……就是很舒服的意思咩！」知道她聽了真正的意思也不會開心，他隨口解釋。「會很吵嗎？」希望不會，相信現在的她不會更想聽中文版的「Je t'aime」。

　　「還好……」還好不是「I love you」的意思……「那個聽起來好像不是英文。」

　　「呃，那是德文啦！」怕她心血來潮跑去問別人，他故意張冠李戴，其實是某位懂法文的前女友教過他的簡單字彙。

　　「喔。」她翻身下床，拿起晾在一旁的浴袍穿上，伸手探向頸後，一撥一甩間，絲緞般黑亮的長髮披散肩頭，美得令他驚嘆。

　　「曼薔……明天出差，妳可以送我去機場嗎？」要是她肯開口挽留，他很願意為她留下。

　　「好啊。」她爽快地答應。「對了，到明天就滿兩個禮拜了。」

　　「所以？」他挑眉問。

　　「我只是想提醒你，等你出差回來，就要開始付費囉！」她聳聳肩，媚笑著轉向浴室，急著洗去做愛後的黏膩。

　　「急什麼？等我『驗收』完再說也不遲啊……」他快步跟上，極盡挑逗地吻著小嘴，打橫抱起她，回到大床……

　　※※※※

　　韓宇堯心不在焉地挖起肉餡往不鏽鋼盆裡摔，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個難搞的女人……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愈來愈喜歡她，也十分確定她就是他的真命天女！

　　雖然同意簽下那紙荒唐的合約，但他只當是試婚期，不僅沒看輕她，還想效法連續劇中的經典老梗——「奉子成婚」來逼她就範，只希望她能快快「中獎」，讓他得償所望，抱得美人歸！

