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85|回覆: 12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李葳 -【花老大秘密多】《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20-11-10 00:08:0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花老大秘密多 作者:李葳

一家之主兼一店之長的花愷實,日子過得忙、盲、茫,
但是根據莫非定律,屋漏偏逢連夜雨,麻煩定是接踵至。
怪里怪氣的大弟、反常的二弟,和一夜暴瘦的小妹,
大家全想仰仗他這個可靠的大哥,幫忙解決問題,
誰會發覺到,懷有一堆秘密煩惱的他,早自顧不暇了啊……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20-11-10 00:08:27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少年】:花愷實

  走在校園內,無論身在操場或走廊,處處皆可聽見擴音器所播放的驪歌。

  曲目從那幾百年前的老式驪歌,到年輕偶像新近炒熱的饒舌驪歌,歌詞從催淚的感謝恩師,到歡樂無 比的頌讚青春,五花八門,什麼都有。看似雜亂的選曲,卻意外地吻合了校內的畢業生們幾家歡樂幾家愁 、各自不同的紛亂心境。

  「那、那個……花同學,可不可以請你在我的紀念本上留言紀念?」

  其中,也有人把握這最後的一刻,親身為「青春不留白」這句話背書。

  當花愷實看到紮著馬尾、滿臉通紅的女孩低垂著頭,遞過一本緞皮紀念本時,第一個念頭是——「為 什麼會找我寫呢?我們既不同班,又不熟。」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要寫什麼耶!」率直地說。

  「呃……」女孩碰了個軟釘子,紅了紅臉,卻不死心地說:「沒關係,隨便寫點什麼都可以。不然, 光是簽個名也好啊,我只是想要個紀念而已。」

  不忍見對方拿著本子的手,繼續尷尬地卡在半空中,雖然心中多少覺得「麻煩」,他還是放下了背在 肩上的書包,接過本子。

  花了兩秒鐘思考,在本子上寫下陳腐的「鵬程萬里」作為祝福,並龍飛鳳舞地簽上名。「這樣就可以 了嗎?」

  「謝、謝謝!」女孩如獲至寶地把紀念本抱在胸口。

  愷實揮揮手表示別客氣,重新拎起書包。

  「那、那……花同學……」

  還有什麼事嗎?愷實不禁蹙起了眉。

  為了領畢業證書,他今天才會在寶貴的營業時間內,情商鄰居大嬸幫忙看店,親自跑一趟學校的。現 在證書已到手,他豈止是歸心似箭,簡直巴不得能借小叮噹的口袋一用,瞬間移動返回家中。

  所以——大小姐,請你別再支支吾吾的,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吧!由愷實全身傳達出的「我很急」的 魄力,令女孩不禁嚇得倒退兩步。

  「對、對不起,我只是想問你的電話而已,對不起……」

  「電話?」

  「不、不用了!」女孩滿臉通紅地急急轉身衝出教室門,差點和正要進教室的男學生撞個正著。

  「嗚哇!」男同學敏捷地縮到門邊,一臉吃驚地盯著那抹一溜煙離開、連聲道歉也沒給的背影,回頭 向班上同學們問道:「喂,那個火燒屁股跑掉的,不是隔壁班的班花嗎?她怎麼了?」

  同班女生雙手一攤。「人家鼓起那麼大的勇氣跑來要電話,花愷實卻把人家凶跑了。」

  「華特?!」男同學驚呼並附送一記誇張到爆表的「吶喊」表情。

  「你這了然仔、討債男=你太浪費了,花同學!你目瞅系去裹到蛤仔肉了嗎?那樣一個大美女耶!看 她那副楚楚可憐、如朝霧百合的清純樣,你怎麼捨得把人家掃地出門?小心走出校門被雷公劈——不對, 我應該要召集校內所有哀怨曠男,蓋你布袋,教訓一下你這暴殄天物的傢伙啊!」

  花愷實手一伸,單掌一罩,罩住了撲過來的男同學的腦門,並道:「少發神經了。我可不記得自己做 過什麼需要他人來教訓的惡事,更輪不到你說教。好了,我還有事得先走一步,各位同學畢業快樂,珍重 再見啦!」

  「等一等!大家不是說好要去聚餐的,你要先走啊?」

  可是花愷實人早已到了教室門外,手一揮,道別了三年間有苦有樂、有悲有甘的高中生活,瀟灑而毫 不留戀地離開了。

  「沒想到他這麼不夠意思!畢業之後,就把老同學當成毫不相干的路人了嗎?謝師宴、畢業旅行,最 近幾次的活動他都沒參加。天底下就是有這種現實的人,翻臉跟翻書一樣!」方才三兩下被擊倒的男同學 ,埋怨地爬起來道:「應該讓隔壁班花好好看清這傢伙的真面目!」

  「唉,女生都是這樣的,只要長相好看一點的,馬上就把對方捧成王子,根本不在乎對方的人格,還 老愛說什麼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的蠢話。」另一個男同學酸溜溜地接口道。

  「花愷實受歡迎又不光是因為他長得好看而已!」女同學不服氣地跳出來扞衛。

  「你們爭氣點吧!長相不吃香不是你們的錯,但是把心胸狹小吃味的模樣秀給大家看,只會讓你們更 惹人討厭的!」教室中不乏毒舌者如此說道。

  「我也覺得不該把花愷實歸類為帥哥。但是他的臉蛋在我們班上已經是上上之選了,嘻嘻!」點頭附 和。

  「他溫柔的五官和又圓又亮的大眼睛,像極了每個少女夢想擁有的親切鄰家大哥哥,給人的感覺很可 靠呢!」

  「不要忘了他笑起來很陽光的這點!」

  眼看話題從「批判大會」一面倒地變成「讚美大會」,男同學不禁氣急敗壞地說:「你們沒聽說『晚 節不保』這句話嗎?好,那傢伙在校三年來,是很熱心公益沒錯,又是足球隊的風雲健兒,但,那又怎樣 ?剛剛他那一副已經把我們這些同窗好友拋在腦後的勢利眼態度,大家說……你們原諒得了嗎?」

  幾名女同學互看了幾眼,你一言、我一語地交換起意見。

  「的確有那麼一點……」

  「不像是平常的花愷實……」

  「不知道他是怎麼了?」

  「大家準備好了沒?要出發嘍!」班導探頭到教室內,發現裡面氣氛有些怪異。「有什麼問題嗎?」

  「老師,花愷實又不參加今天的班聚了。他以前不是這麼不合群的人,為什麼最近會變成這樣子啊? 是不是有什麼理由?老師知不知道?」

  面對突如其來的詢問,班導有些難以啟齒地長歎一口氣。「本來是不打算告訴大家的。不過……讓你 們誤會他也不好。」

  「他有事情瞞著我們大家嗎?」

  「他請我不要說出這件事,只是不希望因為自家的私事,影響了其它同學準備指考的心情。其實上個 月初,花同學的雙親因為一場交通事故,雙雙往生了。」

  在場的同學們難掩震驚。

  「現在他得兄代父母之職,照顧弟妹、接下家中花店的經營,所以時間方面,無法再像你們這樣自由 了,大家要多體諒他一下。現在對花愷實來講是很辛苦的一段時期,他沒有多餘的心思顧慮其它事了。」

  「……我們什麼都不知道,竟然還怪他不合群……」

  班導拍拍自責的男同學的肩膀。「不知者不罪,況且花愷實不會在意這種事的,不然他也不會拜託我 保密。」

  沉默一會兒後,有人說道:「……我無法想像,在我們這個年紀遇到這麼重大的變故,該怎麼辦?一 下子失去雙親,還得一肩扛起家計的重責大任,經營花店……可是他在我們面前卻沒露出半點苦惱、痛苦 的樣子。如果換成我,我一定會受不了這種壓力,整天以淚洗面都來不及了……他好堅強喔……」

  對多數還在依賴著父母,認為「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是理所當然的「特權」的這群年輕人而 言,聽到發生在同班同學身上的悲劇後,不得不開始反躬自省「人在福中不知福」的傲慢與無知了。

  「老師,我們可以為花同學做點什麼嗎?有沒有什麼是我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班導望著這群洋溢著同學愛的學生們,搖了搖頭說:「我知道大家很想為好同學出點力的心意,但是 現在花同學正努力在站穩他的腳步,說不定我們的﹃出力﹄反過來會弄巧成拙,平添麻煩罷了。我想,最 好的支持方式,就是大家需要買花、送花的時候,不要忘了關照一下老同學,這是勝過千言萬語的最佳鼓 勵。」

  有時候,什麼都不做,才是最好的作為。

  這句包含了人生真理的建議,是班導送給這群孩子們的另一份畢業禮物。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20-11-10 00:08:55 |只看該作者
  1

  荒蕪之園Ⅰ。

  某種不停嗡嗡嗡地拍動復翅的昆蟲,在空中盤旋升降,尋找著合適的落腳處。

  牠呈現S形的飛行路徑,一路由仙人掌盆栽的鮮艷小花上,搖搖擺擺地來到那金光閃閃的「獅毛」頂 。

  ——不知死活的「蠢東西」!這叫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獄無門偏自闖!

  默默地站在隔開店面與住家的水晶簾後「袖手旁觀」的第三者,挑起幸災樂禍的眉頭。她等著看神准 的滅飛達人,用他的兩指秒殺那只笨蒼蠅。

  但,花愷熹期待的「爆漿」場面並未上演。尤有甚之,她還看到那囂張的笨蒼蠅硬把猛虎當病貓,在 三哥的頭髮上洗完了手腳後,又嗡嗡地飛在三哥發愣、呆滯的雙眼珠前,然後老神在在地「站」在他鼻尖 上休息起來!

  實在叫人看不下去了!

  愷熹順手抄起手邊的一份舊報紙,捲成棒狀,瞄準三哥臉中央多出的那抹「黑芝麻」,咻地一下揮出 ——啪!正中目標,完美的一支全壘打。

  「哇!」從天而降的恐怖攻擊也不過如此!愷嶼幾乎整個人從櫃檯後方的高腳椅上摔下來。「干…… 什麼東西啊?你要謀殺親哥是不是?臭愷熹!」

  「最好我用報紙就可以殺你。」

  走到一臉失魂落魄的花愷嶼面前,花家四兄妹中唯一的紅花=刁蠻公主的花愷熹,把手中的紙球棒放 在兄長面前,揮了一揮,咬文嚼字地說:「這上面沾著的玩意兒,看到了沒?以前最是妒﹃飛﹄如仇的你 ,現在居然允許一介小小蒼蠅在你面前胡作非為?三哥,你是怎麼了?」

  平常的話,最容易被煽動的愷嶼早跟著愷熹瞎鬧起舞了。

  但,今天他卻意興闌珊地瞥了瞥那只蒼蠅的爆漿慘狀,「噢……」的一聲後,宛如六○年代電影中的 文藝憂鬱小生般,「唉……」地重新撐起臉頰,要死不活地又坐回櫃檯前,繼續用他那雙空洞的眼瞅著同 樣空洞洞的店內。

  「厚!你是被魔神仔蓋台了呦!」

  愷熹一跺腳,見他這副頹廢的樣子,讓她腳趾癢很大,很想從老哥身後一腳踹過去,看能不能踹醒他 ,讓他振作點。

  哼!倘若他這副行屍走肉的模樣讓大哥看到,大哥早扁下去了!

  「咦?對啊,怎麼沒有看到大哥,是去送貨了嗎?」

  愷熹走到花店門外,找著大哥送貨專用的小貨卡——只要沒看到它,就代表大哥真的不在附近。

  對街的老地方,沒有。隔壁的停車格前,也沒有。她往左右看,處處不見那台小貨卡的蹤影,正喃喃 自語著「真的不在啊」時,她的身後傳來了細小的爭執聲。裡面其中一個熟悉的講話聲,令愷熹好奇地回 頭。

  「……你不要鬧了,問題又不是你一直捉著我不放,就可以解決的。我說的解決辦法你不聽,我們再 講下去又有什麼意義?」

  原來是二哥愷榮。他站在五、六公尺遠的地方,不知和某人在理論些什麼。

  從愷熹的方向看過去,對方的身影湊巧被愷榮給擋住,讓她沒法確認對方是不是她認識的人。

  「……過分……不是認真的……被……玩弄……」斷斷續續、略有點尖尖細細的哭泣童音,讓講出來 的字句變得含糊不清。

  「說什麼蠢話!我怎麼可能會那麼做呢?打算用眼淚把一切矇混過去嗎?沒有那麼便宜的事!我最討 厭有這種狡猾想法的小孩了!」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斬釘截鐵地一批。

  哇噢!愷熹暗中吹了聲口哨。

  難得二哥用這麼凶悍的口吻教訓人,這個不知是何方神聖的傢伙,真的惹火了愷榮哥。

  夾在動不動就動手扁人的大哥、和染著一頭金髮為注商標,結果總是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打不完的架 的三哥之間,喜歡口頭駁倒對方勝過動拳頭的愷榮,在三兄弟裡面是少數派的「文組」。

  和其它兩名兄長相比,愷熹算是比較少看到愷榮哥發脾氣的了。不過他的體內終究是流著直率、衝動 的花家熱血。即使是文組裡燃點比其它兩兄弟要高一點的愷榮哥,一旦火了,文質彬彬底下又臭又硬的壞 脾氣照樣會浮現。

  「二哥,你回來啦!」愷熹趕緊出聲介入。

  萬一二哥氣到不分東南西北地在店門外便動手教訓人,被左鄰右舍看到了,說不定會大大地影響他們 這間「花園」小花店的生意。

  「你帶朋友回來嗎?怎麼不進家裡坐坐?」乘機接近他們,愷熹終於知道惹二哥大發脾氣的對象是誰 了。「啊,這不是小宗嗎?好久不見了!」

  「花姊姊好。」規規矩矩地打招呼,紅著眼眶的少年,穿著一身訂製的私立貴族中學制服,襯托出上 流小紳士的優雅風度。

  「你好。」心疼地看著矮自己半個頭,仍在發育期的文靜少年。

  那張巴掌大的小臉蛋顯現出的難過表情,是那樣的惹人憐愛,不光是愷熹,相信任何年長的女性看到 了,心中的母性都會被喚醒,覺得不跳出來保護他都不行。

  「小宗,你是不是被我哥欺負了?不用怕,有姊姊我在這裡替你撐腰!」

  「愷熹,你別亂插手,這是我和小宗的事。」

  「二哥要是欺負了人家,我就非得代替小宗出這口氣、討這公道不可!」

  「哈啊?人家喝湯,有拜託你這個旁觀者幫忙喊燙嗎?根本連現在是什麼狀況都不知道,就愛管閒事 !」愷榮一個偏頭,蠻橫地對少年指揮道:「走走走,不要留在這邊給我增加更多麻煩!快走,快回你家 去!」

  「哥!你怎麼可以這樣攆人啊?你難道忘了,以前我們在小宗家叨擾那麼久,人家小宗可是從沒有過 半點不耐煩,還一直溫暖地招待我們耶!現在,難得小宗來我們家,你不但沒有請人家進去坐坐、喝杯茶 ,居然還趕他走?你比一個國三的小孩子更不懂得待客之道,你有什麼資格教導小宗?我看二哥才該向小 宗好好學習呢!」

  「花姊姊,等一下!請不要罵老師,老師沒有錯!是我不好、是我不該惹老師生氣的!」惶恐地上前 阻止。

  聽他這麼說,愷熹更感動了。她雙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一副「我讓你靠」的樣子,對愷榮道:「二 哥,你看到沒有?一個小孩子都已經認錯道歉了,你還對他發脾氣,你這老師也太失格了吧?知錯能改, 善莫大焉,你應該心胸寬大地原諒他,再給學生一次機會才對呀!」

  接著,又在少年耳邊說:「來吧,小宗,不要怕。我跟你站在一塊兒,我們一起說對不起,讓老師原 諒你,然後我再帶你到裡面去喝茶、吃蛋糕。」

  少年怯怯的眼神一瞟向愷榮,見到他抿緊嘴,一臉嚴厲的神情後,頓時像只驚弓之鳥,整個人抖了抖 ,立即低頭說道:「對不起,花姊姊,謝……謝你的好意,可是今天我要先回去了。」

  一旋踵,少年拎著書包,急急走向等候在路肩上的私家轎車,鑽入後座,不一會兒,車子便揚長而去 。

  令人錯愕的發展,一時間讓愷熹傻了眼。當她回過神,想追問愷榮到底是怎麼回事之際,才發現店門 前只剩自己一個人,二哥早已進家門了。

  剛剛的愷嶼哥也好,現在的愷榮哥也好,怎麼大家不是怪裡怪氣、就是神秘兮兮的?

  這種時候,愷熹第一個念頭就是「得去告訴大哥」、「大哥一定有法子解決」!

  在這個家中,大如升學就業、人生前途的問題,小如男女朋友吵架的雞毛蒜皮小事,只要有了麻煩或 煩心而無法解決的困擾,他們每個人會跑去吐苦水、聽建議及找幫手的對象,除了大哥外,不作第二人想 。

  雖然愷實大哥在這個家中,儼然是個獨裁專政的暴君,但是在弟妹們的心中,他也是指點他們迷津的 恩主公。他們深信,只要有大哥出馬,天大的困難都能迎刃而解。

  至少,對愷熹而言,大哥在她小三那一年,便一直信守著那個諾言,從來沒讓自己失望過。

  她還記得很清楚,那個改變了他們四兄妹一生的日子。

  那是一個細雨綿綿的午後,在午休過後不久,她第一次在校內廣播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三年孝班花愷熹同學,請立刻到訓導主任辦公室報到。﹄

  不知事態嚴重的愷熹,還和班上同學開著玩笑說「自己成了校內名人」,拉著好友壯膽作陪,笑嘻嘻 地走到辦公室——那時候和自己同校的小哥愷嶼,已經在辦公室裡等著要帶她一起回家。

  「哥,你下午不是還有課,幹麼背著書包?」她不明就裡地問著。

  「……我們現在要到醫院去。」

  「醫院?誰生病了?」

  「花同學。」班導一臉憂心忡忡地蹲下來。「你要堅強一點,好好聽哥哥們的話,有什麼問題可以跟 老師講,我會盡我所能地幫助你。」

  她心裡被老師的憐憫眼光弄得發毛不安。她不懂,自己會有什麼問題?她沒病沒痛,爸媽疼、兄弟寵 ,長得人見人愛。

  這時候愷嶼哥紅著眼,對著還是滿臉困惑的她說:「愷熹,爸媽出車禍了,他們現在在醫院裡。」

  晴天霹靂的惡耗,重重打在愷熹的腦門上,她整個人都嚇呆了。

  剩下來的記憶變得模模糊糊,連自己怎樣在老師和朋友的幫忙下,和愷嶼哥坐上了出租車,都記不得 了。她記得的是他們趕到了醫院後,一名護士小姐帶他們到地下室,在那兒,她看到的是陰冷的燈光下, 並肩平躺在兩張推床上、覆蓋著白布的雙親。

  那瞬間,沿路上處於驚嚇無語的她,陷入了更大的恐慌崩潰,彷彿末日降臨。

  「不要!阿……爸!阿……母!我不要!我不要你們走!你們不要走啊啊啊啊——」吶喊、嘶吼,肝 腸寸斷地狂聲慟哭。

  像是還未斷奶、尚未學會以自己的四肢站立的幼獸,乍時失去了庇蔭自己的可靠父獸與溫暖母獸,腦 中頓時一片渾渾噩噩,茫茫不知未來何所依、何以維生?

  渴望自己的哀嚎,能像幼嬰時期一樣,叫醒瞑著雙目、看似入睡的雙親。

  可是,現實畢竟是現實。

  「死亡」的意義,以及這兩字背後所代表的殘酷、無法討價還價的一面,縱使對一個才九歲的孩子而 言很難懂,它也不會慈悲地允許你轉頭不去理解它。無論你如何抗拒,「沒有了」就是「沒有了」,「再 也不會回來了」就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哭到聲嘶力竭,哭到幾度暈厥,雙親合起的眼,就是未曾再睜開。

  「愷熹,聽話,不要再哭了。」

  「不要!我要阿爸、我要阿母回來!我不要他們丟下我!我不要剩自己一個人。」

  「你怎麼會是一個人?不是還有我在嗎?」

  愷實哥專注堅強的眼神、溫柔篤定的口氣,讓愷熹像溺水之人迅速地捉住了面前的浮木一樣,她撲到 他的懷抱裡,連愷榮與愷嶼也圍了過來。

  「哥……」

  「大哥……」

  「愷實哥……」

  大家全無助地揪著愷實哥的腿、衣袖,賴在他身上,哭著問「以後要怎麼辦?」、「爸爸媽媽不在, 我們會變成怎樣?我們會被送到孤兒院去嗎?」。

  「大哥會照料一切。大家還是老樣子地住在一起,誰也不會被送進什麼孤兒院,我們的這個家,絕對 不會散的!」

  「嗚嗚……那阿爸的花店呢?」

  「大哥來經營。」

  「可、可是哥不是要去念大學的嗎?」

  「沒關係。我是阿爸的兒子,他的花店該由我來繼承。我也會接替阿爸和阿母的位置,好好地照顧這 個家,你們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天塌下來,還有哥給你們做靠山,你們要相信哥說的話,不要再哭了。我 們還得好好地送阿爸、阿母這最後的一程。」

  那時候,他們爭先恐後、一股腦兒地把心中手足無措、驟失心靈支柱而紊亂狂悲的情緒,全往愷實哥 的身上倒。

  可是,仔細想想,當時也不過才高三的愷實哥,便得強忍心中的哀傷,不但要一個人承受住雙親撒手 人寰後所留下的種種重擔,還要安慰、安撫弟妹們彷徨無依的痛苦心情。

  明明他才是最辛苦的人,但他卻從沒在他們面前提過「苦」字,而且就像大哥自己所承諾的,他一個 人在這個家中同時扮演著父親與母親的角色。

  時而是嚴厲、固執、絕對不允許任何人違反他規矩的嚴父;時而是諒解、支持、無論什麼時候需要他 ,都會陪伴在你身邊,陪你度過最痛苦時刻的慈母。

  儘管大哥最常掛在嘴邊的是:「你們不要想依賴我」、「不許撒嬌」、「快點學會獨立」,但是比誰 都寵溺他們、只要一有困難就對他們伸出援手,讓他們能安心、任性地撒嬌的,其實也是他自己。

  所以,不管大哥有多暴君、有多獨裁,也破壞不了他們兄妹對大哥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信賴感。

  因此,愷熹雙手交握、雙眼緊閉地朝天空發出「求救電波」——

  送完貨,快點回家吧,愷實哥!家裡需要你啊!

