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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夜晚的西京城城北,廢墟旁的空地之上,此時火光沖天,原本幾乎無人經過的地方竟然擠進一大群人,只不現場的氣氛與往常人們看熱鬧時截然不同,因為所有人的臉色都是那麼的凝重哀淒!
「蝶衣姑娘,妳休息一會兒吧,妳都連勘兩天兩夜了……」」火光之下,有個身影緩緩走至鳳蝶衣身後,輕聲勸道。「走開,別煩我!」一身血跡、蹲在地上的鳳蝶衣頭也不回地低斥。「蝶衣姑娘……」許允文長長地歎了、口氣。「我現在去休息了,誰來幫他們?」再忍不住地回身指著空地上排滿的屍首,鳳蝶衣眼眶含淚,啞聲叫道:。誰來聽他們心中的苦?誰來讓他們傾訴再無法說出口的話?」
是的,他們。此時此刻,城北空地上排列了整整齊齊的二十五具屍首,整整二十五具!
他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本都是到西京城來遊玩的遊客,但卻在一夕之間一起停止了呼吸!
這二十五人,每個人的死因各不相同,不同之餘,還都離奇到許多鳳蝶衣?子只曾聽聞、從未親眼目睹的方式全出現了!
這定是西京城有史以來最大的血案。!因如此,所以城北、城南、城中、城西、以及城東的總捕全到齊不說,連那幫尚未出師的仵作學徒們,也全在鳳蝶衣的一聲令下,急忙丟下手中的事情趕不幫忙。
畢竟,此時只有身為仵作的他們,才能由這些已逝者身上遺留的蛛絲馬跡,探得兇手做案時的心思與作為。。可是……」望著鳳蝶衣那張憔悴疲憊的容顏,自己眼眶下也早已佈滿黑暈的許允文欲言又止。
.小許。」這時,城西總捕上官若葉來到他們身旁,他拍了拍許允文的肩,丟出一個「讓我來」的眼色後,便蹲在鳳蝶衣身旁。蝶衣妹妹,別急,有什麼事喚姊夫一聲,姊夫會一直在這裏的。」
[我知道,姊夫……」眼中擒著淚,鳳蝶衣對上官若葉輕輕點頭,然後又將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回屍身之上。
她根本沒有空思考為何有人如此喪心病狂,只能領著一幫「學生」,不斷地勘臉屍身上任何一處細微異狀,因為只要多勘出一點線索,就可以將犯人的搜索範圍縮小,讓這群死者早日安息,讓西京城所有的城民免於日日夜夜生活在恐懼之中:
身為仵作,又是鳳蝶壽木館的老闆,一般人總以為鳳蝶衣早已經看慣了生離死別,也早已習慣了生離死別,可其賞他們都不知道,每一次勘屍結束,每一次做成生意,那一夜,鳳蝶壽木館後的一個小小房間中總會傳出低位聲:
「蝶衣姑娘,這裏有些怪異!」正當鳳蝶衣一心一意地工作時,突然聽到那位青壯派仵作的呼喚聲。「好,我就來「」聽到有新的發現,鳳蝶衣心神一震,急忙站起身來,但突然間又覺得眼前一黑!
該死的,為什麼又……
「蝶衣妹妹!」察覺鳳蝶衣的模樣不對勁,上官若葉心中一驚,連忙伸出手去撬扶她。
但此時,卻有人早他一步,先行接住鳳蝶衣搖搖欲墜的身子。
「我沒事……」緊緊握住環著她腰際的強壯手臂,鳳蝶衣喃喃說道,將全身的重量都交給手臂的主人,靜靜地等待那陣暈眩過去。「謝謝……」
「抱歉,我回來晚了,」自她身後傳來的,正是尉遲珩的聲音。「妳忙妳的,我先去看看。」
說完這句話,尉遲珩便將鳳蝶衣交至上官若葉手中,然後對上官若葉微微一領首,沈穩地走向他該去的地方。他回來了……她還以為……他再也不會回來了……「蝶衣妹妹,妳來了個有力的幫手呢,身手真俊。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就是那位讓豔娘親自上妳屋裏授課的人吧?」望著鳳蝶衣怔怔汪視尉遲珩背影的模樣,上官若葉淡淡地笑道。「姊夫,你很閑嗎?」心中有些甜、有些酸,但鳳蝶衣還是故作無事地回頭睨了上官若葉一眼,反將他一軍。「閑就回去找吹雪練練,別學著姑娘們在這裏沒事閒磕牙!」
