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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很想告訴皇甫小刀,她真的不傷心,他也不必去捉那個「負心漢」來向她道歉,但成若華實在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因為皇甫小刀已不再出現在她的攤位之前,也不再排在那隊長龍之中,但成若華知道,他每天都像忠犬一樣,在她結束生意之後,遠遠地、悄悄地護衛著她回家,待她平安地走入大雜院後,才悄然離去……
他不用幹活啦?不用去捉那些江洋大盜啦?
還是他覺得上回那場糊裡糊塗、亂七八糟的「對簿城門」戲碼讓她受了二度傷害,所以不好意思面對她,因此改用這種方法來致歉?
雖然心中百般思量,但不知為何,只要知道皇甫小刀在她的身後,成若華心底就有股溫馨的暖意……
一天,當成若華幫最後一位客人指點迷津完,正打算站起身來收拾行囊時,突然,一個人大剌剌地坐到了攤前。
明知收攤時間已到,但不想讓人失望,因此成若華又坐回攤後,抬起了頭,然後在看清楚眼前人時,眨了眨眼。
「你最近沒有血光之災。」
「是啊。」皇甫小刀摸摸頭,有些尷尬地笑了,「我也覺得有點可惜,不過沒辦法,總不能天天都是過年嘛。」
有「血光之災」叫過年?
這世上大概也只有他才想得出這兩者之間的關聯性了……
「那你想知道些什麼?」望著皇甫小刀欲言又止、左顧右盼的古怪模樣,成若華索性開門見山地問道。
「那個……丫頭,我問妳一件事,要是妳看不見就當我傻了。」皇甫小刀下定決心似地,將頭湊近她臉前,「妳左邊……是不是站了個大概七十歲左右的大娘在向妳……」
「拱手。」
愣了愣後,皇甫小刀又連忙追問:「那我右邊是不是站了個大約十歲的小姑娘在向我……」
「微笑兼鞠躬。」
「妳全看得見!那就表示不是我白日撞鬼了!」霍地站起身來,皇甫小刀露出他那標幟性的、瞇得眼睛只剩一條縫的燦爛微笑,開懷地說道:「該死的,那幾個傢伙還說我騙他們,說什麼我視力不好,搞了半天是他們在騙我!想想也是,我堂堂皇甫小刀怎麼可能視力不好?明明就是他們──」
「你是。」輕歎一口氣,成若華打斷皇甫小刀沒完沒了的話語。
「是什麼?」望向成若華,皇甫小刀愣愣地問著。
「他們確實不是人。」成若華直視著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啊?」這個回答讓皇甫小刀瞪大了眼,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來。
「不過他們沒有惡意,只是想向你道謝。」分辨不出來皇甫小刀臉上的表情究竟是什麼意思,成若華又補充道。
聽完她的話,皇甫小刀低下頭,雙手扠腰,劍眉微皺,似乎在思考什麼重大的人生問題。
不想打擾他的思考,因此成若華只是靜靜地望著他一下子凝重、一下子釋懷、一下子皺眉、一下子無奈……
這也許是她認識皇甫小刀之後,第一回這樣仔細地打量他,也才發現,其實他長得很帥氣、很男人。
他的五官堅毅,劍眉、大眼、高鼻樑;他的身形也很高挑,雖略略偏瘦,但肩寬、腿長、臂膀結實。
只是,他似乎不怎麼重視穿著,因為她每回看到他時,他總是穿著一身沾著塵土的暗色系衣衫,前臂上綁著防刀劍的護具,腳上踩著一雙年代大概很久遠的靴子……
成若華從未看過他的兵器,可她相信,像他這樣刀裏來、劍裏去的人,備有的一定不會是尋常見得著的武器。
曾經,她問過翟菁,皇甫小刀的武功是不是不夠好,否則為什麼每回領完賞回來給她送點心時,身上總會帶著傷?
但翟菁卻只是神秘地笑著,然後丟給她一句話──
「在所有的賞金獵人之中,如果皇甫小刀自稱武功第二,那麼沒有人敢稱第一。」
不過,在說完這句話後,翟菁總是會很不客氣地補上一句,「依我看哪,那些傷根本是故意留給我們看的,主要是為了向我們炫耀他小子又幹了一票好買賣……」
這樣的皇甫小刀,讓成若華實在很懷疑他已二十七歲了。
但此時,望著他瞇起眼深思熟慮的模樣,她突然發現,他其實也有穩重的一面,還有種頂天立地的男子氣魄……
「妳打小就看得到?」半晌過後,皇甫小刀終於抬眼望向成若華。
他的突然出聲,讓成若華有些心虛,因此她慌亂地點點頭,別過眼去,不敢再看著他那張成熟男子的臉龐,「你……以前看得到嗎?」
「看不到。」皇甫小刀搖了搖頭,望著成若華不敢看向他的模樣,心中不知為何有些淡淡失落,「自上回有一夜我喝得醉醺醺,好像被雷劈中後,我才開始看到的。」
被雷劈中?
