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 -【八卦莫牽掛】《全文完》

蔡仲子

第七章

　　一下班，季慈就匆忙離開公司。

　　她不想被任何人攔住，追問有關她被選為特助代理人的事情。

　　當她離開公司有段距離後，她想起藍色信封，趕緊拿出來。

　　她打開一看，裡頭有一把鑰匙、一張信用卡和一封信。

　　她不明白地開啟信，上頭只有簡單的字句——

　　親愛的小慈：

　　這是我住處的鑰匙，密碼是妳的生日。信用卡是給妳的，希望我回去後，能見到妳為我準備的豐盛晚餐。

　　　　　　　　　　　　　　　　　　　道駒

　　她反覆看了許多次，還將信翻到背面，想確定沒有漏掉什麼字句。

　　不會吧？就這樣嗎？

　　他有病啊！什麼叫豐盛的晚餐？

　　老天！那個自大狂，任性而為的男子，究竟把她當成什麼？

　　季慈快被柯道駒的所作所為給搞瘋了，先是調她去擔任特助代理，現下又要她為他準備晚餐。

　　他都要快十點才會回家，準備宵夜才對吧！

　　哎喲！她腦袋有問題啊！居然還真的打算幫他準備宵夜。

　　季慈覺得胸口有股怒意平息不了，她踩著憤怒步伐，前往柯道駒的住處。

　　她非要和他好好地說清楚，雖然她願意成為他的女人，但可沒打算連生活都遭他支配，尤其是公司的事情。

　　天知道，明天她會被公司的人傳成什麼樣子！

　　想起白蜜雀的話，她才是想離職的人吧！想到接下來的日子，她的胃就隱隱作痛。

　　季慈一到柯道駒的住處，肚子就咕嚕地叫出聲。她覺得人活著還真不是普通的厲害，不管發生什麼事情，肚子會餓這點是永遠不會變的事實。

　　她前去開冰箱，裡頭什麼都沒有。

　　終於，她明白那張信用卡的用意，就是要她好好地去採購東西吧！

　　季慈拿起外套，出門去超商採購東西。

　　她發現自己真的很容易心軟，因為採買的過程，她腦中的菜單和食物全是以柯道駒的喜好為主。

　　就算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她還是很認真地採購。

　　回到柯道駒的住處，季慈開始忙碌起來。

　　她先解決自己的晚餐，然後著手準備宵夜的食材。

　　她邊準備邊咒罵柯道駒，當然還有她自己，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聽話地待在他家等他。

　　時間越接近十點，她居然開始緊張起來。

　　當她把幾樣小菜放到桌上時，門鈴響起，她趕緊去開門。

　　柯道駒笑咪咪地出現，見到他，季慈差點要撲進他懷裡。

　　等等！她在興奮什麼？還有胸口那股騷動和喜悅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有鑰匙？幹嘛還按門鈴？」她發現地道。

　　他將行李提進去，「因為我想賭看看妳在不在啊！」

　　咦？意思是，她也可以不用來嗎？季慈在心中咒罵。

　　她這笨蛋，又上當了！

　　「你這個人為什麼老是要做這種考驗人的事情？」她關上門時，不忘唸他。

　　柯道駒脫下外套，舒展身子，「嗯！好香，妳幫我準備了晚餐嗎？」

　　「不是晚餐，是宵夜才對！」她指正他。

　　他愉快地進入廚房，「對我來說是晚餐。」

　　「難道你沒吃晚餐就去搭飛機了嗎？」

　　「原本有飯局，臨時取消。小良擔心再多逗留會趕不上飛機，所以我們只有在飛機上吃了一些點心。」他看著桌上的菜色，露出滿意的笑容。

　　季慈不忍心他挨餓，急忙去添飯，「那你快點吃飯吧！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就隨便做了幾樣大眾口味的小菜。」

　　「只要妳做的，我都喜歡。」柯道駒迫不及待地動筷。

　　季慈受不了地搖頭，她知道他說的是客套話。

　　「等你吃完，我們再來算帳。」她說道。

　　柯道駒知道她的意思，無所謂地笑了笑。

　　季慈拿他那笑容沒辦法，索性在一旁坐下陪他吃飯。

　　接下來兩人只有簡單的問與答，全是關於她做的菜，其間她獲得許多關於他喜好的事情。

　　季慈沒有特意表現情緒，不過卻很認真地放在心上，想著改天可以做一些更特別的料理。

　　真奇怪，像這樣下了班，有人作伴聊天的感覺也挺不錯的。這是她突然冒出的想法。

　　當柯道駒掃光桌上的飯菜後，露出滿足的笑容，不知為何，季慈的心裡充滿喜悅與驕傲。

　　她起身，開始收拾，「你去客廳休息一下，等我把碗筷洗乾淨後，咱們聊聊。」

　　「謝謝妳的晚餐，我吃得很高興。」他向她道謝。

　　「柯道駒，我警告你，別想逃避我的問題，我知道你剛回國很累，但是沒把事情解決，我一定跟你沒完沒了！」季慈提醒他別想打混過去。

　　柯道駒明白，「是是是，我會在客廳等妳，親愛的。」

　　「你不要亂叫！」她用殺人目光抗議道。

　　柯道駒發出愉快的笑聲前往客廳。

　　面對柯道駒那輕佻的態度，季慈氣得想跳腳。

　　終於，好不容易整理好廚房，季慈泡了兩杯茶前往客廳。

　　她以為柯道駒在看電視，沒想到他卻在沙發上打盹。

　　見到他疲憊的樣子，季慈胸口一緊，心疼的感覺忽地湧現。

　　行李沒開，衣服沒換，她卻打算拿公司的事情煩他。

　　心中一嘆，她輕手輕腳地放下茶杯，繞到他身邊，盯著他的臉龐，不知該不該叫醒他。

　　他真是太狡猾了！看他累成這樣，她哪可能再找他麻煩。

　　她主動去提他的行李，逕自前往房間。

　　還是先讓他睡一下好了！季慈最後還是不忍心叫醒他。

　　她把行李放到角落，接著進去浴室放熱水。

　　唉！有夠糟糕，居然連幫他放熱水這種事都覺得應該。

　　季慈實在搞不懂自己在幹什麼？為什麼只要扯上他的事，她都會這麼自然地去動手呢？

　　發呆之際，水也滿了。

　　季慈前往客廳，推了推柯道駒的肩，「醒醒，別在這裡睡，先去泡個澡再到床上睡吧！」

　　算了，今天就放過他吧！反正劉經理已經說過，人事調動已經下達，明天就會公告出來，她再怎麼掙扎也沒用。

　　柯道駒清醒過來，揉著頸子，「我睡著了嗎？」

　　「我已經放好洗澡水，你快點進去洗吧！」她說道。

　　「太好了！我真的很需要好好地泡一下澡。謝謝妳。」他露出感激笑容，離開沙發，前往房間的浴室。

　　季慈看著牆上掛鐘，已經快十二點，無法回家的她，只能留下來過夜。

　　雖然她覺得不應該留下，但不知為什麼，她卻不想回去自己的住處。

　　一個禮拜沒見到他，她居然想陪在他身邊。其實剛才開門見到他的瞬間，她真的有強烈的衝動想抱住他。

　　怎麼會這樣？莫非……她的心淪陷了？

　　※※※※

　　真丟臉！居然在他的床上睡死了！

　　季慈是被柯道駒叫醒的，睜開眼時，還以為在自己的房間，以至於見到柯道駒的特寫時，嚇了一大跳。

　　他昨晚明明很累，結果早上六點就起床，不但精神飽滿還穿好衣服。

　　搞了老半天，她才是最累的人嗎？

　　待在他車上，她還打了好幾次的盹，越想越不甘心。

　　「昨天謝謝妳，今天我送妳到公司吧！」他還是和之前一樣，很自然地踏進她的住處。

　　季慈覺得沒必要為這種事和他爭論，逕自進入房間，開始梳洗。

　　當她走出浴室時，他居然站在她的梳妝台前。

　　「你不要隨便進我房間。」她要求他快點出去。

　　他看著她，揚起一道溫柔的笑容，「以後我們要一塊工作，妳就別再偽裝自己，大方地表現最真實的面貌吧！相信我，妳擁有炫耀的本錢，所以不需要在意公司裡頭的八卦流言。」

　　聞言，她愣了一下。

　　「你不說我還忘了，我會變成這樣，全是你公私不分的結果。」她指控道。

　　「公私不分？什麼意思？」

　　她不悅地瞪他，「因為我是你的女人，所以才會選我擔任特助代理的吧！」

　　他露出受傷的表情，「我很想承認，不過很可惜，真正選妳的人是小良。」

　　她吃驚，「你的意思是沈特助選我的嗎？」

　　他點頭，「我承認自己很容易公私不分，但是小良就不一樣了！他那個人正直又超有責任感，就算身為總裁的我有什麼私人的想法或意見，只要他不認同，我也只有放棄的份。」

　　這麼說來，她誤會他了！

　　「妳是靠自己的能力被選上的，所以妳應該更有自信才對。」

　　「我根本不想被選上好嗎？」

　　他不喜歡她逃避的想法，「小慈，妳的光芒是擋不住！放輕鬆點去接受這世界不是比較好嗎？」

　　「那是因為你根本不懂我曾經遭遇過的事情。」她激動道。

　　猛地，他將她擁進懷裡，緊緊地抱住，溫柔地道：「小慈，不要再被過去束縛了，妳的過去都過去了！從現在開始，有我在妳身邊，相信我，我會保護妳，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在妳身邊，保護妳不受任何傷害，所以不要再偽裝自己，多信賴我、多依靠我，好嗎？」

