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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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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辰冰] 與青丘狐狸少主青梅竹馬的日子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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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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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14 00:19: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章

  「唔?」

  雲眠見聞庭提起惡鳥,感到有些疑惑,她問:「那種惡鳥怎麼了嗎?」

  聞庭思緒略微不寧,說:「那種惡鳥,我在東天的時候,也從那邊的山海地理志上學到過。它們是妖鳥為戰爭苟合而生、被血肉飼育而強行催至成熟,非為愛情而育,亦非順應天理而長,甚至有些連父母都不是正常妖鳥,而已經是沒有心智的惡妖。這種惡鳥不辨是非倫理、不識父母血親,只為繁衍肆意結合,生育後就再去捕食生靈血肉而長大,如此輪回。它們有違天道,背棄倫常,但繁衍得極快!速度超乎尋常想像,難以根絕……」

  雲眠聽得呆了,剛才錦嵐對她說的時候,並沒有講得這麼詳細,此時聽聞庭解釋,她驚得哆嗦了一下,竟有些毛骨悚然之感,沒想到這個世界上居然還會有這種東西。

  聞庭說到此處亦停頓了一下,蹙起眉頭。

  說來奇怪,他剛才聽錦嵐提起此事,在沒有任何徵兆的情況下,便本能地感到心慌。

  雲眠害怕地垂下了耳朵,擔心地問道:「那怎麼辦呀?」

  聞庭想了想,儘管只是直覺猜測,卻仍是謹慎地道:「儘管錦嵐說幾年下來,南禺仙城內的妖鳥和妖鳥蛋都已經清除乾淨了,但那種不通靈智的惡鳥只有攻擊異類和繁衍方面的本能,卻偏在飼育後裔上野獸般的直覺和敏感。我擔心南禺仙城內還會有漏網之魚,即便仙城內當真已經清除乾淨了,也難保沒有偏山殘留下來的惡鳥再在什麼時候偷飛進來……」

  聞庭考慮片刻,還是覺得擔憂雲眠,低頭舔了舔她眉心,說:「我們雖然會一直在南禺仙城境內,但今後隨南禺山的鳳凰們修煉,可能也會去些相對偏僻的地方。這種惡鳥遍地下蛋,體型強壯而性情兇殘,他們食生靈增進自己修為,很難判斷道行幾何。眠兒,你還只有五尾,也不大有與惡妖實戰的經驗,萬一不慎遇到,儘量在對方發現前先逃得遠些,我不會離你太遠,肯定會儘快過去救你……懂嗎?」

  「嗯!」

  雲眠連忙很鄭重地點了點頭,將聞庭的話記在心中。

  她聽了聞庭的話覺得有點怕,抖了抖毛,努力往聞庭暖和的脖子上蹭蹭,好從他身上汲取體溫。

  聞庭本來是擔心雲眠,但也知道自己太過嚴肅真實的話把雲眠嚇怕了,趕緊用尾巴護住她,安慰地摟緊懷裡。

  雲眠被安撫地抱著,在聞庭溫暖的體溫和蓬鬆的白毛間,過了好一會兒,總算漸漸安心下來。

  ……

  仙宴結束後沒過幾日,雲眠和聞庭果然就正式被安排在鳳凰仙宮的入室弟子之中,同比他們年長兩三歲的鳳凰們一道修煉。

  與青丘城的小狐狸們相同,南禺山的鳳凰弟子們其實也沒什麼機會常常接觸外族,更何況聞庭和雲眠是青丘城的少主和少主夫人。這些鳳凰弟子們都比聞庭雲眠要來得大,性格也沉穩許多,但饒是如此,他們兩個青丘狐的到來,還是引來了鳳凰族的不少目光。

  「那便是青丘城的少主與少主夫人?」

  在雲眠和聞庭在道室內入座後,其中一個弟子回過頭,在錦嵐身邊小聲地問道。

  他打量了一會兒兩人的尾巴,說:「我原以為唯有我們鳳族的尾羽最為華美絢麗,有仙鳥之態,但其實如今看看,狐族的尾巴亦甚為風雅,和我們的感覺不同,但同樣頗有仙意。」

  錦嵐贊同地頷首道:「可不是,各族都有各族的優勢。」

  雲眠沒有聽到鳳凰弟子們的議論,不過在她看來,在南禺山修煉,除了周圍的師兄師姐都是鳳凰之外,和在青丘城沒有特別大的區別。鳳凰族由於雄為鳳、雌為凰,男女身體結構有所不同,因材施教,拜的先生也都是男歸男、女歸女,分男子功和女子功。南禺山弟子通常分開修煉,但為了將來比翼雙飛、在運用仙術時配合默契,每隔半個月就會重聚一次互相合作適應,這也就類似於青丘城的「大課」。

  雲眠和聞庭從青丘遠道而來,和鳳凰族一起修煉,當然便也是一起修這套功法,如當初小鳳凰們習青丘的仙法一般,起到一個互相交流的作用。雲眠是女子,當然被別的女凰們一道領著去習女子功,按照凰后娘娘的說法,這套仙功除了更有利於女子調理氣息、增加仙氣和修為之外,還有美容養顏之效,對女子修煉極好。

  雲眠不太懂這種事情,懵懵懂懂地跟著師姐們修煉,過了一段時間,居然真的發現自己的尾巴毛光亮了不少!繞在身上可舒服了,讓雲眠高興了好一陣子。

  時間一轉眼就過了半個多月。

  雲眠因為這段時間和聞庭分別隨師兄師姐修煉,因此白天見面的機會少了。不過在聞庭特意提醒過她關於妖鳥的事情後,雲眠當然變得格外小心,每到一處新的地方,都會下意識地先看看情況,儘管明知在南禺仙城內危險性不高,還是保持了應有的謹慎。但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周圍的師姐們法力高強又和善,雲眠身邊也看起來非常安全,她雖然還是保留了一定警惕,卻仍順理成章的有所放鬆。

  這天是久違的男弟子與女弟子重聚的日子,雲眠一大早就相當興奮,圍著聞庭蹦蹦跳跳,直到到了校場從變作人身。

  錦嵐早早的就已經在了,他身邊還跟著拉長了脖子探頭探腦的錦鴻,他一見到聞庭和雲眠二人就激動地揚手。錦嵐拍了拍錦鴻的腦袋,但他看到雲眠這般精神,也受到感染微微揚起嘴角,笑道:「你們二人可算來了。」

  說著,他拍了拍身邊弟弟的肩膀,說:「這小傢伙纏了姑母半個多月,還硬是都背了兩本我都才剛學下來的高等心法,姑母可算同意他一起過來參加大課了。他的名字今日也會在抽籤的人選裡,若是抽到你們二人,還請你們多關照他。」

  「那是自然的。」

  雲眠趕緊點點頭,但她旋即又奇怪地問道:「抽籤?」

  錦嵐笑了笑,往今日指導的主位鳳官所在的方向一指,只見那主位鳳官身前放了個鳥巢似的物件,裡面放了不少仙紙,全都用仙術封了起來。

  錦嵐說:「你們第一次參加許是不知,我們大課通常兩人一組,靠抽籤決定。有時是定好了一男一女一組,有時是兩男或者兩女一組,有時是不分性別、隨意抽取的,中間若是遇上別的隊伍可以聯合,不算違規。今日按照次序,應當是該不限性別的了。」

  不過錦嵐說到這裡,又稍微停頓了一下,提醒道:「不過,聞庭少主、雲眠仙子,我覺得你們兩個分到一組的可能性大概不高。你們兩個是外來者,來南禺山本是與我們互相交流合作的,若是再被分在一起參加意義不大,再者就是鳳族的修煉內容和狐族不同,鳳族更善飛行和空中戰鬥,若是你們兩個中一個鳳族都沒有,只怕也會有點吃力。從這兩方面考慮,我估計寫有你們名字的仙紙都事先有過處理,好讓你們不會被分在一處。」

  「噢……」

  雲眠聽到錦嵐的分析,不禁有一些失落,如果可以選的話,她的確更希望能和聞庭在一處。不過想想錦嵐的話也有道理,再說萬一中途碰到還是可以組成一隊,雲眠就又重新高興起來,樂觀地點點頭。

  聞庭倒只是略一頷首,大概是早就猜到會這般,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錦鴻大概還沒在他那個年紀的弟子裡參加過這樣的修煉,顯得比雲眠和聞庭還興奮,他拍著胸脯道:「你們放心!要是和我分在一起,我絕不會拖你們後腿的!我這兩年胎羽都褪掉了,飛得可快了!」

  「嗯!」

  雲眠重見錦鴻還是很開心的,做了點姐姐的姿態,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這個誇獎意味的舉動倒讓錦鴻不好意思地紅了臉,攏著袖子縮到哥哥後面去了。

  ……正如錦嵐所說,時辰一到,主位鳳官清點過人數,就走到那個鳥巢前,宣佈要抽取兩人一組合作的名字。

  他聲音拖得很長,說得很慢,等喊到「雲眠」的名字時微微拖長了一點,然後又取了一張仙紙,喚道:「合作人,錦嵐!」

  錦嵐聽到自己和雲眠的名字放在一起,有點哭笑不得,聯想到最近凰后娘娘對他們二人暫未放棄的撮合,居然沒什麼意外之感。

  不過他曉得凰后娘娘的性格,她這個人對公平意外地相當在意,聞庭和雲眠本來就不能被放在一起,不過為了讓他們競爭,聞庭出發的地點估計也不會太遠,甚至是挨著的,好方便他們在修煉開始後就及時會合。

  果不其然,鳳官放下他的紙條,緊接著就宣佈道——

  「聞庭,合作人,錦鴻!」

  聞庭在聽到雲眠和錦嵐的名字時,哪怕明知他們兩人的態度,還是下意識地抿了抿唇,直到聽見自己的名字才好不容易鬆了口氣。

  錦鴻卻興奮地道:「分在一起了!分在一起了!我們四個離得很近呢,雖然要從不同的地點出發,但是只要摸準方向互相找的話,大概一個時辰以內,就能重新碰面了!」

  錦嵐道:「應是如此。」

  雲眠不明所以,但聽到鳳凰兄弟兩人都這麼說,就覺得應該沒錯,跟著高興起來。

  唯有聞庭在短暫的高興過後,不知為何又重新警惕起來,他覺得心臟突突直跳,他想和雲眠一道走以安心,偏生南禺山這裡規定了不是一組的人不能一起出發,只能分別前往地點後再自己想辦法會合。

  聞庭很是不安,他對錦嵐也沒有完全放下戒備,但此時想想,還是拉住了他,說:「等到開始以後,我會儘快趕過去和你們會合。雲眠不一定能習慣外地森林的環境,她可能會覺得害怕,在我趕過去之前,勞煩你盡力保護眠兒。」

  錦嵐沒想到聞庭會在開始前特意拉住他說這個,他並不覺得南禺山、尤其是仙城境內會有什麼危險,但見聞庭認真,還是承諾道:「你放心,我比她年長,身為兄長和東道主,我也會盡力保護好眠兒。」

  「……多謝。」

  聞庭心口微鬆,頷首道謝。

  ……

  鳳官很快就公佈完了所有鳳凰合作的名字,鳳凰們各自就緒,拿著分發下來的牌子往起點的方向去了。

  所有弟子們看起來都熟門熟路,雲眠卻不是太明白規則。眼看著錦鴻也拽著聞庭走了,錦嵐頓了頓,十分禮貌地引導道:「雲眠仙子,我們也過去?」

  「好。」

  雲眠點頭,她一邊走,一邊問錦嵐道:「這般的規則,具體是怎麼樣的呀?」

  錦嵐笑著說:「我們的牌子上不是有出發點,還有要找的東西?你乘著娘娘的車從外頭飛過來的時候應當也看到了,南禺山高聳入雲,相當陡峭,仙城位於雲中,但也有一大面與偏山相接,那裡是南禺仙城和偏山的邊境之地,有一大片密林。」

  說到這裡,錦嵐想到聞庭先前憂心忡忡的話,特意強調道:「——當然,我們活動的範圍會一直在仙城內,不會離開南禺仙城的——我們過去找到各自的位置出發,然後在森林中搜集要找的東西,數量找得差不多了就回程,晚上會用大家一起尋來的東西燒篝火、做食物,到時在一起交談或者比試仙術。」

  雲眠聽得連連點腦袋,覺得錦嵐說得鳳族大課,不大像是青丘的大課,倒和少主侍讀月初的考核有些像。只是他們不是考試,不用較真成績罷了。

  雲眠是狐狸不會飛,只好乘雲。她動作比尋常鳳凰慢上許多,更何況這些鳳凰弟子年紀還比她大,雲眠一路上就見不少鳳凰從她身邊玩鬧著如流火一般飛過,等他們趕到標有標記的出發地點時,周圍已經相當安靜,沒有一絲氣息,好像其他人都已經進到森林中去了。

  錦嵐在出發地留下的仙牌上用仙氣做了標記,雲眠緊隨其後也在上施展了仙氣。但她愧疚地對錦嵐道:「對不起,都是因為要陪我騰雲的關係……」

  「沒事。」

  錦嵐不在意地笑笑,他看了看仙牌道:「我看看……我們要找的是矮山果,大概是晚上用來做配菜的。走,雲眠,我們進山裡去!」

  雲眠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雲眠直到這時才漸漸感覺到慌了,她自認在山裡長大,後來又習了草藥仙術,對山果靈草應該十分熟悉,可是南禺山和青丘山的氣候差異極大,樹木花草品種也不大相同。她走進林子裡,發覺這裡居然沒有一棵樹長得和青丘山林裡是一樣的,果子也生得奇形怪狀。

  錦嵐大概也猜到雲眠認不出南禺山的果子,主動出言解釋:「矮山果是南禺山特有的果子,大概拳頭大,一般生在灌木中。這種灌木有的長在地上,也有的會長到峭壁上去,不過不難找,南禺山到處都長,我等下找到一個讓你看看樣子,你就知道了……唔……有了!就是這樣的!」

  錦嵐翻開一個灌木叢,從裡面掰出一個白色的果子來,遞給雲眠看。

  雲眠拿著端詳了一下,還是有些迷茫,但總算有點明白了。

  錦嵐從袖中摸出一個布袋,看樣子是有仙術的,將果子裝了進去,旋即又摸出另外一個一模一樣的布袋,遞給雲眠,對她說:「這個你拿著。你不善飛行,我會負責尋找高處峭壁上的矮山果,你到時在周圍找找灌木叢,看看有沒有遺漏的。我們往……唔,西面的方向尋,聞庭和錦鴻應該是從那邊出發的,一邊找一邊爭取儘快和他們會合。」