難道他因此改變體質了?
從沒聽過這種說法啊……
「那你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低著頭想了想,成若華又輕輕問道。
「妳聽得到他們說話?」皇甫小刀愣了愣,語氣有些緊繃地問。
「不是聽到,是感覺得到……」聽見他有些不自然的語調,成若華回答的聲音愈來愈小。
她好後悔將這些話說出口,她竟然因為一時興起,完全忘了說出這些話的後果……
小時候,每當她指著某處說那裏有人,或是跟那些人說話時,除了無雙門的姊妹之外,其他人都會用害怕的眼神望著她,許多人家甚至還不許孩子與她一道玩耍。
他們說,她不是普通人,說她是一個……可怕的孩子……
「天晚了,我送妳回去吧。」望著成若華纖細的身子,以及低垂粉頸的模樣,皇甫小刀沉吟了一會兒突然說道。
心中一痛,成若華搖了搖頭,急急忙忙地收拾好東西就想離去。
他一定也覺得她很奇怪,覺得她很可怕,才會不想繼續跟她談話,才會想要趕緊將她送走……
「妳別走啊,我還有事要請教妳哪!」望著成若華倉皇想離去的模樣,皇甫小刀追上前去一把捉住她的手,急急地說道:「那我行嗎?」
「什麼?」成若華停下腳步,望向皇甫小刀充滿期待與興奮的眸子。
「我的意思是,像我這種人能感覺得到他們想跟我說的話嗎?」將自己的話解釋得更直白些,皇甫小刀咧著嘴,牽著成若華的手便邁開大步往前走去。
「我不知道。」望著他牽住自己的大手,成若華的心突然怦怦跳,「或許你可以試試,但可能性不高。」
「太可惜了!」皇甫小刀臉色一黯,歎氣連連,「要是可以的話,我就訓練幾個當我的線人,這樣一來,往後我就可以知道我想找的傢伙躲在哪里,哪個傢伙在說我的壞話,哪個傢伙……」
什麼?
抬起頭望著皇甫小刀歎氣、難過又扼腕的神情,成若華的腳步停了下來。
「老天對我怎麼就不能像對妳一樣好啊?如果祂能對我像對妳一樣好,我當初就不用在糞池旁躲了一個日夜、不用在大漠裏迷路三次、不用風塵僕僕地奔波過大半個中原、不用……」
不用風塵僕僕地奔波過大半個中原,為一個根本付不出花紅的老頭子,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找到他那被綁匪錯綁的孫子屍身,然後流著淚,將那個沒有生命的小軀體,抱回那個等待著他歸去的家……
望著眼前說得口沫橫飛的男子,成若華再一次地確認,這個握著她手的男子真的很異想天開、真的很少根筋,也真的……跟大多數的人都不同……
成若華的靜默,終於讓皇甫小刀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麼,因此慌亂地放開她的手,不住地道歉,「丫頭,妳別生氣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胡說八道慣了,妳知道的,我一點也沒真的想利用什麼,也不想怎麼樣啊!」
「再不走,天都晚了。」眼眶微熱,但她低垂的小臉卻有一抹淡淡笑意。
「妳今天不回大雜院嗎?」傻傻地跟在成若華身後,皇甫小刀走了一會兒才發現,這條路似乎不像是回佑京大雜院的路。
「不回,」成若華輕聲說著,「我暫時會住在客棧裏。」
「發生什麼事了?」愣了愣,皇甫小刀繞到成若華身前嚴肅地問。
「我想找間單獨的屋子住,否則大院裏老是人來人往的,會給其他住戶帶來困擾。」
事實,當然不像成若華口中所說的那樣單純。
人來人往的問題確實存在,但她之所以要離開的最大原因,是那個禿頭房東對她有意無意的騷擾。
