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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你就這麼點本事?光用眼睛看我就知道紫草多放了半錢,這樣的菜你有臉端上桌?」
將苗貝甯端上桌的菜全數倒入桶中,風夫人連吃都沒吃一口便冷冷地說道,「不要以為
取得了食王令就志得意滿,你還差得遠呢!」
默不作聲地走回爐台旁,苗貝甯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濕,但她無暇顧及,只是繼續
埋頭洗菜、切菜,醃制、調味……
這種傷人、帶刺的話,這些日子以來她聽得多了,今天還算普通的呢。
是的,自項首人選底定那日起,風夫人便展開對苗貝甯的訓練,態度非常嚴格、非常堅
決、非常無情……
每日,在隆昇的工作結束之後,苗貝甯便會來到風夫人選定的廚房裏,按照她要求的食
材做菜。
可無論她怎麼做,風夫人總是有話可說,還說得頭頭是道、不容反駁,說得她就算心裏
再氣、心火再旺,也只能按下脾氣,埋頭繼續。
不可否認的,就是經過風夫人的調教,她才終於明白,過去的她是多麼天真、幼稚。
原來,真的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當項首的。
原來,如果項首選得不好,她極有可能早在項首人選決定的那一刻,就永遠喪失了爭取
「珍瓏」的資格……
就這一點看來,她真的得感謝上蒼,或許過程令她心痛欲裂、滿身創痕,但至少她還能
保有「珍瓏」的夢,還能實現師傅未竟的夢想。
所以,若真有那麼一天,她真的做成了「珍瓏」,即使那一刻師傅品嘗不了它,但至少
她可以親手將它奉至師傅墳前……
所以,在那之前的一切,就當作是上天給她的試煉,她會努力克服難關,成就夢想。
至於北堂彧……由那一日起,他在她的心中,便已不具有任何意義。
因為拜他之賜,她終於徹底明白,這輩子,她要的只有「珍瓏」,那些多餘的人、多餘
的情感、多餘的恨,全給她滾到一邊去!
她,全不需要!
「這樣就受不了,有什麼用?」正當苗貝甯無視于額上冒出的冷汗,努力地又一次在大
火前烹煮時,望著她不由自主晃動的瘦弱身子,風夫人又冷哼一聲,「就憑你現在這副
德行還能做出什麼好菜?我可沒空在這裏跟你瞎折騰!」
說完這句話,風夫人扭頭就走,僅留下苗貝甯一個人站在廚房之中,無視於任何人的存
在、無視於任何人的離去,繼續專心致意地練習……
深夜,苗貝甯如同往常一般結束了訓練,走在返回甯心閣的路上,可不知為何,她總覺
得四周的氣氛有些詭異……雖然如此,但累了一天的她也顧不得弄清原因,只是悄悄地
加快了腳步。
就在她即將踏入甯心閣大門時,身後倏地出現幾道黑影,毫無所覺的她舉起手正想敲
門,此時卻聽見身旁傳來一聲低吼——
「過來!」
下一瞬間,苗貝甯的身子便被一件藏青色長袍緊緊包裹住,而後又被攬進一個寬闊的懷
抱之中!
四周,徐徐飄來一些古怪的粉塵,遠處,也響起一陣詭異的腳步聲。
完全不明就裏的苗貝甯只覺得身子突然飛起、旋轉,望著橫在她腰上的那只男子手臂,
望著那件眼熟的藏青色長袍,她整個人愣在當場。
這嗓音、這味道、這感覺……
「放開我!快放開我!」一發現緊摟著她的人是誰,苗貝甯便克制不住地掙扎起來。
他為什麼會在這裏?他想對她做什麼?!
「不要開口!」
但苗貝甯的疑問卻沒有得到解答,因為北堂彧只是吼了一句之後,便緊緊地摟著她的
腰,在夜空中狂奔!
