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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娘,爹爹呢?
不要哭、不要出聲,答應娘……
都是血,到處都是血……
好多箭插在爹爹身上,爹爹流好多血……
我們無怨無仇,我不想殺你。
我佩服你,昱曜王爺。你的命抵她的命,我說到做到。
乖孩子,不要哭,不要報仇,忘掉妳所看見的,忘掉……
郡主、郡主、我們快走……
不要,我要爹娘,我要爹娘──啊啊啊──
夏芸幽幽轉醒,三天來腦海中的畫面盡是家人遇害的情景,讓她不得不正視自己的身分,找出這樁血案的原因。
為什麼?為什麼要殺害他們全家?
她是娘拼死保護的,她是爹用生命換來的──
她多少年來遺忘的竟是這樣殘酷的事實,連帶著對爹娘的印象都跟著埋葬在記憶深處……
為什麼?為什麼爹要她遺忘?讓她不明究理、渾渾噩噩的活了十四個年頭?
爹不要她報仇,難道爹早就料到她根本沒有能力為他們報仇。
是了,她沒用,一點用處也沒有,家人全走了,剩她一個人在世上獨活,對不起……
「夏姑娘,昱昭王爺、郡主在房外想見您,如果您還不太舒服,我這就去回絕他們。」巧兒沒忘記裴奕交代她要多讓夏芸休息。
「我好多了,請他們進來。」夏芸起身下床。
推門而入的是李瑞麒兄妹。
「夏姑娘,妳好多了嗎?」李瑞麒看到夏芸關心地問。
「芸姊姊,我好擔心妳……」李瑞珊奔向夏芸,傾身抱住夏芸,將她的擔憂以最直接的方式傳達給夏芸知道。
他們都知道她的病好了?是裴奕說的吧!
這裡是裴奕的房間,三天前自惡夢中被裴奕喚醒,看到裴奕和自己裸身同睡,回想起神智模糊前的事,她下意識掙扎,裴奕卻更抱緊她,她本以為被觸碰會產生的疼痛竟然奇蹟式的痊癒,那時她才完全清醒,當時兩人都很驚訝,姑且不論到底是什麼治癒了她,現在的她和正常人沒有兩樣。
「我沒事,王爺,方大哥他……」
「我派人送他回家了,被裴奕打成那樣,一年半載的休養跑不掉。好了,好了,大家都沒事,夏姑娘,我爹娘想見妳,可否一見?」他還是決定請爹娘到洛陽來一趟證實他心中的疑惑。
該來的總是會來!「請帶路。」
夏芸尾隨他們來到大廳,進門前,李瑞麒對夏芸說:「我們不是妳的敵人,不會傷害妳。」
他在透露什麼?他們已經看出什麼了嗎?
夏芸帶著不安走進大廳,兩個面容威嚴卻不失慈祥的長者高坐主位,裴奕也在場。
「民女給王爺、王妃請安。」
「塔亞!真的是妳?」座上氣質高雅婉約的中年女人,急切地走到夏芸面前,想看得更真切。
塔亞,是娘的閨名,她怎麼……
「夫人,塔亞已經……妳看清楚,這位姑娘只是長得很像塔亞。」而那黑白分明的眼則像他的弟弟李巖。
沒想到,巖和塔亞的孩子還活著!