  「好的。」

  雲眠同意,然後拿著布袋,也在山林中搜尋起來。

  森林裡靜悄悄的,因為沒有其他人,每一步落在地上都會有與泥土碰撞發出的悶響,顯得分外安靜。林中的樹木茂密,錯落的樹葉遮蔽了天際,以至於光線昏暗,難以分辨是早晨還是傍晚,唯有涼風吹過時,才偶有光影揮動。

  現在還是早春,一旦沒了太陽,空氣就涼得令人心悸。雲眠搓了搓手臂,她身為狐狸,本能的對全然陌生的野外環境有些畏懼,但因錦嵐說沒事,而且今日是大課,她才努力試探地堅持著。

  他們往西面尋了大半個時辰,矮山果找了已經能有一筐,但還是沒有遇到聞庭和錦鴻。

  錦嵐也有些意外,為難地道:「……可能是在什麼地方錯過了,沒辦法,先生也不會那麼輕易讓我們會合,這裡感覺不到氣息……我們在這附近一邊找矮山果,一邊到處轉轉,看看能不能在哪裡遇到聞庭他們。」

  「那、那麼我們再到處走走。」

  雲眠應諾道。

  於是他們又往林子深處走了一段路。

  雲眠心慌得越來越厲害了,這個地方好像有什麼東西讓她覺得有點壓抑。然而奇怪的是,錦嵐走著走著,居然也隱隱有點不舒服起來。

  他晃了晃腦袋,試圖驅散這股念頭,然後望到遠處正好有一道很高的峭壁,便說:「我飛到上面去看看,雲眠仙子,要不你繼續找找看周圍,看看有沒有遺漏的果子。我馬上就會回來。」

  「嗯,我在這裡等。」

  雲眠趕緊點點頭。

  於是錦嵐叮囑了她幾句,便化作金鳳飛去了。

  雲眠繼續在周圍轉轉,那種壓抑之感揮之不去,讓她想要快點逃離這裡,可是雲眠也知道亂走更危險,沒有離開錦嵐的視線範圍。她轉悠了一下,忽然看到不遠處還有一個灌木叢,看上去應當就是矮山果生長的灌木。雲眠趕緊走過去,將茂盛的綠葉撥開,可是看到的居然不是果子,而是一窩灰色的鳥蛋。

  那是一個很簡單的鳥巢,裡面每一顆蛋都有拳頭大,足有七八枚。鳥蛋隱隱泛著黑色,還有奇怪的花紋,透著古怪之感。

  青丘雖是靈狐生長之地,但也會有一些靈鳥或者凡鳥進來築巢,雲眠以前在找果子的時候也遇到過。她沒有見過這種鳥蛋,歪了下頭,不過旋即想到南禺山的樹、果子、花草她一樣都沒有見過,又覺得正常。

  雲眠想了想,就準備小心翼翼地將灌木的綠葉合回去,讓小鳥自己長大。但就在她快鬆手的一瞬間,雲眠腦海中忽然劃過一個詭異的念頭——

  她住在青丘,裡面有凡鳥不奇怪。但這裡可是南禺山,鳳凰棲息之地、百鳥朝聖之所,即使是未開靈智的鳥族都會自覺恭敬避讓。仙境四面都設有屏障,尋常凡鳥非機緣巧合無法入內,更何況這裡已經是南禺山仙城的邊境了,離屏障邊緣如此之遠,怎麼可能會有凡鳥闖到這麼深的地方,還大大咧咧地在鳳凰的森林裡下蛋呢?

  想到這裡,雲眠的後背忽然驚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到錦嵐的聲音在她身後緊張地喊道——

  「雲眠!小心——啊!」

  錦嵐慌亂提醒的聲音還未落下,緊隨著就是一聲慘叫。

  雲眠下意識地回過頭,就見錦嵐本來面向著她,卻像被什麼東西劈中一般轟然倒地。他的身體倒下後,他身後的那個東西也就因此顯現出來。

  雲眠睜大了眼睛。

  她已經隱約知道那是什麼了,但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聞庭口中的「體型強壯而性情兇殘」、「有違天道」是什麼意思。

  只見突然出現在雲眠身後的,是她以前從未見到過的怪物。

  那個東西渾身覆蓋著漆黑的羽毛,長著人的身體和四肢,背後和面部卻又有翅膀和長喙。它的腳很大,是如鷹一般很尖很厚的爪子,手亦是如此,身體即使全部有羽毛,也能看得出底下強健的肌肉。森林隔絕氣息,錦嵐大約是光顧著提醒她,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那個邪鳥一爪子揮下去,錦嵐後背就迸出了許多鮮血,血液飛濺起幾尺高,觸目驚心。

  雲眠轉過頭,發現她正面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惡鳥正兇猛地朝她奔過來,已幾乎要到面前,這就是剛才錦嵐想要提醒她的東西。

  兩隻惡鳥,大概正在準備育雛。

  兩面都有惡鳥,他們會飛,大概是躲不掉的。

  而且錦嵐還在這裡,不能把他一個人扔在這兒。

  雲眠想到聞庭說惡鳥食血肉的說法,顫抖得厲害,但她還是在緊迫中努力握緊了劍,掙扎著拔出來。她隨冬清先生學了一年多的劍了,等先想辦法跑掉,再就地找草藥去給錦嵐療傷。

  她聽到後面有窸窣和兵刃碰撞的聲音,錦嵐好像也不是全然沒有一戰之力,他也發現了自己後面也有東西,吃力地爬起來交戰。

  雲眠面前的惡鳥張開大嘴,發出烏鴉似的尖銳的嘶鳴聲,用力地朝她啄來——

  雲眠以劍融入仙氣,冬清先生教她的劍式還未過腦,便已熟練地從手上飛起——

  錦嵐重新化作金鳳,拖著受傷之身與惡鳥在空中搏鬥,雲眠能夠聽到後面不停地有激烈撲打和鳥的狂叫聲,但他們兩個人顯然都吃力至極,沒有絲毫的餘力交流。

  雲眠很快就發現了這種沒有神智的怪物為什麼難纏。

  一般的對手都會怕死,都會怕痛,被砍傷了就會撤退,看到劍劈過去也會躲開。

  但這種惡鳥不然,它只會憤怒,被劈到了就尖叫,然後進攻得更為迅猛,看到兵器也不躲不閃,反而會瘋狂地迎上來!它進攻毫無章法,但是力氣極為強大,雲眠不知道這隻惡鳥以前吃過多少生靈才會變成這樣,但每被對方的爪子憤怒地撞擊一下,她都感覺自己的仙劍會被折斷。它很瘋癲,像是沒有痛覺又任性地想要東西的嬰孩,只會一味地尖叫和攻擊。

  沒有什麼對手比不要命的更可怕。

  「嗚!」

  雲眠也不知道自己已經過去了多久,她努力地對抗,但她的左肩終於躲閃不及,被用力地扯了一爪,疼痛感順便襲遍全身,即使不用看,雲眠也知道自己肩上肯定被扯掉了一整塊皮肉。

  但她揮劍凝聚仙力拼命一削,猛地削掉了惡鳥的右臂!

  覆蓋著羽毛的右臂帶著黑血整個飛了出去!惡鳥慘厲地大叫一聲,完全被激怒,極為兇暴地撲起翅膀,它因為保持不了平衡而左右撲打,但力道卻一點都不減,拼命地用尖銳地長喙狠狠朝雲眠啄了過來——

  這個時候,雲眠身後的鳥類搏擊聲漸漸減弱,惡鳥淒慘的叫聲在幾聲哀鳴後漸漸消失了。

  錦嵐經過殊死搏鬥終於占得了上風,他將惡鳥撲死後已渾身浴血,幾乎沒有力氣,但還是想衝過來幫雲眠,但看到雲眠這裡的狀況卻頓時瞳孔一縮,喊道:「小心!躲開!惡鳥的舌頭有毒的——」

  錦嵐試圖衝過來,但已經遲了,惡鳥的嘴已經直直地紮進雲眠已經受傷的肩膀上,狠狠地啄了下去!

  忽然,恰在此時,雲眠恍惚間聽到急促的腳步聲。

  惡鳥才剛剛啄了一下,雲眠被啄倒在地上,它引起頸子,正要狠狠地再來第二下,下一刻,卻見一道白光閃過,它未出口的嘶鳴,就永遠卡在了喉嚨裡。

  那是一道乾淨的劍光。

  聞庭一劍劈開了邪鳥,邪鳥的身體裂成兩半,落在地上,化成一縷黑煙飛去。

  雲眠抬起頭,看到他在黑煙和血光中鐵青著臉,面色像灌了鉛似的凝重。

  「聞庭……」

  雲眠高興地說,朝他揮尾巴。

  聞庭衝過去,將她抱進懷裡。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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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14 00:20: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一章

  雲眠已經好累,幾乎是剛被聞庭摟進懷裡,她安心下來,就身子一歪,徹底暈了過去。

  聞庭這個時候慌亂極了,他面上一言不發,但心實際上已經提到嗓子眼,他的身體繃得死緊,像是隨時就會爆發一般,他摟緊了雲眠,灼灼地盯著她,彷彿一鬆手手裡的女孩子就會消失一般。

  他從進了樹林就一直在努力地尋找雲眠,但鳳凰森林裡無論如何都探索不到的氣息,聞庭很著急,還沒由來得感到焦慮,甚至連鳳凰族大課要求他們找的東西都沒怎麼認真找,卻還是始終尋不到雲眠。一轉眼將近一個時辰過去,他怎麼都沒想到,重新見到雲眠時,居然會看到她血肉模糊,和錦嵐被兩隻惡鳥纏住!

  聞庭幾乎什麼都沒來得及想,身體就已經在千鈞一髮之時衝了過來,他的頭腦一片空白,甚至忘了冬清師父一直以來對他的徐徐教誨,筆直地拔出劍劈了下來!他那一劍劈得太過著急用力,以至於使用的仙氣太過暴戾,不止是惡鳥本身被劈成兩半,連周圍的草木花石都在一瞬間被衝了開來!許多脆弱的草木直接被連根拔起,亦或是被尖銳的劍風一併當場衝得折斷!

  四周一片狼藉。

  錦嵐吃驚地看著聞庭。

  在場之人中,唯有錦嵐對剛才之事看得最為清楚,聞庭那一劍的威力絕不可小覷,簡直氣吞山河!雖說雲眠已經斷去那惡鳥一臂,但要只一剎就將那樣一隻被激怒的凶獸劈開,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錦嵐當然知道聞庭出眾,很早以前就知道,但當初他們兩人一起在東天修煉時,修為水平還差不多,只是聞庭比他小兩歲罷了。然而現在,才不過短短幾年光陰,聞庭不僅度過了靈仙劫,進步居然這般迅速!哪怕是錦嵐,都不由生出了一絲無力感。

  然而這個時候,聞庭雙手緊緊地摟著暈厥過去的雲眠,嘴唇抿得發白,任誰都能看出他的焦慮著急之色。

  「哥哥!」

  忽然,錦鴻慌張失措的聲音從空中傳來,他是因為聞庭跑得太快追不上才落後了,但此時看到錦嵐和雲眠渾身是血、兩人都身受重傷的樣子,錦鴻嚇得驚叫了一聲,趕緊從天上衝了下來。

  錦鴻原身腳上還帶著個袋子,一看就是和聞庭收集的東西,他慌亂地將袋子丟下,化成人身衝過來,驚錯地問道:「怎麼回事!你們兩個怎麼會這樣的!」

  錦嵐與惡鳥搏鬥時用的是原身,此時他拼盡全力,也只得勉強將身體大半化成人身,雙臂還是沉重的翅膀拖在兩側。他忙安撫道:「鴻兒,你不要慌,你馬上去找人過來!醫官、先生,還有,馬上到鳳凰宮去通知鳳主大人和凰后娘娘!」

  錦嵐此時亦是力竭,他在與惡鳥搏鬥時就已被對方偷襲受傷,失血得厲害,腦袋運轉起來也相當吃力,只得使勁思索還有沒有什麼遺落之事。

  這時,只聽聞庭異常冷靜地出聲道:「那個灌木叢裡還有八枚惡鳥蛋,立刻想辦法處理掉!不能讓它們孵化出來。還有,立即命鳳凰軍士將森林內外都掃蕩一遍,不能遺漏任何一個角落。這裡有兩隻惡鳥繁育築巢,就怕已經還有其他的。」

  「聞庭說得對!」

  錦嵐迅速反應過來。

  他道:「鴻兒,你把惡鳥蛋裝到袋子裡一起帶去給先生,讓先生處理。你修為尚淺,處理不了這個。」

  錦鴻原以為只是出了什麼變故,走到近處看才發現錦嵐和雲眠的傷勢居然嚴重到這個地步,他從未見過素來沉穩優秀的兄長這般狼狽,還有比他大不了幾歲的雲眠仙子,錦鴻的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硬是憋著才沒有哭出來。聽到兄長交代,他含著淚鄭重地點了點頭,這才飛快地將鳥蛋收起來,不敢耽擱,拍著翅膀瘋狂地往森林外飛,一邊飛一邊哭啼,希望能儘快引起別的鳳凰的注意。

  等錦鴻飛走,錦嵐才重新看向聞庭,焦急地問道:「聞庭,雲眠仙子的狀況怎樣了?」

  聞庭一聲未吭,臉色蒼白,他手上已經沾了不少雲眠的血,他緩緩將一隻手抬起,只見雲眠流出來的血,都已經變成了黑色的。

  惡鳥的舌頭有毒,雲眠被用力地啄了一口。

  錦嵐一愣。

  聞庭面無表情地問:「錦嵐師兄,惡鳥之毒,在南禺山可有解藥?」

  錦嵐忙道:「沒有解藥,但是有辦法解決。惡鳥之毒會侵蝕血肉仙氣,只要有瞭解她功法、與她仙氣相似的人,替她將毒逼出去就好。如果狀態好一些,也可以自己打坐逼的……」

  說到這裡,錦嵐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恰在此時,只聽不遠處傳來許多層層疊疊的羽翼撲騰之聲,是無數鳳凰著急地騰飛而來,過來救他們了!