  透明的汗珠啪答、啪答地沿著顫抖的下顎曲線滾滾落下。

  一個晃腦,仰起了潮紅的雙頰,微微掀起眼簾,黑瞳隔著薄薄水氣望向床頭櫃上擺放的便宜電子錶, 上面閃爍的數字,讓黑眼陡地張大,倒抽了一口氣。

  咦?怎麼才一下子就已經過了兩個鐘頭?我完蛋了!

  ——很快地,他在緊要關頭時分心的報應,旋即降臨在他的身上。

  在他身後,男人聲音瘖啞,性感地急喘著,蝕骨順勢竄升,下腹軟弱地哆嗦著。

  「啊!你不——不要亂動!」沙嗄地命令著。

  由後方擁抱著他的男人,無奈苦笑道:「真過分,你怎麼可以惡人先栽贓呢?」

  「剛剛是誰突然咬了我一口?玩火者必受火焚之,我的一切反應都是你挑逗來的,你卻命令我不許動 ?我可不是任你予取予求的充氣娃娃啊!」

  搖晃著腦袋,「不是啦、不是」地辯解著自己不是故意玩火,而是有好理由的。「時、時間……太晚 了……你還不快點給我……結束……」

  「結束?我千里迢迢地搭了三個鐘頭的飛機——這還不包括我前往成田機場的路途,以及從桃園機場 到台北的路途——就只為了與你享有這片刻的溫存,沒想到咱們連這張床都還沒躺熱,你就急著要把我攆 走了?你會不會太無情了點?」

  心口刺痛了下。

  這是一語中的的罪惡感,還是無法反駁的愧疚?咬咬牙根,頸項緩緩地低垂。

  「你不說話是什麼意思?是默認了?或是隨便我怎麼說,反正我拿你沒轍?真是個狡猾的人。」

  熾熱的歎息在光裸的項背騷動著。「好吧。」以一種連蜜糖也遜色的甜甜口吻道:「這種嘴硬的地方 ,也是讓我著迷於你的理由之一,我就再讓你一次好了。」

  顫抖。耳根一整個發熱了。

  「只不過,是你說要我『快點』結束的……」含咬住珠圓玉潤的肉感耳垂,男人呵氣地說出令他渾身 戰慄的「威脅」道:「被迫濃縮的時間與份量,變成了怎樣火熱的『菁華』,你可要好好地品嚐啊,花、 愷、實。」

  在他「品嚐」到前,還能不能留著一條命在?這是此刻的花愷實,唯一擔心的問題。

  趴臥在紊亂的雙人床上,閉著眼睛「假寐」的男人,其實把房間裡鉅細靡遺的動靜「聽」得清清楚楚 。

  打從他躡手躡腳地溜出自己懷抱,下床、抱起衣物後,跌跌撞撞地走進浴室,直到十幾分鐘後走出來 ,並再次來到床畔的一連串動作,男人都知道。

  男人感覺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臉頰上打轉,於是靜靜地等著。也許,這次不懂得肉麻=情趣的他,會突 然開竅地送自己一枚出門前的香吻……

  可是,什麼事也沒發生的,他和往常一樣,連句「我走了」也不說地悄悄開門、關門,踏著微頓的腳 步離開。

  唉……男人這會兒睜開了一點睡意也沒有的明亮黑眸,有些苦惱地瞅著那扇關起的門。

  不知道自己還能保持這樣的耐性到幾時?

  雖然他曉得自己喜歡上的,是一個談起戀愛比小學生更生嫩、講到浪漫只懂得拿它來做生意、在遇到 自己之前,完全沒人能突破他心靈堡壘且達陣的老古板花店店長,也懂得「做人不能太奢求」的道理,不 過,如願以償地由陌生人進展為情侶之後,難道就不能再期待點別的嗎?

  男人並不想做個滿腹牢騷的囉嗦情人,也不會要求害羞的情人倣傚自己在大庭廣眾前主動給他送上一 記火辣香吻,但在兩人獨處的空間中,做一點點「親密」、「撒嬌」或是「卿卿我我」的舉動也無妨吧?

  像是方纔,一個出門前的「我走了」的吻就夠了,男人想要的是那種能讓自己期待下次見面,並熬過 分離時期的相思之苦的、一分甜蜜在心頭的滋味。

  可是就連這點滋味,情人也不給。

  這已經不是用「遲鈍」兩字當擋箭牌,便可以令人釋懷的了。

  本來他們之間的「起頭」就已經帶有點強迫性色彩,再者,他們之間的地理「距離」豈止是長距離戀 愛,根本就已經是跨海戀愛了,更不用提最使人擔心的是戀人原本的性向……直男的他,會不會終有一天 說出「對不起,我還是比較喜歡女人」的話,而後離自己遠去?

  現在男人還有自信戀人的心在自己身上,可是戀人再這麼「矜持」下去,長此以往,總有一天,自己 的信心會日漸乾渴,也許會無法抵擋住「他真的『愛』我嗎?」的懷疑而開始動搖。

  男人祈禱在自己的「耐性」用罄之前,那位比化石更頑固、遲鈍的戀人,能早點學會「如何做一個好 閃光」之道。

  否則,如果發生什麼後果不堪設想的事,男人可無法再替他扛責任了。

  隆!

  輪胎輾過地面未鋪平的金屬水溝蓋,讓小貨卡的車身咚地抖動了一下,握著方向盤的男人不禁「嚇」 得打了個哆嗦。

  好像有東西欲流出來的錯覺,令花愷實渾身敏感得起了雞皮疙瘩,不得不咒罵一聲。「可惡!」

  沒好好施工,浪費稅金的傢伙,可惡!

  因為是貨卡,就沒有好好設計避震裝置的車商,可惡!

  還有那個滿口「奇摩子伊……咿?」的大色狼,最最可惡!

  那傢伙絲毫不手下留情的「濃縮版」炒飯,沒給他留下多少淋浴的時間,所以他只能匆匆忙忙地處理 一下,結果就是——

  彷彿還銜著男人的感觸。

  滲透到體內的男人的味道。

  從裡面淌出來的男人的東西。

  一樣樣,都讓那個明明身不在此的傢伙,似乎還在他的身邊,用無形的身體囚禁著自己的感官,綁架 自己的思緒般。

  說我過分?還說我狡猾?到底知不知道你大爺輕輕鬆鬆地躺在那邊休息的時候,我卻得在這種發情母 貓的丟人狀態下開店做生意啊!

  花愷實滿臉通紅地瞥了瞥後視鏡,裡面映出了一張連自己都覺得陌生,宛如是另一個自己的臉孔。

  縱使五官相同,但是這個黑瞳泛著水光、雙頰嫣紅、紅腫著雙唇的噁心傢伙,居然是自己?!

  要不是擔心會引起更多人注目的反效果,愷實真想用紙袋把自己的頭罩起來,不讓這一看就知道是「 身心剛剛被男人火熱地疼愛了好幾次」的表情,在別人面前曝光。

  把目光從鏡子中拉回來,重新將注意力放在道路上,花愷實發誓,下一次無論男人怎麼說,只要不是 店內的公休日,自己絕對不會去見他了!因為,無論是體力或是精神面,他實在沒辦法在「約會」過後, 還一切如常地在花店內招呼客人。

  十幾分鐘後。

  「你總算回來了,愷實哥!」

  他剛把貨卡停在店門口前的老位置,愷熹已經迫不及待地走出來說道:「我一直在等你耶!」

  「等我?有什麼事嗎?」跳下貨卡,愷實走到後車廂,拉開掀門,將後車廂冰櫃中一桶桶的剩餘花材 搬下來。

  愷熹則跟在他屁股後面說道:「有。是愷榮哥和愷嶼……」

  「他們怎麼了?」一手一桶地提到店內。

  「……」

  「愷熹?」等不到回答,愷實轉回頭。「幹麼用那種眼神看我?」

  生氣地豎起眉頭,愷熹的嘴巴噘得半天高,道:「哥,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可以瞭解大人有大人的 需要。況且,這些年來你一個人照顧我們、經營這間店,一直缺乏社交生活,讓你過著孤孤單單的寡人生 活,我們也都覺得很對不起你。如果你交了女朋友,大家都會非常為你高興的,所以……你就不要再偷偷 摸摸的了!要去約會就說一聲,幹麼佯裝成一副是去送貨的樣子?只要你講一聲,我會很樂意幫你顧店, 讓你能好好地去約會啊!」

  愷實目瞪口呆,一瞬間腦海中浮現了戀人的臉孔,直覺地否認道:「不,沒有,我才沒有去約會。」

  「騙人!你身上有香皂味,而且脖子上還有吻痕!」愷熹斬釘截鐵地說道:「你絕對是去約會,用不 著狡辯了!」

  愷實的心臟怦怦跳,怎、怎麼辦才好?要跟弟妹們講實話嗎?向他們供出自己的戀人,其實是……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20-11-10 00:09:14 |只看該作者
  2

  愷實記得很早很早以前,有一位朋友曾半開玩笑地問過他,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他才赫然發現,自己約 十八年(當年)的人生之中,好像從沒想過「女生」的事情。

  那時候佔據他腦袋的東西,百分之二十是睡覺;百分之四十是足球、運動轉播和偶像布魯斯?李=李小龍 ;家人與學業則各佔百分之十五,最後的百分之十是發呆&廢物。

  「女生」兩字,在他生命中等於是「母親」與「可愛的妹妹」,除此之外的雌性動物根本不入他的眼,沒辦法擠 進他腦中。

  聽他回答「沒想過」後,朋友改口又問:「唉,那你總有個夢中情人吧?」

  「什麼夢中情人,這種說法太落伍了吧?」

  「會落伍嗎?不然你說該怎麼講?自家發電廠的『燃料』,還是小雞的料?總不會叫我直說是你打手槍時 的虛擬幻想情人吧?」

  說到自慰這檔事,對於當時著迷於足球,犧牲睡眠追著職業賽事的轉播,身心無比健全的青少年花愷實而 言,只是一種多半在洗澡時「順便」清一清,花不到幾分鐘便解決,形同新陳代謝一樣的單純行為。

  因此,他無法理解朋友的問題。

  「哈啊?為什麼打手槍還要幻想?不是直接做就行了嗎?」

  沒想到愷實的「老實」回答,讓朋友誇張地捧腹大笑。

  「不會吧!你是說,你從來沒有在腦海裡面想像過誰的裸體,就可以……喂,你真的是個男人吧?不行、 不行,你實在太強了啊,怪不得會這麼遲鈍,我開始同情那些女同學了!」

  沒有性幻想的對象,是一件這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嗎?

  倘若是現在活到二十有六歲的愷實,自會大大方方地對嘲笑自己的朋友說道——這又沒什麼,每個人各有 喜好做那檔事的方式,就像有人喜歡趴睡,有人喜歡側睡,只因為自己不是這樣,便覺得別人的睡姿很好 笑,這叫少見多怪。

  可是,一個純樸的十八歲童貞純情好男兒,在「同伴壓力」的刺激下,把面子問題放在原則之上,是可以 理解的。

  當下,他立即改口。「我當然有『夢中情人』,剛剛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的。」

  「噢?」不無懷疑的好友,挑起眉。「所以,你腦袋裡的幻想對象是什麼樣的女孩?」

  「那當然是……」

  那時候大概是愷實人生中最認真地思考著和「女孩子」有關的問題的時候。

  他模糊地記得自己的回答是——

  「懂得琴棋書畫,氣質優雅,有教育的女孩。可是她的個性絕不內向,也和我一樣喜歡足球、喜歡熬夜看 轉播。對了,因為我家是開花店的,要是她也喜歡花兒的話,就更好。」

  「這……聽起來比較像擇偶條件,而不是夢中情人吧?」朋友噗哧地笑完後,道:「我實在很擔心,照你 這遲鈍的樣子過下去,會不會一輩子打光棍,變成一個孤僻的老處男啊?」

  「結、結、結婚有什麼難的?」不知不覺地誇大口道:「老子跟你賭,我會比你早結婚!」

  「算了吧,用不著意氣用事。你連女朋友都沒交過吧?」

  好友在高中三年中,已經換過好幾任女友了。論經驗、論機率,都是好友早婚的可能性高。不過,瞎貓都 有可能碰到死耗子了,誰能說他花愷實一定不會早婚?賭一口氣是不能用常識來判斷的,否則沒賭之前就 輸了。

  靠著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傻勁,愷實主動丟出戰帖道:「要不這樣,要是你比我早婚的話,我就包個特大號 紅包給你,而且還會在你的婚宴上表現現在最熱門的話題——脫衣舞男秀,幫你炒熱場子!怎麼樣?」

  「呵呵,你玩真的嗎?」

  朋友給了 最後一次收回前言的機會,但年輕氣盛的他卻把機會一腳踢開,還放話道:「不敢跟我賭,就 是你認輸嘍?」

  結果,讓朋友也跟著道:「好,跟你賭了!如果你先結婚,我就跳兩點全露肚皮舞給大家看!」

  後來,愷實覺得自己誤上好友的賊船了。

  因為肚皮舞和脫衣舞雖然同樣兩點全露,但脫衣舞得拋頭露面,而肚皮舞卻能把自己的臉藏起來,兩者怎 能相提並論?

  幸好那之後,那位同窗好友便出國留學去也,這場賭約也就不了了之。否則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即使愷 實已經擺脫了處男之身,有了交往的對象,可是他離「結婚」兩字的距離,卻比過去更加的遙遠了……

  雙手插腰的老妹,瞇起眼,以尖銳的眼光把愷實從回憶拉回到現實中。

  「愷實哥,你悶不吭聲,就證明了我說的沒錯,是不是?那,為什麼你不告訴我們呢?交了女朋友又不是 什麼大不了的秘密!」

  ……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在弟妹面前一直維持著長兄如父的驕傲地位,但一下子要愷實丟開這嚴肅「父親」的面具,跟弟妹談論自 己的感情生活……總覺得有點彆扭又不好意思。

  況且,他對對象的身份,又有些非比尋常。

  其一,他的秘密情人,是這間「花園」小花店的最大主顧。

  但,這份買賣契約絕對和他們的交往無關。生意歸生意,戀愛歸戀愛,愷實早跟情人講明白,這份關係要 保持公私分明,否則就分手。

  其二,弟弟妹妹們,迄今沒人知道愷實的秘密情人是誰。

  但,其實他們早就已經認識那個人了。不僅因為那個人是店內的大客戶,他還在這間屋子裡和他們同住過 一段日子。

  最後的三,也是讓愷實如此猶豫要不要說的主因。

  有段時間(遠在愷實和那個交往前),愷熹還挺著迷於愷實的情人。易言之,要是讓愷熹知道了自己迷戀 的對象,現在正和自己的哥哥交往中,感覺彷彿是意中人偷偷被害人哥哥給搶走了——這不是很尷尬嗎?

  不過,愷實所擔心的「尷尬」,也是愷實單方面的推斷罷了,說不定到後來是愷實的杞人憂天。

  客觀地說起來,愷熹對那個人的「喜歡」究竟是不是男女之愛,都還存在很大的疑問。

  因為愷熹喜歡他的方式,更接近崇拜偶像的追星族。這種小女孩似的浪漫憧憬,多半是遠遠地守著對方就 會心滿意足了。只要不到走火入魔的程度,她不見得會對「偶像」產生獨佔對方、非要得到對方的一切不可 的激烈情慾糾葛的愛戀情感。

  如果愷熹對那個人不是抱持著戀愛感情,自然而然地,愷實也不算是個無視手足情深,對老妹做出橫刀奪 愛的狠心舉動見色忘「妹」的禽獸大哥了。

  可是,萬一愷實真被冠上「禽獸大哥」的封號,他可要為自己的名譽大聲地抗議一下了。

  畢竟,一開始把自己和那個人湊在一起的契機還不是愷熹。

  假如那時愷熹沒有拐自己去看什麼「生花秀」(=現場表演大型花藝製作的活動),自己這個小花店老闆, 哪會和日本的花道名門御淵流繼承人(頭銜聽起來粉哧人,但是愷實都是當他是日本花道補習班的負責人 )有所交集?

  他更不會在展覽會場不小心犯了「毀損」他人製作=破壞了這位御淵流下任掌門的重要展覽品,然後莫名其 妙地以「賠償」為理由,被拉上台當成「人肉花瓶」,在眾目睽睽中任由那傢伙在自己全身上下插滿鮮花,成 了生花秀的另一主角——更以此為起點,埋下了那傢伙介入他花愷實平靜生活的禍種,衍生出許多始料未 及的風波。

  而沒有那些風波,他不會捨棄對那個人的偏見(他最討厭日本鬼子了),他不會被那個人的真情(他一度 以為地方只是喜歡戲弄自己罷了)給打動,他更不會回應這份還沒開始之前,就已經危機不斷的愛,接受 兩人成了戀人的事實。

  說來有趣的是,拿眼前的戀人對照一下自己以前說過的「理想對像」,簡直是百分之百的吻合——若不把性 別列入考量的話。

  唉……為什麼谷慧東偏偏是個男人?假使他是個女兒身,現在自己就無須苦惱著該怎麼把她介紹給家人認 識,還會馬上向她求婚,把她娶進家門。

  「哥,你……該不會是喜歡上了什麼不該喜歡上的對象吧?」由於他久久不回答,愷熹臉色一沉地追問: 「是不是有夫之婦?」

  愷實馬上搖頭。

  「……還是……風塵女子?」

  再搖頭。

  「那,總不會是對未成年少女出手了吧?」

  「花、愷、熹!」這離譜的猜測,讓愷實很想痛扁她的小屁股一頓。「不要在那邊胡猜瞎扯!大哥是個成 年人了,不是什麼是非黑白不分、不懂得用腦子思考而衝動犯錯的青少年!我如果有什麼事不講,一定有 我的理由,等到時機成熟了,該說的我自然會說出來。」

  被他這麼一凶,么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瞬間蓄積到滿水位,嘴癟得唇瓣全泛白了。

  愷實歎氣。「你別哭啊,大哥不是在罵你。」

  「……我才沒哭!」嘴巴這麼說,卻故意掉下一顆淚水。仰起花家人皆有的倔強下鄂,愷熹哀怨地說道: 「人家也是關心愷實哥,才會問的。好,既然愷實哥這麼見外,明明事實俱在,卻還是堅持否認交了女友 的這件事,不願意把她介紹給我們認識寧願繼續偷偷摸摸地約會的話,我也不再繼續追問了!」

  愷實稍微鬆了口氣。

  不料,愷熹緊接著卻說出了——

  「反正,你們之間如果是那種見不得人、得要瞞著大家才能交往的關係,想必她也不是什麼規規矩矩的好 女人,我才不想認識她呢!」

  「你、你亂說些什麼!」愷實瞪大了眼。

  「我看哥你自己要小心一點的好。你高中一畢業就忙著經營這間花店,所以不像二哥和三哥那樣,有很多 和女孩子接觸的機會,根本就不懂女人。有些壞女人專門釣你這種沒什麼經驗的王老五,灌你一點迷湯, 陪你睡個幾次,你就被她迷得失去自我,變成一個被賣了還在幫人數鈔票的——」

  一聲小小的、短促的、卻十分震撼的「啪」聲,像是音響的開關,瞬間關閉了他們週遭所有的聲音,靜得連 花葉掉落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愷熹愕然啞口,先前還有餘力假哭,這回卻連偽裝的力氣都沒有了,她整整瞪了兄長三十秒。

  臉頰上,微微地抽搐、作疼。

  「……我……我不想聽你口無遮攔地……批評你並不知道的事。」喉嚨乾澀地說著,愷實迴避著妹妹眼眶 紅通通的注視。

  愷熹看著愷實沒有道歉的意思,便一個掉頭,往屋內走。

  差勁!

  講不出所以然,於是便動手打人,這不是家庭暴力是什麼?我拒當這種人的妹妹!隨便你們愛怎麼怪的怪 、反常的反常、耍神秘的耍神秘好了,全部都和我沒關係!

  咚咚咚地,洩忿似地踩著重步上樓,愷熹一回到自己房間便大力甩門關上。

  我再也不要管哥哥們的閒事了!

