憐憐 -【花兒落我家(流浪花朵歌舞團之五)】《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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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憐 - 花兒落我家(流浪花朵歌舞團之五)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不過是想捉弄他，測試一下他能不能「坐懷不亂」
才會在兩人同躺在一張床上時，故意整個人抱住他
他卻因此認定她就是他的妻子，開始當起她的管家公
哈！她曾是花樓的舞妓，跟男人親暱的舉動會少嗎？
若照他的理論，她早就嫁了十次八次，哪輪得到他！
為了杜絕他的念頭，她決定辦場「鬥酒定婚嫁」──
只要他喝輸她，她就能輕鬆的擺脫掉他
未料隔天她一覺醒來，卻發現自己已經成為他的娘子！
其實嫁給他並沒有她想像中那麼難以接受
在他的疼寵下，她也逐漸淡忘心中曾深愛過的男人
原以為屬於她的幸福終於來臨了
直到他弟弟來找他，她才明白一切只是妄想……

teae

第一章

　　「客倌，來喲、來喲……」店小二賣力叫嚷著。

　　宣遙城裡，第一大酒樓——玫瑰大酒樓前車水馬龍，來往的過路客都被婉轉有如鶯啼般的歌聲所吸引而駐足。

　　這是流浪花朵歌舞團第一次在這裡粉墨登場。

　　唐宓派出宋豔，穿著華麗的戲服，在茶坊的迴廊上，要打響歌舞團名號的第一砲。

　　神情冷豔的宋豔一走出來，就讓過路客呆愣在原地，忘記自己的目的地。

　　「好美的姑娘！」不少富家公子看傻了眼。

　　宛如開在懸崖邊綻放的花朵，讓摘花的人即便有粉身碎骨的危險，卻還是想摘下。

　　宋豔不把打量自己的目光放在心上，她張開小嘴，開始唱曲。

　　見美人兒開口，眾人噤聲，神情專注地凝視她。

　　幾個新進團的丫鬟沒看過這種場面，全躲在樓台後頭探頭探腦，打探前頭的反應。

　　等到宋豔唱完一曲，退下休息後，在外頭觀望的人便蜂擁而上，佔據酒樓大廳所剩餘的座位，不肯走了。

　　「蕭師傅，快來！這裡還有個位子。」李勇眼明手快，一屁股坐下，佔住一個長條板凳，左手也沒閒著，順手撈住好友的手臂。

　　兩人都是酒樓的師傅，輪到他們休息了，出來透透氣，沒想到會遇到一堆人想擠進酒樓的場面，宛如發生暴動。

　　身材高大、一臉木訥的蕭天衍，不但被好友拉著走，還被強迫留下來聽戲。

　　「不是要去藥舖拿藥？」他瞄了李勇一眼。

　　李勇擺擺手，對他的提醒不當一回事，「等會兒再去，反正都病一天了，也只是頭暈目眩而已，還拿得動鍋鏟，不礙事的，聽美人唱曲要緊。」

　　「隨你。」既然病人都這麼說了，蕭天衍便不再多話。

　　在旁邊稍待的明明，等眾人就定位後，才緩步上場，介紹歌舞團將為大家演出的戲碼與曲目。

　　「嘩！」沒想到小姑娘相貌俏麗，聲音也清脆甜美。眾人的專注力更高了，興致勃勃地看著前方。

　　坐在舞台斜前方的蕭天衍並不在意，隨意舉起杯子，喝口水酒。

　　經過略微休息的宋豔再度出場，大家看到期待已久的美人兒將登場，現場隨即響起如雷的掌聲。

　　「高閣客竟去，小園花亂飛。參差連曲陌，迢遞送斜暉。腸斷未忍掃，眼穿仍欲歸。芳心向春盡，所得是沾衣……」

　　唱曲的人兒口氣蕭索黯淡，讓人為之心疼。

　　坐在舞台側邊飲酒的蕭天衍，忍不住抬起頭，卻瞄到一手揚起水袖的宋豔，迅速抹掉眼眶的水漬。

　　咦？這是演戲？還是真的哭了？有需要這麼逼真嗎？

　　為什麼？

　　※※※※

　　「蕭師傅，請稍等。」

　　表演結束，蕭天衍跟李勇從大廳走出來，身後先是聽到一聲嬌喊，隨即傳來砰砰砰的跑步聲。

　　「有事？」蕭天衍轉過頭，望向叫住他的丫鬟。

　　「這是我們小姐給你的。」琥珀的小臉端滿笑意，她伸出小手，迅速遞給他繡了對鴛鴦的手絹。

　　「欸？」蕭天衍困惑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什麼要給他繡帕？

　　「哎呀！我替蕭師傅謝謝妳家小姐，他高興到說不出話了。」李勇趕緊伸手，替蕭天衍把手絹取過來。

　　「真是傻大個！」看著蕭天衍，琥珀抿嘴一笑，露出頰上的梨窩，然後轉身離去。

　　無故被說傻，蕭天衍望了身旁替他拿手絹的李勇一眼。

　　「還不傻？飛來的豔福還不接？」李勇眉開眼笑，把天上飛來的禮物塞在好友懷裡，要他天天帶著。

　　「我不要！誰知道她的小姐是誰？」蕭天衍想把懷裡的繡帕抽出來。

　　「幹嘛不要？說你傻，還真的很優！酒樓裡的姑娘，哪個不美？有丫鬟跑腿的，更是美上加美！不知道是哪個，再打聽就好了。你帶著繡帕，人家很快就會來認你了。」李勇的嘴角有掩不住的笑意，一手壓住蕭天衍的手，不讓他把手絹抽出來。

　　看來，他快要有兄弟的喜酒可以喝了。

　　「不要！」蕭天衍硬是扳開李勇的手，要抽掉懷裡那條繡帕。

　　「你這樣做，可要傷了姑娘家的心呢！」李勇低著頭，悄悄在好友耳畔撒下一句話。

　　驀地，蕭天衍想到宋豔臉頰上的淚，與眼底蕭索的神色，想抽掉繡帕的動作便稍稍遲疑了。

　　見他聽從，李勇打鐵趁熱，再奉上一句，「手帕我都替你收了，她肯定以為你收了，現在正高興呢！你要是不喜歡她，私下見著時，再還她就成了，替她留點面子吧！」

　　蕭天衍抿抿嘴，太陽穴上的青筋暗暗浮動，沒有多話。

　　「哈！好人會有好報，老天會賞給你美嬌娘的……搞不好就像剛剛在台上唱曲的那樣美……」李勇猛拍好友的背脊，恭賀他豔福不淺。

　　蕭天衍仍是沒有說話，任他拍打。

　　過了好一會兒，李勇覺得奇怪，才看向悶不吭聲的好友，才發現他黝黑的臉龐竟漲紅，變成紅臉關公了。

　　呢？臉紅成這樣，還說不喜歡？

　　都是他好心，幫他取了繡帕，才會妙成一樁好事啦！哈哈……

　　李勇扠腰，心情愉悅得不得了。

　　※※※※

　　「噢！好棒，太好了。」秋葵歡呼。

　　「我們可以在這裡待一陣子了。」紅梅瞄到玫瑰大酒樓的老闆捧著好幾錠金元寶踏進唐宓休憩的閣子，一顆心不爭氣地怦怦直跳。

　　主子會簽約吧？

　　這個城那麼熱鬧，她不想在這裡撈，又要繼續往前走的話，她們可是會哭死的喔！

　　一堆人擠在門口，你推我擠，就是想探聽最新消息。

　　直到唐宓微笑，拿著毛筆簽下合約，大家才放下心中的大石頭，抱著彼此，又叫又跳。

　　上一回，在狗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待好久，可把大家都憋瘋了。

　　現在來到宣遙城，除了努力工作外，就是要認真花錢，把努力存到的錢用力花完為止啦！哈哈……

　　眾人趕緊把行囊放下，打算整理完畢之後，便要好好出門逛街。

　　難得一到宣遙城就可以放鬆，他們得把握機會。

　　這是唐宓首肯的！因為歌舞團在這裡的首次演出很成功，從觀眾的熱烈反應看來，大家對歌舞團都留下深刻的印象，這事讓團員們都興奮得不得了，除了替歌舞團打響第一仗的宋豔……

　　「豔姊，妳上哪去？」染天晴叫住宋豔。

　　「裡頭悶得很，我只是出去走走。」宋豔換回素色衣裳，長髮隨意束起，她神情淡然，對空前的成功反應冷漠。

　　坐在一旁喝茶的唐宓，對染天晴擠眉弄眼，用力暗示他要跟出去。

　　「那妳等我一下，我也有東西要買。」染天晴接到唐宓的指示，連忙放下肩上的包袱。

　　「我也要，我也要買東西。」明明聽到染天晴要跟宋豔出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要跟出門。

　　「哎喲……」染天晴想叫明明乖乖待著，別跟著他。

　　「我欠很多東西沒買，你上次說要帶我去逛街的。」明明管不了男女授受不親的規矩，兩隻手臂纏住染天晴，緊緊抓住他，就是不讓他走。

　　「那個是……」染天晴分身乏術。

　　宋豔就在兩人纏個沒完沒了之際，一聲不吭，迅速轉身走人。

　　她現在悶得很，不想跟人交際，也沒心緒管身旁的人有什麼想法，只想離開人多的地方。

　　她狼狽的時候，不想讓任何人看見……

　　等到染天晴安撫完明明，再轉身找人時，宋豔早就消失在他的眼簾，失去蹤影了。

　　※※※※

　　「美姑娘，請問要點什麼？」

　　看到大美人上門，酒肆的夥計趕緊湊上前來，對著宋豔鞠躬哈腰，態度非常熱絡。

　　幾個坐在窗邊的男人，看到宋豔，不禁眼睛一亮。

　　「先來一罈上好的黃酒，再來幾道配酒的小菜。」宋豔懶得理會男人對自己的目光，隨意挑了個較乾淨的位子，便坐下來。

　　傾慕的眼光太多，但都不是她喜歡的那一個，所以她沒有感覺──

　　雖然她很好奇，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愛她，可她喜歡的男人，視線卻從來不曾在她身上停留，到底是什麼原因？

　　宋豔替自己倒了杯酒，慢慢的酌飲起來。

　　她不懂到底哪個環節出了錯，她愛的男人不愛她、不在意她，甚至蓄意敷衍她，跟她打哈哈……

　　向來在男人面前呼風喚雨的她，得看他的臉色，小心陪笑，以防止惹怒他。

　　他不再來找她、看她……她會生不如死……

　　但她現在距離死，也沒多好，因為他將娶一個黃毛丫頭為妻，並志得意滿地接受眾人的道賀。

　　她心愛的男人並不是攬著她的腰，關注的眼神也不會照拂到她……

　　天哪！為什麼不是她？

　　宋豔只要一想到這個問題，整顆心就好像被毒蠍噬咬住一般，狠狠地發疼起來了。

　　最淒慘的是，她得保持笑容，跟那對幸福的人兒道喜。

　　失去他，她已經不幸福了，卻得保持風度，開口跟幸福的人恭賀？天底下有這種事嗎？

　　在以前，她一定不信；現在……她覺得無所謂了……

　　天天忍受被凌遲一般的痛楚，跟人來往、上台演戲、唱曲、誘惑男人……她都做到了，還有什麼事，她不能做的呢？

　　邱琰輕搖摺扇，風度翩翩地走到宋豔身旁，「豔兒姑娘，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喝酒？」

　　才從玫瑰大酒樓出來沒多久，他對宋豔的表演印象深刻。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宋豔抬起頭，輕輕地瞟了他一眼，「這還用問嗎？會一個人喝酒，當然是心情不好。」

　　「有什麼煩惱，不妨說出來，大家商量，何苦一個人喝悶酒？」邱琰風度翩翩，進退有據，把讀書人的模樣擺足了十成十。

　　「這個嘛……」宋豔不置可否，一口氣將酒喝下。

　　要是一般姑娘，早被他迷得神魂顛倒，可惜他運氣不好，遇到宋豔……

　　在京城，她可是醉香樓裡鼎鼎有名的頭牌舞妓，男人討好她，將她捧在手心呵護的手段，她哪種沒瞧過？所以她嘴角噙著神秘的微笑，讓人摸不著她的底。

　　無法探知宋豔真正的意思，邱琰焦急地凝視她。

　　「對啊、對啊！」幾個好友跟在他身後，替風流倜儻的死黨站台，增加他說話的氣勢。

　　「我不喜歡跟不熟的人講心事。」她飛瞟了他一眼，嘴角噙著淡淡笑意。

　　「怎這樣講？多講幾句，我們就熟了嘛！」看到宋豔的微笑，邱琰一顆心幾乎快飛上天，逕自併桌，要夥計把他們的酒菜端過來，好方便他們跟美人兒談心。

　　宋豔也不拒絕，就讓幾個男人跟她同坐一桌喝酒，聊天說笑，討她歡心。

　　酒過三巡，宋豔的臉龐更顯嬌媚可人，不僅跟她同桌的男人心猿意馬，甚至連整個酒肆的酒客都頻頻往他們這邊瞄，就怕誰搶先一步親近她……

　　一時之間，不怎麼大的酒肆就坐滿了七、八成的客人。

　　「我們買回去喝吧？」李勇看完病，路過酒肆，順道買酒，見這麼多人，便轉過身跟蕭天衍說。

　　「欸！我想在這裡喝。」蕭天衍原本只是進來買酒，買完就要走人的，卻留意到酒肆內詭譎的氣氛，於是他不走了，留下來喝酒。

　　「乾杯吧！」宋豔玉腕高舉，殷勤勸酒。

　　她好似沒注意到酒肆裡坐滿為她瘋狂的男人，還開心地飲酒作樂。

　　「好！乾杯、乾杯……」兩眼盯著宋豔纖細白嫩的手腕，一屋子的男人像著了魔般，一杯接一杯、一罈接一罈地叫酒，夥計也忙得不得了，跑進跑出，替客人送酒。

　　坐在角落的蕭天衍默默飲酒，將這情景看在眼內，卻不說話。

　　「奇怪！今天什麼日子，大家都聚在這裡喝酒？」李勇拿起酒杯，看著店門口想進來喝酒卻沒有座位的人，不禁搖頭嘆氣。

　　還好他們動作快，進來時，還有幾個位子可以坐哩！

　　不過，到底在搞啥啊？大家喝酒、叫酒，像拼了老命似的，真奇怪……李勇邊喝邊疑惑著。

　　「別喝太多。」蕭天衍突然出聲提醒。

　　「喔！我知道啦！」只是做不到！李勇拿著酒杯乾笑，因為酒酣耳熱之際，他多喝好幾杯，已喝掉兩壺酒啦！

　　蕭天衍默默瞅他一眼，沒有說話。

　　整間屋子的火熱氣氛，讓人容易拋卻理智，跟著一起狂飲，真是一種意外的魔力啊！

　　※※※※

　　「客倌，您要的熱茶來了。」

　　因為時候已晚了，睡眼惺忪的客棧店小二邊打呵欠邊送茶水，眼角餘光還好奇地往客房裡頭飄──

　　只可惜高大的身軀擋住視線一大半，他什麼也看不到。

　　「熱茶，需要一個時辰送一次。」蕭天衍杵在店小二面前，低頭直視著比自己矮小的個頭，迅速把一錠碎銀塞到他的手裡，認真跟他說明，「另外，我還需要個水瓢。」

　　有錢能使鬼推磨！店小二看著手中的碎銀，心花怒放。

　　「喔！好的，馬上來、馬上來。」店小二說話的聲調不但愉悅，腳步也跟著輕快起來了。

　　「那就麻煩你了。」雖然送出重金，蕭天衍的口氣還是很慎重。

　　店小二快樂的點頭，迅速離去。

　　他當然看得懂男客的臉色，那人不喜歡多管閒事的夥計！

　　說真的，只要客人的銀彈夠，他也懶得管他夾帶什麼東西進來，而且他的要求也不難辦，半夜送熱茶，就有碎銀可賺，他幹嘛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得罪客人？

　　他還是快點去辦事吧！哈！

　　看到店小二快步離去，蕭天衍才關上門，走到床舖旁，專注地凝視躺在床上昏睡的宋豔。

　　她把酒肆裡對她心懷不軌的所有男人全灌倒了。

　　但，她癱在桌上，也醉了。

　　他對酒肆的夥計表示，自己是玫瑰大酒樓的師傅，跟宋豔在同個場合工作，要送她回去。

　　酒肆的掌櫃才在愁不知要把宋豔塞到哪，聽到有人來領她，高興得不得了，也不管蕭天衍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就讓他把人帶走了。

　　他認為掌櫃處理事情的態度太輕率，可，酒肆掌櫃不這麼潦草，他也就無法接近宋豔，所以他把這事當成天上掉下來的好運，省著用了。

　　他不會傷害她，只是想把她帶回玫瑰大酒樓而已。

　　只是她醉得太厲害，天色又黑，他找不到馬車送她回去，只好把她帶到附近的客棧。

　　一切都等休息過一夜再說吧！

　　「客倌，這是您要的水瓢。」店小二敲敲門，把蕭天衍需要的器皿送上。

　　「好，謝謝。」蕭天衍擋在門口，還是不讓別人看到宋豔的臉。

　　「您還需要什麼？」

　　「我會再跟你說。」蕭天衍把話丟出，便把門闔上，把店小二關在門外。

　　「呿！就不相信裡頭藏了寶貝……」店小二對著門板吐吐舌頭，接著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決定回去補眠，一個時辰之後再送熱茶就行了。

　　趕走店小二，蕭天衍把水瓢放在床鋪邊，然後把擺在窗邊的軟墊搬到床邊，和衣睡在上頭。

　　未料才閉上眼，他就聽到床上傳來乾嘔的聲音，他立即從軟墊上跳起。

　　「嘔、嘔……」宋豔感覺體內有股液體亟欲往外噴湧，她撐起半個身體，一手捂住嘴，想止住喉頭間的酸意。

　　「小心！別吐在身上。」低沉醇厚的嗓音突然從她身旁響起，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你……」她來不及說話，喉間的液體便噴射出來。

　　杵在她身旁的男人，似乎知道她今晚必吐，拿著早預備好的水瓢，讓酒醉的人可以使用，不把床鋪弄髒。

　　「這裡有水。」在她吐出胃中的汁液後，他便拍拍她的背脊，順便拿了碗水讓她漱口，除去嘴裡酸澀的氣味。

　　宋豔狼狽地傾倒在男人的臂膀上，任他攬扶著自己。

　　「好。」她乖乖喝了一口。

　　呃？為什麼會在這裡？她想不起自己為何會跟陌生的男人獨處。

　　「這裡有茶。」見她漱完口，蕭天衍才送上微溫的茶水。

　　「謝謝。」宋豔終於有力氣回應身旁男人照料她的舉動了。

　　「妳喝太多酒了。」神情木訥的蕭天衍聽到美人的道謝並沒有喜上眉梢，反而還唸了她一句。

　　「嗯？」鮮少男人這麼對她說話，她揚起柳眉，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他是個擁有方正臉型、皮膚黝黑的陌生男子，神情嚴肅、木訥，跟平日周旋在她身旁的男人有很大的不同。

