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宣 -【難得有錢郎】《全文完》

為了一口餓

黎宣 - 難得有錢郎

真是的，怎麼會有女人對數字這麼迷信？
一天到晚死纏著他要「明牌」、給「內線」，
還一口答應把她自己「賣」了，以求他開金口！
投顧金童易陸發真是敗給這個滿眼$符號的女人，
好吧！為了征服這個「銅臭味」十足的女人，
他決定「投其所好」，
給她一個充滿暗示的數字──五二O……

什麼？！她破產了！
想不到才剛踏出她醫生生涯的第一步，
就欠下巨額的債務，必須縮衣節食、開源節流。
為了力圖振作，隨筠只好到處「樂透」碰運氣，
沒想到初次遇見他，就讓她好運不斷，
這個一路發發發的天降神諭怎麼可以錯過，
她要他一輩子都是她一個人的專屬lucky number……

為了一口餓

楔子

　　我們並非質疑上帝不夠專業，不過──

　　祂畢竟只花了一天的時間就捏好亞當、夏娃。

　　我們的專長，是彌補您的遺憾，在這裡，您可以找到您要的幸福！

　　「嗯，還弄得有模有樣的嘛！」隋筠站在「幸福整形外科」門口，仔細打量外觀浮雕的立體字樣。

　　連同隋筠在內，由五位女性同胞共同主持的「幸福整形外科」，均是單身新貴的她們卻是各有不同個性。

　　隋筠是在姊姊隋芯的安排下，才決定加入她們的陣容。

　　她輕輕撥開不及肩頭的俏麗短直髮，宛如水波蕩漾的鮮明光澤，讓她更顯活潑的朝氣。

　　「隋醫師，以後我就是名正言順的醫師大人了！」隋筠雙手插腰，志得意滿的呼吸由鼻腔裡噴出。

　　這是隋筠畢業後第一份正式的工作，整形外科醫師，她會是最好的代言人。

　　在濃密彎曲的眉毛下，一雙狡黠靈動的大眼眨呀眨，深邃的五官勾畫出立體輪廓，嬌俏的鼻樑襯托出菱形翹唇，將她頑皮又似野性的個性展露無遺。

　　「第一個讓我執刀的客戶，我一定要做到完美，讓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隋筠在心裡這樣想著，深吸一口氣後推開大門進入──

　　診所裡的同事們，早就在大廳等著她。

　　「嗨，隋筠，歡迎加入！」擔任所長的辛芙，是個標準的效率美女，雖說「認真的女人最美麗」，但她對工作的熱愛卻幾乎超越一切。

　　「隋筠，喔，妳一點都沒變嘛，還是那麼可愛！」有「超級霉運女」綽號的殷媛，熱情的擁抱她。

　　其他四位女醫師，都是隋筠姊姊的同學，自然對她一點也不陌生。

　　「筠，以後會很忙，妳最好先有心理準備。」姊姊隋芯愛憐的敲了敲隋筠的額頭。「媽媽要妳到了之後，先打個電話給她。」

　　幾近完美的外表，姊姊隋芯有讓人畏怯的美，簡直是鬼斧神工的自然傑作，還好隋筠從小看慣了，不然和姊姊並排站立，心臟不夠強的女人很可能會喪失求生意志。

　　「隋筠，歡、歡迎妳！」向來作風保守的艾情，不太自在的伸出手掌握住她。「妳、妳的臉色不太好看，是不是心、心裡緊張？」

　　表錯情，就像是艾情的專利一樣，經過太多人的指正後，讓艾情現在連說話都不敢太確定。

　　「緊張？」隋筠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容。「我一點都不緊張，相反的，我還期待能早點開始工作呢！」

　　除了其他四位女醫師，擔任助手的愛琳達與布蘭妮，也紛紛表達了她們的歡迎之意。

　　當牆上的德國咕咕鐘滑入十點的位置，她們便陸續回到工作崗位上。

　　隋筠看著自己剛整修好的辦公室，雖然不大卻朝氣蓬勃，她十分滿意的深吸一口氣——

　　鈴鈴、鈴！

　　「耶，誰會打電話給我，難道是我的第一個客戶上門了？」桌上的電話鈴響，隋筠興奮的手隨即接起。「喂，你好，我是隋筠醫師！」

　　精氣神十足，不用保力達B一樣夠力。

　　「隋筠醫師妳好，我是妳媽。」原來是愛開玩笑的母親，不放心的電話尾隨而至。「喂，我怕妳太閒，又不知道會閒多久，所以我幫妳介紹了第一個客戶，好讓妳找點事情做！」

　　什麼嘛，就知道她一點都不相信我！

　　「媽，診所的生意好得很，幹嘛我一定會當閒閒美代子？」隋筠不服氣的嘟起雙唇。

　　「哎呀，診所生意好是因為她們知名度高嘛，妳今天才剛上班，哪有什麼迷路的客戶會找上妳呀？」母親逕自說了下去。「好了啦，這是我牌搭子阿乃姨的表妹的女兒的同學，她說想整形，大概待會就會到了吧！」

　　「想整哪裡呀？」雖然實習過一年，不過隋筠還有太多技巧需要學習。

　　「我哪知道，妳自己問她不就好了？對了，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少給她點折扣好了！」母親丟下最後的指示，便掛上電話。

　　「我——」隋筠無奈的努努嘴，只好也跟著收線。

　　什麼呀，第一個客戶就要求她打折，現在錢很難賺耶！

　　但是隋筠又能挑剔什麼？有總比沒有好，就當是開市大吉囉！

為了一口餓

第一章

　　沒有多久，助理愛琳達就用內線電話通知第一位客戶的到來。

　　「小隋醫師，」診所內有兩個「隋醫師」，其他人便決定用「大小」來加以區分。「史妮耀小姐想求診，現在方便進妳的診療室嗎？」

　　「麻煩妳請她進來吧！」隋筠刻意放低聲音，只為讓自己聽起來專業又權威。

　　嘿嘿，小隋醫師，多可愛的稱呼哩！

　　隋筠趕忙拉了拉自己的白色長袍，左右扭動著調整出最具威嚴的坐姿。

　　幾秒鐘之後，愛琳達便將戴著墨鏡的史妮耀帶進診療室──

　　「妳好，史小姐，妳希望我提供什麼樣的幫助？」隋筠一臉熱切的笑容，對方卻似乎不領她的熱情。

　　「妳，應該有看過『韓劇』吧？」史妮耀抬頭去尾的一問。

　　寒懼？這、這是什麼怪病嗎？怎麼我從來沒聽過？

　　不、我是專業的醫師，絕不能在病患前顯露我的無知！除筠無法承認自己的孤陋寡聞。

　　「哦，『寒懼』是吧？我當然有聽過囉！」肯定是因為怕冷引起的疾病，難道她是想增加脂肪抵抗寒冷嗎？隋筠肯定的點頭。「妳放心，這種手術在現在的科技下很安全！」

　　就是抽脂嘛，把多的贅肉移到哪都行！

　　「嗯，那就好。」史妮耀看她一臉篤定，隨即取下自己的墨鏡，她指向自己略顯單薄的雙唇。「我就是要和韓劇裡的女主角一樣，擁有豐厚的雙唇。」

　　耶？

　　隋筠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讓所有資訊在腦海中重新組織過之後，才恍然大悟白己的誤解——什麼寒懼，原來是韓劇！

　　「喔！」隋筠了然的猛點頭，傾注視史妮耀的雙唇，還左右擺動她的下巴以便觀察。「這是沒問題，不過——」

　　「不過什麼？」史妮耀一聽這兩個字，犀利的眼光一閃。

　　「不過，」隋筠收回自己的手，善盡醫師告知的義務。「不過這妳不需要動手術嘛，妳只要用唇筆描繪得豐厚一點，再用唇膏——」

　　「我就是不要！」史妮耀想都不想就打斷她。「那樣一點都不自然，吃個飯就會花成血盆大口！」

　　喔，用化妝掩飾不自然，要整形才自然？

　　可對客戶的要求，隋筠哪有置喙的權利，大概是每個人都有對自己不滿意的地方吧。

　　「把嘴唇整厚點不是問題，可是萬一這股流行風褪去，又開始流行櫻桃小口的話──－」

　　「那並不干妳的事，那是我的問題！史妮耀衝口而出，不耐煩的搖頭，總之，我就是要這種大嘴，我就是要這麼厚的大嘴，幫我整成這種大嘴！」

　　不容辯駁的氣勢，史妮耀提高分貝的呼喊，震得隨筠只能連連點頭。

　　大嘴，大嘴，她要一個厚實的大嘴，那就給她一個厚實的大嘴！

　　「好、好，我知道了！」在空白的診療單上，隋筠即刻寫下一連串的英文字。

　　已經自備好明星週刊的史妮耀，一指硬生生的戳在「金洗善」的嘴唇上，她要一個一模一樣的狂野之唇，而且立刻就要進行手術。

　　隋筠忙著通知助理準備，她自己也要把所有流程熟悉一遍。

　　「絨毛膜生理食鹽水注射、染料雷射、冷凍麻醉——」她在手術室裡親自檢視器具，隨後穿上手術衣。

　　不具特殊危險性的小手術，在隋筠描繪出患者所要的唇形後，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史妮耀就已獲得她期盼中的豐厚狂野。

　　在手術完成後，助理愛琳達將鏡子遞給史妮耀，她仔細的瞧遍每一個細部，而後滿意的點點頭。

　　「現在會有一點腫痛，大概要三天的時間來消腫。」隋筠在她身旁提醒。「妳記得三天後還要來診所複診喔！」

　　史妮耀點點頭，用手按壓住唇上的紗布，在結清費用之後就戴上了墨鏡迅速離開。

　　隋筠呼出一口氣，她的第一個案例終於圓滿完成。

　　「嘿，我的手藝還是不錯的嘛！」

　　沾沾自喜的隋筠，只是她的喜悅並沒有維持太久。

　　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當她一早踏入診療室，就發現沙發上史妮耀戴著墨鏡的身影出現。

　　依然是有話直說的個性，史妮耀手指著自己脂粉未施的雙唇。「我要它恢復原狀。」

　　「嗯？」隋筠一臉愕然，不知道她為何改變主意。

　　「根據消費者保護法，買東西都有七至十五天的鑑賞期，只要不滿意隨時可以要求退貨——」史妮耀乾脆放大音量。「我每個朋友都笑我活像把香腸掛在嘴上，我現在要求妳免費幫我整回原來的樣子！」

　　「啊？」整回原來的樣子，這又不是吹氣球怎麼能縮放自如？「史小姐，這我沒有辦法，這裡面的填充物——」

　　「我不管，總之根據法律我有權利這樣要求！」史妮耀無情的打斷她，雙眼噴射的凶惡光芒，連深色墨鏡都抵擋不住。

　　不想第一次執業就搞砸的隋筠，深怕診療室外的同事聽見，連忙輕聲細語的好說歹說——只是不管怎麼說，史妮耀就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身為「靈週刊」編輯的她，以「伸張正義」為使命。

　　「我最後再問妳一次，妳到底要不要幫我免費整回原來的樣子？」史妮耀站起身，一字一句賁發的氣勢驚人。

　　「史小姐，不是我不要，而是這種手術沒辦法！」

　　「夠了！」史妮耀揮手打斷她。「好，那我們就走著瞧！」

　　在撂下這句意味深長的話語之後，史妮耀擺動著臀部走出診療室。

　　隋筠一顆心七上八下，不知道事件到底還會不會繼續演變？

　　「但是我沒有做錯呀，我是根據她的要求做整形手術，她沒想清楚就後悔，怎麼要求我復原？」隋筠相信自己應該沒有理虧。

　　就在慌亂的情緒隨著時間被擱置，每個星期四準時出版的「靈週刊」，卻刊載了令她跌破眼鏡的消息

　　整形陷阱知多少？

　　國內知名整形外科，宣稱幫人尋回「幸福」的診所，卻暗藏專事摧毀幸福的雜牌女醫師！

　　「這──」斗大的標題，還沒有內容來得讓隋筠嘔血。

　　某隋姓女醫師，枉顧客戶要求任意加大整形尺碼，讓敢怒不敢言的女客戶頓時陷入痛苦的深淵……

　　據一名隋姓女醫師的好友透露，她國中時校隊選拔落選，顯示其人緣不佳，高中參加歌唱比賽未獲名次，讓嚮往明星生活的她星夢破碎，在大學打工時期擔任國會助理，曾多次傳出不倫緋聞，現在又利用裙帶關係進入該診所服務……據記者側面了解，她很可能因為一再的挫折而導致心理不平衡。