  絕不!

  摸著被愷實輕甩了個巴掌的臉頰,愷熹臉頰不痛卻很心痛地埋在棉被堆中,嚎啕大哭。

  做為御淵流海外教室中,第一個由本家而非分支(即御淵流出身的師範)所設的御淵流花道教育,在台北 分校成立的初期,就獲得相當多的本部支援。

  包括普通學員們,可接受東京本部派遣來的專業師範指導,除此之外,VIP級的高級學員,更有每個月一 次,由少掌門師範親自指導的珍貴學習機會。

  由於過去除非到日本留學,否則無法學習到御淵流正統花道,現在原封不動地搬到台灣來傳授,一些富裕 階層、有錢有閒的貴婦名媛門,皆呼朋引伴地爭相報名,讓有限的VIP名額迅速被搶光,還在社交圈引發 一波小小的卡位戰爭呢!

  這些名媛淑女們想來學習花道的理由,除了當了興趣,學成之後亦有實質益處,更重要的是,學習時候所 認識的[朋友],是擴大社交圈的捷徑之一。

  不過,當她們開始上課之後,這麼目的往往都變得次要了。

  在兩百個榻榻米大小的寬敞講堂中,坐在正中央、集室內所有名媛注視于于一身的和服男子,默默地修剪 著一根根花莖、枝葉,優雅地將它插入一隻巨大的陶瓷花瓶裡。

  不只是男子手中的花花草草,在那瓶中塑出了一幅神畫般的靜謐意境,令她們看得目不轉睛,暗自輕歎、 陶醉不已的,還有男子本身。

  戴著眼鏡,知性容貌白皙而秀俊的高挑男子,有副寬肩、窄腰的挺拔體格。而他身著的禁慾色澤深厚的和 服,釀出一股颯爽男性色香,相互的線條與深藍色、高雅清冽的傳統菱狀花紋,則儲蓄地透出了自身超齡 、冼練的內在光華。

  年輕與穩重的態度。

  壓抑與奔放兼容並蓄的創作才幹。

  如沐春風般的溫柔音線,與撫慰人心的和煦口氣,還有那雙光是凝視著你、就能電酥骨頭的美麗深邃黑瞳 。

  御淵流少主谷慧東不僅在這方天地裡,靠著天生的感性,主宰著花草樹所構築出的方寸空間,此外,他身 為百年花道名門繼承人,自幼薰陶出的高雅氣質,更是擄獲了在場所有淑女們的寸寸芳心。

  「好了,這就是今天的示範。」口音略微不標準的國語,顯得親切又可愛。

  擱在眾人前方的、一口圓體方底的素雅淡黃花瓶中,春神現身了。

  百轉千回的點點雪柳,有如山頭漸融的殘雪襯底,主軸為狂開怒放的櫻紅山杜鵑,畫龍點睛的黃瓣蝴蝶蘭 生動地讓整盆花吻合[春暖花開]的主題,活靈活現了起來。

  學員們紛紛發出了讚歎。

  「大家可以開始用你們手邊的花材,試著做看看。要和著盆花一樣也可以,要自己創作也可以,自由地去 做,請吧!」

  谷慧東望著講堂內的學員們,要大家將注意力轉回自己手邊的花材,跟著起身走出講堂。他常會利用這段 學員們實作的小小空檔,到各個教室巡視,有時看到一般學員們創作出有趣的作品時,也會心血來潮地進 去指導一下。

  現在台北分校的營運已步入軌道,本部方面曾建議他可以卸下此處的指導工作,只要掛名指導,其他的上 課、經營管理等交給其他資料師範,便不必再兩地奔波。

  可是,這提議被他拒絕了。

  其實他並不覺得這樣的[通勤距離]很遙遠,雖然入出境的手續較為麻煩,但時間上而言,搭飛機在東京、 台北間來回,和搭乘新幹線在京都、東京間往來,也沒什麼兩樣。

  無可否認,多了台北分校的業務之後,他原本就滿檔的行程,現在更是密密麻麻得教人喘不過氣。不過他 還年輕,即使做不到事必躬親,但只要犧牲一點睡眠、休息的私人時間,便可以兼顧到的部分,他都不打 算丟出去。

  可是他的貼身助理——福本,便對他的「堅持」不以為然地勸道:「休息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少主。」

  「到這裡來,對我來講就是一種休息。」

  谷慧東字字真心地說:「這個地方很溫暖,能讓我放鬆。福本,每個人休息的方式不同,對我而言,工作 就是最好的休息。同樣在示範生花的技巧,或是觀看這些學員們的創作,做的事情和在東京、京都本校沒 什麼不同,可是這邊的學員的反應、迥異於我們的新鮮創意,都帶給我很大的刺激與啟發,讓我每次來這 兒,都獲益良多。我不想放棄這種樂趣,你懂嗎?」

  還有一個更重要、但他不想公開的理由,讓谷慧東樂於犧牲寶貴的時間在飛行上,也非來這兒不可。

  「……既然少主這樣堅持,小的會遵照您的意思去安排。」

  結果,福本不但無法說明他放棄台北分校的指導工作,還反過來被慧東說服,將原本一個月安排一次的 指導教學,增加為一個月兩到三次,不但沒有「空閒」下來,還變得更加忙碌了。

  不過谷慧東對這點毫無怨言,他很高興,因為這麼一來,他與戀人的約會時間也增加了。

  想起昨日偷得浮生半日閒的片刻歡愉,唇畔不由得漾出微笑。

  其實他恨不得能夠從下飛機的那一刻起,到搭乘飛機離開台灣的那一刻為止,把這中間全部的時間都用在 他那位不解風情的戀人身上。

  可惜,就算谷慧東想這麼做,也一定有人不願意配合。

  「你當我整天吃飽沒事幹,只要坐在店裡等著接你的召喚電話就行了是吧?我也有我的生意要經營!你沒 有我,可以活得好好的,我們家的小花店若沒有了我,可是會倒的!」

  情人總是這麼說。

  「那麼,何不乾脆只經營我們御淵流的生意就好?」

  慧東有次這麼回答,結果得到很慘的下場。

  不止被痛扁,還差點要分手。最後是慧東向天發誓,保證絕對不再提這種「公私混合」的建議之後,才勉強 獲得原諒,挽回了他。

  有時候,慧東希望戀人可以不要那麼頑固,可以為了自己而放寬一些原則,減少一點他們交往的阻力,可 是……

  頑固也是那人的特色之一。倘使把頑固從花愷實的性格中拿掉,那麼他也不是花愷實了。

  刻意放輕步伐,不心動上課中的學員與老師們,慧東默默地巡視著每間教室,但是,當他走到其中某間一 般學員上課的講堂前——

  「這是怎麼一回事,花桑?」

  ……

  「請你解釋一下你今天的作品,可以嗎?」

  一聲嚴厲的叱喝,令他不由得駐足。從日式拉門的門縫中,看到講師正拉高音量逼問某位年輕女學員之際 ,他毫不遲疑地打開門走進去。

  「怎麼了?為什麼大聲說話?」

  「塌泥先鮮!(=谷老師)」台籍師範看到他突然出現,嚇得花容失色,「呃,不好意思,驚動了先鮮。 「

  「我聽到你很大聲地在問花桑(=花同學),是怎麼樣了嗎?」

  女老師羞紅了臉說:「是……因為花桑做出了很離譜的作品,我一時心急,講話聲音才會大了點,以後我 會注意的。」

  把視線移往那盆「作品」上,慧東亦吃了一驚,抬眸看向花愷熹。平常活潑聒噪又古靈精怪的高中女孩,今 日卻特別沉默、無精打采,低著頭像是一朵快要枯萎的花兒。

  這絕對有問題!

  「下課後,帶著你的作品,一起到我的辦公室坐坐吧,花桑。」慧東擔心地拍拍她的肩膀,說道。

  昨夜,愷熹沒下來吃晚飯。

  喀啦啦地把鐵門推上去,愷實做著每天例行的開店準備工作。把整理好的鮮花一桶桶上架,該進冷藏櫃的 、該做特價拍賣牌的,這些每天都要做的事,他早已經熟悉到即使閉著眼睛做都沒問題了。

  ——她還在生我氣,才不想下來看到我吧?不曉得她打算和我冷戰到什麼時候?

  屋漏偏逢連夜雨。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麻煩總是接二連三。

  愷實不由得再歎兩口氣。最近受到不景氣的影響,店內業績下滑已經夠叫他操心了,結果又多了個跟他鬧 脾氣的愷熹。

  這難道就是人家的莫非定律?任何會變壞的事情,一定會變壞。換句話說,擔心業績下滑是沒有用的,因 為業績一定會下滑。本意是不想和妹妹吵架,卻一定會吵起來。

  愷實並不喜歡這種悲觀主義,但看樣子,最近太多事情堆在一塊兒,讓他的[樂觀]存貨消耗得太快,已經 快見底了。

  「大哥,我出門去嘍!」

  「噢,好,騎車小——」愷實突然想起了昨夜因為和愷熹吵架,而被拋諸腦後的事。「等一下!愷榮,回 來回來!」

  「幹麼?」

  「愷熹說你有麻煩,是什麼麻煩?有什麼需要和哥商量的,就講吧。」

  翻個白眼,愷榮沒耐性地說道,「神經!她還真的跑去跟你講啊?你不用聽她的,我沒有惹麻煩,惹麻煩 的是別人,但我已經處理好了。」

  唔,不是他要懷疑愷榮的話,但是一向很穩重的大弟,今天看起來很焦躁。

  「你也不用這麼生氣,愷熹是擔心你。」

  「這句話,我送還給大哥。」

  「咦?」

  「關於昨天的吵架,我有幾句話想講。」

  舉手股足、言談之間,已經越來越有社會人的架式,大學畢業以後也顯得成熟多了愷榮說道:「大哥近來 忙著苦思不景氣的對策,努力挽救花店的業績,所以忽略了很多事情。你知道,你已經有多久沒有好好地 坐下來和大家說說話了嗎?你有注意到愷熹的體重突然減少了嗎?」

  一驚。這麼一說,她好像是瘦了些。

  「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早就該從大哥這邊獨立,不能老是依賴著大哥你。可是愷熹還離不開大哥,她還很 需要大哥的關心,這也是她特別在意大哥的交往對象的理由。」

  看愷實一臉不解,愷榮撇撇唇,歎息地說:「你還不明白嗎?對愷熹來講,大哥不光是大哥,更像是爸爸 、媽媽。無論我是愷嶼,誰交了女朋友,我猜她都不會這樣激動,因為大哥對她而言是特別的啊!」

  『你說的意思我懂了。愷熹無法接受我和別人交往,是怕我忽略了這個家,對不對?」愷實歎口氣。「傻 愷熹,那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對我來講,沒有比這個家更重要的東西了。謝了,愷榮,你提醒得對,我 最近外務太多了,才會讓愷熹這樣胡思亂想,我會想法調整一下的。」

  「……雖然我不覺得你懂了,不過……算了。」愷榮嘀咕著。」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一個人要開竅也沒 那麼容易。」

  「你在嘴巴裡唸唸有詞個什麼東西?」

  「沒有。沒事那我走嘍!」

  「好,路上小心。」

  揮揮掃帚的把柄,目送著弟弟離開家門後,愷實不由得感歎:曾幾何時,大弟的身高已追過自己,說話談 吐也完全是個成熟的大人了?以後不能再把他當成「孩子」看待了。

  從我身邊獨立啊……

  看樣子,自己最好做點心理準備,也許再過不久,就會有人說要搬出住也不一定。到時候得控制好淚腺, 可別哭哭啼啼的,那可就丟人現眼嘍!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20-11-10 00:09:32 |只看該作者
  3

  時間,總在不知不覺中被忙碌的工作給消磨掉。

  「謝謝你們的惠顧!歡迎下次再度光臨。」

  愷實送訂購了大型盆栽的老夫妻走到店門口前,抬頭望著夕陽西下的天空,轉眼間,一天的營養時間 即將結束,差不多該準備打烊休息了。

  當他正想轉身回店裡時,一輛黃色計程車在門前停靠下來,而從車內下來的人物,更讓愷實嚇了一大 跳。

  「愷熹……還有……你?!〞

  谷慧東點個頭打招呼道:「好久不見,花愷『死』先生。」

  好、好久不見個鬼!

  心臟撲通撲通急跳,愷實杏眼大張地暗自嘀咕道:也不過才一天不見,算哪一國的「久」了?

  按!每回這傢伙出現在這個家中,就會搞得家裡雞犬不寧,希望這回不要又惹出什麼麻煩了。

  「先鮮……」

  話說這一廂,當愷熹下車之後,第一個動作是回頭看著後面跟著下車、手裡捧著一隻花瓶的谷慧東。

  「把一切腳給我吧。泥先進去,沒關西。」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朝著她點點頭。

  愷熹「嗯」地接受了他的建議,臉瞥都沒瞥她大哥愷實一眼,也沒回應大哥滿是疑問的表情,低頭快 步走進店裡頭。

  「好久不見,花愷『死』先生。」谷慧東故意朗聲道,並把愷實盯緊妹妹的眼神,拉回到自己身上。

  「喂,你在耍什麼把戲?」深恐被聽見,小聲的詰問。

  「今天,系愷熹去鞋插花的日子。」

  「我知道啊!可是這……和你陪她一塊兒回來有什麼關係?」瞇著眼,微翹起唇,不滿地說道。

  「關西有很大。」谷慧東把手中的花瓶舉起,「請泥看這個。」

  老實地把視線移到花瓶上,很快又困惑地抬起。「我看了,然後呢?」

  「泥解得如何?」

  「我覺得?」想了三秒鐘後,誠實地評道:「很爛。」

  「這個系愷熹今天的作品。」

  「咦?!」

  谷慧東看到這「作品」時,也非常訝異。

  愷熹在花道方面有著不錯的天賦,她的作品中也可以看到愷實的影子,總是非常自然,溫暖而甜美, 唯一的缺點就是偶爾太過「吵雜」,枝枝節節的處理太草率,導致作品的氣也跟著亂了。

  然而今天……形沒有形,狀不成狀,原來一個「春」的主題,變成了「災難」。

  谷慧東無法責備愷熹的指導老師看到這「作品」時,情緒失控地動怒的行為。

  做為花道家的立場,任何凌虐這些重要花材的行為,看了不只是會心痛不捨,更會令人感到悲憤。

  即使花草不言不語,不動不移,它們仍然是地球生物的一員,仍是活生生、會呼吸的一種生命。「生 花」本身的含義,是為了另它的美麗能綻放得更璀璨動人,花道家才會將它從土裡移植到水中、盆中、瓶 子裡,保存這一瞬間生命為永恆的形體之美。

  御淵流的學員們,入門時便學過這些道理。若是在過去門規更嚴格的年代,像愷熹這樣暴殄天物的行 為,可是會被逐出師門的。

  「你、你們學校是怎麼教的?我花那麼多錢送她去上課,可不是要她去學著亂插一通的!嘖,好好的 杜鵑竟變成這副樣子,真可憐!」大吃一驚的愷實,忍不住抱怨道。

  慧東挑起了眉,鏡片後方的黑瞳迸出危險的火花,唇角漾起欺人的微笑。

  「斯咪馬鮮(對不起)……」

  「道歉可沒有辦法讓鈔票再生,你們家的學費可是很貴的!」

  「泥看不出來馬?這系愷熹的『口口囉』(心),系她現宰的心情。?」谷慧東強硬的把這「作品」 塞入愷實的手中。「泥身為她的阿尼基(大哥),要好好地『收下』才可以。哇嘎答(懂嗎)?」

  言下之意,就是要告訴花愷實這個笨哥哥,他才是害得妹妹愷熹心情大壞,把氣出在花兒身上的罪魁 禍首。

  錯愕,恍然大悟與慍怒(幹嘛不第一時間就把話說清楚!),然後帶點無奈地,愷實悻悻然地開口。 「你……都聽說了?」

  慧東呵地笑了。

  看花愷實的表情,就知道他內心一定不是滋味吧?明明是一個不擅長撒謊,只會一五一十地把情緒攤 開在臉上的人,但是為什麼他的種種言行,那麼容易遭人誤解?谷慧東實在想不明白。

  像現在,愷實的臉上擺明寫著「自幼疼愛的親愛妹妹竟去向一個外人訴苦,做哥哥的情何以堪……」 的字樣,再好懂不過了。

  然而諷刺的是,十幾分鐘前,愷熹還對慧東哭訴著說——

  「哥哥已經不愛我了,不,他也不愛這個家、不在乎我們了!他想丟下我們,和那個女人在一塊兒吧 ?說不定他們會私奔!」

  愷熹挨了哥哥的一巴掌後,整晚都在思考那個搶走哥哥的「假想敵」,究竟是何方神聖?她甚至用天 馬行空的想像力,幫「那個」壞女人編撰出完整的背景、身份與動機,來解釋來時堅不肯吐露對方是誰、 及壞女人接近哥哥的目的何在等等,形成了個精彩無比的八點檔故事。

  按照愷熹的設定,這個壞女人是剛搬到花店附近的「薄倖」美人妻,有個流氓老公成天喝醉就打她出 氣。

  同情心旺盛的愷實,掉入了這個女人的溫柔陷阱,愛上了她,決心要帶女人逃離她老公。

  但,其實壞女人從頭到尾只想利用愷實當墊腳石。因為,她另有正牌的地下情人,卻又怕老公會傷害 她的真愛,於是利用了剛認識沒多久、傻里傻氣的純情好人且認識沒多久的花店店長,當做真愛的擋箭牌 。

  等時機成熟,愷實和壞女人一塊兒私奔之後,她會把愷實一個人丟在旅館內去面對帶了綠帽、火冒三 丈的流氓老公,並替她收拾爛攤子,而她自己則和真正的情人遠走高飛,過起自在逍遙的好日子。

  慧東不得不佩服愷熹,這套故事編得天衣無縫,幾乎讓慧東懷疑起開始是不是真的在背叛劈腿,與住 在花店附近的危險人妻大談不倫之戀。

  但是,連老妹跟別的男人訴苦(而且這個「別的」男人基本上還和他牽手牽很大),都會馬上翻臉的 老哥,像是愷熹口中所說的「已經不愛這個家」、「想丟下我們」那樣的無情大哥嗎?慧東不作如是想。

  摘下眼鏡,解除只有在愷實面前才會卸下的偽裝,他以字正腔圓的國語說道:「我從愷熹的作品看出 她有苦惱、有怒氣,因此我和她單獨地談了談。我才稍微地問一下,她便立刻淚眼汪汪的將心事一股腦兒 地說出來了。她昨夜似乎一整晚沒睡,都在想著這件事,非常難過,也很不知所措。」

  愷實蹙著眉,深嵌其間的褶皺是心疼?是歉疚?——大概兩者皆是吧。

  「你的那一巴掌……」

  望著他微慘白的臉頰,慧東猜得沒錯的話,這一巴掌對愷實來講也是一次意外中的意外。恐怕是在一 時衝動地出手之後,愷實才意識到自己動手打了她,但是要他當場向愷熹道歉,以他頑固、老古板的脾氣 看來,難度太高。

  「……愷熹受到很大的驚嚇。她說以前她犯了錯,你會端出家法伺候,可是像昨夜那樣直接動手、挨 巴掌,還是頭一次。」

  愷熹講述此事時的忿忿表情,就好像是平常總是無法無天、人性囂張地被寵上天的小寵物,某天突然 被主人打了屁股,而記恨在心頭的哀怨模樣。

  「那時候……」愷實一臉苦瓜樣,澀澀地說:「我太過生氣,壓根兒忘了要去拿什麼家法。我不是沒 有扁過愷嶼、愷榮他們,但是從來沒有對她動過一根手指。居然一時無法控制住脾氣而對她動手,難道我 是老糊塗了嗎?」

  「呵,衝動是年輕人的專利,你離『老』還差很遠呢!「谷慧東煦煦笑說:」愷熹也有說,其實那一 巴掌一點都不痛,比較痛的是自尊心。她說一想到大哥竟為了扞衛外頭的『女人』而甩她巴掌,她的眼淚 就掉下來了。」

  愷實尷尬地紅了臉。「那個大傻瓜,我根本不是——」

  「不是什麼?不是為了扞衛『外面的女人』的名譽?」慧東故意戲弄他,高揚著壞心眼的嘴角,瞅著 他。「那可真遺憾,『外面的女人』可是在心底竊喜了一下呢!『她』一直以為自己的地位沒有『她』所 想像的低呢!「

  害羞與矜持在內心交戰,不願輕易敗陣下來的血性男兒,邊「睨」著谷慧東,邊與雙頰上的熱潮激烈 對抗著。

  愷實的這副模樣,令人不禁聯想到口嫌體正直的貓兒,對逗貓棒又愛又恨的可愛反應。

  「奇怪了,是不是中文裡面的『反效果』三個字,和我們日本人口中的『逆效果』不同?」

  一愣。「你在講什麼東東?」

  享受扮演獰惡賊人的感覺,笑得更壞、更妖冶地道:「不然,為什麼某人明知窮鼠被逼急了也會反咬 貓兒一口,卻老愛在鼠輩面前做出那麼可愛的反應呢?他知不知道再繼續逗弄下去,卑鄙的鼠輩可是要飛 撲過去,當眾非禮他了!」