當年他一得知弟弟一家人慘遭滅門,即刻快馬加鞭趕到出事地點,結果只看到散落一地的屍骨被野狗啃食的啃食、被禿鷹叼走的叼走,他找到弟弟和弟妹的屍身,卻始終找不到他們女兒屍骨的蹤影。他帶回弟弟夫妻倆的遺體,葬在皇家陵地,唉!回家的路成了不歸路,都已經十四年了……
「傲芸,那妳一定是傲芸,太好了,妳還活著!都長這麼大了……」女人喜極而泣,緊緊握住夏芸的手。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巨變,夏芸壓根沒有心理準備。「您認錯人了,我不叫傲芸,我姓夏,單名芸。」她掙脫女人的手。
「妳不是李傲芸?可是明明長得……」
任何人歷經那麼一場浩劫,都會對周遭失去信心,更何況是個小女娃。「夫人,妳別急,我來說。傲……夏姑娘,不嫌棄的話,能否聽老夫說一件往事?」不等夏芸反應,男人又逕自說下去。「當今皇上、我和胞弟李巖同是皇太后所生的兄弟,十四年前,皇上聽信了朝中大臣的讒言,誤以為李巖勤訓兵馬是為了造反,趁一次李巖偕同妻子回娘家待產毫無防備之時,下令格殺李巖全家,連身懷六甲的弟妹也不放過。枉費李巖赤膽忠誠,盡心盡力勤加訓練我朝的兵馬,就是為了防範內愛外患,多少次的戰場殺敵,都是為了保護我朝安定,皇上卻因一句讒言而不念於足之情,血染李巖全家。老夫痛心之餘把李巖夫妻的屍首帶回皇陵安葬。但我們始終找不到他們年幼的女兒李傲芸的屍首,找不到屍首就還有生還的希望……夏姑娘,夫人是因為看到妳與弟妹長相極為酷似,才冒昧了妳,還請妳海涵。」
夏芸像是遭電殛,久久說不出話來。
她的爹娘是因為皇上聽信小人而冤死、因為猜忌而死,皇上甚至不查清事實,就要他們全家的命……原來,爹不要她報仇不是因為她只是個弱女子,而是因為兇手是當今的聖上,一個她永遠也無法對抗的敵人,爹早知道了吧!所以才不要她報仇,認命的死去……
「夏姑娘,不管妳願不願意相信我爹說的這個故事,李傲芸仍有愛她的親人在等她的消息,我不會忘記那位我最喜歡的小堂妹。」李瑞麒真誠地說。
愛她的親人……她有慈祥的伯父、伯母、疼她的堂兄、可愛的堂妹,和殺死她爹娘的昏君……李傲芸的一切她沒有辦法接受。
「謝謝你們告訴我這個故事,我很憐憫李傲芸的身世,也替她高興她在這世上不是孤單一人,更同情她的仇人是她一輩子也斷不了血緣關係的昏君──」夏芸強忍悲痛,鎮定的說。
「夏芸!」一直安靜不做聲的裴奕出聲制止夏芸說下去。他不是害怕天子腳下公然毀謗皇上大不敬,而是不要夏芸再說出更多令她悲傷的事實。
和世伯與李瑞麒詳談以及看到今天的情況之後,他相信夏芸就是他們多年來不放棄找尋的李傲芸。他沒有權利阻止夏芸知道事實,但他擔心夏芸能否承受這些打擊,畢竟仇人是親人和家人枉死,都不是善良的夏芸能理解的。這個世上的不公及謊言,常常能致人於死,不問是與非。
「芸姊姊,妳為什麼不承認妳就是李傲芸?妳還有我們,可以和我們一起回家啊!」李瑞珊急得跳腳。
「找不到屍首,或許被野狗叼走了也不一定,李傲芸死了,就算想追究也無能為力。我不是她,也無法為她說什麼,請容許民女告退。」夏芸一個行禮後,轉身奔出大廳。
再不走,她的眼淚會當場在那麼多人面前決堤,她痛恨大家關愛的眼神,讓她的悲哀無所遁形。
「夏姑娘!」
「芸姊姊!」
「不要逼她。」裴奕丟下一句話,也跟著追出去。
大廳裡的四個人,愁容滿面。是他們太心急了嗎?
※※※※
還沒回到房間,夏芸就忍不住趴在曲廊的欄杆上哭泣,抽抽噎噎的,哭的好不傷心。
裴奕無聲的環住夏芸,靜靜的讓她發洩,等她哭過。
這三天,裴奕沒有再要她,卻夜夜摟她入睡。她由起初的抗拒直到睡夢中的不安讓她「就範」,於是不再排斥。
裴奕的擁抱帶給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讓她漸漸不再害怕惡夢的侵襲。這就是玉娘說的,擁抱能給人力量嗎?