　　「我、我──」拿著雜誌的雙手不斷顫抖，隋筠氣得腦袋黑壓壓一片，心臟幫浦簡直就要鬧罷工。

　　但開業求財不求氣，她對這些不實指控又能怎麼做？

　　告他們毀謗？那得花多少時間精力才能了結？

　　「算了、算了，清者自清，我才懶得幫他們打知名度！」強忍下心中的怒火，隋筠要自己不去在意這些指控。

　　「還好，還好姊姊她們根本不看這種八卦雜誌，還好他們的銷售量也不算太好！」壞消息中的好消息，隋筠祈禱人們健忘的記憶能加快速度。

　　然而她的忍氣吞聲，並沒有為事件畫下休止符。

　　在史妮耀接二連三的存證信函攻勢後，來自法院要求出庭的傳單，就這樣鑽進隋筠的辦公室桌面。

　　自認從頭到尾沒有缺失的她，相信自訴就能還她清白，正準備好好藉這次機會討回公道──

　　而不知從哪裡跑出來的一堆證人，再加上連史妮耀當初要求整形的「金洗善」照片都有所不同；她當初要求的是韓劇「婚約」裡豐唇的金洗善，遞給法官的卻是韓劇「蕃茄」裡薄唇的金洗善！

　　「原告史妮耀當初告訴妳，她想整形成這個女明星的唇形吧？」法官問道。

　　「是的，法官，不過照片──」

　　「原告是說『金洗善的唇形』沒錯吧？」法官再確認一次。

　　「是的，法官，但是那照片──」急著想解釋的隋筠，卻被法官揮斷談話。

　　在幾次的開庭之後，這場民事官司就有了結果。

　　「被告隋筠在接受原告史妮耀的整形委託，有明顯醫療過失發生，致使原告在手術後身心皆受到劇烈傷害。」

　　在宣讀判決結果時，光聽到這一段就讓隋筠全身發麻。

　　「本庭宣判被告隋筠敗訴，得賠償原告醫療費用六萬元，另外依原告所請精神賠償部分，每日五百元，以二十年計算，被告得支付原告三百六十五萬元！此案件並不得上訴。」

　　啊？

　　眼前黑暗的金星滿天飛舞，隋筠的耳朵鬧哄哄一片卻什麼也裝不進去，冷汗像不用錢的地下水汌濕她的全身，呆若木雞的她，只是重複的念著四個字──

　　「我、破、產、了！」

　　破產了，巨額的賠償，一次就讓她徹頭徹尾的破產了。

　　「我破產了！」

　　第一次執業，卻是隋筠苦難日子的開始。

　　※※※※

　　「喂，妳這個月的一萬五千元還沒匯入我的帳戶，是不是又想收到我的律師函？」

　　每個月五號，是隋筠的發薪日，也是她的苦難日。

　　因為只要一時疏忽沒有到銀行匯款，史妮耀尖酸的催款電話就會馬上鑽入她的耳膜。

　　「自動點，別每個月都要我打電話來催，妳當我是妳的銀行秘書呀？」得理不饒人，史妮耀根本不會寫「客氣」兩字。「下次我就直接寄存證信函！」

　　喀的一聲摔上電話，讓這一頭的隋筠只能望話筒興嘆。

　　原本是同學口中善於理財的小富婆，隋筠在畢業前就已經存款上百萬，誰知道端出所有積蓄加入「幸福整形外科」的股東行列，卻讓第一次執刀案例給摔得滿頭包。

　　由「新貴」被打入「新貧」族，存款數字月月見底還負債累累，一想到這裡，就讓隋筠哀怨的說不出話來。

　　「學校光教怎麼拿手術刀，要從哪裡割到哪裡，怎麼就不教怎麼打官司？」她沒好氣的撇嘴。「我以為法律會站在正義的一方，誰知道法律是站在會打官司的那一方！」

　　滿腹的委屈，光想就讓她鼻酸眼紅，真是個遇人不淑，又加上天道不公！

　　「果然是史妮耀，果然是『要妳死』！」

　　錯就錯在隋筠發現得太晚，現在她才知道把史妮耀的名字倒著念，居然是她尖酸性格的十足寫照：要妳死。

　　「這下好了，被惡鬼纏上，看來我要翻身是難上加難！」

　　馬無野草不肥，被龐大債務纏身的她，為了能早日脫離史妮耀的苦海，也不得不相信「人無橫財不富」這句老話。

　　不想成為家人累贊的隋筠，根本不敢告訴其他人這場糾紛，她只能低著頭默默吃著泡麵，想盡方法讓自己擺脫這等困境──

　　「可惡，又是『吃』這個字！」她甩開了泡麵內附的集字抽獎卡，賭氣的瞅著它。「為什麼就是沒有『統』這個字，還是我應該拜託南部的朋友幫我買幾包試試？」

　　吃泡麵，也一定要吃有抽獎活動的泡麵。

　　現在只要集「統二麵，好吃」，就可以參加首獎一百萬的抽獎活動。

　　於是可憐的隋筠，在辦公桌左邊的第一個抽屜內，堆滿了各式速食品的贈獎回函，以及奇奇怪怪的戰利品。

　　「唉，每次淨抽中這些玩偶、鑰匙圈的，再多來幾個都可以去擺地攤了！」

　　誓師加入瘋狂搶錢陣營的她，若只靠這些想發跡，恐怕還得撐個三五十年。

　　當然，隋筠並沒有這麼笨。

　　她翻開桌上的行事曆，用力戳向上面辛紅的筆跡──

　　「韓國樂透該下注了，選什麼號碼比較好呢？」佈滿在行事曆上的藍色筆跡之外，紅色的鮮明，記載著各國各式樣的樂透開獎日。

　　長著翅膀的號碼在隋筠腦袋裡四處飛竄，她現在最大的樂趣兼靈感泉源，就是研究客戶的出生年月日，或是身分證字號。

　　通常，她會晃到櫃檯，親自挑選上門的客戶。

　　「早，小隋醫師！」

　　「愛琳達，早安。」打過招呼之後，隋筠就會端起桌面上的病歷表，一一過濾準客戶。

　　在今天預約的表格中，出現了讓她眼睛一亮的幸運數字──

　　易陸笙，身分證字號末三碼為八八八，聯絡電話及手機號碼也是八八。

　　「哎呀，發發發？」天降神論的幸運數字，隋筠想也沒多想，馬上將病歷表貼近自己的眼睛。「我要看這個，我要這個！」

　　也不管客戶要求整形的部分是不是她拿手的，隋筠打定主意就是要幫她看診。

　　這可遇不可求的良機，搞不好就是她通往財富的康莊大道哩！

　　「易陸笙到了嗎？快，快讓她進我的診療室！」在交代助理之後，隋筠興沖沖的鑽回辦公室。

　　片刻之後，兩個幾乎快頂到門限的男女，就連袂踏入了診療室。

　　坐在隋筠面前的女子，有吹彈可破的肌膚，有一時找不到缺點的身材，還有根本挑不出毛病的五官輪廓。

　　而站在她身旁的男子，戴著老實到不行的玳瑁眼鏡，用謹慎嚴肅的眼神打量著隋筠——

　　「嗯，易小姐，請問妳希望我們能提供什麼服務？」堆起一臉燦爛笑容，隋筠親切的能讓太陽自卑。

　　「是這樣的，醫師，我想要整形成林青霞那種下巴。」易陸笙清了清喉嚨，徐緩的態度有令人無法忽視的優雅。「妳知道嗎，就是看起來像有個洞的那種？」

　　以明星為榜樣，幾乎是每個前來整形客戶必備的功課之一。

　　隋筠在深入了解後，才知道身為職業模特兒的易陸笙，希望能讓自己看起來更具特色，好藉此開拓自己的事業版圖。

　　「哦——」隋筠聽後猛點頭，接下來的問話卻顯示她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面。「妳的幸運號碼是多少？妳的三圍尺寸呢？如果讓妳隨口說出幾個數字，妳會說幾號？」

　　「嗯？」

　　無厘頭的問話，頓時激起其他兩人疑惑的表情。

　　「整形，和號碼有關聯嗎？」一旁原本不發一語的男子，用他低沉磁性的聲音提出疑問。

　　陪妹妹一起到這裡來的易陸發，就是為了適時發揮「監督」的功能。

　　他根本不贊成妹妹的整形，只是拗不過她一再要求，才不得不聽從朋友建議到這裡來——看來這裡的醫師，還真頗具「特色」。

　　「我不認為妳的問題和整形有什麼關係？」他不慍不火的語調，卻有不容忽視的威凝。

　　「喔，也沒有啦，我只是想、只是想──」被他靠近的一盯，盯得鬼靈精怪的隋筠一時語塞。「只是想放鬆妳的心情而已！」

　　見鬼的，這男人長這麼高幹什麼，難不成他也是個模特兒？

　　「好、好吧，那讓我們言歸正傳！」隋筠趕忙拉回話題，妥協的靠近易陸笙，仔細端詳她其實已經無懈可擊的下巴。「嗯，其實以我專業的眼光來看，妳並不一定需要——」

　　「易陸發，拜託你先去幫我拿──」易陸笙歪著頭，撒嬌的望向了她哥哥。「噢，好痛！」

　　誰知易陸笙還沒能說完，隋筠放在她下巴的手指突然加重力道，尖銳的五爪金龍陷入她脆弱的皮膚。

　　那簡單的三個字，那出自眼前這位美女口中的三個字，像高壓電流啪吱啪吱襲向隋筠的反射細胞，那宛如天籟、仿如預言的三個字——易陸發。

　　「一路發？」易陸發，一路發，這個男人居然叫做一路發？「哇，這簡直太神奇了！」

　　隋筠無法控制自己的激動，這對兄妹，這對充滿幸運警示的兄妹，竟然會在她最需要號碼時出現？

　　一個「一路發」，一個「一路升」，這是多麼扣人心弦的神奇告白啊！

　　「太好了，就是你們沒錯，你們一定可以幫上我的忙！」隋筠像袋鼠一樣從座椅上蹦起身，當場就嚇壞了其他兩名無辜的訪客。

　　詭異的舉止，沒有禮貌的稱呼，兩兄妹迅速交換了眼色，隨即起身走向診療室大門。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此地肯定不宜久留！

　　易陸發環繞著妹妹的肩頭，展現兄長體貼的保護，將她帶離這詭譎的空間。

　　「喂，你們別走啊，我還沒開始呢！」眼看「財星」走的比逃的快，隋筠想阻止也來不及。

　　她挫敗的來回踱步，拉開窗簾逕往外瞧，就是不見兩兄妹的蹤跡。

　　看來，人長得高還是有優點，至少他跨一步，別人至少得跨兩步多一點！

　　「可惡，跑那麼快幹嘛，人家只是想問問號碼嘛！」送上門的鴨子飛了，這讓隋筠怎麼想都不對。

　　不對、不對，他們絕不是「意外」走進這間診室，這其中透露的訊息不會是這麼狹隘，應該是石破天驚的暗示，應該是撥雲見日的奇論！

　　她的直覺告訴她：這裡面一定暗藏神秘的天機。

　　隋筠迅速拉開抽屜，在一陣翻提後拉出她的星座指南——

　　今天在妳的生活中，會有足以改變一生際遇的貴人出現。

　　千萬不要讓他就此走出妳的生命，否則將會遭致無法預測的厄運。

　　「哎呀！」隋筠尖聲一呼，她的心和手都在顫抖。

　　沒錯，她的預感真是一點也沒錯。

　　果真如此，她的財神爺剛剛才奪門而出。

　　「不行，說什麼我也不能讓他逃開！」這是來自上帝的神讖，這是王母娘娘開啟的天窗，隋筠說什麼也不能讓機會溜走。

為了一口餓

第二章

　　伸直了屈彎的長腿，易陸發專注一意的眼神，絲毫沒有一刻離開桌面上的財務報表。

　　特殊的十四位數電子計算機，在他飛快的手指運作下，彈跳出一長串飛躍的數字。

　　左手機械式的翻開頁次，右手霹靂啪啦按鍵，搭配得天衣無縫的節奏，是他多年工作的效率秘技──

　　鈴鈴、鈴！

　　易陸發聽而不聞，繼續讓手指靈活的舞動。

　　鈴鈴、鈴！

　　可是頑固的電話鈴聲，像是非要得到他的回應不可，硬是在室內響了一遍又一遍；他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順手撈起一旁的電話。

　　「請說。」一貫的開頭，他的專線電話知道的人很有限。

　　「喂，兒子呀，我是那個總被你嫌煩的老媽啦！」爽朗又富於朝氣的聲音，正常情況下應該能使人精神一振，但易陸發是一點感覺也沒有。

　　因為他知道，母親只會為一件事在上午時間打電話給他。

　　「唉，還不就是隔壁王大嬸那個表姨，她最近想投資股市，可又不知道該買些什麼好，所以我特地來問問你的意見囉！」

　　總而言之，只有為了「明牌」，母親才會不惜打斷他的精華時間。

　　而也正為了討得吉利，以至於他們兄妹倆才會出現這麼「幸運」的大名。

　　「媽，我和妳說過了，如果妳的朋友想投資，請他們去問專業經理人——」易陸發還沒能說完，他的母親就迫不及待的打斷他。

　　「欸，你不就是最專業的投資經理人嗎？」深諳「對付」兒子之道的她，總是知道該如何達到目的。「誰不知道我兒子是華爾街最優秀的分析師，年紀輕輕就身價數十億，還因此被高薪挖角回國……哎呀，我是多麼以你為榮呢！」

