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捐出我的愛
2004年10月13日那天,我在醫院等老公摘除捐贈器官。手術門一開,其他家屬是歡歡喜喜迎接家人,只有我,等的是一具遺體。醫院二度宣告老公腦死,簽下器官捐贈同意書時,筆重到我舉不起來。簽麻醉同意書時,我一直發抖,問:「人都死了,還要打麻藥嗎?」醫生說他們希望尊重死者。那一刻,我才覺得有點安慰。
那年,老公41歲,突然腦幹中風導致腦溢血,健保卡只用過那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他無法自主呼吸時,醫院問要不要器捐?我想起無法自理生活的爸爸,老公曾說,如果他有一天變成這樣,希望不要救他。我們決定為他捐出眼角膜、心臟和腎臟。要去接他前,我好怕他變形了,但還好,他就像睡著一樣,很安詳。
告別式後,身邊開始出現耳語,有人說是我把老公氣到中風,還有人說因為我們夫妻感情不好,我才會想把他捐出去。
小女兒在學校,也被同學團團圍住問:「妳把拔是怎麼死的?」我好痛苦,有天想燒掉結婚照,想著反正沒用了,還沒燒就開始哭。晚上睡不著翻婚紗相簿,也邊翻邊哭。
老公走後4年,哥哥過世,我們也為哥哥器捐,希望他留愛人間。同事知道後排擠我,有人打電話來罵我,還有人說他肩膀很重,是我老公的靈魂跑來糾纏他。
很長一段時間,我很自責,因為我從來沒夢過老公,是不是因為捐眼角膜,讓他找不到路回家?我睡不著,無意識中吞掉半罐安眠藥,緊急送醫。
我去看心理諮商、加入家屬聯誼與醫院志工,心結才一個個打開。師姐跟我說,人死後不用眼睛,是用「靈」看路;也有人跟我說,沒夢到他,代表他沒牽掛。有一年,我在器捐家屬夏令營中看到熟悉的面孔,她曾是反對我的人之一,原來她的家人也為哥哥器捐了。那天分享時,我告訴自己絕不能哭。
一個人帶著二個女兒長大,很苦。第一次自己換燈泡,傻傻地把手燙出水泡,心好酸。醫院舉辦器捐感謝會,我幾乎都會參加,希望感應看看誰是我陌生的家人。14年了,我還是常想起老公。電視轉播球賽時,我總忍不住伸手拍過去坐在我身邊的他,拍空好多次,索性換到他的位置坐。
現在,我做志工,每次宣導器捐,我總會說,希望大家自己先寫好器官捐同意卡,別讓你的家人跟我一樣痛。
詹佳蓁 50歲 新北市 器捐宣導志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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