「對不起……你的衣服……」驚覺裴奕的衣襟讓她的淚水沾濕大半,夏芸用手背擦去臉上的淚珠,連忙道歉。
她到底是怎麼了?完全控制不了自己,霸佔著人家的胸膛大哭特哭,還把眼淚鼻涕全抹上去。
「換一件就成了。」裴奕不在乎。
夏芸沒有再答腔,經過這一連串的事,她只覺得好累,好想回家。
「我送妳回房。」裴奕拉起夏芸的柔荑往迎風居去。
「我想回家。」夏芸掙開他的手。
「不行。」
「為什麼?你答應要了我之後會和我一起回江陵的呀!」
「妳現在的身體狀況還不允許。」裴奕避重就輕的回答,其實事實上也是如此。
他不會沒注意到,夏芸這幾天因惡夢纏身和在山上受寒,身子顯得虛弱。兩人雖同眠,但他不想讓她在這樣的狀況下承受他的慾望,只好什麼都不做的抱著她睡,獨自忍受慾火的煎熬直至天明。
他不知道自己是發了什麼瘋,從來不懂憐香惜玉的他,竟然會怕夏芸的身體吃不消。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我要回家。」她好想避開這一團亂,避開昱昭王爺家人的追問,只要她身處這裡一天,她就必須偽裝自己一天,她不知道自己能撐多久。
「妳忘了答應我的事?在妳還沒做個讓我滿意的代價前就想走,難道妳不想救元安村的人了?」裴奕故意刺激夏芸。
她說要離開,讓他很不是滋味,只好搬出那群讓夏芸犧牲自己的人。他討厭他們在夏芸心中的地位,卻又不得不借助他們在夏芸心中的地位。
「我已經給了你我的身體,該是你完成約定的時候了呀?」難道他不認帳?
「我是說在還不能確定妳是不是值得的代價前,我不會到江陵去,妳沒忘吧?」
「我沒忘,可是,明明已經……我不值得嗎?我不是你要的代價嗎?」這不就……
「我要了妳沒錯,但是妳根本沒有那天的記憶吧!」被媚藥控制了神智,自制力再強的人也不免被情慾牽著走而忘卻一切。
是沒有,她全不記得了。「但這何干?你能碰我不是嗎?」
「何干?當然有關係了。那天的妳雖然熱情如火地忘情呻吟,我是碰了妳。」
「你……」夏芸羞紅了臉。她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嗎?
「但是清醒後的妳全忘了,這不是我所預期的,也不是成為我的女人所該有的表現。」
成為他的女人所該有的表現?他有過很多女人嗎?應該是了,以他的條件,的確會有很多女人願意委身於他。想到這裡,夏芸覺得心好酸,她只不過是他所擁有的女人中的一個,而且還是條件交換的「交易品」。
為了能盡快回江陵,她三番兩次咬牙引誘他,連尊嚴都不顧,他卻一直不斷找藉口拖延她。
拖延……他騙她?
「你從一開始就不想去江陵,才一直不肯見我,對不對?和我定下這個約定只是要讓我知難而退,對不對?然後又因為替我解毒,所以才『委屈自己』要了我,現在不想履行約定,所以又編出這個理由,你一直在騙我,對不對?」
裴奕啞口無言。沒錯,他是為了為難她所以才提出這個條件,而現在她委屈的指控,卻讓他的心碎了一地。他該怎麼做才能讓夏芸知道他不想傷害她?他又該怎麼做才能減輕心中對湘兒的愧疚,而重新看待他大夫的身分?
他的無言算是默認嗎?夏芸覺得這世界好像在一天之內背離了她,讓她嚐到身為李傲芸無能為力的苦,也嚐到身為夏芸執著癡傻的痛。
「我不會再作賤自己,算我傻,傻到相信你,傻到連自己都給了你!」夏芸不曉得該哭還是該笑,她是像爹的,全心全意信任一個人,卻深信到連心都賠進去,她的心遺落了……
她愛上了這個戲耍她的男人。
夏芸往迎風居的反方向跑,她真的累了,只想擺脫這一切。
「妳去哪裡?」裴奕抓住夏芸的手臂。
「放開我,我要回家──」夏芸另一隻自由的手想掰開裴奕緊緊箍制她手。
「不要動,妳會傷了妳自己。」裴奕乾脆將她整個人禁錮在身前。
「你已經傷了我了。」夏芸眸光低垂,她不要裴奕看見她的脆弱。
愛的愈深,傷的也愈深,她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發現愛!
「我傷了妳?妳以為以妳之前的體質我不能碰妳嗎?要是我真在那樣的情況下佔有妳,妳承受得了嗎?我拖延,那麼做都是為了保護妳,妳知不知道?」夏芸的話令裴奕惱怒,他救她、他一再壓抑自己,換來的只是她的怨懟,他所做的都是狗屁嗎!