  愷實瞠眼,張開意欲破口大罵的嘴,卻又估計到兩人現在站在店門口,會被誰看見都不知道,萬萬冒 險不得,於是只好又狼狽的後退兩步,以防谷慧東真的打算『胡來』。

  格格格的笑著。「你在擔心什麼?怕我戳破你的秘密,讓你的弟弟妹妹們知道你的秘密情人的真實身 份嗎?」

  「知道就別亂長舌!」一瞪。

  「我知道,我不會的。我還沒有膽量去和你心目中排行第一的『家人』對干,否則最後我輸了,萬一 你決定甩了我的話,我可是『欲哭也無目屎』呢!」

  「你、你什麼時候連台語也去學了?」

  「呵呵,你猜呀!」還不是某人老在他面前「按」過來「靠」過去的,為了拉近兩人之間的「文化差 異」,谷慧東當然要去學台語了。

  「你時間還真多!」傻眼。

  其實恰恰相反,這半年來,為了和花愷實約會,谷慧東可以「自由」的時間是越來越短了。

  「有沒有金感心啊?」

  「金感心個屁!你不要給我招來麻煩,我就謝天公、謝地婆,還謝謝你這個臭日本鬼子了!」嘴硬的 一哼。

  啊哈!慧東終於明白這人「容易被誤會」的理由何在了。

  對千里迢迢、跨海通勤來約會的戀人,怎能用這麼糟的態度呢?這已經不是熱情或冷漠、誠實或假裝 的問題了,而是對內遲鈍(無法對自己的情感明察秋毫)+對外彎扭(無法老老實實地把自己的情感表現 給外人看)的自虐組合。

  以前的年代,這種老頑固很多,不過現在是越來越少見到這種人了,因為這種吃虧的個性很容易會被 人當成是「自虐狂」。

  「愷熹失去了安全感。」

  慧東主動把話題拉回到主題愷熹的身上,並把愷熹對自己吐露的苦惱,轉述給愷實聽,作下結論說: 「我猜測,由於你隱藏『那個女人』的存在,使她欠缺一個具體的對象,不管是要喜歡或討厭『那個女人 、,若無從得知這個人是圓是尖的話,又該如何去判斷呢?結果,她的憑空想像,反而讓腦中敵人的形象 越加的膨脹而惡化,越想去攻擊那個人。現在唯一能為她找回安全感的人,是你。」

  愷實咬了咬唇,「你叫我怎麼向她開口……」

  很遺憾的,關於這個問題,慧東也沒有答案。

  他一直非常羨慕花家兄妹間的手足情深,可是他沒有親身體驗過這類的情感,所以也不太瞭解這看似 強韌、經得起任何考驗的手足之情,到底能承擔到什麼程度?在沒有任何保證的情況下,草率地鼓勵愷實 「把一切說出來」,只是更不負責任的行為。

  「你要怎麼向她解釋都行,完全否認我們的事也好,把我們的事全部都說出來也可以。只要是你作出 的決定,我百分之百地接受它,也願意陪你一塊兒承擔後果。」慧東微笑地說。

  帶點歉疚,帶點羞粘地,愷實撇開頭,吶吶地說:「那個……希望你不要誤會,我不是因為認為我們 之間的關係可恥,才沒告訴愷熹他們……」

  「嗯。」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你做太久的地下情人。」

  「嗯。」

  「等時機恰當、成熟了,我一定會講的,知道嗎?」

  嘻嘻地笑著,重重地點頭。「嗯,我知道。」

  這時,愷實終於轉回他不好意思的臉蛋,神情像極了一隻滿心歡喜的泰迪熊,衝著慧東彎唇一笑。

  受不了,這個人的一舉一動實在太可愛了。

  好想親親那張微微泛紅的臉頰,好像緊緊地擁抱住他帶著大地香氣的身軀,然後盡情地愛他,告訴他 ——我不在乎。

  無論是否背著你家人、背著全世界才能和你在一起,只要我們在一起……慧東深吸一口氣,抗拒這高 漲的誘惑。

  「我今天的任務已經完成,剩下來的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了,請你好好地和愷熹談談吧!」

  「你要回去了嗎?」問完,又突地大叫:「啊,你不是都搭下午的飛機回東京嗎?現在幾點了?」

  「我已經請福本改訂明天早上的頭班飛機了。」因為這一耽誤,牽動後續機場活動,他在電話裡已經 被嘮叨了一頓。「今晚我會待在台北。」

  搔了搔後頸,愷實雙手合十地謝罪道:「歹勢歹勢,希望沒耽擱什麼要緊的事。」

  「沒有。」只是影響到幾個會議,或許會少掉區區幾億日幣的生意罷了。「不過你要是半夜閒閒沒事 ,想來個一發——」眨眨左眼,輕浮地說:「我會全裸地躺在雙人床上等你來夜襲的。」

  愷實的臉紅了紅,結結巴巴地怒吼:「誰會去啊!八個野鹿(笨蛋傢伙)!快滾回日本去啦!」

  「呵呵呵,為什麼要用滾的?我真不懂。」

  「少囉唆!」

  「哈哈……」

  慧東在心裡扼腕不已,下次要記得在自己身上裝個針孔攝影機,不把他這麼可愛的模樣拍下來,帶回 去作紀念品(夜晚的慰藉),豈不太可惜了?

  當晚,花愷實召開了許久未開的家庭會議。

  雙手抱在胸前,愷實端坐在弟妹們之間,神情嚴肅地說:「愷榮、愷嶼、愷熹,大哥有件事要告訴你 們。我想你們聽了會很驚訝,其實大哥我,交了個朋友,呃……滿親密的朋友,就是……俗稱『男女朋友 』的那一種朋友。」

  他硬著頭皮,一臉不自在地說完之後,弟妹們卻沒有什麼『驚訝』的表情,反而做出了「就醬子?」 、「你要講的重要的事,是這個啊?」的反應。

  「就、就醬子是什麼意思?」愷實滿面通紅地說:「你們都不吃驚嗎?」

  「不會吃驚啊!不過是交了女朋友,這有什麼?」愷嶼掏掏耳朵。「我從國中就開始交了。」

  愷榮也推了推眼鏡,冷淡地說:「幾個月前開始,當大哥出門前會去洗澡、換衣服的時候,我們大家 就猜到是這麼一回事了。所以在這個家裡面,只有大哥你一個人還以為自己交了女朋友的事是秘密,我們 其他人是早知道,但沒戳破你而已。當然,後來愷熹還是忍不住把此事拆穿了。」

  愷熹不服氣地嘟高嘴。「所以是我的錯嗎?人家就是看不下去了,才會戳破大哥蹩腳的演技啊!」

  「小鬼就是小鬼,不懂事!」愷嶼哼道。

  愷熹的眼眶裡立刻浮現淚光。「好,我不懂事,挨大哥打算我活該,那現在是怎樣?開家庭會議繼續 鞭我嗎?」

  「愷嶼!不許欺負妹妹!」一記制裁鐵拳揮出。

  「哎喲」地慘叫一聲,愷嶼嚷道:「大哥,你這樣不公平耶!你對我和二哥就拳打腳踢,愷熹怎樣任 性假哭你也無所謂,這麼嚴重的重女輕男,我要抗議啦!」

  「笨蛋!愷熹是個弱女子,你怎能拿自己和她比!再說,做哥哥的保護妹妹,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你欺負愷熹我都沒修理了,你還在抗議什麼?」

  「我草!剛剛那一拳不是修理是什麼?!」控訴地一指。

  愷實想了想。「『愛的小手』的真人版。」

  「……哇哩咧,你真以為這樣也能說得通?會不會太扯了,大哥?」

  「總而言之。」祭出必殺的『強制關機』手腕,愷實瞪著大眼問。

  「不然呢?」

  連愷榮也看不過去地開口。「大哥不打算把她介紹給我們認識嗎?」

  更不用提,最是在意此事的愷熹,爭議虎視眈眈……或者說是以極度、過度關切的眼神,等著看愷實 怎麼說。

  「唉……」地長歎一聲,認命地開口。「我現在還不能說出她是誰,不過你們也認識她。我之所以不 能講的理由,希望你們先不要問,等到情況有所改變,到了我可以講出來的時候,我一定會講。〞

  「為什麼不能講?她到底有什麼難言之隱?這樣子身份不明的可疑人物,大哥你還要跟她交往嗎?」

  愷實苦笑。

  我不能講的原因,就是你啊,傻丫頭!大哥搶了你最信賴的師姐,你肯定會大受打擊的嘛!

  他想過了,如果要告訴愷熹這件事,起碼要等到愷熹交了男朋友再說。那時候,愷熹應該沒那麼迷谷 慧東,心靈受到的打擊也會小一點。

  只是,現在愷熹還小,她交男友不知是多久以後的事了。他得告訴谷慧東,做點長期抗戰的心理準備 。

  「你不用擔心這一點,他身家清白,還出身有頭有臉的世家,是我這種市井小民沒什麼機會認識的好 對象,我們的相識是很意外的緣分造成的。有關他的事,是什麼可以的人物。」

  「你打算跟她結婚嗎?哥。」

  「暫時沒有考慮。」等哪天台灣或日本改了法律,才有可能去想這個問題吧。

  愷熹聽到這答案,鬆了口氣,再問:「她是做什麼的?」

  「嗯……和我們家差不多,經營自家的生意。」

  「噢,是個女強人啊!」愷嶼點點頭,一副小大人的的口吻道:「我也喜歡獨立自主的現代女性。大 哥的品味不錯嘛!」

  「她家人知道哥的事嗎?」愷榮考慮得較深地問。

  「我已經見過他母親了。」想起那次的經驗,愷實還很心驚肉跳呢,幸好最後谷慧東的母親接納了他 們的事。

  「咦?!真、真的嗎?」愷熹咬著唇道:「所以哥是很認真、很認真的咯?」

  「你所謂的『不認真』是指不那麼喜歡對方,卻假裝自己很喜歡嗎?為什麼要做這種浪費彼此時間的 事?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分開,不喜歡卻又假裝很喜歡,目的只為了在一起,這種人生會不會太累了 點?」

  「說得也對啦……」不情願地點頭,又問:「哥,你有想過要和她住一起嗎?」

  愷實伸手騷亂了愷熹的頭髮,笑說:「你想太多了,小傻瓜!你的塌泥先鮮都告訴我了,說你懷疑我 要和別人私奔,丟下這個家,是不是?你大哥可不是那種食言而肥的傢伙!我對你們幾個的承諾,是永遠 有效的。我永遠都是你們的靠山,會一直在這兒。」

  「……哥!」

  愷熹撲到他的懷中,對於自己昨天出言不遜的種種,嗚嗚地哭著道歉。

  愷熹一邊安撫地拍著他的肩膀,也為動手打了她的事道歉,以及沒有早點將他有了交往的人的事告訴 她而道歉。

  「一會兒吵架、一會兒原諒的,他們兩個還真忙碌。能夠和好得這麼快,應該得歸功與我們家的人天 生都少根筋吧?換成是別家的人,可能還在冷戰中呢!」有點羨慕地,愷嶼喃喃地說。

  「你和誰在冷戰?」花家人中,有著一顆最快洞悉一切,冷靜金腦袋的主人,撇撇金髮叛逆的弟弟道 。

  「沒、沒有啊!我要上去睡覺了。」

  望著匆忙逃離的背影,愷榮壓下心中的歎息,望回大哥和妹的身上。先前還哭得稀里嘩啦的愷熹, 轉眼間已經像個三歲小孩,賴在大哥的身上哭到睡著了。

  「都已經是個高中生了,還這麼愛撒嬌。」

  愷實撫摸著妹妹的髮梢,苦笑地對著愷榮說:「幫我打開愷熹的房間門,我抱她回房間裡睡覺。」

  「讓我來吧!」愷榮主動上前,把愷熹由他手中接過來,並說:「哥已經累了一天了,不是嗎?」

  「不要把哥哥當成老人家看待,我還沒有那麼容易累!」

  橫抱著愷熹起身,愷榮酷酷地說道:「能休息的時候,就盡量休息吧,大哥。我相信你一直站在那兒 當根『支柱』,撐著這個家,其實也累了吧?趁現在好好休息,不然哪天你累倒了,依賴著你的我們,可 是會跟著倒下去的。」

  「愷榮……」

  「哥,你知道嗎?颶風的中心,是無風也無雨的,很容易讓人誤以為已經雨過天晴了。」

  「哈啊?」

  「晚安,大哥。」

  這小子打什麼啞謎嘛!愷實伸個懶腰,慢慢地走上樓梯,準備回自己的房間。

  ……你一直站在那兒當根『支柱』,撐著這個家,其實也累了吧?

  幾秒前的對白,在腦海找那個浮現。

  愷實從沒想過累不累的問題,這些年他只是一味地努力扛起一切,努力地工作、努力地供給弟妹們衣 食無缺的生活,努力地撐起這個家。

  有美國時間喊累、訴苦,他寧可往前衝、繼續拼,所以就這樣一路拼了過來。

  叫他休息,他還真不知道該怎樣停下腳步。

  「愷榮那臭小子,幹麼這麼多嘴!」

  赫然驚覺到自己竟變成一個不懂得「休息」的可悲之人,這下子開始可能會更加的睡不著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20-11-10 00:10:56 |只看該作者
  4

  春天特有的雷雨突如其來地降下。

  激烈撼動著大地的雨水,在落地窗上形成了一道道水瀑,模糊了外頭漆黑、轟隆轟隆作響的夜空。

  室內,枕著臂,側躺在巨大雙人床上,早早入睡的男人,也被數道連續驟閃的刺眼電光給擾醒。

  歎口氣,推開薄被,男人坐起身,「好大的一場雨……」

  看著那扇將氣勢磅礡、重重疊疊,成千上萬噸傾盆而下的水幕隔絕在外的窗口,聽著大地之母,以雨水、 以風聲、以閃電、以悶雷在演奏著自然界的命運交響曲。

  霎時,強烈的孤獨感襲上心頭。

  被世界遺忘了,遺忘在這空曠、黑暗、冰冷的屋子裡……只有他。

  沒人在身邊陪伴,沒人記得他仍在這兒……一個人。

  下意識地在床頭櫃上摸索。手機在哪裡?想聽聽那個人的聲音,他需要和那個人講講話,他……手機的三 寸觸控式屏幕中央顯示的數字,頓時讓他神智清醒過來。

  這個時間,那個人早已入睡了吧?每天大清早到花市去批貨,不可能到這個時間還醒著,自己此刻打電話 給他,會打擾到對方寶貴的休息時間。

  搖了搖頭,男人決定給自己倒杯睡前酒,看看一杯下肚後,能否在這震耳欲聾的大地交響樂的『伴奏』中 ,重新入睡。

  赤腳踩在柔軟的長毛地毯上,拉攏好敞開的浴衣衣襟,他走出了臥室,正要開燈時——

  「匡」!

  某種物體敲破玻璃的聲音,令男人立刻上緊發條,進入「黃色警戒狀態」。

  縮回手,打消了開燈的念頭,讓屋內維持昏暗,繼而左右看了下,相中了那只放在臥室玄關桌上,仿製的 迷你維納斯金屬雕像。近可攻擊,遠可丟擲,真是再合適不過的防身工具了。

  他手握著雕像,蹲下身,以沙發為遮掩,慢慢接近發出聲響、通往後院空地的玻璃門。

  聽說台灣的治安不錯,希望方纔的聲響只是強風造成的意外事故。

  可是不到一分鐘,男人的「希望」已經證實是一場空。即使外頭風雨交加,勤奮的小偷顯然還是不懼天打 雷劈的下場,打算趁月黑風高闖空門。但是運氣可能與成正比,這小偷這回嗑藥踢到鐵板了。

  掉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與一塊小石頭,說明了方才事件的發生經過。男人的實現緩緩地往上移,移到玻 璃門外。

  那名背對著稀微街燈,企圖擅自入侵民宅的非法之徒,一手由破裂的洞口伸進了屋子裡,正動手解開那道 只有從室內才能閂起的門鎖。

  男人花了點時間,考慮著要怎樣才能安全有快速地逮到這個小偷。

  是不是乾脆讓他進屋子裡,自己在聯合守在門口的保全人員進行包圍,把他捉起來扭送警局?或是按下緊 急求救鈴,震天價響的鈴聲也許會嚇破小偷的膽,讓他不戰而退……許多的念頭晃過,但是最後男人選擇 了一個既不是最安全、也不是最容易的法子,因為他懶得再去驚動別人。

  反正對方只有一個人,況且看起來體格方面還輸自己一截,他一個人對付應該是綽綽有餘,他耐心地等著 歹徒跨入玻璃門,從自己躲藏的沙發前橫越。

  倏地站起,喝令:「不要動!」

  那人迅速地轉過身。

  一看到那人手上握有疑似刀槍的東西時,男人腦中轉過好幾個念頭——「完了」、「我怎麼會犯下這樣愚 蠢的錯」、「笨死了」。

  還有最後,也是他最懊惱的——「還有好多事,我想和你一塊兒體驗的……」

  就這樣死了,我不甘心!

  聽到「咯嚓」一聲,谷慧東痛苦的閉上眼睛。

  「什麼,原來你還沒睡啊?」

  谷慧東啪地掀開眼瞼。幾秒前在他心中痛苦吻別,以為從此得陰陽永隔的人物,竟站在他面前!

  花愷實舉起手中的手電筒,照著谷慧東的臉,一秒過去,兩秒過去,關掉。

  「歹勢,打擾了。」

  火速轉身,馬上走人。

  但已經太遲了,谷慧東以來自地獄的低嗓音,以及憤怒扭曲的嘴唇,一字字地打從胸口吼出來道:「給我 站住,花愷實!」

  「唔哇!」

  他被一把揪了起來。

  「你的腦袋裡裝的是豆腐渣嗎?」

  大放光明的客廳裡,慧東雙手盤在胸前,睨著坐在沙發上的 花愷實。他渾身濕答答的樣子,十足像是剛 從河水中被撈起來的落水狗。

  深更半夜,好端端的不在家休息,偏要出來溜躂,外頭風雨這麼大,叫人如何不生氣?

  「就算我沒聽到你按門鈴的聲音,你也可以打我的手機,叫我開門啊!結果你竟然自己翻牆進來!幸好是 我發現你,要是剛剛發現你的人是前門駐守的保全——你是想被關到牢裡去嗎?」

  更不用說,方才愷實用手電筒一照到他的臉後,二話不說,腳底抹油就想跑的惡劣行為,為谷慧東的怒火 注入不少燃料。

  「還不是因為外頭打雷閃電下大雨啊!」

  「所以?」

  花愷實一翻白眼。「你沒聽過在大雷雨中講手機,結果被閃電打到的新聞嗎?我可不想變成一團燒肉倒在 你家門前!」

  谷慧東臉部肌肉扭曲了下,火氣消了一些。「好吧,不討論翻牆的對錯。你怎麼會在這種時候跑來找我?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喂,我渾身都濕透了,我可以脫下這身衣服嗎?」愷實卻開始顧左右而言他,還動作迅速地把外套 ,皮帶都解開。

  「等等、等等,不要在這邊脫,你會把整個客廳弄得到處濕答答的。我去幫你放水,你乾脆去泡個澡暖暖 身,避免著涼了。」

  「我又不冷。」解到一半,手停了下來。

  花店店長一癟嘴,慧東便笑了出來。「兄妹就是兄妹,你拗起來的表情,和愷熹如出一轍呢!」

  這句話讓愷實臉色一沉,重新扣好皮帶,跳起身。「你不用忙了,回去睡吧,我走人就是。」

  「拿泥(蝦米)?噯,你是來亂的嗎?」

  慧東追了過去,但是花愷實人已經一口氣衝到了玻璃門外,站在滂沱大雨中,看起來是打算再翻牆出去。

  把滿腦子不解的困惑先擺一邊,在玻璃門前躊躇了幾秒後,咬咬牙,跟著衝出去——瞬間,浴衣成了吸水 紙,前額的劉海覆蓋著視線,有種站在陸地上卻像在空氣中游泳的荒謬、新鮮感。

  不過眼前最重要的是——把莫名其妙地現身,有莫名其妙地走人,而且還莫名其妙氣呼呼的花愷實,帶回 屋子裡。

  可是,在嘴巴一張開,雨水便不斷灌入的狀態下,慧東根本出不了聲。

  他上前扣住了愷實攀在牆上的一手,硬是將人給扯下來。

  「走開!」

  愷實奮力甩開手,怒吼雖被雨聲覆蓋過去大半,可是一雙異常明亮、熠熠生輝的黑瞳,卻不懼風雨地發出 了比聲音更強而有力的恫嚇。

  「你……在……氣……什……麼?」圈起手辛苦地、一字字地問。

  但愷實給他的回答是,使勁地將他推開,讓慧東腳步踉蹌地後退了兩步。

  而這一推,推出了火花。

  本來想好好地跟愷實講道理的,現在天大的道理也不及鬥氣的本能。慧東再次箭步上前,這回以雙手探向 愷實的頸項,扣住他的後腦勺,將他拉向自己。

  「啊、嗯……」

  他貪婪地吸吮這愷實淋著冰涼的雨水及混合著熾熱喘息的潮濕雙唇。

  以為會遭到抵抗、以為會被拒絕,可是慧東含吮著他柔軟的唇瓣,情不自禁地伸出舌尖,試探地往潔白的 貝齒一叩時,愷實彷彿已經等很久似地,迫不及待地打開自己的嘴巴,歡迎著他。

  舌頭被捲入了嫩滑的口腔內部,愷實的舌更是積極地纏了上來。慧東受寵若驚地加深這火熱纏綿的一吻, 同時扣在愷實腦後的手,開始往他的背,感受掌心底下他敏感戰慄的反應。

  這真是太糟糕了!