　　他的真情話語太突然，一時間她沒有心理準備，待她明白他說的話後，人心受到很大的震撼。

　　這些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他要這麼說？

　　彷彿告白似的言語深深地闖入她的心中，戰慄掠過身子，她迷惑了。

　　「你……這是做什麼？」她緊張地不知所措。

　　片刻，柯道駒親吻她的眉心，語氣恢復平常，「快點準備，不然上班會遲到。」

　　她想再尋找答案，卻害怕繼續，輕聲道：「那個……你可以先去公司嗎？」

　　她不想被人發現他們在一起的事情。

　　柯道駒注視她的杏眸，讀取她內心的想法，最後放開她，「我明白了，那我就先過去公司。」

　　語畢，他留下她，先離去。

　　季慈的心還無法平靜，柯道駒的話還在她腦中徘徊。

　　她望著鏡中的自己，思索著他的話。

　　透過鏡子，她好像慢慢地看清楚自己。

　　有股強大的力量正逐漸地灌注到體內，只要一想到柯道駒，季慈就覺得未來十分值得期待。

　　她，要改變自己！

　　※※※※

　　人事公告一貼出，果然引起騷動，楊洛琳離職的流言很快就被取代。

　　季慈成為各大部門討論的話題，有些人連她是誰都不曉得。

　　秘書部門的人討厭她還說得過去，但是連會計部門的同事們都對她感到不滿，尤其是王欣美和趙怡對這件事最為氣憤。

　　她們不明白，比季慈漂亮又能幹的人這麼多，為什麼卻選中她？

　　劉經理明白地說明，就算沈特助回來，季慈也不會再調回會計部門，這表示她已經確定會直接升任總裁秘書。

　　王欣美與趙怡兩人忿忿不平地在公司大門口等待，她們不打算放過季慈，決定趁她還沒進入總裁辦公室時，好好地羞辱她一番。

　　當然，除了她們，還有其他瞧熱鬧和對季慈感到好奇的人。

　　詭異氣氛在大廳蔓延開來，就等著話題人物出現。

　　眼看上班時間快到了，季慈終於出現。

　　她穿著公司的藍色制服套裝，外頭是一件設計簡單又高雅的白色大衣，臉上沒有黑框眼鏡，美麗的五官染著淡淡粉妝，微鬈的髮絲繞到一邊，纏繞成簡單的造型，上頭還有白色亮珠點綴。

　　她踩著白色高跟鞋進入大廳，向守衛打招呼。

　　她揚起的笑容美豔動人，兩頰的迷人酒渦足以讓人怦然心動。

　　王欣美和趙怡愣在原地，瞠目結舌。

　　季慈的轉變帶給所有人極大的震撼，連前來湊熱鬧的人群都發出驚嘆。

　　當大家懷疑她是否是季慈本人時，白蜜雀剛好出現。

　　「季慈姊，早啊！」她開心地向季慈打招呼。

　　這下證明她真的是那位會計部門醜小鴨。

　　「早啊！小雀。」季慈回應白蜜雀，接著和她一起搭電梯。

　　她知道自己成為眾人的焦點目光，這些早在她預料之中。

　　她用最自然的心態去面對這一切，雖然接下來關於她的八卦流言將會如烽火似的燃起，但是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決定用平常心去接受。

　　柯道駒的話再度出現，帶給季慈更多的勇氣和平靜。

　　進入辦公室，沈多良已經在那，季慈連忙向他打招呼。

　　見到她改變造型，他沒有出現驚訝表情，而是點點頭，「這樣的打扮很適合妳，以後就保持這樣吧！」

　　季慈明白地回應笑容，「謝謝！請多多指教。」

　　「妳的座位在靠近總裁辦公室門口，這三天要好好地記住我交代的事情，要是有問題或不懂的地方就馬上提問，別擅作主張，知道嗎？」沈多良提醒她。

　　季慈知道，準備好接受沈多良的指導。

　　當她放好自己的皮包和外套後，沈多良突然道：「季慈，妳先過去沙發那裡。白秘書，妳現在把這三份文件分別送到人事部門、企畫部門和宣傳部門，另外通知他們的經理，明天早上有會議報告。」

　　白蜜雀聽完，趕緊接過沈多良手中的文件，離開辦公室。

　　「坐吧！有些事情我想跟妳說清楚。」沈多良邀季慈一同坐下。

　　季慈正襟危坐地看著對方，「是，請說。」

　　「有關妳和總裁的關係，我都知道。」沈多良直接進入重點。

　　猛地，她倒抽口氣。

　　「不用緊張！這種事情不會影響我對妳的評價，反倒是我想請妳幫個忙。」

　　「幫忙？」

　　「我和總裁不只是上下屬關係，也是多年的好友，所以我十分了解他的個性和脾氣。老實說，他是個任性又我行我素的人，所以經常會公私不分，這點常讓我很頭疼。」

　　季慈用力點頭，贊同他的話。

　　沈多良瞧她那誇張的認同表情，難得的露出笑容。

　　「請妳多注意他這個糟糕的行為，如果發現他出現公私不分的行徑，一定要馬上阻止。不用擔心他會發脾氣，只要妳是對的，他絕對會聽；而且由妳勸他，我想他會比較聽得進去。」

　　季慈露出不解，「為什麼這麼說？」

　　沈多良含笑，「答案妳以後就會知道。總之，這三天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請妳要做好心理準備。」

　　說完，他起身。

　　「沈特助，在開始工作之前，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季慈忽然道。

　　他看著她，「妳想問什麼？」

　　她深吸口氣，「你為什麼選我當你的代理人？」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很在意這件事。

　　沈多良微蹙眉，推了一下眼鏡，「妳覺得我像是公私不分的人嗎？」

　　聞言，季慈感到羞愧，連忙向他道歉，「對不起！」

　　「這種事不用道歉。我想，在開始交接前，妳還是先去跟總裁打聲招呼吧！他今天可是難得很早就到公司。」沈多良故意語焉不詳。

　　季慈發現沈多良不只精明能幹，還擁有厲害的觀察力和分析力，只要看對方一眼或聽對方說一句，就能迅速地了解對方的想法。

　　「那……我就先去跟總裁問好。」她感到丟臉，需要先做點事來轉移，才會有勇氣面對沈多良。

　　「快進去吧！別擔心，如果妳五分鐘後沒出來，我會幫妳。」

　　聽見他的話，季慈頓時臉紅。

　　她不好意思地向他行禮，然後匆忙地進入柯道駒的專屬辦公室。

　　門一開，比外頭還寬敞的空間出現，柯道駒端坐在長型式的辦公桌前，因為她的出現而抬起看資料的頭，同時露出愉悅的滿意笑容。

　　她知道自己的改變獲得他良好的評價，不知怎麼，她覺得好開心，他人的讚賞都比不上他的笑容。

　　剎那間，季慈察覺到內心對他的感情。

　　原來他在自己的心中已經擁有非常重要的位置，她……能解讀那就是愛嗎？

　　忽然，季慈覺得胸口一緊，熱意竄起，光是看著柯道駒走向自己，一顆心就雀躍不已，雙腿發軟地快要站不住。

　　這，就是愛上他的證明嗎？

　　柯道駒抱住她，完全不在意這裡是公司。

　　「真高興能見到這樣的妳。」說完，他輕吻她髮絲，捨不得放開她。

　　季慈心臟鼓譟得厲害，「總裁，這裡是公司，請別這樣。」她努力地使用正常語氣。

　　沈多良的話還不到幾分鐘就應證，柯道駒的公私不分實在很嚴重。

　　他知道她很不自在，便乖乖地放開她，視線盯著她。

　　季慈壓抑胸口的悸動，退一步，向他行禮，「總裁你好，我叫季慈，從會計部門調來協助沈特助的工作，以後請多指教。」

　　她正經八百的招呼讓他差點笑出來，不過他表現很有紳士風範地回應，「辛苦妳了！雖然特助的工作十分繁重，但我想妳一定沒問題，好好加油！」

　　「謝謝總裁，我會努力做好工作。沒有其他交代的事，我就先出去。」她準備轉身離開。

　　「等等！我話還沒說完。」柯道駒繞過她身邊，迅速地與她面對面，而高挑體型正好擋住門。

　　季慈頓住，再跨步就會撞到他，她抬起頭，面露訝異，「是，總裁請說。」

　　依然是客氣的回應，柯道駒很清楚地表示出不滿，「我們兩人單獨相處時，可以不用那麼客套地喊我總裁。」

　　她直勾勾地看著他，回答道：「但是這裡是公司，我本來就應該喊你總裁。」

　　他一手置於西裝褲，另一手置於下巴，輕輕滑動，微瞇起眼地沉思，「如果我沒猜錯，小良一定跟妳說我經常公私不分，對吧？」

　　她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有自知之明就好，總裁。」

　　他表情無奈，輕撇唇角，露出認輸的表情，「好吧！我明白了，不過我還是很不滿，所以我要跟妳交換條件。」

　　「交換條件？跟我？」季慈一時間無法理解他話中的意思。

　　他雙手一攤，「我答應妳，只要是有關公司的事情，一定秉公處理，我們兩人單獨時也不會亂來，不過沒有外人時，妳要對我好點，保持距離或太冷淡都不行，還有，不能一直談公事。」

　　什麼？不會吧？這是什麼鬼條件？

　　「柯道駒，你是不是沒搞清楚狀況？在公司本來就要談公事，上司和下屬本來就要保持距離。拜託！你不要這麼任性好嗎？不管怎麼說，你都是柯氏集團的總裁，堂堂一位領導人耶！」季慈忍不住雙手扠腰，教訓起他。