「我只知道你利用我對你的信任踐踏我的自尊。別人的死活與你何干、別人對你的信任只是供你嘲笑的愚蠢東西,這不都是你親口說的嗎?方大哥說的對,你只是仗著神醫之名玩弄別人的生命!」
「不要在我面前提那人渣──」沒宰了他是便宜了他。
「他不是人渣,是因為我……」如果她能早點發現方大哥的心意,她也許就能早點疏離兩個人的距離,而不是讓事情發展成這樣。
「他差點玷污妳,妳還替他說話?」裴奕更火大,更加使勁緊摟夏芸。
「我沒有……放開我!」他抱得她好痛!
從小到大因為身上的怪病,生活雖然比別人不如意,但從來沒有人像裴奕這樣凡事要她言聽計從,對她大吼大叫不能這個、不許那個,與其錦衣玉食卻不得自由,她寧願回去過以前那種平淡清苦但能隨心所欲的日子。她想念玉娘、想念傅爺爺、想念可愛的鄉親,好想念……
「我要回家——」他大聲,她也可以大聲。
「不行!」都已經是他的女人了還想離開嗎?他不允許。
「我想我娘,我要回家。」夏芸的大眼又蓄滿晶瑩的水珠。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怎麼又……
「妳一個人怎麼回去?」夏芸的淚讓裴奕不禁放柔聲音。
「我怎麼來就怎麼回去,放開我──」實在掙脫不了裴奕的怪力,夏芸朝他露在衣服外的頸項咬去。
「妳咬我?」裴奕氣的齜牙咧嘴,從來沒人敢惹、連皇帝都要敬重三分的他,居然被一個女人又咬又踢!
「我……咬你是因為你不放開我。」她的脾氣和修養都被他氣得跑光光了!
「妳是我的女人,我永遠也不會放開妳。」裴奕索性將夏芸倒掛在肩上,扛回房間。
「啊!放我下來,我不是你的女人,我們的交易已經在你得到我的清白時終止,如果你還有人性,就別忘記你曾經答應過的……」
「閉嘴!」他很不高興她說她不是他的女人,很不高興,非常不高興。
「放我下來,你要帶我去哪裡?」被倒吊著,她的頭都昏了。
「不是我的女人?妳要為妳所說的付出代價。」
「代價,又是代價,除了向人索取代價,你還會什麼!」
「妳在質疑我的『能力』?說這種話的後果是要自己擔的。」裴奕氣惱地踢開房門,將夏芸甩在床舖上,轉身關上房門。
「呃……好痛……」他是什麼意思!
「如果怕痛就乖一點,我會考慮溫柔的對待妳。」他著迷於她生氣時較顯紅潤的臉蛋,不可遏止地撫上她細柔的臉。
「不要碰我!」他想幹嘛?夏芸拍掉裴奕的手。
「不要碰妳?妳忘了那天妳是怎麼在我身下求我碰妳?是喔!妳忘了,讓我來喚起妳的記憶,我吃虧點不要緊。」裴奕揚起俊美邪肆的笑容,笑容底下是夏芸看不見的決心。
他要她,一輩子要她。
「下流!不要再提那天的事!」那是因為媚藥的關係,那不是她!
「嘴巴最好放乾淨,是嗎?既然要我親自替妳洗牙,怎麼不早說?」裴奕不由分說吻上夏芸的唇,這是他隱忍了三天所要討回的報酬。
「你要做什……唔……」嘴被堵住,她有話也不能說。
裴奕趁機將舌頭探入夏芸的口中,吸吮屬於夏芸才有的芳甜,唇舌在夏芸的齒間嬉戲,愈吻愈深,企圖引燃夏芸的熱情,挑起夏芸的慾望。
這是什麼感覺?沒有了痛楚,反而有股令人戰慄的情愫在滋生,她能感覺到,唇上的熱度逐漸升高。對她來講,這個吻是個全新的體驗,這就是吻,讓她的心淪陷的吻……
裴奕在吻她!
她怎麼能任裴奕吻她?她被羞辱得還不夠嗎?她是個蕩婦嗎?為什麼把持不住自己?