儘管經過皇甫小刀的一陣胡鬧,西京城的居民已不再對她冷眼相待,還都認為她是個可憐的「苦主」而更加呵護她,只可惜那個一向不管事的禿頭房東卻不那麼想──
特別是在知道成若華已不是處子,抱著看熱鬧的心態第一回親自去收房錢,從而看到她不戴面紗的驚人美貌之後。
「是嗎?」皇甫小刀喃喃地說道。
老實說,他一點也不相信成若華的理由,更可以由成若華落寞的神情之中,看出她的忐忑與不安。
「對了,丫頭,我最近接了一個棘手的案子,妳要是願意的話,能不能幫我指點迷津?案發地有點遠,如果妳不想出遠門,直接告訴我就行了,當然,如果能順便告訴我『血光之災』的地點就再好不過,好歹我們朋友一場……」
望著皇甫小刀像往常一樣開始東拉西扯、講個沒停,成若華微微側著頭,想知道他究竟能扯多久。
因為她明白,他扯了老半天,只是想帶她遠離這個「不愉快」的環境……
看樣子,他還是認為,她之所以會變得如此令人「同情」、淪落至現在這樣「悲慘」的境地,有一半是由於他的「失策」;再加上心中當她是「朋友」,讓他無法坐視不理……
所以這些日子以來,他才會這樣努力地想彌補過錯,也才會在今天提出這種連孩童都聽得出來十成十是藉口的要求……
「丫頭,別這樣看我,」望著成若華不知在想什麼的神情,皇甫小刀的臉有些紅,「我皇甫小刀雖然遊手好閒、不務正業,但絕對不是一個占女人便宜、會欺負女人的混帳,我真的只是要請妳幫忙,絕沒有任何壞心思!」
「我知道。」望著眼前微微紅了臉、可愛至極的男人,成若華點了點頭。
是的,她當然知道。
所以她只是在思索,自己這樣利用他的古道熱腸,達成心中期望已久、卻因孤身一人而始終無法出城去開拓眼界的夢想,會不會有點不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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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若華從來沒有想過,西京城之外的世界,竟會是這樣多采多姿!
兩個月了,從她答應助皇甫小刀一臂之力的那天起,她就開始了自己夢寐以求的「開拓眼界之旅」。
一路上,她看了不知多少的山川美景、吃了不知多少的異鄉美食、領略了不知多少的有趣風土民情。
以往有些蒼白的小臉,變得健康紅潤,以往超乎年齡的淡然神情,變得生動活潑,以往略顯單調的生活,變得豐富而多彩……
「丫頭,快來,看這條魚多大!」
聽見呼喚聲,成若華提起裙襬,快步走至河邊,「真的好大啊!」
就見打著赤膊、露出一身精壯肌肉的皇甫小刀,笑顏逐開地朝她展示手上那尾「戰利品」。
這樣的驚喜天天有,因為皇甫小刀是個有趣至極的人,再平淡的事情一經他口裏說出,便會成為驚天大事;再平淡的事情只要有他在,都會變得好玩、甚至混亂……
但其實成若華知道,皇甫小刀之所以這樣快樂,並且毫不吝嗇地將快樂散播給所有人,是因為他比誰都明白痛苦是什麼。
他與她一般,自小無父無母,做過多年乞兒,嘗盡人情冷暖。為了替另一名病重的乞兒治病,他當起了偷兒,卻被當場逮獲,痛打一頓後送至衙門。
不知是同情,抑或是看上他的義氣及天生的習武根骨,衙門總捕頭收養了他,傳授他一身武藝,而他,也將養父視為標的,以成為天下名捕為職志。
但是一個位高權重的名門子弟卻打碎了皇甫小刀的夢。他的養父因看不慣仗勢欺人的紈?子弟欺陵一名弱小女子,一氣之下將對方打了個半殘,最後,竟落了個「強姦女子不遂,並將搭救該名女子的名門子弟打至半殘」的罪名,抑鬱至死……
自此以後,皇甫小刀終於明白,衙門原來只是那些豪門權貴的後花園,所以他索性做起了賞金獵人,不受任何人約束,還可以路見不平、隨時相助……