　　「媽，我說過很多次了，我是精算師，不是股市分析——」

　　「總之精算也好，分析也罷，我們左右鄰居、近親遠友誰不知道我有個這麼傑出的兒子，有錢大家賺，我們也不好獨善其身嘛！像上次二舅媽問你要明牌，你不就讓她賺了一筆？還有你堂姨對面那個檳榔攤的姐夫……」

　　不願讓別人把自己定位在「明牌發報機」的易陸發，也只有母親大人能讓他開口；首先，要在他早上上班時間打電話，他就會因為想急於回到工作崗位而減少耐性。

　　再來，就是一大串香蕉鄰居和芭樂親戚的「請願」訴求，疲勞轟炸到他舉雙手投降為止。

　　果然，不到幾分鐘的時間，易陸發的頭就已經被整治得七暈八素。

　　「好，打每樂，四十五元買進，六十賣出！」他的太陽穴隱隱作痛，一心一意只想脫離苦海。

　　「哎呀，我就知道我兒子不但是股市天才，而且秉性善良又樂於助人！」懂得見好就收的易母，心滿意足的準備收線。「好了，記得好好照顧自己，可不要累壞了，BYE！」

　　就是這等「快狠準」的策略，讓易陸發是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從華爾街高薪聘請回國的精算師，卻被他自己的母親當「明牌發報機」使用，弄得他是有口難言。

　　「名字取成這樣不算數，到現在還不能放過我？」

　　行事作風向來低調沉穩的易陸發，在國內最大的投資顧問公司擔任分析顧問，直接隸屬於董事會的「超級吸金手」，光是他的名號，就能為公司帶來蜂擁群聚的客戶。

　　而光是他的名字，對客戶就是一種「幸運」的象徵。

　　「唉，也不知道是利還是弊，好像名字就能賣錢似的，這些人怎麼老是這麼不理性？」他搖搖頭，呼出一口氣。

　　其實以他的身價，自然不需要依靠工作累積資產，不過他不願意讓自己閒著，天生對數字的敏銳度以及後天的努力，造就他無人可及的專業地位。

　　公司裡有一整個部門的助理處理他交代的工作，易陸發只有在需要時才會進到公司。

　　「現在，又得重新來過了？」看著手上堆疊的報表，他壓緊自己的太陽穴。

　　嚴謹保守的作風，是被成堆數字養成的職業病，通常他至少要加總六次，才能相信報表上數據的可信度。

　　剛剛被打斷的，現在又得用雙倍的時間來完成。

　　「救命呀！」

　　無奈的他，也只能加快腳步，趕緊把落後的進度追回來。

　　時間在螞蟻般的數字裡穿梭，他的腦海也密密麻麻的排列著數據，從早晨七點鐘的晨光，一直到午後三點的霞雲，他忙到連午餐也沒時間吃。

　　「噢！」他取下只有一百度的眼鏡，讓疲累的身軀往後一躺。

　　桌上的咖啡孤單的瑟縮，易陸發連一口也沒能青睞。

　　他閉上雙眼，打算暫時收兵，乘隙補充一下動力──

　　叮噹！

　　門鈴聲，又有什麼事？

　　「我真不應該辭退傭人，現在連郵件這種小事也能來煩我！」不會是別人，肯定又是管理員帶著信件等他簽收。

　　沒好氣的易陸發，強迫自己直起身軀，漫不經心的拉開大門──

　　一身鮮紅洋裝的年輕女子，就這樣杵在他面前。

　　「請問，這裡是四十四樓之三嗎？」女子嬌俏的面容，在她揚起笑容時更顯甜美可人。

　　但已經累壞的他，此刻根本沒心情欣賞這幅景致。

　　「對面。」易陸發隨手指向對門妹妹的居所，隨即閃身回到屋內。

　　連找人也歸他管，看來他還真非得再找個傭人不可！

　　他現在只想休息，他現在最好睡個午覺──

　　「嗯？」然而剛剛那只掃過一眼的注視，卻惹來他似熟悉又陌生的印象。

　　她，他是不是在哪裡見過她？

　　陡生的警覺心，讓易陸發又再次拉開大門。

　　「妳……妳找陸笙？」這層樓只住他們兄妹兩人，總不會連這點都弄錯了吧？

　　「啊，是呀！」女子露出水蜜桃般的燦笑，隨後又斂起笑容悄聲對他說。「還好易陸笙小姐是住在四十四樓之三，要是住在四十四樓之四那不就慘了？」

　　她用一種分享秘密的狡黠表情，頑皮的對他眨眨眼睛。

　　「有那麼多『四』，八字不夠重的還鎮壓不住呢！」她「好心」的提醒，誰知卻換來他冷眼瞪視。

　　「我這裡就是四十四樓之四。」易陸發沒好氣的回應。

　　經由數字的「線索」，他現在已經想起她是誰了。

　　眼前這名紅衣女郎，活像從紅磨坊剛做完表演的盛裝女子，不就是「幸福整形外科」裡那個怪怪的醫師嗎？

　　她來找陸笙做什麼？

　　「妳是整形外科醫師，妳來這裡做什麼？」直接詢問是獲得答案最好的方法，易陸發一點時間也不想浪費。

　　耶，他怎麼知道我是整形醫師？怪了，難道他……他通靈！

　　隋筠驚愕的眉峰往上一縮，好似怕被他的「法力」給吸附一樣，登時拉開好幾步的距離，小心翼翼的瞅著他直瞄──

　　而這仔細一看，終於讓她看出了端倪。

　　相較於上次沒戴眼鏡的他，濃密的眉毛下是又圓又亮的大眼睛，雖然它此刻正散發出冰冷的目光，卻絲毫無損於他的神采。

　　他挺直俊秀的鼻樑，方正堅毅的唇形——以她身為整形外科醫師專業的眼光來看，他的俊雅，還真挑不出毛病。

　　唷，沒想到他還蠻帥的嘛！

　　「是你，一路發！」脫口而出的隋筠，幾乎是帶著半跳躍的腳步旋回他身邊。

　　聽到這三個字，易陸發不悅的眉頭馬上交纏出抗拒的態勢。

　　看來上次並非他「誤會」，這女人果然很詭異！

　　「妳找陸笙有什麼事？」冷淡的語調，他懷疑她的居心。

　　「哎呀，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想來拜訪她，順便針對整形手術的事向她好好解釋清楚！」

　　有備而來的隋筠，隨即發功運用起三寸不爛之舌，滔滔不絕的講述自己的「豐功偉業」。

　　「雖然我看起來很年輕，不過對下巴整形這種手術，國內應該找不到我的對手了！」一心想拉進彼此距離的她，禁不住自吹自擂。「我不但手藝超凡，而且還三年內保證維修，提供完善的售後服務，絕對是別家診所做不到的！」

　　維修？她居然用這兩個字形容她的手術？

　　隋筠說得口沫橫飛，易陸發的臉色卻愈來愈糾結。

　　「為什麼妳需要這麼積極促成？我可從來沒聽過整形醫師還得親自上門拉生意？」

　　「嗯，說拉生意就不好聽了嘛，其實，說不定我們可以成為很好的朋——」隋筠大言不慚的硬掰，但在他凌厲的眼光攻勢下，她還是心虛的露出狐狸尾巴。「哎呀，好啦好啦，就告訴你實話好了！」

　　適度的坦承，應該有助於緊繃關係的化解。

　　隋筠先是左右張望了一下，而後才悄聲靠近他的耳朵──

　　「我的星座指南告訴我，你們是我的貴人，果真一點都不錯呢！」她慎重其事的將雙手圈成話筒狀。「唉，不瞞你說，在你們出現前，我的樂透偶爾還會中點小獎，誰知道在你們走後，我一直摃龜到現在！」

　　隋筠離開他的耳窩，轉而以無助的可憐眼神直瞅向他，期望能瞅出他寬厚的同情心，期望能瞅出他四海一家的正義感。

　　「所以呀，要是你方便的話，可不可以告訴我你的車牌號碼？」

　　然而她唱作俱佳的演出，不但沒能撼動他絲毫，反而讓雙手盤胸的易陸發在投以極度冰冷的一眼後，隨即將大門在她眼前摔上。

　　※※※※

　　「簡直是荒謬至極！」

　　在遭遇過昨天的「騷擾」後，踏進公司的易陸發，仍然顯得憤憤不平。

　　他是聽過種種尋求明牌的可笑喜劇，卻沒想到身為醫師這樣的專業知識份子，也會想要藉助這種方式大發橫財。

　　他要是真能算出號碼，他會笨到把財富往外推嗎？

　　「無理取鬧，這社會的拜金風氣已經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想到這就讓一向冷靜的他光火；難不成她是把他當成「樹公」、「石頭公」來參拜嗎？

　　「易先生，座談會可以開始了嗎？」助理打斷了他的思緒，才讓他想起自己今天最重要的目的。

　　公司每個月都有對外座談會，主要是針對投資大眾公開說明投資方針，好藉助易陸發的專業提供大眾一點方向。

　　而這樣的場合，通常都是座無虛席，一位難求。

　　「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到。」易陸發輕點頭回應。

　　每個月一次的專業報告，雖然他實在懷疑聽眾真的能明瞭這許多艱澀的學術用詞，但只要打著「易陸發」三個字，群眾彷彿就算鴨子聽雷也不能錯過。

　　公司高層很清楚這股「易陸發效應」，於是像這樣的座談會推也推不掉。

　　易陸發喝了一口咖啡，好順順自己起伏的情緒，隨即帶著資料報告走進寬敞的禮堂大廳。

　　「早安，我是易陸發。」步上講台，他習慣先簡短的介紹自己，台下立時響起如雷的掌聲。「今天我想和大家一起討論『電子商務的未來性』。」

　　純學術性質的探討，他用投影片配合單調的數據做說明。

　　在場的聽眾有些是前來取經的同業，有些是專跑財經新聞的記者，有小部分是公司的主管，還有更大部分是「易陸發迷」。

　　女士為了他俊挺的風采，男士則指望他發酵成一盞財富的明燈。

　　「在未來的兩年內，我們應該就可以看到電子商務蓬勃發展後的正確產值，現在雖然有多數企業呈負成長狀態，但這是良性競爭下的循環——」

　　不同於一般投資說明會結伴而行的「菜籃族」，現場包含女記者在內，看得出都經過一番精心打扮。

　　講台下偶爾傳來的私語聲，多數都是對他的盛讚。

　　「妳看，他真的好帥喔！」

　　「我最喜歡他皺眉頭的模樣了，簡直想讓人一口將他吞下！」

　　長達四十分鐘的專題演說，應該是讓人昏昏欲睡的艱澀，卻沒有人捨得將眼光移開。

　　因為在演說結束之後，現場將會開放二十分鐘給聽眾提問題──

　　略為熟悉的臉孔佔了大多數，他心想大概每次提出的問題也差不多。

　　「現在，有沒有哪位有疑問想了解的？」

　　易陸發好整以暇的望向講台下倏然舉起的幾十隻手臂，他喝了口水潤喉，卻在眼光掃射到中間地帶時，差點把口中的水給噴出。

　　是她！居然是她，是那個陰魂不散的怪女人！

　　坐在最醒目的位置，隋筠穿著一身醒目的黃色洋裝。

　　「我，我有問題想問！」她知道他已經發現，揮舞的手臂更為用力的擺盪。

　　可驚魂未定的易陸發，卻故意忽略她的存在，視而不見的將目光點名其他發問者，就是自動「跳過」她的堅持。

　　眼看二十分鐘的發問時間就要消逝，耐不住性子的隋筠，乾脆從座位上自動彈跳起身。

　　「易先生！」沒有麥克風，還好她中氣十足的肺活量一樣很驚人。「易先生，你說了那麼多聽得我一頭霧水，我只想問你，你到底建議我買哪家股票比較好，又該用什麼價位買才不會被套牢？」