「不!不要……」夏芸推開裴奕,原本應該是義正辭嚴的氣勢因為吻而顯得虛弱沙啞。
「我要……」早已氾濫的慾望不讓裴奕退縮,三天了,她休息的應該夠了,他不要再等了。
「你已經要過我了,你不能再……」夏芸用手抵住裴奕的胸膛,躲避裴奕的昂藏身軀。
「我沒說只要一次。」說完便把頭埋入夏芸的頸窩,用牙齒扯開她的衣襟,露出大片兜衣,大手則撩起她的裙,探進微薄的貼身褻褲愛撫她的私密地。
夏芸刷白了臉。「你……放開我——」
他竟然捏她那裡!他怎麼可以……
「不要掙扎,妳會喜歡的。」
找到她頸後的繫繩,裴奕熟練地解開它,將之棄之於地,夏芸的雙峰就這麼暴露在空氣中,盡入裴奕情慾氤氳的眼眸中。
在了解裴奕的意圖後,夏芸早先裴奕一步用手遮住自己的胸。「住手!」
「妳想我會停嗎?」裴奕拉開夏芸遮胸的手,一手固定在她頭頂上,當然也不可能放過她另一隻空閒的柔荑,抓著她的小手往他早已被她喚醒的慾望中心摸去,隔著長褲教她對著碩大施加壓力。
「你放手呀……它……」這是什麼!怎麼硬梆梆的……而且會動……
「唔……好奇嗎?這是想要妳的表現……」夏芸顫抖的手引起裴奕自喉嚨發出的低吟。
「不……不要……」夏芸使力抽回手,無助的淚水滑落細緻的臉龐。
她好怕,裴奕的眼神是她從沒見過的狂野,好像要將她吞噬,她真的好怕……
「少莊主,莊主和夫人已經回莊了,他們……」通報的小廝在房外還來不及說完就被人搶先。
「奕兒,娘來看你了,你爹和我寄回來的那些幅仕女圖上的姑娘,家世好、長得又漂亮,你看了有沒有喜歡的──」來人打算推門而入。
「不准進來,出去!」裴奕喘著不穩的氣息大吼,止住來人的動作。
可惡!什麼時候不回來,偏偏選在這個時候回來!
紫竹山莊的當家主母在門外有些了然了,瑞珊說的夏芸看樣子是在兒子房裡,糟糕,她剛才那些話好像說得太快太急了些,不知道房裡的人有沒有聽到?
「奕兒,娘能不能和夏姑娘說說話?」
「不能!」夏芸現在衣衫不整,他誰也不給看,連娘也不例外。
但是這話聽在夏芸耳裡卻是無比的苦澀。
配得上裴奕的應該是家世好、又漂亮的姑娘,而她只是個不得見光的交易品,他連她最後的一絲傲骨也要磨碎嗎?
「等我,我去去就回來。」裴奕用舌不捨的在夏芸的唇上細細描繪她的唇形。
這下子被他們知道夏芸,一定會有更多問題問他,他不得不暫且離開去應付爹娘,更何況,他在意爹娘看夏芸的眼光。
「等你?等你回來好讓你繼續羞辱我這個暖床的工具嗎?」夏芸不帶溫度的口吻,彷彿在陳述一件事實。
他當她是等著他垂憐的眾多女人之一嗎?她不是!夏芸跳下床,她要離開這個傷透她的地方,她不要再待在這裡,她不要看到他。
「想走?既然妳有為我暖床的認知,就給我好好盡忠職守!」裴奕的怒氣上揚,捉回夏芸,又把她重新扔回床上,勃然大怒地把床柱捶了一個凹陷,又接連砸了房間內幾條價值連城的陶瓷和雕功精細的櫃子。
夏芸害怕眼前盛怒中的裴奕,縮在床上動都不敢動。
裴奕瞥到夏芸眼中的恐懼,停下洩憤的動作,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在門外落上鎖。
「裴奕,把門打開——回來──開門──」夏芸奮力拍打房門,眼淚不住地落在衣上。
他憑什麼鎖住她!她該做的都做了,為什麼不放過她?