而這回,換上官若葉臉紅了。
尉遲珩的出現確實減輕鳳蝶衣不少壓力,也讓她可以更專注地勘驗每一具屍身,而不必每當有人發現不對勁之處時便得起身一回。
這場空前絕後、動員西京城有史以來最多人力的「勘屍」工作,整整持續了五個日夜。
待所有死者的死因全部厘清,並且具文呈交之後,鳳蝶衣總算放下心中的大石,找了輛馬車坐下,因為她明白,之後的搜捕工作已不是她管轄的範圍。而當她真的坐下之後,全身的疲乏彷佛霎時間全湧了出來,讓她幾乎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了。
累,真的好累,累得她的身子都不像是自己的了……
「蝶衣姑娘,這幾天真是辛吉妳了。」就在鳳蝶衣累得動都不想動時,許允文端了杯熱茶遞給坐在車內的她,眼中滿是關懷。「還頂得住嗎?」
「早頂不住了……」鳳蝶衣疲累地笑了笑,顫抖著手接過茶水。「如果現在我面前有口棺材,只怕我也躺下去睡了……」
許允文瞭解似地笑了笑,而後眼神突然冷冽起來。「接下來就是我們的工作了,請蝶衣姑娘放心,無論那個雜碎是誰,我們一定會把他逮捕歸案,絕不曾讓他逍遙法外!」
「我那群小學徒呢?」端著熱茶輕啜一口,鳳蝶衣啞聲問道。「我讓手下送他們回去休息了。」許允文苦笑,「他們全都累得睜不開眼,只除了尉遲先生……」他是鐵打的不成,別人都累趴了他還有那樣的精神……不過也難怪,他少辛吉了兩天,比大夥兒多剩下點精力也是應當。
「是嗎……那我姊夫呢……」鳳蝶衣喃喃又問。
「在外頭與尉遲先生說話呢,要我喚上官總捕過來嗎?」聽到鳳蝶衣的話,許允文回身就想去喚人。
「不用。」鳳蝶衣連忙輕輕叫住他,「等他忙完了再說吧……對了,你也去忙你的吧,不必管我,我還撐得住。」許允文點了點頭便離去,留下她一個人望著車窗外發呆。
車窗外,人群來來去去,但鳳蝶衣的眼光卻只停在尉遲珩身上。她望著他不知與上官若葉在談論些什麼,只見上官若葉的神情愈來愈嚴肅凝重,還在談話的最後重重地一點頭!
真不知道那個老實姊夫怎會跟尉遲珩那麼投緣,平常也不過是點頭之交,竟然在這種重大時刻這樣信任他「更不明白為什麼向來獨來獨往、不愛與官府打交道的尉遲珩,這回竟會對這個案子如此掛懷……
不過,這有什麼好驚訝的?上官若葉本就在東京待了一段不短的時間,而尉遲珩更不是個簡單的人物,他倆之間有交集也是再自然不過的:
只是那名女子究竟是誰?是他的……誰:
就在鳳蝶衣累得昏昏欲睡,可腦中卻怎麼地無法平靜之時,突然發現尉遲珩竟朝她的方向微微一點頭,然後飛身上馬,馳離這塊空地。
原來他知道她在看著他……一想及此,鳳蝶衣的嘴角不自覺地向上彎了彎,然後在同時,望見上官若葉向她是來。「蝶衣妹妹,我送妳回去吧。」「好……」將手伸出,讓上官若葉將她扶坐好後,鳳蝶衣喃喃問道。」他喃幹嘛去啊?」
坐上馬車駕駛座,上官若葉微笑道:「尉遲兄弟說他有點事要忙,讓我護送妳乖乖回家。
「胡說八道,」鳳蝶衣用腳輕踹了踹上官若葉的背,「他才不會說乖乖這種字眼。」
「他真說了,而且還說了兩回。」這回,上官若葉呵呵笑出聲來,「乖乖回家、乖乖睡覺……哦,對了,還有不要再東跑西跑,淨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胡亂轉悠去!」
身子猛地坐直,鳳蝶衣的臉整個僵了。
該死,被他知這了,虧她還偽裝得那麼辛苦……不過,他竟知道了,知道她隨他而去!
是否因為如此,所以他……回來了……
「蝶衣妹妹,妳沒事吧?妳的身子都僵了,可卻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我們要不要先轉到蕊兒妹妹那兒去……」
大睡三天三夜之後,鳳蝶衣總算把前幾日的疲憊給補了回來,可當她神清氣爽地去到鳳蝶壽木館時,卻發現坐在櫃檯後的換了一個人!
望著那白髮蒼蒼、滿面紅光的胖老頭,鳳蝶衣愣了愣,「敢問老大爺:
您是哪位啊……」尉遲珩跑哪兒去了?難不成趁她睡著時跑了?還是趁她睡著時把鋪子給賣了?