　　「沒錯！我就是要這樣。」柯道駒開心道。

　　季慈愣了愣。

　　「單獨相處時，我就是希望我們能這樣對話。」說完，他居然還挑了一下她的下巴，滿意地點頭。

　　季慈被他這輕佻舉動弄得差點要抓狂，幸好她強忍下來，「天呀！柯道駒，你有病啊！我是在生氣，教訓你，不是在對你好！」

　　他不在乎地笑出來，緊接著傾身在她唇上親了一下。

　　那故意發出聲音的偷吻害季慈刷紅臉，捂住唇後就狠瞪他。

　　可惡！他居然還笑得出來，而且還趁她沒防備時偷吻她，真是太過分了！

　　「柯道駒，我真的快被你氣死，我……」季慈火了，想拿身旁的東西打他。

　　可惜，當她左右尋找時，敲門聲出現。

　　「總裁，我的交接時間只有三天，可以請你把季慈小姐還我嗎？」沈多良在外頭如此道。

　　這下季慈回神，察覺自己居然亂了步調，邊咒罵自己邊推開柯道駒，並且用眼神提醒他「下次再跟你算帳」，然後悻悻然地開門出去。

　　結果，沈多良突如其來的敲門聲究竟是幫到誰啊？

　　是她？還是他？相信只有當事人才知道吧！

蔡仲子

第八章

　　沈多良的鐵面無私讓季慈佩服得五體投地，而季慈的認真與處理事情的速度和應對能力經常讓沈多良露出滿意的笑容。

　　他的直覺果然沒錯，季慈很有天分，他實在不懂她為何要待在會計部門。

　　季慈原以為自己沒法辦到，起初繁重的工作教她喘不過氣，但是當她集中精神，專心一致後，效果比預料中還好，連她都訝異自己的適應能力和學習力。

　　三天下來，季慈進步神速，對於公司的大小事開始瞭若指掌。

　　許多部門原本還等著看她出糗，因為不了解她能力的人，全等著看她的笑話，但是她的表現卻教公司上下跌破眼鏡。

　　她不但被公司認定為第一美人，連能力都受到許多人的肯定，尤其是各大部門的經理們，對於她的表現很滿意。

　　柯道駒十分合作，沒有出現公私不分的騷擾舉動，這讓季慈順利地與沈多良結束交接。

　　沈多良匆忙地舉行完婚禮後，就與妻子一同出國度蜜月。

　　翌日，季慈辛苦的日子正式展開，光是安排總裁的行程和會議，還有處理紀錄和客戶聯繫就忙得她昏頭轉向，每天不加班到十點，根本無法離開公司。

　　柯道駒很安分，沒有給予她特別待遇，也沒有為難她，讓她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方式去做事。

　　白蜜雀見識到季慈的能力後，對她更加傾慕。

　　季慈的脾氣比大家想像中還好，無論她面對什麼樣的狀況，都不會用抱怨，或者用責備的態度對待他人，這點沈多良就無法做到。

　　季慈的人氣在公司逐漸攀升，很快成為許多人追逐的目標，只是說到是否有異性想追求她，那就完全沒有。

　　因為八卦流言裡就有人懷疑她與總裁之間的特殊關係，雖然沒人親眼見過他們之間有過於親密的互動，但他們經常散發出的氛圍異常的特別，實在讓人不想歪都難。

　　季慈是總裁的女人一事已經深入每個部門，成為討論的話題。

　　季慈本人當然知道，只是她有意視而不見，因為如果不這麼做，她肯定會抓狂。

　　這幾天，她將心思放在工作上，強迫自己不要在意。

　　處理完一件又一件的資料後，她大大地吐口氣，站起後，伸長雙臂，舒展筋骨。

　　窗外一片黑漆，她看了一下錶，八點，嗯！不錯，有進步。

　　季慈交接後已經過了十天，每天她都加班到十點，昨天則加到九點，今天又提早一個小時結束，如此的速度，相信她很快就能恢復正常上下班的時間。

　　季慈拿起外套和皮包，準備離開辦公室。

　　當她關掉燈時，門跟著打開，嚇得她趕緊又開燈。

　　門前佇立著熟悉的身影，對方臉上掛著愉快的笑容。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下班了嗎？」季慈吃驚地看著柯道駒。

　　「正想妳要是過了八點還不走，我就準備強拉妳離開。」他的字句是嚴厲，表情卻是溫和。

　　季慈看著他，「你一直在外面等我嗎？」

　　他上前，扣住她手臂，順手關燈，然後帶著她一同離開辦公室。

　　「我的忍耐已經到極限，不管妳願不願意，明天開始，妳都要和我一塊上下班，不許再加班，聽見沒有！」他邊走向電梯邊說。

　　當兩人一同進入電梯後，他才放開她。

　　「你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突然說這些話？你明知道我是為了快點成為你的助手才會這麼努力。」

　　「我知道，就是因為知道妳的努力都是為了我，才會一直克制自己不去插手和阻止。但是妳想過嗎？妳這樣我看了很心疼。」

　　他擔心她，每天都假裝下班回去，其實是待在停車場，等到大家都離開又回到樓上，待在她不會注意到的地方等她下班。

　　他想命令她別再加班，但是他了解她的個性和想法。

　　她最恨他人的八卦流言，為了不落人口舌，為了取得大家的信任和認同，她拚命地工作。

　　不到十天，公司近半的員工都認同沈多良的選擇，季慈的實力清楚呈現。

　　許多部門的主管私底下都會有意無意地向他暗示季慈的聰穎和厲害，這點使他心中倍感驕傲。

　　季慈曾警告他不喜歡他公私不分，為了尊重她，他沒有再煩她，每天都規規矩矩地與她合作，但是心中卻難免有難過和擔憂。

　　他難過無法擁抱她，擔憂她為了工作而弄壞身子。

　　現下，他不想再沉默，這麼多天沒有抱她，他的忍耐已經到達邊緣。

　　季慈被他熱情的視線和關心的言語攪亂了思緒，疲憊的身子瞬間被注入什麼提神劑，讓她忘記連日來的辛勞。

　　「你在胡說什麼？」她的心跳得好快，電梯裡的密度忽然攀升。

　　猛地，他用力抱住她，將她緊緊地擁在懷裡，渴望能填滿連日來的空虛和寂寞。

　　季慈緊張地想要推開他，「你做什？不可以啦！這裡是公司，電梯裡這有監視器。」

　　柯道駒不理會她的抗議，將她當成珍寶似的不願放開。

　　她身子的溫度和馨香帶給他無數的感動和雀躍，這份感情是這麼的難得又珍貴，他深切地體會到，原來他是這麼的想她，這麼的想要她。

　　他愛她，真的好愛她！

　　此時，他感謝老天爺的安排，倘若他沒有回國，這一生或許就會錯過她。

　　柯道駒的擁抱是這麼的強勁有力，他的體溫和味道讓季慈的四肢獲得放鬆，就像溫泉似的帶給她無比的舒暢。

　　原來她是這麼的想念他的擁抱，那結實的胸膛給予她許多的溫柔和安全。

　　她終於明白，原來他一直在默默地支持她、關心她。

　　電梯到達地下三樓的停車場，柯道駒將她帶離電梯。

　　停車場只有幾輛公司的專用車停在那裡，而柯道駒的車子在距離電梯不遠的地方，但是他並沒有前往他的車子位置，而是將她帶到一處角落，那裡是監視器的死角，而且昏暗的光線也照不太到。

　　季慈當下就明白他的想法，趕忙阻止，「等等！不可以，現在還不能，因為我……唔——」

　　他用激烈的吻封住她拒絕的話，迫切之舌闖入她的領域，瘋狂地掃弄，並且推擠她的丁香，向她尋求回應。

　　「唔……」她無法推開他，血液因為他的吻而沸騰。

　　她無法阻止，在他幾次的催促下，回應了！

　　他將親吻加重、加深，難以克制地隔著衣服，愛撫起她的曲線。

　　她的身子對他的愛撫起了反應，背脊掠過無數的興奮與戰慄。

　　他想要她，而她也被他挑起慾望，但是……

　　咕嚕……

　　殺風景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裡特別響亮，柯道駒有些訝異，停下親吻，張開眼看著她。

　　她雙頰漲紅，不知是因為他的吻還是因為那聲音。

　　「討厭！我剛才不是說不可以嗎？」中午才塞了一塊三明治，晚餐也還沒吃，肚子不叫才怪。

　　肚子餓是無法控制的生理反應，柯道駒忍不住笑出來。

　　「柯道駒，不准笑！」她跺了一腳，半是丟臉半是氣憤。

　　「對不起！我太心急了！忘了妳還沒吃飯。」他一直都有注意她，卻還是因為情慾沖昏頭而忘記最重要的事，真是太糟糕了！

　　季慈從來沒這麼丟臉過，「不要笑了！快點走啦！」

　　柯道駒明白，於是取出車鑰匙，按下開鎖。

　　知道他的車停在哪後，她推開他，快步走過去。

　　柯道駒帶著笑意跟上。

　　幸好季慈的肚子鬧脾氣，否則他一定會不顧地點要了她……

　　※※※※

　　季慈的心境產生了變化，做回真實的自己後，看待周遭事情不再戰戰兢兢和小心翼翼。

　　柯道駒問她想吃什麼，她突然很想吃路邊攤。

　　還以為他會拒絕，沒想到他真的帶她到一條十分熱鬧的夜市街。

　　兩人的裝扮實在和夜市不搭，但他們不在意地找了個攤位坐下，用餐過程不斷引來許多人的側目。

　　季慈覺得很有趣，柯道駒很自然地吃東西，沒有表現出任何厭惡。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這種地方。」她說道。