她好恨,恨自己的傻、恨自己對裴奕動了心……
※※※※
迎風居
「該死!不知好歹的女人……妳以為……」
裴奕一個人在房裡喝悶酒,那些不清不楚的喃喃聲就是裴奕將酒罈整個拿起來灌的聲音。
暖床的工具!當他的女人這麼不堪嗎!
為什麼一堆女人想要的殊榮她卻不要!為什麼她老愛和他作對?還一聲不響的溜走!
全世界只有她敢跟他做對,讓他有了被視為普通人的平凡感受。大家拿他當「神醫」看,尊敬他、崇拜他,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高處,覺得冷,卻沒有人敢拿禦寒的衣物給他,只有夏芸發現他的孤單……「『非霧潭』這個名字真美,但是替它取名的人卻彷彿迷失在茫茫大霧之中。」她那麼說時,他已經無法克制地被她吸引了,所以當她要求他為別人治病,他便破天荒的提出以她的身體為代價的條件,讓她順理成章地成為他的女人。可是她始終都是為了別人、為了他以外的人,到最後,連他的行為都成了最不入她眼的小人行徑。是誰傷了誰,誰知道!
酒呢?怎麼沒了?
原以為喝了酒就能忘了夏芸,哼!那不知好歹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他想,結果卻滿腦子都是她,她的堅定、她的毅力、她的囁嚅、她的眼、她的……該死!愈不去想她,她的身影愈清晰,一定是酒喝得不夠。
哐鏘!裴奕將空酒罈摔到牆邊,大聲咆哮。
「來人,拿酒來,快拿來!」
杵在門外的四個人不會不知道裴奕把酒當飯吃、把酒罈當床睡的行為,卻沒有人敢不要命的進去捋虎鬚找死,因為大家都碰一鼻子灰了。
「來人,是你們?拿酒來。」裴奕等不到酒,只好自己開門喊人,看到爹娘、裴宇和李瑞珊站在門口,他煩躁地吩咐完後又甩上門。
看到裴奕憔悴的模樣,裴母又心疼又心急,抵住又要關上的房門。「奕兒,你已經喝了整整三天,不吃東西是不行的啊!」
「酒,拿來,聽到沒!」裴奕冷眼環視眾人。
「裴大哥,你若真愛夏姑娘,就去找她呀!」
「不要跟我提她!宇兒,去拿酒。」
「師父……」
「去拿!」
「是,師父。」裴宇沒辦法,誰叫他是人家的徒兒。
「不用拿了,我這裡有上好的桂花釀,是食田酒樓的齊伯送我的,你們都在這裡!真熱鬧,一起喝一杯吧!」李瑞麒獻寶似的搖了搖手中的酒壺走近他們。
「給我。」裴奕搶過李瑞麒的酒,當眾又把門甩上。
「你們放心,我來勸他。」也該是時候了!李瑞麒開門時也深吸一口氣為自己加油,沒想到入鼻的都是濃濃的酒味,差點薰死他,讓他趕緊又吐了出來。
「怎麼喝成這樣!」濃濃的酒味還不打緊,滿目瘡痍的房間更是慘不忍睹。
到處是東倒西歪的酒罈和碎片,傢俱被砸得體無完膚,兩天前的破瓷瓶和床柱和現在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李瑞麒會知道是因為夏芸就是他放走的。夏芸被那樣對待,讓他氣得想找裴奕好好幹上一架,不過看到夏芸對裴奕的影響這麼大,裴奕也吃到苦頭了,他也不忍心好友失魂落魄下去。
一個愛的苦、一個愛的倔,要幫就幫到底吧!
「所謂『酒道』乃『春飲宜亭,夏飲宜郊,秋飲宜舟,冬飲宜室,夜飲宜月』,好友共飲更是一大樂事……」
「我不想聽大道理,出去!」裴奕拿起酒就猛灌。
「喂喂喂!那是上好的桂花釀,不能這樣喝呀!」
「出去!」
「好吧!我也不想拿好心給狗咬,夏芸去向的消息作罷也好!」李瑞麒作勢要離開,沒有忽略裴奕的動作僵了一下。
「她除了回江陵還會去哪!」她的心裡除了那群人還有誰,他會不明白嗎!
「她沒有回江陵。」
「什麼?」裴奕總算把迷濛的視線對上好友。
「裴奕,我不想瞞你,是我幫助夏芸離開紫竹山莊的。」所以他知道她的去向。
「你……」裴奕瞇起眼,他們是朋友不是嗎?為什麼要背著他這麼做?