　　不過，她對合約那麼執著，還記得提醒他要開始收費的事，看來要攻陷她的罩門，並不是那麼容易啊……

　　首要之務，就是要讓交易變得不像是交易……

　　「啊！老大！你幹嘛啦？！」江培森趕緊搶下盆子，忙不迭地刮起散落在桌上的肉餡。「厚！你是來幫倒忙的喔！」邊收拾殘局邊碎碎唸。

　　「呃……嘿嘿……」乾笑兩聲，他洗完手，脫下圍裙走出廚房，眼角瞥見擱在出餐口旁的緞帶玫瑰，興奮地問：「這哪來的？」

　　「那個……是路小芬做的……」學徒阿肥小聲地回答，怕害到同事，他趕緊解釋：「她不是在公司做的喔！」卻是愈描愈黑。

　　「她人呢？」韓宇堯追問。

　　「呃，她今天休假……」老闆該不會是想扣她薪水吧？

　　「快幫我call她來！」

　　十分鐘後，路小芬停好她的中古小綿羊，戰戰兢兢地走進店裡。

　　「阿肥，老闆找我幹嘛？」路小芬怕怕地探問。

　　「我也不知道，他一看到妳做的玫瑰花就要我call妳來了。」阿肥小小聲地告訴她。

　　「那他是不是很不高興啊？」路小芬小心翼翼地問。

　　「這個……」阿肥也不知該怎麼說，搔搔腦袋瓜子，自顧自地走開了。

　　「妳就是路小芬嗎？」剛從廁所出來的韓宇堯洗完手，快步走向她。

　　路小芬僵硬地點點頭，「老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蒼白著臉拚命道歉。

　　「聽說那些玫瑰花是妳做的，可以教我嗎？」他微笑地問，不因為自己是老闆就給員工臉色看。

　　咦？老闆不是要罵她……或是辭退她啊？

　　「呃……好啊！」他是想親手做花送給女朋友嗎？「可是我沒帶材料來耶……」

　　「我想用紙鈔做，應該也可以吧？」他立刻掏出厚厚的錢包，打量了店內一會兒，指著角落的空桌。「坐那桌好了。」

　　前幾天心血來潮買花送她，她居然很不屑地要求折合現金，他這次送她親手摺的鈔票玫瑰，夠有誠意了吧！

　　「啥？！」用這個摺？！老闆是嫌錢太多花不完啊？路小芬囁嚅著暗示：「可是……紙鈔很脆弱，我怕你的學習成本會很高……」

　　韓宇堯咧嘴微笑，好整以暇地回她：「放心，我剛從銀行回來，要是真的不夠，再去領就OK啦！」

　　※※※※

　　錯過末班飛機的韓宇堯改搭夜車，趕回台北時已接近凌晨三點。

　　進了門，他隨手擱下行李袋，快步走向客房，見床上空無一人，於是便轉往自己的房間。看她睡得正香甜，輕笑著拿開她懷裡的枕頭，爬上床，從背後緊緊抱住她，啄吻嫩白頸項。

　　淺眠的黃曼薔在他爬上床時就醒了。

　　「你回來——唔——」溫暖的唇覆上她的，輕柔地含吮舔舐，惹得她忍不住伸舌回吻，翻身讓他壓在身上，抬起手腳緊緊纏抱他。

　　許久之後，他依依不捨地離開嫩唇，柔聲問：「想我嗎？」

　　「想……」她揉揉眼睛，緩慢而沙啞地回道。

　　「真的嗎？」韓宇堯聽得高興，捧住她的臉猛親。「我好開心！」

　　「想你的錢啦！」她媚笑著嬌嗔，攤手要錢。「你打算做幾次？先結帳才能享受喔！」

　　「先享受，待會兒再一起結帳，嗯？」韓宇堯不以為意，挑逗地舔她耳朵，試圖軟化她的堅持。「看在我是長期顧客的份上，給我一點特權嘛……」軟的不行，他就來更軟的！

　　「嗯……」她點頭默許，仰起臉，任溼熱的唇舌順著喉嚨滑向鎖骨，隔著紗質睡衣含住蓓蕾，令她忍不住拱起腰，誘惑地抵著他的下腹緩慢磨蹭。

　　「妳學得真快……」他笑著翻身，讓她騎在身上。

　　「因為我有一位好老師啊！」她朝他拋了個媚眼，快速解開他的褲頭，褪至臀下，接著後退了些，伏在他的腿間，伸舌舔舐昂揚的分身。

　　「呃，我還沒洗……澡……」沒想到她會這麼做，韓宇堯倒抽了一口氣，想阻止她卻被含得更深入，熟練地活用他教過的技巧。他立刻舉雙手投降，舒服得粗喘呻吟。

　　黃曼薔暫停動作，揚起酡紅小臉，媚笑著問他：「你想不想就這樣……出來？」

　　韓宇堯立刻拉起她，火速脫掉她的褲子，順便扯下桃紅色小丁，摸到她興奮的「證據」時，他得意地笑了，分開美腿，擺好姿勢就要進入──

　　她反射性地往後縮，緊張地阻止，「等一下！你還沒戴『那個』，不可以放進來！」

　　「要射以前再戴也還來得及啦！」他在床腳逮到她，掀起睡衣，毫不猶豫地挺起腰桿長驅直入。「嗯……裡面好溫暖，真棒……」興奮地讚嘆。

　　「啊……你……你可別害我……」她嬌喘地說，雖然擔心會「玩出人命」，但還是忍不住配合他的節奏扭腰款擺。

　　「別怕，我會很小心……」他邊說邊把枕頭塞在她腰下，架高美腿，深深地、狠狠地搗入，時而衝刺、時而淺，故意抵著裡面的某個點磨蹭……

　　「啊啊，不要了……」高潮的預感令她不自覺地緊縮穴徑，想要他立刻停止這銷魂的折磨，卻又捨不得錯過即將到來的歡愉，只好暗自忍耐。

　　「受不了了嗎？」韓宇堯柔聲詢問，看她忙不迭地點頭，便抽身退出，從床頭櫃拿了一個保險套，當著她的面戴上。

　　從正面抽送了一會兒，隨即讓她翻身趴跪，然後又故技重施，伏在她背上衝刺直到射出，再趁她意識模糊之際，神不知鬼不覺地收拾善後……

　　「曼薔，妳今天好性感……這件是新買的？」韓宇堯貼在她耳邊猛灌迷湯，大手擠進腿間，體貼地輕拭緩慢流出的體液。

　　「嗯。」她羞得滿臉通紅，連忙推開他的手，捂住私處。「我……我自己擦就行了！」

　　怎麼搞的？都已經做完了卻還流個不停……她該不會是女色情狂吧？

　　「是為了我買的嗎？」大手撤離私處，轉而攻擊胸脯，佔有地捧住、擠捏……

　　「當然，讓顧客滿意是我努力的方向呢！」她沒有閃躲，媚笑著提醒他，「對了，如果你沒有要『續攤』的話，請先結帳吧！」

　　「我想先洗個澡，妳自己拿一下，就在行李袋裡面的那個硬紙盒裡。」他指指客廳，邊說邊走進浴室。

　　硬紙盒？他又在玩什麼花樣啊？黃曼薔狐疑地瞇起眼，走到客廳找他的行李袋。

　　韓宇堯興奮地猜想她的反應，才剛沾水搓肥皂，他就痛得齜牙咧嘴，拚命甩手。

　　「啊！」看到那些鈔票的下場，她忍不住尖叫，氣沖沖地奔進房間質問他：「你幹嘛把錢弄成——你怎麼了？」

　　見他滿臉痛苦地走出浴室，黃曼薔緊張得抓住他的手，感覺他縮了一下，她立刻低下頭，發現每根手指上都有一些細細的傷口，不由得皺起眉頭。

　　「你就是為了做那些花才會受傷？」她急忙拿出藥箱裡的碘酒和棉花棒，不悅地問，「為什麼？」

　　「因為妳說討厭真花，我才想做假花咩……」他隨口解釋，視線不離她手上那瓶碘酒。「曼薔，能不能打個商量，別用碘酒？」故作輕鬆地要求。

　　什麼真花、假花？這小子究竟在胡說些什麼？「哼！沒用雙氧水你就該偷笑了，還不快給我伸過來！」她板起臉，兇惡地催促。

　　韓宇堯認命地伸出手。「啊……嘶嘶……」齜牙咧嘴享受她的服務。

　　「出什麼怪聲？你是不會忍耐一下啊！」擦完藥，黃曼薔噘唇吹氣，被他誇張的表情逗得差點吹不下去。「碘酒吹乾了，你還想幹嘛？」但還是忍住笑意，臭著臉命令他別擋路。

　　「可是我還沒洗澡耶……」她會自告奮勇幫他洗嗎？他忍不住期待。

　　「嘖！」收起藥箱，她隨即脫下睡衣，不耐煩地說：「你很麻煩耶！下次再這樣，我就用鹽巴幫你上藥！」發完牢騷，推他進浴室。

　　「是！以後我再也不敢了……」看她毫不在意地在他面前脫光走動，他忍不住偷笑，高舉雙手等她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