  聞庭略一定神,趕緊抱起了雲眠。

  ……

  數個時辰後。

  雲眠處在一片混沌的黑暗中,她渾身都痛,喉嚨乾渴,身體裡像是有一把烈火在燒,又脹又疼,她很想出聲要杯水喝,但根本動彈不得。

  恍惚間,她感覺到自己應當是從森林裡安全地被帶回了鳳凰宮,大概正在一間屋子裡,周圍似乎有許多人在說話。

  一個之前沒有聽過聲音的女鳳官說道:「雲眠仙子的傷勢太重,除了皮肉傷外還有中毒。即使凰后娘娘強渡了自己兩百年的修為給她,暫時保下了性命,但氣息不平、鳥毒不除,還是沒有辦法根治,會再次把她耗空的!但雲眠仙子自己意識未醒,必須要有人幫她把鳥毒逼出來,她主修的是青丘仙術,學鳳凰宮的仙法還不到兩個月,鳳凰族根本無能為力,這回青丘少主和少主夫人過來,並未帶狐族仙官……」

  雲眠聽到凰后娘娘的聲音迫切地問道:「以我的修為道行強替她逼,真的不行嗎?!」

  女醫官為難地道:「娘娘……」

  雲眠不太清楚他們具體在急什麼,不過雲眠隱約聽明白了和她昏迷不醒有關,她想努力地爬起來跳跳,說其實她還有意識,是醒著的呢,沒事嗷,可是一動才發現身體真的疼得厲害,仙氣也亂得像是要大鬧天宮,她身上已經一絲力氣都沒有了。

  此時此刻,雲眠修養的仙殿裡也的確是一團糟。

  凰后娘娘、鳳主、聞庭,還有十幾位醫官都在場,為了雲眠和錦嵐兩人,鳳凰宮所有的醫仙都被掏空了。

  凰后娘娘急得轉來轉去:「這可如何是好?!青丘的仙官何時能夠趕過來?我將全身修為都渡給她,團團能撐到那個時候嗎?」

  女醫官見凰后娘娘看樣子真的要去幹了,忙阻攔道:「娘娘別胡來,雲眠仙子自身的仙氣已經很亂了,你渡得太多,她的身體反而吃不住的。」

  這下飛霞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與此同時,雲眠卻聽到聞庭開口道:「我來。」

  聞庭是南禺山目前唯一一個除了雲眠之外的狐族,於情於理來說都只有他能做這件事,但此前並未有人如此要求。

  凰后娘娘亦立刻阻止道:「不行的!你年紀太小了,才十七歲,就算再怎麼天資卓越,也還是有風險!逼鳥毒並非那般輕鬆的事,幫別人逼,你自己也會受到影響被侵體,就怕雲眠那裡未成,反而害了你自身。何況你又是男子……」

  聞庭道:「我知道,所以我不幫她逼。我將她身上的鳥毒全部引到我自己身上,然後自己慢慢逼出來。」

  「你……!」

  凰后娘娘一驚。

  引毒和逼毒相比,的確要容易成功得多,鳥毒很善於侵襲人體,若是有人有心想引,幾乎不可能失敗。

  聞庭淡淡解釋道:「我修為與娘娘無法相比,但好歹比雲眠強許多,至少將毒引到我身上後,我應當不至於失去意識。如此,我就可以自己慢慢將鳥毒逼出來,亦或是最不濟,也能等到青丘城派狐官過來。」

  相比較於凰后所說的他會受到影響一事,聞庭反倒是在聽到凰后說到「他是男子」一事時微微頓了頓,這才說道:「……我同眠兒有婚約在身,是未婚夫妻,雖然還未成婚,但也比其他人好上許多,是說得過去的。」

  凰后本就不是在意男女大防之人,更何況危急關頭,只要能救命,又何必顧及這個?她說出來,只是為了不讓聞庭以身試險,增加一條理由罷了。

  此時聽到聞庭說到這個地步,鳳凰凰后反而吃了一驚。

  她心愛雲眠,卻與聞庭沒什麼交集,在知道他們訂婚的年紀那麼小、又是少主單方面決定時,老實說,對他印象並不算太好。但此時,凰后不禁沉默下來,用怪異的目光打量了他片刻。

  她說:「你將手伸出來。」

  聞庭不解,但遲疑一剎,還是將手伸出。

  下一刻,凰后娘娘一掌拍在他掌心,聞庭頓時感到一股強烈的仙氣順著掌心傳了過來。

  凰后娘娘傳了他四百多年修為,這已經是聞庭現在能夠一口氣接收下來的極限了,凰后自己也就千餘之歲,此番兩回,幾乎耗掉了她自己近一半的修煉。

  六百年的光陰,漫漫長時,修煉是何等枯燥乏味之事。

  聞庭詫異了一瞬,卻見凰后連眼睛都未眨一下,便知她當時衝動說要散盡一身修為救雲眠,並非是說說而已。

  飛霞真的很強。

  聞庭在收到修為時就感覺到了,同時百年修為,不同人的也分厚薄,但像飛霞這般強盛的,聞庭過去還從未見過,除卻她自己天賦之外,想必亦定是極為刻苦勤勉、極為求知好學才能修得。

  聞庭沉默,良久,方才感激地一拱手道:「多謝娘娘相助,待鳥毒解開後,定當歸還。」

  「不必了。」

  凰后背過身道。

  「引毒逼毒需要安靜,我們先出去了,明日午時,再來送吃的給你。」

  話完,凰后果真帶著鳳主,還有一眾醫官從仙殿中離去。

  聞庭心急雲眠,他們剛走關好門,他就衝到床邊,看向雲眠。

  雲眠的面色更蒼白了,睫毛緊閉,額上覆著薄薄的汗。她身上的血污已經被醫官擦掉了,傷口也都做了處理,可是中毒的症狀卻一點都騙不了人,仙氣還是極度混亂,氣息微弱,看上去很可憐。

  聞庭摸了摸她的臉,翻身上床。

  雲眠動不了,但她其實還是有一點意識的,只是她覺得聞庭似乎不知道。雲眠感到自己被溫柔地從床上扶了起來,變成跪坐的姿勢,她聽到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聞庭脫掉了自己的衣服。

  聞庭的確脫掉了上衣,白皙但勻稱的上身顯露出來、他抬頭看著雲眠,還未動作,卻已出了一層虛汗。

  聞庭有些不知從何處入手才好,他對凰后娘娘說的時候,打的是未婚夫妻的名號,婚約是沒錯,但他和雲眠當初訂婚的流程太過簡單,亦太過倉促。他愛慕雲眠,卻不清楚雲眠如今是否愛他,即使有婚約在身,他也幾乎沒有用這個身份在雲眠面前提醒過什麼。

  於雲眠而言,他應當一直是聞庭,她在狐狸洞前撿到的、與她一起長大的小白狐。

  聞庭沉思片刻,解下一塊醫官留在床邊的、用來給雲眠包紮傷口但未用完的紗布,覆在面上,繫緊,蒙住了自己的眼睛,這才向雲眠靠近,緩緩伸出手。

  雲眠始終不清楚仙殿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努力想睜開眼睛,卻終究無力。正當她不知該如何是好之時,她感到聞庭,正在摸索著脫她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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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屋室裡很安靜,連一根羽毛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聞庭伸出的手解開了她的腰帶。

  聞庭並不知道雲眠有意識,只是白紗底下的臉禁不住紅了。

  他看不到雲眠的樣子,卻能聽到衣物的摩挲聲,也知道自己此時正在做的動作。

  他解掉了雲眠的腰帶,褪去了雲眠的外衫,緊接著是內衫、內襯、裡衣、小衣……

  他聽到了衣服散落到床上的聲音,他解開了雲眠脖子上輕細的繫帶,這讓聞庭的心跳不自然得局促起來。

  雲眠已經經過鳳族醫官的一輪療傷了,鳳族最好的醫仙修為和醫術都很了得,她身上細碎的小傷都已大致恢復,傷勢最重的肩膀也包上了有藥物和仙術的白紗。聞庭很小心地避開雲眠受傷的部位,動作緩慢怕弄傷她,但他畢竟看不見,摸索的過程中難免碰到了一些聞庭覺得自己不該碰的位置,聞庭慌亂地收了手,面上不禁又燙了許多,卻還是得移個位置再次動作。

  聞庭的動作很慢,而且小心,他一點點褪掉了雲眠身上的衣物。

  終於,他收了手,恢復正坐,調整仙氣。

  雲眠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她知道自己的衣服被脫掉了。雲眠其實不怎麼介意聞庭脫她衣服,可空氣觸在肌膚上,有一絲微涼,而且她想到自己正在聞庭面前,有點微微的不安和害羞。

  這時,她忽然被聞庭抱入了懷中。

  雲眠一驚,但下一瞬,她立即感到了一陣溫暖。

  聞庭的仙氣順著皮膚融了進來,同時將她身體裡什麼冰寒的東西引走了。雲眠只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在往聞庭的方向流,但是並不會不舒服,像是有清泉流過身體,疏通了血脈,聞庭灼熱強壯的身體緊貼著她,帶著一種讓人安心的暖意。

  「嗚!」

  雲眠舒服得不自覺呼了一聲。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也有點能動了,便往聞庭的方向依偎了幾分,將雙手放在他肩上。

  雲眠的反應和意識的恢復無疑鼓舞了聞庭,他忙將雲眠摟得更緊,幾乎要將她完全融在自己的體溫中,一邊繼續將自己的仙氣給她,一邊低聲安撫道:「別怕。」

  「嗯……」

  雲眠低低地嗚咽了一聲,聽起來還是很軟弱無力,像是小動物幼崽的夢囈聲,也不知道是無意識的,還是在回應他。

  引毒要肌膚相親、仙氣相融,要盡可能有面積大的皮膚接觸。

  聞庭沒有放鬆,繼續溫柔地抱著她,努力將她身上的鳥毒引到自己身體中。

  他們就這樣抱著不知有多久,聞庭感到雲眠的體溫漸漸升了上來、仙氣平復,身上已經不再有毒了,才緩緩鬆開了她。

  他伸手摸索衣服,只能大致憑著布料的手感將它們穿到雲眠身上。但事實上聞庭也不敢再去碰她的貼身衣物,穿衣服的過程比脫還要來得煎熬,因為衣服繫帶很多,還有腰帶,弄起來複雜,他只能赤著臉大致胡亂地穿了一通,等確認雲眠應該不是衣不蔽體了,這才將蒙在眼上的紗布取下。

  雲眠舒舒服服地躺在他胸口,面頰紅潤,呼吸均勻,已經安全地睡著了。她被鳥毒折磨了好幾個時辰,引毒的過程也是要消耗體力的,這會兒終於安全了,也耗空了體能,便在中途就迷糊地睡著了。

  只是她身上的衣服果然穿得亂糟糟的,而且聞庭只來得及給她穿上一身可以睡覺的裡衣,還很單薄。

  聞庭的臉變得更燙了,他趕緊將雲眠身上的衣物整理整齊,然後穿上自己的上衣,再重新將雲眠抱回懷裡,摸了摸她的臉。

  女孩子的身體真的好柔軟。

  聞庭以前也抱過雲眠,但從未像這一次感受得這麼清楚,她身上幾乎每一寸都是軟的,髮間還有草藥的香味。

  聞庭想到這裡,臉頰燙得愈發厲害,但在這時,他又不禁扭過頭,皺著眉頭吃力地咳嗽了好幾聲。

  要說將鳥毒引到身上全然不吃力,當然是不可能的。事實上,聞庭直到現在都能清楚得感受到被他引來的鳥毒正在身體的各處肆虐,和妖鳥一樣有著破壞本能的鳥毒幾乎在感受到有更強壯的肉體和仙氣靠近時,就不費什麼力的全引到了他身上來。

  聞庭也覺得有點難受,但他身體健康,不至於像本已重傷的雲眠這般失去意識,再加上凰后娘娘給他灌了四百多年的修為,他可以說不算非常費力,只是喉嚨有點疼,甚至體溫都沒有降下來。

  這時,聞庭看了眼窗外。

  隔著窗簾,窗外的天色似乎是朦朦的,還未天明,但已經到後半夜了。

  凰后娘娘說過,大概要到明日午時才會派鳳官過來給他們送東西。

  他又回頭看了眼雲眠,只見雲眠睡得香酣,身體小小地起伏著,依賴地蜷縮著他懷裡。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引毒,他也有些累了,雲眠身上的毒雖然已經除去,但她畢竟重傷在身,還需要溫暖的環境。

  聞庭想了想,便重新將她抱入懷中。

  垂下窗簾,熄滅燭燈,他擁著雲眠,兩人一起倒下,蓋上了被子。

  ……

  第二天白天,雲眠是在聞庭懷中甦醒過來的。

  她一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便是聞庭修長的睫毛,還有英挺的鼻子。

  雲眠愣了一下。

  她和聞庭一直是用狐身團在一起睡的,但還是第一次用人身抱在一起睡,兩人之間只隔著薄薄的裡衣,她一睜眼就看到聞庭的人身,難免有種意外之感。

  她已經醒過來了,而且頗為精神,但聞庭還睡著,神情睏倦。他將她緊緊地抱在胸前,弄得被子裡很暖和。

  這個時候,聞庭似乎是感到她的動靜,微微睜開了眼。他的眼眸清澈而好看,而且在離得很近的地方。

  雲眠見他抬起手,然後摸了摸她的頭髮。聞庭問道:「你已經醒來了?」

  「嗯!」

  雲眠趕緊點點頭。

  她能夠感覺到他們摟在一起。她窩在聞庭懷裡,腦袋枕在他肩上,身體蜷著,摟著聞庭的腰,與他在被子底下的雙腿彼此交疊,讓聞庭抱著她,姿態很親密。

  想到這裡,雲眠忽然羞澀地臉紅了起來,呼吸也有點亂了。

  這時,聞庭又問道:「現在是何時了?凰后娘娘派的鳳官過來了嗎?」

  「鳳官?」

  雲眠枕在聞庭的胳膊上迷惑地問道,有點不明所以。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仙殿之外傳來敲門聲,一個女仙官的聲音說道:「聞庭少主,雲眠仙子,我們送東西來了。」

  說完,因是兩人受傷引毒的特殊情況,怕有萬一,女仙官還未得到回音,便也推門進來了。

  雲眠還未回過神,只見一群仙官魚貫而入,很快捧著各種東西圍在他們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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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雲眠剛醒,還暈乎乎的,卻見這一大群仙官每人手上都捧著一個木托,有的盛著吃食,有的盛著藥品。