　　他怎會在她身邊？宋豔滿腦疑惑。

　　「這樣喝對身體不好。」他牢牢盯著她，又多加了一句。

　　呃？怎會這樣？她是上哪去遇到這個老實頭？有點煩又有點溫暖，跟想佔她便宜的登徒子不大相同……

　　宋豔緊盯著男人的眼，心思紊亂。

　　此刻，身體孱弱的宋豔，腦袋一片混亂，不知怎麼應付這種男人，但隱約知道這男人不會佔她便宜。

　　懶得管他從哪來了。

　　「我累了。」放下心中的警戒，她輕聲表示。

　　「睡吧！我會照顧妳。」蕭天衍像捧著一塊絕世珍寶般，把她輕輕放回床舖，要她好好休息。

　　「好。」宋豔閉上眼，輕聲答允。

　　除了染天晴外，再也沒有一個男人可以給她如此安心的氣息，讓她可以乖乖閉上眼，不設防地……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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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嗯……」溫熱的布塊拂過臉頰，宋豔感覺很舒服，不自覺翻了個身，雙手往溫暖的來源處扳去，緊緊抓住，不願放手。

　　「呃？」蕭天衍正拿著熱毛巾擦拭她嬌美的臉龐，看見她如此，他不禁發出驚愕聲。

　　欸！他的手臂不是枕頭，這樣抱著他的手……如果店小二突然闖進來，她的名聲會受損吧？

　　感覺到懷裡枕頭的掙動，宋豔皺起眉頭，用力拍打幾下，要它乖乖聽話。

　　看著她任性的嬌顏，蕭天衍傻了。

　　她要他！就是抱著他呢！

　　他只好半臥在床邊，讓她抱著，不敢移動，也不敢靠她太近，以防唐突了他心中的美麗佳人。

　　但，睡夢中的可人兒越來越過分，緊抱住他的手臂不說，兩隻腳還像八爪魚一般，纏住他的大腿。

　　天哪！這對他來說，真是置身地獄似的折磨。

　　思慕的人兒貼著他，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臉頰上，讓他全身起雞皮疙瘩，身體起了男人本能的反應。

　　可她在睡夢中，他不能趁人之危……推開她，又會吵醒她……

　　他到底該怎麼辦？

　　蕭天衍全身僵硬，不知道該做啥反應。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閉上眼，緩緩睡去。

　　抱住他的宋豔悄悄睜開一隻眼，探查目前的情勢──

　　喔喔！這個愣大呆真厲害，身體僵成這樣還能睡？看情況，她把他整慘了，他看起來很累的樣子呢……

　　噗！真是怪人。

　　其實，她的酒量很好，要是有醒酒湯，根本不會醉倒。

　　單身在酒肆買醉，剛好碰到幾個想佔她便宜的登徒子，才會卯起來教訓他們，沒想到灌醉一屋子的男人，她也掛了。

　　還好碰到這個自詡為護花使者的阿呆，把她帶出來，還找間小客棧，讓她休息，把胃中酸液吐完，小睡一會兒，她就酒醒了。

　　見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分明就是喜歡她，卻還是努力保持距離，她一時頑皮，才起了測試他的心。

　　他喜歡她，卻不敢越雷池一步，連拿毛巾擦拭她的臉，都輕輕柔柔帶過，不敢碰觸她的肌膚。被她纏住，還僵著身體不敢動，就怕吵醒她。

　　呵！真有趣，她很久沒享受到被男人全然呵護的滋味了。

　　事實上，感覺還不賴。他這樣對她，讓她的嘴角禁不住往上揚。

　　她想知道他到底能對她多好，所以才對他動手動腳，沒想到他竟然全身僵直，像個木頭人。

　　捉弄他，真的很有意思。

　　但，她酒醒了，也玩夠了，就該回去了，省得唐宓擔心。

　　宋豔悄悄放開手臂，讓僵睡的男人四肢得以伸展，即便在睡夢中，也能舒服一些。

　　她輕輕低下頭，在他黝黑、充滿陽光氣息的臉上留下一吻，謝謝他的體貼。

　　這晚的美好，她會牢牢記得。

　　有了這樣的經驗，她在空閒時，會想到有個阿呆對她這麼好，讓情場受創的她滿心溫暖，甚至不想起身，腦袋裡綺想著，就這樣抱著他，賴在他的懷裡睡覺，直到天荒地老……

　　那畫面，其實還滿美的。

　　※※※※

　　「豔姊，妳終於回來了。」染天晴一踏出酒樓，就看到宋豔抱著一束鮮花，宛如天女下凡的姿態，緩步走來。

　　擔心一夜的染天晴看到她，即刻迎上前，迅速抱住她。

　　感謝老天！她沒事，依舊美麗得這麼張狂，讓人痛心疾首……他的眼淚快要掉下來了。

　　「呵！我不回來，難不成繼續在外頭鬼混嗎？」宋豔拍拍染天晴俊美的臉頰，要他別替她擔心。

　　「誰知道妳怎麼想的？也不等人！」他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就說要跟她出門逛街，結果她獨自跑得不見人影，害他跟明明在街上找了半天，也沒看到人影，唉！

　　「背了你們兩個粽子出門，我就別玩啦！」宋豔咯咯直笑，也不說前一晚遇到什麼事。

　　天大的事都過去了，而她現在神清氣爽，感覺也還不錯。

　　「妳沒義氣！有好玩的，也不找我。」染天晴賴在宋豔身旁，接過她抱在懷裡的花，要替她找花瓶把花插上。

　　「你是小孩子，哪裡懂得大人玩什麼？」宋豔捂住嘴，唇間溢滿笑意。

　　「我不小了！」染天晴握拳抗議。

　　「哎呀！你乖啦！」宋豔捏了一把染天晴的俊臉，腳步輕盈地回到唐宓分配給她的居住的廂房，裡頭也整理好了。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遇到那個愣阿呆，她黯然的心情徹底被轉換。

　　兩手環抱手臂，環視屋裡的擺設，她喜歡這間清幽的廂房。

　　「乖又沒獎……幹嘛乖？」染天晴不滿地嘀咕，但接觸到宋豔晶亮的眼睛，他可以感覺她的心情真的很好，心中大石終於悄悄放下。

　　手中的花束，讓暗戀他的丫鬟捧去。

　　「豔姊，妳告訴我，昨晚妳到底去哪裡玩嘛？」染天晴膩在宋豔身旁，兩手從背後環抱她的柳腰，繼續糾纏她。

　　「說有什麼用？你又不能玩。」她輕笑著，塗了蔻丹的手指，輕輕刮搔他的俊臉。

　　「噢！妳真是小看我。」染天晴癟癟嘴，很不開心。

　　「當然，你比我小，我當然小看你啦！」宋豔開心的笑著，毫不介意被染天晴抱滿懷。

　　兩人親暱的模樣，引起不少過路丫鬟的驚呼，少女的芳心跟著碎了一地。

　　被染天晴纏住的宋豔當然知道，但她懶得管。天晴是她的人呢！她才不管別人怎麼想她跟天晴的關係。

　　「唉！說不過妳。」染天晴不情願地撇撇嘴，認了。

　　「明明呢？」奇怪？天晴跟她抱了那麼久，明明怎麼還不出來拆散他們？宋豔感到納悶。

　　明明不生氣，她會覺得今天好像還沒開始耶！

　　「她被找去幫紫薇挑嫁妝了。」他一時嘴快，脫口把不該提的事說了。

　　「噢！動作這麼快，可以挑嫁妝囉？」當然，心上人即將成親，宋豔絕美的臉蛋流露一絲黯然。

　　「豔姊……我不是故意……」染天晴神情愧疚地看著她。

　　「幹嘛裝這個臉啊？男人又不是被你搶走的，不用難過啦！」她拍拍染天晴的臉頰，要他別在意。

　　「可是……」

　　「沒有可是啦！你幫我去跟王大娘要熱水，說我要沐浴。」宋豔不想再談這件事，要染天晴幫自己跑一趟。

　　「也好，清洗完後，精神會比較好。」染天晴凝視宋豔，嘴巴開開闔闔，過一會兒，才離開她。

　　他相信宋豔的智慧。她從醉香樓的一代名妓，到力挺唐宓離開京城，在全國各地討生活，沒有她，流浪花朵歌舞團也沒辦法在異地生存。

　　宋豔是個了很不起的女人，她一定可以克服失戀的傷痛，走出陰霾。他如此相信。

　　「唉！」宋豔看著染天晴的背影，嘴裡不自覺發出一聲嘆息。

　　她還是讓他擔心了吧？對不起，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她以為能克制自己的情緒，她以為她不會為雷從風失落，但後來發現……她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堅強。

　　她也不知為何心情會時起時落，上一刻，認為自己沒問題，她已經接受雷從風愛上紫薇的事實，但下一刻，她就意志消沉。

　　她也不想讓身旁的人看到走樣的她，可情緒來得太快，她掩飾不及……

　　好慘！真的。

　　如果能把自己拘禁在沒有情緒流動的空間裡，會不會好一點呢？宋豔凝視窗外新抽出的綠芽。

　　春天已經來訪人間，那屬於她的呢？被遺忘了嗎？

　　※※※※

　　「啪、啪……好耶……」掌聲如雷響起。

　　飾演絕情美書生的宋豔跟老搭檔元媚，牽手走到台前，雙手高舉，再對台下致意，叫好聲更是如雷貫耳，走到哪裡都受到空前歡迎的戲碼，即使在宣遙城最氣派的酒樓，效果還是相同。

　　原先對宋豔抱著敵意的歌妓，在看完這齣戲之後，眼神不變，對她也充滿了熱情與期待。

　　注意到這個轉變，宋豔的嘴角噙著淡淡笑意。

　　她曾是花樓裡的頭牌舞妓，當然知道她們的感受，但她卻用置身事外的眼神凝視眼前的一切。

　　如果她還待在醉香樓那種紊亂又勾心鬥角的地方，或許她沒空傷心。

　　失戀歸失戀，也不至於這麼難受。

　　她不會察覺到自己極力隱藏的情緒，尤其在夜深人靜、一個人獨處的時候，特別明顯，她會心痛到無法支撐，只能躲在被窩裡流淚……

　　「蕭師傅，你也來看戲啊？」悅耳的嗓音在不遠處響起。

　　「嗯！」

　　是他！他也在這裡？

　　宋豔意興闌珊地望去，原本高傲、毫無表情的俏臉突然忽青、忽紫。

　　坐在角落的蕭天衍沒理會跟自己搭訕的小丫鬟，兩眼直勾勾地看著宋豔。

　　天哪！他怎會在這？

　　宋豔管不住自己的腳，迅速往他的方向走去。

　　「咦？豔姊……」元媚有事想跟宋豔商量，沒料到宋豔竟然快步衝下台，揪著一個黝黑的壯漢。

　　他們認識？不少歌舞團的成員，心裡都打了個凸。

　　「豔兒姑娘？」蕭天衍沒料到再度見面，就被佳人揪著衣襟走路。

　　「閉嘴！跟我走。」宋豔沒想到會再次碰上這個阿呆，或者該說怎麼那麼快？她只想湮滅那晚曾經存在的痕跡。

　　雖然溫暖，卻不該讓其他人知道……

　　不管是她不敵酒意，醉倒酒肆，或是她擁抱他而眠，差點不想回來，那都是她的秘密。

　　兩人快步走到後院，順著蜿蜒的曲橋，進入流水潺潺的仙洞裡。

　　「你怎會在這？」廢話不多說，宋豔直接問他。

　　「我是這裡掌杓的廚房師傅。」緊盯著那張豔麗過人的臉龐，蕭天衍老實回覆。

　　「所以你原本就看過我？」她一直以為他是也貪戀她的美色，卻又不敢有實際行動的男人，看來，她對他的評價可以再高一點。

　　他不是有色無膽，他只是幫助落難女子，遠離災難。

　　「對！妳那天在酒肆喝太多了。」講到這個，他還是要給她忠實的勸告。

　　嗯！很好，這個男人總不會忘記訓她。宋豔忍住額上青筋的浮動，對他的忠告採聽而不聞的態度。

　　「你可不可以不要跟別人講，那天我喝醉的事？」宋豔單刀直入，直接詢問性情樸直的男人。

　　蕭天衍點點頭，「好！我不會講。」

　　這種事讓別人知道，對宋豔也不好，他不會做傷害她的事。

　　「那，先謝謝你了。」她的嘴角揚起絕美的弧度。

　　「不客氣。」他直勾勾地看著她，就像要把她印入腦海裡。

　　「你應該也是『施恩不望報』的那種好心人，所以我……」先走一步。宋豔想飛快地把將閃人的話說出。

　　「可妳那天纏住我，抱著我睡覺。」感覺得到她亟欲撇清，蕭天衍反手扣住她的小手，不讓她離開。

　　「欸……」那是跟他開玩笑的。宋豔看著他，臉色有點僵住。

　　「妳抱住我的手臂……兩條腿夾住我的腿。」蕭天衍望著她，漲紅臉，開始形容那天的狀況。

　　噢！天哪！不要再說了，她都記得。

　　「你想要怎麼樣？」她伸出手，迅速捂住他的嘴。

　　蕭天衍伸出另一隻手，抓住捂著他唇的小手。

　　「都這樣子了，妳該嫁我，當我的娘子。」即便為人木訥，他還是堅持要伸張自己的權益，毫不退縮。

　　「我……」向來足智多謀、機伶精明的宋豔，啞口無聲了。

　　呃？他想娶她？她有沒有聽錯？

　　「我們和衣抱著睡了一晚，妳理當嫁我為妻。」凝視那張絕美的臉龐，蕭天衍堅持他的想法。

　　理當？她曾是花樓的舞妓，跟男人親暱的舉動會少嗎？如果跟男人鼻息相聞就應該成親，她可能已經嫁十次八次了……

　　「欸？」怎會這樣？她該跟這個傻男人說什麼呢？

　　笑他作夢？還是說想都別想？

　　這只是她的「一場遊戲、一場夢」，怎會有人在醒來之後，追著她實踐夢裡的畫面？

　　她惡劣、捉弄人的手段，向來只用在想欺負女人的登徒子身上，可她沒拿來對付過善良的男人……

　　她該怎麼應付這個死心眼又老實的男人啊？

　　「怎麼樣？」蕭天衍不死心，就是要問清楚。

　　「讓我再考慮看看吧！」

　　※※※※

　　經過一下午的排練，歌舞團的成員個個餓得前胸貼後背。

　　「來！先吃些小點心。」王大娘讓紅梅端出剛做好的鴨肉包跟熱騰騰的紅棗茶，來餵飽大家。

　　「今天好慢喔！」明明跑來，把自己的那一份拿走。

　　「對啊！快餓死了。」秋葵跟原宥也跑來拿自己的點心，除了飢餓外，臉上還有很多的不滿。

　　「怎麼啦？」她們在灶房做包子，已經加快速度了！紅梅不明就裡，邊分送茶點邊問。

　　「還不是『有人』先吃到了！大家只能看，不好意思摸，肚子裡的饞蟲被養得又肥又大。」方子欷接過茶點後，順道指點紅梅。

　　「嗯？」紅梅順著保鏢的手勢看去，才看到宋豔身旁杵了個身材高大壯碩的男人，不知在跟她說什麼。

　　宋豔面前擺著一盤外皮透明薄晰，可看得到裡頭餡料的包子。

　　「哇！那是什麼？誰送來的啊？」紅梅嘖嘖稱奇，她還沒見過這麼精緻、高檔，讓人猛流口水的包子。

　　「聽說外皮是豆腐皮製成的，比普通的肉包更好吃，是這裡的師傅特地做給豔小姐吃的。」秋葵滿眼羨慕地望著宋豔，心裡暗暗希望，有天這種好運能夠悄悄降臨到自己身上。

　　「怎麼說比普通包子好吃？」紅梅鼓著頰，不服氣地反問。

　　見紅梅不懂，略微懂吃的方子欷才解釋：重點就在那層薄薄的豆腐皮上，等煮沸的豆漿冷卻後，漂浮在鍋面的那層薄如蟬衣的膜，挑起來晾乾，才得一張豆腐皮。

　　「因為太難得，一鍋可能只有一點點，不夠做顆包子，一般只有上等的飯館才會用得起。

　　「那麼好吃的話，豔小姐為什麼不吃？」紅梅不死心，繼續問。

　　至少她看到的是宋豔擺足嬌態，又噘嘴又搖頭，好像不是很想吃的樣子。

　　「這個嘛……」原宥淡笑不語。

　　「有那麼好吃嗎？」紅梅哼哼兩聲，不大高興。

　　現在大家拿到的肉包，都是原嬤嬤、王大娘跟她忙一個早上做出來的，裡頭充滿她們的愛心、耐心，大家幹嘛看到希罕的包子，就認為她們做的肉包沒什麼了不起？

　　這也未免太傷人了吧！

　　「誰知道？妳可以去問豔小姐啊！」秋葵壞笑著，用手肘拐了拐紅梅的手臂。

　　「妳都不敢問了，還叫我去問？」紅梅揚起眉梢，對著目前正受寵的秋葵提出最高質疑。

　　正當丫鬟跟保鏢為了豆腐皮做的包子大起干戈時，花廳的另外一個角落，宋豔跟蕭天衍正努力溝通著。

　　「怎麼不吃？肚子不餓嗎？」身材高大的蕭天衍，手拿圓扇站在宋豔身旁，邊搧邊問，呵護備至。

　　「累過頭，吃不下。」宋豔乾笑著，故意不看眼前精緻的包子。

　　事實上，她快餓死了！她很想吃豆腐皮做的包子啊！

　　他特地做來的，想必滋味不錯。

　　但，大家盯著他們的互動，害她困窘極了，才故意放淡表情，想讓這個黏人的男人快點離開。

　　只要他走了，她就要端著這盤包子，躲進房裡吃個痛快。

　　他怎麼還不走啊？又餓又累的宋豔滿心怨懟。

　　「真的嗎？那先喝點熱湯開胃吧！」他熬了桂圓湯。

　　憨直的男人聽到重點，連忙掀開另一盅湯碗，香味隨之溢出，感覺得出來他很認真想替未來的娘子補身體。

　　兩人的交談也落入坐在不遠處的唐宓耳裡，只見她搖擺嬌臀，快步走來。

　　「豔兒，妳吃不下？這包子麻煩耗工，得來不易，讓它冷掉可惜，我幫妳吃好了。」唐宓非常樂意代勞，迅速伸出皓腕，想把那盤包子端走，好祭自己的五臟廟。

　　聽到唐宓的建議，蕭天衍來不及抗議，宋豔即刻伸出手，擋開她的玉爪，另一手移開裝包子的碟子。

　　「太小氣了吧？妳不吃，也不給我吃？」唐宓瞪著她。

　　宋豔嬌笑，咬牙切齒地道謝，「謝謝宓姊的關心，我雖然胃口不怎麼樣，但幾顆包子勉強還吞得下，不麻煩宓姊了。」

　　開啥玩笑！這是蕭天衍做給她的包子耶，幹嘛虎視眈眈，撈過界？

　　到底這是她付出被他糾纏的代價、得來的獎品，當然是她自己吃，哪有送人吃的道理？

　　「妳不是胃口不好？我幫妳嘛！」唐宓瞄了一路拿喬、欺負老實頭的宋豔一眼，笑得甜蜜蜜。

　　「呃……已經漸漸改善了。」宋豔護住她的包子，堅持不讓。

　　「真的嗎？真是太可惜了，我才想如果妳不吃，那我就有口福了呢！」唐宓的眼浮現失望的神色。

　　「這些都是我的。」宋豔擺出沒得商量的表情。

　　「我還有多做幾個放在廚房裡，唐姑娘如果不嫌棄，可以到廚房取用。」看到唐宓的眼神，蕭天衍客氣地請她移動身子。

　　「太好了！早說嘛！」聽到還有特製的包子，唐宓喜上眉梢，隨意擺擺手，快速離去。

　　果然還是男人比妹子重用。

　　她看那麼久，明示得那麼清楚，妹子就是不肯給！真不夠意思。

　　男人就爽快多了，還指點她哪裡有好吃的……光看這點，他以後要娶宋豔，她一定恭敬打包，雙手奉上啦！哈哈……

　　「厚！」還有啊？不是所有的包子都送上來？宋豔不滿地瞪著蕭天衍。

　　「她是團長，總要留點給她，她才會好好待妳啊！」他低聲解釋，但對她的用心卻明白彰顯。

　　唐宓對她好，關他什麼事啊？想到這裡來幹嘛？

　　宋豔瞪大雙眼，想反駁他的話，但可能的種種答案在她的腦海裡迅速跑一圈，突然間，向來無所謂的俏臉卻不爭氣地紅了。

　　她只是講會再考慮他們的關係，又還沒答應嫁他，他就把照顧她視為理所當然，害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這樣子，她要怎麼平心靜氣考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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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內廳，放著綢布莊送來的各色衣物。