「你有事沒有?有事沒有?」待確定刺客已被他甩開之後,北堂彧才將苗貝甯放下地,
小心翼翼地掀開蓋在她身上的長袍追問道。
望著北堂彧那副氣急敗壞、憂心如焚的樣子,苗貝甯愣了愣,隨即冷冷地別開眼。「我
不懂你在說什麼。」
她會有什麼事?他那麼緊張幹嘛?
除了嘴巴裏有些苦苦的之外,她根本沒有任何不對的感覺!
只不過,儘管苗貝甯自己一點異樣感都沒有,但北堂彧卻在仔細檢視過她的臉之後,眼
眸中閃過一抹驚恐。
「貝兒,西京最好的大夫住哪兒?快告訴我!」
西京最好的大夫?他受傷了嗎?否則為何要問她西京最好的大夫住在哪里?
「告訴我!」
「城西五裏外的……弄梅閣……」依然什麼都不明了,可是望著北堂彧眼底的恐懼,以
及嘶聲狂吼的駭人模樣,苗貝甯不由自主地說出花蕊的住處。
一聽完苗貝甯的話,北堂彧無視於她的抗拒,立刻抱起她,像瘋了似地往城西沖去,並
在抵達弄梅閣之後,連門都沒敲就直接翻牆飛入院中。
「來人,快來人!」
怎麼了,到底怎麼了?他為什麼變得如此失控?
望著像只無頭蒼蠅般在弄梅閣中胡闖亂入的北堂彧,望著他頰邊不斷冒出的汗珠與額前
浮現的青筋,苗貝甯的心驀地一緊。
他受傷了嗎?是不是剛才那古怪的粉塵……
「誰啊?半夜叫魂啊……貝貝?!」被吵醒的花蕊不悅地咒?著現身,在看到北堂彧懷
中的苗貝甯之後,她驀然一愣,臉色凝重地問道:「她怎麼了?!」
「我……」本想答腔說自己沒事,但苗貝甯的話聲卻被北堂彧截斷。
「遭風清國人伏擊,這是毒粉,你快看看,能解嗎?」
「這是……七仙毒……」迅速看了一眼北堂彧出示的古怪粉塵,花蕊的臉色不由自主地
蒼白。「太歹毒了……」
「你到底能不能解啊?!」完全不管花蕊的喃喃自語,北堂彧低吼著問道,急得連聲音
都變了。
「我能解,但要花時間!」聽著北堂彧的聲音,花蕊的眼眸突然眯了起來。「你……」
不等花蕊把話說完,北堂彧一咬牙,忍住喉頭那股燒灼感,身形如箭地向外急竄而出。
「喂,你上哪兒去?你自己都……」望著他的背影,花蕊愣了愣,連忙揚聲叫道。
「我去找解藥!」
遠遠的,只聽見北堂彧飄散在風中的聲音。
「蕊兒,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直到此時,站在夜風中的苗貝甯才終於有了開口的機會,
她皺著眉頭望向花蕊。「他發瘋就算了,你跟著發什麼瘋?我明明……」
「貝貝,你中了七仙毒。」輕歎一口氣,花蕊望向苗貝甯。「中此毒後,若無法及時解
開,你的味覺將永遠喪失……」
一個沒了味覺的廚師,還算是廚師嗎?
沒有人敢問這個問題,也沒有人敢回答這個問題,特別是在苗貝甯真的喪失了味覺之後。
那段日子是怎麼過來的,連苗貝甯自己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當她吃下一口紅燒肉,卻發現自己沒吃出任何味道時,她手中的筷子瞬間掉落
到地面。
但之後,她換了一雙新的筷子,繼續將面前的飯菜全吃入口中。
一日廚師,終生廚師,就算她再也嘗不出菜肴的美味,她依然會將所有的東西吃入口中,
只為答謝那些終日在炙熱爐火前辛苦揮汗的人們。
沒有如很多人想像中那樣天崩地裂、萬念俱灰,儘管苗貝甯完全明白,若她的味覺永遠
不恢復,那麼她與師傅的夢想,還有其他人對她的殷殷期盼,就將完全落空。
是的,這是個「非戰之罪」,眾人惋惜難免、扼腕難免,但是對於苗貝甯來說,她心底
的某一個角落,卻有種從未感受過的放鬆。
一生熱愛廚藝,也一直以為自己會一輩子就這樣下去,可是在弄梅閣中全無外務干擾的
這幾天,她靜下心想了許多,才發現她竟有些不認識自己了!