  嘩啦啦、氣勢十足的雨聲,毫無停歇下來的跡象。在這樣的狂風暴雨下,在這種無處躲雨、沒有一處能讓 他們躺平的地方,慧東的理智叫自己要醒一醒,別再火上添油地為兩人之間急劇升溫的慾望生活。但,脫 韁的野馬般熱情卻不願聽勸,停不下來。

  吸飽了水分的純棉T恤,是一道難以順利剝除的障礙,考驗著男人的耐心。

  慧東笨拙地以焦急、不聽使喚的手指,摳著愷實的腰間。三番兩次的嘗試,試圖將這件緊貼在裸體上的第 二層「皮膚」快快除掉。

  在幾次失敗之後,愷實忽然推開他,蘊含熱氣的水眸羞赧地注視著慧東,默默地自己動手把T恤脫掉。

  慧東登時吃醋了。

  在自己能夠愛撫他的身軀之前,雨水竟然搶在他前面,在他面前放肆地愛撫著愷實的每一寸肌膚。

  他嫉妒地看著透明的水珠在圓滾可愛的肩頭上,此起彼伏地跳動;一道道小水流在性感的鎖骨彙集出了小 小水窪,淌流而下、連續不停地湍打著小巧乳尖,令它們轉變處紅冶妖艷的色澤,誘人地翹立著。

  忍無可忍地,慧東向雨水宣戰。

  他單手將愷實的雙手扣壓在頭頂,低頭以嘴銜住一邊嬌小可口的果實。

  「啊嗯、哈啊……」

  薄薄的胸膛劇烈地上下起伏。

  隨著慧東舔弄乳尖、揉搓淺褐色乳暈的動作,愷實貼在牆上的身體不安穩地扭動、摩擦著,從喉嚨裡發出 的喘息也漸次紊亂。

  「啊、啊……」遭到封鎖的雙手、不斷跟著困難的呼吸松放。

  沾著無數小雨滴的長睫下,平常是直率誠懇的黑瞳,現在卻是盛滿恍惚快意,發出妖嬈水光的琉璃黑晶, 一個顧盼流轉便能勾走人心、奪走靈魄。

  看著戀人慾火難耐的淫亂模樣,慧東亦看到了自己引以為傲的自制力離家出走的畫面。

  不行,這實在太瘋狂了。

  再一次地,理智做出警告,慧東知道為他們彼此的健康狀況著想的話,現在就要急踩剎車、收手才行。

  帶著眷戀地移開雙唇,解放戀人被禁錮的雙手——

  愷實卻突然屈膝,單腿著地跪在慧東面前,動手解開他浴衣的腰帶。

  「喂……你……」

  慧東有些難以置信,今夜是怎麼了?這不是他在做夢吧?如果這是夢,絕對別在這一秒讓他醒來!

  浴衣完全散開了,拜雨水下個不停之賜,某部位有了自然降溫,到此刻暫時保持半隆起的狀態。愷實 帶著點緊張的抬眸,舔舔了唇,接著以雙手慢慢地拉下覆蓋住慧東腿間的最後一塊布。

  凝視幾秒,吞吞口水,鼓起勇氣,伸手包住徐徐脹動,光滑而微硬的部分,接著小心翼翼,謹慎,緩 慢的開始動作。

  「唔……」

  這方面的經驗不多(又只有過慧東這一個對像)的戀人,靠著熱情填補生疏的技巧,確切的,逐步的 為慧東的慾望填補能量。

  「……愷,實……」

  按壓的呼喚,用不著多說什麼,戀人已經把溫暖的唇湊上來。

  舌尖的觸感,口腔內壁舒適無比的濕度,潮濕的喉嚨深處,都帶給慧東極大的快感。

  縱使狂雨不停的下,也澆不滅熊熊燃起的慾望。

  「唔、唔唔……」

  張到最開的嘴,勉強將慧東的慾望收納到口中,在水花四濺的水幕中,發出了帶著霧氣的粗喘鼻息。

  慧東愛戀的望著他因為不熟悉這種事,沒辦法順利的吞嚥口水與同時呼吸而浮現的苦悶、猥褻=可愛 、淫蕩的表情。

  「唔、唔……」

  這比他笨拙的舌,不靈活的唇戲,給了他更多的歡愉,及更強烈、更奢靡、更是排山倒海而來的持久 快感。

  奮張的慾望滲出了透明的汁液,知道自己的「極限」快到了,體貼的慧東主動將硬挺的部位移出了他 的嘴,打算「最後」用手解決。

  但愷實紅著臉阻止了他,無言的以抖動的手脫去最後的衣物。

  大雨中,裸身的青年背靠著牆邊站立,然後一手扶著牆,做了個深呼吸之後,強忍羞恥,突破自我矜 持的以另一手將自己的一腿抬高,擺出淫穢無比的姿態色誘著男人。

  好幾秒鐘,男人一動也不動,火熱視線遊走在青年剛勁兼具柔軟,年輕,充滿生命活力,宛如藝術品 的裸體上面。

  左右各點綴著一枚殷紅突起的平胸,結實而細瘦的腰桿兒,冷雨中瑟縮著的陰囊,以及深處若隱若現 、即將承受男人蹂躪的、目前尚未綻放的秘蕾。

  或許是凝視的時間久了點,青年臉上的紅潮開始帶著憤怒的色澤。

  男人不由得笑了笑。

  誤以為遭到恥笑,青年睜開受傷的眼眸,咬了咬牙關。

  但是青年完全誤解了男人的意思。

  男人在他即將作罷,收手的瞬間,上前扣住落下的腿,讓青年單腳架著自己的腰,另一手則扶著怒張 的凶器,抵上濕熱的穴口。

  「不要……!」

  青年生氣的拚命掙扎著。

  「噓……別氣,別氣……」安撫著他,男人在他耳邊親暱的說:「我不是在笑你,我是在笑我自己。 」

  中止掙扎,青年懷疑的瞄著他。

  「因為,我剛剛終於發現了你來的目的,我想我也沒有資格說人遲鈍,因為我自己也是個呆頭鵝。抱 歉,我沒有全裸的躺在床上等待你的「夜襲」,真是個失格的情人。我會好好彌補你的……」

  青年炙熱的怒氣中算消了些。「不必了,誰要你的彌補啊!」

  男人驀的將青年的腿抬的更高,在青年有辦法反駁他之前,挺腰。

  「啊,啊啊……」

  慾望強勢的由下往上貫穿了青年。

  結合的瞬間,兩人同時感受到了一種彼此相互歸屬的甜美快感,身體美妙的契合著無論是心臟鼓動著 的節奏,或是緊密連接粘膜的熱度,彷彿只有這一刻,自己才是完整的一個人。

  他的呼吸,他的歎息,不分你我的在體內迴盪著。

  「哈啊……啊,啊!」

  青年摟住了男人的脖子,只靠一腳站立的不穩定姿勢,讓他不得不把重心交給了男人,這使兩人如膠 似漆的結合更是深入,像要刺破腦門似的的深刻喜悅,一再的在體內衝擊著。

  「唔……啊……」

  男人不疾不徐的在緊致的通道裡前進、後撤,時而容許自己在深處停歇,讓青年好色淫亂的肉體自行 收縮、壓搾,但又壞心眼的在那陣陣緊縮變得越來越短促時,重啟進攻的節奏。

  「……不要……不要……」

  隨手可及的。

  原本就快到達的。

  但是轉眼間又被男人破壞掉。

  取而代之的,男人以另一角度截然不同的刺激,截然不同的節奏,刺激著更敏感的地方,掀起另一波 滔天的快感浪潮。

  接近,又遠走,觸及,又消失。

  男人僅僅靠著進犯青年的凶器,反覆抽送,折騰他的好色感官,殘酷的蹂躪他的敏感身體,不費一根 指頭,便逼得青年在完全沒有外力刺激的情況下,猶如失禁的迸出一波波濃濁的乳白色體液。

  「哈啊,哈啊……」四肢盈滿了癡醉的快感,而意識仍在空中漂浮著。

  ……還沒結束。

  男人透過親吻他泛紅的眼角的唇,無聲的囈語。

  你還可以。

  放下青年的腿,轉過他的身子,這次男人扶住他纖細的腰,再度將尚未完成使命的熱燙硬刃,送入白 嫩雙臀間因害怕寂寞空虛而不住蠢動的小穴裡。

  拓開至褶皺都消失了的紅腫窒口,被火鑄的硬刃填的滿滿的。

  「啊啊啊啊嗯……」

  進進出出摩擦的粘膜,輸送著銷魂的快感。

  已經無法再壓抑下丟臉的呻吟。

  也顧不了自己此刻擺出來的交媾癡態,全被男人看在眼中。

  青年的意識已被男人佔據,男人的喜悅亦為青年一手掌握。男人在他的裡面激烈抽送,青年在他的外 層狂亂吞噬。

  大雨持續滂沱地下。

  但這與他們無關,此刻他們眼中只有彼此,沒有任何狂風暴雨介入的空間。他們之間的熱度足以蒸發 一切的水氣,激烈的肉體撞擊聲、絕頂的喘息聲、忘我的呻吟,與大地交響樂曲共同編織出狂野激情的新 章……

  ☆

  在戶外=後院做了兩回,進屋內在客廳地板上又一回,要不是愷實在「去了」的一剎那間打了個大大 的噴嚏,噴了慧東一臉口水,恐怕現在他們還在客廳進行不知第幾回的大戰。

  「雖然你來夜我襲我很高興,但是……真的沒有別的理由嗎?」

  那聲噴嚏讓慧東馬上抱著愷寶到浴室,不但放熱水伺候愷實入浴,他還從洗頭包到腳,從外再洗到內 ,把愷實整個人洗得每寸皮膚都閃閃發光。

  現在和慧東一塊兒浸泡在按摩浴缸中的愷實,雙頰仍散發著健康的紅粉珍珠光澤。

  「沒什麼大不了的理由。」躺靠在慧東的懷中,他閉著眼睛答道。

  真的嗎?慧東不禁揣測愷實不肯告訴自己的理由。該不會,這場夜襲是答謝自己解決了他們兄妹的紛 爭?

  倘若真是這樣……慧東不知該做何感想較好。是要高興自己派上用途,幫了他們兄妹的忙?或是難過 這次的「夜襲」是謝禮,代表下次的「夜襲」不知還要等多久?

  「……是我睡不著而已。」突然,愷實又出聲回答,接著睜開眼,看透一切地瞅著他說:「是真的, 我幹麼為了你撒謊。」

  過了秒後,慧東揚起美麗的笑容。「那麼……你如果能天天失眠,多好。」

  「你是在咒殺我啊?長期睡眠不足,會短命的!」

  「怎麼會呢?只要你一失眠就來找我做『運動』,我保證你可以睡得又安穩、又飽。不但不會短命, 還會更長壽呢!」

  「聽你在蓋!」悻悻地頂回去,重新閉上眼睛。

  「總之,無論你什麼時候失眠,我都很歡迎你、非常歡迎你、極度歡迎你來找我。」一眨眼,道。

  「哼,絕對沒有下次了!」

  斜勾著唇,慧東聰明地不回嘴。「那麼,你不打算跟我講失眠的理由嗎?」

  這時候,愷實做出了一副已經睡著的樣子。

  「好吧,那我只好去問愷熹他們……」

  愷實迅速睜開眼,慍怒地說:「真不該讓你知道我們家這麼多事,你這變態雙面人!」

  「呵呵,我哪有雙面?在你面前,我永遠只有一面。」

  當初是愷實令他跨出過去的創痛,卸下多年的偽裝,找回自己。

  所以慧東只有在愷實的面前才會摘下眼鏡。在愷實面前的他,是真正的他,也是沒有人知道的他。

  作為御淵流的未來掌門,慧東必須在眾人面前繼續維持他成熟懂事、完美無瑕、風度翩翩的形象。可 是他現在不以為苦,因為天底下只要有一知己=花愷實,瞭解他谷慧東的真面目,就夠了。

  「按,請問一下這種『殊榮』可不可退?」

  慧東笑了,其實愷實再怎麼裝冷酷也是沒用的,他早知道他有多容易心軟,只要被人依靠,便不由得 會挺身而出。愷實不曉得,其實慧東比他所想像的更要瞭解他,因為慧東有個超級可靠的消息來源;愷熹 。

  「我猜想,你的失眠應該和弟弟妹妹們有關吧?」

  「……我只是一時罹患了『空巢』恐怖症罷了。今天愷榮叫我要多休息,我才發現我根本不知道休息 的方法。可是將來有一天,愷榮他們都會各自獨立,到時也沒有再依靠我……感覺『休息』這兩字,好像 叫我『去死』一樣。」

  話匣子開了,就順便吐吐苦水地說:「我現在很能體會為人父母的心情,雖然我是他們的大哥。小孩 子真上一種很自私的生物,想來依賴你的時候就依賴你,翅膀稍微硬了又想獨立,稍微獨立一點後,一個 個又給我惹麻煩,又想要回來找你當靠山,煩死人了!」

  越想越氣,愷實一一數落道:「像愷榮那傢伙,居然說他在考慮要獨立,才出社會沒有一年,手上沒 存款的傢伙,要談什麼一個人住?像愷熹,居然懷疑我判斷好人壞人的能力不足,哥哥我雖然只是高中畢 業,也沒無能到這種程度!像愷嶼,整天飄來晃去的,不知在做哪一國的遊魂,明年就進大學了,還不知 振作!」一口氣說完,呼呼地喘息著。

  身兼父職、母職,這七、八年來從沒有過一天的休息,時時刻刻都要扮演著可靠大哥的角色,怎麼可 能不累?怎麼可能沒有壓力?問題是,即使他累了,即使他有壓力,他能去哪裡?有誰可讓他依靠?真正 無依無靠的只有他一人,他根本無法好好地『休息』——因為可悲得連如何休息都不知道。

  說不定冥冥之中,真的透過了上蒼的『安排』才使他們倆相識,因為慧東今天明白了上天給自己的使 命是什麼。

  ——我願意讓你靠,花愷實。

  把你的任性、把你的不滿與苦水,全都說出來吧。

  慧東聽著他滔滔不絕的抱怨,只覺得這遲鈍的戀人真的是……

  「我喜歡你,花愷實。」

  受到這句話冷不防的攻擊,愷實忘了自己正在抱怨什麼,整個人愣住了。

  「好喜歡。」

  「你、你、你……」

  慧東堵住他的嘴,為了讓愷實盡情地狂吼、釋放出他多年的壓力,他決定今夜不讓愷實睡了。

  「我們再來一次?」

  「不要!」

  但慧東置若罔聞,溫柔地微笑著,一步步逼近一臉「救郎喲!」的戀人,將他逼到無路可退的浴缸角 落,緩慢地伸出了鬼畜的魔爪……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20-11-10 00:11:05 |只看該作者
  5

  偷襲也是得看對象的。

  花愷實面無表情地,在腦海中深自反省著。

  一旦偷襲偷錯了「對像」,那麼偷襲和「自動送入虎口」可只有一線之隔,得付出難以想像的慘痛代 價。

  看看他相隔兩天之後,還沒完全打直的腰桿兒;聽聽他整整「騷聲」(嗓子啞)了三天的罵人成績, 及......立刻買了甜甜圈坐墊,五天來都離不開它的糗模樣!

  那個態度笑面虎,冷血虐待狂的死阿本仔,居然還有臉笑說什麼「我是在幫你舒壓~~」!

  靠......需要舒壓,老子不會去泰式馬殺雞接受專業按摩呦?!

  「這怎麼能比呢?按摩師對你又沒有愛,我不但有「愛」,還免費啊!」

  免費?哈,天底下沒有比「免費」來得更昂貴的東西了!

  再說,「愛」是什麼東西?

  普通人的「愛」,不是應該在情人認真地喊說自己「快死了」的時候,趕緊叫輛救護車來嗎?

  可是,那傢伙聽到人家喊「快死了」,卻還越做越起勁地——

  「咳、咳!」

  猛然迸眼前的淫靡記憶,讓花愷實一口豆槳從口上噴了出來。

  「哎呀,大哥好髒哦!你噴到人家的包包了啦!」

  滿臉驚恐慌的花愷熹,迅速地拿起書包,離開餐桌,道:「我吃飽了,要先出門咯,拜拜!」

  「愷熹!你還剩這麼多蛋餅沒吃,給我回來!」愷實吼道。

  「人家在減肥嘛!我不是早跟你講過,可以不用幫我準備的嗎?好了,好了,我真的不能再講了。我 要遲到了!」反正就是先溜為快。

  愷實皺皺眉。「又讓她溜了!現在的小女生是怎麼想的?一身排骨嫌不夠瘦啊?難道要長得像難民 ,她們才會覺得自己漂亮嗎?」

  「大哥,像你這樣子的嘀嘀咕咕的,會被愷熹這個年紀的小女孩討厭喔!她們不喜歡囉嗦的歐吉桑。 」優雅的喝完豆槳,愷榮好心地建議。

  「歐吉?!我才二十六、七歲,什麼歐吉桑!」臉色鐵表,愷實轉頭尋求第三者的意見。「你說,愷 嶼,大哥看來像個歐吉桑嗎?!」

  愷嶼一臉「什麼」地抬起頭,愷實只好再重複一次問題。

  「像!」愷嶼很無情的回答。

  愷實只差沒口吐白沫地昏過去。「哪一點?我看起來哪一點像歐吉桑?」

  「全部。」愷嶼一一指道:「你屁股底下的痔瘡坐墊,你腰上貼的藥布味道,以及碎碎念個不停的地 方。大哥看起來就快和我們學校裡那個最討人厭的教務主任一模一樣了,除了你們一個頂上無毛,一個頂 上有毛。」

  囧,太囧了!

  不過這裡面起碼有兩樣東西,是該由某人負責的,自己是非戰之罪。

  「坐墊、藥布和碎碎念是吧?OK、OK,只要這三點理由消失,就不能再說我是歐吉桑集團的成員了吧 ?這個容易!」

  推了推眼鏡,愷榮潑冷水地說:「我想你還是別太高估自己的好,大哥。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像你 這樣小面神又愛管閒事的人,天生就有點頑固歐吉的傾向。我看你還是認命點,就承認自己是區吉不就得 了?無論怎樣掙扎,人早晚都會變成歐吉桑、歐巴桑的呀!」

  「我?小面神?」愷實捧腹大笑。「你哥哥我臉皮最厚了,人家怎麼罵我都無所謂,我哪一點小面神 了?」

  「自以為是大面神的這一點,也包含在裡頭。」愷榮雙手一攤。「大哥根本是我見過臉皮最薄的人了 。像每回咱們家庭之間吵架,要是沒給大哥一個下台階,哥絕對不會認錯,只會說」我是大哥,大哥永遠 是對的。如果事情有錯,那也一定不是大哥我的錯「的這種笑話,矇混過去。」

  愷實耳根發熱,好吧,他承認自己幾年前是有點死不認錯的傾向,不過現在已經改很多了。

  「哥自己心中也一定有譜吧?你是那種死也不把喜歡說出口的人。不光是害羞的問題,你也害怕被對 方察覺到,自己喜歡他的程度遠超乎對方想像。你想為自己留一條後路,就像古時候師父教徒弟,總愛留 一手,才不會沒有安全感一樣,說穿了,就是個臉皮薄的膽小鬼。」

  糟糕。

  好像真是這樣子。

  那天去夜襲谷慧東之前,他遲疑著要不要打電話通知他一聲,但是怎樣都拉不下這張臉......拜託, 要他在電話裡面怎麼說?說「我好想見你」、「我可不可以過去找你?」或「哈囉,我們來愛愛 吧」?.....這種肉麻兮兮的話,年輕人說得出口,他這老人家哪說得出口?