而他的第一份工作,自然是讓那個「因搭救弱女子而受人景仰」的名門子弟再也不能人道,然後,再讓那個名門子弟被人人道……
缺德,真的很缺德!但卻缺德得大快人心……
「喂,小刀子,你是來幹活還是來郊遊的?」
正當皇甫小刀坐在火堆前烤魚,成若華興致盎然地望著這一切時,突然,一個女聲由遠處響起。
「都幾天了,你才出現!唷,還烤魚呢,你姑奶奶都快半個月沒肉吃了,還不快拿來孝敬你姑奶奶?」
成若華轉向聲音來源處,隱約看見黑暗中有抹影子快速地移動,最後站定在皇甫小刀身旁,搶著他手中的魚。
那名女子的穿著跟皇甫小刀差不多,年紀也跟他差不多,長相雖然比不上無雙門的姊妹們,但也是中上之姿,神情英氣爽朗,有一種獨特的韻味。
「妳以為妳約的地兒在西京城隔壁啊,說來就來!」將烤得差不多的一半魚肉塞給女子,皇甫小刀笑嘻嘻地說著,「更何況我都在這兒等了三天了,妳也沒出現,害我以為我又迷路了。」
原來他們之所以三天都沒有趕路,是為了等待這名謎樣的女子……
「你怎麼帶了個拖油瓶來?」與皇甫小刀打鬧了一會兒,女子瞄了瞄一直靜靜坐在旁邊的成若華,「行規被你吃下肚子裏去了,還是忘在西京城了?」
「鄭重跟妳介紹,這位是我皇甫小刀最新聘請的救命師爺──成若華。」皇甫小刀先是笑咪咪地向女子介紹成若華的身分,接著又對成若華說道:「丫頭,這個是我的同行,全天下最凶、最狠、最沒人情味的女賞金獵人──俏夜叉李晌。」
原來他們是同行,難怪氣質、打扮都那樣類似,還如此熟稔……
「幹我們這行的要什麼師爺?」打量了一下成若華,李晌沒好氣地說,「這麼小模小樣的,不在家裏繡花,到這兒來幹什麼?」
「我不會繡花。」見皇甫小刀忙著烤魚,什麼話也沒空說,成若華只好輕輕地開口,而後突然一頓,「不過……李姑娘,妳最近得小心些,千萬別往西南方去,特別是有桃花林的地方,絕對要步步為營,不能有一絲輕忽。」
「她說什麼?」李晌愣了愣,倏地轉向皇甫小刀,「這丫頭有病嗎?怎麼一見面就跟我胡扯八道?」
「就是告誡妳別往西南去,我都聽懂了妳會沒聽懂嗎?」小心翼翼地將一片烤好的魚放在葉子上交給成若華,皇甫小刀理所當然地對李晌說道,「而且我保證,她絕對沒有病,也絕不是胡扯八道,因為我也這麼覺得。」
「這才多大啊,就學人家怪力亂神、裝神弄鬼的!」皺起眉,李晌不耐煩地啐了聲,一把揪住皇甫小刀的領子向遠處走去,「還有你,沒事跟著鬼扯什麼?我懶得理你為什麼帶她來,也不想管你吃錯了什麼藥,但你既然找我來做你的搭擋,就別帶這種拖油瓶來扯我後腿……」
「生什麼氣啊,生一次氣老一歲妳不知道嗎?更何況這丫頭是我的小朋友,大朋友有難小朋友幫,有什麼不對的……」
聽著皇甫小刀與李晌的聲音愈來愈小、愈來愈小,成若華的心底升起一種複雜、但又無法用言語道出的落寞。
她一直以為賞金獵人這種工作都是獨來獨往,可原來不是。看起來,皇甫小刀與李晌已經合作過很多次了,否則兩人之間也不會出現這樣「不分你我」的談話,以及熱絡的相處方式……
成若華從沒有想過,不在她眼前的皇甫小刀會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有什麼樣的朋友、過什麼樣的生活、做什麼樣的工作,她全不瞭解。
因為皇甫小刀很少主動對她講述這些,有關他的事蹟與背景,她要不是從翟菁那裏聽來的,就是由他不經意說出的話中自己組織而成。
在她面前的皇甫小刀永遠那樣開朗、永遠帶著那有些稚氣的笑容;他永遠那樣自然,真誠地為別人著想,縱使有時也會幫了倒忙……
她算是他的朋友嗎?