　　歌舞團的姑娘們忙著翻看布料，檢視衣裳的剪裁，查看有無問題，但嘴角禁不住上揚，而幾個被通知來領衣裳的小丫鬟已眉開眼笑，開心的抱在一起了。

　　「這是新做的衣裳，妳去穿穿，看合不合身？」唐宓把綢布莊送來的新戲服交給宋豔，要她試試。

　　雷從風從公開表示將娶紫薇為妻之後，出手便很闊綽，不但替她們添置新行頭，還額外做了京城最流行的款式，每人一件，這就是衣裳送來後，大家無法控制情緒的主因了。

　　「喔！」宋豔俏臉沒多餘的表情。

　　「呆在這裡做什麼？快去試衣裳啊！」元媚興高采烈，催促著跟她演對手戲的宋豔。

　　如果她穿起來很好看，在舞台上的效果肯定更驚人，屆時，會有更多人拜倒在無情美書生跟可憐柔弱女的石榴裙下，迷戀她們的人將倍數增加，而她床頭的金磚銀盤也會急遽暴增！

　　天！想到可能的結果，元媚的小臉隨即漲紅。

　　「知道了。」宋豔隨意拿著衣裳，就往後院走去。路過丫鬟住的通舖時，忽然聽到斷續的吟哦聲。

　　「爺兒……好好喔……」

　　聽聲音大約知道是誰，但宋豔還是沉著臉，蓄意走近，整個人靠近窗口，細細傾聽。

　　「我的小薇兒……」雷從風抱著紫薇，輕輕啄吻著。

　　宋豔神情冷淡地凝視那幅火熱糾纏的畫面，長年以來，她所愛慕的男人跟著個毫不起眼的小丫頭熱戀著。

　　「別看了！」她的雙眼突然被一隻手蒙住。是染天情！

　　「有什麼關係？」有免費的春宮秀，就正好看啊！宋豔的身子略微僵硬，聲音卻有說不出的冷漠。

　　「真的不甘心，直接問雷從風就好，何必站在這裡虐待自己？」染天晴看不下去，終於出聲制止了。

　　「不行！他們知道我不甘心，我會很丟臉。」宋豔拳頭緊握，兩眼直視前方。

　　她敗給小丫頭是事實，如果再出去說話，只會凸顯她的不甘跟狼狽，她的狀況更慘而已。

　　出聲只是破壞屋裡的氣氛，對她並沒幫助。

　　畢竟，失敗都失敗了……但，她想搞清自己到底輸在哪裡？

　　只是，她越看越搞不清問題在哪？

　　雷從風選擇條件比她差的女人是事實，看著在他懷裡那副幼嫩的軀體、生澀的反應，她完全不懂情敵哪裡比自己好？為什麼雀屏中選？而她只能呆站在外頭傷心。

　　「那妳站在這裡看，就不丟臉嗎？」染天晴銳利反問，口氣更直接無情。

　　宋豔沒說話，神情顯得黯淡。

　　「直接問，得到答案，不是比較快嗎？」其實染天晴是想踢破門，叫那對姦夫淫婦閉嘴，不許再傷害宋豔了。

　　但，宋豔盯著，他還是得徵得她的同意。

　　「看他的眼神就知道答案，何必問？」她輕聲回應。

　　她又不是笨蛋，一看雷從風瘋狂的眼神，也知道他是深陷愛情裡的男人，這種事又何須開口來自取其辱？

　　「既然知道……又何必……」染天晴緊握拳頭。

　　「我想再看清楚一點……」這不是她第一次撞見兩人歡愛，但她每次都這樣告訴自己，傷得深一點，就不會留戀了……

　　宋豔淡笑著，喜悅的神情卻到達不了眼底。

　　站在寒風裡，品嚐心上人不喜歡她的椎心刺痛，很難受。

　　失敗的滋味總是難忘的，尤其是輸給一個不比她美麗、不如她聰慧、沒她伶俐的小丫頭。

　　但，這口氣，她總得嚥下去。

　　因為，她真的輸了。

　　光看那個男人注視情敵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毫無勝算，所以才黯然退場。

　　不是她不想戰，而是沒有必要戰。

　　她贏不了她的。

　　只要他的心在情敵身上，不管自己做什麼，都是多餘，因為他不會注意到自己，那又何來的競賽？

　　她因為思念一個人，感到胸口劇烈疼痛著。

　　品嚐到如此痛苦的思念，卻無法怨恨那個人，宋豔不知道為什麼會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眼眶卻乾乾的，沒一滴淚……

　　「妳喲！」染天晴氣到不行，又不知該說什麼，只好手一甩，轉身走人。

　　宋豔等到纏綿的聲音暫歇，才挺直背脊，轉身離開。

　　獨留幾片枯葉，在空中盤旋飛舞。

　　※※※※

　　「來、來、來！再喝一杯。」

　　「才不要咧！你們男人都好壞，要灌醉人家！除非你喝一杯，那我才要喝一杯。」宋豔別過頭，佯裝不從。

　　在靠近舞台的桌次，坐了幾個相貌俊美、儀表堂堂的男人，全都是衝著宋豔而來的，裡面包括了邱琰。

　　他們看完歌舞團在玫瑰大酒樓的第二場演出之後，就按捺不住奔騰的情緒，吵著要宴請歌舞團裡所有主要的角色。

　　酒樓掌櫃不敢得罪這幾個富貴公子爺，跟唐宓商量多時，才得到她的同意，跟宣遙城裡最富有的爺兒應酬。

　　他原以為場子會很冷，玩不起來，屆時，他再派酒樓裡最有名的藝妓出場，炒熱氣氛，讓那些有錢的爺兒瞧瞧到底是哪種女人可愛。

　　畢竟歌舞團的成員是戲子，可不是酒樓裡的藝妓，多才多藝，又懂得看人臉色，討人歡心，要讓這幾個爺兒回心轉意，重回酒樓歌妓的懷抱，應該是件簡單的事。

　　沒想到這幾個歌舞團裡的角兒能言善道，不但會說、會唱、會撒嬌，而且還很會窩進男人的懷裡笑，把自詡風流的男人迷得神魂顛倒，失去三魂六魄。

　　她們精湛的表現、高超的調情技巧，讓在旁久候多時的酒樓歌妓跟掌櫃看傻眼了。

　　欸！她們也太厲害了吧？

　　這樣的女人何必四處走唱、演戲？走到哪，都會有花樓想供下她們，讓她們當頭牌花魁啊！

　　「喝啦、喝啦！」邱琰在大家催促下，為宋豔喝下三杯。

　　他一喝完，掌聲如雷響起，順勢把身體歪到佳人身旁，要跟她討賞。

　　「呵！我是個弱女子，哪有錢打賞給有錢公子呢！」宋豔掩嘴輕笑，轉過身，不理他的要求。

　　「做人首重誠意！我為妳喝三杯，妳也陪我喝三杯就行了，不然……就親我一下。」邱琰亟欲一親芳澤的心態非常明顯。

　　「喔嗚！」同桌男人發出一陣狼嚎，讚嘆他的勇氣。

　　唐宓跟元媚笑嘻嘻地替他們佈菜，轉移話題，不讓大家把焦點放在宋豔要不要陪他們喝酒上頭。

　　「快呀！看妳怎麼做？」邱琰沒中計，繼續催促宋豔。

　　「唉！你這人好壞。」宋豔噘起嘴，隨意瞟他一眼，隨即高舉酒杯，跟著連喝三杯。

　　「哇！厲害、厲害！」邱琰眼底有失望的神色，其他男人全用力鼓掌。

　　而唐宓等一干歌舞團成員，則全傻眼了。

　　沒想到宋豔會跟酒？她們以為她會意思意思，隨便唬弄過去，畢竟邱琰迷戀她是事實，應該不會想惹怒她吧？私下再跟他撒嬌，連喝三杯酒的事就過去了，何必真的跟著喝？

　　「你才知道咧！」宋豔聳肩，算是接受這讚美了。

　　她不顧姊妹們驚訝的眼光，不但繼續說笑，炒熱氣氛，還跟對她有興趣的男人眉來眼去，把他們哄得服服貼貼。

　　「唐姑娘，妳要的『酸筍湯』！」突然間，一個低啞的嗓音出現在他們耳旁，一大碗熱湯從天而降。

　　「噢！太好了，蕭師傅這碗熱湯來得剛好。」唐宓不由分說，硬是將湯碗接過來，插入宋豔跟邱琰中間。

　　元媚也跟著笑嘻嘻地介入兩人之中，不讓唐宓單打獨鬥。

　　「你……」做什麼？高壯的男人杵在她身邊，手臂被抓住，宋豔的眉頭糾起，想甩開。

　　蕭天衍出手比她快，點住她的穴道，讓她的手臂瞬間垂下，任人擺佈。

　　「妳喝醉了！先到內室休息。」他眼中燃著熊熊怒火，但還是壓下憤怒的情緒，扶起她。

　　沒料到他敢強行帶她離開，宋豔眼中的火焰憤怒到快噴出，偏偏她被點了穴，沒法反抗。

　　「欸、欸……」看到夢中佳人被硬生生帶開，邱琰提高音量，想抗議。

　　「邱公子，人家也想跟你喝一杯嘛！」元媚嬌滴滴地看著邱琰，眼神萬分無辜，惹人憐愛。

　　「美人都說話了，哪能不給面子？」其他男人把邱琰拉住，讓他安分坐下，不要胡鬧。

　　一桌子都是美人兒，幹嘛獨戀一枝花呢？是吧？哈……

　　※※※※

　　「你！好大的膽子！」宋豔氣得要命，又拿蕭天衍沒辦法。

　　兩人離開後，他便解開她某部分的穴道，讓她說話，但手腳依舊沒力氣。

　　「妳是我的娘子！只有我能碰。」蕭天衍非常固執，堅持他的信念。

　　「我又沒有說要嫁給你。」宋豔氣到不行，趕緊糾正。

　　這頭牛到底怎麼搞的啊？老說她是他的「娘子」！

　　「妳有說要『考慮』。」對他來講，這跟答應是差不多的。

　　「考慮又不一定會嫁。」宋豔瞠爆美目，不知該怎麼應付這個固執又老實的男人。

　　「我們抱在一起，睡了一晚。」蕭天衍瞪著她，舊事重提。

　　「我知道。」不用一說再說，她沒有失憶症。

　　「那妳應該嫁我。」蕭天衍按正常邏輯，說明她屬於他的必然性——雖然懷裡的小女人別過頭，滿臉不悅。

　　「如果我跟男人抱在一起，就該嫁人，那我早嫁了十次八次，哪裡輪得到你啊！」宋豔尖牙利嘴，迅速反駁他的「應該」。

　　「可妳還沒有嫁人！」凝視那張嬌美的容顏，他陳述事實。

　　「你！」被他的堅持跟固執氣到爆炸，宋豔狠狠瞪著他，俏臉漲紅。

　　蕭天衍不為所動，執意要帶她回住處休息，未料在蜿蜒的迴廊上，遇到一對相貌可人的主僕。

　　「蕭師傅！」俏皮的丫鬟衝出來，擋住他們的去路。

　　才跟蕭天衍吵完架，宋豔一肚子氣，沒說話，只是瞄了俏丫鬟一眼，神情冷淡。

　　「有什麼事？」雖然急著要把宋豔送回房，但蕭天衍還是客氣詢問。

　　「這是我家小姐珊瑚。」琥珀邊瞄宋豔，邊跟他介紹，見他面帶疑惑，趕緊補了一句，「前陣子，您收了我家小姐的繡帕。」

　　沒想到有人送他手絹？他的身價好像沒她想像中的低喔！宋豔瞄了他一眼。

　　「有、有、有！我知道、我知道。」講到那條害他打了好幾個噴嚏的手絹，他就有印象。

　　「那……」琥珀又看了他懷裡的宋豔一眼，「這位姑娘是您的……」

　　「朋友。」宋豔趕緊說清，不讓她誤會。

　　「娘子。」蕭天衍想也不想，答案隨即脫口而出。

　　「朋友！」宋豔瞪他。

　　「娘子！」蕭天衍回看她，神情溫柔而堅持。

　　聽到兩人的爭執，珊瑚的臉色一變。

　　琥珀乾笑開口，「蕭師傅，您真愛開玩笑，咱們酒樓上上下下誰不知道您還沒娶妻啊？」

　　這丫頭講得好！拍拍手！宋豔才想開口贊成，蕭天衍突然出手，點中她的啞穴。

　　耶？這男人真欠揍，竟敢三番兩次偷襲她？

　　宋豔氣呼呼，但被點的穴道沒解開，她只能癱軟在他的懷裡，動彈不得，也無法抗議。

　　「我們有婚約了，我要為她的清白負責。」蕭天衍溫柔地看了懷裡的小女人一眼，堅定表示。

　　「呃……」怎會這樣？琥珀有些傻眼。

　　「真是恭喜你了。」珊瑚勉強制止自己極其失望的神情，聲音顫抖地跟蕭天衍道喜，柔弱的姿態讓人我見猶憐。

　　「謝謝！那條繡帕，我改天還妳。」蕭天衍沒想到會這麼快碰到她，手絹沒帶在身上。

　　「喔……好的。」聽到這樣誠實的回答，珊瑚的身形搖搖欲墜，「我還有客人在房裡等著，先走了。」

　　語畢，她隨即轉身走人。

　　琥珀愣愣地杵在一旁，看主子離開，才慌得趕緊追過去，「小姐、小姐……」

　　琥珀臨走前，又轉過頭，狠狠瞪蕭天衍一眼。

　　沒想到有人這麼不識好歹？

　　她家主子可是玫瑰大酒樓的首席花魁人選之一，不論琴棋書畫還是刺繡女紅，都是有口皆碑的，贖身的錢早就自己悄悄存好，只等著有心郎上門，便要託付終身。

　　原本以為誠實善良、手藝極佳的蕭天衍是個很好的夫婿人選，沒想到他根本是愚蠢至極的男人！

　　追著從外地來的狐媚女人，也不拿正眼看她家主子！不僅腦袋空空，眼睛也瞎了！

　　琥珀氣得要命，又怕主人出事，所以也沒空跟蕭天衍計較。

　　看著兩人的身影，蕭天衍眼底有濃濃的歉意。

　　被怨恨囉？活該！沒事幹嘛收女人的繡帕，害人編織美麗夢想。宋豔用眼白看罪魁禍首一眼。

　　「我送妳回房，妳該休息了。」意識到佳人的視線，蕭天衍馬上回過神，嚴肅又認真地對她表示。

　　嘿！又來了，管家公的毛病又來了。宋豔撇撇嘴，滿心不快，卻有口難言。

　　蕭天衍摟著宋豔的細腰，大步往她住處的方向走去。

　　她瞪大眼，想抗議卻使不出任何阻擋的法子，真是讓她又氣又惱，卻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該死！這個混蛋男人……

　　他竟敢管她？他一定是不想活了，才會認為她是他的女人，然後雞婆地管盡她所有閒事。

　　※※※※

　　蕭天衍把宋豔送回房後，才解開她的穴道。

　　宋豔的穴道被解開後，啪的一聲，蕭天衍馬上挨了一巴掌，黝黑的臉頰卻沒半點痕跡。

　　因為她的氣血剛通，賞人巴掌的音量雖然響，但力氣卻不大。

　　「你真過分！竟然這樣欺負我！」宋豔氣急敗壞地瞪著他，而摑掌的纖纖玉手也紅了。

　　即便他會武功，也不能如此對她。

　　「唐姑娘說妳喝太多酒，對身體不好。」他兩眼筆直盯著她的手。

　　她打他，他是不會生氣啦！可他是大老粗，皮粗肉厚，不覺得痛，倒是怕傷了她細皮嫩肉的小手。

　　「別把宓姊拿來當擋箭牌！」宋豔氣憤地抹去眼眶中的淚潰。

　　「好，那妳就繼續打，打到氣消為止。」他站在她身旁，並不反抗，只是深情地凝視她。

　　「永遠都不會消啦！」染天晴雖然學武，也不曾把武藝用在她身上。

　　「那怎麼辦？」他只想求得她的原諒。

　　「你不讓我在外頭喝酒，硬是要把我帶回房，好，沒關係，都回來了，我也不能拿你怎樣，就換你陪我喝。」換她開條件。

　　最近她悶到不行，心情不好，就是想借酒澆愁，方才在前廳喝的那一些，還不能讓她醉倒。

　　「可是……」他有些遲疑。

　　「你如果不跟我喝，我就回去找他們。」誰跟她喝，她都無所謂，只求一醉解千愁。

　　「我陪妳。」聽到她要出去找別的男人，他馬上答應了。

　　「好，夠氣魄，你要是喝贏我，我就嫁給你。」宋豔怕他不夠認真，馬上下賭注。

　　「妳原本就該嫁我。」蕭天衍覺得她的籌碼有問題，立刻糾正。

　　「嘿！你真煩。」她瞪著他，心裡很不悅，「你要是喝贏，我『馬上』嫁給你，這樣成了吧？」

　　哼！這個囉唆的男人，連細節都要計較？

　　真是婆婆媽媽，一點也不乾脆大方。宋豔在心裡腹誹著他。

　　馬上？這個籌碼，他喜歡。

　　「好！」他立即答應了。

　　「如果你喝輸我，就什麼都沒有，你也別再說要娶我的事了。」哼！沒那麼簡單，她的重點在這裡。

　　聽到自己賭輸的下場，蕭天衍就沉默了。

　　「怎麼樣？」她催促他決定。

　　「好，如果我輸，就不提了。」遲疑一會兒，蕭天衍終於答應了，「但，我不會輸。」

　　他溫柔的眼神專注地凝視她，眼裡有晶亮的光芒。

　　「要喝過，才知道誰比較厲害。」哼！真是對自己有信心，可她也是酒國女英豪。

　　「嗯！」蕭天衍走到門口，指示路過的丫鬟，快送幾好酒到宋豔的房間，他們要拚酒。

　　「等一下！還要找見證人。」賭這麼大，一定要有人證，不然她怕酒醒之後，蕭天衍還繼續跟她囉唆，那她一定會很悶，白喝那麼多酒，竟然沒效果。

　　「可以，找唐宓姑娘好了。」蕭天衍點頭。他對唐宓很信任。

　　宓姊？宋豔在心裡呵呵笑著，彷彿看到勝利的旗幟在她眼前揮舞。

　　「好，就找宓姊當見證人。」嘿嘿！當然好囉！她就不相信唐宓會幫不熟的人對付自家姊妹。

　　兩人達成共識後，便讓丫鬟到前頭去請唐宓。

　　快來看喔！這裡有場雌雄大對決，怎麼可以沒有見證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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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幕低垂，華燈齊放，玫瑰大酒樓門前懸掛各式彩緞，屋檐下掛著大小燈籠，到迴廊、廂房，都大放光明，熱鬧非凡。