　　他很隨興地動筷，「我一直很想來這種地方，不過除了沒時間，最主要也是沒有人會想跟我一塊來。」

　　「一個人也可以來啊！」她回道。

　　他用質疑的眼神看她，「是嗎？那妳會一個人來逛夜市嗎？」

　　她想了想，傻笑一下，「呃……好像不會耶！一個人逛夜市多無聊，只能吃東西，都不能玩遊戲。」

　　他點頭，「如果是旅行，一個人還沒問題，但是像這種地方就是要一群朋友一塊吃吃喝喝、嬉嬉鬧鬧才有意思。」

　　季慈的表情出現贊同，只是一想到自己根本沒有朋友可以約，胸口難免會掠過難過。

　　「沈特助不是你最要好的朋友？你可以找他一塊來這裡啊！」

　　他莞爾一笑，「小良他不喜歡這種地方，妳和他相處過，沒發現他有點潔癖嗎？拉他到夜市會要他命的。」

　　聞言，季慈一臉恍然大悟，「原來不是我的錯覺啊！我就一直覺得沈特助有點怪，他做事中規中矩還沒話說，不過他平常在辦公室和到其他部門，老是很龜毛，動不動就會拿手帕出來，還有特別喜歡去洗手。還有，辦公室明明很整齊乾淨，佈置也沒問題，他卻老是要小雀再打掃一次，不然就是要把佈置重新移動。剛開始我還想他是為了把上班的環境打理好，可是太頻繁的舉動，搞得連我都快受不了。小雀最慘，因為她老是會把桌子弄亂，結果他一看見就會不高興。她跟我哭訴過好幾次，現在他不在，她就像解脫一樣，每天心情都很愉快地來公司上班。」

　　季慈說著說著，忍不住笑出來。

　　柯道駒看著她，傾聽她的聲音，心情輕鬆。

　　「他在美國也一樣，全天下只有他老婆才受得了他，怪不得他老婆一答應結婚，他就馬上要快點舉行婚禮。」

　　「這麼說來，沈特助很愛他老婆囉？」

　　「當然，之前那個八卦流言害他差點失去對方，如果不是我出面解釋，他老婆早就離開。」

　　她吃驚地道：「不會吧？這麼說……沈特助一定很恨我囉？」

　　他哈哈大笑，「正好相反！小良其實是很感謝妳，因為那個八卦流言才讓他老婆知道他的真心，所以才會點頭答應嫁給他。」

　　「真的嗎？你可別騙我。」她緊張道。她最清楚，無心流言是如何輕易地改變他人的一生，像她就是很典型的例子。

　　柯道駒知道挑起她不好的回憶，「放心！小良是真的很感謝妳，不過他是不會採取行動的人，以後見到他，就繼續保持平常的態度就行了！」

　　聞言，季慈鬆了口氣。

　　接下來兩人又聊了許多事，逛了許多地方，玩了許多遊戲。

　　季慈覺得好奇怪，明明工作很累，卻一點都不想回家休息，和柯道駒在一起，知道他一直關心她，留意她的事情後，心頭不斷湧現甜蜜滋味。

　　他沒有送她回去，她知道他的意思。

　　當她一踏進他的住處，門一關上，他就抱住她，迫不及待地吻她。

　　他們一直壓抑體內的情慾，停車場的慾念再度被挑起。

　　季慈不想推開他，不想錯過他的擁抱和親吻。

　　她環住他的脖子，熱情地回應。

　　兩人交換著不同角度的親吻，瘋狂地糾纏在一起。

　　臥室對他們而言好像太遙遠，然而他還是很克制地帶著她前往。

　　兩人的衣物從玄關一路掉落，他渴望碰觸她的肌膚，她想要感受他的體溫。

　　「等等，我的身上有味道……」她不想沾著油煙和他上床。

　　他明白地拉著她進入浴室，將她壓在牆上，打開蓮蓬頭，沖刷兩人赤裸的身子。

　　熱水的刺激讓情慾更加沸騰與高張。

　　兩人失去理智地相擁，他的手揉搓她的美胸，她一手抓著他的肩，一手撐著牆，好讓身子能感受到他更多的愛撫。

　　他的吻朝她的下巴而去，佔有她的酥胸，挺美的蓓蕾等著他。

　　「啊……」她的腰不由自主地貼上他。

　　他的碩大她清楚地感受到，熱意不斷攀升，浴室的熱氣讓氣氛變得更加誘人。

　　季慈的心臟快要跳出來，她急切地想要與他結合。

　　她的主動引他再也無法忍耐，一手滑向她的美臀，抬起後就硬闖入她體內。

　　她不假思索地接受他，貫穿的衝擊讓她想尖叫。

　　柯道駒如奔馳在原野的馬匹，瘋狂地衝刺，反覆地翻弄她火熱的內部。

　　她激烈地吐著呻吟，配合他擺動腰身，體內好像有某種東西快要爆炸。

　　天雷勾動地火，兩人內心瘋狂的激情難以嚇阻，他們拋開理智，將一切交給本能。

　　柯道駒帶著季慈沉浸在甜美、震撼的高潮世界裡。

　　季慈終於了解，愛一個人竟可以如此瘋狂地不顧一切。

　　最初他們的結合或許可以解釋是單純發洩，然而當真實的感情破繭而出後，她才深刻地明白，因為愛才渴望擁有對方，只有身體與心靈緊密結合，才能讓愛情更加完整。

　　※※※※

　　季慈的生活變得充實，工作與戀愛彷彿順利進行中。

　　柯道駒下達命令不許她加班，若是必要性加班，他也會跟著留下。

　　季慈因為他的體貼而感動，這是她入公司以來最愉快的日子。

　　不知不覺，公司的八卦流言她不再牽掛，她放縱自己的心去接受一切。

　　在公司，她謹守本分和柯道駒保持距離，下班後，她和他變成情人。

　　其實她很不想用情人這字眼，因為到現在，她還是無法理解自己在柯道駒心中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她和柯道駒的相處很奇怪，尤其是那天柯道駒帶她出席一場午宴後，就再也沒有帶她參加過任何正式的宴會。

　　她是他的特別助理，理應要陪他一同出席大大小小的宴會，但是他卻總是要求獨自參加，儘管她心裡不舒服，卻沒有反駁。

　　宴會的隔天，報章雜誌就會刊登他攜伴參加宴會的照片。

　　他身旁的女子不是模特兒就是某企業家的千金，或者是某位影星，總之，他的身邊從不缺對象。

　　柯道駒這樣的行徑傷害了她的心，但是她明白自己什麼都不是，對他而言，她只是他眾多女人之中的其中一位。

　　終於，她了解他為何沒有提出要交往的話，而是要求她必須成為他的女人。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她的身分不能隨便公開，對他而言，她只是他缺少對象時的代替品。

　　就算如此，她卻無法離開他，因為只要他未婚，沒有論及婚配的對象，她就無法死心地離開。

　　愛一個人怎會這麼傻，明知有天會遭到拋棄，心中卻還癡癡地跟著對方。

　　季慈想起家人，心中泛起罪惡感。

　　要是家人知道她現在這樣，一定會對她很失望。

　　不想還好，一想她才發現自己好久沒有回老家和家人相聚。

　　季慈想念家人，決定趁連假回老家一趟。

　　這是她自己的決定，計畫裡當然沒有柯道駒這個人。

　　時間一晃，一個月過去，季慈和柯道駒之間沒有任何變動。

　　柯道駒的住處越來越多屬於自己的東西，因為除了柯道駒有宴會要出席的日子，她會回到自己的住處外，大部分的時間，她都在柯道駒那邊過夜，週末兩人更是一起度過。

　　季慈不知柯道駒是用了什麼法子，她的存在對外界而言好像不存在，好幾次，她與柯道駒一塊外出，隔天卻連一篇報導都沒有。

　　柯道駒對她體貼又呵護，讓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有時候，她真想向他提起回老家一事，但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她無法開口，既然他們兩人什麼都不是，那她該用何種名義帶他回去見母親呢？而且母親討厭北部人，當初她決定前往北部就讀和就業時，母親就一再地叮嚀，絕對不許她嫁給北部的男子。

　　她曾問過母親，為何如此厭惡北部人，母親總是氣呼呼地說不關她的事。

　　她向來聽從母親的話，這次卻要讓母親失望了！

　　她愛上不該愛上的人，卻無法向任何人提起。

　　忽然，她想起楊洛琳。

　　真奇怪，沒有任何朋友的她居然在最無助、最無力的情況下想起一位和自己只有吃過一次飯的人。

　　季慈想去人事部門詢問有關楊洛琳的聯絡資料，但又擔心遭來不必要的誤會，最後只有作罷。

　　三天後，柯道駒的行程讓季慈的返鄉計畫出現曙光。

　　有場會議在韓國舉行，柯道駒必須出席，四天三夜，第二天正好遇到三天的連假。

　　她打定主意，要趁那時間返鄉。

　　她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連白蜜雀問她連假有何計畫，她也只是笑笑地說有事。

　　柯道駒一如往常，沒有要求季慈一同出國開會。

　　季慈習以為常地為他安排好一切住宿，一方面整理自己的行李，準備返鄉。

　　原本該是如此，然而一場意外卻來得突然，讓季慈的返鄉計畫改變了…….