成若華雖這麼問著自己,但其實她早知道答案──
她的確是他的朋友,只不過,是他千萬朋友之中的一個,還是那種比較不好相處、比較疏遠、比較不交心、永遠無法成為患難之交的「小」朋友……
遠處的皇甫小刀與李晌依然在黑暗中低聲交談,望著那一片黑暗,成若華心中有一股模糊又詭異的不祥之感,和一絲微微的心痛……
第六章
成若華的感覺,再度成真了。
在皇甫小刀將她安置於客棧中、自行與李晌去追捕那名悍匪的三天后,她充滿忐忑與等待的眼眸中,終於出現兩道身影──
一個走著,一個被抱著。
成若華不敢問皇甫小刀是否完成了任務,因為他的神色是她從未看過的凝重嚴肅。
李晌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全是皇甫小刀一個人料理的,因為成若華只懂蔔算,不懂治傷,所以她能做的,就是端著水盆進進出出,一回又一回……
「幫我扶好她,我沒說放之前,千萬別鬆手。」
在客棧的房間中,這是皇甫小刀對成若華說的唯一一句話。
「我不會鬆手的。」望著李晌蒼白的臉以及緊閉的眼,成若華也只回答了這麼一句話。
就見他一雙大掌緊貼在李晌的裸背上,開始輸入真氣為她調理內傷……
時間究竟過了多久,成若華完全不清楚。
她只知道,自己緊握著李晌雙肩,不讓她左右晃動的手,因受到皇甫小刀送至李晌體內強大真氣的影響,幾乎都要麻木了!
但她依然緊緊地扶住李晌,沒有讓自己的手離開片刻……
而後,是身前。
望著皇甫小刀的大掌緊貼在李晌赤裸的雙乳上,成若華的心一回又一回地緊縮著,但她只是別過臉去,手,握得更緊……
當一切都結束後,皇甫小刀早已大汗淋漓,而成若華也是。
「她不會有事的。」望著李晌稍稍恢復血色的臉頰,成若華低頭對皇甫小刀輕輕說道。
「有妳這句話,我比吃了十顆定心丸還安心。」皇甫小刀終於綻開久違的笑容。
而後的幾天,由皇甫小刀口中,成若華終於知道──那天,當他得知原本說好要一起行動,卻獨自追逐盜匪往西南而去的李晌蹤跡,立即馬不停蹄地追隨而去,然後,在一片桃花林中,望見她因中伏而倒下的身影……
她是不是錯了?成若華不下十次地問著自己。
若不是她以及她那番惹人反感的言語,也許李晌就不會執意單獨行動,甚至不信邪地沖入桃花林中!
若不是她,李晌肯定會更小心、更保護自己……
「竟然把姑奶奶的身子全看光了,真是便宜了你這個臭小子……算了,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姑奶奶也不跟你計較,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不過……我還是奉勸你一句,跟這丫頭一起,你最好有十條命,要不哪天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是李晌帶著一顆裹在布包裏的「球狀物」踏上領賞之路前,留給皇甫小刀的忠告。
而皇甫小刀回給李晌的,則是傻傻的微笑,以及一句讓人心傷的話──
「我要真是那種棄朋友于不顧的人,就不配叫皇甫小刀!」
算了,都過去了……
望著溪裏小魚快樂地游來游去,成若華回想這半個月以來發生的事,輕歎一口氣。
如今她已明白,他們果然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而她也該多懂點人情世故,才不會在不適當的時候,對不適當的人說出不適當的話語……
她的旅程,似乎到了該結束的時候。
恍恍惚惚地站起身,成若華想走回客棧,以免再惹皇甫小刀擔心,但在回身時,也許是腦中思緒太煩亂,讓她沒注意到腳下的青苔,以致於腳一滑,整個人跌入湍急的溪流之中!
「啊……」
湍急的溪流,將成若華整個人往下游沖去,絲毫不懂水性的她在灌入不知多少口溪水之後,胸口就像要炸開似的痛苦,眼眸再也看不清楚前方。
河流的終點,是大海嗎?
那將是她生命最後的棲息地嗎?
而她的使命已經完成了,是嗎……
就在成若華於溪中載浮載沉,意識也開始渙散之際,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腰被人緊緊摟住,身子驀地飛離水面,耳旁同時傳來焦急的呼喊──
「丫頭、丫頭,妳沒事吧?喝了多少水?難不難受?有沒有哪里受傷?妳快回答我啊!」
驚魂未定的成若華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低著頭,在那個溫暖又潮濕的懷抱中不斷地咳嗽,咳得眼淚都滲出了眼眶。
「妳究竟有沒有事?回答我一聲呀!」望著成若華痛苦的模樣,皇甫小刀拚命拍著她的背,「妳可千萬別嚇我啊,我皇甫小刀雖然膽子大,也禁不起妳這麼嚇啊!」
「我……沒事……」咳了一陣,待呼吸終於順暢之後,成若華抬起頭,望著皇甫小刀水珠與汗滴交錯、憂心忡忡的臉龐,心中一陣悵然,「謝謝你……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什麼麻煩不麻煩的,我皇甫小刀從來不知道『麻煩』二字怎麼寫。」見成若華終於開了口,皇甫小刀懸在半空中的心才定了下來,一邊說話一邊抱起她飛快地跑動著,「看看妳,全身都濕了,萬一著涼就不好了!快別說話,我先帶妳回客棧去,要知道,妳可是我的護身符啊,如果妳出了差錯,我以後怎麼辦啊……」
原來在他的心目中,她除了是「小朋友」之外,還是他的「護身符」……
也難怪,要不是她可以為他消災解難,對他的工作有幫助,他又怎會跟她交上朋友呢?