　　什麼？又是要求他「報明牌」，她是瘋了不成？

　　易陸發根本不想理會，誰知不知從哪冒出的一群聽眾，居然四起喧嘩的支持她的要求。

　　「對呀，易大師，你每次都不直接講重點！」

　　「易先生，我們也想知道該買哪支股票啊！」

　　鼓譟的聲音，對易陸發來說簡直形同「鬧場」。

　　這不但侮辱了他的專業，更讓他之前隱遁的火氣直速上揚。

　　「我不是有線頻道賣會員卡的分析師，妳找錯人了！」他迅速合上資料夾，頭也不回的走出禮堂。

　　「欸，喂，等一等——」隋筠拼命呼喊，撩起裙擺追了上去。

　　良機不可失，她今天至少得從他口中聽到一點內線消息。

　　好不容易才打聽出他的職業，沒想到她當真碰上貴人，易陸發竟然是國內最有名的分析師哩！

　　「我得跑快點，讓貴人跑掉就完蛋了！」一身鮮豔的「皇室黃」，這可是星座指南傳授的開運秘技。

　　隋筠拿出奧林匹克百米競賽的精神，硬是在二樓會議廳的長廊，追上了邁開大步的易陸發。

　　「等、等一下下啦！」她八爪章魚的縱身一撲，上氣不接下氣的扣住他堅實的手臂。「你你你，你生氣了？」

　　突如其來的「攻擊」，易陸發下意識想推開她，但她緊靠的身軀又讓他不知從何「下手」？

　　萬一不小心碰觸到不該碰觸的地方，她很可能會反過頭來控訴他性騷擾。

　　性騷擾防治法，男人，真是吃虧大了！

　　「妳有完沒完，馬上放開我！」男人要求女人放開手，這種對白他自己也是第一次聽到。

　　「不行啦，我不能放開啦！」八爪女的纏功，隋筠也是不得已的。「你不要生氣，我是真的很需要你的幫助嘛！」

　　她的未來，現在全牽繫在他的指引上，她又怎能輕易讓他逃開？

　　「拜託啦，人家剛剛那個問題，你現在可不可以先回答我？」眨動我見猶憐的大眼睛，隋筠像一坨麻薯黏上他。

　　「喂，妳別這樣，別人看到會誤會——」

　　這是什麼情形？這女人居然把胸部「端」上他的手臂，還把身體像隻猴子一樣「掛」在他身上？

　　她是瘋了不成！

　　「快住手，我要叫人囉？」立場完全相反的情節，易陸發也顧不得這根本不該是出自男人的對白。「快點放開！」

　　「我不放，人家不能放啦！」隋筠急得都快哭了，他怎麼這麼頑固嘛！

　　在走廊上拉扯的動作，引來好奇目光的逐漸聚集。

　　被整得灰頭土臉的易陸發，又不能動手推開那手臂上的「山巒」起伏，一向斯文的他，顧不得形象的扯開喉嚨──

　　「警衛，幫我找警衛來！」

　　啊？被吼得方寸大亂的隋筠，情急之下只得加劇拉扯的動作。

　　「不要、不要，不能找警衛啦！」

　　兩個人的拔河，終於在隋筠扯斷他的錶帶，重心不穩的摔倒在地後，才結束了這場鬧劇。

　　她小小的手中握著他舊舊的手錶，在那上面，顯示著時間的數字——十一點二十六分，三十七秒。

　　「十一、二十六、三十七……」隋筠如獲珍寶的捧著它。

　　「警衛，把這個瘋女人給我丟出去！」氣急敗壞的易陸發，怒氣攻心的一把奪回自己的手錶。「還給我！」

　　前來處理的女性警衛，一左一右的攙高隋筠，以半拖曳的姿勢將她拉離現場。

　　而她甚至沒有出聲抗議，逕隨著不必使力的漂浮方式，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三個數字上——

　　「十一、二十六、三十七……十一、二十六、三十七！」隋筠不斷重複這三個數字，就深怕自己會忘記財神爺的指示。

為了一口餓

第三章

　　「隋筠小姐，六萬元今天一早我已經幫妳匯進銀行戶頭，妳有空去看一下，有問題再打電話給我。」

　　開獎日的第二天，隋筠就接到下注經紀人的電話。

　　來自易陸發「指示」的明牌，果然為她帶來六萬元的意外之財。

　　「嘿嘿，我就說嘛，他不但是我的貴人，而且每說必中！」隋筠喜孜孜的扯開嘴角。

　　還好她夠堅持，還好她沒有放棄最後一絲希望。

　　「星座指南上說得一點都沒錯，我現在只有依靠貴人指點，才能儘早脫離難民一族！」

　　身為一個有志氣、有骨氣的難民，就不能向家人求援，向朋友伸手，於是堅毅不阿的隋筠，怎麼說都得咬著牙，一步一腳印的撐過這段非人生活。

　　她的早餐，是親手製作的白飯花瓜大便當。

　　「投資」需要本錢，她需要足夠的體力維持靈感的運轉。

　　「早餐很重要，一定要吃出精氣神，不能四肢無力、靈感染散，白白損失下注基金就不好了！」

　　身為「幸福整形外科」的股東之一，除了年終獲利分紅外，還未建立起聲譽的隋筠，根本少有「指名服務」的客戶。

　　而讓人欣羨的「醫師」身分，現在也只為她帶來每個月的固定薪資。

　　扣除按月負擔的債務，以及以小博大的樂透「基金」，她的日常花費自然得縮衣節食，把一百元當一千元花。

　　「反正又餓不死人，況且我每個星期多少還能進補一次哩！」

　　隋筠所謂的「進補」，就是當她想吃大餐又缺乏預算的時候——只要「剛好」有事找姊姊討論，又「恰巧」碰上用餐時間，那想吃什麼都不成問題。

　　姊妹倆用餐，還有妹妹買單的道理嗎？

　　「幸好我聰敏過人，又加上人見人愛的個性，這等小事怎麼難得了我？」她雙手一攤，得意的自我陶醉。

　　苦中作樂，隋筠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要是沒有六萬元這筆「意外收入」，手中的存款簿只剩下孤單的三位數，還是那種得先存入八十元，才能換得一千元紙鈔的淒慘。

　　「唉，人家當醫師的住豪宅、開名車，怎麼我不但什麼都沒有，還會負債累累喔？」

　　三聲無奈的猛搖頭，助理愛琳達用內線電話打斷了她的自怨自艾。

　　「小隋醫師，妳現在可以開始看診了嗎？」

　　為了區分隋芯、隋筠兩姊妹的稱呼，助理習慣用「大隋」、「小隋」來加以區隔她們；在此之前，隋筠覺得這種稱號還蠻可愛的，然而現在聽起來，卻怎麼聽都不順耳。

　　把「小隋」倒著念，就成了「隋小」。

　　嘖嘖嘖，這有多難聽，這是多麼「背」的稱呼，難怪我怎麼也翻不了身！

　　「不能生牽托厝邊」，心境的改變，讓隋筠怎麼聽都刺耳。

　　「愛琳達，我有事對妳說。」她掛上電話，走進櫃檯。

　　有氣無力的飄浮姿勢，一臉無精打采的僵硬表情，隋筠宛若鬼魅的飄進愛琳達身邊——如果再加上手電筒由下方打光，那可真是大白天活見鬼的可怖。

　　「愛琳達，麻煩妳以後稱呼我『隋筠醫師』好嗎？」她沒好氣的說，哀怨的眼神幽深的像兩潭黑水。

　　「隋小」、「隋小」，我要永遠脫離這種鬼稱號！

　　「唔！」愛琳達被她冷不猝防的一嚇，差點就要從椅子上跌落。「好……好，我知、知道了！」

　　早聽隋芯提過這個妹妹個性有些「異於常人」，今天果然得到證實！

　　愛琳達用戒慎恐懼的眼光啾著她，隋筠卻像沒事的人一樣，隨手拿起桌面上的病歷表，開始翻閱。

　　隋筠的情緒就像七月天候，善變的速度往往令人措手不及。

　　「吳惠中，不會中？嗯，這個不行。」她唸出病歷表上的名字，一一檢視可能客戶。

　　每一個客戶都代表一個「徵兆」，隋筠現在可不想拿自己的「錢」途開玩笑。

　　「白謙，白簽？不行。」她翻到下一張。「伍慧？還誤會哩，能可梅？嗯，這也不行！」

　　愛琳達在一旁都被她搞糊塗了，她可以猜測出隋筠是在尋求「好兆頭」所以挑三撿四，但是──

　　「能可梅，為什麼不行？」愛琳達小心翼翼的問。

　　「哎呀，妳還不懂嗎？」隋筠放下病歷表，一臉正經的瞅著她。「『能可梅』倒著唸就成了『沒可能』，既然沒可能我還要她幹什麼？」

　　受過太多次教訓，她一定要謹記教誨，硬得把姓名前後唸過幾次才不會「設入歧途」。

　　除此之外，像是出生年月日、聯絡電話、住所門牌甚至身分證字號「帶衰」的客戶，隋藥更是一概列為拒絕往來戶。

　　「像什麼五四三、二八五，二百五的，這些我都不能看。」

　　隋筠繁瑣的客戶「守則」，讓愛琳達真是開了眼界。

　　然而在篩選出太過明顯的忌諱之後，總會剩下一些看不出有哪裡不對，卻依然可能帶來「不幸」的預兆。

　　在這種時候，隋筠就得請出隨身攜帶的「法器」——五十元金色銅板兩枚。

　　她煞有介事的將它揣在手掌中，雙手合十，雙眼緊閉，口中唸唸有詞的「請示」眾家五路神祇，而後將銅板當交杯擲於桌面──

　　「哈，正面朝上，這個客戶沒問題！」就是這個光，這個客戶肯定不會沖煞到她。

　　「小、不、隋、隋筠醫、醫師？」愛琳達一臉目睹中邪的驚駭，雙手置於身後握緊椅背。

　　但隋筠一點都不受她影響，仍繼續為剩餘名單進行「擲交」大典。

　　錢不是萬能，沒有錢卻萬萬不能，隋筠自從被打入貧民黑名單之後，全身的潛能都被開發在迷信之上。

　　「好，就這幾個客戶，我可以開始看診了！」沒有指名醫師的患者，隨筠可以自由選擇她的對象。

　　興致高昂的回到辦公室內，一切已經準備就緒。

　　驚魂未定的愛琳達，在片刻之後帶著今天的第一位客戶走進診療室──

　　「張小姐，妳好，有什麼需要我們協助的地方？」隋筠一臉熱情，笑盈盈的望向她。

　　「嗯，是這樣的，我大腿的贅肉很多，想知道能不能利用抽脂手術……」

　　隋筠點點頭，隨即為她進行體脂肪檢測。

　　當時序進入秋冬，就是整形外科所謂的「旺季」。

　　水和紫外線，是手術後傷口的天敵，汗水淋漓的炎炎夏日，不但會讓傷口難以癒合，甚至引起發炎腫痛，更容易因為強烈的紫外線照射而留下深色疤痕。

　　加上如隆乳或抽脂這種手術，還需要穿著不易透氣的彈性衣褲，好維護「成果」不致變形。

　　「我看，左右腿大概各需要抽脂一百六十八西西。」隋筠看著檢測表，一邊在診療床上的張小姐大腿處揉壓。

　　像她這麼年輕的客戶，復原能力應該很快才對。

　　「嗯，醫、醫師……」張小姐略為尷尬的紅著臉，心中的疑問不提不行。「為什麼，為什麼是一百六十八西西？」

　　在來到「幸福整形外科」之前，她已經做了不少功課，這似乎和她了解的不一樣。

　　「我不是懷疑妳的專業，不過這種抽脂手術不都是整數嗎？」張小姐怯生生的問。「像是一百五十西西，或是二百西西等等，為什麼妳會──」

　　隋筠了然的點點頭，她明白客戶的疑慮。

　　「是這樣沒錯啦，可是妳不覺得一百六十八，一六八這數字比較吉利嗎？」討個好兆頭嘛，到底她是醫師，還是躺在床上的是醫師啊！「況且二百西西和一六八才差一點點，效果一樣嘛！」

　　「啊？」張小姐一聽，訝異的落了下巴。

　　「如果妳不喜歡一六八這個數字，我還有幾個可供妳挑選。」隋筠收回自己的手，歪著頭道出早已埋伏多時的幸運數字。「不然像三六八、六六八、六六六、七七七、八八八，八九九——」

　　「醫師！」張小姐終於受不了的制止她。

　　一個要求幸運數字的醫師，到底值不值得信任呀？

　　然而試圖說服的隋筠，依然鼓起如簧之舌，拼了命想讓客戶接受。

　　於是在診療室之內，一個滔滔不絕講述數字的重要性，一個則將頭搖得像波浪鼓一樣；講道無效的隋筠，最後也只好放棄。

　　「好啦好啦，兩百就兩百。」差那麼一點也計較！隋筠沒好氣的妥協。

　　當自己在菜市場殺價的她，爭得臉紅脖子粗。

　　而在朋友極力推薦才走進「幸福整形外科」的張小姐，現在才真正見識到醫師不同於他人之處；雖然有點「怪怪」的，但連一個數字都能討論這麼久的醫師，手術過程一定也會堅持完美吧？

　　「好了，那妳在同意書上簽個名吧！」隋筠將資料遞給她，可禁不住最後一絲希望的還是開了口。「妳，真的確定不要一六八？」

　　「醫師！」

　　堅持對幸運數字有責任感的隋筠，只好聳聳肩鳴金休兵。

　　太多的原則，佔去她大半的診療時間，常常一整天下來，光是三個客戶就能累得她腰痠背痛。

　　好不容易ㄍㄧㄥ到下班時間，隋筠溜進姊姊的辦公室，正打算賴一頓免費的食物，愛琳達卻在這個時候走進來──

　　「隋筠醫師，有個割雙眼皮的客戶，因為其他醫師的手術時間都已經排滿，不知道妳是不是能挪出時間？」

　　什麼嘛，意思就是我最閒囉？

　　是事實也不希望由別人口中聽到的隋筠，略顯不悅的嘟起雙唇——可她現在一窮二白，不多接點外快也不是辦法。

　　「什麼時候？」她悻悻然的問。

　　「嗯，七點，一個小時之後。」

　　一個小時？

　　「哎呀，不行，那我沒辦法！」隋筠搖頭拒絕。

　　「為什麼，妳待會有事嗎？」姊姊隋芯不解的問。

　　「唉，也不是說有事啦，那是因為、因為人家——」一時之間想不出理由的隋筠，只好據實以報。「因為人家沒有帶柚子葉來嘛！」

　　「柚子葉？！」詭異的答案，讓其他兩人同聲驚呼。

　　「噓噓，別那麼大聲，會讓別人聽到啦！」隋筠紅著臉，尷尬的揮手拜託她們噤聲。「人家習慣手術前要齋戒沐浴，還得用柚子葉泡澡驅邪……這也是為了安全著想，這樣才不會再『出事』咩！」