  為首的女仙官說道:「聞庭少主,雲眠仙子,我們是奉凰后娘娘仙命而來,給你們兩人送些吃食,還有診斷身體、替雲眠仙子換藥的。」

  雲眠還和聞庭相擁抱在床上,一見進來這麼一大群人,臉頓時燙得更厲害了,居然一時不知是應該趕緊鬆開聞庭的腰,還是鑽進被窩裡。

  但聞庭卻從容地撫摸了她的長髮,然後從床上坐了起來,理理衣衫,道:「我明白了,過來。」

  所有的仙官馬上活動起來,雲眠的腦袋卻更暈了。

  捧著食案的鳳官們馬上熟練地在他們床上架上桌案、擺上珍饈,醫官們則上前診脈,還有數個醫官圍著給她小心地換藥。

  雲眠身上不隱蔽的地方的藥很快就都被換了一遍。診斷的女醫官說道:「雲眠仙子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鳥毒已經全都消除,昨夜也修養得很好,只是重傷在肩,還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嗯。」聞庭應聲道,「有勞你們照顧。」

  醫官說:「無妨。」

  但她停頓片刻,繼而又道:「現在雲眠仙子身上的鳥毒都引到了少主你身上,雖說少主如今的修為足以抵禦鳥毒,可終究不比尋常。您這段時間可能會比尋常虛弱許多,要格外注意修養。請少主接下來的日子多注意休息,保持環境清淨,按時服藥、按時修煉逼毒,在毒癒之前,莫要逞強。」

  聞庭說:「我明白。」

  醫官頷首後退。

  然而她說的話卻被雲眠盡數收入耳中,雲眠聽得怔怔,渾渾噩噩的腦海中的記憶這才後知後覺地清晰起來。

  她昨日被那隻惡鳥啄了,惡鳥的舌頭有毒,聞庭持劍過來救了她,將她身上的毒引到了自己身上。他們……

  雲眠朦朧地想起昨天渾沌間聽到的對話,還有在引毒睡著前,身體隱隱留下的觸感……雲眠的臉「嗖」地紅了。

  她動了動,才發覺自己身上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裡衣,再裡面貼身的小衣卻不見了,聞庭脫的時候是不得不脫,但穿得時候就不敢多碰了,現在大概是和別的衣服一起塞在哪個位置。

  雖說現在好像沒有人發現這個異狀,但她穿慣了小衣,皮膚直接貼著裡衣的布料便覺得有點奇怪。更何況她意識到她的衣服是聞庭脫的,再看著他,便有幾分害羞的怪異之感。

  雲眠的心臟不安地砰砰跳。

  這個時候,聞庭其實亦有幾分尷尬,但他知道鳳官們都清楚他是給雲眠療傷才這麼做的,雲眠的鳥毒才剛剛被引出來,她本身還很虛弱,需要人的體溫,更何況他才昨夜還蒙了眼睛……自認問心無愧,除了起身後有些不敢看雲眠,別的都還好。

  兩人心思各異,但經過這樣的好幾個時辰,又當真都餓了。

  雲眠嗅到飯菜的味道,立即感覺到肚子裡空蕩蕩的,和惡鳥、鳥毒之間的鬥爭將她的身體耗空了。聞庭更是如此,他為雲眠引了毒,身體消耗巨大。

  兩人將飯吃了。鳳官們照顧好聞庭與雲眠用餐,盡過職責之後,告知兩人「他們就在附近,若有事隨時可以傳喚」後,便禮貌地離開了。

  屋內又只剩他們兩人。

  聞庭率先關心地問道:「眠兒……你身體感覺可還好?」

  「還好。」

  雲眠點點頭,但她旋即擔心地問:「……你把我身上的毒引到你那裡去啦?」

  實際上仔細一看,就能發覺聞庭此時的臉色其實比平日裡蒼白,血色少了很多,他一舉一動雖還是與以往一樣清貴優雅,卻隱約讓人感覺有病態的單薄。

  雲眠想到聞庭替她引了鳥毒,覺得很過意不去,睫毛微微低垂下來。

  聞庭忙淡淡地解釋道:「南禺山沒有能幫你引毒的人,引到我身上比讓毒繼續在你身上損害小得多,是權宜之計罷了。更何況凰后娘娘給了我四百多年修為,鳥毒已幾乎影響不到我,我慢慢將它逼出來便是,你不必擔心。」

  說著,他又停頓片刻,主動向雲眠交代後續道:「別的事情你也不用擔心,惡鳥蛋已經全部由鳳族的仙官處理掉了,別的在森林中的鳳凰弟子都安全地接了出來,鳳主和凰后兩人派了大批鳳族的精銳將士在重新掃蕩邊境森林,看還有沒有漏網的惡鳥和惡鳥蛋。他們現在暫時解開了森林中封鎖氣息的仙術,只要能夠感知到氣息,若有別的惡鳥應該很容易就能抓到……錦嵐也沒有大礙,他受了很重的傷,經過醫仙調理後正在別的仙殿裡修養。」

  雲眠畢竟是重傷初愈,腦袋頓頓的,經過聞庭的提醒,她才想起還有錦嵐,趕緊問道:「這麼說來,錦嵐是還好嗎?!我們遇到惡鳥的時候,他一開始沒有防備就受了傷,後來也很拼命……」

  她雖然當時沒有餘裕看錦嵐的樣子,但卻聽得到聲音,他用原形和惡鳥拼殺得相當激烈,最後雖然勝了,但錦嵐身上的血也多得觸目驚心。

  聞庭見她急切,安撫地摸了摸雲眠的頭,道:「別擔心,錦嵐是受了很大的皮肉傷,後背尤其嚴重,但沒有中鳥毒,鳳主和凰后娘娘,還有他的爹娘都去瞧過了,現在錦鴻和其他家人正在陪他。」

  雲眠心中一鬆,但她其實最擔心的還是聞庭。

  這個時候,聞庭掩住嘴,皺起眉頭,輕咳了兩聲,袖上像是有血。

  雲眠趕緊抓住他的袖子,追問道:「聞庭,你沒事?!」

  聞庭淡然地匆匆將袖子藏起來,不給她看,說:「不要緊,只是咳嗽兩聲而已,等把毒逼出來就好了。」

  說到這兒,他蒼白的臉上微微泛起了一絲薄紅,解釋說:「你的衣服……我都放在床尾了,你等一會兒起床時,自己去找找。」

  雲眠跟著一愣,問道:「今天這般,我們……」

  聞庭一聽開頭就知道她想說什麼,事實上直到現在,他們兩個都還在一個被窩裡。

  聞庭蒼白的面頰上泛起一絲薄紅,他說:「昨夜你身上的毒剛剛引出來,還受著鳥毒的影響,身體冰冷,所以我用體溫護你,能讓你稍微舒服些。別的……也是因為引毒之故。」

  雲眠明明一直不懂情愛,但她這時不知為何也臉紅了,乖巧地點頭道:「……噢。」

  從今日甦醒開始,他們兩人之間就籠罩著似有似無的曖昧。

  聞庭停頓片刻說:「你不用太在意……今日起我會搬到隔壁的屋室裡去住,過去修養逼毒,這段時間可能會比較少露面,待傷養好了再說。」

  雲眠本來還想再關心聞庭身體的事,但聽到他說這樣的話,便吃了一驚,忙問道:「為什麼呀?我們昨夜也是一起睡的呀。」

  聞庭道:「昨天情況特殊。但你這陣子肩膀上有傷,不能再變成狐身,當初娘讓我們兩人睡在一起的底線就是用狐形,現在這般不太合適……」

  「沒關係的呀,現在我們是在南禺山,並不是在青丘。」

  雲眠聰慧,她想到聞庭之前之言,舉一反三地挖掘出了聞庭話裡不經意帶出來的信息,她說:「如果身上有鳥毒,你用體溫護著我會比較好的話,現在你身上有鳥毒了,我用我的體溫護著你,不是會睡得更舒服嘛?!」

  雲眠說到這裡,本來還想再說什麼話來勸說,她不知為何身體忽然一熱,尾巴的部分感到非常癢。她剩下要說的話一下卡在喉嚨間,不舒服地眯起眼睛,動了動身子,就將本來收起的五條尾巴和狐狸耳朵都抖了出來。

  她又抖了抖身體,努力地甩著不知為何很癢的尾巴,誰知五條尾巴晃著晃著忽然又分出了兩尾。只見最兩側的尾巴突然變胖了不少,然後從中間裂開,各變為兩尾,優雅的排列在原有的五尾兩端。

  雲眠甩尾巴甩了許久,好不容易覺得不癢了,她又覺得尾巴怎麼晃起來很是奇怪,好像變輕,又好像變多了。雲眠疑惑地回過頭,卻見自己身後居然整整齊齊地列好了七條白尾,她再回頭看聞庭,居然正看到聞庭呆呆地看著她。

  聞庭過了許久,才回過神來,說道:「眠兒,你有七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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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啊。」

  雲眠壓根就沒想到自己,會在這時毫無徵兆地生出兩尾來,也吃驚不小。

  她傻乎乎地又去看自己的尾巴,晃了晃,又晃了晃,數了好幾遍。

  聞庭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回過神來,忙說:「你等等,我去叫那些鳳官們回來!」

  話完,聞庭馬上就穿好衣服走了出去,去叫鳳官們。雲眠本還在發呆,見聞庭穿了衣服,面上一紅,趕緊將自己的衣服也找出來,穿整齊了,在屋裡等著。

  過了不久,鳳官們就急匆匆地被聞庭帶著趕了回來。

  他們離開不久,追回來的速度也快,只是鳳官們當然也未想到雲眠這般年紀居然會生出七尾來,都嚇了一大跳,震驚地圍上來,繞著她端詳。

  鳳官們看著雲眠的樣子,驚詫不已。他們雖不是青丘之人,但能當上鳳官,大多見多識廣,都大致明白七尾狐換成鳳凰,在南禺山的地位修為,再望向雲眠,他們難免不可置信。

  雲眠仙子,如今才幾歲呀!

  鳳官們端詳著面前十七歲的少女,心頭震震,一言難以形容震撼之感。不止是年紀的問題,雲眠仙子雖是少主夫人,卻聽說出身鄉野,是從一尾開始修的,這般年齡就修出七尾,可謂卓越之至,前途不可限量。

  鳳官們面面相覷,都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雲眠摟著尾巴,也有點發懵,這兩條尾巴沒有預兆,她著實沒有料到它們會突然生出來。

  此時,聞庭卻晃了晃神,想到什麼,說道:「……這兩條尾巴,許是因凰后娘娘之故。」

  雲眠一愣,問:「怎麼啦?」

  聞庭道:「你身中鳥毒時,凰后娘娘為保你周全,渡了你兩百年修為。凰后娘娘的兩百年修為,比一般仙人的修為還要更為強盛許多,即使在中鳥毒時消磨掉了一些,對你的身體也會有很大的促進作用,應當是因此,才讓你現在就生出了七尾。」

  雲眠聽得發怔,她搖了搖尾巴,感覺了一下仙氣,果然發現自己身上的仙氣非常充沛,明明肩上還有重傷、鳥毒才剛剛恢復,她卻沒有多少不適之感,反而很輕鬆。

  雲眠忙問:「娘娘人呢?」

  鳳官回答道:「仙子甦醒升尾這麼重要的事,剛才我們就已經有人趕去通知凰后娘娘了,她應當正在趕過來!昨夜娘娘為了仙子和錦嵐公子的事來回奔波,損了不少修為,直到今天清晨才睡下,只怕還很疲憊……」

  鳳官話音還未落下,只聽庭院中傳來不少喧嚷的人聲。凰后娘娘因為聽說雲眠這裡有了動靜,帶著不少女鳳官第一時間便跑來見她,她一到就推開了門,直奔雲眠和聞庭這裡。

  凰后娘娘看上去果然憔悴了,雖眉梢眼尖皆還是那股英氣的氣質,卻難掩滿臉的擔憂之感。她幾步走到雲眠面前,在床邊壓下身子,與坐在床上休息的雲眠平視,擔心地摸她的臉道:「團團,你可還有事?有沒有哪裡疼?」

  話完,她亦想起是聞庭替團團引的鳥毒,著急地轉過頭,關心問道:「聞庭少主,你呢?你可還好?」

  雲眠見凰后滿面擔心之色,趕緊搖了搖頭。

  聞庭則簡單地道:「我無妨。」

  雲眠將自己的七條尾巴給凰后娘娘看,想讓她高興地說:「娘娘你看,我有七條尾巴啦!」

  凰后飛快地摸了聞庭的脈門,見他身上雖有鳥毒但氣息平穩,便鬆了口氣。她又仔細地打量雲眠,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還摸了摸尾巴,看她果真無事,一直狂跳的心才終於安穩下來。

  她說:「沒事就好。你升七尾,我當然是要來看看的,你不要擔心,你現在雖然身體還不算好,但我等仙人的境界本就是在逆境中提升,你經過鳥毒這一劫,最近又修煉了南禺山的心訣術法,修為提升不少,升尾也屬正常,七尾應該不會對你養傷有影響,還會讓你更好的恢復。」

  雲眠想起凰后娘娘在她意識不清晰時給她渡的修為,趕緊說:「對了,凰后娘娘,你在我中毒時給我渡的修為,我現在已經病好啦,而且就算修為少了七尾也不會縮回去,我現在還給你……」

  說著,雲眠立刻調動仙氣,想將仙氣渡還給凰后。

  「不用了。」

  凰后娘娘卻立即拒絕了她。

  「你身體尚未痊癒,渡還給我,肩上的傷會疼的……你不必介意,若非你當初救我,我或許根本無法返回南禺仙城,我喪生異處,亦或是鳳族就此戰敗消亡,也不是沒有可能的。與你救我一命相比,這幾百年算得了什麼?」

  說到此處,凰后娘娘又若有若無地看了雲眠身邊的聞庭一眼,淺笑了一下,道:「更何況……從你我重逢開始,我便未曾送過你什麼像樣的東西。你一轉眼便是能訂婚的年紀了,也有了婚約,我說將你當作我的親生女兒,於情於理,也該贈你些禮物才是。」

  雲眠聽到凰后娘娘提起她婚約的事,微微一頓,想起了些什麼。

  凰后娘娘說到這裡,卻又十分傷感,她自責地撫著雲眠的臉,說:「幸好你們幾人都無事,你和聞庭,還有錦嵐和錦鴻……」

  自從甦醒後,雲眠還是第一次再次見到凰后娘娘,她受傷時模糊的意識中,還記得在她睜開不眼睛時,凰后娘娘表現得那般焦慮擔心。

  雲眠望著凰后的神情,她直覺敏銳,凝視著凰后的眸子,隱約察覺到她眼眶中好像有淚光一閃而過,忙擔心地用手去觸凰后娘娘金色的眼梢,體貼地觸碰她,有安慰她悲傷之情的意思。

  凰后難得有一絲窘迫,慌亂地移開臉頰,用袖子遮掩了一下眼角。

  她的確是傷心又後怕,雲眠這般溫柔地安慰她,也讓她覺得很高興,但她素來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讓人看到她落淚,也怪不好意思的。