而這,全因為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做菜的目的性變強了——為了做好菜而做好菜的念頭
過於強烈,以致於她幾乎忘了當初只不過調出一個好味道、只不過看著眾人吃了她做的
菜之後幸福滿足的神情,就能開心三天的初衷!
此外,這陣子發生的一切,更是將她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讓她幾乎變成了另一個人,
一個沒有心的人!
如果沒有到弄梅閣來休養,沒有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梅池畔發傻,也許她就會一直沉淪在
命運的漩渦之中,永遠的無心下去……
正因為有了這層體悟,所以儘管沒了味覺,但苗貝甯並不怨天尤人;一來,她相信花蕊,
二來,她就當放自己一次長假,趁著這段時間找回自己蒙塵的真心,等待再度邁步向前
的那一天。
帶著這樣的心情,苗貝甯赫然發現世界是多麼的遼闊!
如今,每當菜肴擺在面前,她雖然嗅不出它的氣味,但卻想像得出它有什麼香味;每當
菜肴吃入口中,她雖然嘗不出它的滋味,但卻想像得出它有多麼美味……
此外,她還在有一回於菜中吃到小石子時,意外地發現一件事——
原來食材除了本身的味道、互相調和的味道之外,還有另一種存在,那就是它們會因不
同的形狀、不同的軟硬程度、不同的熱度,在口中形成各式各樣的滋味!
有味覺時的她,從沒仔細品味過食物的另一種狀態,因為那時她太專注於「味道」與「外
在」!
可如今,無論是方的、圓的、長條的;硬的、軟的、融化的;無論是冷湯的感覺,圓形
牛肉的感覺,豆莢的感覺,甚至石頭那硬到令牙齒生疼的感覺,都讓她的口腔徹底鮮活
起來。
「貝貝,你還好嗎?」
「我挺好的。」
「貝貝……」
「沒事,你看我不挺好的嗎?」
這樣的對話,每日幾乎都要重複一次,直到半個月後,花蕊睜著微紅的雙眸,顫抖著手
將解藥帶到她眼前為止。
當味覺重新回到苗貝甯的舌尖、口腔、喉頭與血液之中時,她閉上了眼睛,足足半刻鐘
沒有開口,只為了一顆白煮蛋。
因為她終於瞭解烹調的真正精髓之所在,不僅在於味道,不僅在於食材在口腔中的感
覺,不僅包含味道與食材融合在一起的妥貼,還有一顆與天地萬物相映成趣的平常
心……
所以在恢復味覺的第二天,苗貝甯便去到了隆昇。
儘管大夥兒都很體諒她,也都以為她的休息是為了挑戰「珍瓏」而做準備,可她卻清清
楚楚的明白自己身為一個廚師最重要的使命——
讓吃她做的菜的人都能吃得痛快、吃得滿足、吃得幸福,而這人,指的是所有人,而非
特定的某人。
日子,就這樣過了下去,苗貝甯開始每天快快樂樂地為大家掌勺,因為當風夫人見到她
複出後所端出的菜,只說了一句話——
「你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吧,以後我再不管你了。」
這算是讚揚嗎?
苗貝甯不清楚,不過她也不在乎,因為現在的她,是在做自己想做的菜,而不是可以取
悅任何人、為了任何特殊目的而做的菜。
又過了兩個月後的某個下午,苗貝甯在結束一整個晌午忙碌的工作,躺在休息室中的床
上小憩時,聽見門外傳來幾個夥計們閒聊的聲音——
「你聽說了沒?」
「聽說啥?」
「有人說在城南破廟見著一個很像北堂大學問的人哪!」
「呿,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叫很像?」
「他看起來像是北堂大學問,可卻邋遢得沒個人形,聽過他開口講話的人說哪,那人的
聲音根本就像公鴨嗓一樣,難聽到了極點,而且聽他說一句話還得費大半天勁才聽得明
白!」
他們在說什麼?北堂彧的嗓子完蛋了?!