　　隋筠說得鏗鏘響，隋芯的目光卻愈趨灼烈。

　　「隋筠！妳——」姊姊正要開口罵人，但已預料到結果的隋筠，早就先一步溜到門邊。

　　「給我兩個小時的時間，我一定得先回家洗個澡才能執刀啦！」隋筠飛快的拉開門，像翻上斛斗雲般溜出門去。

　　※※※※

　　帶著精心挑選的「贖罪」禮物，隋筠出現在「穩賺投資顧問公司」三十七樓的會客室裡。

　　「那天不小心拉斷他的手錶，他應該不會怪我的吧？」她忐忑不安的想。

　　怎麼說他也讓警衛把她丟出去，一報還一報，誰也沒佔誰便宜嘛！

　　可她一個人在這裡已經十幾分鐘，易陸發卻似乎沒有現身的打算。

　　該不會是心裡記恨，所以打算讓她枯坐一天的冷板凳？

　　「算了，我還是自己去找他比較快！」打定主意的隋筠，逕自溜出會客室。

　　她把曲折交錯的廊道當自家後院，想在哪裡轉彎就在哪裡轉彎——想不到瞎貓碰上死耗子，居然這樣都能讓她撞上目標。

　　眼前高人一等的背影，不就是她尋尋覓覓的易陸發？

　　「嗨！」隋筠輕快的一躍，縱身擋在他身前。

　　「唔！」猝然出現的災難，易陸發忍不住悶哼一聲。

　　見鬼了，這陰魂不散的女人，怎麼又出現在這裡？

　　慘痛的經驗激發出他的防衛本能，只見易陸發下意識左右張望，一副想搬救兵的態勢。

　　在此同時還不忘節節後退，他的經驗告訴他：千萬不要離這女人太近！

　　「哎呀，你幹嘛啦，我沒那麼恐怖吧？」他如臨大敵的戒慎恐懼，當場就刺痛隋筠「幼小」的自尊心。

　　瞧他戒備的瞳孔放大，犀利的目光宛如探照燈掃射，雙手盤胸擺明了拒人於千里之外，更不用說他一前一後的站姿，就好像隨時準備「落跑」一樣。

　　隋筠甚至可以想像，此刻他一定寒毛倒豎進入一級備戰狀態。

　　「你別這樣，上次人家會那樣做也是不得已的嘛！」為了化解他太過明顯的敵意，隋筠連忙搬出一頭一臉的嬌笑。

　　然而以前從未嚐過敗績的密技，現在對他卻一點效果也沒有。

　　只見隋筠往前一步，易陸發立刻就退了兩步。

　　「妳站在那裡就行了！」好似她是什麼致死的病毒，他只差沒戴上防毒面具。「什麼事？」

　　他視她為蛇蠍猛獸的態度，像整桶冰水澆熄了隋筠的熱情，垮下的表情只剩沮喪。

　　她頹然地伸出手，菱形的翅唇被癟成櫻桃狀，囁嚅著把「禮物」遞到他眼前搖晃。「這是，給你的。」

　　用透明塑膠封套包裹的紅色物體，宛如長蟲在他面前晃盪。

　　易陸發望向她一臉受挫的懺悔表情，那彷彿隨時都會承受不了打擊而潸然落淚的脆弱，那懷著期待卻又怕受傷害的無助──

　　一時之間，他的心中湧過奇怪的震顫。

　　他接過它，連自己都不明白這其中的轉變是為什麼。

　　「我拉壞了你的錶帶，這是賠償你的禮物！」他的接受不啻為一大鼓勵，這讓隋筠即刻一掃陰霾，又蹦蹦跳跳撲向他面前。

　　她情緒的善變，已經擁有呼風喚雨的能耐。

　　「我特地為你挑選的，很好看吧？」送上MADE IN夜市的九十九元電子錶，隋筠滿懷期待的等著他稱許。

　　才幾秒間的變化，就讓易陸發對自己一時的心軟後悔不已；明知是陷阱還往下跳，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拉斷了他最鍾愛的古董錶，現在想拿這種玩具來呼弄他？

　　「不必了，妳拿回去吧！」他面無表情的撇撇嘴角，遞還給她後，轉身就想離開。

　　他的拒絕，引起隋筠錯愕的驚慌。

　　「喂，等等——」她想也沒想就拉住他的手臂。「你別這樣嘛，是不是不喜歡紅色的？我可以幫你換，我和老闆說好了，不喜歡可以換到滿意為止！」

　　她焦急的解釋，就怕財神爺再次拂袖而去。

　　「其實紅色才吉祥嘛，你看你老穿那種死氣沉沉的深色衣服，這隻手錶有趨吉避凶的功能哩！」

　　誰知她不說還好，一說只招來被冷眼瞪視的命運，易陸發甩開她的手，逕自往前方走去。

　　不甘心的隋筠，一路跟在身旁猛嚷嚷。

　　「欸，別這樣，有話好說，別激動嘛！」

　　「為什麼我們不能像文明人一樣好好溝通呢，你是文明人吧？回答我的問題呀！」

　　「你不理我，我不會死心的啦，我要天天來，每天來，每天照三餐來煩你，煩到你受不了——」

　　被她疲勞炸到耳膜發疼的易陸發，終於忍不住九十度轉身，猝然停下自己的腳步，害她煞車不及差點撞上他硬實的肩膀。

　　「妳到底想要做什麼？」他失去耐性的提高音量。

　　「我──」隋筠嚥下卡在喉嚨的呼吸。「其實很簡單，我、我只想你……告訴我幾個股票明牌，如果你不願意，給我幾個號碼也行！」

　　雖然黝黑的膚色看不出他怒火賁張的赤焰，但從他太陽穴隱隱浮動的「井」字符號，還是可以瞧出血液裡的瓦斯就快引燃。

　　盛怒的張力渲染了他俊雅的眼，僵直的臉部線條激盪出令人畏懼的冷冽──

　　「唔！」隋筠害怕的縮上眼睛，等著被罵的捂住耳朵。

　　然而她等了好一會兒，卻遲遲未見下文。

　　「這忙我幫不上，妳去找乩童比較快。」對女人凶，不會是他願意的事，易陸發無法對她發狠。

　　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凶，算什麼男子漢？

　　即使在這種憤怒的情況下，他還是寧願選擇無奈的走開。

　　「喂──」可這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丫頭，竟然又匆匆追上他。「不行啦，我擲筊問過了，我不能找乩童啦！」

　　即將再次上演的「肉搏戰」，攪得易陸發心力交瘁。

　　為什麼他平時明明不幹虧心事，這女鬼卻偏要纏上他？

　　看來他如果不一次解決，肯定此後沒完沒了！

　　「妳！」到口的火氣，他又強逼自己吞下。「身為整形醫師也算是高薪族，妳究竟為了什麼這麼需要錢？」

　　他一直不能了解，應該是錢途一片看好的她，到底為什麼一心搶錢？

　　「因為、因為……」說起這段傷心事，她就忍不住鼻頭發酸，眼眶泛紅。「因為我、我有很嚴重的財務困難，我媽媽她、她……」

　　都是因為媽媽介紹來的客戶啦！什麼阿乃姨的表妹的女兒的鬼同學！

　　未語淚先流，她抽噎的話語，讓他什麼也聽不清楚。

　　梨花帶雨的淚人兒，抽搐的肩膀軟弱的讓人心疼──他在幹什麼？竟然為了解決自己的不便，而提出這種殘忍無情的問題？

　　她一定是因為母親生病，或是家裡有什麼變故，才讓她年紀輕輕卻不得不這麼做吧？

　　看著眼前嬌弱無助的小女人，讓他自願放棄一貫的原則，他甚至有一股莫名的衝動，一種想將她擁入懷裡，用柔情撫慰她的衝動──

　　「買偽聖電子，用一百三十五元的價位。」低啞的聲音，從他口中吐出。

　　他不能再留下，他不知道自己還會打破些什麼樣的原則。

　　易陸發嘆了一口氣，移動沉重的步伐──

　　一隻怯憐憐的小手，卻在這時候拉住了他。

　　「等、等一下……」滿眼水霧彌漫的隋筠，可憐兮兮的抽氣。「可、可是我、我……沒那麼多錢耶？」

　　傷心歸傷心，原來在剛剛短短幾秒鐘內，她已經把所需資金算得一清二楚；一張股票就要十三萬五千元，她去哪找這麼多錢呀？

　　易陸發呆愣了一下，隨即茅塞頓開的恍然大悟。

　　好啊，這女人真是夠了，沒錢還纏著他扯那麼多！

　　「對不起，關於這一點我愛莫能助。」他已經仁至義盡，接下來的可不關他的事！

　　都怪他一時心軟，都怪他婦人之仁！

　　而見他再次拔腿，心急如焚又覺得不該讓他離開的隋筠，期盼他好人做到底的提供一些對策。

　　「嗚，還有沒有別的方法？」她像連體嬰一樣跟在旁邊，一邊擦去眼淚，一邊擤鼻涕。「總、總有些捷徑或什麼的吧？」

　　易陸發真的完全被她打敗了，她「勾勾纏」的橡皮糖技巧，簡直可以列入國寶級人物。

　　他邁開大步，她連跑帶跳的跟上，他乾脆拔腿開跑，她則不甘示弱的加快火箭速度──

　　「夠了！」再好的涵養都禁不起這種挑釁，易陸發火大的猛地停頓。

　　可來不及被通知的府筠，一時煞車不及的全力衝刺，就這樣硬生生的撞入他懷中──

　　重力加速度的結果，讓兩個人狼現不堪的摔成一團。

　　她的頭部頂在他的下巴，藕臂攤在他很可能已經脫臼的肩胛骨，她飽滿的胸房擠入他的肺腔，還不斷左右起伏的做著掙扎。

　　更可怕的是，她應該蓋住腳踝的裙擺，現在正蓋住她的臉，把她煽情誘惑的俏臀，大方的公開參觀──

　　那樣輕薄短小的底褲，根本掩不住雪白的緊翹，再加上她無心的搖晃，廝磨在他下腹部的催情，逼得他猛嚥口水，一心只想清除腦中浮現的銷魂場景。

　　這麼富有彈性的臀，如果抵入他的堅硬，會不會讓她瘋狂的融化？

　　她會怎麼扭動這麼性感的身體，她呻吟的聲音是不是──

　　「唉唷，怎、怎麼會這、這樣啦！」好不容易鑽出自己裙擺的箝制，隋筠羞赧的粉紅一路由頸項飆到髮根。「討厭，都、都是你害的啦！」

　　丟臉丟到太平洋，可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臉也丟了，還問不到致富方法才糟糕！

　　隋筠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她低垂著頭，手卻還停留在他的手臂上。

　　「嗯，我剛剛、剛剛問你的——」

　　「那就用妳的身體，來交換我的資助吧！」易陸發脫口而出的低沉，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老天，我在說什麼？！

　　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提議，讓他在錯愕的停頓後，無法面對的逃離現場。

為了一口餓

第四章

　　「哎呀，這下該怎麼辦才好哩？」

　　沒想到電影版的桃色交易，居然會活生生搬上現實生活。

　　這讓隋筠忍不住將眉頭皺成彩帶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眉峰，就如同她此刻心中糾結的矛盾。