「是蝶衣姑娘吧!」一看到鳳蝶衣那身奇美裝扮,以及她四處張望的慌亂舉措,胖老頭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尉遲先生吩咐了,若妳到鋪子裏來,就讓我一定要告訴妳他沒跑,而鋪子也沒讓他給賣了。」俏臉微微地紅了起來,但鳳蝶衣仍舊盡力顯現出老闆的派頭,可其實她真的想跳腳了!
他一定要這麼周到嗎?周到到這種令人咬牙切齒的地步?更何況,她是透明的不成?透明到他一眼就可全部看穿的境界?
可若真是如此,那他怎麼就沒看出來她早已對他:望著鳳蝶衣紅蘋果似的俏臉,胖老頭的笑容更和藹了,「尉遲先生還說,由於他明白自己的行事風格不適合坐在櫃檯前,所以特地情商老朽前來幫忙,好讓蝶衣姑娘不會左右為難,也讓到鋪子裏的客人們有賓至如歸之感……」
到棺材鋪來的客人需要什麼賓至如歸之感啊?他想偷懶就直說嘛,幹嘛用這種爛理由來剝奪她看他的機會……「那他有沒有告訴你,我會說這根本是一派胡言?」鳳蝶衣再忍不住地瞪著老人嬌嗔道。
「有,可尉遲先生又說,像蝶衣姑娘這樣好的姑娘,絕不會忍心因為那一點點原因,就辭掉老朽這般苦命又稱職的員工……」
這回,老人的笑容簡直祥和得有如神佛。他吃定她了、他吃定她了!
在走回房間的一路上,鳳蝶衣的眼眸簡直快噴火了!
因為她明白,尉遲術一定是在裝珩,要不像他那樣聰明的人,怎麼會偏偏不明白她的心意?
可他為什麼要裝傻?
一想及這個問題,鳳蝶衣的怒火突然間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惆脹。
其實答案很明白--他不想接受她的心意,所以裝傻。
而他為什麼不想接受她的心意?
也許真的很想知道為什麼,但此時的鳳蝶衣卻不願去思量這個問題。因為無論是為了什麼,只要一切都未到最終拍板定案之時,只要他沒有真的拒絕她之前,她絕對還有努力的空間!
人們不常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她可還沒使出渾身解數呢,又怎可斷定尉遲府就沒有接受她的一天?
搞不好哪天他就突然開竅了,發現她很可愛也說不定啊……原本降到穀底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滿是沖勁,而這股沖勁,也讓鳳蝶衣的腳步輕快得像金絲雀一般。
但突然之間,那金絲雀般的腳步卻停在合廊上、她的房門之前,因為她隱隱約約之中聽到一些不尋常的聲音!
是什麼呢……
好奇地循著一陣陣不正常的落葉聲,鳳蝶衣走向屋後竹林,朝著竹林深處悄悄邁進。
在望見竹林間那個飄逸的身形時,她的腳步再也無法前進。尉遲珩在練劍。
可為什麼?自他到西京城後,她從未見過他在練劍啊……儘管心中百轉千回,但望著尉遲珩練劍時的專注模樣,鳳蝶衣也不得不承認,他這劍練得……真美……
是的,真美,一種因力量而產生的美。
他依然穿著平日慣穿的藏青色長袍,只是長袍的下擺高高撩起,別在腰帶間,而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只不過是這樣小小的改變,竟然就讓他顯得那樣俐落、瀟灑!