真的假的?!
聽到這些對話,苗貝甯驀地坐起身來,但半晌之後她又躺回床上,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聽
見。
因為她不要再為一個與自己沒相干的人傷神。
只不過,想是這麼想,但她的心卻依然亂了。
她猶記得,當初若不是他毅然決然地將她送至花蕊那兒,也許她真的有可能與「廚師」
這兩個字徹底告別。
雖然知道他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達到他的目的,但其實會這樣做的他,何嘗不是身不由
己?
一個不知道何處是故鄉,飄泊流浪、看盡世態炎涼的男子,在那麼多年之後,終於知道
了自己的故鄉,終於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終於知道了這世上真的只剩他一人,而他,再
沒有家……
那會是怎樣的苦痛?
若設身處地站在他的立場,他確實作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決定!
畢竟,全族的家仇血恨一下子都壓在他的身上,縱使不想記得,又怎能輕易忘卻?而能
與摯愛的風夫人強強結合,自然更是上上之策……
她一直認為他給自己帶來了傷害,可實際上,他除了說些傷人的謊話,讓不明就裏的她
不得不同意他所提出的項首人選外,又真正傷害了她什麼?
他第一次要了她,是意外;第二次要了她,是在她的默許之下,過程中從來沒傷到她。
他也許騙了她、利用了她,但她明白,他其實從沒想過要傷害她,至少,他最後一次出
現在她眼前時的慌亂表現,儘管有可能是因為怕她失去味覺而破壞了全盤計畫,可他脫
口而出的那聲「貝兒」,卻是那樣的自然與真摯……
更也許,其實他一直日日夜夜地保護著她,否則,那日刺客出現時,他又怎會那樣迅速
地救了她……
所以,她也許真該去看看他,無論能否幫到他,至少至少,要讓他明白,她從沒有真心
恨過他……
這夜,當苗貝甯結束了隆昇的工作,一個人靜靜地走在城南破廟前的小徑上時,遠遠地
就聽到一聲斥責——
「喂,誰准你在這裏落戶的?滾一邊去,你不知道這裏是老子的地盤嗎?」
而後,是另一名男子的回覆聲——
「是……嗎……」
「哇,你是人是鬼啊?這聲音比鬼還難聽……對了,吃一口這個!」
聽著這段對話,苗貝甯愈走愈近,最後,悄悄地由破廟視窗向內望去,就見一個老乞丐
正努力地站起身,向那佔據了殘破另一角的男子走去。
望著那名一直低著頭的男子,苗貝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中所見!
那人,竟真的是北堂彧!
此時的他,就像一個自我放逐的浪人,臉沒洗、鬍子也沒剃,就是瞪著一雙空洞的眼,
望著擺放在他身旁的一個破碗。
「快吃啊,你只要吃了,老子就讓一個角給你睡,要不你就給我滾!」就見老乞丐指著
破碗兇惡地叫道。
聽到老乞丐的話,北堂彧什麼話也沒說,眼底只有一抹看了令人不忍的木然,但他卻緩
緩伸出手,挖起碗中的飯。
為什麼變成這樣?
再無法看著北堂彧那讓人不忍卒睹的模樣,苗貝甯別過頭去不斷地深呼吸,只為壓抑住
眼中驀地升起的濃濃酸澀。
上蒼,他的嗓子真的壞了,還壞得這樣嚴重,壞得連他最愛的說書工作都不能做了!
可就算如此,他也不必淪落到這地步啊!
可就算如此,風夫人想必也不會嫌惡他啊!
更何況,嗓子壞了為什麼不治?
只要找到花蕊,什麼病都不是問題啊,像她,不就完全恢復了嗎?