　　「當初不想找神棍，就是怕被騙財騙色，沒想到找個所謂的『專家』，也是要來這一套！」

　　唉，莫非這就是集智慧與美貌於一身的下場，不管再怎麼鐵石心腸的男子，終究還是不能打消「肖想」她的念頭？

　　即使像易陸發這種正經八百，看似道貌岸然的金童，終究還是不敵她穿牆入孔的魅力，渴望將他的夢境化為現實。

　　「我早該知道的，畢竟他不過是個凡人呀！」深陷在自己的美麗所造成的「困擾」中，隋筠矯情的搖著頭。

　　這其實不能算是他的錯，他不過是一介凡民，會對「天仙」動情也是無法避免的事。

　　隋筠一會兒蹙眉，一會兒又忍不住喜悅的竊笑，她自我陶醉的笙歌，即使不開口都能聽見音符飄揚。

　　「這都得怪媽媽，沒事把我們姊妹倆生成這種宇宙世界無敵超級第一大美女做什麼？嗐！」

　　然而沉醉歸沉醉，搶錢的天性，還是讓她仔仔細細的思考了這個提議。

　　「不過這件事──」她用手指敲敲腦袋。「我有什麼好損失的嗎？」

　　雖說「復古」風氣已經流行了好一陣子，可男女交誼進化的程度，可是日新月異、分秒迭替，難道她還有什麼需要堅持「原封」的觀念嗎？

　　這時代又沒人會頒發貞節牌坊，既然早晚都要出清存貨，那就當是被「針」挨一下好了！

　　隋筠攤開茶几上的晚報，躺在財經版面上的，正是易陸發的專訪；他在上面暢談如何由學生時代打工賺來的五萬元，經由投資，而為自己獲得現金幾十億元的身家。

　　這更加深了她的決心。

　　「唉，反正咬咬牙就過了，我不能優柔寡斷，任由機會稍縱即逝！」決定鼓起勇氣接受挑戰的隋筠，接下來只需要一個正確的執行日期。

　　她彎身直探向咖啡桌下的抽屜，七手八腳的胡亂一摸。

　　各種版本的農民曆，好在她需要時隨機抽樣參考——

　　「嗯，上樑？開光？」翻閱最近的日期指示，隋筠還真不知這到底該歸類於哪一種。「應該屬於安床，還是算開市呀？」

　　開市，既然這並非她的「營業項目」，那應該不能算是開市吧？

　　「那就，就破土好了！」當機立斷的決定，她為自己的明快感到滿意。「反正破身和破土差不多，都是『破』嘛！」

　　選定了黃道吉日與時辰，隋筠的「破土大典」很快就要展開。

　　為了達到最好的效果，接下來的幾天，她以瑜珈、體操鍛鍊體態，免得萬一讓人家「期待過大，失望愈高」那可就貽笑大方了。

　　當吉日良辰到來的那一天，隋筠特地將自己重頭到尾徹徹底底刷洗了一遍。

　　在他住處按門鈴沒人回應，她只好耐著性子等在門外──

　　穿著淺米色亞麻套裝的易陸發，終於由電梯口走出來。

　　他一手搭著西裝外套與公事包，一手正將礦泉水灌入自己乾燥的喉嚨──

　　「噗！」誰知易陸發一見到她，口中的礦泉水馬上全噴了出來。「咳咳、咳，妳、妳在這裡做、做什麼！」

　　她銷聲匿跡了好一段時間，讓他慶幸自己終於又可以擁有太平歲月，誰知道這女人竟然出現了！

　　「不是你邀請我來的嗎？」隋筠一臉甜笑的說。

　　瞧他真是沉不住氣，光看見我就興奮的把水噴出來，唉，這也難怪他，畢竟像我這麼美麗的女人實在太少見了！

　　隋筠沉重的搖搖頭，而後靠近他的身邊。

　　「喏，先說好，這只是單純的資、資助，你應該不會有什麼變態習慣吧？」她懷疑的瞅向他，真到這地步還是會緊張。

　　「咳咳咳、咳咳！」一聽她開門見山的說明來意，易陸發鼓漲的臉就咳得更兇了。

　　老天，她居然真的、真的打算來完成「那種」提議……

　　「我、其實，咳咳！」急著想解釋清楚的他，焦急的拉住她的手臂。「我當、當時，咳咳！只是開、開——」

　　強勁力道的手指陷入她的手臂，在他黝黑皮膚都可以見到的漲紅，他的呼吸帶著亟欲掩飾的渴望，嚇得隋筠無法做其他的聯想。

　　「啊！」她先是一聲驚叫。「你你你，你該不會是想在這裡吧？」

　　隋筠擔心的望向四周；在隨時都可能有人出現的迴廊上，這、這種要求就太過分了啦！

　　「不不、不是，咳咳咳！」嗆入肺腔的液體，讓他愈是心急愈解釋不清。

　　這時由電梯內傳來了談笑的聲響，直往上攀升的液晶指示幕，顯示電梯裡的人正逐漸往頂樓方向而來。

　　「快，這邊！」唯恐遭人誤會，易陸發連想也沒能多想，下意識就開門將她塞進了屋內。

　　當大門在他身後扣上，他才安心的呼出一口氣。

　　可當易陸發面對眼前的女子，他的心情卻又無法控制的跌落谷底──

　　他從來不是趁人之危、趁火打劫那種人，怎麼會讓情況演變成這樣？他現在到底該如何面對，如何收拾？

　　千百種念頭不斷閃逝過他的心頭，然而他的沉默對隋筠來說，卻似乎代表了一種「考驗」。

　　他一定是在等我先主動，他一定以為我經驗老道，會飛詹走壁，又懂得武林密技！但是我──

　　但是她，偏偏什麼也不會。

　　哎呀，反正都到這步田地了，就算硬撐也不能讓他笑話！

　　擠出「打落門牙和血吞」的氣魄，沒得選擇的隋筠，緊咬住打顫的牙齒，毅然決然的拉開身上的粉紅色風衣」──

　　「唔──」深深倒抽一口氣的人不是她，而是差點雙眼暴突，心臟罷工的易陸發。

　　老、老天！

　　在粉紅色風衣裡的，是綿延的膚色。

　　寸縷未著的隋筠，強忍住自己的生澀與羞怯，硬是將自己送到他面前。

　　「妳妳妳，妳——」他「妳」了老半天，卻不記得自己到底想表達什麼。

　　「我……準備好了。」隋筠吶吶的低語，嬌羞的臉龐不敢正視他的目光。

　　身為專業醫師，她不會不懂進行的步驟。

　　真希望這場惡夢快點結束，他到底還在等什麼？

　　他的遲遲未行動，逼得隋筠只好主動將小手湊上他的襯衫領口──

　　緊張的冷汗在後背交橫，她愈是急切的想解開鈕釦，它們就愈想和她作對的難纏，她心急如焚的亂扯，卻讓鈕釦應聲繃落。

　　「噢，對、對不起，我、我幫你撿！」手忙腳亂的隋筠，連忙趴在地上四處尋找。

　　然而她一點都不知道，當她赤裸著翹臀在地上爬行時，會讓男人產生什麼樣的反應──

　　一次又一次視覺的強烈刺激，讓他下腹部的亢奮脹痛難忍。

　　「不、不用找了！」易陸發濃濁粗嘎的語調，有掩飾不住的濃烈情慾。

　　「嗯，沒關係嗎？」趴伏在地板上的隋筠，揚起她單純無瑕的臉蛋。

　　閃耀光澤的秀髮，垂落在她纖細性感的肩頭，而在挺直使力的兩臂之間，則是她飽滿、白皙，泛著奶油般光暈的尖挺玉乳。

　　「噢！」他無法遏抑的喟嘆出聲，即使猛嚥口水也不能遮蓋住來自他體內的躁動。

　　她用天使般清純的面容，結合魔鬼無可挑剔的身材比例——她蠱惑的不只是他的感官，易陸發心裡明白，在自己靈魂深處的每個細胞，都在為眼前的女人渴望、顫抖。

　　但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以他一貫的嚴謹自持，怎麼容許如此輕易的闖入？

　　他只是一時迷惑，他不可能真的認為她──

　　「那我、我們，是不是可以開、開始了？」完全不知他心裡的翻騰，隋筠只想儘快了結這場「酷刑」。

　　她怯生生的站起身，順著他袒露的古銅胸膛，拙劣的由他肩頭扯下襯衫。

　　怎麼他一動也不動，他是不是還嫌不夠刺激呀？

　　黔驢技窮的隋筠，一邊在心裡面埋怨他的「不配合」，一邊又決定要儘快使出必殺絕招──

　　她乾脆抓起他的手，將它往自己嬌羞粉嫩的裸胸上送。

　　隋筠咬緊牙關，決定在勇氣消失前一不做二不休，胡亂扯開他長褲的皮帶，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搗黃龍」，準備湊上自己肯定之後要刷十次牙的蜜唇──

　　「喂，妳幹什麼！」如夢初醒的易陸發，狠狠的想逃開。

　　「我還能做什麼，是你要求我做什麼的！」浪費了這麼多時間，她也有火氣無處發洩。

　　可易陸發尷尬的掙扎，卻不敵核子武器的「發射掣」控制在別人手上，他們顧不得優雅的「拔河」，而且居然是以他的「命脈」當繩索。

　　「妳快點放開，妳瘋了！」他早已瀕臨崩潰的亢奮，現在又雪上加霜的擠入她兩手的摩擦，易陸發的聲音沒有自己想像的堅定。

　　「我現在放開才是瘋了，我可不想耗上一整晚！」明明有反應還不行動！對他的怨懟，惹得隋筠耐性盡失。

　　她一陣不合節奏的使力搓揉，讓結合些許痛苦的奇異快感，佈滿他期待又抗拒的緊張神經。

　　他的血液在沸騰，抽緊的血壓集中在燒灼的亢奮——

　　「我不管了，我要開始了！」

　　彷彿在做最後宣告的隋筠，早已筋疲力竭的隋筠，不想要再浪費任何一秒的隋筠，努力張大性感的紅唇，閉上眼睛衝向「它」的所在。

　　張揚的利齒，一副要將它生吞活剝的壯烈——

　　「啊！」太過恐怖的景象，逼使他無法控制的繳械投降。

　　「嗯？」才將臉湊近它的位置，隋筠就感覺到一陣溫熱噴灑在自己的臉上。「這、這是？」

　　她睜開迷濛的雙眼，無辜的手指拂去黏稠的液體──

　　「哇！」驚天動地的一呼，她的理智在瞬間全斷了線。

　　隋筠無法停止的尖叫，喚醒了呆若木雞的他。

　　我、我竟然、竟然還沒開始就、就已經……

　　不敢置信卻又無法否認，身心遭受重創的易陸發，像要再次證實的看看自己，又看看她。

　　「我、這、這其實，其實是──」男人最害怕的致命傷，他極力想解釋什麼，卻又什麼也無法解釋的垂下肩頭。

　　※※※※

　　不用身為專業醫師也能懂的。

　　「就是因為有這樣的『問題』，所以他才會藉資助來換取女人的配合。」隋筠雙手盤胸，了然的點頭。

　　一個帥氣英挺的男子，一個投資無往不利的金童，卻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早洩男」。

　　「沒想到他這麼中看不中用。」真不知該惋惜還是慶幸，表裡不一的男人，總是會讓人產生如此複雜的情緒。「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真是太划算的生意，沒吃任何虧就能賺到投資基金哩！」

　　隋筠舉高手中的五十萬元支票，那是易陸發在經過將近三十分鐘的呆滯，猛然回神後所做的第一件事——

　　匆匆開立好支票，然後將她推出門。

　　「原來，我值五十萬？」不知道這算不算合理價位，也許有機會的話，她應該去市調一下行情？「哎呀，我在想什麼，這種事怎麼能拿來開玩笑！」

　　隋筠用力甩動頭髮，企圖將這些不當想法拋出腦外。

　　這只是權宜之計，只是為了償債所做的「犧牲」，她可不能因為錢來得容易，就認為這是一種賺錢的方式吧！

　　只是，當這張兌現後的支票轉換為股票，每天用力盯著股盤起伏的隋筠，卻遲遲未等到「偽聖電子」的甦醒。

　　她不禁開始懷疑，易陸發所給的明牌到底管不管用呀？

　　「什麼嘛，都等了一個星期，最多也不過漲了一毛錢！」苦等紅盤的隋筠，七天的時間，只為她賺進三千元不到。「再扣除經紀人的手續費，每天早上推掉的看診客戶，我怎麼算都虧本！」

　　莫非這心不甘情不願的明牌，根本是誤會一場？

　　愈等愈心急的隋筠，決定還是親自去問問她的資助者。

　　直奔「穩賺投資顧問公司」的紫衣女郎，如入無人之境的闖入易陸發所在的辦公室──

　　「喂，你說的到底對不對呀？」開門見山的說話方式，隋筠兩手插腰撐在被助理圍繞的他面前。

　　沒有她料想中的一絲絲驚喜，更沒有幻想中的一些些期待——易陸發如見鬼魅現身的臉色發白，讓隋筠看了就不悅。

　　「你給的明牌都不準，到現在一點起色也沒有！」她直剌剌的話語，惹來在場人士的側目。

　　尤其是那樣敏感的兩個字：明牌。

　　因為這兩個字引發的竊竊私語，逼得易陸發不得不捂住她的嘴，將隋筠一把推入自己裡面的私人辦公室。

　　他迅速關上門，還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

　　「短線操作太冒險，妳把股票放個三五年，什麼時候賣都能讓妳獲利！」他企圖用道理讓她明白。

　　什麼？三五年！

　　「不要不要，我不要三五年，我等不到三五年啦！」隋筠頭搖得像波浪鼓，霹靂啪啦的左右擺動。

　　「財富需要累積，這三五年之間它會發放股利或股息，到時候增生的利益才是主要的利潤。」

　　「不要不要，我不要等那麼久！」他的耐心解釋，隋筠根本聽不進去。

　　「妳不等也不行，要在股市獲利就是如此，像有些績優股——」

　　易陸發滔滔架架的舉出各種實例，還不厭其煩的用圖表讓她了解，無奈對一心只想發橫財的隨筠來說，他說什麼也無法改變絲毫。

　　「我不管啦，我明天就要把股票賣掉，轉而拿去投資樂透！」她耍賴的嘟高雙唇，嘟嚷著低聲要求。「既然你那麼會算數，乾脆幫我算算樂透明牌好了？」

　　樂透？那算哪一門子的投資，那根本是投機！

　　「我對那個沒研究，也不想了解。」簡直就是侮辱他的專業，他才不蹚這種渾水。

　　「哎呀，別這樣嘛，像你這麼聰明的男人，一定很快就能掌握其中的訣竅！」每當隨筠有求於人時，她的溫柔就像不用成本的蜜糖源源流出。「你就告訴我幾個號碼，只要幾個號碼──」