他的手中握有一把閃著跟光的長劍,每當身形來回舞動之際,那把長劍就仿若具有靈性一般,隨他四處遊動,劍氣四射而當他手腕翻飛之際,那把劍便會舞出一朵又一朵的劍花,那劍花美得令人咋舌,而他在劍花之中昂揚挺立的模樣,更令人沈醉……凝視著尉遲珩不凡的身影,望著他的汗水一滴滴由額間、臉頰滲出,緩緩滴落,鳳蝶衣的眼眸漸漸地模糊因為她仿若看到多年前的他。
那時的他,那樣意氣風發;那時的他,那樣瀟灑俊逸;那時的他,那樣開朗不羈;那時的他,身旁……沒有她。
十二個寒暑,他倆之間只不過相差十二個寒暑,可她,卻錯過了他所有的精采……
若她大上個十歲,若她自小成長於東京,若她:
眼前突然掠過一道閃光,沈思中的鳳蝶衣感覺到一陣冰涼由頸部傳來。
「我現在還不累,」緩緩低下頭,望著抵住她頸項的冰冷劍尖,鳳蝶衣喃喃說著,但連她自己都沒發現,她的語聲是那樣的憂傷。「可我就算真累了,想躺的絕對是床,而不是棺材板……」
劍尖,緩緩地下移,而身前的人,沒走近,也沒走遠,就是靜靜地站在她的前方。
秋風,輕輕地吹拂,竹葉,緩緩地掉落,四周蟲鳴聲稀稀疏疏,鳳蝶衣沒走,尉遲珩也沒走。
許久許久之後,鳳蝶衣低著頭說道:「那老頭兒的確比你適合坐在櫃檯前,他坐在那裏的模樣,活生生就像尊胖菩薩被供在那裏似的。」
「就知道。」「你不要以為在我身旁當了幾年掌櫃,偷偷學了我一點東西,就可以靠忤作這行吃飯,你要清楚,你不會的東西還多著呢!」
「我知道。」「你帶回來的「幻香」我比對過了,與初四夜裏那名女死者血液中所留存的殘跡完全吻合。」
「我知道。」「對了,你的劍舞得很美。」聽著尉遲珩牢一句「我知道」、右一句「我知道」,鳳蝶衣不禁懷疑他究竟有沒有專心聽她說話,因此故意這麼說道。
「我當然知道。」他方才……笑了嗎?
輕輕地眨了眨眼,鳳蝶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為她剛才竟隱隱約約在尉遲珩的話聲之中聽到一絲笑意!
「既然你都早就知道,那你知道不知道……」猛地一抬頭,鳳蝶衣望著尉遲珩看起來依然沒什麼表情的臉,咬牙說道,「知不知道……」「尉遲先生、尉遲先生,您在哪兒啊?上官總捕找您呢……哦,對了,還有封您的信,一封字體娟秀至極、千里迢迢由東京送來的信哦……」正當鳳蝶衣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想開口詢問尉遲珩是否知道她的心意時,那個「胖菩薩」的聲音卻很不識相地由竹林外響了起來。
「我就來。」尉遲珩的反應與往常似乎沒有太大不同,可不知為何,鳳蝶衣就是隱約覺得他在聽到「胖菩薩」的聲音時,身子似乎僵了僵。
只不過,最後他依然什麼也沒說,僅是對她微微一領首,便向鋪前走去。鳳蝶衣沒有回過身去看他,因為不需要回身,她都可以知道如今背對著她的那個背影是多麼寬闊:
很奇怪,此時此刻的她,突然一點也不生氣、不憂傷、不懊惱,甚至不在乎尉遲珩的回答了,而一切的改變,只因他那句似笑非笑的「我當然知道」。為什麼人會這樣呢?
有時突然發怒、有時突然快活;有時心頭酸酸的、有時心底甜甜的……
因為妳喜歡他啊!所以妳的心才總會因他而動,眼眸才總會因他而轉,情緒才總會因他的一個動作、一句話語而起伏不定。驀地,鳳蝶衣的心中響起這樣一個聲音。原來喜歡一個人的感覺,真的很美好……帶著這種微微甜蜜的心思,鳳蝶衣緩緩走回自己的房間,而這個午後,就算沒有再聽到尉遲珩的聲音,她也依然不覺得寂寞……「鳳姑娘。」
一直到黃昏之時,鳳蝶衣終於再度聽到尉遲珩獨有的一短二長敲門聲,以及他那沈穩且不帶一絲聲音表情的嗓音。將門打開來,鳳蝶衣望向他,也望見了他手中已拆封的信,以及信箋一角露出的娟秀筆跡。
娟秀筆跡?東京來的信?
笑容,微微地僵住了,因為鳳蝶衣霎時明白,這封信定是那位彩雲姑娘所寄,而他之所以會在與上官若葉談完話後立即帶著信回來找她,極有可能是因為……
儘管心中已有預感,但鳳蝶衣還是故作無事狀地眨了眨眼,出聲詢問尉遲術呼喚她的原因,「怎麼啦?」
「若有一人並非溺死,屍身也未曾被移動過,屍身所處方圓五十裏之內地無湖、泉、溪、海,可卻……」望著尉遲珩面無表情地說著話,鳳蝶衣的心中卻是百般掙紮。
儘管隱約明白,他之所以找上她是為了別的女子,儘管隱約明白,他也許真的對地無心無意,可她卻仍希望有一天,他能真真切切地望向她……
可以嗎?她這樣做,真的……可以嗎……任心中思緒百轉千回,但最終,鳳蝶衣還是在心中默默地歎口氣,然後一咬牙,抬起頭丟給他一個「公事公辦」的目光。
「老樣子,想知道答案,二更天到我房裏,逾時不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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