  凰后轉開先前的話題,又關心地掃著他們兩人說:「你們兩個身體還體弱,應該臥床休息,我拉著你們說了這麼久的話,你們會不會覺得累了?可要再安靜地休息一會兒?」

  雲眠其實覺得還好,但她正要開口,卻見聞庭蹙起眉頭。

  他面上有病容,臉色也很慘白,看上去是從不知何時就在儘量忍耐不要露出疲態,但終於還是忍不住了,用袖子掩飾,克制不住地咳嗽起來:「咳——咳咳……」

  這回倒是沒咳出血,但面色明顯更差了。

  雲眠連忙上去抱著聞庭,幫他順順背。

  一旁的鳳族醫官趕緊叮囑地說道:「青丘少主這邊時辰也差不多到了,少主可以準備開始靜坐逼毒了。」

  凰后娘娘立即便說到:「那我先不再打擾,讓聞庭少主和團團休息。我先走了,團團,你好好休養,我明日,或者等你好些能見人了,我再過來看你。」

  話完,飛霞絲毫未耽擱,立刻帶著屋子裡多餘的鳳官們離開了。

  雲眠還相當憂慮地守著聞庭,明知她問了也沒什麼用,還是忍不住問道:「聞庭,你要不要緊呀?鳥毒是不是很難受?有沒有什麼事情我能幫你做的?」

  聞庭的確有點累了,但聽雲眠問得這麼細,又有點哭笑不得。他說:「我只要花些時間將毒逼出來就好了,接下來幾日我會專心閉關,保持靜心,將毒全部逼出來。」

  「嗯!」

  雲眠用力點了點頭。

  這時,她想到凰后娘娘說起的關於婚約之類的話,她一下子蹦了起來,對聞庭說道:「庭庭,你自己在這裡休息,我想起還有話想和凰后娘娘說,我出去一下呀!」

  聞庭雖然疑惑,但還是應了下來,說:「嗯。」

  於是雲眠馬上就跑了出去,凰后娘娘沒有走多遠,馬上就讓她追到了,只是雲眠跑得急,等衝到凰后面前,已氣喘吁吁的。

  凰后娘娘感覺到她的氣息,回過頭,見雲眠受了傷還急急地跑,嚇了一跳,忙問道:「團團,怎麼了?」

  雲眠只一心想著要快點追到凰后,但真跑到飛霞面前,她反而有點羞澀地紅了臉,但還是認真地問道:「娘娘,我有話,能不能……和你單獨說一下呀?」

  凰后微愣,屏退左右,問:「什麼話?」

  雲眠害羞地說道:「那個……娘娘,其實之前錦嵐師兄和我說了,我已經知道啦。錦嵐師兄和我說,你特意介紹我和錦嵐師兄認識,是因為喜歡我,希望我能留在南禺山,且怕我和聞庭相處得不好,所以有意撮合我和錦嵐師兄……」

  「啊。」

  凰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竟也不怎麼尷尬,只是看著雲眠臉紅的模樣,笑著揚了揚眉,問:「那你是想同我說什麼?」

  雲眠的神情更為局促了。

  因為凰后娘娘沒有將這件事說得特別明確,而錦嵐又說過一段時間,見他們擦不出火花,娘娘就會自己放棄的,而且其實也沒怎麼影響她和聞庭的生活,所以雲眠之前也沒主動提這個,等著順其自然地過去。但聞庭現在養傷要儘量靜心,而聞庭之前很在意錦嵐那邊的事,雲眠很擔心聞庭的身體,想來想去,雲眠便決定過來將情況說清楚。

  雲眠有點慌亂地說:「我知道娘娘待我很好,也是出於好意才會介紹我與錦嵐師兄認識的,不過娘娘其實不用擔心,我和聞庭相處的時間很長,我剛開靈智不久,我們就認識啦。我們是一起長大的,關係很好,我也不介意和聞庭之間的婚約關係……所以娘娘,你其實不用撮合我和錦嵐師兄的,現在聞庭和錦嵐師兄都在養傷,你能不能……不要再考慮這件事啦?」

  凰后看著雲眠努力解釋的模樣,微笑起來,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乾脆地道:「你都這樣說了,我當然不會再考慮。選擇權本來就是在你的,你只要開心就好。」

  話雖如此,凰后想到她的寶貝團團這般一來,在南禺山的幾個月一過,就必須回到青丘去了,又忍不住感到遺憾。

  但她面上未顯,只是依舊凝視著雲眠。

  雲眠見凰后娘娘答應得這般輕鬆,鬆了口氣,又有點不好意思地補充道:「謝謝娘娘!其實我不太懂情愛之事的,聞庭說成親是要男女之情的、我對他的喜歡和他對我的喜歡不一樣,我本來就不明白男女之間的感情,就算你將錦嵐師兄介紹給我,我也不會明白過來呀,因此沒有必要……」

  「那可未必。」

  凰后是過來人,立刻反駁道。

  「本來就沒有誰生來就是懂的,小孩子的時候又怎麼會曉得那麼多?早熟晚熟罷了。不過……」

  話說到這裡,凰后又停頓了下,想起那日雲眠對她描述的看到聞庭時老想蹭蹭他的反應,有點好笑地揚了揚唇。她意味深長地看了雲眠一眼,眼中似有深意,反問說:「眠兒,你當真覺得自己不懂嗎?」

  「嗯?」

  雲眠聽到凰后的話一愣,不覺歪了歪頭。

  凰后摸了摸她的腦袋,神秘莫測地說:「你再自己好好想想,想想你與某些特別的人相處時的感覺,你可有察覺到什麼異樣?你平日裡可有什麼對誰不一樣的感覺?相處的細節、相處時的感情、身體的反應,你仔細琢磨看看,當真沒有什麼異狀嗎?」

  說完,凰后娘娘金紅色的袖子從雲眠腦袋上抬了起來,說:「你可以慢慢想,你這陣子也該安心休息,不要太勞累,我先回去了。」

  雲眠趕緊與她行禮道別,凰后娘娘不久便離開了。

  雲眠被她的話弄得恍惚,只是聽凰后說起「特別的人」,她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就是聞庭,然後緊接著便是昨天晚上。

  雲眠的心臟跳得快了起來,臉頰也變得紅了。她想和聞庭說說這個,但一邊想一邊走,等她回到仙殿裡的時候,他們的臥室中居然已經沒有人了,只是仙殿裡還有一個正在收拾的醫官。

  雲眠趕緊過去問道:「先生,聞庭呢?」

  醫官見雲眠回來,一頓,便回到道:「聞庭少主說要逼毒,已經自己回到隔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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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14 00:20:5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五章

  「回到隔壁?」

  當初凰后娘娘給他們安排仙殿的時候,的確是給他們在同一個仙殿內準備了兩個房間的,但是自從他們在仙境中住下後,聞庭就從來沒有去那裡住過,頂多偶爾放些東西。

  不過這些,鳳族仙官們大約並不知道。

  雲眠一愣,想到在凰后娘娘他們過來之前,聞庭的確是說過要和她暫時分開睡一陣子,因為最近她要顧及肩膀上的傷,不能變成小狐狸團在一起。但她沒想到聞庭會在她和凰后娘娘交談的時候,就偷偷一個人搬走了。

  雲眠聽到醫官說聞庭去了隔壁,連忙跑過去,想和聞庭待在一起。

  鳳族醫官見雲眠想開另一邊的臥室房門,嚇了一跳,趕忙阻攔道:「雲眠仙子,聞庭少主已經進去了一刻鐘光景,很可能正在集中精神逼毒,需要非常安靜的環境,萬萬不能打擾!」

  事實上,雲眠的手觸到房門時,也感到上面設了阻止其他人進入的仙術。

  她聽到醫仙話,趕緊打消現在就進去的念頭,將手縮了回來。但她又看了眼禁閉的房門,隱約失落地垂了垂睫毛,說:「那、那我現在先不進去了……先生,那你知不知道聞庭什麼時候可以出來呀?」

  醫仙道:「聞庭少主之前的意思,像是想要閉關,如此一來,總要十天半個月的。少主的修為比仙子要好一些,但逼鳥毒畢竟不是件容易的事,一般前五天最是兇險,絕不可打擾,後面的日子要好些,但要將餘毒全部逼出,恐怕也得要一個月的時光。」

  「……噢。」

  聽到自己可能有這麼長時間見不到聞庭,雲眠身後剛生出來的七尾難過地擺了擺。

  醫官友善地說道:「這段時間,仙子也自己在屋中好好養傷,你的傷勢也得在屋中養好一陣子呢。」

  「我知道啦,謝謝先生。」

  雲眠溫順地同醫官道了謝,便由渾渾噩噩地回到屋子裡,爬到床上,將自己裹進棉被裡。

  雲眠在考慮凰后娘娘離開前對她說的那番話。

  娘娘問她,她是真的不懂情愛嗎?

  雲眠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她以前都是覺得自己不懂的,一來她從未往那個方向想過,二來聞庭也說她的感情和他不一樣。

  可是,她是真的不懂嗎?

  娘娘為什麼這麼問她?是有什麼深意嗎?娘娘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呀?

  雲眠困惑地垂下了耳朵,腦海卻還是順著凰后娘娘給的思路思考,她想起聞庭一直以來和她之間的種種相處,想起她靠在聞庭身上打滾、聞庭清冷而縱容溫柔地舔她的毛,想起他們一起看的煙火雪花,想起一些溫暖的親吻擁抱。

  想到聞庭幫她引毒的昨夜,雲眠臉上又忍不住燙了起來。

  昨天那般情形,就算是雲眠也明白是過於親密的,至少絕對不屬於正常的朋友範圍,雖然聞庭這麼做是迫不得已為了救她,但在她完全甦醒之後,兩人之間終是有那種若有若無、難以驅散的曖昧。

  雲眠記憶中清晰地浮現出聞庭昨晚對她做的動作、他身體貼上來的溫度、縈繞在身側的溫柔的仙氣,還有近在咫尺的氣息,雲眠仔細地都回想了一遍,羞澀地抱緊了自己的尾巴。

  那麼,她討厭聞庭的舉動嗎?

  好像……是不討厭的。

  她排斥他這麼親近嗎?

  好像……也是不排斥的。

  雲眠的腦子亂亂的,面頰忽然又熱了好幾分。

  她會不會……其實也……一直喜歡聞庭呀?

  她被她自己的想法弄得害羞,赤著臉把臉藏進了尾巴裡。

  ……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沒有那麼容易驅散。

  雲眠趁著不能修煉在床上養傷的功夫,腦子裡每天冒著各種各樣的想法,認真又懵懂地想著凰后娘娘說的話和聞庭的事,但答案始終朦朦朧朧的看不分明,她覺得說不定也喜歡聞庭,只是想來想去又不敢確定。

  時間一轉眼就過了半個月,雲眠的傷養得不錯,等到半個月多月後,她就又能變回小白狐了。

  雲眠對聞庭已漸漸產生了異樣的感情,雖然一直沒理出頭緒,但等回過神來,雲眠便發覺自己常常喜歡在聞庭的屋外轉來轉去,或者跑到庭院裡,坐在院中的石頭呆呆地望著他的窗口,等著會不會有聞庭走動的身影在裡面晃動。

  等她能變回小白狐以後,因為聞庭說不能一起睡的原因是不能團在一起,雲眠跑到窗口蹲著的情況變本加厲。她已經好久沒有見到聞庭,雲眠便經常一隻小白狐在那裡團著,或者拉長了脖子往裡張望,看不到聞庭就很失望。

  在雲眠能恢復原形的第三天,這一日傍晚她團在被窩裡睡了一覺醒來,聽到隔壁有動靜,立刻驚喜地從床上跳起來,慌慌張張地踹開被子衝出去,誰知正好看到聞庭似乎出來過,但已經回到屋裡去了,只擦過一片衣角。

  雲眠慌亂而著急地喚道:「聞庭!」

  但正好錯過,聞庭已經閉門回到屋中去了。

  門前的醫仙為難又遺憾地道:「雲眠仙子,聞庭少主出來是要了些吃食,已經又回去逼毒了。」

  雲眠沮喪地垂下耳朵,但她緊接著又關心地問道:「那聞庭身體好些了嗎?」

  「似乎好了不少了。」

  仙官回答道。

  「應當最多再過半個月,就能從屋裡出來了。」

  半個月,那也太長了。

  雲眠想想就覺得難受,但緊接著靈機一動,白耳朵又豎了起來!

  聞庭能出來的話,說明其實已經能夠進去見他了!

  雲眠想到這裡就覺得高興,她想進去看庭庭,而且她已經能變狐狸,可以和聞庭一起睡覺了,身上有鳥毒需要溫度的話,一起睡也可以讓聞庭恢復得很快!