　　「對不起，這個忙我幫不上。」早見識過她的纏功，易陸發輕輕推開她八爪魚般的手臂攻勢。

　　可這樣的拒絕，是不可能撼動她堅如鐵石的決心。

　　不管易陸發如何軟硬兼施的回絕，打定主意的隋筠，還是會在他耳邊不斷的叨唸，不斷的威脅利誘，不斷的「魯」，魯到他終於受不了為止──

　　「好了！」放著成山的公事不做，他可不能和她耗上一整天。「別忘了我們第一次的交易已經結束，妳已經拿到五十萬支票了！」

　　他的話，讓隋筠頓時鬆開糾纏的手臂，不發一語的低下頭。

　　糟了，這話是不是說得太傷人？

　　望著她默然不語的模樣，易陸發在心中責備自己傷害了她的自尊心。

　　我怎麼能說出這種話，畢竟提出這種建議的可是我自己——

　　「那、那……」隋筠抬起幽深的雙瞳，怯憐憐的迎上他的目光。「那如果、如果，我不反對第二次交易呢？」

　　啊？

　　以為她受到傷害的易陸發，這才知道她還是滿腦子的鬼扯明牌！

　　多說無益，這女人害得他還不夠慘重嗎？

　　易陸發輕攏著她的後背，順勢為她打開辦公室的大門，突然加重的力道半是催促，半是強硬的將她「送」出門外。

　　「喂，等等啦——」隋筠還不想放棄。

　　「妳不反對，我反對！」易陸發給她堅定的七個字，而後將房門在她面前重重關上。

為了一口餓

第五章

　　桌面上累牘的資料等著他解決，三個小時之後，易陸發必須帶著解讀後的成果到公司開會──

　　他知道，可是現在他怎麼也擠不出工作的心情。

　　坐在辦公皮椅上的他，將長腿往後一瞪，俊朗的面容，正視著兩腿之間的方向──

　　「不會，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易陸發緩緩的搖動頭部，他不會相信的。

　　可是，如果不是，那又是為什麼？

　　為什麼在面對她的時候，「它」竟然會未戰先降？

　　「我絕對不是『那個』問題，這不可能，這從來沒有發生過，都是因為我太緊張，才會讓這種丟臉的情況發生！」

　　自動消音的那兩個字，打死他也不會承認。

　　「這只是一場意外，一種暫時心因性的抗拒，都怪她當時張牙利齒的模樣太恐佈，才把『它』嚇得魂飛魄散。」

　　一定是這樣了，只有這能解釋他的失態。

　　至於他為什麼會對隋筠這麼緊張，易陸發並沒有細究其中的原由，也不敢去細究。

　　他的「膽」好不容易才堅強些，他可不想再挖掘出什麼秘辛，讓他的膽面臨精神分裂的命運。

　　他應該儘快恢復認真工作的自己，至少先處理待會會議要用的資料──

　　叮噹、叮噹叮噹！

　　「老天，又是誰？」惱人的門鈴聲，註定他的進度就該被打斷。

　　易陸發走向大門，拉開沉重的金屬銅雕門扉──

　　「妳！」又是她，又是那個擺脫不掉的惡夢，她又想來幹什麼？「隋小姐，妳到底——」

　　然而不等他說完，一臉菜色的隋筠，率先發難的直指他鼻尖。

　　「你說的那支股票不升反跌，現在我根本沒辦法賣，因為賣了就得賠錢！」她怒氣沖沖的抱怨。

　　之前漲幅太小就已經夠受了，誰知道現在居然還縮水；易陸發到底給她什麼鬼明牌？

　　「妳──」這女人惡人先告狀，和她解釋再多也沒用。「對不起，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討論過了，我現在沒空聽妳抱怨這些。」

　　易陸發正打算關上門，隋筠的鞋卻俐落的侵入門隙。

　　「好，你關門，」她十足威脅口氣的揚聲。「你關門我就在這裡廣播，說你是個早——」

　　太過敏感的字眼，易陸發一點時間都不敢浪費，即時捂住了她的嘴，連拖帶拉的將隋筠拽進屋內。

　　他心裡很清楚；以她這種巫婆的個性，那絕不會是「早安」，或是「早日」什麼的。

　　「妳到底想怎麼樣？」被人擒住把柄的無奈，讓易陸發有火沒地方發。

　　他動也不動，打算在玄關就解決這個惡女，誰知隋筠完全不理會他面有難色的僵硬，自動自發的步入客廳。

　　她先是左右張望了一下，才在沙發上坐定。

　　「我上次到這裡來沒時間看清楚，今天仔細一看──」她交疊雙腿，好整以暇的給予評論。「嗯，還好啦，就像你的人一樣，低調。」

　　這女人，反客為主還這麼囂張！

　　繃著一張內出血的臉孔，易陸發只能悻悻然走近她身邊。

　　「有事快說，我還有事要忙。」冷淡的語調，易陸發不想做無謂的掙扎。

　　總之對她軟硬都不對，他們交談的結果無關他怎麼做，而是取決於她的心情如何。

　　幾次的交鋒，他已經逐漸了解這個女人的「特性」。

　　「唔，不是我說，『朋友』見面一剛開始不都得先寒喧的嗎？」隋筠一副怪他不解風情的哪視，然而就在短短幾秒之間，她又飛快轉換成笑臉迎人的親切。「嘿嘿，我在報紙上看到你的照片喔！」

　　不，她不可能只為了說這些，她一定還有別的目的。

　　易陸發心懷警戒的沉默，他在靜待更重要的下文。

　　「報紙上把你給形容的好厲害喔，說你眼光獨到啦、冷靜敏銳啦、清晰沉穩啦……還說呀，你是個數字天才呢！」重點放在最後一句，隋筠賊賊的竊笑。「那我可不可以向你請教，如何拆解樂透的數字呀？」

　　就知道，又來了！易陸發在心中嘀咕，隋筠卻已經拿出準備好的紙袋，倒出其中五顏六色的文宣資料。

　　她的雙眼蹦發興奮的神采，飛快舞動的雙手宛如指揮家的律動，她一張一張解釋，就深怕他不夠清楚──

　　「這裡有英國、法國、西班牙、日韓德義加等各種樂透資料喔！」這是隋筠辛苦搜括來的寶貝，也是每個夜晚伴她入眠的慰藉。「還有這個是美國加州發行的合法彩券，特獎有七百萬美金呢！」

　　七百萬美金，折合台幣二億一千多萬元，光是運送現金就需要兩台以上的麵包車哩！

　　一想到這裡，任誰都會眉開眼笑的遁入想像中。

　　「只要在一到三十九之間，幫我算出五個排列好的號碼，我就有可能獲得七百萬美金！」

　　易陸發斜睨了她一眼，語氣仍然平淡的可以。

　　「七百萬美金，妳的負債有那麼多嗎？」她到底懂不懂呀，光是這樣的號碼組合，就有千萬種排列的可能。

　　但是易陸發知道，就算他說了，隋筠也聽不進去。

　　「嗯，我的負債當然不可能那麼多，不過如果有多出來的錢，我想我也不會介意嘛！」沉浸在繽紛的發財夢中，她的雙眼滿是如夢似幻的乾冰噴霧。

　　「那就填妳的幸運號碼好了，妳不是很迷信那些嗎？」他隨口回應，反正說什麼都一樣。

　　「哎呀，那些我都試過了啦！」想到之前損失的金錢，隋筠的心就一陣抽痛。「所以才說需要高人指點嘛，我需要新題材，新靈感，況且，那些也不能算是迷信呀，是真的有效耶！」

　　有效，所以妳才找上我，唉！

　　易陸發嘆了一口氣，他的夢魘到底何時服刑期滿？他對她，真的能有什麼樣的幫助嗎？

　　「妳的財務狀況……」有了前車之鑑，他一定得非常謹慎處理這個話題。「到底，總共有多少負債？」

　　「我──」負債，就是負債把她逼成這樣，都是負債害了她。「我……唉，總之就是很多很多嘛！」

　　很多很多？易陸發點點頭，還好她沒有「發作」。

　　「有多少，有沒有八位數？」眼見隋筠用手指頭算了老半天，才搖頭回應，他的膽子就大了起來。「那有沒有，七位數？」

　　「七位數……」百萬債務，她這個才正值青春年華的女子，居然背負了百萬債務，一想到這裡，她就難過的低下頭。

　　隋筠沒有回答，但他已經可以猜出答案。

　　以她的年紀，要償還這樣的債務，的確是沉重的負擔。

　　「對了，妳上次沒有說清楚，妳到底是為什麼才會負債——」

　　「嗚嗚……」隋筠的肩膀在抽動，她低垂的頭開始搖晃。「哇！」

　　驚天動地的一哭，哭出了她這段時日來的委屈，哭出她備受煎熬的慘烈，哭出她的不平，也哭出她所承受的壓力。

　　「喂喂喂，妳別、別別這樣！」誤觸地雷引發的後果，令人難以招架的洪水攻勢。

　　易陸發想也沒想，馬上將她擁入懷中，輕聲細語的安慰哭泣的她。

　　她的髮香，帶著水果的清甜，她的身體，柔弱無骨的彷彿羽毛，她在他懷中輕顫，任他用寬厚的胸膛圍攏她的委屈。

　　發自內心深處湧現的柔情，是他不曾對其他女人有過的堅定，他的手是那樣自然的流洩出情感，畫過她細密的髮絲，企圖穿入她的靈魂，撫平她波動的情緒。

　　「我媽媽、都、都是因為我媽媽她……」用溫柔羅織的網，將她纏繞在受關注的中線。「哇！」

　　「沒關係，事情一定可以解決的。」他的安慰，不再只是一種單純的勸哄。

　　流竄在他體內的思緒，帶著相同程度的痛，在此刻，他們的思想似乎正經由無言的溝通，讓他沁入她的身，讓她深入他的心。

　　一種無法控制的衝動，讓他想吻乾她的淚，吻息她的酸楚──

　　「唔！」就在易陸發靠近她的唇時，隋筠卻忽然抬起頭。「我、我好渴喔，你可不可以去倒、倒杯水給我？」

　　彷彿在美夢中忽然被戳醒，他尷尬的迅速抽離身軀。

　　「好──」易陸發不自在的轉身，身體的反應一時間還無法平復。「嗯，妳想喝、喝些什麼？」

　　如果讓她瞧見自己下腹部的「帳棚」，肯定又會讓她譏笑五十年！

　　易陸發用報紙掩住下身，假裝自己順手收拾，而後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全速飛奔到安全的廚房。

　　「對了，我到現在還沒有吃飯呢，如果你方便的話，我想吃炒飯和熱湯！」

　　隋筠中氣十足的聲音由客廳傳來，讓易陸發啞然失笑。

　　這個女人，這個善變的女人，他到底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

　　為補充哭泣後體力與水分的流失，隋筠在水足飯飽之後才離開易宅。

　　雖然她仍然無法說動易陸發協助號碼精算，不過在出門前，她還是發揮了非凡的耐力，逼使他半推半就的給了三個號碼：三、十三、二十三。

　　「真的嗎？你確定就是這三個號碼沒錯？」太簡單的推敲方式，隋筠不禁感到懷疑。

　　「是妳自己要我隨便給三個的。」易陸發聲聳肩，將她賴在門內的腳掌，用鞋子頂出去。「我待會還要開會，恕我不招待妳了！」

　　就這樣，三個看起來仿如兄弟的號碼，在隋筠半是疑惑、半是姑且嘗試的情況下簽注──

　　「隋小姐，妳這次簽注的號碼中了三萬塊，我明天會幫妳匯進戶頭。」

　　哇，誤打誤撞的方式居然也會中？這簡直太神奇了！

　　果然易陸發的八字硬是和別人不同，隨口胡謅幾句都能化腐朽為神奇，都怪她這次太小看他的神力，居然沒有孤注一擲，下注所有家產。

　　「莫非這人是傳說中『三太子』的親戚，金口一開，點石成金哩！」

　　嘖嘖稱奇還不足以形容隋筠的崇拜，她決定要更勤勞、更積極的貼近他、黏住他，這樣相信連她的磁場都會得到啟發。

　　「這是上帝派遣給我的天使，感謝王母娘娘諸親友！」上天沒有遺忘她，雖然讓她負債，還是補償她一座金礦。

　　隋筠心想既然自己沒有特定的宗教信仰，那就把易陸發當成「還願」的對象好了。

　　省略了殺豬公的程序，她帶著剛領出的一千元來到他的辦公室──

　　雖然易陸發見到她不再有「受驚」的表情，可他平淡的態度，實在瞧不出是怎樣的心情。

　　「嗨，我想你一定還沒吃午飯，要不要我請你呀？」隋筠自動自發的在他對面坐下，談笑自若的模樣彷彿是這裡的女主人。

　　請我吃午飯？這擺明是鴻門宴！

　　「謝謝，我還不想吃。」雖然單純卻不蠢的易陸，心臟還沒那麼強。

　　「欸，午餐時間到了嘛，大家都去用餐，你躲在這裡猛加班，老闆看了也不會感激你的！」隋筠難得大方，卻遇到個不領情的。「這樣好了，本小姐親自去幫你買個營養又豐富的午餐，你等我一下！」