「呸,鹹死人了,這東西哪是人吃的啊!」
正當苗貝甯思緒一片混亂之時,突然又聽到破廟中傳來一陣咒?聲,她再度望向北堂
彧,看見他無視于老乞丐的怒顏咒?,依然舔著自己的手。
凝視著他臉上的神情,苗貝甯的眼眸倏地瞪大了。
難道他的味覺……
是了,他的味覺一定出毛病了,否則像他這般擁有絕對味覺的人,吃到那些連尋常人都
無法入口的食物,就算再有意掩飾,臉上的神情也不會如此漠然,連一絲變化都沒有。
淚水,再忍不住地決堤了,因為這樣的北堂彧,她不忍見……
究竟怎麼了?
他究竟怎麼了,為什麼要讓自己變成這副模樣?
沒有一絲考量,苗貝甯像瘋子似地直接沖到弄梅閣,不斷地放聲呼喚,「蕊兒、蕊兒!」
一聽到苗貝甯那讓人心顫、含著哭泣聲的叫喚,花蕊立刻由房內飛奔而出,神色緊張不
已。「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舌頭……」
「北堂、北堂……」哭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苗貝甯只能緊緊揪住花蕊的衣袖。「北
堂……」
「你還是知道了,是嗎?」望著苗貝甯痛哭失聲的模樣,花蕊像是明白了什麼似地,仰
起臉望向滿天星斗。「終於還是知道了,那解藥是他送來的……」
「什麼?!」聽到花蕊的話,苗貝甯整個人都僵住了。「你說……那解藥是他送來的?」
「我的天……」苗貝甯的回答,讓花蕊也傻住了。「我……」
「你怎麼不說?怎麼不告訴我?」看著花蕊無奈又自責的模樣,苗貝甯完全明瞭了。
明瞭自己的康復,全是因為北堂彧,更明瞭當初在救她時,他受的傷害比她更深……
難道解藥全用完了?否則他為何……
「我不說,是因為他不讓我說。」正當苗貝甯的心中掠過千百個疑問時,花蕊幽幽的聲
音解答了一切。
「他不讓你說你就不說?!」聽了花蕊的話,苗貝甯心痛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一方面當然是怕你不要他的解藥,」別過臉去,花蕊不忍再望向苗貝甯。「另一方面
則是……」
「則是什麼?!」苗貝甯模糊著淚眼不斷地追問。
「被一個完全不顧自己身上所受的傷,執意要為你取得解藥,以致于延誤就醫黃金時間
的男人,用那幾乎說不出話的嗓子在我面前吼著:『不要告訴貝兒,求你,不要!』,我
實在狠不下心拒絕他……」
「什麼……」
苗貝甯的心,整個碎了,眼眸,再看不到任何事物。
他竟為了取得解藥,寧可延誤就醫的黃金時間,寧可犧牲自己的味覺,犧牲自己那獨特
迷人的嗓音……
他竟為了怕她不願服用解藥而懇求花蕊,從不曾開口求人的他,卻為了她懇求花蕊……
就算一切都只是為了「珍瓏」,可他,何至於要讓自己受這樣的苦?
而她,又怎捨得他受這樣的苦……
就算他永遠無法愛她,可她,也永遠捨不得他受苦……
許久許久之後,當苗貝甯終於用眼淚將心中的情緒徹底宣洩完,她抬眼望向花蕊。「蕊
兒,你欠我!」
「我欠你什麼?」聽到苗貝甯的話,花蕊驀地愣住。
「你瞞了我,還瞞了這麼久!」擦幹眼淚,苗貝甯板起臉孔。「所以你必須醫治他的嗓
子,並且一定要讓他恢復到跟以前一樣!」
「明明是他自己不願意治的,我又不是沒開過口……」花蕊喃喃說著,可是眼眸卻開始
發亮。
「我不管。」苗貝甯輕哼一聲,背過身去。「反正,無論你用什麼方法,你都必須給我
醫好他!這是你欠我的!」
「哼!好,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死丫頭,記住你說的——」花蕊也背過身去,嘴角卻微微
地揚了起來。「只要能醫好他,無論我用什麼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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