  因此,他才會連講也不講地,乾脆直搗黃龍地「夜闖」谷慧東的住處,名副其實地去「偷襲」他。

  至於不講「我喜歡你」,愷實沒有「留一手」的念頭。他就是沒辦法像一些人動不動就說「我愛你」 、「我喜歡你」。每次谷慧東一講,他便渾身都不自在,就像是身上有幾千隻螞蟻同時爬過般,很想大喊 救命。

  (可能是自己的反應很好笑,那傢伙才會每次都故意講給他聽——十次裡面至少五次,愷實都覺得自 己被整了。)

  所以我真的是個孬孬的小面神?......感覺好沒男子氣概。

  愷實小吃一驚,沒想到透過他人的眼,會看到另一面的自己。以前總以為弟妹們還小,自己必須做好 榜樣,但現在愷榮已經大到可以給自己建議了。自己該檢討一下這種「老大哥」的心態,別再老是給他們 下指導棋,該學著放手讓他們自由發揮。

  雖然多年的習慣要改,實在很不容易。

  「喲!愷榮哥,厲害厲害,你把大哥駁倒了耶,你可以去做鐵口直斷了!」一旁看好戲的愷嶼,得意 忘形地拍拍手說。

  「......哼,是有那麼一點道理,比剛才愷嶼講的那幾點好一些。」愷實補上一刀。

  愷榮則維持他冷靜分析的面孔,道:「我只是想跟大哥說,你不用在意歐吉不歐吉的事。因為我方才 說的特點,可是我們花家人都有的通病。如果大哥被列入歐吉,那我們其他人也是五十步笑百步,沒什麼 好高興的。後面的這一句,我是說給你聽的,花愷嶼。」

  「咦?」地倒抽一口氣,金髮少年推開椅子,站起來說道:「我、我才不要!要當歐吉,兩位請自便 !我閃人先!」

  咻地衝出餐廳,轉眼不見人影。

  「呵,走親像飛!」

  輪值準備早點的愷榮,把飯碗收拾乾淨之後,道:「我也要出門了,大哥。」

  「嗯,慢走。」

  伸伸腿,向後擺擺手,愷實撐起還有點酸痛的腰,走到父母的神主牌位前,拈個香,請他們保佑弟妹 今天也能平安度過,希望花店生意興隆。

  然後,與過去大同小異的每一天一樣,帶著一天的新期待開門營業。

  一名綁著辮子、穿著高中生制服的眼鏡少女,出現在樸素不起眼的「花園」花店門口。

  她在門口來回走了好幾次,不停地看著四周的門牌號碼,並與手中的字條仔細比對,「......七巷十 五號,地址沒錯,好!」

  把字條掐在手心中,戴眼鏡的清秀少女宛如出征的戰士,跨入這間小小花店內,朗聲說道——

  「對不起,我想找花愷嶼的哥哥!」

  「有人在嗎?我要找花愷榮的哥哥!」

  咦?少女往右手邊一瞧,一名臉帶訝異、背著中學生書包的黝黑男孩也不約而同地往她的方向看過來 ,兩人臉上都寫著「你是誰?」的疑問。

  叮鈴、叮鈴!

  從店裡面,套著綠底方格子圍裙的男子掀開了水晶珠廉,掛著親切的微笑走出來。「歡迎光臨!兩位 想要買什麼花?要送人的嗎?」

  「我來找人的。」少女說。

  「你是大哥嗎?」少年說。

  兩人再次默契十足(?)地和聲問道,讓花店老闆抓抓頭皮,苦惱地說:「我要先回答誰啊?」

  「是我先來的。」少年這回搶得先機。

  「女士優先,沒聽過嗎?」少女瞪瞪這不懂禮貌的傢伙。

  「那十三歲以下的我算是兒童,老弱婦孺裡面需要被讓座的對象!」少年硬是不讓。

  「兒童又怎樣?我是婦女同胞,也有資格被讓座!」少女盤起手來對抗。

  「那個......兩位客人?」

  沒人鳥他。

  「我這是攸關生死的問題!」

  不要以為用艱澀的字就贏了!少女瞇起眼說:「我這邊的問題嚴重起來也是可以要人命的!」

  「兩位『客人』,請你們不要站在這邊爭論。」

  現在忙著戰生死,沒空!

  「你比我大,當然是你該讓我!」

  「我比你大,你才該退一步,這叫長幼有序!」

  少年噘嘴一瞪,少女冷冷斜瞥。

  被晾在一旁的花店店長受不了了,於是說:「我有事去忙,等兩位喬好了,再叫我一聲。」

  「不行!」

  「你不能走!」

  兩人有志一同地拉住店長的衣袖說::「我們要找人!」

  到花店不買花,卻來找人?這裡又不是警察局。花店店長苦笑問:「找誰?」

  他們異口同聲地說:「花愷嶼(榮)的哥!」

  「......說是我。」店長語帶無奈地答。

  「請你叫弟弟花愷榮快點滾!」

  「請你叫弟弟花愷嶼還錢來!」

  「......」花店店長左看看,右瞧瞧,接著仰天一歎,道:「喂,你們兩個是不是在上面睡著了?快 幫幫我吧!」

  少女眨眨眼,循著店長的視線,跟著歪頭往上看。「有誰在上面睡覺嗎?」

  「是啊,兩個不負責任,擺爛攤子一擺就是七、八年的糟糕父母,不過這和你們沒什麼關係。」店長 把手端架在胸前,一邊摸著下巴說「好吧,一個要錢,一個要人快滾,是吧?兩邊聽起來都不太妙,但我 就先從簡單的——要錢的部分開始問好了。」

  「喂,大叔,你這樣不公平!我先來的!」少年抗議。

  花店店長的唇角抽搐了下。「小朋友,人生有許多不公平的事,就像你比我晚生了十幾年,就獲得喊 我『大叔』的資格,這也是一種不公平,但我又能怎樣呢?既然不能拿針線把別人的嘴巴縫起來,那我只 有忍耐了,是吧?」

  少年露出微微受到驚嚇的表情,向後退了半步。「她、我讓她先讓就是了!我在這邊等,可以了吧? 」

  「很好,乖。」

  少女心中直呼好險,剛剛她也差點喊這人『大叔』耶!看到少年的『下場』。很慶幸自己沒先踩到地 雷。

  「那麼,來跟我要錢的......女同學,先告訴我你是誰吧?」

  「我叫貝倩。」

  花店店長的唇角抖動了下,而一旁的少年更是大笑出聲。

  「被欠?」

  因為不是第一次被人這樣取笑了,少女懶得生氣地解釋道:「貝多芬的貝,聶小倩的倩。我爸的名字 是貝壯,我弟的名字是貝珂,想笑就一次笑個夠吧!」

  店長起初還忍了一會兒,最終實在忍不住,和少年一起大笑了起來。

  少女見多了這種情況,早練就了刀槍不入的金鐘罩,一個人很冷靜地打開書包,掏出她的記事本,等 店長的笑聲停歇之後,把本子交給他。

  「這是令弟欠我的錢的明細,因為再過個把月,我們就畢業了,我擔心這會變成一得筆呆帳,逼不得 已才想請『大哥』你處理。」

  翻開本子,看到上面的數字,店長的笑容消失了,皺起眉。「愷嶼那小子,怎麼會......」

  「我打聽過,聽說大哥是花同學最怕的人,所以我希望你能請花同學盡快地把錢還給我。我並不想等 到畢業之後,還得浪費車錢和時間,追到他就讀的大學裡,才能請他還錢。」

  「我知道了,這筆錢一定會還給你,但是可以等我先和愷嶼談過之後再說嗎?我保證不會拖太久,這 一、兩天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少女鬆開眉頭,如釋重負地拍了拍胸口。「太好了,花大哥你真是個明理的人。其實我催促這筆帳已 經催了進半個學期了,可是花同學老是說『再給我幾天的時間』,每個月幾百地還。假使不是我們要畢業 了,讓他這樣還也沒關係,因為我有算利息,他也算是個還不錯的客戶。可惜我和他念不同大學,只要跟 他結清嘍!」

  「客戶?」

  少女露出精明的微笑說:「我從國中時代就開始做『私人小額借貸』的放貸服務。我的座右銘就是『 被欠比欠人更幸福』。因為有人欠我,我才有利息可賺。在學校晨,大家都叫我小金庫呢!」

  她拎起書包,行禮道:「我要講的話就這些,再麻煩您幫我處理了。」說完,颯爽地離開了花店。

  「金庫?現在的小孩子.....」

  「這有什麼,大叔真是少見多怪!」少年不遜地開口說道:「現在總可以輪到我了吧,大叔?請你叫 花愷榮不要再做家教了,要多少錢我都給他,只要快點滾!」

  一難去了又一難,花店老闆頭疼的搖了搖頭,這裡可是花店,大家來買花的地方,為什麼淨是些『麻 煩人物』上門光顧?

  一個來「討債」,一個是來「收買人」,就是沒有人跟他買花。

  空有人氣沒有買氣,業績直直落下去,這間花店還撐不撐得住啊?

  靠近淡水河岸的工業區中,有著整排的私人經營汽車修理廠。其中一間以鐵皮搭建起的石房內,每天 都是不停歇的敲敲打打,打磨與鐵鑽聲。

  在看似不起眼,滿是黑油、銹鐵、廢馬列達,,及各工工具亂堆亂放的石內,那一輛輛形同報廢的老 爺車輛,將會在修理廠老闆的巧手下,獲得浴火重生的機會。

  這裡是只有行家才知道的、專門修理古董車的私人修理廠,而老闆的改造功夫更是全台頂尖、被譽為 傳奇的人物。

  現在這位傳奇二蓄著小平頭的將頭老爹,邊聽著廣播電台播的政論節目,整個人平躺在滑板平台上, 在某輛被吊起的老舊跑車車底,拿著扳手轉著傅動軸上的螺絲。當他聽主持人痛批時政聽得正嗨時,愉快 的情緒卻被一陣鈴聲中斷了。

  「喂,你們誰的電話在響啊?」他不禁以扳手敲打著車體,嚷道。

  這時,一頭金髮的年輕人,從另一台車子底下冒出來,他拿著手機揮一揮,說道:「對不起,老爹, 是我的。」

  「愷嶼?!你還在啊?」

  大家都叫他『老爹』的修車廠老闆大吃一驚地說:「我以為你早回家了!現在已經晚上九點了耶!」

  「因為我想早點把懸吊弄好,就差一點而已。」

  「但是這樣,你家人會擔心吧?剩下的東西我幫你弄,你快點回去吧!」

  「真的嗎?屌啊,謝謝老爹!」從車子底下爬出來,少年隨手拿起一條布擦拭髒污的臉頰與沾滿黑油 的雙手,然後背起書包,跨上停放在廠房內的腳踏車,說道:「那我就不客氣地先走了,晚安,老爹!」

  「要乖乖回去,別亂跑啊!」

  「是,我知道!」

  拚命踩著腳踏車,花愷嶼呼呼喘息著,卻不敢稍作停歇,方才接到了大哥的電話,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

  「你在哪裡?馬上給我回來!」

  他的口氣聽起來心情很惡劣,丟下這句話,便把電話掛了。

  不快點回去不行。飛快地踩著踏板,在大哥還沒發火前,不趕回去的話,愷嶼可能會被修理得很慘。

  踩著踩著,愷嶼彎進家里巷口前,看到了道熟悉的身影走有前方。

  「愷榮哥!」

  嘎地,他扣下腳踏車的煞車,停在二哥身邊說:「你現在才到家啊?」

  「今天是我家教的日子。」愷榮邊走邊說:「你呢?跑去哪裡鬼混了?到這個時間才回來。」

  「......就隨便晃晃啊!」愷嶼推著腳踏車,跟在他屁股後面說:「我剛剛接到大哥的電話,他好像 很生氣。哥你知道他在氣什麼嗎?」

  「你也接到?」

  「也?所以大哥也打給你了?」

  愷嶼鬆了口氣。他本來以為是東窗事發,大哥預備要秋後算帳了。可是如果二哥也接到電話,那應該 和那件事無關嘍?

  「是啊。本來是十點才結束的家教,但是大哥叫我馬上回來,我就向人家請假,提早回來了。」

  「這麼說,二哥你也不知道原因嘍?」

  頷首。「只有等我們到家才曉得是什麼大事了。」

  只要不是『那件事』被大哥發現,愷嶼覺得無論大哥生氣的理由為何,都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沒一會兒,他們回到家門前,營業時間只到七點的花店,已經拉下鐵卷門休息了,愷嶼和愷榮走到門 側,從專門供家人進出的小卷門走進去。

  「我們回來了!」

  愷實已經站在玄關前面,宛如一尊怒目修羅。

  在愷實身後,愷熹努力地比手畫腳著,警告他們大哥此刻的心情有如大雨前烏雲密佈的天空,要他們 千萬別忤逆大哥。

  「愷熹,回去寫你的作業。」盤著手,像是腦袋瓜後面長了眼睛,愷實頭也不回地說完後,又以不苟 言笑的表情朝愷榮、愷嶼道:「你們兩個,跟我來。」

  低氣壓明顯籠罩上空。

  兄弟倆連氣都不敢吭一聲地、老老實實地跟在愷實的屁股後面,走到了設置於起居室一角的小佛桌前 。

  「去給我在阿爸、阿母面前跪著,然後發誓,接下來我問的話,都必須誠實地說,沒有慌言,也不許 藏什麼秘密。」

  愷榮抬起眼瞟了愷實一下,可是看到大哥的表情,就知道多說無用,於是把話吞了回去,認命地照他 的吩咐下跪。

  另一方面,愷嶼很不服,但他看見跪下來的二哥不反抗的態度,知道沒辦法拉攏同志,只好自己孤單 奮戰地說:「大哥,這到底是為了什麼事?你要問就問,幹嘛搬出阿爸、阿母,拐這麼大個彎啊?」

  愷實嚴肅地盯了他幾秒,看得愷嶼頭皮發麻。

  「你做錯了什麼事,該由我告訴你嗎?你心裡應該有數,我看還是你來告訴我吧?愷嶼。」

  愷嶼的胸口心虛地一抖。怪了,怎麼大哥的口氣,好像他已經知道那件事?

  「你不想說嗎?」

  不可能啊!為什麼大哥會知道那件事?除了老爹外,愷嶼連最要好的同學都不有讓他們知道啊!

  「貝......」慢吞吞地說出一個字,等著愷嶼的反應。

  愷嶼閉上眼睛,一咋舌,原來是從那個「金庫」走漏消失出去的!那個沒人性的女人!他千拜託、萬 拜託不要把事情跟老哥講,結果她就是等不及、就是不想念他能夠在畢業前把錢還給她就對了!

  一撇嘴。「這件事我可以解釋,哥。」

  「去給我跪好再說。」

  愷嶼這次不再抗拒大哥的威嚴,和愷榮並肩下跪。

  「說吧,你欠下那麼大一筆錢的理由。」

  「......我一直很喜歡車子,哥你知道的吧?」囁嚅地說。

  「所以呢?你跟貝倩同學借那麼大一筆錢,是去買車嗎?五萬塊,對一個高中生來講,不是筆小數目 ,你怎麼敢向她開口借?還是你一開始就不打算還了?」愷實沉痛地問。

  「因為我朋友家的爺爺,在經營汽車修理工廠,我常去他們家玩。有一天,老爹的修理廠進了一批廢 車,裡面有部絕版車,是我晌往已久的老金龜,我知道即使我跟你說我想買,你也一定會阻止我。但是我 不買下它,它就只有被壓成廢鐵塊的下場了,我非買不可。」

  「剛好那時候我聽到同學說,貝倩願意借錢給校內的同學,我就去碰碰運氣找她借,沒想到她真的借 給我了。」

  愷嶼記得她還搞了一個審查制度,「還款能力」、「抵押物品」都經事前審查,完全是個正式金庫的 樣子。

  「我也知道這筆錢不是小數目,可是我在借的時候已經想好,可以用我的大學入學獎學金清償,我也 已經跟貝倩講了好幾次,我一定會還給她,只是時間上沒有那麼快。誰知道她會這麼急,一點時間都不給 我,很惡劣。」

  「再怎麼惡劣,也是你去向人家借錢所惹出來的,不是嗎?」聽完,愷實冷冷地說:「現在那台車呢 ?」

  「......我寄放在老侈的修車廠裡,它還在整理中。」

  「整理?換句話說,你買了一台不知道它還能不能動的車子?」愷實搖著頭道:「連駕照都沒有,卻 已經想要買車了,你這......這麼說,之前你一天到晚發呆,也是因為滿腦子都是這輛車的事,才會心不 在焉的吧?」

  愷嶼不敢承認,但是自從買了那輛車後,他一天到晚都在腦子裡想著,要怎樣改造它,讓它更符合自 己腦海中渴望的樣子。

  「今晚一整夜,你都要跪在這邊反省自己的行為,明天我會再決定你的處罰方式,當然也包括那輛車 子該怎麼處置。」

  凱嶼一顆心墜入深淵。完了,完了,他的愛車......和女朋友吵架分手時的心痛,和現在比根本不算 什麼,他的心都快碎了!

  「愷榮,你呢?知道自己跪在這兒的理由嗎?」

  「......不知道。」

  愷實的眉心扭得更緊。「你的問題,比愷嶼嚴重幾百倍,你還要說自己不知道嗎?」

  幾百倍?愷嶼張大眼睛,吃驚地看著愷榮哥無動於衷的側臉。

  「誘拐未成年者是犯罪,你不會不知道吧?」愷實表情更冷地說著。

  愷嶼的下巴都快掉焉了。華特?愷榮哥是戀童癖?!不......會嗎?這怎麼可能!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20-11-10 00:11:33 |只看該作者
  6

  憑良心講,這件事即使是現在,自己正在質問愷榮的當下,仍無法相信它會是事實。

  「誘拐未成年者是犯罪,你不會不知道吧?」

  「是啊,我知道。」

  尤其愷榮連句辯解也不說,臉上更是毫無羞愧,沒有自省的模樣,更讓愷實覺得內情不單純。

  他和愷榮相識了一輩子,弟弟的為人品德,他自信比誰都瞭解。弟弟絕不是個心理有毛病的戀童變態 ,更不是會對未成年者做出什麼不檢點的行為,欠缺道德的犯罪者。

  縱使有影片為證,他還是原相信愷榮會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可按受的交代。

  「對這段影片,我想聽聽你的解釋。」

  愷實把MP4拿到愷榮面前,按下播放鍵。裡面收錄的是一段短短兩、三分鐘左右偷拍影片。

  低解析度的影片中,愷榮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像是在睡覺。在十幾秒鐘的時侯,一道身影極近距離 佔據鏡頭,體格纖細的少年。像是剛從浴室出來的他,打著赤膊,僅著一件短褲,爬到了愷榮身邊。

  少年俯身低頭,而愷榮的一手慢慢地伸起,撫摸著少年的濕發。

  「咦!你————」

  倏地,撫摸少年頭的那一手,突然粗暴地揪住少年的頭,硬往下拉。愷榮緊接著一個翻身,將少年壓 在身下。

  影片到此結束。

  裡面的內容其實稱不上是確切罪證,看似拍到了什麼關鍵的鏡頭,但愷榮除了轉身把少年壓倒外,沒 有什麼後續的動作。

  前面少年爬上沙發的部分也是如此,看似低頭的親密動作,但從片中拍攝的角度,也可能兩人毫無碰 觸。

  有監於事情的嚴重性,愷實必須更冷靜,更客觀地處理這件事。

  「下午,一位自稱是宗天賜的少年,要求我出面叫你不要繼續在他們家做家教了。他說你利用家教工 作,引誘了他的堂哥宗天驕,這個東西是證據。」

  黝黑少年交給愷實的,就是這一段收在小型的MP4上頭的影片。

  少年還說「我不想把這件事告訴大伯父,大伯母,我怕他們會難過,而且把堂哥送出國。我只要你弟 弟————那個不要臉的家教,離開我堂哥,不要再玷污他就可以了。」

  少年使用『玷污』這種字眼,讓愷實有些吃驚。不過更令他意外的,是少年一副小大人的早熟口吻, 與自己「對等談判」似的態度。

  「要是他少了家教這份工作,日子不好過,只要他答應再也別出現在阿驕面前的這個條件,我願意給 他一筆錢,讓他滾。」

  少年把錢掛在嘴上,要以錢來解決事情處理態度,教人看了直搖頭,不知該說是少年病了,或是這個 社會病了?什麼樣的生長環境,會養出這樣的小孩?他家人,雙親可知道這孩子在外的言行舉止?