　　但此刻，在酒樓的一個角落，非對外的營業處，也聚集不少人，討論聲此起彼落，形成一種奇特的景象。

　　「欸！走開啦！我看不到……」

　　「前頭的，快讓開啦！你太高，擋到我了。」

　　這附近的房間，都是酒樓提供給歌舞團成員居住的地方。

　　不僅歌舞團的丫鬟跟保鏢，連玫瑰大酒樓的丫鬟也聞訊跑來，大家在外頭探頭探腦，拚命找縫隙，想看清楚裡頭發生的事，回去後，好跟沒來的人說嘴。

　　原因無它，高人氣的戲團角兒跟手藝超好的酒樓師傅拚酒，一較高下，決定他們的姻緣……好特殊的方法。

　　這叫「比酒招親」嗎？眾人議論紛紛，卻還是睜大眼睛，想知道結果。

　　而坐在屋內的人，除了兩個正主兒，就是唐宓、元媚跟明明，由她們三個來評判誰贏誰輸。

　　除了滿臉不快的元媚外，唐宓跟明明都興致勃勃，輪流打量宋豔跟蕭天衍臉上的神情，想測知到底「鹿死誰手」？

　　守在門口，不讓閒雜人等進入的保鏢，是原宥跟染天晴。

　　「豔姊如果不想嫁，就別嫁了！有錢的女人不欠男人養，何必舉辦比賽？」元媚臭著一張臉，大聲抗議。

　　站在門口的染天晴頻頻點頭，非常同意元媚的話。

　　「這是我跟她的協定，我必須——」為她的清白負責。蕭天衍不贊成元媚的說法。

　　只要是人，就需要伴侶！

　　錢不能代表一切，至少它買不到感情，他對宋豔的真感情。

　　「比就比！戰帖是我下的。」宋豔截住他的話，制止他把「羞人」的真相說出來。

　　「哼！」元媚很火大，狠狠瞪想娶宋豔的男人一眼。

　　她不會讓宋豔輸的！誰也休想搶走宋豔，宋豔永遠是她的男主角。

　　明明看著擺在面前的酒罈，神情有些猶豫，「豔姊要是真的嫁掉，沒跟我們一起表演，我會很難過的。」

　　宋豔嫁了，沒人跟她搶染天晴，她當然是很高興，可是她們已經過慣到各地演戲的流浪生活，宋豔就像她的姊姊，少了自家姊妹相伴，跟少了丫鬟的感受並不同……好掙扎喔！

　　「既然已經決定比賽，公平裁判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用想太多。」唐宓拍拍明明的肩膀，神情怡然自得。

　　「要公平啊！」站在外頭觀戰的李勇忍不住提醒。

　　他沒看過性情穩重的哥兒們喝酒，但跟女人比酒量來定婚嫁，肯定很喜歡那個女人。既然如此，他當然是想辦法要幫兄弟娶到手。

　　「當然會公平，大家都看著。」守在門口的原宥，兩手插在胸前，氣勢非凡地回覆。

　　等到丫鬟把酒罈擺好，坐在主位的唐宓微笑起身，環視四周，「謝謝大家抽出時間看比賽，比賽時間是一個時辰。現場準備十罈女兒紅，喝光了，隨時會補。以大家看到的空酒罈數量為準，多的人就是勝了！這樣夠清楚了嗎？」

　　比賽規則非常簡單，一聽就明瞭，現場那麼多見證人，根本不可能有不公平的情形發生。

　　「喔！好耶、好耶！」觀眾們紛紛拍手。當家果然英明果決，兩三下就把歌舞團會護短的疑慮一併消除。

　　數空罈就知勝負，怎麼作弊啊？

　　聽到規則，元媚臉色一黯，開始懷疑唐宓是不是早就想把宋豔嫁出去，否則怎會定下無法徇私的規定？

　　「規則既然定下，就快點比吧！」宋豔的臉蛋有一絲冷漠，對於大家歡欣鼓舞的表情嗤之以鼻。

　　女人喝酒，就會喝輸男人嗎？未必見得吧！更何況是一個整天教訓她不要喝太多的八股男人，怎麼贏得了她？哼！等著瞧吧！

　　外頭傳來的歌聲、划酒拳的音量從未斷歇，在這越夜越美麗的城市，比酒招親，到底誰贏誰輸？拭目以待囉！

　　※※※※

　　「咕嚕、咕……」宋豔皺著眉頭，把氣味濃郁的杯中液體一口氣喝光。

　　唔！已經快喝完一罈了，但她那張粉嫩的俏臉沒開心的表情，因為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喝酒像喝水，早喝完兩罈了。

　　要是平日，她可能會誇獎他好棒，可現在不是誇獎對手的時候。

　　喝輸了，她就得嫁人了，現在是她的危急存亡之秋，所以她得加油，認真喝。

　　但，坐在她對面的男人實在太會喝了，她才喝兩口，他又喝完一罈了。

　　她現在喝下的量，已經超過平日跟客人應酬的三倍之多了，但面前這頭牛還沒有倒……再這樣下去，她不會真嫁這頭牛了吧？

　　可惡！要不是眾目睽睽，她一定衝到他身旁，搶過他抱在懷裡的酒罈，直接砸爛，賴掉這場比賽。她現在只能跟他拚酒，一較高下。

　　可她好睏喔！別人喝多是想吐，她喝多是想睡。

　　真慘！眼皮好重，她真的想睡了……

　　「嘩！沒想到蕭師傅這麼會喝？」外頭傳來丫鬟們的竊竊私語。

　　一個時辰還沒到，蕭天衍已喝光第六罈了。

　　而坐在他對面的宋豔早不勝酒力，在喝完第二罈後，就昏昏睡去，把元媚急得跟什麼似的，連忙走到她身旁，用力搖晃她的手臂，還搖不醒，眼看一個時辰就快結束了。

　　蕭天衍的眼中雖然有關切神色，卻沒有停下喝酒的動作。他得喝滿一個時辰，比賽才算結束。

　　「夠了！豔兒就算醒來，也追不上，我先判定蕭師傅贏得這場比賽，當然也贏得豔兒的終身。」唐宓看看沙漏，舉起白潔的皓腕，阻擋場外議論紛紛的言論，宣告比賽結束。

　　窗外歡呼聲四起，恭賀蕭天衍娶得美嬌娘。

　　蕭天衍停下喝酒的動作之後，第一句話並非道謝，而是轉向唐宓，「豔兒說只要我贏了，她就『馬上』嫁給我。」

　　呃？馬上？他現在就要娶醉得不省人事的宋豔，會不會太急了啊？廂房裡裡外外的人都傻眼了。

　　有人偷瞄宋豔醉倒的容顏……

　　其實，也值得啦！她真的是男人夢想中的美嬌娘，難怪蕭天衍這麼猴急，贏得比賽，就要對方履行承諾，深怕她反悔。

　　唐宓注視著蕭天衍，發現他的眼神篤定，她深吸一口氣，「好，那你讓我們替豔兒打扮一下，便立刻拜堂成親。」

　　這麼快？宋豔還酒醉不醒呢！

　　「那怎麼行？」元媚花容失色，連忙出聲制止。

　　「為什麼不行？」他贏得比賽了，不是嗎？

　　「當然行，但豔兒是我們歌舞團的名角，來不及辦場風光的婚宴，我也要設桌擺宴，讓認識歌舞團的人知道我們有姑娘出嫁了，這樣成嗎？」至少她得讓娶了心愛的男人們來送禮。

　　這筆數目龐大的禮金，她是非收不可。

　　「有必要這麼麻煩嗎？」這只是他跟她的婚事，他連親人都不想找了，又何必把不認識的人找來？

　　「不麻煩，我們豔兒生得沉魚落雁，美豔動人，很多客人都喜愛，她嫁人不擺宴，太委屈她了。」唐宓堅持。

　　「好吧！我只要馬上拜堂。」蕭天衍終於讓步了。

　　反正他要心愛的女人馬上屬於他就對了！元媚握緊拳頭，忍住一拳伸出去的慾望。

　　「還有，我至少得替她準備一件全新的嫁裳。」唐宓深吸一口氣，依情論理，說得理直氣壯，也讓人頻頻點頭。

　　只是輸了場酒賽，結果連件全新的嫁裳都沒得穿，那不是很淒慘嗎？

　　可是，這麼晚了找嫁裳……找得到嗎？

　　「我剛做好的嫁裳可以給豔姑娘。」窩在旁邊的紫薇悄悄舉起手，願意把大家替她準備的嫁裳貢獻出來。

　　「耶？」這樣好嗎？眾人傻眼了。

　　「那是妳千挑萬選的嫁衣耶！」明明扯了扯紫薇的手臂，要她三思後行，不要隨便把重要的東西送人。

　　「是啊！雷爺萬一生氣，那就不好了。」元媚乾笑著，要紫薇把這個雙主意收回去。

　　現在天候晚，大部分的布行、綢布莊大概都休息了，只要唐宓找不到新嫁裳，宋豔就嫁不得，搞不好可以再拖一天，等宋豔醒了，一定有辦法可以不嫁！她不要宋豔嫁人啦！

　　「不會吧？反正嫁裳可以再做，但豔姑娘嫁人，沒有新嫁衣可穿，那不是太可憐了？」紫薇看著醉得不省人事的宋豔，深怕蕭天衍等不及大家找新嫁衣，就硬要娶新娘。

　　一個女人出嫁時，沒有新嫁衣可以穿，那有多可憐啊？

　　豔姑娘雖然平日對她冷冷的，但也從來不會落井下石，跟其他丫鬟一樣欺負自己，豔姑娘是個很好的主子，所以她願意把精挑萬選的嫁裳讓給豔姑娘穿，讓豔姑娘成為最美麗的新娘。

　　「好吧！既然紫薇願意把嫁衣讓給豔兒，那就沒問題了，換上嫁裳，就可以拜堂了。」唐宓用哀悼的眼神看了昏睡中的宋豔一眼。

　　她可是仁至義盡，有想辦法替宋豔拖延，理由還名正言順，偏偏老天爺成全，那她也沒有辦法。

　　誰教宋豔愛欺負老實人？這回栽了跟頭，倒是賠上自己的終身，看她以後會不會乖一點，不要看扁老實人哪！

　　※※※※

　　張燈結彩，燈火輝煌，雖然別開生面，婚禮是選在深夜進行的，但辦事有效率的歌舞團團員，沒兩下便把後院佈置起來了。

　　在酒樓老闆與歌舞團當家的見證中，蕭天衍與酒醉不醒、被丫鬟攙扶的宋豔走完正規行程，完成拜堂的儀式。

　　即便在昏睡中，穿戴鳳冠霞帔的宋豔還是美得逼人。

　　被逼著換上喜服的蕭天衍則是站在她身旁，緊緊抓住她的小手，就怕她突然醒來，跑掉了。

　　一旁擠滿看熱鬧的丫鬟跟保鏢，還有聞風而來的酒客，差點把內廳的門檻給踏平了。

　　這場婚禮辦得雖倉卒，卻還是非常慎重，連雷從風、秦時月都被抓來觀禮，唐宓也答允讓秦時月發佈即時消息，讓訓練良好的飛鴿傳回京城，在八卦報裡提及宋豔的婚禮，看得出來唐宓是竭盡全力打點妹妹的婚禮了。

　　「要照實寫嗎？」秦時月拿著毛筆，邊寫邊問。

　　「當然，跟著舊日姊妹離開故鄉，一路顛沛流離，終於，昔日的『京城第一舞妓」情歸掌杓郎，這是多麼淒美的愛情故事啊！當然要照實寫。」唐宓雙手合掌，用力吹捧。

　　欸？是這樣嗎？她怎麼聽說是賭輸，所以不得不嫁啊？新娘還醉得昏迷不醒呢！秦時月斜眼瞄了一下前頭正在進行的流程。

　　「妳不覺得他們情投意合、郎才女貌嗎？蕭師傅對我們家豔兒，可真是好到沒話說呢！」唐宓嘰哩咕嚕，開始說起蕭天衍平日對宋豔獻盡殷勤的事跡，絕口不提宋豔賭輸才嫁人。

　　「喔！好像有這回事。」秦時月頻頻點頭。

　　拿筆桿戳戳腦袋，她不確定自己聽到的話到底正不正確，但此刻聽到的話肯定比較有賣點，還是這樣寫吧！哈哈……

　　「妳們在宣遙城的事寫出去，不要緊嗎？」秦時月決定再次求證，省得消息放出去之後，她被一堆人怨恨。

　　孔子說「唯小人跟女子難養也」，她並不想得罪一堆女人。

　　「沒關係，剛好試試小王爺的能耐，他之前說替我們處理好了。」唐宓對於洩漏自己跟姊妹的行蹤回京城，並不在意，誰教她養了一堆甜美可人的丫鬟呢？每個都嫁到如意郎君。

　　她的丫鬟好多人喜歡呢！她不想驕傲都不行。

　　「那很好，有很多東西可以寫了。」秦時月開心得想在原地轉圈圈，大呼三聲萬歲。

　　既然連這個都可以寫，那她有很多消息可以爆了，哇哈哈哈……

　　只是，要一次把消息爆光，還是分批爆咧？秦時月開始揣想發報這些消息的順序。

　　※※※※

　　「哎喲……」躺在床上的宋豔，翻一個身，感覺頭痛得嘎嘎響。

　　怎麼回事？她的頭好重啊！

　　「娘子，小心！」她的細腰立即被結實的臂膀攬住，擋住她亟欲往床鋪下翻落的姿勢。

　　「你……」怎會在這裡？宋豔與那雙黝黑晶亮的牛目對視。

　　這奇特的經驗，可把她嚇醒了。

　　「妳昨晚喝太多了，所以今天才這麼難受。」醇厚的嗓音輕輕在她耳畔訴說，顧了她一夜，身形有點疲憊，但之前慘痛的經驗讓他害怕極了隔天醒來，她會再度從他懷抱裡消失，所以一整晚都沒闔眼。

　　「為什麼……」他躺在她身邊？

　　「我們昨晚就成親了！妳現在是我的娘子了。」昨晚可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一堆人將他們送入新房。

　　「呃？」有這種事？宋豔瞬間又倒回床上。

　　喝醉之後的事，她統統沒有記憶，但這個老實頭會這樣說，肯定是發生過那些事，更何況他們身上還穿著喜服……

　　怎會在粗心大意之下，把自己的終身輸掉？宋豔想問自己到底怎麼回事。

　　她倒趴在床上，嘴裡發出懊惱的嗚咽。

　　「娘子，妳怎麼了？」蕭天衍焦慮地詢問。

　　她怎麼了？她只是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在昏睡中嫁人，已經快瘋了，哪還能怎樣啊？

　　「妳的頭還痛嗎？我去廚房端碗解酒湯來……」說著，蕭天衍便想下床，到廚房去弄熱湯。

　　「等一下！那不重要。」宋豔趕緊揪住他的手臂，不讓他出去。

　　「怎會不重要？」她的身體健康是最重要的。

　　「我跟你說，我們結婚這件事不算數，好不好？」她好聲好氣跟他商量。

　　「不好！妳已經嫁我了。」蕭天衍兩手環抱住宋豔的肩膀不肯放。

　　「歌舞團需要我，我已經習慣跟著姊妹到處演出的生活，不能放下她們，跟著你在這裡啦！」按住浮動的青筋，宋豔依情論理，把自己的狀況與處境說得很清楚。

　　「那我就跟妳到處走，當你們團裡的伙夫。」蕭天衍瞪大他那雙牛眼，固執得很。反正，她休想撇掉他，自己跑掉就是了。

　　「欸……」宋豔一夜宿醉剛醒，腦袋依舊昏昏沉沉，「你在這裡是響噹噹的頭灶，聽說酒樓老闆很重用你，你很快就可以存到錢，娶比我更美的女人當娘子，何必跟著我到處跑？」

　　在這段期間，她也跟酒樓的丫鬟問了跟他相關的事，據說他手藝一流，刀工很好，是酒樓數一數二的師傅，不少知名飯館都曾經來挖角，有大人物來訪，都是他掌廚做菜，他算是玫瑰大酒樓的鎮店之寶就是了。

　　「我想要的女人就是妳！別的，我不要。」看著懷裡的宋豔，蕭天衍黝黑的臉龐浮起一絲暗紅。

　　從第一眼看到她時，他的心就為她怦然跳動，很久沒這種感覺了……

　　所以，他只要她。

　　「你啊……」沒想到他的甜言蜜語竟就這麼理所當然說出口。宋豔看著他，臉上也浮現一層可疑的紅雲。

　　按理講，她聽多了，也懶得信，絕不會為男人說的好聽話而心動。

　　但是，由他口中說出，她就是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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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蕭師傅、蕭嫂子。」正當沉悶的空氣在兩人之間游移時，突然傳出敲門的聲音。

　　原來是在外頭等待的秋葵跟紅梅聽到新房有聲響，知道新人醒過來了，趕忙過來服侍。

　　「嗯……」宋豔看了蕭天衍一眼，迅速囑咐，「你叫她們把熱水跟早膳端進來。」

　　語畢，她立即翻身，把臉面向牆壁，不願與外人對視。

　　她還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面對已改變的事實，就讓她當一陣子的駝鳥吧！至少得讓她想清該怎麼面對眾人……