  雲眠心情雀躍,但終究不好意思當著仙官的面跑過去撓門,她拖著尾巴一轉,一溜煙地從門裡跑了出去,躥到庭院裡繞了一圈,繞到聞庭窗外,在外面跳來跳去地想進去。

  雲眠醒來時還是黃昏,但等跑到外頭,居然已經是夜晚了。早月高高地掛在空中,星辰佈滿夜空,繁星點點。

  聞庭的窗戶就是普通的窗戶,只是拉緊了窗簾,雲眠本想撓開窗戶就鑽進去,誰知她跳上去一碰才發現,窗戶這裡也設了禁制,憑她是推不開的,而且聲音也傳不進去。雲眠這般一試不免洩氣,但卻不想放棄,依舊努力試著有什麼方式能打開,或者看看能不能湊巧讓聞庭瞧見。

  於是凰后晚上辦完公事回來,本打算去仙殿裡看雲眠,誰知剛從他們仙殿後面經過,就正巧看到這一幕——

  一隻小白狐著急地在窗戶的窗框和庭院的地面之間跳來跳去,滿臉認真地試著看有什麼地方能進去,像要把窗戶撓出個洞來似的。

  凰后看著上躥下跳的雲眠,好笑地一勾唇,問道:「眠兒,你在做什麼?」

  「嗷嗚?!」

  雲眠特意出來撓窗戶就是不想讓人瞧見,聽到凰后娘娘的聲音嚇了一跳,驚地回過頭。

  這個時候,凰后已經大步走到她面前。

  「娘、娘娘……」

  雲眠有點難為情地打招呼道。

  凰后聽到這個稱呼微頓,但也並未立刻出言。

  雲眠發覺有人來的確吃驚,但看到是凰后娘娘卻又沒那麼尷尬了,她開心地圍著凰后跳了兩圈,然後解釋道:「是這樣的,上回我剛醒來的時候,你跟我說的話,我仔細地想過啦……」

  凰后揚眉:「你想明白了?」

  雲眠老實地搖搖頭:「沒有。」

  但她又回頭看了眼聞庭的窗戶,臉紅道:「不過我想見聞庭啦,我想和他談談,如果能說說話的話,說不定能弄清楚些。我今天看到他出來過了,但沒一會兒又跑了回去,我想他應該是好了許多,能見人了,所以……」

  凰后接口道:「你想進去?」

  「嗷!」

  雲眠點點頭。

  凰后聽到她的話,微微錯愕了一瞬,但緊接著,她抬起手,溫柔地摸了摸雲眠的腦袋。

  凰后感慨地道:「我的寶貝團團,是不是要長大了呀。」

  「嗚?」

  雲眠乖乖地給摸腦袋,但她聽到凰后這般似是自言自語的小聲一句話,又有點疑惑。

  但緊接著,只聽凰后道:「只是一道有禁制的窗戶罷了,這有何難!我幫你一把便是了。」

  「真的嗎!」雲眠驚喜地說,「謝謝娘娘!」

  凰后在手中凝聚仙氣,徒手一推,雲眠就感到窗戶上的禁制立刻就散了。

  雲眠開心極了,又感激地說:「娘娘,謝謝你……」

  「不用。」

  凰后既感歎又輕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她停頓片刻,緩聲道:「其實你不用喚我娘娘的,將娘娘的娘字去掉一個也行。」

  雲眠一呆,她著急地在原地轉了兩圈,問:「真、真的?」

  凰后笑道:「是。我都同其他人說了你是我的公主,這有何不可?你若是擔心在其他人面前這麼喊不太好,就只在我們私下兩人時喊喊便是。」

  雲眠是真的很喜歡凰后,其實即使凰后不這樣說,她對她的親近也超乎一般,此時凰后娘娘這般說,將雲眠感動壞了。她局促地甩了好久尾巴,然後鼓起勇氣抬起頭,羞澀地對凰后道:「娘。」

  「乖團團。」

  凰后抱著雲眠在臉上蹭蹭,雲眠也歡喜地同她玩。

  兩人一道在屋外玩了好一會兒,又耽擱了一陣時間,過了許久,凰后才將雲眠重新放到窗口,道:「好了,你不是要去見聞庭,進去!」

  「嗷!」

  雲眠開心地應了一聲,跳到窗邊,小心地頂開了一點窗戶,然後又回頭看凰后。

  凰后說:「去。」

  雲眠便又往裡走了點,再回頭揮尾巴。

  雲眠足足朝凰后回頭揮了三次尾巴,才終於輕手輕腳地鑽進了屋子裡。

  聞庭的屋子裡有濃郁的草藥味,但雲眠還是一眼看到了他。

  聞庭大約是因為身上有鳥毒,逼毒需要體力而生病需要休養,因此睡得多睡得早,他已經躺在床上睡下了,並且似乎沒那麼容易醒。

  雲眠想到之前聞庭說的中鳥毒時需要溫度、兩個人在一起睡可以保暖,更有助於痊癒。此時看到他一個單薄地一個人蓋著被子睡在床上,雲眠趕緊靈巧地拖著尾巴跑上前去,敏捷地跳到床上,然後往聞庭懷裡一鑽,團在他胸口。

  聞庭的確如雲眠所想那般,因為生病的關係睡得很沉,但他倒也不至於遲鈍至此。聞庭才剛睡不久,還不算深眠,在睡夢中感到有什麼小小的東西使勁撐開了他的手臂、往他懷裡鑽,便睜開了眼。

  誰知他一眼就看到已經乖乖趴在他懷裡的雲眠,不由驚訝地脫口而出道:「眠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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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雲眠對聞庭的感情已產生許多異樣的情愫,但聞庭對此並不清楚,這段時間專心逼毒,沒怎麼外出過,此時見到雲眠跑進來,不免驚異。

  而雲眠本來以為聞庭已經睡著,打算跟他一起睡了,這時卻見聞庭醒來,很是高興,歡快地對他搖尾巴道:「嗷嗚!」

  聞庭驚問道:「眠兒,你怎麼會在這裡?」

  雲眠久別見到聞庭,心中一時間既是甜蜜又是酸澀,她雀躍又羞澀地回答道:「我已經能變成狐狸啦!你身上的鳥毒還沒有全部逼出,睡覺的時候還需要體溫的呀!所以我過來讓你抱著暖暖嗷。」

  說著,雲眠更加往他懷裡蹭蹭,貼著聞庭胸口,然後再仰頭看他,表明自己毛茸茸的很暖和。

  聞庭:「……」

  聞庭意外得太過,也不知該說是驚喜還是什麼,竟一時接不上口。

  雲眠是真的覺得自己好久好久沒有和聞庭見面了,他們幾乎從未分開這麼久過。她好想念聞庭,想念得有時候胸口都有微微的苦澀和疼痛,好不容易重新見面,她拼命想和聞庭待在一起。

  聞庭身上的氣息她很熟悉,那是一種清冽而乾淨的氣質,像是清晨流過山間的冰涼泉水。他身上的味道很鮮明,因為是九尾狐,仙氣也要比雲眠來得強些,但因為她總是和他窩在一起、靠過去蹭他,所以聞庭身上也總沾著她的氣息,這能讓雲眠感到和聞庭在一起很舒服、很安心。

  然而今日,大約是由於聞庭一個人在屋室中閉關休養已經有相當一段時間了,雲眠發覺聞庭身上她的氣味淡了不少,幾乎已經完全只剩下聞庭本身那股強盛而清雅的仙氣了。

  雲眠對此有點不適應,她見聞庭已經醒了,趕緊努力地在他懷裡打滾,用身上的毛毛在他胸口蹭來蹭去,使勁將自己的氣息重新留到他身上。雲眠一會兒用腦袋,一會兒用身體,一會兒用七條小尾巴,整隻小白狐狸都黏在他身上,等滾得差不多了,聞庭身上已經沾滿她的氣息、嗅起來比較像是她的東西了,雲眠才滿意地停下來。

  聞庭則怔怔地看著雲眠在他胸前努力拼命打滾抖毛,弄得整個小毛團都沾上了他身上的氣息,看上去還很高興的樣子,頗有些哭笑不得。

  然後雲眠就舒舒服服地趴了下來,把自己趴得扁扁的,垂下耳朵,眯起眼睛,準備睡覺了。

  聞庭輕輕地摸了摸雲眠的耳朵,喚道:「眠兒……」

  雲眠的本意是過來讓聞庭抱著暖和暖和的,但她見聞庭一直沒有變成狐狸和她團在一起的意思,想到聞庭可能是因為鳥毒的原因不能變成狐狸,而且她的毒被引走那天,聞庭也是用人身摟著她的,雲眠想想,又在他懷中化作了人身。

  懷裡的小白狐狸一下子忽然變成了女子,頓時將聞庭嚇了一跳。

  聞庭當然感到懷中有動靜,可是下一刻,他就迎上了雲眠明亮清澈的杏眸。

  聞庭又何嘗不是許久沒有見到雲眠,看到她狐身跑過來和他一起取暖已是相當高興,卻不想竟還會見到她這般化作人身,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詫異道:「眠兒,你怎麼了?有哪裡不舒服嗎?」

  「不是呀。」

  雲眠說道,一邊說,一邊試著低下頭往他身上蹭了蹭。

  雲眠從人身的視角貼著聞庭、看著聞庭的臉,心臟也不禁砰砰地跳了起來。她說:「好像還是人身的接觸面積大一些,抱在一起比較舒服,也比較暖和……你之前也是用人身抱著我的,是不是還是應當這樣呀?」

  聞庭一愣,但繼而道:「這樣不可,你還是變成狐狸……再說,其實你還是自己回到原來的屋子裡養傷比較好,我也還沒說希望你留下來……」

  說著,聞庭便想自己先變成狐形,讓雲眠一道變回來。

  但這時,雲眠卻著急地問道:「為什麼呀?可是,可是不是有人抱著會好的快一些嘛,你之前抱著我,就是希望我早點痊癒呀。」

  聞庭回答:「你的身體修為要比我弱些,且受傷更重,我那晚抱著你睡,會保險一些。我的身體尚可,鳥毒不算太嚴重,即使沒有人抱著也沒有關係。」

  雲眠說:「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好得更快些呀!」

  聞庭何嘗不懂雲眠的好意,他聽到她的話頓了頓,有些艱難地解釋道:「眠兒,你對我尚無男女之情,並不喜歡我,我們不能……」

  可是這會兒,雲眠聽聞庭說話,已經聽得有些急了。她這陣子相當思念聞庭,雖然自己也想不明白這到底是種什麼感情,但她隱約感覺或許直覺就是對的,不禁脫口而出道:「誰說我不喜歡你的!」

  「……嗯?」

  聞庭一呆,但他還未反應過來,雲眠情急之下也不知該如何表達才好,慌亂之中,索性一把捉起聞庭的手,摁在自己心口。

  聞庭慌張,下意識地想要將手抽回來,卻被雲眠用力雙手壓住。

  雲眠的臉紅得厲害,她的思緒其實直到此刻也未理清楚,但她努力地道:「錦嵐的事,我先前已經去同凰后娘娘說過了,凰后娘娘說她日後不會再撮合我和錦嵐師兄了。我將實情同她說,但凰后娘娘說我未必不懂男女之情……老實說,我到現在其實自己也想得不是很明白,但我看到你的時候,心臟常常跳得像是這種感覺,從很久以前就是這般,前兩天你幫我引毒的時候,現在也是如此。聞庭,所以我想讓你知道……」

  聞庭早已呆愣住了,雲眠這般壓著他的手,他當然是感覺到了。

  雲眠的心臟跳得很快,而且越來越快,砰砰砰砰的,她的臉在燭火的映襯下亦是緋紅。

  雲眠仰起眸子來望他,眼中似有羞澀之意,星光閃閃。

  雲眠忽然小聲地道:「庭庭,我想親親你。」

  聞庭的手還被她抓在胸口,他一愣,放輕了聲音,不確定地問:「為何?」

  雲眠搖搖頭:「我也不清楚,但我是喜歡你的。」

  說著,她鬆手勾住聞庭的脖子,自己湊過去,閉上眼睛,緩慢地在聞庭的唇上親了一口,親了一小會兒,然後才退回來看著他。

  聞庭被雲眠主動蹭上來的親吻甜得頭腦發暈,怔怔地凝視著她,許久沒出聲。

  過了好長時間,聞庭壓低嗓音問:「……男女之情?」

  「……男女之情。」

  雲眠眨巴眨巴眼睛回答,他們彼此對視了一會兒。因為之前嘗到了甜頭,雲眠見聞庭不說話,又試著主動湊過去親他,誰知還沒親兩下,忽然就被對方反客為主、用力地摟住腰,反壓了上來!

  「……嗚!」

  雲眠沒有心理準備,慌得悶哼了一聲,但她能夠感到聞庭相當激動,情緒明顯比平時來得激烈,甚至有些壓制不住。

  聞庭等雲眠這句話等了太久,一時間驚喜、倉促、興奮和慌亂居然不知道哪一種情感來得更快!他用力扣住雲眠的後腦,翻身將她壓住,貪婪地吮吸她的嘴唇,深而用力地親吻她。

  他吻了她好久,趁著間隙的功夫又忍不住捧著雲眠的臉,道:「眠兒,你之前說的話,能不能再說一遍?」

  雲眠被親得臉上白皙的皮膚都泛起了花瓣似的粉色,她迷迷糊糊地說:「我喜歡你呀。」

  原先不是太確定的感情,在兩個人說開以後,她倒是忽然覺得明朗起來,她是喜歡聞庭的,像是聞庭喜歡她那樣喜歡聞庭,想要親親他,還想抱抱他,最好兩個人整天膩在一起。

  雲眠自己也覺得挺開心的,她抱緊了聞庭的脖子,抬起頭去蹭他的下巴、碰他的臉頰、主動去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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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14 00:21: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七章

  聞庭是真的驚喜極了,他素來克制,今日卻禁不住雲眠的可愛。他將她按在床榻之上,一手抱著雲眠的腰,一手擁著她的肩膀,用力地吻她的嘴唇,吻她的臉頰,還有她身上各種可愛的地方。

  他們起初只是廝磨親吻,傳遞心意相通的愛意,但屋內暖意融融,耳鬢廝磨,情意溫柔,不知何時就有些變了味道。吮吸磨蹭的短促淺吻不知不覺變成了纏綿的深吻,他感到雲眠的手揪著他的衣襟。聞庭不知不覺將手探到她腰間,雲眠的腰帶鬆了,衣衫開了一線,聞庭從這裡探了進去,去觸雲眠先前讓他碰的位置……

  過了一會兒,聞庭臉上冒紅,鬆開了她。

  他的嗓音低沉,比之前沙啞了不少,說:「抱歉。」

  雲眠被吻得暈乎乎的,霧眼朦朧地望著他。

  聞庭微紅了臉,別開視線,不自在又愧疚地道:「現在都還不在青丘,是我太著急了,我會再等等的。」

  「……唔。」

  雲眠悶哼了一聲,在他懷裡挪了挪身子,將手抵在他肩膀上。

  聞庭看著她的模樣,雖然暫時不準備再做太出格的事了,但著實親雲眠還沒有親夠,忍不住重新低下頭,蹭了蹭她的鼻尖,柔聲道:「眠兒,我可以不可以再親親你?」

  「嗚,嗯……」

  雲眠當然是同意的,她小小地點了點頭,又抬起明亮的杏眸,期待地望著他。

  雲眠如今是情竇初開的少女,對戀愛的事,感覺既甜蜜又陌生,像是心裡的一樹含苞許久的小花忽然開滿了枝頭,雖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但對怎麼表達感情、怎麼戀愛還懵懵懂懂的,憧憬而躍躍欲試,又不知道該從何處開始。

  聞庭雖開竅得比雲眠早些,但論起心情經驗,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們用重新靠向彼此,將唇瓣輕輕地貼在對方的嘴唇上。