蔡仲子

第九章

　　柯道駒出國第二天，季慈接到櫃台服務員的電話，匆忙地趕往大廳。

　　大門口兩旁佇立著各部門的經理和主任，大家全都低著頭，看樣子是準備迎接進門的大人物。

　　這時，人事部門的劉經理看到她，用眼神暗示她。

　　她走向劉經理，對方壓低音量道：「季慈，不得了，老總裁要來了！快點到門口去迎接。」

　　老總裁？是指柯道駒的父親嗎？

　　季慈吃驚，越過所有人朝門口而去。

　　她踏出門口，一輛賓士正好停下，司機先下車，繞到後方位置去開門。

　　柯氏集團前任總裁柯明磊一手撐著桃木製的圓杖下車，公關經理和三名經理立即行禮。

　　柯明磊年紀六十好幾，歷經歲月的洗滌，眼角有明顯皺紋，但瞧他抬頭挺胸，氣色紅潤，體魄強健，可見他平時保養很充足。

　　季慈還是第一次見到他，若不是她現在的職位關係，根本沒有機會見到這樣的重量級人物，

　　柯明磊將圓木杖置於鞋頭之間，雙手交疊在上頭，他抬起頭看著總公司大樓，炯炯有神的雙目裡充滿驕傲，渾身散發出一股王者風範。

　　季慈彷彿見到柯道駒，此時此刻，她深刻地感受到他們父子之間的相似。

　　柯明磊在公關經理的帶領下進入公司，當他一踏進大廳，所有人必恭必敬地行禮。

　　「柯先生，請問你今天到公司有什麼事？」公關經理緊張地問道。

　　柯明磊用銳利的目光掃了眾人一眼，「總裁呢？」

　　聽見他找總裁，所有人反射性地將目光全移向季慈。

　　季慈匆忙上前，回應道：「總裁到韓國開會，三天後才會回來。」

　　柯明磊的目光停在她身上，「妳是？」

　　「我叫季慈，因為總裁的特助沈多良先生去度蜜月，所以暫時由我代替他的職務。」

　　「原來如此，那就由妳帶我去總裁辦公室吧！」柯明磊如此道。

　　「是。」季慈上前帶路。

　　其他經理準備跟上，柯明磊朝他們道：「你們不用跟來，所有人都回到崗位上做事，一切招待都由這位季小姐負責就行了。」

　　季慈被指定招待，大家原有些議論，一會就噤口。

　　電梯裡只有柯明磊和季慈兩人，季慈發現對方的視線好像一直在她身上打轉，彷彿當她是商品似的打量著、審視著，教她有種不好的預感產生。

　　她緊張又害怕，因為對她而言，他是柯道駒的父親，光是想到她和柯道駒之間的關係，她就心慌意亂。

　　柯明磊從進入電梯後，都沒有開口，當樓層一到，季慈便帶著他進入總裁辦公室。

　　白蜜雀一見到柯明磊，立即問候。

　　聽得出來她也很緊張，季慈感同身受。

　　「季小姐，麻煩妳泡杯茶給我。」柯明磊說完，逕自朝另一個門而去。

　　見他進入總裁專屬的辦公室後，季慈立刻去泡茶。

　　「季慈姊，老總裁怎麼會突然跑來公司？」白蜜雀抓著她問道。

　　「我不知道，我也很驚訝。」季慈小心地弄著茶葉。

　　「偏偏總裁又不在。」

　　「妳別擔心，我想他只是臨時來看看公司而已。」季慈要她冷靜點，然後請她去買些點心。

　　白蜜雀明白，趕緊去執行任務。

　　季慈將泡好的茶端進去，柯明磊正背對著門，看著落地窗外的景色。

　　「柯先生，茶泡好了。」她將茶放到桌上。

　　柯明磊轉過身，筆直地盯著她，「妳坐下來，我有話跟妳說。」

　　他的語氣不像大廳時那樣的嚴肅，而是平時與人交談的口吻。

　　季慈愣了一下，待她確定對方是在和自己說話後，聽從地坐下。

　　柯明磊坐下後，端起茶，很自然地品嚐幾口，接著點點頭，露出滿意的表情，頓時，她鬆了口氣。

　　柯明磊的神情忽地柔和下來，眉宇之間透著祥和，「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老實跟妳說，其實我今天會到公司，最主要是來見妳。」

　　聞言，季慈胸口一緊，差點窒息。

　　她瞠目結舌，不知該回應什麼。

　　「在我面前，妳不需要撒謊或隱瞞任何事，因為有關妳和道駒同居的事情，我都知道。」

　　「我們沒有同居。」

　　「除了一些特定的日子，妳幾乎都在他那裡過夜，請問這跟同居有什麼不一樣呢？」

　　她無法反駁。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那孩子明明很討厭繼承公司，結果回國不到一天就突然改變想法，不但願意繼承公司，還很認真地做事。」柯明磊的語調還是很平順。

　　季慈不笨，馬上聽懂，「柯先生懷疑是因為我的關係嗎？」

　　他看著她，「他留在妳身邊的時間比任何女人還要長……不，應該說他根本沒有找過任何女人，雖然他身邊的女伴總是換來換去，但是我卻看得出來，他的心根本不在任何女人的身上，而是一直都在妳的身上。」最後一句，他特別加重語氣。

　　她訝異地看著他，「沒有那回事。」

　　他抬起一邊的手，「妳不用解釋什麼，見到妳之後，我已經明白一切。妳確實很漂亮也很精明能幹，小良那孩子會選妳不是沒有道理，不過我卻沒有辦法認同妳，老實說，妳並不適合道駒那孩子。」終於，他將重點道出。

　　對方從頭到尾的態度都很和善，說話也很平穩，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或許是因為這樣，季慈的心才會受到打擊。

　　倘若對方對她發脾氣或者口出惡言地羞辱她，那她還會覺得舒服點，但是柯明磊並沒有這樣，他的語氣和態度隱約有著對她的尊重。

　　季慈當然了解柯明磊的意思，她早就知道自己和柯道駒不相配，她也從來沒有想過會跟他有什麼樣的好結果。

　　她只是很單純地留在他身邊，如今卻有人將她不願意正視的問題點出來，那她還能說什麼、反駁什麼呢？

　　「柯先生，我想你不用擔心，我和道駒不會在一起很久，他對我只是一時興起，等時間到了，我們自然會分手。」

　　柯明磊搖頭，「我了解妳的意思，但是那對妳並不公平。其實不管妳是不是有什麼目的，或者只是單純地接近那孩子，我都不希望你們繼續在一起。」

　　「我跟他在一起並沒有什麼目的……」

　　「我請人到公司調查過妳的事，有關妳的流言讓我覺得很不舒服。妳是聰明的孩子，如果了解我的意思，就請妳盡快做出決定吧！公司不會虧待妳，如果妳想調識，國外有很多適合妳發揮才能的地方。這是我私人秘書的電話，等妳想通就和他聯絡。」柯明磊放下名片，沒有再多說什麼，就離開了辦公室。

　　柯明磊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如他所言，他大老遠地特地到總公司，就是為了見她。

　　季慈的胸口遭到重擊，快要無法呼吸。

　　她的視線盯著桌面，眼前卻感覺一片空白。

　　她終於明白柯明磊親自過來的真正原因，是因為公司裡頭的八卦流言。

　　她不知道他究竟調查到什麼樣的流言，但是可以確定，絕對不是對她有利的言論。

　　半晌，她苦澀地笑出來，淚水也滑落雙頰。

　　這些日子全是一場夢，是她太天真，還以為一切都會很順利。

　　她因為柯道駒而改變自己，到頭來只落得被人誤會的下場。

　　該是清醒的時候。

　　季慈仰起頭，沒有拭去淚水，任由它們繼續流著。

　　她的心好痛，就好像快要裂開來一樣。

　　天呀！她究竟在期待什麼？等待什麼？

　　再一次，季慈的人生又回到原點……

　　※※※※

　　返鄉計畫成了永久性計畫，季慈發現原來要離開是這麼容易的一件事。

　　她花了一天的時間打包好所有的東西，並且叫了貨車。

　　隔天，她人已經回到老家。

　　季母對於她突然搬回家一事感到吃驚，她沒有解釋什麼，只簡單地說明她厭倦北部生活，想換個新環境。

　　季母看起來不像五十來歲，除了肌膚稍微偏黃，氣色和精神都很好，感覺是位健康有活力的婦人。

　　季母感覺女兒有心事，卻沒有多問，季慈的兄長季善也保持沉默。

　　「對不起！大哥，等我找到房子和工作，就會馬上搬出去了！」她向兄長道歉。

　　季善的身材有點胖，不過一百七十的身高讓他看起來比例還算標準，戴著無框眼鏡，外表斯文的他在附近的國中擔任教師，現在正放暑假，所以他的時間很自由。

　　他溫和地笑了笑，「妳不用想太多，就住到妳想離開為止吧！」

　　季慈出生沒多久，父親就過世，所以季善很疼她。

　　「可是嫂子那邊……」她擔憂道。

　　「放心！她很歡迎妳搬回來，而且孩子們也很喜歡妳。」季善生了兩個男孩子，一個五歲，一個八歲。

　　季慈打從心裡感謝母親和兄長。她覺得好丟臉、好沒用，居然為了逃避愛情而回來。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會為了顧及面子而不願意回來，如今她卻發現那些點都不重要。