凝視著不斷滴落在地上的水珠,成若華的心中更是淒然。
看樣子,她終究與翟菁和李晌不同,不僅不能成為他的患難之交,不能與他一同大口喝酒、大塊吃肉,還只會給他找麻煩……
就這樣一路靜默地回到客棧,待兩人都沐浴、更衣之後,皇甫小刀強迫成若華喝了幾口酒壓驚,而她依然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
望著成若華心事重重的模樣,皇甫小刀急在心裏,卻不知如何詢問,只好在床邊東走走、西晃晃,一會兒緊皺眉頭,一會兒欲言又止……
「丫頭,妳沒事了吧?沒事的話,我們來談一談。」為了活絡活絡這詭異的氣氛,皇甫小刀決定豁出去了,使出他的獨門絕活──冷笑話,「談一談我這次救援行動的報償。」
「報償……」愣了愣,成若華終於緩緩地抬起頭望著他。
「是啊,我皇甫小刀可不像妳專做慈善事業,用幾個銅錢就能夠打發,」眼見成若華對自己的話有所反應,皇甫小刀更是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這年頭,像我這樣任務成功率達九成八的高手已不多見,更別提我這一身舉世罕見、天下無雙的功夫了!妳要知道,想求我幫忙的隊伍,可是排得比妳攤前的長了好幾倍,妳說說,我哪忙得過來啊?只好看心情挑工作囉!壞天氣找上門的工作不接、天氣太好的也不接;心情不好時不接、心情太好時也不接……」
「是嗎?」成若華喃喃地說著。
原來如此……
以往的她真是太天真了,天真到以為自己是他的「朋友」,就可以享受他對李晌那般的「朋友」待遇。
事實證明,她終究不如李晌。因為他在費盡心力救了李晌後,還將辛苦得來的花紅全數奉送,一句話都沒有提過所謂的「報償」……
「我明白了。」在皇甫小刀面朝房門說得天花亂墜之時,成若華蒼白著臉,雙手顫抖地伸向自己。
「妳明白了?明白了最好!」皇甫小刀笑顏逐開地轉身,打算繼續說自己的冷笑話,卻在看到眼前的情景時整個人都傻了,「丫頭……妳……妳這是做什麼?」
皇甫小刀不得不傻啊!
因為此時此刻,在他眼前的成若華,竟然已褪去上半身的衣衫,只留住鵝黃色的抹胸!
而她裸露在外的凝脂雪膚以及柔媚的身體曲線,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他的眼眸之中!
「我……沒有什麼貴重的東西……」不敢望向皇甫小刀,成若華只能低下頭,聲音細不可聞,「所以……」
所以,如果他真要報償,她也只能用身子償還……
「妳是不是醉了?怎麼把我的話當真了啊!」手忙腳亂地將成若華脫下的衣裳蓋回她身上,皇甫小刀急得連嘴都不聽使喚了,「我、我是開玩笑的,妳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會當真了呢?我要妳幹什麼……我這人說話是隨便了些,可我不是那樣隨便的人啊!」
老天,這丫頭究竟在想什麼?竟然沒有發現他從頭到尾都是在跟她說笑,還將他的胡言亂語視為真實!
而他也真是的,居然沒有發現她不能喝酒,讓她在醉得搞不清楚東西南北之時,做出這樣荒唐又錯誤的判斷!
「對不起……」望著皇甫小刀驚慌失措、眼神閃避的模樣,成若華心中一慟,「我明白,你只要她,不要我……確實是我太隨便了,才會將你也想成那樣隨便的人……」
老天,他又說錯話了,他不是說她隨便啊!
他根本不是那個意思的,他只是……只是……
焦急地扯著頭髮,皇甫小刀心中亂成一團。過往,就算在面對最棘手的敵人時,他也從沒有如此慌亂過……
等一等!