  「哈?!二哥拐騙小宗,怎麼可能!」

  跪在旁邊堅著耳朵聽的凱嶼,忍不住嚷道:「那小子是很崇拜二哥,一天到晚粘著二哥不放,我們 借住在小宗家的那陣子,天天看到哥和小宗相處的情況,可說是一點曖昧的氣氛都沒有,如果二哥那時侯 已經誘拐小宗了,二哥的演技一定很強!」

  凱嶼話一說完,就發現愷實和愷榮兩個人都瞪著他。

  「我說錯什麼了嗎?」

  「謝謝你這篇護航價值等於零的『證詞』如果我正在法庭上受審,現在十之八九,大家都認定我有罪 了!」愷榮諷刺地說。

  凱嶼「哎?那A安捏?」地摳摳臉頰。

  愷實歎口氣,解釋得更清楚地道:「你是愷榮的家人,大家一定認為你看事情的角度自然會偏幫,所 以別人只會聽取不利的部分,只相信那部分會是真實,相反地,你拚命幫愷榮說好話的部分,沒人會聽, 而你剛剛提到那孩子很粘愷榮的,這點……足以讓人大作文章了。」

  「是醬子啊!」恍然大悟地擊掌。「按,做人很難耶!」

  你才知道!送弟弟一記大白眼後,愷榮轉頭對愷實說:「哥,我不想多講辯解任何一件問心有愧的事 ,你可以相信我。」

  愷實凝視著弟弟的眼睛。

  「你不打算辭掉家教,對不對?」

  「我不能辭。」

  愷榮堅定地回看哥哥,道:「天驕是個好孩子,大家都羨慕他在物質環境上過著富裕的日子,但是他 卻是個很欠缺陪伴的孩子。事業繁忙的雙親,從小將他丟給保母照顧,他沒有任何同齡的玩伴,也沒有兄 弟姐妹,父母又是一年見不到幾次的大忙人,因此養成了他文靜內向,害怕陌生人的性格。我剛去做家教 的時侯,才幾歲的小孩子,他卻一整天不說一句話,像個老人家一樣坐著看書過一天。」

  「小時侯他父母覺得這樣無所謂,可是孩子越來越大,他們才警覺到這樣子不行。宗家是家大財大的 家族,天驕的父母是長房,天驕可說是背負著整個家族的期待而誕生的,但是雙親的忽略,讓他在心智方 面的成長較一般孩子遲緩....說穿了,就是天驕的成績差。小學時還可以混一混過去,但是到了國中,就 完全跟不上進度了,還被學校老師問說要不要送到他啟智班就讀,這才令他父母嚇了一大跳,決定要幫他 請家教。」

  「雖然我不敢說這全部都是我的功勞,可是我花了很多時間幫他補基礎,好不容易現在國三快畢業的 學測成績,才有了中上水平。 我希望能幫助他申請到一所好學校,所以……我不辭家教。至少,在確定 他念哪所學校前,我不能辭。」

  弟弟這麼說,愷實可以接受,但問題在於————

  「你不辭,宗天驕的堂弟能接受嗎?他很堅信你染指了他堂哥,如果事情鬧大,敢會影響到你自身的 前途。」

  愷榮面露難色。

  的確,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影片是真實存在而非造假的,但是假如有持續拍攝下去,就會看到真相 。偏偏經過剪輯之後,倘若別人硬要拿它當成威協的材料,愷榮恐會惹禍上身。

  「老師沒有染指我,拜託你不要逼老師離開!」

  激動的,少年遠遠地從大門衝到起居室內,護衛在愷榮的身前,大吼道;「出手的人不是老師,是我 !花老師什麼錯也沒有!」

  「是我要小宗過來的,叫他家的司機開車,送到我們家巷口,然後我出去接他。」愷熹殿後,解釋到 :「我覺得哥哥們把事情搞得太複雜了,像這種事,直接問小宗最快了,不是嗎?小宗馬上就說了,這根 本是無中生有的指控。不過要是愷榮哥有逼迫小宗做什麼,今天我就不會叫小宗過來,而是帶警察來捉二 哥了,猥褻沒有反抗能力的弱者,就算是我的親生哥哥,我也不能原諒。」

  走到眾人之間,愷熹對少年說:「來,把你想講的話,全部說出來,不要看我大哥人好像很凶,他不 可怕的,儘管放心地說吧。」

  內向的少年緊張吞吞口水,有點兒侷促,不知道所措地點點頭。

  「影片....那,那天是阿,阿賜叫我那麼做的,他說要跟老師開個愚人節的玩笑,叫我趁趟老師在上 課的時侯,故意假裝弄倒果汁,再說要去浴室洗澡。阿賜又叫我在浴室裡面等,拖了很久很久,等到花老 師愛困地在沙發上打起瞌睡之後,他才打手機叫我出來。」

  「拍起來像是很曖昧,但其實什麼事也沒有發生,我才剛接近老師沒多少,老師就醒了,罵我在干什 麼?要是阿賜有乖乖地把所有的影片都給你們看,後面就是我被老師訓話訓很久....」

  愷熹也跟著說:「前一陣子我發現二哥和小宗在店門口前爭執,不是還跟大哥你說二哥怪怪的嗎?小 宗說,他那時侯就在求二哥原諒。」

  據小宗還原當時的對話,其實是————

  「拜託,花老師,請你原諒我們,不要把這件事跟我爸媽還有阿賜的爸媽說!我還沒有關係,可是阿 賜的爸媽很凶的!要是阿賜做錯事,叔叔會把阿賜打得皮開肉綻,好可憐的!」

  「才小六就想出這種整人的點子,繼續放縱下去對他更不好!」

  「老師,算我求你,我,我給你跪下好不好?」

  「....宗天驕,你不要鬧了。問題又不是你一直捉著我不放,就可以解決的。我說的解決辦法你不聽 ,我們再講下去又有什麼意義?」

  「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太過分了,老師有理由可以生我們的氣。但是阿賜和我不是認真的想要陷害老師 ,只是玩笑開的過火,我有反省了,下次我不會再被阿賜騙,我保證不亂亂玩,弄出麻煩了。要是這樣老 師還是不能相信我,那就把我和阿賜交給警察伯伯好了。」

  「說什麼蠢話!我怎麼可能會那麼做呢?打算用眼淚把一切矇混過去,沒有那麼便宜的事!我最討厭 有這種狡猾想法的小孩了!」

  當然,那時侯拚命替堂弟求情的宗天驕並不知道,堂弟是打一開始就居心不良,要把老師趕跑的。

  「對不起,如果我不阻止老師,讓老師先去向我爸媽報告這件事,就好了。」哭得雙眼紅通能的宗天 驕哽咽地說。

  假如現在才去向宗天驕的家長報告,家長想必會想「為什麼在事情過去這麼多天之後才講,而不在第 一時間告訴我們?」進而懷疑「這是不是你為了掩飾而套好的說詞?」最後推動家長的信賴,照樣被炒魷 魚。

  聽完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愷實大致都懂了,只有一個地方還不太清楚。

  「為什麼你堂弟會處心積慮發趕走你的家庭教師呢?」

  天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這是我自己的猜測,是不是因為近來天驕的成績越來越好,讓堂弟感覺到威協,所以以為把我趕走 了,天驕的成績掉下來,自己壓力就不會那麼大了。」

  天驕「啊!」地猛點頭。「可能就是這樣!叔叔對阿賜好凶的,只要一次沒有考到第一名,阿賜就慘 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叔叔很在乎我和阿賜的考試成績,每次我進步,阿賜退步,叔叔的臉色都好嚇人。 」

  花家幾個兄妹看看彼此,慶幸童年時沒有這種親戚之間惡性競爭的問題。

  許多父母會把自己無法實現的事,期待由下一代來實現。

  說不定宗天驕的叔叔對於始終居於長兄之下,感到忿忿不平才會將壓力轉嫁給自己的兒子,結果造就 了小男孩子年紀小小,卻已經發生行為扭曲,心態不健全的現狀。

  愷實走到弟弟面前,一把將他拉起身。「抱歉,錯怪你了。你也真是的,幹麼不說呢?」

  愷榮苦笑著,和哥哥碰了拳頭。「我也是小面神啊,怕只有我一個人的片面之詞,沒有說服力。我不 想講出真心話之後,卻還看到大哥懷疑我的樣子,所以乾脆不說了。」

  「好,為了賠罪,這件事交給我!我幫你對付那個頑劣的小鬼!」愷實誇口說道。

  「大哥 有什麼好法子?」

  愷實轉頭對宗天驕說:「明天晚上八點,把那個小鬼叫到你家裡去。」

  「哥,你到底想要怎麼做?」愷榮有點擔心,希望大哥不要又犯了老毛病,老是採取過激烈的手段。

  「明天你們就知道了。」愷實搭著天驕的肩膀,拍一拍道;「你很勇敢,敢說實話,這是對的。我要 謝謝你,小朋友。來吧,我送你到外面去坐車。」說著,往外走。

  「這份功勞應該是我的吧!」愷熹追了過去。

  愷榮走在最後面,說:「你們不要嚇壞我的學生,人家教養很好,不習慣你們這種大喇喇的人。」

  可是天驕卻在三名花家人的包圍下,開心格格笑說:「老師,你的家人教有趣,好熱鬧!我以後可以 常常來玩嗎?」

  「少來,少來,你會被帶壞的!」

  「去,不要聽這個笨蛋的!這個家裡最偉大的人是我,我恩准你來!」

  「哥!」

  說說笑笑的聲音漸行漸遠,起居室中孤孤單單地跑在神主牌位前的,某個被遺忘的花家人,不禁哀號 出聲————「大哥,你回來啊~~你不是真的要我跪一整夜吧?」嗷嗚~~

  「隔天哥馬上去料理那個壞小鬼了。你猜哥是怎麼對付他的,塌泥先鮮?」

  坐在六本木Hills的新穎辦公室中俯瞰著東京夜景,谷慧東面帶微笑地聽著自己動送上門來的『間諜 報告』。

  「我?我想不出來。」

  「呵呵,我一開始還以為大哥要以牙還牙,把那小鬼抓起來脫褲子,拍一段他被打屁股的丟臉影片當 把柄,叫那小鬼別再囉嗦呢!」

  慧東搖了搖頭,愷熹對兄長的瞭解還不夠,這件事若是發生在愷實自己身上,他是有可能不考慮後果 ,為了瀉忿而這麼做。但是,事情既然和弟妹們有關,愷實的行為絕對會更謹慎一點。

  「結果啊,那臭小鬼看到大哥和愷榮哥一塊兒出現,也不知道悔改,照樣堅持那段謊話,說什麼都要 愷榮哥走人。大哥便告訴他,愷榮哥沒有誘拐天驕。要是他們兩個獨處,會讓小鬼擔心的話,以後愷榮哥 的家教時間,自己也會陪著當『監護人』,絕對沒有時間讓他們暗渡陳倉,這才讓那個臭小鬼無話可說。 」

  聽到這兒,谷慧東不很贊成地「嗯....」了一聲。

  「塌泥先鮮覺得這個辦法不好?」

  「不,辦法好是好,只是....做起來很辛苦吧?」

  「沒錯!二哥就一直想叫大哥打消這個主意,可是大哥不聽。花店老闆的『早上』可不中從天亮開始 ,而是從凌晨三點算起的。需要非常早起的大哥,每個一三五的晚上,七點到十點要陪二哥家教,而二、 四的晚上則是陪著三哥到修車廠去,趕著把三哥賣的那輛中古車整理好,好拿賣掉的錢去還債。加加減減 的,最近大哥的睡眠時間,每天剩下不到四個鐘頭,好可怕啊!」

  愷熹重重地歎了口氣。

  「大哥累得沒時間嘮叨我減肥的事,我是很高興啦,可是看他睜著兩圈大熊貓眼,又覺得很可憐。然 後啊……二哥也不高興啊,因為大哥一旁監視時,老愛管他怎麼教書。三哥更是一整個脾氣暴躁,說自己 拚命修車,結果都是送給別人的,但又不敢反抗大哥的意見,於是都轉嫁到人家的頭上了啦!反正是一整 個雞犬不寧,煩都煩死了!」

  谷慧東同情地說:「你們哥哥也是為了你們著想的,大家多忍耐吧。」

  愷熹長歎一口氣。「對啊,不忍耐也不行嘛!啊,不過有一點倒挺讓人高興的,呵呵!」

  「大哥忙成這樣,就沒有空去約會了啊!最好是那個女人被冷落久了,覺得無趣,把大哥甩了,我們 家一切恢復回原有的樣子,那就再好不過了!」

  慧東的頭頂了一起悶雷,他唇角抽搐地說:「不一定對方是很有耐性的人,一陣子沒約會,也影響不 了他們的交往。」

  「那也沒關係,反正他們現在去約會的話,大哥也累得連談情說愛的力氣都沒有了,看到大哥那副不 中用的頹廢樣子,女人更容易幻滅呢!」

  幻滅是不會。但…….他們愛愛時間,有可能會因為愷實的體力無法負荷而縮短,這可是了不得的危 機!

  在危機影響到他自己的性福之前,他必須盡力阻止,不能再這樣悠悠哉哉下去了!

  「愷熹,先鮮有急事了,我去處理,不聊了喔!」

  「嗨。謝謝先鮮每次都聽我聽我們家的瑣碎小事,不好意思。」

  「沒有,沒有!拜拜啦!」

  掛上電話後,慧東立刻撥打另一個人的手機。

  看到來電顯示的號碼,愷實猶豫著該不該接。

  休息了一個禮拜多,終於告別了『藥布』+『甜甜圈坐墊』的日子。

  人的記憶偏就是這麼現實,一旦身體恢復了健康,怒氣也跟著退減。冷靜地想,單方面地怪罪谷慧東 蠻幹,自己也太小心眼了。

  半夜送上門去的是他自己。在大雨中追求快樂而勾引人的也是他自己,雖然做到腰都直不起來,事後 有點後悔,但是不可否認的,那一天真是太....

  愷實紅了紅臉,幸好店打烊了,不然看到頭頂冒煙的他,那些來買花的客人不是嚇跑,就是急著幫他 打119吧!

  ....其實他什麼毛病也沒有,就是激情了而已。

  連看到谷慧東三個字而已,身體隸屬體內器官的一部分,也彷彿就要燃燒起來似的,在深處悸痛。

  曾幾何時,他的身體被男人全盤改造了,想到了那種羞恥,還會有一發不可收拾的興奮感。

  即淫亂,又貪婪。

  像個過度敏感,失去控制,無時無刻想要被男人○○的色情狂。

  瞪著仍在響的電話,愷實告訴自己,只要再過三秒還不停的響,他就接。

  一、二....「喂?」

  「你累了嗎?」

  「哈啊?」問這什麼無厘頭的問題?

  「這個周未我會去找你,到時侯不可以用你累了的理由來推托。」

  愷實閉上眼睛,揉著太陽穴說:「又是愷熹?」

  「其實你根本不必這麼累的,我替你想到了個好辦法。」

  「谷慧東,你閉嘴。」

  照他的提議去做的話,豈不是像是他們為了有體力,有時間做那檔事,所以得絞盡腦汁去騰出地間和 體力一樣?

  又不是十七、八歲,滿腦子只有那檔事的青少年!丟不丟臉啊?

  「不要急著反對,你先聽我說!」

  谷慧東在電話彼端笑得很賊的樣子,浮現在愷實眼前。

  「我覺得與其你跟愷榮去上課,怎麼不會換個方法,由宗小弟來你們家上課就好了?家裡有你,有愷 熹,有愷興,隨時都有人在旁邊,不是更讓人安心嗎?況且這個方法,宗小弟會更開心的。我也是獨生子 ,知道那種孤單的感覺,能夠體驗到手足之情的環境,當然好過豪華空洞的房子。」

  唔....愷實不得不承認自己動搖了。

  「一週三次,讓他感覺家庭的溫暖。只要你答應,就可以拯教一個孤單小孩的寂寞童年。只有你才做 得到的,愷實。」

  家裡多了個討人喜愛的宗天驕,也會更熱鬧點。

  打算搬出去住的愷榮,暫時會打住這計劃。

  這不是一舉多得嗎?

  「還有,一周兩次的車子修理,你應該放手讓愷興自己去做。」

  啊哈!愷實很高興地反駁道;「休想!讓愷興自已去做,誰知道他會花上多久的時間?為了要讓愷興 受到教訓,不再亂借錢,我故意不替他還這筆債,就是要他親自體會到來得快,去得也快的道理。」

  本來堅持要馬上拿到錢,經愷實的努力說服後,貝倩是在「一等愷興把車子修好之後,立刻放到網拍 上去賣。底價是五萬,而超出底價的部分,也全部算做你的收入」的好條件下才讓步,願意再等一陣子。

  「可是這麼做,徒增弟弟不甘願的情緒,也許日後他會更加揮霍。」

  愷實知道愷興對此事很不滿,但是不這樣,他怎麼會學到教訓?

  「要教訓他,還有很好的方法。」

  已經不像方纔那樣,逢「谷」必反,愷實決定聽一下也無妨。「你說啊!」

  「讓愷興做貝同學的司機,怎麼樣?在他們上大學的前的這幾個月,愷興一定會把全部的時間都放在 車子上,好在進入大學之後,有車可用吧?」

  這倒是。司機....真是個新鮮的想法。

  「進入大學之後,學生們交際應酬時間也增多了,女孩子如果參加聯誼,或者是出外活動,身邊沒有 個白馬王子接送,總是不方便。讓愷興當她的司機兼保鏢,隨召隨到的話,相信一般女孩子都會對這個條 件心動的。」

  另一方面,愷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車子,卻付出了賣身為奴的血汗代價,比起眼睜睜把車子送給他 人,或許愷興會更加珍惜這台得來不易的車子,下次借錢也會再三考慮了吧?

  ....很不甘心,可是愷實竟然覺得他人方式真的勝過自己的。

  「如何?值得一試吧?」

  「我考慮看看。」

  就是不想一口氣給他好答案,會讓這傢伙太得意忘形的。

  「那麼,作為顧問費,請讓我聽聽你一人H的美妙聲音。」

  「哈?什麼一人H?」

  「深夜當你想起我的時侯,會做的那件事啊!」含著淫媚的笑,男人在他耳邊褻語。

  愷實握著手機發抖,憤怒到發抖。

  「我不用這的計劃總行了吧?誰要付你什麼見鬼的顧問費!」

  就算用了他的計劃,只要不被他知道,又能奈他何?不對,就算被他知道了,自己硬要賴帳,他也拿 自己沒轍。哼!

  「那他們一定會很失望的。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卻卡在大哥自私的不願意犧牲小我。噢,要是你偷偷 用了我的點子,我一定會知道的。不要忘了,我有個能幹探子在你身邊。」

  可惡!這傢伙非得這麼吃事實上人不可就是了!

  「你現在不想給我沒關係,我很大方的,可以等到我們面對面的時侯,再跟你收。雖然我覺得電話性 愛的話,你會比較不害臊,但你不喜歡就算了。」

  對厚!起碼隔著電話,自己小屁屁是安全的。

  「我沒做過,要是叫不出聲,我可不接受什麼『再來一次』的要求。」已經進入討價還價的階段了。

  知道自己成功了,男人游刃有餘地說:「交給我吧,即使隔著太平洋,我的聲音也會帶你上天堂的。 」

  深夜,某間房裡盈滿了情慾的喘息。坐臥在床上的男人,一耳頃聽著電話,雙手則在下半身不停地上 下搓動著。

  「啊、啊啊....谷....慧東……」

  從他不住嬌喘的嘴中喚出了的名字,讓不小心經過他房門的人,聽到了。那人透過門縫,發現男人正在 做的事,大吃一驚。

  彷彿要逃離現實似的,那人拚命地衛回自己房間,迅速地關上門。

  不會吧?

  大哥....和塌泥先鮮!?

  怎麼可能!!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20-11-10 00:12:29 |只看該作者
  7

  【少年】:花愷實Ⅱ

  花愷實將這紙花了三年才得到,而日後卻可能派不上用場的畢業證書,隨手丟進書包,一腳跨上自己的野狼愛車。

  「愷實!」

  回頭。最要好的死黨阿方,從後面追過來。

  「順便讓我搭個便車吧?」

  聳個肩,比了個「上來啊」的手勢,問道:「你要坐到哪兒?」

  「好久沒到你家了,不介意我去晃一下吧?」

  「你去是可以,但是不許對我家凱熹放電,否則就算你是我的換帖兄弟,我也不會饒你。」

  不客氣地霸佔野狼的後座,高大的方祈安捉住好友的後腰,咧嘴道:「林伯卡好!你這戀妹狂踩該被捉去精神病院關起來!誰會對一個小學生下手呀?你不夠了我嗎?你不夠知我嗎?我有那麼飢不擇食嗎?老兄!」

  愷實邊上下轉動著把手,發動他的老野狼,邊道:「這可難講,我家凱熹的可愛教主威力,可是非比尋常。萬不二,你被她的威力掃到,色心一起……」

  「是、是、是!天底下所有的雄性動物都素無腦禽獸,我懂、我懂!我總算明白你對我這個好哥兒們的瞭解,居然是這麼的淺薄,對我的信心更是低到令我痛哭流涕!你好樣兒的,花愷實!」報復性地在好友的腰上狠狠一勒。

  「喂!你小心我把你甩下車去!」

  「這有什麼好怕的?你想跟我殉情的話,作為一個好哥兒們,不管是地獄或天堂,哪裡我都兩肋插刀,奉陪到底!」

  「呸呸呸,殉你爸個情!衝著你這句話,我死也會安安全全地把你載到目的地!」

  「不要這麼說嘛,這可是我們溫存的最後機會呢!」故意用很ㄋㄞ的聲音說。

  「啊哈哈哈……真受不了你這瘋癲的傢伙!」

  「多謝你的讚美。」方祈安頑皮地說完後,往後座看著好友靈敏地操縱者老野狼在車陣中靈活地穿梭。「不過,雖然拿到駕照還不到半年,你已經很老練了呢!」

  愷實一笑。「開玩笑,每天都得靠它進貨、送貨,現在我可不能沒有這個老傢伙,它是我最重要的生財道具。」

  「……你真的很厲害,愷實。換成我是你,一定無法這麼堅強地面對現實。」口氣頓轉為嚴肅。

  「突然說這些幹什麼?」

  「在這個年紀,大家了不起是煩惱一下未來的出路,或煩惱些微不足道的零用錢不夠啦、大學要參加哪個社團、交不到女友等等的問題,但你卻已經撐起一個家,挑起扶養弟妹的重責大任了。……我們四、五年後才要面臨的艱苛狀況,你已經早我們一步身在其中。」

  愷實沉默了片刻。

  「這枚什麼了不起的。我只是遇上了,所以面對它、處理它而已。因為爸媽走了,除了我以外,已經沒有其他人來保護這個家了。難道我要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家四分五散、分崩離析嗎?這種事,只要我有一口氣在,就絕對不允許它發生。」

  「……呵。」

  「有什麼好笑的?」

  「沒有,只是想起了你很愛鞏固地盤。以前在班上,只要有其他班的人來找碴,你就會第一個跳出來解決。代表足球校隊到了校外比賽,有人看扁我們學校,你第一個不饒。別人都說你是正義感太強,我說你根本只是雞婆,就是無法丟下別人不管,只要有人來依賴你,你就再樂不過了。」

  「喂,你別把人說的像只老母雞!」

  「哈哈哈,我可以很遺憾,再過幾天就得和你這『老母雞』離別了。」

  「離別?你要去哪裡?旅行嗎?」

  「如果是就好嘍!我要去美國留學了。是我爸的安排,先在那邊念兩個月的語言學校,要是適應得不錯,再申請大學。」

  「可……你不是已經通過甄試了?為什麼不念台灣的學校,要跑去美國?」

  「我爸出於生意上的考量,希望我拿到美國文憑。其實一開始我並不想接受老爸的安排,和他吵了好幾個月,還差點鬧到斷絕父子之情。最後是你,讓我改變想法,想通了一切。」

  「奇怪了,我根本不知道有這件事,怎麼會和我有關係?」

  方祈安在他身後扯扯唇,不好意思地說:「聽到你雙親的事時,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內心的震撼。好像突然之間,生與死的界線變得好清晰,近在左右。於是我想了想,樹欲靜而風不止,誰也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狀況。雖然不想讓父親主導我的人生,但在我未成年之前,按照父母為我鋪設的道路去走,似乎也是一種盡孝的方式……」

  花愷實喉頭一陣緊縮,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痛,他有著刻骨銘心的體會,他認為好友的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希望過幾年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能獨當一面,夠資格和你平起平坐的男人了。」方祈安感歎地說。

  「笨蛋!憑你……」聲音有點哽咽地揶揄道:「還早得很咧!」

  「哭什麼哭?我不曉得你淚腺這麼發達耶!」笑嘻嘻地從後面扒亂他的頭髮。「快把眼淚省下來,存到我們再會的那一天吧!」

  「按,就跟你說這不是眼淚!」

  「好啦好啦,不是眼淚,是眼屎!哈哈哈哈……」好友驀地想到,說:「啊,聽說你在畢業的這一天,還甩了隔壁班的班花啊?真了不起!」

  甩?他甩了誰?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啊?