　　她需要家人，否則她會崩潰。

　　季慈的心渴望獲得安定，柯明磊的話一直在她腦海裡盤旋。

　　她知道對方希望她離開公司，所以隔天就向人事部門遞了辭呈，當然在這之前，她撥了通電話給柯明磊的私人秘書，她知道會有人出面解決她離開後的問題。

　　她不需要做任何事情，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只需要默默地離開就行了！

　　柯道駒回國後一定會很震驚，她的不告而別八成會惹怒他。

　　但是，她別無選擇，她必須趁著心意未受動搖時行動。

　　她不該和他糾纏不清，甜蜜幸福的感覺蒙蔽了她的理智。

　　季慈帶著受傷的心回家，告訴自己要堅強，但是半夜總是會突然驚醒，接著頻頻落淚。

　　她不知該如何去整理內心的空虛和寂寞，只求上天能快點平撫她的傷痛，好讓她恢復正常的生活。

　　難得碰到連假，母親和嫂子及兩個孩子一起去逛百貨公司，而兄長則留下來看家。

　　季慈下樓和正看報紙的兄長打招呼，接著進去廚房，動手為自己弄早餐。

　　當她默默地啃著土司時，季善進來，在她身邊坐下。

　　「小慈，老實告訴哥，妳是不是失戀了？」季善單刀直入地開口道。

　　季慈拿著牛奶杯的手顫了一下，「為什麼……這麼問？」

　　怎麼回事？難道是她有表現出什麼失戀的徵兆嗎？

　　季善看著她，沒有任何情緒，「妳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回家，而且從來沒跟我們抱怨過公司的事情，如今妳莫名其妙地辭職還搬回來，就表示妳是在感情上出了問題，對吧？」

　　兄長的猜疑還真神準，季慈有點坐立不定。

　　「哥，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一切，總之，我和對方已經分手是事實。」紙包不住火，她的回家舉動太過詭異，家人遲早會知道實情。

　　季善像是做好心理準備，態度溫和道：「你們分手是因為八卦流言嗎？」

　　她沒回應。

　　季善一臉無奈，「還以為妳的體質改變，結果還是一樣。小慈，妳一定很難過吧！因為不實的謠言而分手。」

　　從小到大，季慈總是因八卦流言而受到傷害，幸好家人是最支持她、最相信她的人，不管發生什麼事，他們都是站在她這邊。

　　「哥，事情也沒有你想像中那麼糟糕，會離開對方是我自己的決定，是我知道配不上對方才會選擇離開。」季慈首次向家人坦承。

　　季善蹙眉，不悅道：「這點妳老哥我可是會抗議，妳的外貌和內在都是最頂級，只有配不上妳的人，絕對沒有妳配不上的人。」

　　聽見兄長如此看待她，她的胸口滑過暖意，開懷一笑，不好意思道：「哥，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我是說真的，媽也是這麼認為。」季善認真地道，不高興她貶低自己。

　　「提到媽，哥，你可別告訴媽這件事，她一定會抓狂。」季慈向兄長請求。

　　「當然，媽那麼痛恨北部的男人，偏偏妳又因為北部的男人而受傷回來，她知道了不發火才怪。」

　　兄長這麼說，表示會替她保密，這讓她安心了。

　　「對了，哥，為什麼媽那麼討厭北部的男人？」季慈因為好奇心而轉移話題。

　　季善的表情莫可奈何，「爸還活著的時候，曾經跟我說過，說媽有一位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她們感情很好，情同姊妹，後來媽先結婚，就在生下我沒多久後，媽的好朋友就愛上一位年長她十幾歲的男子，而那個人是北部人，所以媽的好朋友就這樣嫁到北部去，接著兩人就突然斷了聯繫，緊接著，在妳念高中的時候，媽從其他朋友那裡聽說她的事情。」

　　「媽的好朋友怎麼了嗎？」季慈按捺不住地著急問道。

　　季善聳了一下肩，「好像是她發現自己的老公搞外遇，離婚沒多久就自殺了！」

　　「什麼？媽的好朋友自殺了？」這樣的結果讓她很震驚。

　　「是啊！媽原本想去參加喪禮，結果對方的家人全都不知去向，這件事就這樣成為媽心中的遺憾和難過的往事。」季善道出最後的結果。

　　季慈明瞭地點頭，「原來如此，怪不得媽會這麼討厭北部人。」

　　「媽說北部的男人很花心，對他們而言，衝動式的愛情才最美，可是當激情過後就會感到厭倦。」

　　「媽的想法還真是偏激。」

　　「不管媽的想法如何，總之，妳一定要想開點，千萬別做傻事。」季善警告她，不許她像媽的好朋友那樣想不開。

　　季慈明白兄長的擔憂，她露出笑容，「放心啦！我已經恢復理智，現在只剩下整理情緒而已。」

　　季善看著她好一會，「好吧！妳老哥我就暫且相信妳的話。不過要是真的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

　　「嗯！我知道，謝謝你，哥。」

　　有了兄長的安慰，季慈的心情逐漸轉好。

　　※※※※

　　三天過去，季慈不斷地想著柯道駒回國後的反應，甚至害怕他會突然出現，但是又覺得不可能。

　　她不想給兄長和嫂子添麻煩，便開始外出找房子和工作。

　　房子比想像中容易找，工作就沒辦法，最主要是她的情緒還沒平靜下來。

　　她挑了三間價格合理、環境不錯的房子，準備回家和母親討論。

　　突然，她走錯路，轉進以前就讀的高中。

　　事隔多年，她還以為自己會想起愉快的回憶，結果並沒有。

　　她沒有進去，而是朝回家的方向而去。

　　走著走著，過去的種種沒來由地浮現上來。

　　忽然，她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但是又不知哪裡有問題。

　　正當有點發呆時，家裡的大門口有道人影佇立在那。

　　猛地，她倒抽口氣，那身影她一眼就瞧出是誰。

　　柯道駒怎麼會在這裡？她一顆心緊張地直跳，慌了手腳，左顧右盼，想找可以躲藏的地方。

　　她的動作慢了一拍，柯道駒瞥見她，立即大步地朝她而去。

　　「小慈！」

　　見他追上來，她轉身拔腿就跑。

　　不行！她現在還沒有辦法見他，因為她的心還沒平靜，相信只要和他面對面，她肯定會受到動搖。

　　她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要跟他切斷關係，她不能再陷下去。

　　季慈跑，柯駒道就追，他抱持著不追到絕不放棄的想法。

　　季慈的速度沒有柯道駒快，心慌意亂的她沒有留意地轉進死巷子。

　　這下，她成了甕中之魚，她十分不甘心地跺了一腳。

　　「小慈。」柯道駒與她保持一點距離，用溫柔的聲音呼喚她。

　　怎麼辦？光是聽見他的聲音，她就全身戰慄，要是現在轉身面對他，那她一定會腳軟。

　　「小慈，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今天我是來接妳回去的。」

　　她沒有面對他，著急地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麼？你不應該來這裡，快點回去啦！」

　　季慈覺得自己真的很矛盾，明明期盼他的出現，卻又無法接受他真的出現。

　　就算知道他是特地來找她，她卻開心不起來。

　　「小慈，對不起！是我沒有好好保護妳，是我讓妳受傷。」柯道駒邊說邊向前，試著與她拉近距離。

　　季慈感覺到他正接近自己當中，想逃卻又無法逃，她不知所措地心急起來。

　　「你不要靠近我，不然我會尖叫！」她慌張地道。

　　這句話實在沒什麼威脅性，「好啊！妳就尖叫，把大家都叫出來，這麼一來，我就可以告訴大家，妳跟我之間的關係，這點我求之不得。」

　　柯道駒在一步距離時停下。

　　季慈知道他不是開玩笑，之前也是這樣要脅她，就像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

　　「柯道駒，你真的是莫名其妙又很討人厭。」季慈找不到適當的話，只能這樣發洩心中的情緒。

　　柯道駒的氣息已經讓季慈清楚地感受到，她的身子瞬間怔住。

　　季慈的身子在他溫柔的引導下慢慢地轉過來，她的頭依然低著。

　　「小慈，關於我父親傷害妳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不管他跟妳說了什麼，請妳都別放在心上。」他的聲音充滿苦澀，就像犯下什麼不得了的大錯。

　　這是夢嗎？他居然會如此地自責，而且還向她道歉。

　　「你誤會了，你父親並沒有傷害我。」他只是向她道出最真實的一面而已。

　　「不要替那老頭說話！當初我會回國的條件之一，就是不許他干涉我選擇的對象，結果他居然違背誓言。我已經警告過他，要是他再介入我的事情，我就會馬上離開台灣。」他忿忿不平地說道。

　　她吃驚地抬起頭，迅速對上他泛怒的眸子，還有消瘦的臉，她的胸口不禁揪緊。

　　天呀！他怎麼會變成這樣？三天都不到，他整個人像失去平時的活力和元氣。

　　「你怎麼可以對你父親那麼無禮，他可是很關心你。」從小就失去父親的她，對於有父親的人總是很羨慕。

　　「如果妳知道他對我做過什麼，妳就不會認為他關心我了！」他的眼裡閃現難過。

　　季慈看著他，心疼起他，「你不要這樣，不管他對你做了什麼，他還是你父親。」

　　猛地，他抓住她雙肩，稍微激動，「要是以前，無論他怎麼傷害我，我都不在乎，但是他卻傷害了妳，這點我無法忍受，妳對我而言比我自己還重要。」

　　什麼？他剛才說什麼？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抱住她，就像不願意再失去她一樣，「我愛妳，真的很愛妳，小慈，如果沒有再次遇見妳，我絕對不會答應我父親留下來繼承公司。」