只要她?不要我?
他什麼時候有個「她」了?
回想著成若華的話,皇甫小刀的心猛然一動,轉頭望向床邊泫然欲泣、雙肩微微顫抖的小人兒。
該死的,她一定是想起那個讓她傷心的男子了,否則她口中的「她」還會是指什麼人?
沒錯,她一定是想起那個殺千刀的男人對她說的話,以及背叛她的事,否則怎會痛苦如斯……
「妳才不隨便,妳是個很好、很好的丫頭!」
她當然是個好姑娘,對皇甫小刀來說,這根本是毋庸置疑的。
他知道,在為李晌治療內傷時,他發出的真氣或多或少都影響到了一點武功都沒有的成若華,但因不想獨自面對赤裸的李晌,所以他任性地要她留下。
而那時,望著一句話也沒多說,只是咬著牙緊緊扶住李晌的她,他的心中不斷地盤旋著一股暖意及心疼……
「如果真像你說的,那你為何向我要報償,又不要我提出的報償……」腦中確實因酒意而有些昏昏沉沉的成若華低喊。
全搞擰了,真的全搞擰了!
她一定是將他與那個殺千刀的男人弄混在一塊兒了……
要怪,只能怪那個殺千刀的負心漢,居然傷了她的心,還傷得這樣深、這樣重!
不過,也好在那傢伙沒眼光……
不知為何,皇甫小刀的腦中突然閃過這句話,但他立即將這念頭搖掉,因為他覺得自己實在太缺德了,這種時候居然還有空想這種事!
「我不想欠任何人恩情……」再次將衣裳扯落,成若華雙眼蒙矓地望向皇甫小刀,「我永遠不要欠任何人!」
望著她裸露在外的炫目白皙,皇甫小刀有些恍惚了。
該死的,他真的可以嗎?
真的可以在她心底最脆弱之時,做出這種乘人之危的舉動嗎……
屋內,剩下的只有寂靜。
不知皇甫小刀為何這樣靜默,成若華有些黯然,甚至看不起自己。
「你走吧。」她咬著下唇,低泣著說道,「對不起,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就好了……」
是的,對不起。
因為她真的太過分了,竟然無視於他的為難,說出這些話來!
她明知道他對自己只是朋友之誼,也知道他與李晌交情匪淺,卻還這樣的為難他……
儘管成若華下了逐客令,可是皇甫小刀卻沒有離去。
他只是猛地喝了一口酒,然後坐在床沿,俯身吻上她小巧的紅唇,把酒度至她口中。
一股熱辣的感覺再度由成若華的口中直抵腹部,半晌後,她的四肢百骸緩緩地放鬆了,頭也更昏沉了……
乘人之危就乘人之危吧!
就算他會變成那種「小人」,也不想留她獨自悲傷,留她一個人沉淪在那說不出口的痛苦往事之中……
更何況,他實在捨不得她,捨不得這樣一個善良、沒有心機、將所有苦楚都往自己肚子裏吞的傻丫頭。
「那我就不客氣了。」半開玩笑似的,皇甫小刀對著成若華說道,然後一掌揮滅桌上的燭光。
是的,他決定了,他要讓她快樂!
要讓她在黑暗中暫時忘卻所有的苦,也忘卻此刻在她眼前的人,是他……
心有些痛,但皇甫小刀還是笑著,在黑暗中靜靜地微笑著。
「你在嗎?」望著眼前的一片漆黑,成若華有些害怕地舉起手,「不要丟下我……」
我在。皇甫小刀在心中輕輕地說著,然後握住那只小小的柔荑,在上面留下細碎的吻。
「為什麼……不跟我……說話……」感覺得到他溫熱的唇瓣在自己手上留下溫柔的印記,成若華在那片幻海中失去方向了。
她不要這樣,不要看不到他、也聽不到他!
她不要他在看不清她是誰的情況下,對她溫柔……
成若華並不知道,皇甫小刀當然看得見眼前的所有美景,因為他是「笑面閻羅」。
一個專門領取花紅的賞金獵人,若沒有這點本事,如何在黑暗中與人搏鬥?如何在最陰暗的角落裏,揪出那些心最黑暗的惡賊?