  雲眠眯起眼睛親了親聞庭的嘴角,她說:「你身體還沒好,我還是要抱著你睡的呀,今天我不會回去睡的,到你身體好之前都不回去了。」

  聞庭聽雲眠擔心他不同意而提前堅定表明立場的話有點無奈,但他如今也著實捨不得再哄雲眠回去了,只得道:「好。」

  雲眠一聽便驚喜不已,忙在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地方躺好。

  聞庭擁著她,俯下身,又重新緩緩吻了上去……

  ……

  晴夜融融,空中無雲,唯有一輪皓月當空,明光清澈。

  凰后娘娘將雲眠送進去後,見她如願許久都沒有出來,嘴角一彎,望著燈火繾綣的暖室之內,淺淺地笑了笑。

  時光不知不覺,就已完全到了春日了。

  凰后娘娘回頭往庭院中打量了一番,霞袖一揮,只見庭院中含苞待放已久的桃花頓時綻放出來,開滿了一樹,恣意地散放著灼灼春意。

  凰后娘娘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轉身款款離開了。

  ……

  雲眠跑到聞庭的屋子裡以後,便索性紮在了裡面,和聞庭一道深居簡出,陪著他逼毒養病修煉,就連凰后娘娘專程從別處過來看她,都沒有碰到幾次面。

  聞庭身上的鳥毒一逼就逼了一個多月,他起初咳嗽、面色蒼白,等鳥毒全部逼出,就去了病容,即使將修為都還給凰后娘娘,身上的仙氣都還漲了些。只是等到凰后娘娘久違地再看到聞庭和雲眠一起從屋裡出來,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已經完全變了。

  那是個晴天上午,雲眠和聞庭大病初癒,聞庭可以出來放風了,就一道出來在庭院裡玩。他們兩個人都變成了小白狐狸,在花園草地上蹦來跳去地拖著尾巴繞著圈歡快地追來追去,一會兒聞庭追團團,一會兒團團追聞庭,誰追上了對方就湊上去使勁舔對方的臉和耳朵,再交換換一邊追。被追到輸了的一方也不氣惱,反而開心地湊過去給追到的人舔,還會互相蹭蹭。

  「嗷嗚!嗷嗚嗚。」

  凰后娘娘眼睜睜看著雲眠怕癢地被聞庭舔了好幾口,嗚嗚叫著邊笑邊躲,然後一回頭又高高興興地跑過去追聞庭,撲在他身上興奮地用力頂他下巴、舔他脖子和臉,再一回頭又換聞庭追。凰后娘娘看得有趣,抿唇輕笑,用袖子掩了掩,未讓他們兩個察覺。

  凰后娘娘身邊隨行侍奉的女鳳官也在一道偷看,她見此場景也不禁輕展笑顏,感慨地說道:「娘娘,青丘的少主和少主夫人真是看起來感情不錯,而且青丘的狐狸原身也真是可愛,瞧著跟小雪團子打滾似的,兩人很是登對呢。」

  凰后自覺十分關心雲眠,曉得青丘別的仙官只當聞庭和雲眠是別處來的貴客,且是未婚夫妻,瞭解的內情不如她多,忍不住意味深長地笑笑,故作神秘地道:「現在的確是……原先可未必是如此。」

  女鳳官果然不解其意,但還是喜歡看小夫妻兩人玩鬧,感興趣地望著。

  凰后娘娘想了想,正好道:「聞庭少主和團團兩個人之前傷勢都頗重,現在雖然痊癒了,但身體興許還有虛弱之處。他們身邊之前照料的醫官和鳳官最近都已經各回原職了,但他們暫時也還不能回到書塾裡去和其他人一起修煉,我記得你做事的仙宮就在這附近,能否請你有空時,多照看照看他們兩個?」

  女鳳官顯然看上去挺有興趣的,況且凰后娘娘說的事也不難辦,的確是順便,她便一口答應:「是,娘娘!」

  凰后那日只是去看團團是否康健,見她傷勢恢復得不錯、精神也很好,就沒有打擾她和聞庭玩耍,看他們玩了半個時辰就走了,留下女鳳官一邊辦事,一邊時不時抽空看看雲眠和聞庭。

  凰后娘娘的仙力很是霸道,雲眠和聞庭都不是喜歡占人便宜的人,等身上的傷傷毒毒恢復了,就將多出來的修為都還給了凰后娘娘,於是凰后娘娘這麼一段時間的停留,雲眠和聞庭都未曾覺察。

  雲眠和聞庭追鬧著玩了好一會兒,直到最後兩人都累了,才玩鬧著滾作一團,在草地上滾了好幾圈,身上沾滿青草的香氣。

  等停下來以後,雲眠開開心心地用自己的七條尾巴去勾聞庭的九條尾巴,然後舒服地往聞庭懷裡蹭蹭,又拱又挪,迷戀地在他懷裡動來動去,還抬頭舔他。

  聞庭也喜歡雲眠喜歡得不行,用還多出來的兩條尾巴把她摟懷裡,低頭舔她眉心、不停幫她打理毛髮。

  兩隻小白狐親熱地膩歪在一起,和暖的陽光還未到中午,正是最舒服的時候。

  這段時間他們差不多都是這麼過的,兩人剛剛兩情相悅,很是活潑新鮮,明知現在是養傷才不用去道場修煉,卻還是恨不得天天團在一起。

  雲眠舒服地曬著太陽,在聞庭懷裡眯起眼睛,舒展開蓬鬆的毛髮和尾巴,她說:「南禺山的春天好暖和啊,我們來的時候就已經到處開花啦。不知道青丘那邊怎麼樣了,雪是不是已經化了呢?」

  聞庭想想日子,道:「青丘應當也已經化雪開花了。」

  不過說到青丘,聞庭一頓,倒想到另外的事情來。

  他從凰后造訪青丘,直到應凰后娘娘邀請和雲眠一起來青丘期間,心情原本都不是太好。這一個月來和雲眠過得太高興,他頭腦發熱,一時把煩心的事都忘掉了,但想到終究還有幾分介懷。

  此時想起,聞庭便忍不住問道:「對了,眠兒,當初在凰后娘娘來訪青丘前夕,在青丘城狐宮的藏書閣裡,曦元是不是同你表白了?」

  雲眠聽到聞庭說起這件事情一愣,她那個時候雖不懂情愛,但聽到曦元說喜歡她,還是著實嚇了一跳,也因此好好思索了一番情愛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見聞庭都問起來了,便老老實實地點點頭道:「是的。」

  但雲眠不記得自己同聞庭說過,又歪腦袋問:「你怎麼知道的呀?」

  聞庭說:「那天師父正好在藏書仙殿中,你們在的位置離他不遠,師父正好聽到,就同我說了。」

  原來冬清先生在。

  雲眠不好意思的面上一紅,道:「原來是這樣呀。」

  聞庭在意的卻不是這個,他輕輕蹙眉問:「眠兒,曦元對你表白……你為何沒有告訴我?」

  雲眠老實回答:「曦元讓我不要同你說呀。」

  聞庭話裡隱隱泛了酸意,想到還有別的男子明確的愛慕、喜歡雲眠,心裡就難免不大舒服。他原本知道雲眠不喜歡自己,有醋意也只好自己憋著,但現在卻不同了,他忍不住說:「曦元讓你不要和我講,你就當真沒告訴我?」

  雲眠道:「我拒絕他了呀!而且就算我告訴你,你也肯定不會開心。」

  雲眠感覺到聞庭話裡的急躁,她也有點急了,不禁跳跳道:「之前我明明說過想讓你抱著我睡覺,好好得快些的,可是你說我不能變成狐身,不讓我抱著睡,還讓我離開,你這麼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我也覺得不開心的……」

  聞庭亦不禁道:「那是因為你身體也不好,而且那時我們也還沒……」

  他們兩個人一來一往,不知不覺將原先互相沒說清楚的一些事都說了出來,並且隱約有點跑偏了。

  被凰后娘娘留在這裡的女鳳官低頭做了一會兒事,等再抬起頭來已是中午,她一見在草地上玩耍的兩個白團子不見了,便忙換了個位子找,誰知終於找到他們兩人時,卻被情況嚇了一跳。

  一向親親熱熱的聞庭少主和雲眠仙子,居然在房間裡吵起來了!

  ……

  凰后娘娘本已回了自己的仙殿,正坐在書房裡批閱文書呢,就見一貫沉穩的女鳳官慌亂地跑了進來,對她道:「凰后娘娘,糟糕了!聞庭少主和雲眠仙子吵架了,吵得還很激烈!」

  凰后娘娘聽到聞庭和雲眠兩個脾氣這麼好的人居然吵起來了,當即一怔,起身道:「帶我過去,我去看看。」

  雲眠和聞庭到午時吃了飯以後是要午睡的,他們兩個作息向來規律,很是好找。凰后娘娘不久就跟著女鳳官到了他們二人的臥房,凰后娘娘將門小心翼翼地推開了一條縫隙,和女鳳官一起往裡看。

  只見聞庭和雲眠都還保持著狐身,果然在吵架。

  凰后娘娘視角——

  團團一個小白毛團生氣地炸了毛:「嗷嗚嗚!嗷嗚嗚!嗷嗚嗚嗚嗚!」

  聞庭另一個小白毛團也炸了毛回應:「嗷嗚嗚嗚,嗷嗚!嗷嗚嗚!」

  凰后娘娘:「……」

  凰后娘娘回頭問女鳳官道:「……這就是你說的吵得很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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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14 00:21: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女鳳官急道:「是很激烈啊!娘娘你看,聞庭少主和雲眠仙子都炸毛了!」

  凰后娘娘:「……」

  女鳳官道:「娘娘,這只是語言不通的問題,您小時候和鳳主大人吵架,也是啾啾啾的啊,您還啄他呢!」

  凰后娘娘不滿地說:「啾啾啾那都是換毛前的事了,我跟他們那麼大的時候,早就變成咻咻咻了。」

  「還不都是差不多的!」

  凰后娘娘不高興地白了她一眼。

  凰后娘娘看得出女鳳官很擔心他們互相撓起來,但是她感覺不會的。

  雲眠和聞庭兩個人一邊吵架,一邊把睡覺的枕頭棉被都鋪好了,看上去是隨時準備一起睡覺的。

  雲眠和聞庭吵架的內容其實已經和一開始完全沒關係了,他們是在爭論到底誰更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雲眠說服不了聞庭要在一個月前那種情況下也要抱著她這個暖和的毛球睡覺,傷心地在床上原地徘徊了好幾圈,垂下耳朵,然後一賭氣難過地叼起棉被跑走了。

  聞庭:「……」

  雲眠叼著棉被跳到床下,自己在小桌岸邊找了個空曠的地方往棉被裡一窩,傷心欲絕地裹著棉被團成一團,變成一個棉被球,不和聞庭一起睡了。

  聞庭其實也很沮喪,但他不知道怎麼處理這種情況。他身為少主,性子有些清傲,沒有談過戀愛,看著雲眠不高興了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心裡焦慮卻難以行動。

  聞庭焦灼地在床上僵坐了好長時間,煎熬地望著地上那個雲眠團成的棉被球,最後只好重新鋪了一條棉被,自己也躺了下來,生硬地躺著睡覺。只是雖說是一隻狐睡了,他卻沒有自己團起來,而是僵硬彆扭地還在自己和棉被之間留了個位置,這是為了雲眠鑽進來睡覺時、能躺得比較舒服特意留的。

  場面就此凝固不動。

  看屋內是這般景象,在屋外門縫裡偷看的兩個人,皆是一頓。

  女鳳官見兩人吵架了很是著急,尤其她擔心是自己沒看好聞庭少主和雲眠仙子,他們兩人才吵的,內心有些自責。

  她焦慮地擔憂道:「這、這可怎麼辦才好?從聞庭少主和雲眠仙子兩人來南禺山也有兩三個月了,我從沒見他們兩個吵過架……」

  凰后娘娘卻不是太擔心,她鎮定地摸了摸下巴,淺笑道:「沒事,不急,看起來不打緊。」

  女鳳官聽凰后娘娘這麼說倒是意外,奇道:「娘娘,你懂青丘官話嗎?聽得懂他們兩個吵的是什麼?」

  鳳凰凰后道:「不懂。」

  女鳳官:「……」

  「不過不用太擔心。」

  凰后娘娘看看女鳳官的表情,不以為然地笑笑,神情頗是輕鬆。

  她道:「夫妻吵架嘛,難免的。他們兩個八成是以前還互相有什麼心結沒解開,好解決,說開了就好了。」

  女鳳官苦笑不得地道:「娘娘,您說得倒是輕鬆,可是他們兩個這不還是吵著嗎?」

  這個時候,雲眠和聞庭都沒有響動了,但他們顯然都還沒有睡著,只是在僵持。

  聞庭很在意雲眠的狀況,即使裝睡也時不時注意雲眠那裡。他知道雲眠已經好久沒有一個人睡過了,她雖然帶了一團棉被走,但是地上冰涼,雲眠習慣了兩個睡那種暖和,他很擔心她凍到。

  顯然雲眠的確是如此,她裹著棉被在地上團了一會兒,過了片刻,就聽到雲眠小白毛團的聲音在棉被團裡抖了抖,打噴嚏道:「嗚……嗚啾!」

  小小的噴嚏聲在房間裡很清晰,這一聲幾乎要將聞庭的心揉碎了。

  門外的女鳳官也看得焦急,她問:「娘娘,雲眠仙子都打噴嚏了,我們真就在這裡乾看著嗎?」

  「唉。」

  凰后娘娘歎了口氣,但臉上還是不見幾分擔憂,只輕描淡寫地道:「沒事,我進去處理。」

  說著,只見凰后娘娘俐落地去掉了掩飾氣息的仙術,一把推開了門,大方地走了進去。

  「……!」

  兩隻毛團都明顯抖了一下。

  雲眠和聞庭顯然都在裝睡,這麼大的聲音,還是意料之外的情況,他們居然一動都不動。

  凰后娘娘大步走過去,一把抱起了雲眠。

  聞庭感到凰后娘娘走進來時,心跳就停了一下,他沒料到凰后娘娘居然就在附近。而聽到凰后將雲眠抱起來時,聞庭的心頓時就揪緊了。

  他知道凰后一直想將雲眠留在南禺山、並且不是特別喜歡他,他聽到凰后抱起雲眠,怕凰后娘娘是因為這件事對他失望、決心將雲眠抱走,聞庭的心臟幾乎立即慌得停了,準備衝過去把雲眠叼回來——

  然後凰后娘娘竟是朝他的方向走的,下一刻,還沒等聞庭從床上跳起,凰后娘娘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雲眠塞到了他懷裡。

  聞庭:「……」

  雲眠:「……」

  凰后娘娘大功告成地拍了拍手,滿意地從正門走了,還替他們合上了門。

  聞庭和雲眠兩個人正鬧著脾氣,大家都還沒有做好重新和對方一起睡的準備,雖然聞庭在自己身邊特意留了個正好塞下雲眠的圈,可是他們就這樣突然地被重新放在一起,都立刻僵住了。兩個人本來都在裝睡,身體一下子繃緊得厲害。

  雲眠其實在被凰后娘娘抱起來的時候也慌了,她雖然和聞庭吵架了有點傷心,但還不想被抱走,原是準備假裝醒來然後解釋的,未料到一下子就被迫和聞庭重新恢復到這麼親熱的狀態。

  他們架還沒吵完呢!怎麼能重新睡在一起!