  「你連班花都不稀罕,那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孩?總有個夢中情人吧?」

  這還真是他想也沒想過的問題。

  「情人」對目前一根蠟燭兩頭燒的他來說,是一個非常、非常、非常遙遠的以後,才需要去考慮的問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20-11-10 00:13:07 |只看該作者
  約定

  1、

  人的潛力是無窮的。

  基本上,花愷實同意這句話,也鼓勵每個人都這麼想,以這句話帶來的信心,不停地突破自我。

  但,今天的花愷實卻希望這句話是大錯特錯。

  當他發現自己在「這方面」這麼樣有潛力時,開始感到異樣的不安。這麼一次次地突破下去,到最後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最終點,自己會變成什麼樣的花癡怪物?

  沒有男人就活不下去——「愛情動作片」裡,最常用來調侃女性的台詞,現在卻成了明日的自我寫照嗎?

  咬著唇,酩酊快感漸漸冷卻之後,殘留在體內的幻想毒素卻無法拔除。

  身體還在等待著更真實的接觸,渴望著一副血肉之軀的征服,不是任何的一具軀殼都能滿足——不是那唯一的一個,它就不要——體內一陣陣發疼、一陣陣鼓脹、一陣陣收縮的回應,如是說著。

  不過是十分鐘前,跨海的熱線中,那唯一一個能支配他感官的聲音,輕易地喚醒了他的慾望。

  「假裝我在房間的另一端注視著你,花愷實。」

  為了那並不存在的炙熱視線,渾身哆嗦著。

  「我在看著你薄薄的T恤上面,有兩個小小的尖起撐起了布料。雖然看不到被布料覆蓋住的誘人小櫻桃果,可是我知道它們舔起來是什麼樣的味道。」

  摩擦在乳頭上的柔軟布料,瞬間變得好刺人。

  情不自禁地主動拉高、掀起了T恤。

  「你知道那是什麼味道嗎……」

  「……不知道,我不知道。」

  「要我告訴你嗎?」沙啞而壞心眼的笑了。

  「不……要……」

  「第一口咬下去的時候,像是甜蜜的軟糖。外殼硬硬的,可是只要吸吮幾下,裡面柔軟的部分就會滲出最甜美的味道來,讓人忍不住一吮再吮。」

  以食指、拇指揪住,模仿堅硬的牙齒輕嚙時的力道,拉扯揉搓著。

  「但只有品嚐一邊是不夠的,我總是很貪心地、輪流地品嚐。就像現在的你……忍不住以雙手揪住它們,揉弄、摘擰。我想要以潮濕的舌頭舔著那兩顆發硬、成熟的小果,它們現在就像是最高級的硬巧克力,口感絲滑、濃烈。」

  「哈啊、啊……」

  被他說中了。

  但是揉弄的手就是停不下來。

  愷實覺得被男人看到了不該看的自己,但是這種羞恥心更加地煽動了他的慾望,在他下腹掀起熱熱的騷動。

  「然後,我忍不住地把視線轉移到你緊繃的褲襠……」

  深深地吸入一口悶熱的空氣,短促地吐出。不停地、反覆地,想將胸口裡面灼熱的東西,全部排出。

  「這是你常穿的那條直筒牛仔褲吧?我好喜歡它裹住你翹臀的樣子,每一次看到它合身地套在你腿上,雙臀隨著走路的姿勢性感撩人地擺動時,我都好想當場把你撲倒,像野獸一樣地四肢著地,以我的爪撕開一切礙事的物品,就在原始的大地上合你盡情地做愛。」

  啊、哈啊啊……愷實一手隔著牛仔布,上下撫弄著隆起的地方。苦悶地在床上扭著腰,大腦皮質深處虛擬出了被貫穿的疼痛,反覆摩擦而生的強烈電流,跟男人的聲音一起直擊他的腰骨。

  「你在我的身下又哭又叫,不是因為痛,是因為那令人難以承受的興奮快感,使人幾近崩潰。」

  「啊嗯、啊嗯、啊嗯……」

  「你不停地喊著我的名字。」

  「谷……慧東、谷慧東……谷慧東——」

  不行了。

  隔靴也搔不到癢處,再也滿足不了他。

  愷實對著手機甜膩膩地呼喊著男人的名字,邊解開牛仔褲的褲扣,將它褪到膝蓋之下,然後雙手一塊兒握住早已亢奮到不行的東西。

  「呵呵,我聽到你打開金屬紐扣的聲音了……你的好色東西已經迫不及待了,是不是?」

  之前淫詞褻語的刺激,早使得愷實的東西前端汩流出了透明的欲滴,宛如貪婪打開的小口,流出了放蕩的口唾般,弄得腿間一片濕漉漉的。

  「你已經握住那裡了嗎?」

  愷實搖著頭,情不自禁地撒了謊。「沒……有……」

  「不,你握住了。即使越過了海底電纜,你的手摩擦著那根不害臊的東西所發出的聲音,都清清楚楚地傳了過來。KUCYOKUCYO、KUCYOKUCYO……奇摩子很舒服嗎?」

  呼吸紊亂,抑遏不住自己的手,明知道一切淫靡的水聲都會被男人聽見,還是停不下來地圈起,上上下下地套弄著。

  舒服、好舒服……

  「覺得不好意思嗎?沒有關係的,我也和你一樣啊……」

  笨重、淫靡的喘息,從男人暗啞的美聲中透了出來。男人正和自己做著同樣的事情……

  忽然間,谷慧東汗水淋漓的俊美臉孔湧入了他的腦海中。他迷離的黑瞳、性感的唇、快要「去」之前強悍而美麗的神情。

  「啊嗯嗯嗯嗯……」

  一波小小的高潮衝出了前端。

  「我想和你一起射,愷實,把你的腿敞開,讓我進去……」

  更深的那裡,愷實收縮、抽搐。

  「我好想念你的那裡,每一次你粉紅色的小口總是熱情地把我銜到深處,瘋狂地絞緊我,直到我幾乎無法呼吸。」

  熱情的字句在體內翻攪著,急遽增壓的快感令腳趾蜷曲了起來。

  「我想在裡面抽送,一次又一次地撞擊你,不斷地在你的體內摩擦、扭腰、再摩擦,讓你尖叫著我的名字。」

  「……慧東、慧東……啊嗯、啊嗯……要射了、我要……射了……」

  「好的,親愛的,我會跟著你的腳步。我會射在你的裡面,把你的小穴裝滿我的東西,到你裝不下,逆流出來為止。我要去嘍?」

  愷實全身一弓高,腹部糾緊、抽搐地抖了兩下,便再也撐不住地噴出了滾熱濁液,還伴隨了兩、三次間歇性的釋放。

  「啊嗯嗯嗯嗯……」

  然後,渾身無力地倒在床上。

  太墮落、太淫蕩了!

  靠著那傢伙和電話,以及自己發達的想像力(今天才知道)——感覺人生前二十六年的清白,今晚一夜就被谷慧東給毀了。

  好吧,身體上的貞操(如果男人也算的話)是更早之前就被毀掉了,起碼心靈上還有一塊淨土(所謂的男人的矜持?),可是在經過方才一番忘我的……言詞調戲,自己還真的獲得出乎意料的快感之後,他覺得自己走入了無法再回頭的地方,變成了另一種亦男亦女的生物。

  身體狂歡地呼喊著:拜拜,禁慾者的地獄!自我意識則難過地低語:哈羅,變態的天堂。

  撐起了還有點軟弱無力的雙腳,愷實甩了甩殘存著快感、有點恍惚的腦袋,想下床去沖個澡,清洗掉粘膩的欲渣。

  不經意地,弄掉了手機。當他彎腰去撿起來時,發現谷慧東還發了封簡訊給自己。他沒多想地打開來一看——呼吸登時停止!標題是「證據寫真」,裡面是男人的手,和男人射出來的東西!

  寄、寄這什麼簡訊啊?!

  愷實臉紅地按下刪除鍵。真是夠了,這傢伙!

  不過,愷實忽然覺得自己何必擔心,論起變態程度,自己再過一百年也達不到谷慧東的境界啊!

  「哇,凱熹你的眼睛怎麼了?紅得像兔子一樣!」

  愷實一如往常地取笑道:「是不是半夜起來偷看A片?有好東西要借給哥看啊!」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的。」凱熹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一怔。愷實心想,今天妹妹的心情好像不太好?以往開這種玩笑,凱熹一定是「討厭啦,哥哥們都好色喔!離我遠一點!」之類的回話。怎麼今天的口氣……有點沖?

  不過,算了。每個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日子。

  愷實一坐在餐桌前,輪值做早餐的凱熹馬上「咚」地一聲,把一盤看起來不知是兩片「培根」或是「炭片」,加上油膩膩煎蛋、半生不熟香腸的早點,重重地放在他面前。

  連早餐都失去了平常的水準?愷實以叉子叉起那片黑炭培根,問道:「凱熹,哥最近應該沒有得罪你吧?這培根好像有點過熱了?」

  凱熹冷瞥他一眼,雙手盤在胸前說:「我也吃了哥所煮的噁心咖哩好幾年,我都沒控告你虐待了,一片培根你也要計較?好啊,不吃拉倒!拿來,我整盤拿去倒掉!」

  「我吃就是了。」愷實歪歪腦袋,總覺得「不吃」的後果更可怕。

  「哥,不要離她,她今天一早醒來,就好像全世界都欠她幾億一樣。可能是大姨媽來了吧。」凱嶼小聲地說。

  凱熹冷冷地橫了他一眼。「你才大姨媽來了!為了一台車子,半夜躲起來哭哭啼啼的丟臉傢伙!」

  「你——按!不要亂講話!」

  「好了、好了。」愷實拍拍凱嶼的肩膀,要他冷靜下來。「關於你的車子,我有了個新的辦法。要是你覺得可以接受的話,你可以留下那台老爺金龜車。」

  「真的嗎?你不會是唬我的吧,哥!」

  「還有,凱榮你也是。我想過了,我陪你去宗家,你不是一直嫌我煩?所以我也有個新提案給你。一個我不需要跟著你,也絕不會讓人家說閒話的好方式。」

  凱榮些微驚恐,有點受寵若驚了。

  「今天是聖誕節早上嗎?大哥幹嘛心血來潮,忽然改變主意了?如果你不跟來,我當然是很高興。我不是嫌大哥煩,是我不希望大哥把自己搞得這麼累。」

  老實地一笑,愷實承認地說:「才一、兩個禮拜而已,我也感覺到自己體力上是有點吃不消,出錯的次數也變多了,不是顧店的時候打哈欠,就是弄壞包裝之類的,再這樣下去,店會被我搞垮的。」

  「哇!難得老哥會自己想通,不逞強耶!」連凱嶼也說道。

  「厚……這真的是老哥自己想的嗎?」不期然地,凱熹咄咄逼人地說:「時間真的好巧喔,昨天我才在和塌泥先鮮抱怨哥的方法不好,今天大哥忽然就多了改善的方案。哥,你和塌泥先鮮是不是一直有通電話啊?」

  「這……」

  愷實還沒想清楚是誠實以告比較正確?或是否認到底比較好?

  「哈哈,怎麼可能有這種事!大哥和我們不一樣,他討厭死日本鬼子了!他勉強接受你去跟阿本仔學插花,已經算是很大的進步了。他會閒閒沒事和阿本仔講電話?不可能、不可能!」

  「我是在問大哥,沒人在問凱嶼哥。」凱熹瞪完了三哥,回頭又眼神尖銳地盯著愷實道:「也許大哥和塌泥先鮮的交情很好,只是我們都不知道而已。請你告訴我,大哥,我說得對不對?」

  凱熹追問時的緊繃神情,促使愷實下定決心。

  「沒這種事,我為什麼要接受臭日本人的意見?我根本不知道你打電話給那個日本人,我也沒有給他我的電話啊!」徹底地否認,一笑道:「我是自己體力無法負荷了,所以才決定換個方法給凱嶼教訓、給凱榮幫助,不想再老牛拖車了而已。」

  愷實說完後,給了妹妹一個「安心吧」的微笑。

  「我沒有偷偷給你們塌泥先鮮打小報告,破壞你在他心中的形象。」

  凱熹給了他一個似泣似怒的複雜表情。

  「你沒有,我有。我每天都在塌泥先鮮面前罵你,罵你是獨裁者、罵你是暴君、罵你每天都把我當小孩子看,什麼事都不讓我知道。」

  「大哥不會放在心上的。好了,趕快吃一吃,上課別遲到了。」

  花家遲鈍的一家之柱,在毫無察覺到妹妹「暗示」了什麼的情況之下,草草結束掉這個話題。

  凱熹一臉心事重重地,以叉子撥弄兩下盤中的食物。

  無法原諒!為什麼不承認?為什麼要說謊?塌泥先鮮不覺得委屈嗎?

  她的腦子裡,總是這幾個近似的疑問不停地在迴繞,繞了一整晚,繞到她無法就寢。彷彿鬼打牆似的,走不出這種又悲哀、又生氣的情緒迷宮當中。

  也因此,她沒發現到,家中還有另一雙冷靜的旁觀者之眼,默默無語地守候著她的一舉一動。

  「我沒食慾,不吃了。」

  終於放棄了這盤食物,凱熹丟下這句話後,站起身,拿起書包轉身就出門。

  谷師範生凱熹這輩子見過,最完美的男人。

  溫柔、體貼、多金,而且有才華。更不必說他高雅風尚的外貌,特別是當他身穿和服地坐在道場中,以一雙優雅的手賦予千嬌百媚的花兒們一個爭奇鬥艷的華麗舞台時,臉上散發的神凜光輝。

  凱熹並不把谷師範當成一名男性來看待,她認為谷師範本身就是藝術品。

  可是,結果這個藝術品,竟然和哥哥……

  走在人行道上,深陷煩惱中的凱熹,心情沉重地低頭往前走,並未注意到前方的行人穿越道指示牌已經由綠燈轉為紅燈。

  「危險!」

  沿途一路跟著妹妹的花凱榮,及時拉了她一把,將她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

  叭叭!一輛車急駛過他們兄妹跟前,駕駛還朝他們比了個「趴代」的手勢,罵了句「神經病、找死」,才揚塵而去。

  「你啊,過馬路要看路,你忘了爸媽是這麼走的嗎?」

  凱榮罵完後,看到妹妹鬱鬱寡歡、不知如何振作的表情,又是一歎。

  「大哥和谷師範交往,對你來講,打擊真那麼大嗎?凱熹。」

  她觸電般地抬高視線。「二哥!你怎麼會知道……大哥告訴你的嗎?」

  「你知道他是不會說的,否則方纔他就已經說了。」凱榮拍拍她的頭,說道:「我是聽上次大哥回答我們有關他的戀人的基本資料時,察覺到的。大哥和我們認識的人全合起來看,誰能吻合有頭有臉的世家身份?還有,大哥約會的頻率、三更半夜才回來的作風,加加減減起來,就只有一個人吻合啊!」

  凱熹並未發現,在大哥的「女朋友」說詞中,有這麼多盲點存在。

  「還是凱榮哥厲害。我就不行了,我是看到……聽到了他們……還真倒楣呢,被人家大放閃光……」說著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了。

  凱榮歎息著,將妹妹攬入懷抱裡。

  「嗚哇哇哇」地,總算有地方可以痛苦的凱熹,毫不客氣地揪緊了哥哥的西裝,大哭特哭了一番。

  ……少女們,總是要經過許多淚水的洗滌,才能蛻變為更完美的女人。

  送走了弟弟和妹妹後,難得的一個花店休息日(每隔周的週一),愷實決定要來整頓一下有段時間忙碌而未打理的後院溫室。

  先灑個水,再來拔拔草吧!

  他由屋內拉出了一條水管,壓著水口讓水柱高高地噴灑在空中,在雨季中難得露臉的燦爛陽光照射下,形成了一道美麗的七彩水橋。

  「花、凱、實……」

  嗯?好像有人在喊他?

  「凱……實……」

  這聲音好耳熟,已經好久沒有聽到整個人的聲音了。可是……不會吧?難道真的是「他」?!

  啪地丟下水管,愷實小跑步地來到了花店關閉的鐵門前,隆隆隆地拉開,看到一名背對他的高大男子。這個身高,絕對是那個傢伙不會錯!

  「方祈安!」

  「花愷實!」

  兩個人狂叫、衝過去,互相對著對方又是揮拳、又是撞肩膀的,宛如回到了高中生的瘋狂年代。

  「好久不見!幾年了?你去美國之後就沒有聯絡了,搞什麼鬼啊!」

  「呵呵,是我爸說的。他怕我和一些老同學寫信往來,會罹患思鄉病,忍不住溜回台灣,便禁止我和你們聯絡,直到我大學讀完畢業為止。可是,你也知道的,讀完了大學,再說要和你們聯絡,又怕大家根本忘了我是誰。」

  外型粗獷的高大男子,笑起來和高中時期一模一樣。

  「笨蛋!怎麼可能會忘了你呢?大家也還記得你的,誰叫你是班上最大個兒的!哈哈!不過,現在往橫向發展的人也很多,去年同學會的時候,你真該回來看看的。」

  「啊,我有想過要回來的說。」方祈安點頭說:「可惜那陣子我工作很忙。我現在已經是我爸美國分公司的副總經理了,雖然頭銜聽起來很了不起,其實美國人動不動都掛總經理或是CEO的,結果還是打雜工一名。」

  「哈哈,不錯了,打雜工也能吃得這麼好。喂,你去美國是不是又長得更高更壯了?簡直是『電火條』(電線桿)一根。」

  「去了之後才發現,美國食物還挺合我胃口的。特別是漢堡、熱狗,種類又多,份量又夠,愛吃多少有多少。虧得那些垃圾食物,把我養成這麼大個兒,但是站在美國人堆裡面,也只是普通而已。」

  聽得津津有味,愷實忽然發現兩人是站在店門口。

  「進來家裡坐,剛好今天店裡公休,我們可以好好聊聊、慢慢聊。」

  「我也是這個打算,所以還帶了這個當伴手禮。來喝吧?」方祈安舉起右手拎著的半打裝啤酒。

  「沒問題,我來準備小菜。」率先領頭往家門走去。

  方祈安卻拍一拍他的肩膀說:「小菜也不用準備了,我剛剛已經叫人去買了,她應該馬上就回來了。」

  愷實還在納悶,誰是「她」的時候,一名拎著兩大袋食物、穿著長裙的「奇特」人物登場了。

  她跑步的樣子,活像是笨拙的長頸鹿。佔據了她滿臉的雀斑,讓人不禁想起以前的卡通女主角——紅髮安妮。

  可是最讓人感到訝異的,是她的身高。愷實從沒見過這麼高的女人,方祈安已經夠高大了,這名女子站在他身邊比他還高了半個頭!

  「我……買回來了,方。」

  方祈安接過她手中的雜貨,摟著她的腰,對著愷實說:「甜心,這是我最要好的朋友——花愷實。愷實,這位是我的未婚妻——甘蒂•麥唐那。還有,我們即將要在台北的飯店舉行婚禮,請你務必來參加。」

  愷實目瞪口呆地望著好友。「結婚?」

  「是啊!」幽默地一眨眼道:「放心,我幫你租好禮服了。你可以穿著這玩意兒,為我的賓客們獻上脫衣舞。」

  方祈安丟給他的是一條黑色緊身熱褲,愷實臉皮抽筋地微笑著。

  「……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約定就是約定,老友。你說你會跳的,那就——跳吧!」

  不!愷實痛罵當年的蹤跡。怎麼這麼蠢,跟人家賭這種可笑的約定?這下可好,叫他在眾人面前跳脫衣舞?冷涼卡好,直接脫皮比較快啦!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4-26 13:10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