　　他愛她，這樣的話她第一次聽到，瞬間還以為聽錯。

　　季慈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隨即又察覺他的話有問題。

　　「等等，你剛說什麼？什麼是再次遇見我？」心喜之際也充滿疑惑，她硬是與他拉開距離，杏眸盯著他。

　　他看著她，好不容易才展露一道溫柔無比的笑容，「我很久以前就認識妳，而且還一直戀著妳，妳是我的初戀情人，小慈。」

　　聞言，季慈錯愕地道：「你說什麼？還有……我是你的……」初戀情人這四個字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

　　他為什麼認識她？他們見過面嗎？

　　不對！在她記憶中，無論怎麼回憶就是沒有他這號人物。

　　雖然氣氛改變，但季慈卻因為柯道駒的話弄迷糊了……

蔡仲子

第十章

　　季慈因為太好奇柯道駒的話，而忘了兩人之間應該切斷的關係。

　　柯道駒帶她前往一所高中，正是她當年就讀的學校。

　　現在是暑假期間，除了部分升學班有開課外，校園裡沒什麼學生在走動，而他們兩人的服裝很普通，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季慈對於要再踏進這所高中，基本上還是有點退卻。

　　「為什麼帶我來這裡？」不好的回憶好像快要跑出來。

　　柯道駒輕輕一笑，「這所高中就是我認識妳的地方。」

　　「你在這裡認識我？這麼說，你也是念這所高中嗎？不可能，你不是北部人嗎？」

　　這樣的答案讓她很訝異。

　　柯道駒苦澀一笑，「說來話長。」

　　他們見到一處庭院，順著鋪有石頭的小路進到裡面的涼亭。

　　兩人坐下休息。

　　自地上冒出的水花灑在草坪上，伴隨陽光的照射閃閃發亮，更添翠綠色彩。

　　青草的味道讓他們的心慢慢地平靜下來。

　　「從小我就一直認為自己在幸福的家庭裡長大，父母對我的疼愛讓我的童年充滿許多歡笑和喜悅，但是當我國中畢業那年，我的家庭卻產生巨大的變化。我的父母各自有了外遇對象，而且還離婚了！這對我而言打擊很大。」不知是否已經釋懷，柯道駒就像在簡單地敘述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季慈吃驚地一手撫住胸口，一手置於他的手，那是她很自然的行為。

　　他反握住她的手，就像那能帶給他繼續說下去的力量。

　　「在我二十歲之前，監護權都在我母親那邊，所以我跟著母親一塊回到這裡，這裡是我母親的老家。高中三年，我都念這所學校。因為無法接受父母的背叛而走上歧路，想當年我可是這所學校的問題學生。」想起過去的自己，他就很想笑。

　　季慈回應，「我跟你相反，人家我可是好學生。」

　　他笑出聲，「我知道，妳是校園的風雲人物嘛！經常代表學校參加各種比賽，還得過許多獎項，備受師長們的寵愛，結果引來一堆緋言緋語。」

　　他果然和她同校，否則不會這麼清楚當年的事情。

　　不過，她表現出沒什麼的樣子，「那是我故意的，因為我天生有引八卦的體質，你不知道我從小到大吃了好多苦頭，所以一進高中就放縱自己，完全照著自己的想法走，不過結局不怎麼好就是了。」說到後面，她牽動了一下唇角。

　　他接下她的話，「結局就是妳被一群不良少女圍毆，然後受重傷入院，無法出席畢業典禮，對吧？」

　　她愣住，瞠目以對，「你怎麼知道？」

　　當年她受傷一事因為校方極力隱瞞，只有少部分的師長知道。

　　提起這件事，她就很無奈，因為當時她是代表畢業生上台致詞，卻因為沒有出席，而讓她三年來經營的形象全毀，畢業典禮結束後，她的名聲也一落千丈。

　　他看著她，眼裡乍現懊悔，握緊她的手更加用力，「因為……妳會受傷是因為我的關係。」

　　「什麼？」她疑惑地看著他。

　　他開始回憶過去，「新生訓練見到妳的時候，我就喜歡上妳，只是沒有讓任何人知道。我結交上壞朋友，身邊也跟著許多仰慕我的女孩子。不知道是誰察覺到我喜歡妳，便四處宣傳，當我發現不對勁時，妳已經受重傷地躺在地上，當時我氣得差點要破例動手打那一群女人。」

　　他的話讓她吃驚地道：「天呀！我想起來了，那群不良少女口中的對象就是指你嗎？說我搶人家的男朋友，而那位男朋友是指你，所以那時候你已經有女朋友了嗎？」

　　雖然是過去的事情，不過她卻有點介意。

　　他搖頭，受不了道：「沒有！我當時根本沒有交往的對象，我是一群女孩心目中的假想男友。」

　　不會吧？這也太離譜，毫無根據的事情，她們也能找她麻煩。

　　那天的事件終於真相大白，季慈差點要昏過去。

　　「等等，我又想起來了，所以那天送我去醫院的人是你囉？」她總算想起最重要的關鍵一環。

　　她總覺得有個環節連不上，原來就是她人明明在學校，醒過來卻在醫院，沒有人告訴她原因，而她也沒有多想，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

　　柯道駒給她答案，輕點頭，「送妳到醫院後，我通知學校，而學校通知妳家人。因為覺得對不起妳，我就選擇離開。」

　　「那學校後來知道是你送我去醫院的嗎？」她問道。

　　「知道，校方來找我母親，我母親很生氣、很難過，她說為了我的將來著想，決定跟著再婚對象一塊移民到美國。」

　　想起那段日子，他差點要瘋了！不過當他一想到她躺在床上的樣子，就萬分自責，於是在她還沒出院，他就跟著母親離開台灣。

　　柯道駒多年來隱藏的秘密終於說出來，原本他打算將這段單純情感帶進境墓，但是他卻在父親的堅持下被逼回國，第一天進入公司就在電梯裡與她相遇。

　　一開始，他只覺得她很眼熟，見到她的兒歷時，還對於同名同姓感到不可思議，結果當他發現她的出生地和就讀的學校後，就證明她就是他的初戀情人。

　　長久以來，埋藏在心底深處的感情瞬間爆發，他再也不想錯過她。

　　此時的他已經不再是當年的不良分子，他是因為她才找回原來的自己。

　　到了美國，他重新開始，每當遇到困難時，就會想起季慈，然後就會覺得精神百倍。

　　柯道駒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感情傾吐出來，越說胸口雀躍得更加厲害。

　　季慈聽著聽著，淚水竟然難以克制地滑下。

　　她從來不知道，有人愛她如此深，甚至將她當成活下去的動力。

　　季慈耐不住體內的激動，用力抱住他，將臉埋進他肩頭哭出來。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我都明白了……」

　　他回抱她，輕拍她的背，「妳的心腸就是這麼軟。是我自己的故事，妳用不著哭成這樣吧！」

　　她搖頭，「不是的，是我太高興了！我真的好感動，原來自己在你心中是這麼的重要。道駒，我愛你，知道你也愛我，讓我突然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柯道駒身子一怔，「小慈，妳剛才說的是真的嗎？妳……對我……」

　　「我愛你！好愛你，當我知道自己愛上你之後真的好痛苦，加上公司裡謠傳著難堪的流言，所以我才會在你父親出現後決定離開你，因為如果不這麼做，我一定會越陷越深，最後無法自拔，甚至不想放開你。」