　　「進來。」坐在床邊的蕭天衍只有按照宋豔的囑咐。

　　兩個歌舞團的丫鬟一進來，也沒說話，只是把盥洗的熱水放下，跟蕭天衍躬身做揖，便迅速退出。

　　「她們沒問我們要什麼。」沒讓丫鬟服侍過的蕭天衍覺得有些尷尬。

　　「宓姊都安排好了，我們洗我們的就是了。」看到這樣的狀況，宋豔嘆口氣，也默認她跟蕭天衍的名分已經定下，不能再改回去了。

　　雖然他們昨晚……好像沒發生什麼事。

　　這個愣阿呆幹的事，好像跟上次差不多，只是抱著她，睡了一晚，然後什麼事都不敢做。

　　蠢！笨！卻老實到讓她心有愧疚。

　　宋豔起身，走到水盆旁，將熱毛巾擰乾，再遞給蕭天衍，「先洗把臉吧！昨晚沒睡好？」

　　「哦……嗯！」沒想到宋豔會為他服務，他愣一會兒，才接過毛巾。

　　看到蕭天衍的反應，宋豔心裡覺得很有趣。

　　這男人只堅持要娶她當娘子，卻沒要求她要跟其他女人做相同的事，以夫為天、為尊，看來，當他的娘子也還不錯。她的嘴角揚起淺淺的弧度。

　　宋豔隨意盥洗之後，便閃到屏風後頭，換去嫁裳。

　　幾個丫鬟端了豐盛的早膳進來，又行色匆匆離去，不敢在屋內多待一刻，省得新人尷尬。

　　看來，今天會有什麼狀況，早在唐宓的料想當中了。

　　走出屏風，宋豔見到讓人垂涎三尺的菜餚，便不再想自己的處境，替蕭天衍跟自己盛了碧色粳米粥，開始用食。

　　這種米，她沒吃過，但聽原嬤嬤說過，特點就是「米粒細長，略帶綠色，炊煮時有香氣」，有錢也買不到，專供皇家貴族食用。

　　不知道唐宓哪裡弄來的……

　　反正唐宓特別讓人熱粥送過來，肯定就是給他們吃的，剩下的，她也懶得管了。

　　席間，兩人相當沉默，因為各懷心事，所以上等的米吃起來也沒啥滋味。

　　用完早膳之後，宋豔丟下碗筷，就往外頭走。

　　「妳去哪裡？」蕭天衍追出來。

　　「心煩，出去逛逛。」她隨便應答，也不介意讓他知道她心煩意亂。

　　反正，現在前頭忙得很，唐宓肯定為她的婚事焦頭爛額，也不可能有她插手的餘地，乾脆閃一邊去，眼不見，心不煩。

　　「我跟妳去。」蕭天衍緊緊跟在宋豔身旁，就怕她私下溜了。

　　「你愛跟就跟。」隨意瞄他一眼，看他緊張兮兮的模樣，她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不禁嘆了口氣。

　　看來，她的信用不怎麼好啊！

　　其實，她是想過偷溜這招，只是丟下歌舞團的姊妹，單獨流浪到異地，這種生活，她還不想嘗試。

　　更何況唐宓既然作主讓她嫁了，肯定有非嫁不可的理由，跟以後她們該怎麼過的打算，她的婚姻大事都可以在昏睡中解決，那她清醒之後，應該也沒什麼她該處理的大事。

　　現在她什麼都不想問，就只想到沒人吵她的地方，靜一靜。

　　蕭天行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兩人從酒樓的後門離開，他跟著宋豔，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春天的早晨，太陽不大，光線並不刺眼，跟隨在佳人身後的蕭天衍隨意摘下路邊乾枯的草葉，編了頂草帽給宋豔。

　　「喔！謝謝。」沒料到男人會親手編草帽，宋豔眉開眼笑接過，戴在頭上，也遮去大半的美麗臉龐。

　　「好看嗎？」她隨意擺了幾個姿勢，等人誇獎。

　　「好看。」蕭天衍點頭，臉色漲紅。

　　「你也要戴！」聽到他的讚美，宋豔的嘴角上揚，頑皮地指使著他。

　　「我皮厚肉粗，不怕太陽曬。」蕭天衍揮揮手，對自己的外貌並不介意。

　　「你不戴，我就不戴了。」宋豔耍脾氣，作勢要把草帽拿下來。

　　「別！我戴就是了。」蕭天衍趕緊為自己編頂草帽戴上。

　　宋豔看到他跟自己戴相同的草帽，開心地咧嘴大笑。

　　兩人走到河岸邊，因為頭上都戴了大草帽，也沒人注意到他們就是昨晚在玫瑰大酒樓「鬥酒定婚嫁」的主角。

　　河中有不少小船行駛，看起來還滿優閒的，偏偏岸邊沒有半艘停泊。

　　宋豔伸手，跟河中的船家猛揮手。

　　「妳要搭船？」蕭天衍疑惑問道。

　　「沒有，我只是要跟船家借船，你划船，我坐。」反正都出來了，她乾脆玩個痛快。

　　聽到宋豔有把自己算進計畫裡，蕭天衍就沒再說什麼。

　　「喔！我忘記問你會不會划船？」要是他不會划，她坐船遊玩的計畫就要更改了。

　　「當然會。」從離開老家後，他啥事都做過，除了生小孩不會之外，什麼事都難不倒他。

　　「太好了！我好像嫁到一個萬能的相公。」宋豔用戲弄的口氣回應，聽得出來她還滿得意的。

　　蕭天衍沒有回答，但脖子上的肌膚似乎更紅了。

　　「但我只會演戲、唱曲跟跳舞。」宋豔也沒理他，開始扳手指，數算自己的優點。

　　嚴格說起來，女人該做的事，她大概都不會，因為她沒空學，這樣的她……也滿「光榮」的，嘿嘿……

　　「沒關係，我做就好了。」他不介意。

　　「哦？」沒想到這男人竟然不在乎？是嘴巴說說還是真的？宋豔想知道這句話的真偽。

　　反正他們結婚了，來日方長，她總有機會知道，不是嗎？

　　船借到手後，宋豔快步跨上船，蕭天衍就充當起船夫，手持長篙，小心控制船的方向，搖櫓前進。

　　宋豔站在前頭，發現蕭天衍的技術真的不錯，她就坐下來，欣賞沿岸風光。

　　「想去哪裡？」在後頭控船的男人詢問。

　　「都好，這裡哪裡美，就往哪裡去。」宋豔心滿意足地嘆口氣，對目的地滿不在乎。

　　微風輕拂臉龐，視線隨小船飄蕩，只要不跟熟識的人碰面，她就覺得很自在。

　　她還沒想清楚，該怎麼用新身分面對他們。

　　而事實上，為她划船的男人，她也不討厭他，甚至覺得他很可愛，比其他男人有趣。

　　嫁給他，不是那麼難以接受的事，所以她還要再想想……

　　划船的蕭天衍凝視前方窈窕的身影，心底也有股難以言喻的激動。

　　在酒樓，第一次見到她時，她亮麗耀眼，豔冠群芳，他沒想過她會成為他的妻，他們會拜堂成親，坐船同遊……他們的人生將有這種劇烈的轉變！

　　這樣的景象，讓他幸福到有暈眩的感覺。

　　他從沒有妄想過，但神佛允諾他，讓它一步步成真。

　　※※※※

　　「娘子、娘子……」

　　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混著陣陣蛙鳴，讓沉睡中的宋豔以為自己置身夢境，不願醒來。

　　「嗯？」再讓她睡一下吧！她眼皮閉得更緊。

　　「妳肚子不餓嗎？該起來了。」蕭天衍雖然還在搖櫓，但他的聲音猶如在她耳畔，不輕不重，相當具磁性。

　　「餓……」被嚴重的字彙吸引，宋豔睜開眼睛。

　　「妳睡太久了。」他平穩的口氣不是指責，只是陳述事實。

　　「這裡舒服！又搖啊晃的，像躺在搖籃裡，就多睡一會兒了。」宋豔乖乖坐起，眨眨朦朧的大眼，與在船尾的男人對看。

　　「用晚膳的時間到了。」蕭天衍不輕不重地提醒。

　　「哦？你餓囉？」剛醒來的宋豔反應有些遲鈍。

　　蕭天衍沉默著，沒有回話。

　　事實上，不是他餓，而是他知道她不禁餓。歌舞團在酒樓演出的這段日子，只要一到吃飯時間，她就會特別開心，更別提午後休息的茶點時間，她都會用深切的眼神期待他的出現──

　　當然，他知道她熱烈的眼神是專注在他手上的食盤……

　　因為這個緣故，他從不擔心自己為她精心烹煮的食物，會落入他人的嘴裡——她絕對不會讓。

　　「妳不餓？」他比較關心這件事。

　　「還好，再待一下。這裡的景色真美，光是坐著船在這裡搖來晃去，都會讓人忘記要回家。」宋豔一手捂住嘴，擋住呵欠，另一手伸長，扭扭僵直的腰肢，甩動黏在頭上的髮絲。

　　沒想到山林景色會讓她流連忘返，蕭天衍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很希罕嗎？我記得以前小時候也住在山邊，很多好玩的東西……後來到城裡學跳舞，就不能玩啦！」宋豔心情一好，開始叨叨絮絮，回憶起還沒被賣到花樓前的鄉間生活。

　　沒料到會聽到她的童年，他閃著晶亮的雙眼，傾聽她的過往。

　　宋豔邊說，邊將兩隻手探入水裡，兩掌合併，捧著湖水，而月影就恰恰到她的手心裡，「哈！我抓到月娘啦！」

　　她跟古時的詩人一樣，在水中撈月呢！

　　可是她比較厲害，沒有喝醉，也撈得到。

　　原本平靜的湖面，因她的舉動掀起一陣陣漣漪。

　　蕭天衍靜靜坐在船尾，看著佳人像個孩童般，捧著水花，嬉鬧不休，兩眼無法轉移。

　　他知道自己不該這樣看她，怕把她嚇著……但是，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視線，就是想這樣一直看著她。

　　此情此景，美得像個夢境一般；而她，就是他夢裡的戲水仙子。

　　感受到男人熱切的眸光，宋豔抬起頭，對他嫣然一笑。

　　「我們去那間飯館吃飯。」玩夠了，宋豔才指著離河邊最近的食肆，要蕭天衍把小船駛往那裡。

　　「好。」聽到她的決定，他終於鬆口氣。

　　怕她玩興大起，結果餓過頭……

　　「幹嘛嘆氣？你果然餓了。」她噘起紅唇，神情像小女孩，嗔怪著他，不說老實話。

　　「我……」凝視她，他只想順著她的心意說話，討她歡心，「是餓了。」

　　「那你早說嘛！我不玩啦！」她灑掉手中的湖水，開始撥弄先前摘來的花草。經過一天，已經有點枯萎，但她的衣袖還有花的香味呢！

　　不知道是什麼花？

　　蕭天衍慢慢讓小船往河邊靠攏，讓她可以安心下船，只是沒料到當她走過他身邊時，她兩手突然伸出，緊緊環住他的脖子。

　　「嗯？」讓她抱著，他聞到佳人身上的花香，全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

　　「多謝你帶我出來玩一天！我很高興。」宋豔笑嘻嘻地看著他，而後便在他的臉頰親一下，才神情愉悅走下船。

　　蕭天衍傻了一會兒才回魂，迅速跟上。

　　走在前頭的宋豔，銀鈴般的笑聲在夜風裡飄送，好像在嘲笑他的呆……

　　※※※※

　　兩人錯過晚飯時間，進入飯館後，發現收得差不多了。

　　抬頭看天色，真的也晚了，漸黑的天幕點綴著閃閃的星辰，再過不久，就是該就寢了。

　　他們只好轉向隔壁的臨水客棧，要了一間上房，順便問還有沒吃的。所幸還剩下一些食材，便幫他們煮了兩碗羊肉麵。

　　「吃啊！看什麼？」

　　「這羊肉處理得不好，還有羊臊味。」蕭天衍夾起麵條，看著碗裡的肉片，眉頭便皺起了。

　　「將就點吧！都這麼晚了，要上哪吃？雖然沒你煮的好吃。」宋豔吃了一口麵，也覺得不好吃。

　　可又能怎麼辦啊？誰教她先前貪玩，拖延上岸時間。

　　「妳先吃這個，這個餅還不錯，比較好吃。」蕭天衍把剛剛在小販攤買的蔥油餅遞給宋豔。

　　「喔！好吧！」既然師傅都這樣說了，那她當然遵從他的建議囉！

　　宋豔大大咬一口，味道果然不錯。

　　這間客房還滿清幽的，面對著河岸，欄杆外還有幾叢竹子，蕭天衍走到外邊，取了一根竹子。

　　「嗯？」宋豔趴在欄杆上，邊吃蔥油餅，邊看他要做什麼。

　　蕭天衍取了竹枝，拿出隨身攜帶的小刀削直，再跟客棧的老闆娘借了細繩、鐵鉤跟水桶，老闆娘用媚眼瞟了他一眼，不知說什麼，他搖搖頭，老闆娘滿臉無奈，只好把幾樣東西交給他。

　　他將幾樣東西湊在一起，做成釣竿，便開始在河邊垂釣。

　　「哎喲！等你釣到魚，都餓死啦！」宋豔走到他身邊，把自己咬了一半的蔥油餅送到他嘴前，要分他吃。

　　蕭天衍看著被咬過的餅一眼，紅著臉，悶悶地搖了頭。

　　「你不敢吃我吃過的東西？」宋豔斜瞄他一眼，壞壞地笑著，詢問的口氣有點挑釁。

　　蕭天衍禁不起刺激，張嘴咬了一大口。

　　「原來你敢？」宋豔點點頭，回際了客棧老闆娘一眼，接著在被咬過的餅上咬一口。

　　蕭天衍沒回話，僵著身體，繼續釣魚。

　　哼！想搶她的男人？下輩子吧！雖然還沒有開動，但有公開儀式，那就是她的了。宋豔腹誹著。

　　「妳進房間等，這裡蚊子多。」蕭天衍低聲囑咐。

　　「沒關係，我陪你。」她東張西望，因為天色昏暗，看不出所以然來，「在這裡釣得到魚嗎？」

　　「可以。」蕭天衍淡淡回應。

　　可以就可以，如果他沒釣到魚，就去夜市買。

　　她聽丫鬟說在城隍廟附近有個小夜市……只是不知道離這裡有多遠，走到那裡，他們會不會餓死？

　　宋豔邊盤算，邊扭動身體，有走遠路的心裡準備，不巧碰到他的手臂，感覺他又是一個震動……

　　奇怪咧！他是哪裡有毛病？幹嘛嚇成這樣？宋豔不高興地斜瞄他一眼。

　　剛剛在訂客棧房間的時候也是這樣，聽到她只要一間房間，整個人既僵硬又尷尬，好像連身子都動不了。

　　這男人真奇怪！堅持要娶她，卻又不敢碰她，真是個大白癡！

　　正當宋豔在心裡嘀咕時，蕭天衍抽動釣竿，以著極為順手的姿態釣起一條不算小的魚。

　　「咦？真的釣得到？」宋豔傻眼了。

　　「這條魚不夠大，不夠我們吃。」蕭天衍把魚放進水桶，再替魚鉤纏上餌，繼續釣。

　　看到她的男人這麼厲害，她眉開眼笑，開始四處奔跑撿樹枝，生火。

　　「等一下，火再讓我生就好了。」

　　「我會生火，讓我幫忙。」她高聲聲明。

　　原宥教過她生火，還滿有趣的。

　　她跟著姊妹們離開京城，到異地演戲，一路上顛沛流離，過著與以往不同型態的生活，雖然身旁有幾個丫鬟、大娘幫忙瑣事，但還是吃了不少苦，也學到不少東西。

　　在城裡當舞妓，當然是不會生火；可出門在外，偶爾也會遇到要在郊外煮食、野炊的時候，看著丫鬟、大娘為了下一頓忙碌，她在旁邊喝茶、歇腿也會良心不安，就跟著學了。

　　「那妳要小心。」就怕宋豔跟著他，不小心受傷。

　　「不會。」宋豔不理會他的關心，逕自升火。說真的，她還沒有過一個人獨自生火的經驗呢！

　　正當宋豔歡呼聲起，宣告她將火升起時，蕭天衍也釣到第二條魚了。

　　他在河邊殺魚，把魚清理乾淨後，便插上樹枝，拿到火邊烤。

　　「你釣魚技術真好，隨便兩下就釣到魚。」宋豔接過一尾處理過的魚，烤了起來。

　　「為了吃，總會想辦法。」蕭天衍淡淡表示。

　　「喔！」看著他黝黑的側臉，宋豔的嘴角不自覺浮現笑意。

　　或許，他不像其他追求她的男人那麼英俊、富有，甚至有很多討她歡心的手法，但他卻用最實在的方式，把她牢牢地看顧著，專心認真的態度不輸他人，讓她很心安。

　　「我們出來，卻沒有告訴唐姑娘……」蕭天衍看著火堆上的火焰，慢慢提起兩人逕自外出的事。

　　宋豔擺擺手，一副不用提起的表情，「宓姊很忙，沒空管我們上哪啦！反正我玩夠了，就會回去，你又在我身邊，她不會擔心的。」

　　其實，她是逃出來遮羞的。

　　她不想面對自己胡裡胡塗把自己嫁掉的蠢事，跟姊妹們的責難目光，才躲到外頭來。

　　而且她也沒聽說新娘子得處理自己的婚事……

　　據說，新娘子都是很害羞的，所以她羞怯到避不見人，也算合情合理，這應該沒什麼好擔憂的。

　　所以，就不要管他們了吧？他們自己玩得快樂就行了。

　　面對身分的轉變，宋豔像隻駝鳥般，打算將頭埋在沙堆裡，直到躲夠本了才出來。

　　蕭天衍看了她一眼，對她的決定不置可否。

　　「這條魚烤好了，妳先吃。」他將手中的烤魚遞給她。

　　宋豔猶豫著，沒接過魚。

　　「你剛剛才吃一口餅……」剩下的，都被她吃光了，他應該比她餓才對。

　　「沒關係，妳烤的那條魚比較大，夠我吃。」蕭天衍堅持她先吃。

　　「好吧！」在他的堅持下，宋豔跟他互換手上的烤魚，然後再「你一口、我一口」，展開餵食的工作。

　　「妳吃就好。」當魚肉送到他面前，他漲紅臉，不肯吃。

　　「哎呀！你不吃，我怎會知道好不好吃？」她理直氣壯。

　　普通的廚房師傅怎敵得過伶牙俐齒的戲班主角？她隨口掰的歪理，讓他傻眼，只好吃一口。

　　他吃一口，宋豔便跟著吃一口。

　　「咦？快張開嘴。」撕開魚肉，她又送上第二口。

　　「很好吃，妳快吃。」這樣親暱的舉動，讓他肌膚底下的血液為之滾燙，快要沸騰了。

　　「你不吃，我沒心情吃。」她再換了一個理由。

　　咦？怎會這樣？他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用她的大眼睛，很認真地盯著他。

　　好像說的是真的……他百般無奈又十分難為情地吃了第二口。

　　凝視他的表情，宋豔咭咭笑著，心情十分愉快，果真張嘴，乖乖吃了第二口魚肉。

　　她從來不知道看男人難為情的樣子那麼有趣啊！

　　他讓她開心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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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嗯……」