「夏芸是我的堂妹,就算你不答應,我還是會幫她。」李瑞麒收起嘻皮笑臉,態度嚴肅認真。
「她承認了?」
李瑞麒知道裴奕指的是夏芸真正身分的事。「沒有,不過她告訴我說她總有一天會承認的。」這是夏芸親口允諾他的。
等到她放下對她爹娘的歉疚的那一天,裴奕扯了扯嘴角。「和我很像不是嗎?」他也在等著自己放下對湘兒的歉疚的那一天。
「停止傷害你自己,裴奕,湘兒的事已經過去了,你為什麼老是回頭看呢?你為湘兒內疚這麼多年,夠了。」
「對你們來說,相兒當然是過去式了,因為她死前一直在等的不是你們,而是我。是我辜負了她的希望,是我!你以為我忘得掉嗎?」裴奕提起李瑞麒的衣領拳擊向李瑞麒,在驚覺自己的行為時又憤而轉向酒罈一擊,酒罈瞬間碎裂,裴奕也任破陶器刺傷自己,但是,傷口的痛遠遠不及心中的痛。
「唔……」李瑞麒悶哼一聲,他的肚子結結實實挨了裴奕一拳,幸好他也是練武之人,要不然平常人哪受得了,由他來當說客勸說盛怒之下的裴奕是再理想不過的了。嘿嘿!李瑞麒在心裡苦笑。「既然忘不掉又為何拿辜負湘兒的痛去辜負夏芸?為何把你過去承受的陰影讓夏芸承擔?我不允許夏芸受到任何人的傷害,包括你,裴奕。」
「你也認為我傷了她?」
「不只有這樣,她也傷了你。」兩個互相傷害的人!
若斐奕不走出陰霾,受傷的就是兩個人!李瑞麒拍拍裴奕的肩,感嘆道:「湘兒為什麼隱瞞病情不告訴你,這點你比誰應該都清楚,若是她知道她那樣做反而讓你放棄更多的病人,不知道她會有多難過。」
「夏芸……她知道湘兒的事?」裴奕不確定的問。
「不,她不知道,所以被你傷的很重。」
裴奕盯著手上血流如注的傷口,疼痛的感覺愈來愈清晰。
湘兒忍痛讓他到外地行醫,夏芸忍痛要他碰她,都是希望他能救更多人,而他卻封閉自己,天真的以為這樣就不會傷害自己、不會傷害別人。
「大家尊稱你為神醫是因為你的醫術足以解救人免於病痛,而你卻扭曲你的天職,浪費你過人的天分……」
「你知道你這樣帶給多少人痛苦嗎?賦予了病人希望,又殘忍的把希望奪走,為什麼?」
為什麼?他也迷惑了,他第一次發覺到自己自以為是的愚蠢。
「夏芸沒回江陵是因為她打算到樓蘭,她說她想去看看她母親的故鄉;另一方面,請不到神醫,她回去面對鄉親的話也只是徒增感傷。你也不忍心看夏芸難過吧!去找夏芸,然後告訴她你要和她一起回江陵治病。」他這個作哥哥的能幫的也只有這樣了。
看裴奕直盯著傷口看的呆樣,不曉得聽進去沒,李瑞麒又補充。
「我雖然派了人暗中保護夏芸,可是『跟監』必定有一段距離,哎呀!我的人騎馬、夏芸搭官道上的馬車,馬車裡人擠人,夏芸被人偷吃了豆腐,他們又幫不了她,這個我怎麼沒想到!早知道幫夏芸準備一輛馬車才對!更何況高頭大馬的北方人對嬌弱的南方女子有特殊的偏好,如果……」
她那麼瘦弱、又心軟,若被人欺負了,她也會自認倒楣吧!
「該死!她現在人在哪裡?」裴奕冒出殺人的眼光。
哈!他聽進去了。
李瑞麒高興的把夏芸的所在地點告訴裴奕,事成以後他一定要向他們拿媒人錢,要不然他們的孩子認他當乾爹也行,他李瑞麒可不會讓人白打的,噢……裴奕不當他是朋友啊!出手這麼「大方」,還真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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