　　這次輪到她向他吐露真心，她拚命地說著，一刻都不想停下。

　　「傻瓜，妳根本不需要離開，因為離不開妳的人是我。」他向她強調道。

　　季慈依在他懷裡，感動地無法停下淚水。

　　他為她拭去淚水，最後用吻取代手。

　　季慈注視他，一顆心熾熱無比，她主動送上紅唇，他立刻回應。

　　四周水花旋轉散開，好似為他們的未來獻上美麗的祝福……

　　※※※※

　　季慈答應跟柯道駒一起回去，只是有關他的事情必須跟季母說清楚。

　　一路上，兩人緊扣手指。

　　季慈煩惱著該如何向母親說明這一切，想到母親討厭北部人，她就擔心兩人的未來。

　　眼看快到家門口，一輛熟悉的賓士車停在一旁。

　　柯明磊來了！

　　柯道駒怒顏乍現，想要衝進去，季慈趕忙拉住他，要他別衝動。

　　這時，屋裡頭傳來怒吼聲，季慈聽出來是母親生氣的聲音，不禁在內心哀號。看來一定是她和柯道駒的事情曝光了！

　　正當她著急，不知該不該進去時，季善走出家門，樣子像受不了裡面的對峙而出來避難一樣。

　　「哥！」季慈出聲。

　　季善見到她，像見到救星。

　　「老天，小慈，妳總算回來了，我跟妳說，剛才……」看到柯道駒，他頓了頓。

　　「哥，他叫柯道駒，是……我正在交往的對象……」最後那句，她說得有點小聲。

　　「大哥，初次見面，你好。」柯道駒有禮貌地回應。

　　季善打量他，忽然驚醒，「你叫柯道駒，那……裡頭那個叫柯明磊的人就是你父親囉？」

　　聽見父親的名字，柯道駒無奈地點頭。

　　「對不起！我父親好像沒跟我商量就擅自跑來這裡。大哥放心，我馬上進去把我父親帶走。」

　　柯道駒踩著重重步伐進去，季慈擔心地緊跟上去。

　　她拉住他的手臂，請求道：「道駒，答應我！千萬別生你父親的氣，有話大家平心靜氣地坐下來談，好嗎？」

　　「他不該來這裡，我都警告過他別干涉我的事。」柯道駒壓抑著胸口的憤怒進入客廳。

　　季母和柯明磊兩人各佔沙發一角，眼裡透著怒意，兩人漲紅著臉，看樣子一直在爭吵。

　　「爸，你來這裡做什麼？」柯道駒一出現，就大聲喊道。

　　原本對峙的兩人一起轉頭，季母一見到柯道駒就倒抽了口氣，再見到季慈抓著他的手臂緊靠著時，臉色忽地由紅轉白。

　　柯明磊的臉色顯然也不怎麼好看，「真沒想到……季慈會是妳女兒。」

　　季母的表情忽然失去憤怒，她像受到什麼驚嚇般，顫著身子朝柯道駒走過去。

　　「他……你……你就是柯道駒嗎？我的天呀！你……你該不會是刑玉瑤的孩子吧？」季母的手想要碰觸他的臉，卻又出現猶豫，只能停在半空中，無法繼續。

　　聽見母親的名字，柯道駒眼露不解，「妳認識我母親？」

　　柯道駒的生母叫刑玉瑤，嫁給一名醫生後就移民到美國。原本在他二十歲後就要回台灣跟柯明磊生活，但他為了留在美國念書而堅持不回台灣，柯明磊為了他的前途也沒有反對。

　　季母確認他的身分後，震驚地坐在沙發上，「原來……玉瑤有孩子，我還以為她到死都沒有生下孩子。」

　　季母的話引柯道駒皺眉，「伯母，妳在說什麼？我母親沒有死啊！她人還好好地在美國生活。」

　　聽聞，季母倏地站起，瞠目地道：「你說……玉瑤沒死？怎麼會這樣？她……你母親不是因為那個老頭搞外遇，結果離婚後自殺了嗎？」

　　「我剛才就一直跟妳說玉瑤沒死，人在美國，偏偏妳就是不聽。」柯明磊用木杖指著季母，語氣充滿不諒解。

　　季母狠瞪著柯明磊，「你閉嘴！如果不是你，玉瑤也不會離開台灣吧？一定是你把她逼走的。」

　　季慈沒見過母親如此氣憤，柯道駒也沒見過父親如此狼狽，兩人隱約察覺到他們是舊識。

　　忽然，季慈驚醒過來，看著柯道駒，「原來我媽那位好姊妹就是你母親。」

　　「妳媽的好姊妹是我母親？」柯道駒皺聽不懂。

　　季慈突然很想笑，這時的季善好像也了解所有的狀況，趕緊出面，「看來，大家有必要坐下來冷靜地談一談。」

　　季慈贊同地點頭。沒錯！不只要談，還要化解這些年來的誤會。

　　※※※※

　　多年來的誤會終於解開。

　　為了平息季母的怒氣，柯道駒撥了一通遠洋電話給母親。

　　當季母一聽見刑玉瑤的聲音，淚水就嘩啦嘩啦地冒出來。

　　她先是斥責對方，接著又改變語氣，慢慢地轉為溫和。

　　所有的一切都是有人為了顧及自尊而產生的誤會。

　　刑玉瑤當初不顧季母的反對而嫁給柯明磊，另一個世界的生活讓刑玉瑤忙碌到沒有再和季母聯絡。

　　刑玉瑤與柯明磊之間的感情並沒有維持到最後，就在柯道駒十三歲那年，兩人逐漸形同陌路，而且還同時愛上他人。

　　真要說誰對誰錯，其實兩方都有錯，他們兩人同時間有了外遇對象，經過長談，決定離婚。

　　刑玉瑤沒有向任何人道出真相，她帶著柯道駒回到老家，接著定居下來，因為覺得丟臉，所以不敢和季母聯絡，直到季慈因柯道駒受傷入院後，她就決定再婚，並且和丈夫一塊移民到美國，連父母親也一塊接過去。

　　季母透過好友得知的消息根本是錯誤，因為柯明磊和刑玉瑤離婚三個月後就娶了別人，因為如此，負心漢一詞就由柯明磊背負。

　　長久以來，季母誤會好友是因柯明磊而死，始終無法原諒。

　　沒想到，今天柯明磊卻突然出現在她家門口，氣得她拿掃把打人，幸好被季善阻止。

　　刑玉瑤在電話裡泣不成聲，頻頻向季母道歉，並且請求她原諒。

　　季母覺得自己就像個傻瓜一樣，但還是原諒了好友。

　　客廳裡，氣氛不再有怒火，柯道駒和季慈坐在一起，季母看不過去，斥責道：「都還沒嫁人，就這麼急著倒貼嗎？還不快點坐過來。」

　　季慈一臉委屈地看了柯道駒一眼，他輕拍她的手。

　　她明白地笑了笑，乖乖地坐到母親那邊。

　　兩人的眼神裡都流露出迷戀，柯明磊和季母及季善都感受到。

　　季母的心情萬分複雜，不到半天時間，她得知太多事情，一時間無法消化，更無法馬上認同他們。

　　「小慈，妳老實說，既然妳和他是兩情相悅，為什麼還會跑回家？是不是那臭老頭對妳做了什麼？」

　　季母從以前就只用臭老頭來叫柯明磊，而柯明磊從以前就對季母很沒轍。

　　想當初季母一點都不看好他和刑玉瑤的婚姻，而他們兩人被愛沖昏頭，堅持要在一起。果然，年紀的差距和成長背景的不同，很快地就沖淡了兩人之間的感情。

　　如今面對季母，柯明磊實在無話可說。

　　季慈趕緊搖頭，「不是！媽，妳別誤會！我會離開道駒，全是因為我自己對愛情不夠堅定。」

　　女兒有沒有撒謊，做母親一聽就知道。

　　季母頭一轉，朝柯明磊不悅道：「怪了，那你到底來找我女兒做什麼？」

　　大家的視線一下子集中到柯明磊身上。

　　柯道駒一直強忍著怒意，他發誓無論父親如何反對，他都不會聽從。

　　柯明磊看著兒子眼中的不諒解和季母眼裡的敵意，無奈地嘆氣，他垂下雙肩，「這把年紀還會誤信謠言實在丟臉。小慈，我今天是來跟妳道歉，因為我的重話害妳傷心難過，我真的很抱歉。妳能原諒我嗎？」

　　柯明磊縱橫商場，總是趾高氣揚，現在他卻壓低身段，向人道歉。

　　柯道駒與季母同時露出錯愕。

　　季慈慌張地道：「柯伯伯，你別這樣，我真的沒有怪你。」

　　柯明磊的眼角閃現溫柔，「我經歷過兩次失敗的婚姻，不知不覺對愛情失去了信心，直到道駒跟我說他是如何地愛妳，如何地想跟妳在一起，不管經過多少年，他的心裡都只有妳，那時候我才醒悟過來，原來自己有多麼的膚淺，因為認定妳是別有目的才接近道駒，加上沒有好好地認識妳，反倒聽信流言，越想我越覺得慚愧。」

　　如此真誠的懺悔言語，任誰聽了都想落淚。

　　季慈眼眶泛淚，一直搖頭。她知道柯明磊認同他們在一起，內心好激動。

　　季母見到柯明磊這樣的態度，道不出罵人的話。

　　柯道駒被父親的真誠告白感動，他還以為父親不會理解他的感情，沒想到父親不但認真地看待他的感情，而且還親自南下來向季慈道歉。

　　他身子微顫，強忍著淚。

　　一場恩怨化解後，季慈和柯道駒的未來出現希望……

蔡仲子

尾聲

　　季慈迫不及待地想和柯道駒回去，她整理簡單行李搭上他的車子。

　　離去時，她還被季母嘲弄一番。

　　季慈太開心，一點都不想再和柯道駒分開。

　　季慈的房子已經退租，柯道駒直接載她回自己的住處。

　　回到熟悉的地方，她用力地抱住他，兩人展開熱情之吻。

　　「我真的好想你，道駒。」她趁著換氣時說道。

　　「我也是，真的好想妳。聽著，以後不許對我這麼殘忍。」他的聲音充滿深情的懇求。

　　她碰觸他的雙頰，熱情地注視他，「對不起！是我的錯，讓你為我傷心難過、我真的好內疚。」

　　「只要妳明白我的真心就好，以後我都不會再讓妳離開我的身邊，妳到哪，我就跟到哪。」

　　她呵呵一笑，「聽起來好像是求婚。」

　　「沒錯！就是求婚。」柯道駒抓住她的手，當著她的面將一枚戒指戴進她的手指。

　　她沒想到他會來這招，一時措手不及，「道駒，這個……」

　　他輕吻她的手指和戒指，溫柔道：「我特地請人訂製，原本打算從韓國回來就向妳求婚，結果妳的不告而別讓我差點要瘋掉了！」

　　她感動地說不出話來，「對不起！道駒。」

　　他抓緊她的手，身子慢慢地朝下，最後雙膝著地，視線沒有移開過她的臉龐。

　　「嫁給我，小慈，我發誓，會永遠愛妳，永遠守護妳。」

　　喜悅淚水滑落，季慈笑著點頭，拚命地點頭，接著傾身，送上紅唇，在觸及他的唇前，發出柔美之聲，「我願意！我也會永遠愛你，永遠守護你。」

　　兩人交換誓言，柯道駒化被動為主動地吻住她。

　　室內濃情密意，柯道駒橫抱起季慈，進入臥室。

　　兩人熱情如火地纏綿在一起，季慈珍惜著這份得來不易的愛情。

　　想想，她因為八卦流言體質而找到真愛，那麼今後她就應該放開胸懷，無須再牽掛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