　　在火堆旁，兩人吃著香噴噴的烤魚，吃著吃著，似乎因為烤魚太美味，演變成兩人互舔對方的手指、嘴唇……

　　「娘子，妳好香。」聞到佳人身上的香氣，蕭天衍頭昏腦脹。

　　宋豔不知從哪時起就攀爬到他的身上，攬住他的肩膀，伸出舌頭，輕舔他的臉頰，好像那裡也很好吃般。

　　「叫我豔兒！」親暱的人都這樣叫她，她的相公當然也得如此叫。

　　「豔兒。」他乖乖遵從命令。

　　這麼叫她當然好，他先前會叫她「娘子」，只是怕她死賴著，不承認已嫁他而已。

　　「我好餓喔……」兩手環抱他的脖子，她輕聲在他耳旁嘀咕。

　　冰涼的夜風在冷空裡流竄著，但在被她升起的火堆旁，卻不感覺寒冷，跟男人碰觸過的肌膚，好像被熨燙了似的，讓她肌膚底下的血液越來越滾燙，整個人已沸騰了一般。

　　宋豔張大雙眼，專注地凝視著他富有男性氣息的輪廓，在她體內引燃的那把無名火似乎更熾烈了。

　　「我也是。」與她的視線對視，基於男人的本能，蕭天衍知道她口中的餓，不是肚子餓的意思，而是更本能的……

　　他抱起她，丟下還在燃燒的火堆，往他們已經訂下的廂房跑去。

　　宋豔緊緊環抱他，整個人依偎在他身上，小臉靠著他的胸膛，似乎可以聽到他卜通、卜通的心跳聲，好劇烈。

　　蕭天衍迅速把她抱回房，溫柔地把她放在床上。

　　「妳確定嗎？」他捧住她豔麗的俏臉，用著無比慎重的口氣，探詢她的意願。

　　他知道她的感受，也看過那些追逐她的人……

　　他跟他們，並不一樣。

　　是他得到靠近她的機會，並且一步步佔據她身旁的位置，抵死不讓，而她並不是那麼喜歡他。

　　基於男性獵取獵物的本能，他沒有辦法放她走，但他又不願她受委屈。

　　所以，他寧願自己受苦，就這樣抱著她，即便一夜無法入眠，只要在她身邊，他也甘之如飴。

　　「怪人……」她輕聲呢喃。

　　蕭天衍聽到那兩個字，健碩的身軀稍稍震動，清澈的雙眸還是看著她。

　　「你很奇怪耶！我不要的話，你會放我走嗎？」宋豔噘起小嘴，用著又好氣又好笑的眼神睇凝著他。

　　「欸……」這沒有辦法！如果能放她走的話，他就不會一路跟隨了。

　　「我娶到妳了。」凝視她黑白分明的美目，他鄭重宣佈她的所有權歸屬。

　　「那就是啦！笨蛋。」她知道他想聽到她心甘情願的回答，但她偏不想回應，誰教他又呆又老實，卻又專注的讓她沒法忽略他，一顆心，悄悄為他的舉動陷落。

　　「那……」蕭天衍還搞不清她的回覆是什麼意思。

　　宋豔不再讓他說話，手臂牢牢環住他的頸項，逕自送上香唇，堵住他亟欲開闔的唇瓣。

　　心愛的女人已主動送到他嘴邊，他又不是柳下惠，怎能忍得下去？

　　「豔兒……妳好香……」他捧著她的頭，手指穿入她的秀髮中，急促且溫熱的男性氣息在她的臉吹拂著。

　　兩人的唇緊緊貼合著，他的舌尖鑽入佳人的檀口，試探性探索著她。

　　等確定她的意願後，便扣住她的下頦，一次次地啄吻著她，溫柔地品嚐她的香舌與芳唇。

　　「嗯……你的味道也很好。」她陶醉地吻著他濕潤且溫暖的唇。

　　他的溫柔像張網，牢牢網住她亟欲振翅而飛的羽翼。

　　她的目光，為他停留；腳步，為他遲疑；她的心，為他而柔軟……她已經變成一個自己不認識的人了。

　　她衷心的誇讚鼓舞了他的士氣，加速了他入侵的腳步。

　　他解開佳人的衣襟，悄悄探入肚兜內，開始用粗糙的指腹撫摸她的肌膚，引得她驚呼連連，喘息急遽。

　　快感如同海浪，迅速襲向她的身體。她緊緊環住他厚實的肩膀，將頭埋在他的肩胛，隱藏她身體的震動，卻讓他感受得清晰。

　　她緊緊依靠著他啊！

　　他對她的索求變得更劇烈，而她的呻吟在他的耳邊，幾乎微不可聞，卻變相地鼓勵他，粗糙的手指也大膽地在她身上遊走……

　　他輕捻著豐盈上的櫻蕊，開始搓揉。

　　宋豔全身顫抖，呻吟聲越來越大。

　　「天衍，快一點。」趴在他身上的宋豔已受不了體內慾望的折磨，開始催促他。

　　「加快了。」蕭天衍動作笨拙地解開她身上所有的衣衫，讓柔軟雪白的軀體緊貼著他。

　　宋豔雖然是清倌，但男女間情事的步驟，她是一清二楚。

　　柔若無骨的小手往下移動，主動握住男人昂揚的慾望，開始來回移動，讓他的喉間發出低啞的咆哮，她知道，那個聲音代表她取悅了他。

　　「妳……」他隱忍得非常痛苦，就怕傷了她。

　　「快點啦！我沒關係。」體內那把火燃燒著宋豔的理智，她才不管他怎麼想，就是要他快速化解她體內的火，其餘的，都不重要。

　　他堵住她的唇兒，吸納她所有的聲響，而後緩慢扶起她的俏臀，將自己最熾熱堅硬的男杵推進她最稚嫩、如花兒盛開的部位。

　　「噢！」宋豔拱起顫抖的身子，眼角因為那樣明顯的感受而流出淚水。

　　「怎麼？妳痛嗎？」看到她的表情，他慌得又想退出了。

　　她緊緊抱住他，不讓他退縮。

　　「不要！我聽說一下子就不痛了。」既然他已是她的夫婿，那該來的事就一併來吧！她不怕。

　　「可是妳哭了……」他滿眼心疼地看著她。

　　她坐在他身上，體驗著身子被男人貫穿的實在感覺。

　　原來，這就是彼此相屬，他貫穿她，但她也包夾著他，他們做著最親暱也最激烈的交纏……他們屬於彼此。

　　這種感受，讓她情不自禁掉下喜悅的眼淚了。

　　「我高興哭就哭了，不要你管啦！」即便嬌弱的軀體已經無力承受這樣的刺激，她仍然很驕縱，不願透露自己的情緒。

　　「可是……」

　　換她堵住他的嘴，不讓他說話，俏臀則繼續逞強搖動，想把這一刻的感覺記得更清楚。

　　沒料到在她身下的男人卻因她這樣的晃動，而無法控制男性奔騰的慾望。

　　他再也無法忍耐胯下奔騰的野馬，緊扣住她的臀兒，讓巨大的昂揚挺入她腿間濕潤的幽谷，開始律動……

　　她兩手圈住他的頸子，身體隨著他的衝刺而彈跳。

　　每一個跳躍，再迎接而來的，便是難以言喻的痛楚、酸疼與高速摩擦並生的快樂。

　　她的嬌軀交疊在男人身上，承受著他給她的各種感覺。

　　「豔兒！」他熱情地叫喚她的名字，與她那雙混合著數種情緒的眼兒對視，用著狂暴的態勢在她的體內律動。

　　「天衍……」她輕聲呢喃，豐沛的春潮不斷從她的蜜道裡湧出。

　　她知道就是這個男人，就是這個男人，因為他這麼珍惜她，視她如珍寶，才值得她為他動情，值得她回應。

　　他的肉刃彷彿得了最大的幫助，在她輕柔的呢語裡，做最有力的衝刺，幾乎要擣碎她的花心，讓她的嬌喊拉長。

　　似哭似吟的歡愉，隨著窗扉的縫隙放送到悠悠河水裡，縈繞整個空間。

　　「再大聲一點！」好讓大家知道她是他的女人。

　　「啊！天衍……」虛弱嬌嫩的呼喊不斷從她鮮豔的紅唇逸出，而不斷緊縮的甬道隨著他陣陣的翻搗，將兩人送至雲端。

　　※※※※

　　天色微明，遠處卻傳來雞鳴聲。

　　宋豔感覺自己正浸淫在一股慵懶的氛圍裡，四肢沉重，睡意濃重滲入她體內的血液裡。

　　雖然意識處於恍惚中，但她仍能察覺兩腿間有塊溫熱的濕布正在移動，輕柔地擦拭她的腿間。

　　到底那個是……

　　「嗯？」她勉強半睜開朦朧的睡眼，想看清狀況，但舒適的溫度正用如夢似幻的攻勢，要把她往夢域裡拖。

　　「妳還好嗎？」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她嚇得馬上睜開雙眼，看清高大的身軀正湊向前，拉開棉被，正用布塊擦乾她的身子。

　　「不……那裡不要……」天哪！這男人到底要幹嘛？宋豔驚訝得差點放聲大叫。

　　「不行！我要看看妳有沒有受傷。」蕭天衍不讓她遮掩，堅持要照顧她。

　　「沒有！我很好。」天哪！真是羞死人了。宋豔的俏臉滾燙，趕緊聲明，絕對不讓他檢查。

　　「哪有？妳昨晚明明喊痛的……還哭了……」蕭天衍凝視心愛的小女人，眼底充滿心疼與自責。

　　昨晚，他被慾望沖昏頭，放縱激情，不顧一切要了她，在醒來後，看到她頰上的淚痕，跟肌膚上的斑斑紅痕，才開始擔心自己是不是太粗魯，傷了她。

　　「那沒關係。」宋豔不讓他服務，連忙拉起棉被，將自己包裹得緊緊的。

　　「怎麼會沒關係？都是我不好……」蕭天衍急巴巴要幫她療傷，絕對不許她有半點損傷。

　　「我說沒關係就是沒關係啦！」宋豔羞到兩頰冒煙，伸出兩手，將急於照料她的男子緊緊抱住，阻擋他的動作，披在身上的棉被隨著她的動作落下，雪白的肌膚也順勢裸露。

　　可她管不了這麼多了，他如果再繼續關注她的「傷勢」，她臉上的熱大概永遠都退不了。

　　「真的嗎？」被全身赤裸的小女人抱住，他焦慮的心突然被撫平，回抱住她，撫摸她光潔的裸背，他感到心安。

　　這個女人終於完完全全屬於他了！

　　「真的，我沒事。」宋豔鄭重聲明，要他別太過自責，也不用細細檢查。

　　蕭天衍默默讓她抱住，心裡有無限的滿足，沒有其他的動作，只是沉溺在相互擁抱的這一刻裡。

　　「我很高興。」過一會兒，他才誠實說明他的感受。

　　「我也很高興……嫁的人是你。」從他清澈的眸子裡，她可以輕易了解他的意思，所以她用相同的口氣表示，沒有戲弄，不是敷衍，而是用認真而簡單的句子回應。

　　聽到她坦誠的告白，他開心得快要飛上天，甚至懷疑自己在作夢……

　　但，他的心裡還是有很多疑問，她不是不想嫁他？不是很不甘心？不是拚命想甩掉他？

　　「哎呀！你很煩，想這麼多做啥？」宋豔恥於訴說自己心動的痕跡，主動獻上紅唇，堵住他開開闔闔的嘴。

　　「可是……」他還是很想知道。

　　「哎呀！你好煩。」她用柔軟的身子壓向他，企圖用美人計模糊他的疑慮，「你只要知道女人總是要嫁人，而我很高興嫁的人是你，這樣就夠了。」

　　剩下的，不要再問她了，再討論下去，她的血液就滾燙到沸點了。

　　總之，他不是如願娶到她了？她的身子也給他了，這輩子就是跟定他了，其他的，就不用追究了。

　　※※※※

　　唐宓大手筆，把玫瑰大酒樓包下，連辦了三天的喜宴。

　　春天的腳步翩然來到，東風凜冽得像剪刀般剪人的身體，路旁的柳絮亂飛，讓人以為是下雪了。

　　而酒樓內，卻是冠蓋雲集、高朋滿座，只要是在附近縣城的人收到請帖，沒有人不拚了命來喝這杯喜酒，即便是遠在杭州落腳的小王爺，也特地差人送上昂貴的賀禮，祝賀他們百年好合。

　　沒想到玫瑰大酒樓的頭灶娶了個美人當娘子，還有這麼大的面子，讓各地權貴上門恭賀，不但讓歌舞團當家收足了禮金，也讓熟知新郎底細的當地人嚇傻眼。

　　怎麼會這樣？真是稀奇啊！

　　一堆想看好戲的人藉故包了禮金，上門討喜酒喝。

　　只可惜好酒喝了，豐盛的菜餚也吃進肚了，卻沒看到傳聞中的新人前來敬酒，這是怎麼回事？

　　聽說新娘是賭輸了，才嫁的！不知道傳聞正不正確？

　　好事者還說，根本是鮮花插在牛糞上，美豔如花的新娘子根本不肯嫁新郎，陰險的男人趁著夜黑風高的夜晚，設計把千杯不醉的美人兒灌醉了，綁起來，拖去拜堂的。

　　而歌舞團的當家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逼不得已才承認他們的婚約。

　　總之，一代美人嫁了個木訥貪杯的魯男子……

　　唉！可憐啊！

　　「聽起來好像很慘？」珊瑚翻著書冊，眼底浮現若有似無的笑意。

　　「可不是？」琥珀添油加醋，談起賀客私下把蕭天衍罵得很難聽的言論，心裡有幸災樂禍的意味。

　　哼！誰教他見異思遷、變心，嚷著要娶戲班角兒，這下子，報應來囉！

　　「那是他們不懂蕭郎的好。」珊瑚闔起書本，抬頭看向貼身丫鬟，「妳聽過就算，以後不准再跟著他們胡說了。」

　　「小姐！」琥珀猛跺腳，不明白主子為何袒護那個不識相的男人。

　　他明明收了她的繡帕，為宋豔著迷之後，對這檔事就當作沒發生過，不但退了繡帕，也退了主子的情意，像這種壞男人，由別人去汙衊又怎樣？他根本就是罪該萬死。

　　「我們認識蕭郎很久了吧？」珊瑚瞄了琥珀一眼，拿著逗鳥棒輕敲她的頭，要她想清楚。

　　「嗯！」琥珀委屈地點點頭。

　　她們在蕭天衍到玫瑰大酒樓落腳之後，就一直留意他，每次遇到麻煩事，不管是難纏的或者蓄意刁難的客人，都委託他處理，他不問緣由，也不另外取索保護費，幫她們處理得很好。

　　他是在煙花場所裡，很難得的實心大好人。

　　「他是怎樣的人，妳心裡不清楚嗎？」珊瑚嘆口氣，心平氣和反問。

　　「就是知道，才覺得他過分。」她的主子也是個聰慧美麗的女人哪！哪裡配不過他？琥珀嘴裡嘀咕。

　　「他只是被她迷惑而已！他沒看過那種女人，外表正經冷豔，內心卻放縱漂泊，比男人還愛玩，沒一個時候正經。」珊瑚也細細觀察過情敵，發現她是一個很奇特的女人。

　　看似漫不經心，卻比任何人都深具魅力。男人喜歡她，女人也為她著迷，來看戲的人，有一半是受到她的吸引，才停下腳步。

　　「那也不能……」收了繡帕又退掉。琥珀還是替自家主子打抱不平。

　　講真的，她家主子也是酒樓的當家花魁，說美麗，也不輸人的，一個到處流浪的戲班角兒會把主子比下去？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那個女人會的才藝肯定沒她的主子多！賺的銀兩也沒她多！喜歡她的人，也沒她的主子多！忠心耿耿的琥珀對自家主人是充滿敬佩與信賴。

　　「那就讓他比較，誰比較適合他囉！」珊瑚的嘴角綻放淡淡的笑意，雖然對目前的結果失望，卻沒對自己失去信心。

　　她跟蕭天衍才是出自同一個環境的天涯淪落人。

　　她深信他們的苦，只有對方才知道；而蕭天衍會喜歡宋豔，絕對只是一時迷惑而已，能給他幸福的女人，只有她。

　　一個玩世不恭、到處流浪的女人絕對不會是他的幸福，老天保佑他，快醒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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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跑哪去了？」元媚一看到宋豔跟蕭天衍回來，立即纏上去，抱住宋豔的手臂，嘴裡抱怨著，眼底的敵意卻清楚射向站在她身旁的男人。

　　這個混蛋竟敢獨自帶走宋豔？還好宋豔毫髮無傷回來了。

　　「出去走走。」宋豔微笑，對元媚的態度跟以前還是相同，溫柔體貼，這讓元媚感覺滿足，菱形的小嘴揚起微勾。

　　她的姊妹淘絕對不會因為嫁人就不理她的。

　　「我們快去排戲，很多人等著看『我們』呢！」元媚勾住宋豔的手臂，頻頻用示威的眼神看著蕭天衍。

　　「好。」宋豔用著略帶歉意的眼神瞟了夫婿一眼，才跟元媚一起到偏廳。

　　蕭天衍對妻子點點頭，沒有說話。

　　「她已經同意了？」等到宋豔與元媚離開，唐宓才請蕭天衍坐下，親手為他倒杯茶。

　　「嗯！」雖然是事實，但一提起這事，他的臉又不禁漲紅了。

　　「幹嘛害羞？你決定要娶豔兒的氣勢是沒人敵得過的。」唐宓微笑，仔細審視著面前的男人。

　　她總覺得在哪裡看過他，卻想不起來……

　　「她原本就該嫁我。」蕭天衍強調，卻沒說明兩人之前相遇的細節。

　　有過那樣的糾纏，他不會讓她嫁別人的。

　　「好吧！人也讓你娶了，但你之前曾答應我，會讓她繼續待在團裡演戲，對吧？」言歸正傳，唐宓要提醒他。

　　她希望他言出必行，因為短時間內，她也沒辦法培養出一個可以取代宋豔的角兒。

　　「對，她想演，就讓她繼續演。」他並不想剝奪妻子的嗜好。

　　「可是我們四處流浪……」唐宓還是要跟蕭天衍講清楚，她們不可能為了他們而長期待在一個城市。

　　「沒關係，我跟你們走，當你們的灶夫。」他也不想在宣遙城待太久，現在娶了宋豔，與她一起離開也是理所當然。

　　當年跟師傅學廚藝，就是立志為心愛的人煮食，為了看他們吃得心滿意足的笑容……

　　現在只是實現當年學藝的諾言和心願。

　　「天哪！這太好了。」沒想到平白賺得一個手藝頂級的師傅，唐宓眼神閃耀，雙手合十。

　　「我不跟你們簽約，豔兒要走，我就與她一起走。」他也是憑一手廚藝待在玫瑰大酒樓，並沒和酒樓簽契約，不算酒樓的奴僕。

　　「好的，這是當然的。」聽到他的條件，唐宓興奮得不得了，毫不猶豫就答應，迅速拿出文房四寶寫明蕭天衍的話。

　　她相信宋豔絕對不會拋下她們到其他的地方，所以蕭天衍的承諾跟簽終身約沒兩樣。

　　「簽吧！」唐宓將契約書推到蕭天衍面前。

　　「這需要簽嗎？」他用疑惑的眼神看了唐宓一眼。

　　「當然需要，上頭還寫明每個月給你的工資、哪時加給、每月月休幾天……你簽這份約，對我們都有保障。」唐宓強調。

　　「嗯！好吧！」蕭天衍細細看了契約書上頭的文字，的確是唐宓所言那樣。

　　「太好了！希望我們合作愉快。」唐宓見到蕭天衍簽下名字，心底的興奮真是難以用筆墨形容。

　　沒想到她的好姊妹會遇到這種事事以她為主的男人，難怪她肯嫁，還嫁得心甘情願，是吧？

　　唐宓多看了面前的蕭天衍一眼，對他的評價提高一倍，不再懷疑宋豔的心為何會被他擄獲。

　　因為他值得啊！

　　※※※※

　　「豔姊、豔姊……」

　　排練完畢，宋豔下了舞台後，就被眾人包圍，不管是保鏢還是丫鬟都圍著她團團轉，沒本事的人還碰不到她的衣角。

　　蕭天衍站在窗外，沉默地注視妻子深受眾人歡迎的模樣。

　　原本他以為只能這樣遠遠望著她，沒想到在不曾意料間，他擁有了眾人簇擁的可人兒。

　　思及這事，他就覺得彷彿置身夢中……只怕好夢易醒啊！

　　另外，更讓他痛苦的，是擁有她之後，就像是個擁有萬貫財富的商人，時時怕人覬覦……

　　「蕭師傅，怎麼不進去？」珊瑚帶著丫鬟經過側廳，看到蕭天衍杵在外頭，眼底閃過詭譎的光芒。

　　「灶房還有東西在煮，我出來透透氣。」蕭天衍搖搖頭，淡淡表示。

　　「哦？是這樣？」琥珀點點頭，但眼底還是充滿同情。不會是被剛娶到手的妻子禁止靠近她吧？

　　如果是這樣，那也太淒慘了。

　　聽說他們一辦完婚事，新娘就像沒事人一般，跟著團員去排練新的戲劇，而娶到美貌嬌妻的新郎也回到工作崗位上，臉上沒有一點新人的喜悅。不少人聽到這件事，都搖頭嘆氣。

　　唉！人家都說「強摘的瓜不甜」，看來有幾分道理啊！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蕭天衍跟貌美如花的主僕們不熟，也不知道她們怪異的臉色下，到底賣什麼膏藥，僅是禮貌性點頭示意，便打算走人。