所以,此刻的他,其實將眼前的事物看得一清二楚,特別是成若華眼角的淚滴。
再忍不住地俯身吻去那晶瑩淚滴,與此同時,皇甫小刀也悄悄點住成若華身上掌管聽覺的穴道,因為他不想讓她聽到他的聲音。
他想讓她有一個美夢,一個她正在被她心間男子疼惜的美夢……
屋外清風習習,而屋內的空氣,漸漸地濃烈起來。
輕輕捧起那張絕美的小臉,皇甫小刀吻了成若華的眼、吻了成若華的額,吻了成若華的頰、吻了成若華的頸項……就是不吻她的唇。
因為他知道,那個位置,只該留給她心中的那個「他」,而不是他……
在黑暗中,皇甫小刀坐至成若華身前,輕輕拔去她頭上的發釵,讓她的烏黑秀髮披散在肩上。
在黑暗中,他小心地、溫柔地吻著她的頸項、耳後、鎖骨……大掌隔著鵝黃色的抹胸,輕柔地覆在她挺翹的雙乳上,感受著她全身微微抖顫……
「你……」
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
成若華只能感覺到皇甫小刀那小心翼翼的撫觸,以及他那盤旋在自己頸旁的溫熱呼吸。
就算是她任性吧,但她不要他這樣!
她不要他這樣疏離,她不要他這樣小心翼翼!
她要他像那夜一樣,熱情、放縱、毫無保留!
「不要這樣……」半是酒意、半是心意,成若華的小手覆上皇甫小刀的大掌,將他的手用力地拉向自己、貼緊自己,「靠近我……」
「妳……」感受著手心中誘人的渾圓,感受著她的乳尖在掌中緩緩緊繃、挺立,皇甫小刀詫異了。
他一直以為她很纖細的,可掌中的那份觸感卻讓他明瞭,她的身子有多麼撩人!
「碰碰我……」不要皇甫小刀那樣的自製,成若華喃喃地說著,雙手悄悄離開那對大掌,拉住抹胸往下一扯,讓他火熱的掌心徹底碰觸到她的乳尖,「呃啊……」
「老天!」當粗糙的掌心緊抵著那如絲綢般滑嫩細緻的肌膚,並感受到那兩顆誘人的櫻桃在手中緩緩綻放時,皇甫小刀根本不敢再移動自己的手!
因為他怕再動下去,他的自製力將會徹底崩潰……
可就算如此,傾聽著成若華微微的嬌喘、輕嗅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盈握著她胸前的軟嫩豐盈,他的下腹早已有了最誠實的反應!
「為什麼……你不再……動了?」皇甫小刀僵硬的反應,令成若華一陣心傷,「我沒有……她……好嗎……」
她?哪個她?皇甫小刀不敢問。
「一定是這樣……」低下頭,成若華的雙手再度覆上他不敢妄動的掌,「我知道……我不及她……我真的……知道……」
她拉開皇甫小刀的手指,讓自己的乳尖由他的指縫中透出,然後再拉起他的另一隻手,輕觸著那玫瑰色的尖端,一回又一回。
「妳好傻。」推開成若華的手,皇甫小刀輕輕地說。
是啊,她真的好傻,像她這樣的女子,怎麼可能不及那個勞什子的「她」?
緊握住她綿軟誘人的渾圓,皇甫小刀來回地揉弄著,將它推擠成最銷魂的姿態,而後口一張,緊緊地吸吮住左邊的誘人櫻桃,再用手輕輕掐住另一顆,左右地擰動。
「嗯啊……」沒想到自己竟被這樣溫柔又放肆的對待,成若華嬌聲輕啼,呼吸整個混亂了!
她的身子為此徹底虛軟,燥熱難耐,只能無力地滑落至床上。
隨著皇甫小刀愈來愈熾熱的挑逗玩弄,她的身子不自由主地弓起,曾被他造訪過的花徑緩緩地濕潤起來……
她真的為他動情了。
此時此刻,她的腦中縈繞著被他佔有時那羞人又甜美的畫面,以及他那時激情又充滿佔有欲的雙眸。
「愛我……」她情不自禁地嚶嚀出聲。
「我會的。」口中喃喃低語,但此時此刻,皇甫小刀多希望自己沒有那樣好的眼力,如此一來,他才不會看到成若華美目中的迷離,不會看到她柔媚的身子,不會看到她的小手正緊緊抓住床褥、雙腿弓起且微張的撩人模樣……
那個男人太差勁、太沒眼光了!竟然捨得拋下這樣柔美的女子。
這也是此生第一次,皇甫小刀如此痛恨自己,恨自己為何不能在那男人出現之前,先認識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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