  可是重新離聞庭這麼近,雲眠的心又砰砰跳了起來,聞庭的氣息好近,而且好溫柔。她正迷茫地猶豫著要不要先過去蹭蹭他,還沒下定決心,雲眠忽然感到聞庭的九條尾巴微微一動,身體湊近,溫柔地將她圈進了柔軟的九條尾巴裡。

  在雲眠重新回到懷裡的一瞬間,聞庭慌亂之餘,居然剎那間就有了安心之感,原本的焦慮難受都驅散了。他捨不得雲眠,別的都不想做,只想和她一直在一塊兒。

  「嗚。」

  雲眠從喉嚨裡呼嚕了兩聲,趕緊往他懷裡鑽鑽。

  聞庭將她摟緊,歉意地道:「眠兒,對不起,我不該亂吃曦元的醋,也不該跟你較勁的。」

  雲眠其實也覺得是自己的錯,趕緊跟著說:「是我的錯嗷,我也不該鑽牛角尖的,而且我也和你較勁了……」

  聞庭道:「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和好?」

  「嗷!」

  於是他們兩個就算正式和好了。

  說著,她又重新去蹭聞庭的下巴,把四隻爪子都縮在他胸口,舒服地蜷在裡面,不停地舔他脖子上的毛。

  兩個人對對方都有點失而復得的喜悅,聞庭摟緊了雲眠,如同守護珍寶一般留戀地舔她的額頭。

  凰后娘娘和女鳳官還一直守在門外,兩人噤了聲,只偷偷開了條房門的縫往裡瞧。此時見雲眠和聞庭重歸於好,兩隻小白狐狸正黏在一塊兒互相輕柔地整理對方的毛髮、互相蹭蹭,她們二人便都鬆了口氣。

  女鳳官拍拍胸脯,放心地道:「這樣就好了,幸好很快就和好了……」

  「這有什麼。」

  凰后娘娘展顏一笑,顯然對雲眠和聞庭始終都不怎麼擔心。

  「他們兩個感情本來就是好的,事情出不到哪裡去……這麼兩個青丘的小毛團,看起來就很可愛,他們兩個性格都很好,想來會順順利利的。」

  「是啊。」

  女鳳官點點頭,顯然同意凰后的話。

  但她一頓,又不禁隨口開玩笑道:「青丘少主和少主夫人看起來的確感情很好,看起來也很般配,肯定會很順利的。就是娘娘你明明自己都還沒有孩子,就認了雲眠仙子當女兒,說不定他們兩個日後太順利了,雲眠仙子倒比你還先有孩子。」

  凰后娘娘聞言一驚,但又摸了摸下巴,斟酌道:「應當沒有這麼快?他們兩個才算剛定親呢,離成親,總還要有個好幾年的。」

  「這可不一定。」

  女鳳官打趣地笑著道。

  「有道是天行有常,我們這些仙城中入了仙籍的仙族,子嗣生得是要慢些,大多都是百歲千歲才有孩子,但也保不齊偶爾會有早的。娘娘和鳳主大人成婚也有好幾百年了,始終未有孩子,公主少主之位空懸。先代鳳主凰后千歲之時,娘娘您已經是南禺山的儲君了呢。」

  飛霞本人倒是不怎麼著急,不過她倒也並非不想要小孩,只是他們這些入了仙籍簿的仙神鳳凰,子嗣晚些亦是尋常,不用特別在意,直到聽到雲眠搞不好比她還早,飛霞才一時有點慌了。

  鳳官見飛霞的樣子,不知為何忽然有點奇異之感,她道:「說起來……聽說狐族在人間是司婚姻生育的仙族,娘娘這陣子總抱著雲眠仙子轉來轉去的,還是提前做些準備,說不定就用得上了。」

  「狐族司的是人間的婚姻生育,和仙境中人可沒什麼關係。」

  飛霞想想還是搖搖頭,笑道:「這個急不了,再說就算懷孕了,鳳凰蛋還要孵個好多年呢。你看錦嵐和錦鴻兩兄弟明明是一道生下來的,孵出來的速度硬生生差了幾年,一個都快弱冠了,另外一個才剛褪毛。」

  女鳳官本人也覺得自己預感來得奇怪,只點頭道:「興許如此。」

  凰后娘娘和女鳳官又在門口偷看了一會兒,這才靜悄悄地替雲眠和聞庭將門關上了。他們離開時,雲眠和聞庭還在親親熱熱地互相舔來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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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0-11-14 00:21: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九章

  聞庭和雲眠的傷足足養了一個多月,等他們重新回到南禺山入室弟子中間修煉的時候,雲眠的七尾將小鳳凰們都嚇了一跳。

  雲眠、聞庭以及錦嵐在森林中出事的時候,所有小鳳凰都被緊急召出了山裡,大課當然也取消了,因此雲眠和錦嵐重傷被抱出來的時候,有不少小鳳凰都親眼看見了。此後聞庭想辦法救雲眠的事,大家也都略有耳聞。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故,小鳳凰們當然全都被震住了,這以後關於森林裡發生的情況、雲眠聞庭和錦嵐的傷勢,大家都十分關注,從各種情況道聽途說了不少,只是他們關於青丘少主聞庭一劍斬開一隻惡鳥的事議論了一個多月,卻還是第一次瞧見雲眠竟然生出了七尾!

  錦嵐傷勢痊癒、恢復在道場修煉的日子比雲眠聞庭早幾日,他沒有中鳥毒,康復得要順利許多。此時,他身邊的一個鳳凰弟子望著聞庭身邊端莊地拖著七條白尾的雲眠瞪大了眼睛,說道:「錦嵐,你瞧見了嗎!雲眠仙子比之前多出來的兩條尾巴,莫不是被惡鳥襲擊的時候長出來的!」

  錦嵐倒是已經從醫仙那裡隱約聽說過雲眠生了尾巴的事,但親眼所見,仍是吃驚。他搖頭道:「不是,她被惡鳥襲擊那日還是五尾呢,這兩條尾巴,應當是之後什麼時候生出來的。」

  鳳族雖不以尾巴數量計修為,卻也大致猜得到青丘狐狸生出七尾的概念,從五尾到七尾,可謂是跨越了一道極大的溝壑,絕不是輕易能夠達到的。

  鳳凰弟子看得目瞪口呆。

  錦嵐見師兄弟吃驚,便解釋說道:「遇到惡鳥這般兇險的情況,危急之下有所突破,是很正常的,她許是被激發出了不少潛能。況且,雲眠仙子傷重時,凰后娘娘還給了她兩百多年的修為救命。」

  這樣一來,就像是說得通了。

  只是說到此處,錦嵐又不由頓了頓,繼而才緩緩說道:「……不過話雖如此,雲眠仙子成長的速度,當真是快得出奇。」

  他話中明顯有疑惑之意,但是他畢竟對青丘和雲眠不太熟悉,想來想去,也沒想到什麼可以稱之為線索的東西。想想雲眠畢竟是青丘的少主夫人、將來承狐主娘娘位置的小白狐,當初肯定是千挑萬選擇出來的,天資出眾也不算很奇怪,再說雲眠和聞庭只是來南禺山修煉一陣子,並非常住,再過幾個月就會回去,即使在意也未必能探究出個所以,錦嵐思索片刻,就決定作罷了。

  ……時間過得飛快。

  聞庭和雲眠在南禺山的修煉在惡鳥一事後,再沒出什麼意外情況,一下子平靜了下來。他們兩個人沉浸在情意相通的喜悅之中,只覺得時間流逝得迅速,在南禺山的數個月時光匆匆而過。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隨著天氣漸漸轉涼,第一片黃葉從枝頭落下,秋日來臨,不知不覺離聞庭和雲眠回青丘的日子已經很近了。

  這日凰后娘娘抱著雲眠,在鳳凰宮的庭院裡打轉。此時遠山已經是一片楓紅色,猶如晚霞垂落,庭院中平坦潔淨的石板路上落了不少葉子,院中的樹木也都黃了。

  凰后娘娘一手抱穩雲眠,一手抬起輕輕接住一片落下的樹葉,淺笑道:「團團,南禺山的秋天,是不是很漂亮?我們這裡是南方,冬天來得短,但是另外三季都很長,像這樣的樹葉,能夠紅好一陣子呢。」

  雲眠舒服地窩在凰后懷中,見凰后將落葉遞到眼前給她看,她就湊過去看了眼,然後開開心心地點了頭。只是過了一小會兒,她又不禁垂下耳朵,有點難過地輕聲喚道:「娘……」

  雲眠和凰后娘娘已經說好了,只有她們兩個人的時候,雲眠便會這般稱呼,凰后娘娘也樂意聽她這般喊自己,每次聽都很高興的樣子。

  雲眠和聞庭在一塊兒待著很高興,她離開青丘城的時候捨不得青丘,現在有時也會想念,但沒想到八個月的時間居然過得這般快,如今一轉眼就要離開南禺仙城了,雲眠又開始捨不得凰后娘娘和南禺山,開始眷戀遺憾起來。

  凰后娘娘又何嘗捨得了雲眠。

  她不捨地摸了摸雲眠的腦袋,道:「娘知道,娘也捨不得團團。若是能再留你些日子,和你一起過冬天和春天就好了。」

  「嗷嗚……」

  說著,凰后愈發溫柔地將雲眠抱回懷裡,雲眠傷心地嗚咽了兩聲,留戀地蹭蹭凰后娘娘的臉。

  凰后娘娘安慰她道:「不過也不用太擔心,你日後肯定還會來的,對嗎?我既然當眾宣佈了你是南禺山的公主,南禺山便是你的娘家,你想回來隨時都可以來,只要送一封信給我,我就能派人去接你。等你在青丘城的學業完成,每年都過來住幾個月,想來也不是不行的。」

  凰后娘娘樂觀地說:「等你日後修出九尾、入了仙簿,你就可以自己過來了。南禺山離青丘雖遠,但也就一日不到的路程,到時候你想來隨時都能回來探訪,還可以經常住個日再回去呢!」

  「嗷嗚!」

  聽到凰后娘娘的話,雖然還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可以長出九尾,但雲眠也跟著一下子開心了起來,歡快地沖她搖著尾巴。

  兩個人一道開心地玩了一會兒。

  凰后娘娘笑著說:「你不用擔心,我昨日已經收到信了,青丘狐主和狐主夫人說,到時會派狐官來南禺山接你。雖說是這個月就要回去,但時間還算靈活,你同聞庭少主還能再住好些日子,不用著急,可以慢慢來的。」

  「嗯!」

  雲眠乖巧地應了聲,又喚了凰后娘娘幾聲,便在她懷中打滾。

  秋天的氛圍正適合玩樂,凰后娘娘正逗著雲眠,珍惜同自己心愛的狐狸寶貝女兒一起的時光。只是玩著玩著,凰后娘娘忽然生出了幾分異樣的感覺——倒不是什麼壞的預感,而是隱約覺得有哪裡和以前不同,像是如女鳳官所說,抱著雲眠真會有什麼變化似的。但她摸了摸心口,沒覺出哪裡不一樣,只好暫且將想法放下。

  ……

  不久之後,青丘城的狐官果然造訪了南禺山。

  因是專門接少主和少主夫人回城的仙輦,狐官們造訪南禺山的動靜不小,他們抵達那日,南禺仙城中不少年紀尚幼沉不住氣的小鳳凰弟子都好奇地從道場裡探出頭來,看青丘一排狐狸駕車、拉車的仙輦從天空中飛過的樣子。

  青丘派來接聞庭和雲眠的也是個熟人,正是聞庭的隨侍狐官狐七。

  他乘仙輦中比較低調的一駕而來,到了南禺山就從容地從車上下來。

  接狐七的南禺山鳳官也早就在甬道處等著了,他被領到鳳主大人和凰后娘娘所在之處。等見到南禺山仙主,狐七便得體而恭敬地上前行禮道:「見過凰后娘娘、鳳主大人。我是青丘城主位狐官狐七,是狐主大人與狐主夫人派來,準備擇日接少主和雲眠仙子回青丘城的。」

  與此同時,雲眠和聞庭也都在場。雲眠好久沒見到狐七以及青丘別的狐狸了,久違地看到他很是高興,甚至抖了抖耳朵。

  凰后娘娘亦華貴得體,她禮貌地笑了笑,抬袖示意狐七可以不必行禮,然後便道:「這件事我和鳳主都已經知曉了,關於聞庭少主和雲眠仙子回青丘城的日子,便如之前的定好的……唔……」

  凰后娘娘素來從容,但她話剛說到一半,忽然難受地皺起眉頭,乾嘔了一下,頗不舒服地以袖掩住了口,另一手捂住了肚子。

  飛霞雖然性格有點粗枝大葉,但從來沒有在關鍵時刻掉過鏈子。鳳主一見她這般,頓時慌張,詢問道:「霞兒,你怎麼了?可是身體有哪裡不舒服?」

  凰后娘娘也覺得有點奇怪,她道:「應該沒什麼大事,就是剛才肚子有點不舒服,八成是昨天晚上吃了涼的,吃壞肚子了。」

  聽飛霞這麼說,鳳主還是不大放心,急說:「還是叫醫官過來看看!你的身體耽擱不得。」

  狐七以往聽了不少凰后娘娘的威名,今日見了這樁變故也愣了一下,趕緊體貼地說:「凰后娘娘身體要緊,趕緊叫醫仙過來,我這邊不大要緊,在旁邊等等就好。」

  說著,狐七行了禮,就到聞庭和雲眠這邊坐下。

  鳳主亦是著急了,感激地朝他略一頷首。

  狐七只是為了聞庭和雲眠的事來的,今日見面不算特別正式,暫停一下也不打緊。

  雲眠坐在位子上,望著看起來還不是特別舒服的凰后娘娘,十分擔憂,焦急地等著醫仙過來。

  好在南禺山的醫仙很快就趕過來了。

  那鳳族醫仙聽說是身體素來康健的凰后娘娘生病,不敢耽誤,立即準備好了東西把脈診斷,只是她診著診著,神情卻變化了起來,轉憂為喜,緊接著大為驚喜地行禮道:「恭喜凰后娘娘!恭喜鳳主大人!娘娘這個脈象,應當是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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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9 0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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