　　「蕭大哥，請留步！」珊瑚趕緊留人。

　　沒想到蕭天衍的自尊心這麼強？察覺別人臉色不對，就要離開。

　　而一旁的琥珀聽到主子對心愛的男人改了稱謂，主動出擊，不禁為這樣大膽的行為額手稱慶。

　　失意的男人會覺得她家主子是朵和善可親的解語花吧？

　　「嗯？」蕭天衍也聽到那個稱呼了，「有事？」

　　「你如果平時無聊，珠寶閣隨時歡迎你……過來坐坐。」珊瑚含羞帶怯，卻還是強撐著精神，把心裡的話一口氣說完。

　　「喔！好。」聽到這樣的話，蕭天衍愣了一下，稍稍點頭，隨即走人。

　　珊瑚站在原地，愣愣看著蕭天衍挺直的背影，心裡感覺萬分不捨與激動。

　　上天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那個女人真的不了解他的好啊！為什麼要讓他迷戀上她，堅持非要娶她當妻子呢？

　　她真的很不捨，他為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痛苦啊！

　　「小姐，妳剛剛那樣做，真的太好了！」琥珀握緊小拳頭，為珊瑚無比的勇氣喝采。

　　「是嗎？」珊瑚凝望蕭天衍背影消失的方向，眼底佈滿迷濛的神采。

　　如果可以的話，她想取代他的痛苦啊！

　　「他一定很快就會來找妳的。」琥珀為主子加油，也希望自己遇到心愛的對象時，有主子的勇氣。

　　是這樣嗎？

　　「唉！」珊瑚重重嘆口氣。

　　她不是很確定呢！

　　※※※※

　　「妳不在，我好寂寞喔！」看到宋豔出現，染天晴笑瞇了眼，快步迎上，黏在她身旁，不斷磨蹭撒嬌，神情就像小貓遇到母貓般地眷戀。

　　「乖！我出去走走而已，總是會回來的。」宋豔攬住染天晴，摸摸他的頭，表情愉悅。

　　「也出去太久了！」染天晴瞄她一眼，輕聲抱怨。要知道，他從跟她相遇之後，就沒有一天分離過。

　　這回竟然足足三天沒見面！真是想死他了！

　　「哎呀！你也太黏人了，看你以後成親，你的娘子抱起醋桶猛喝，那要怎麼辦？」宋豔掩嘴輕笑，卻絲毫不避嫌，讓染天晴抱住她。

　　「我……」才不會有娘子呢！染天晴的話還沒說完，明明的嬌斥聲就在他們耳畔響起。

　　「我不用等成親，現在就生氣了。」明明噘起嘴，兩手扠腰，端起茶壺架式，怒氣沖沖瞪著兩人。

　　「明兒，妳來看姊姊啦？」任由染天晴抱住自己的宋豔，笑嘻嘻地看著明明，神情輕佻。

　　「豔姊，妳已經成親，有夫君了！男女授受不親，請不要再跟晴哥在光天化日之下還抱在一起，這樣很難看！」氣到頭頂冒煙的明明，自認好心，義正辭嚴地勸告宋豔。

　　「哦？是這樣嗎？」宋豔故作哀傷地看了身後的染天晴一眼。

　　「誰說不行？我偏要跟豔姊抱在一起。」奇怪啦？他跟宋豔那麼好，誰管得著他啊？

　　染天晴一生氣，把宋豔抱得更緊。

　　「噢！」明明沒想到自己的好意會把染天晴惹毛，沮喪到不能控制，只好伸出手，不斷拉扯染天晴的手，要把他們分開。

　　「你們別吵啦！要把我扯量了。」宋豔抗議。

　　「那妳叫晴哥不要這樣抓住妳嘛！」明明醋勁大發，狂拉染天晴的手臂，不讓他黏著宋豔。

　　「誰都管不著我啦！」染天晴大吼。

　　兩個相貌像仙人般俊俏的人在宋豔身旁拉拉扯扯，糾纏成一團，這讓不少看到的丫鬟都掩嘴輕笑。

　　說真的，宋豔不在歌舞團這幾天，看不到這樣的戲碼，還真不習慣哩！

　　歌舞團上上下下都知道，明明喜歡染天晴，當她耍任性時，派染天晴去勸說特別有用。

　　明明也擺明著就是要染天晴哄，他不開口，誰來找她商量都沒用。

　　但大家也都知道，擁有一身絕佳武藝的染天晴是為了宋豔，才願意留在歌舞團當保鏢的。

　　他們幾人的糾葛，已夠大家在茶餘飯後閒磕牙了，可作夢也沒想到，宋豔會胡裡胡塗輸掉自己的終身，終結這場奇特的糾纏。

　　「該吃點心了！」醇厚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是啊！吃東西的時間到了。」丫鬟們一轉頭，看到蕭天衍滿臉黑煞地站在門口，識相的已腳底抹油，先溜了。

　　「今天吃什麼啊？」聞到糕點的香味，明明轉過頭，詢問蕭天衍。

　　「白糖沾芋頭。」蕭天衍將沾了松仁的糕點放在宋豔面前。大家都知道那是他特地為她做的。

　　「噢！」明明露出失望的神色。

　　雖然蒸芋頭還滿好吃的，熱熱的，沾上白糖，風味絕佳，但先看到宋豔的點心，所以她興奮不起來。

　　「走啦！我們吃芋頭去。」明明拉著染天晴的手。

　　「這是什麼？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好吃零食的染天晴不肯走，兩眼緊盯眼前盤中的食物。

　　「松仁鵝油卷。」蕭天衍淡淡回應，順手將瓷盤送到宋豔面前。

　　常吃鵝油做的點心，能夠使皮膚柔細白嫩，即使冬天也不大會皺裂；上頭撒上松仁，不但能增加食物的氣味芳香，還有潤腸通便的功效……是很好吃，又很保健的食品。

　　這是他特地上市集採買，為宋豔製作的小點心。

　　「晴哥，你再不來，我就把你的芋頭吃掉囉！」明明在窗外大喊，要染天晴別打擾人家夫妻間的親密時刻。

　　「知道啦！」染天晴還是盯著桌上的鵝油卷看。

　　宋豔的嘴角揚起一個神秘的微笑，拿著筷子夾起一個鵝油卷，咬一口，便將剩下的半個，塞進染天晴的嘴裡。

　　蕭天衍沒料到妻子這麼寵染天晴，有些傻眼。

　　染天晴好不容易討得半個松仁鵝油卷，趕忙伸出手，捂住嘴，怕蕭天衍把它討回去，接著兩腳往後退，迅速逃離現場。

　　「唔！謝啦！真的很好吃……多謝招待。」隔著窗扉，染天晴大聲跟屋內的人道謝。

　　宋豔沒有回應，只是端起茶杯，喝口龍井潤口。

　　「那是做給妳吃的。」蕭天衍看著妻子，拳頭稍稍握起，又慢慢鬆開，眼神充滿不甘與憤怒。

　　「我知道，所以我有吃。」盤子裡也還有兩個……

　　「那也不可以！妳是我的妻子，不許妳對外人那麼好。」蕭天衍握住宋豔的手臂，大聲抗議。

　　「他不是外人，他是我的親人。」宋豔盯著夫婿，認真對他說明。

　　「就算他是妳弟弟，也不可以吃妳的口水、抱妳的腰……那都是我的權利。」氣到渾身發抖，蕭天衍終於聲明主權所有。

　　元媚就算了，她是女人；但染天晴如此靠近，就是不行！

　　「呃？我知道，你別生氣。」宋豔按住發怒的男人，不斷輕拍他的肩，「他是我妹妹，我的親妹妹……這樣可以嗎？」

　　「嗯？」聽到妻子的解釋，蕭天衍有些錯愕，抬起頭，看向她。

　　「她真的是我妹妹，我唯一的妹妹！我被賣掉後，就失散了，她學成武藝，便跑到城裡找我，保護我。」所以她總是特別寵她，寵得無法無天，即便已經惹得謠言四起，她也不管。

　　當然，染天晴是女兒身的事，也是團裡的秘密，除了她以外，只有唐宓跟原宥知道。

　　「真的嗎？」他深深凝望著妻子。

　　「真的。」宋豔微笑，環抱夫婿的腰際，「你當我那麼好接近？就任團裡的保鏢隨便抱著我？」

　　「嗯……」他不知該怎麼回應。

　　以前，他不知道妻子特別優待染天晴的緣故，現在知道了，當然也會特別對她好。

　　「宋豔是收留我的嬤嬤幫我取的花名，我本姓染……」她輕聲解釋。

　　連年的荒年，她被為錢愁苦的父親賣掉，妹妹跟著會武功的尼姑離開故鄉，失去女兒的母親不久也病逝了……

　　她的童年，總出現在桂花飄落的舊夢裡。

　　當染天晴出現在醉香樓，她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知道唯一的親人並沒有拋棄她，還是千里迢迢地跑來城裡找她了。

　　蕭天衍細細傾聽妻子話中的淡淡心酸，沒接口，卻擁抱著她，抱得更緊。

　　「天晴對我真的很好！總是幫我。」宋豔輕聲說明。

　　「我也會對她很好。」這是他對她的承諾。

　　宋豔微笑，她知道他一諾千金。

　　「以後，你就是團裡的師傅了。」她知道他跟唐宓簽約的條款了，對於他的疼愛，她滿心感動，「不能大小心眼，對我特別好，只煮特別的東西給我，會被說閒話的。」

　　「妳是我的娘子。」黝黑的濃眉擰起，他鄭重聲明。

　　「但是……」她還想講什麼。

　　「妳別擔心，我會讓大家閉上嘴的。」堅若磐石的體魄擁住佳人，大掌按住她的後頸，不讓她移動。

　　他覆上她的唇，牢牢跟她需索著。

　　他只要這個……剩下的，都不用討論了，那不值得他們耗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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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你別這樣……」宋豔倒在蕭天衍強健的胸膛，她稍稍掙扎，想推開從身後抱住自己的男人，但衣衫被他卸了一半，白皙的胳膊裸露在外，形成絕對的誘惑。

　　「我偏要！妳讓我好痛苦……」蕭天衍摟住風華絕代的妻子，不斷啃咬她細嫩的胳膊，堅持留下他到訪的痕跡。

　　「胡說！我哪有？」宋豔嬌聲抗議。

　　自從成親後，她不是都順著他嗎？也細細照料他身為男人的自尊，不再提起他堅持要娶她的事。

　　事實上，因為他的堅持，也讓她了解他對她的愛，她覺得這種感覺滿好的。

　　能嫁給一個深愛自己的男人，她很幸福。

　　「太多人喜歡妳，跟我分享妳，我快要受不了了。」他強烈的獨佔慾，完全在妻子面前顯露。

　　他甚至開始後悔，答應讓宋豔繼續在歌舞團工作。

　　他受不了那些追逐宋豔的目光！那些貪婪的眼神，好像都迫不及待要生吞活剝他的妻子。

　　他好想把她藏在只有他能看得到的地方。

　　原來是這樣。宋豔甜甜一笑。

　　「傻子，那只是我的工作。」摟著激動的男人，她輕聲安撫著，「下了台，我就是你的娘子，你是第一順位，沒人可以跟你分享我。」

　　「是嗎？」他望向擅長甜言蜜語的妻子，眼底有很大的懷疑。

　　「欸！你有什麼意見啊？這個眼神讓我很受傷喔！」宋豔揚起眉梢，看了夫婿一眼。

　　說謊！

　　「妳對大家都講同樣的話，笑得這麼甜蜜，聲音這麼溫柔。」他根本不是最特別的那一個！蕭天衍嚴厲的眼神像在控訴她一般。

　　「是這樣嗎？」宋豔苦笑著。

　　他的心情因為她不好，她哄他有錯嗎？

　　說好聽話給男人，能笑得不甜？語調能不溫和嗎？凝視新婚的夫婿，宋豔的笑臉有點僵。

　　「那你打算怎樣？」她無奈反問。

　　「怎麼辦……妳能不能跟我說，該怎麼辦？如果我不要這麼喜歡妳，我是不是就不會這麼痛苦？」他粗糙的手指勾起她嬌嫩細緻的下頦，愛憐地滑過，指尖輕輕顫抖著。

　　「天衍，我……」凝視他糾結的容顏，宋豔也心痛了。

　　她的表情蠱惑了他，他猛然擁抱住她，想把她融進自己的骨血裡，「什麼話都不要說，我會適應的。」

　　語畢，她的唇就被他密密封住。

　　而宋豔也屈服在他的激情下，再度沉默下來了。

　　溫熱的唇瓣貼住她，他靈動的舌根竄入她的檀口，來回翻搗，熱切地糾纏著她的舌，然後用力吸食著。

　　「嗯……衍……」夫婿的熱情讓宋豔的腦袋瞬間空白，腰際好像也麻痺一般，她沒有掙動，只是癱軟在他的懷裡，任他索求。

　　絕對而濃郁的愛，她在他的呼息間，感受到了。

　　「妳絕對甩不開我的！」一向堅毅強壯的身軀，緊密依附在她的嬌軀上，輕輕顫抖，足見蕭天衍對他們的婚姻，有多麼不安了。

　　「傻子，我沒這樣想。」幹嘛這麼卑微？他不值得她投注精神嗎？她用力地回抱他，嬌嗔著。

　　「真的嗎？」他還是疑惑。

　　「真是個傻子！都已經嫁你了，我幹嘛想甩掉你？你以為男人強迫我嫁，我就會乖乖認命嗎？」她癟癟嘴，對蕭天衍的自卑感到憤怒與無奈。

　　他們都圓房了，他還懷疑她對他的感情，真是大笨蛋！

　　「妳……」對於妻子的說法，他感到一陣心驚與喜悅。

　　「哼！你又不敢強迫我，我想賴就賴，真的不想當你的娘子，我有一百種方法逃避，你又能拿我怎樣？」就算失掉女人的貞潔，她也不在乎！宋豔瞪著眼前固執的男人。

　　如果她不想嫁他，不想跟他共度一生的話，沒人強迫得了她！

　　這樣夠清楚了嗎？真是大笨蛋。

　　※※※※

　　兩人深深擁吻著。

　　「豔兒……」蕭天衍低沉、具有磁性的嗓音在宋豔耳畔迴盪，像松林間的低語，又像輕柔的愛撫，也像對她美麗的最高頌讚。

　　他持續啄吻她的紅唇，並將她按坐在靠近窗邊的軟榻上。

　　他們的擁抱很緊，目光相互糾纏，他眼底篤定的熱情讓她知道逃離他是不可能的。

　　迴廊傳來說話聲，理智突然回到她的腦袋……休息時間快過了。

　　「天衍，不行啦……晚上還有演出……」她喃喃自語，身子顫抖，想用現實拉開兩人的距離。

　　「很快的，一下子就好了。」他粗糙的大手不知何時已拉開她肚兜上的細繩，手掌正扣住她飽滿的乳房，時重時輕地捏擠著。

　　「你……」她錯愕地看著她的男人，下意識背脊弓起，這麼一來，她的豐盈都落在他的掌心裡。

　　窗外的雜躂聲與面前的狂顛同時擠壓著她的心，她無法迴避……

　　「繼續，好嗎？」拇指輕撫她的蓓蕾，他緊盯著兩頰酡紅的佳人，追問她的意願。

　　宋豔的喘息聲更加劇烈了。

　　「你變壞了！跟誰學的？」她將兩手環抱住他的肩胛，星目迷濛，在他的耳畔輕聲低語。

　　「我只是想讓妳知道我的心情，對妳無法克制的感覺。」他的唇貼覆著她，雙手也更急切挑逗，若有似無地撩撥她的慾望。

　　「噢……我知道了。」宋豔懊惱的口氣裡帶著面對投降的挫敗。

　　她偏過頭，主動獻上紅唇，親吻他。

　　他們的舌頭在彼此的唇瓣間做著最深入與最徹底的探索。

　　「想要？就來吧！我可以的。」她管不了休息的時間快到了，只要體內的那把火沒有熄滅，要她做別的事……是不可能的。

　　宋豔推了夫婿一把，將他壓制在身下，邊撩起裙擺，直接跨坐在他的大腿上，讓他們的私密處做緊密的貼合。

　　見到妻子如此大膽的行徑，他反倒緊張得說不出話來了。

　　「怎麼？你怕了嗎？」宋豔的唇迎向他，嘴角揚起詭魅的一笑，並且主動親吻他。

　　「才不怕！我一直都要妳。」面對妻子的宣戰，他選擇正面迎接。

　　他稍稍抬起她的俏臀，直接進入渴望已久的花徑之中。

　　「噢！」跨騎在他身上，體內瞬間被塞滿的不適與悸動同時衝擊著她，嘴角洩漏一絲吟哦。

　　他也挺起腰際，展開令人難耐的折磨。

　　宋豔的呼吸開始急促，額上的汗水滴落，體內升起高溫。

　　「舒服嗎？」他認真觀察她的表情。

　　厚！這個人問這麼多幹嘛？

　　宋豔兩頰滾燙，感覺困窘，粗聲粗氣回應，「舒服啦！」

　　「那就好。」聽到佳人的回答，蕭天衍咧嘴笑開了。

　　「哼！」看到他的笑，宋豔心裡很不舒服，靈活的手指開始在他身上滑動，解開他的衣衫，撫摸他結實的胸膛，繼而用嘴唇輕輕舔舐……

　　「豔兒！」他低聲輕吼，沒料到妻子會這樣挑逗他。

　　「我以為你喜歡。」她抬起頭，清澈的水眸裡倒映著無辜，但微彎的嘴角卻洩漏了她的詭計。

　　他的身體因她的舔吻而灼燒，有一股無法按捺的慾望亟欲衝破腦門。

　　他讓她的雙腿環繞他的腰，兩手再緊抱她的俏臀，開始恣意地在她體內律動起來了。

　　「你這人……太過分……」沒料到他立刻反擊，宋豔低喘著，想壓下體內的激動，卻不得其法。

　　因為這姿勢有個壞處，就是她得完全承受他，任他擺佈，一點也躲不開他的攻擊。

　　「可以吧？這樣好吧？妳感覺好嗎？」蕭天衍緊盯著跨坐在身上的伊人，不停追問著，絲毫不放過她臉上的每一種表情，非要看到她陶醉、無法自已的模樣才會心滿意足。

　　「好煩喔！你閉嘴啦！」哪有人一直要回答這些羞死人的話！

　　「豔兒，我的豔兒……妳喜歡的，對不對？」他扶著佳人的俏臀，不斷上下起伏。

　　慾望像海浪般，一波波向他們打來，兩人的手指緊緊相扣，共同沉溺在這汪洋的愛情裡，載浮載沉，誰也無法逃脫。

　　※※※※

　　「小姐、小姐……」琥珀捧著茶盤，神色慌張地衝回珠寶閣，還因為腳步太匆促，杯中的茶水灑出了一些。

　　「怎麼了？」正坐在梳妝台前裝扮的珊瑚，邊化妝邊從銅鏡看向琥珀。

　　「大事不好了！大家都在說蕭師傅要跟歌舞團的人走，以後再也不回酒樓了。」琥珀急得要命，把聽到的消息跟主子報告。

　　「什麼？」珊瑚被突如其來的消息嚇一跳，眉毛畫歪了。

　　「真的啦！大家都這麼說。一堆師傅還罵他是笨蛋呢！說只有聽過女人『嫁雞隨雞』，沒聽說過男人娶了妻子，就要跟著妻子一起跑的呢！」琥珀激動地把聽來的話全轉述給主子。

　　整個廚房，為了這事像快被煮沸一般，沸騰不已。

　　「他……」聽到這樣的消息，珊瑚的身子僵了好久，兩顆眼睛大睜，不知該說什麼。

　　「大家說他真的太疼愛豔姑娘啦！」琥珀氣嘟嘟地放下茶盤。

　　腦袋一片空茫，沉默片刻，終於恢復意識的珊瑚，詢問酒樓當家的意見，「陳爺怎麼說？」

　　「陳爺當然有留他，還說願意幫他加薪，希望他能多考慮。但因為蕭師傅跟酒樓沒約，他也沒辦法強迫人留下來。」想到當家糾結的臉部表情，琥珀也覺得好笑。

　　「怎會這樣？」聽到意外的進展，珊瑚如同被五雷轟頂般，面色慘白，神情茫然。

　　他……真的那麼愛她嗎？

　　他就是要跟著心愛的人浪跡天涯，即便拋下穩定的工作、高額的薪俸，也沒有關係？

　　珊瑚感覺腦袋一陣暈眩，整個人幾乎快傾倒。

　　「小姐，小心啊！」看主子的臉色不對，琥珀趕緊扶住她，讓她可以靠在自己身上。

　　「我沒事。」珊瑚隨意擺擺手。

　　為什麼她的等待、她的體諒、她的癡心……到了這一刻，會變成一個殘忍的笑話呢？

　　「妳還說沒事，臉色都白了呢！」琥珀連忙把主子扶到床舖邊。

　　「我不知道她哪裡值得他這麼愛她……」珊瑚喃喃自語，望著繡帕上交頭的鴛鴦……

　　這對恩愛的小動物，竟然幸福到讓她感覺刺眼。

　　為什麼不是她？為什麼她沒有？她比她差嗎？她不夠美嗎？她不值得他對她付出嗎？

　　滾燙的淚水慢慢自珊瑚臉頰滑落。

　　「小姐……」琥珀掏出手絹，想幫主子拭淚。

　　「沒關係，我哭一哭就好了。」珊瑚接過手絹，想掩飾自己的狼狽。

　　「那兩個人真是狐狸精跟大笨牛！」琥珀看到主人難過成這樣，不禁咒罵起宋豔跟蕭天衍。

　　坐在床邊的珊瑚，沉默了好一陣子，終於下定決心，「我想還是去找『她』談好了。」

　　「可之前妳不是也跟蕭師傅說過……」琥珀怕主子再次受到傷害。

　　「不是他！是宋豔。」珊瑚迅速抹掉淚水，她不想不戰而敗，但再不出擊，就再也沒有機會扳回了。

　　「嗄？」沒想到主子要直接找宋豔，琥珀驚訝到瞪著主子，「找她做什麼？」

　　「直接問她，不喜歡他，為什麼要帶走他？」宋豔在成親前，還一直否認兩人間的關係，不是嗎？

　　這樣利用一個善良的男人，不覺得自己過分嗎？

　　「喔！」沒料到主子這麼勇敢，琥珀對她真的另眼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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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宋豔被強請到珠寶閣，一進入花魁珊瑚的廂房，她就看到擺了滿桌的銀票跟珠寶，再看了滿臉堅決的豔容一眼，她的心裡有了個奇妙的答案……

　　「妳這是？」她先問清楚。

　　珊瑚握緊拳頭，對宋豔說明，「這是我最大的誠意，如果能換回蕭師傅，請宋姑娘不用客氣，全部收下就好了。」

　　她已經把存在錢莊的錢全部都變成銀票，提出來了，還有藏在她的床底下，預備必要時候拿來塞嬤嬤嘴巴的救命珠寶，挑了最值錢的，都拿出來了。

　　琥珀知道，難過到躲到外頭哭，不願幫她請宋豔來，她只好自己找李勇，偷偷摸摸請人了。

　　果然！

　　「他是我的丈夫！」宋豔沒動桌上的財物，淡淡說明。

　　「但是，妳不愛他，不是嗎？那為什麼要帶他走？他在酒樓當師傅，有很好的發展。」珊瑚直視宋豔，銳利反問。

　　玫瑰大酒樓重用他，這是街頭巷尾都知道的事。

　　在宣遙城，沒有人不知道玫瑰大酒樓的蕭師傅廚藝了得，再不久，他就可以存到買馬買房的錢，也是很多姑娘心目中的佳婿人選，沒必要跟一個不愛他的女人離開這兒。

　　堅定而熱切的眼神注視宋豔，珊瑚為蕭天衍感到心疼。

　　「他是男人，腳長在他的身上，我怎麼帶得走他？是他要跟我走的。」聽到她的質疑，宋豔感到啼笑皆非。

　　「歌舞團到處流浪，居無定所，不能發展固定的名氣，他跟著你們走，豈不是當你們的下人？不會有更多人知道他的手藝的。」珊瑚斤斤計較，還是執著在蕭天衍絕妙的刀工與廚藝上。

　　宋豔嘴角抽搐，心底為珊瑚的「多管閒事」惱怒，決定聲明主權所有。

　　「多謝妳處處為『我的夫君』著想，我替他謝謝妳，但這筆錢不用了，我不欠錢，也不是酒樓的鴇嬤嬤，沒想過會有人想用銀兩來贖回我的男人……當然，我也沒有天衍的終身約。」

　　「妳……」沒想到她不願意放人。

　　奇怪了？這個女人很不懂什麼叫放棄。

　　「腳長在他身上，只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走人。」宋豔再次強調。

　　「妳明明不愛他、不喜歡他，為什麼──」珊瑚咄咄逼人，不達目的，善不罷休。

　　「誰跟妳說我不愛他？」宋豔忍無可忍，額上青筋暴露，直接截住她的話，不讓她說下去。

　　這個女人實在欺人太甚，自以為是蕭天衍的拯救者？

　　還強調兩次「她不愛他」！

　　愛不愛、喜不喜歡是他們夫妻的事，她倒想知道她打哪看出她不愛他？哪隻眼睛見到她不愛他？

　　「這個……」珊瑚遲疑一會兒，才慢慢回覆，「不是這樣嗎？酒樓裡的師傅都這麼說，更何況妳是賭輸才嫁他的……」

　　「所以我應該很嫌棄他？所以我應該從頭到尾不想理他？」宋豔接下珊瑚沒說完的話，唇邊漾起無所謂的冷笑，傲人的美貌顯得更高不可攀，「這是我跟他的事，我實在沒必要跟妳說我們的感情，不過我願意告訴妳，我愛他，願意嫁他，而且心甘情願。」

　　看在情敵這麼認真的喜愛蕭天衍的份上，她就老實告訴她好了。

　　雖然她跟他的感情，實在沒必要敲鑼打鼓地上街宣傳，不過看在情敵傾盡所有的份上，她就說好了，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雖然她不是很介意被人誤會，不過聽到夫婿有行情，有人搶著要，身為他的妻子，當然與有榮焉。

　　呵……她很樂意給予正確解答喔！

　　「真的嗎？」醇厚的嗓音從窗外傳來。

　　蕭天衍不知何時起，就站在外頭偷聽兩個女人的談判，原本想從頭到尾都保持沉默，但知道妻子不但嚴肅拒絕珊瑚的財物，還清楚表達自己的感情，就激動得無法控制。

　　「該死的……讓他聽到了？」宋豔低頭，喃喃自語。

　　原本神色自若的女人，聽到夫婿的聲音，俏臉瞬間漲紅，飛快地跟情敵擺擺手，示意自己要離開了。

　　「妳的錢收好，今天談到這裡，如果妳還有其他問題，我們改天再聊。」語畢，宋豔不等珊瑚的回覆，就逕自轉身，像逃難似的，從廂房的側門離開。

　　沒想到在舞台上談情說愛非常流暢的女人，私底下竟然這麼害羞？珊瑚有點傻眼。

　　「豔兒人呢？」宋豔才前腳一走，喜孜孜的蕭天衍，後腳就跟著踩進屋子裡了。

　　「呃？剛走。」珊瑚錯愕地看著蕭天衍。

　　「從那裡嗎？」極力追拿「逃」妻的男人注意到側門沒有關好，手指便往那裡一指。

　　「蕭大哥，我求你留下來，為了我！」珊瑚不願意給予正面的答覆，卻追著他表達自己的想法。

　　「抱歉，我早決定跟她一起走了。」蕭天衍看了深情款款的女人一眼。

　　「為什麼？」珊瑚淚眼汪汪地望著心上人。

　　看樣子，他們之前溝通不良，他根本不知道妻子深愛自己，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跟她浪跡天涯？

　　「不管她愛不愛，都甩不掉我的！」悶半天，蕭天衍終於老實昭告了。

　　跟她同榻而眠一晚，他就不可能放過她了，更何況她還當眾將自己輸給他，那她就是他的了，不管她認不認命，他都要定她了。

　　所以，他死皮賴臉、裝聾裝瞎，絕口不問愛不愛，即便他痛苦不已，心底的自卑與難受已無限擴張，都不願意放棄，他絕不會放她走。

　　她不愛他沒關係，他會加倍愛她，補足妻子缺少的部分，充實他們的生活。

　　但親耳聆聽到她的心聲，他還是心花怒放，樂到飛上天。

　　「你真是有眼無珠！最愛你的人是我呢！」珊瑚雖然心裡明白確實落敗，卻還是要跟他抱怨。

　　「謝謝妳，可是對不起，我愛她。」蕭天衍向珊瑚深深一鞠躬，為她的厚愛致謝。

　　「不用跟我道歉。她往那裡走了。」珊瑚眼底含淚，但手指卻指向側門。

　　「喔！好的，謝謝。」知道妻子確切「逃竄」的方向，蕭天衍沒有遲疑，飛快追去。

　　背後那雙不屬於他的淚水，不該由他憐惜、擦拭。

　　就祝福她吧！

　　※※※※

　　流水假山背後，傳出窸窸窣窣的討論聲。

　　是李勇跟兩個徒弟窩在一起，討論怎麼阻止愛昏頭的男人，急著跟新婚娘子流浪到天涯海角。

　　還是乾脆一棒把他敲昏算了？李勇很悶的跟徒弟們商討作戰計畫。

　　突然間，他們聽到急促奔跑的腳步聲，幾個人一個箭步，全躲進假山裡頭窩著，不讓來人察覺。

　　宋豔跑得臉紅氣喘，站在假山旁的拜月亭裡，望著平靜的水面直喘氣。

　　「豔兒！」過沒多久，蕭天衍就追來了。

　　躲在假山裡的人，看到這對讓他們傷透腦筋的新婚夫妻，紛紛屏住呼吸，偷聽兩人的對話。

　　「你這人怎麼回事？幹嘛躲在外頭聽我跟珊瑚姑娘講話？」宋豔一轉過身，老羞成怒地指責夫婿。

　　「我是被人通知去的，不是故意站在外頭偷聽的。」蕭天衍認真解釋。

　　噢！天哪！他怎會知道他們在吵什麼？躲在假山裡的李勇突然抱頭，全身的肌肉緊繃。

　　嗚……他承認啦！他是那個介入夫妻吵架的大白癡啦！

　　但他只是想讓好友看清楚哪個女人比較愛他，哪個女人值得讓他傾心對待，相伴一生的對象而已。

　　只是他沒想到通知蕭天衍去之後，會變成這樣……

　　「李師傅……」身旁的徒弟察覺李勇有異狀。

　　李勇趕緊將食指放在唇邊，再用兩手打個叉叉，做出噤聲的動作，禁止他們發出任何聲響。

　　喔！兩個徒弟用力點頭。

　　「你騙人，怎可能那麼剛好？」宋豔兩手放在胸前，俏臉別向一邊，擺出生氣的姿勢。

　　「豔兒，我被誰通知去那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聽到……」興奮的蕭天衍只想跟妻子核對她先前說過的話。

　　「哎呀！你好煩喔！不要再講了啦！」宋豔兩手捂住耳朵，拒絕傾聽夫婿的說話內容，完全失去平日談笑風生的樣子。

　　「豔兒……」蕭天衍表情有些受傷地看著她。

　　沉默了好一會兒，宋豔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轉過頭看他，「你很奇怪耶！幹嘛擺這表情？」

　　「妳才奇怪！妳已經嫁給我了，喜歡我、愛我這種話可以跟珊瑚講，卻不能跟我講，那是怎樣？」蕭天衍已經豁出去了，用力環抱妻子的腰，就是要證明現在不是作夢。

　　「呃？」他的話不僅讓宋豔愣住，連先前待在假山裡的人也呆住了。

　　宋豔不是不喜歡他嗎？

　　「我都嫁你了！你也知道沒有男人強迫得了我，那……我當然是喜歡你才嫁你的，這種事很簡單就可以想通，幹嘛要我講？」宋豔俏臉漲紅，困窘地瞪著很愛明知故問的男人。

　　他根本就只是來討甜言蜜語，要她講「喜歡他」的好聽話。

　　要她講也可以啊！

　　可之前她跟他講的時候，他卻一副她騙他、哄他的樣子，這男人真的很難伺候！比傳說中的後娘還像後娘……

　　她站著不對，躺著也有話說，他到底要她怎樣啊？

　　為什麼她多個相公，卻有一牛車的問題咧？

　　他是想怎樣啊？

　　※※※※

　　「哎啊！我的腰……」

　　在假山裡頭躲了一個時辰，直到那對「你抱我、我親你」的新婚夫妻離去，李勇才走出來，舒展筋骨。

　　噢！真是累死了。

　　原來小偷也不是好幹的職業，光是他們幾個人擠在狹小的山洞裡，就感覺腰痠背疼，更別提還要飛簷走壁，怎會是人過的生活？

　　接著他的兩個徒弟也躡手躡腳地從假山裡走出來。

　　「相公，你誤會了，我不是你想的那樣……」徒弟甲兩手掩面，哭得正傷心。

　　「娘子，我一直以為……」徒弟乙搔頭頓足，手足無措。

　　「以為什麼？以為我不愛你，是嗎？我對你的心日月可證。」徒弟甲嗲聲嗲氣，伸出蓮花指，指向青空。

　　「噢！娘子……」徒弟乙伸手要去抓那手指。

　　「你們有完沒完？沒事快回去睡覺，不要在這裡瞎鬧了！」李勇隨即轉身瞪著徒弟，要他們別再演戲了。

　　真的是……

　　多看了幾齣戲，戲班裡的台詞被他們背個十成十，最好那兩人有這麼誇張，害他看了都想笑。

　　「好啦！不演就不演，可蕭師傅跟宋豔姑娘明明就是這樣啊！」兩個被罵的小徒弟癟癟嘴，一哄而散。

　　「唉！」望著兩個悻悻然的背影，李勇嘆口氣，卻也不自覺笑了。

　　真是感謝老天，保佑好人！讓他擔心半天的好友，總算幸福了。

　　不但娶到貌美如花的娘子，還對他真心誠意，有這樣的結果，真值得恭喜。

　　但他自己的娘子呢？

　　唉！別想了。

　　李勇扭腰甩臂，筋骨舒展夠了，準備回房睡覺。

　　突然間，他的眼前一花，被一個從圍牆外飛身闖入，身穿青衣的大漢擋住去路。

　　「這位爺是？」不懂來人的意思，李勇拱手詢問。

　　「聽說你跟蕭天衍很熟？」青衣大漢虎背熊腰，雙目炯炯有神，腰間佩帶長劍，看得出來不是一般人。

　　「呃……我常受他照顧，嘿嘿……」瞪著他腰間的長劍，李勇不知該溜，還是留下來跟他說話。萬一是惡盜劫匪的話……

　　「他是我大哥！我也姓蕭，家中排行老四，只是來問一些事，不會對你怎樣的，不用擔心。」蕭天宇也看得出李勇眼中的疑慮，趕緊把話挑明說清，就怕嚇到人了。

　　「原來是這樣，早講嘛！」李勇不斷乾笑。

　　他以為自己遇到搶匪，偏偏手中沒刀，正打算如果空手打不過他，就放聲大叫，把酒樓裡的人全部引來。

　　不過，蕭師傅家裡幹這行的啊？

　　李勇又從頭到尾，把蕭天宇打量一遍。

　　噢！超恐怖的咧！

　　「我們聽說大哥娶妻了。」蕭天宇沒理會李勇打量的神色，而是直接確認重要的事。

　　「是的。他沒通知家裡嗎？」對了，他終於想起來哪裡不對勁了。

　　他認識蕭師傅那麼久，從沒聽他提過家裡的事，也沒看過他給家裡寫信、買東西，他還以為他沒有家人啊！

　　這個聲稱是他弟弟的男人，該不會是個騙子吧？李勇眼神疑惑的看向蕭天宇。

　　為了避免誤會，蕭天宇挑重點解釋，「大哥當年離家，就是跟家裡起了衝突，我們一直以為他氣消，就會回來團聚，他在家裡的一切也替他保留著。只是沒想到我到附近的省城，才聽說他娶花魁女的事……」

　　是啊！唐姑娘廣發喜帖，附近省城的知名人士都收到請帖，也來道賀了。

　　這樁婚事，被她辦得可風光的呢！只是不知她的人面怎會這麼廣？能讓這麼多有錢有勢的權貴都來祝賀就是。李勇想到這件事，心裡也為唐宓俐落的辦事能力喝采。

　　聽他輕蔑的口氣，好像不滿蕭師傅娶宋豔姑娘為妻？先不說蕭師傅有啥了不起的家世，可宋姑娘不是風塵女子啊！

　　「我們幾個兄弟派我來找大哥談談，希望他能早點回家。」蕭天宇也沒希望李勇了解家裡的事，只是避重就輕，淡淡說明希望李勇帶路，讓他順利見兄長一面。

　　「喔！好啊！我帶你去。」這事簡單，他辦得到。

　　「那就請了。」蕭天宇微笑，做出手勢，請李勇指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