　　不待易陸發反對，她就一溜煙奔下大樓，在附近便利商店左挑右選，只買了個「光核三明治」。

　　當她雙手捧著三明治，一副鮑魚滾魚翅的盛重，將它呈現在易陸發的面前──他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嘿，我還特地用微波爐幫你加熱過，這家便利商店的三明治最好吃了！」隋筠帶著熱情的笑容，好心好意的幫他剝開膠套。

　　儘管表面上看起來不易親近的他，讓公司裡許多部屬畏懼，不過對隋筠來說，她可是一點感覺也沒有；反正他什麼也不能「做」，就算把人送到他面前，他也不能「幹嘛」嘛！

　　「你看，雖然是速食品，可是裡面還有夾肉片耶！」她當人家是土包子的猛推薦。「而且生菜也還算新鮮啦，我常常吃喔！」

　　看易陸發仍然不為所動的觀望，隋筠乾脆拿起三明治，作勢要送入他口中──

　　「我自己來、我自己來就行了！」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易陸發無法控制的靦腆。

　　咦，有沒有搞錯呀，這麼大個的男人竟然還會害羞？

　　一時促狹的心理作祟，隋筠火上加油的欺上身去。

　　「哎呀，發哥，就讓我來為你服務嘛！」臨摹自港劇的對白，她挑釁的手指戳向他的臉頰，頑皮的臀部還頂了他手臂一下。

　　易陸發被她善變的舉動搞得一頭霧水，不清楚她又在發什麼瘋。

　　他的缺乏反應，讓她愈演愈烈。

　　「欸，你有頭皮屑？」隋筠半蹲踞在他面前，平行的視線曖昧的貼近，她伸出的纖指先飛過他的耳根，才太空漫步的滑向肩頭。

　　整個人幾乎要貼上他的咫尺間距，易陸發下意識的心跳加快，呼吸哽塞。

　　「你坐的這張椅子，好像挺舒服的嘛？」愈玩愈帶勁的她，作勢要在他大腿上坐下，又倏然停頓她的動作。

　　至此，易陸發才明白她想玩的遊戲。

　　如果不是因為上次太慘痛的「失敗案例」，誤以為他「不行」，她現在又怎麼會無視於他的危險性？

　　刺痛了男人最敏感的忌諱，被激起的強烈懲罰心態，讓易陸發俊朗的美目變得嚴肅而殘忍。

　　「嘻，你一定以為我會坐下吧？」不知情的隋筠，還天真的繼續挑釁。「偏偏我才不會那麼——」

　　「妳不試過，怎麼知道舒不舒服？」他冷不猝防盤住她的纖腰，一把就將她拖抱在自己的大腿上。

　　「啊！」沒有預警的驚訝，讓隋筠一時間還來不及回應。

　　「既然妳覺得這麼好玩，我就陪妳玩個夠吧！」遭受蔑視的男性自尊，任誰也消化不了。

　　反身抱住軟玉溫香的易陸發，粗佞的大掌，毫不憐惜的伸入她敞開的領口，直接探入蕾絲薄襯裡的飽實，握住滿滿的光滑玉乳。

　　「噢！」被嚇壞的隋筠，掙扎著企圖阻止他頑劣的大手。「你、你幹什麼，你不能這、這樣啦！」

　　「為什麼，這不就是妳要的嗎？」粗嘎的語調，夾雜著情慾的低吟。

　　細緻的凝脂，在他手心裡變得炙熱，他無情的揉壓印象中的完美，他記得她玫瑰般粉紅的乳暈，會在興奮時敏感的硬挺。

　　逗弄的指尖，夾擊她泛著濕氣的乳尖，他可以感覺它在大叫，它在感受被熱愛的愉悅。

　　「嗯……不、不可以！」雖然口中吐露著拒絕的話語，隋筠卻無法阻絕身體的回應。

　　易陸發靈巧的手早已解開她保守的鈕釦，被扯低的胸衣，將圓潤的乳丘挺擠在空氣中。

　　他熾烈的唇遁入她彎曲的頸項弧線，在小巧的耳窩吹拂挑逗的酥麻，他強制的腿分開她裙擺裡的無助，一手攀附在她癱軟的玉乳，一手卻又乘隙滑入大腿內側的空虛。

　　「啊——」猛然倒抽的驚愕，隋筠害怕的扭動。「停、停止，你不能啦！」

　　「不能」？又是那該死的兩個字！

　　「妳現在就可以證實，我到底能不能了！」是赤裸的慾望煽惑了他的理智，還是懷中的她才是原因？

　　易陸發無法思考，他只想證實她的謬誤。

　　伸入裙擺裡的手，不畏頑強抵抗的入侵她的密穴，讓直褪到腳踝的底褲，兀自在她掙扎時掉落。

　　「啊、啊！」他的狂烈，嚇壞了囚鳥般的隋筠。

　　欺凌的手指畫出一圈圈火熱，他的手在吸吮她的甘蜜，他的手在試探她緊窒的可能，緩緩沁出的愛液，則訴說了她身體的渴切。

　　易陸發幾近蠻橫的擠入，刺痛了她未經世事的青澀──

　　「嗚嗚……」難過的淚水，迸落在她緊閉的眼角。

　　他想視而不見，他想聽而不聞，但是──

　　「嗚、嗚……」

　　瞬間被嗚咽聲喚醒的現實，點醒了易陸發的理智，也敲醒了他們目前處境的尷尬。

　　他在做什麼？在隨時可能有人敲門進入的辦公室，在她不願意的情況下，在他被怒火取代理性的野蠻？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她？

　　「我──」好不容易回魂的易陸發，拉攏她敞開的領口，輕輕將她抱離難堪的姿勢。

　　他脫下自己的外套，覆蓋在隋筠衣不蔽體的身軀上。

　　「我，其實——」

　　然而他還未能解釋，早已被嚇掉三魂六魄的隋筠，匆匆套上他的外套後，便頭也不回的逃開現場。

為了一口餓

第六章

　　易陸發對著資料上的數字發呆，從零到九的組合，以前對他來說只是單純的數字，現在居然會在數字上浮現她的笑容。

　　他，究竟是怎麼了？

　　就是因為一貫嚴肅保守的個性，才讓他不至迷失在繁複的金錢遊戲中，可幾次的接觸，他竟然會對這錢婆動了心？

　　「不過經過昨天之後，她應該不會再出現了吧？」

　　女人，天性就愛惹麻煩，不惹麻煩也是麻煩。

　　對於女人，易陸發通常採取「隔岸觀火」的態度，不主動，也不會去揣想對方的心意。

　　想想以前交往過的對象，他幾乎未曾費過任何心思，只有接受與否的問題。

　　然而，不認同對女人用交易方式的他——現在不但破壞了自己的原則，還愈來愈常莫名其妙的想起她。

　　「唉！」這種反常，甚至影響到了他最熱愛的工作。「還好，應該不會再發生了！」

　　也不知是失望，還是該慶幸，他對自己愈來愈沒有把握。

　　不曾有過的心的悸動，讓謹慎的他想往前進，又矛盾的認為自己該保留。

　　就在隋筠打亂他思緒的片刻，她來去一陣風的身影，竟又就這樣生龍活虎的杵在他面前──

　　「妳！妳怎麼……」一見她走進辦公室，易陸發驚訝的站起身。

　　哇，這個女人真是不怕死！

　　「呼！」隋筠吐出一口氣，一臉被逼迫的無可奈何。「哎呀，還不都是黃曆上的指示嘛！」

　　她指向自己額頭上的小小小腫包，隋筠以為他問的是這個。

　　「今天是我的大兇日，黃曆上說會有血光之災——」她不甘願的從聳聳肩。「所以我就乾脆先擠破青春痘，讓它見血消災囉！」

　　迷信到不惜毀容，他真是服了她了！

　　無敵女金剛也沒有她神勇，彷彿任何挫折都不足以打擊她。

　　「可是，我能怎麼辦哩？」她雙手一攤，撇開嘴角苦笑。「我非來不可啦，因為過幾天日本的樂透就要開獎了，獎金有四億日圓呢！」

　　雖然易陸發昨天突然露出「狼牙」，可隋筠回家之後冷靜思考；他一定是覺得第一次什麼也沒碰到太吃虧，所以才會在昨天情不自禁的「彌補」前段。

　　其實仔細想想，反正他什麼也不能幹嘛，做做樣子也是為了安慰自己的男性尊嚴吧？

　　更何況，被他擁抱的感覺，還真不是……太糟糕？

　　「看來，妳真的很需要錢。」唉，又是樂透！易陸發一聽就涼了半截。

　　「真的啦，我都說過了嘛！」她有什麼辦法，人窮志短咩！

　　看著她豐富的表情，易陸發是想笑又不敢笑。

　　這肯定會是地球碩果僅存的保育動物，她不把錢當錢，把錢當命的價值觀，真是讓他大開了眼界。

　　對永不放棄的她，易陸發現在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妳幾點下班？」他將高大的身軀倚靠在桌沿，從容的優雅令人無法忽視。

　　「嗯？」

　　「妳丟下工作，老往這跑也不是辦法。」有了肯定的答案，他的態度也變得堅定。「下班後我去接妳，我們一邊吃飯一邊談。」

　　哎呀，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突然轉性哩？

　　隋筠懷疑的瞇著雙眼，好生把他打量了一遍──這會不會是什麼詭計，他會不會有什麼不軌的意圖？

　　可是她瞧了老半天，就是「感應」不到有什麼不對。

　　或許是——哦，對啦，他一定是被我的熱誠所感動，他一定是開竅了，想大發善心助我脫離苦海！

　　「啊，好啊！」不會有別的答案，隋筠興奮的跳起身。「七點好了，七點以後我都有空！」

　　果真是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她就要走運了！

　　「好，七點。」易陸發乾脆的應允。

　　得到財神爺的上上籤，隋筠的心情簡直像飄浮在雲端。

　　堆起一身幸福的血液，滿臉的燦笑直吻到鬢角，她踩著半懸空的腳步滑出他的辦公室，旋入室外光燦的驕陽中──

　　「咦？」躲在角落熟悉的背影，讓隋筠怔忡的停下腳步。「姊姊？妳在這裡做什麼？」

　　不該是姊姊隋芯會出現的地方，莫非是巧合？

　　「這句話應該我問妳吧？」隋芯不放心的將她拉到一邊。「妳每天丟下診所裡的工作，就是為了到這裡來？」

　　原來擔心妹妹不知在瞎搞些什麼的隋芯，問她又總得不到一個正經的答案──隋芯只好出此下策跟蹤她，看看她到底在搞些什麼把戲。

　　姊姊的關心，在此刻只是錦上添花的溫暖。

　　「沒事沒事，我只是來找朋友嘛！」隋筠撒嬌的牽住姊姊的手臂，順勢將她拉離現場。「走了啦，我肚子好餓喔！」

　　看來對隋筠無計可施的人，易陸發還不會是最後一個。

　　※※※※

　　第二次來到「幸福整形外科」，易陸發這才有機會靜下心欣賞這棟獨立的建築物。

　　我們並非質疑上帝不夠專業，不過──

　　他畢竟只花了一天的時間就捏好亞當、夏娃。

　　我們的專長，是彌補您的遺憾，在這裡，您可以找到您要的幸福！

　　「唔，是嗎？」他看著貼於外觀的金屬浮雕，忍不住笑出了聲音。「我看，這大概不包括隋筠在內吧？」

　　專惹麻煩小女人，不摧毀別人幸福就謝天謝地了，哪還敢指望她什麼？

　　不過話又說回來，他現在不也懷著期待的心，到這裡來尋求幸福的可能性嗎？

　　「只是這個『幸福』，不但難纏了點，還可能得付出高額的代價！」易陸發自我調侃的聳聳肩。

　　走進診所內部，他在櫃檯停下腳步──

　　「麻煩妳，請幫我通知一下隋筠好嗎？我姓易。」溫和儒雅，是他與人相處一貫的態度。

　　「易先生？好的，請你先稍坐一下。」助理愛琳達用內線電話通知，也在櫃檯裡的隋芯，警覺的目光卻飄向他。

　　「易先生，你是……隋筠的朋友？」不似客戶的拘謹，隋芯直接將他排除在客戶之外。「我是隋筠的姊姊，可不可以冒昧的請問，你是她——」

　　妹妹這一陣子以來的魂不守舍，會不會和眼前的他有關？

　　隋芯很想藉此機會問清楚，但手術房裡的助理布蘭妮偏偏又在此時打斷她。

　　「大隋醫師，病人的麻醉已經OK了！」

　　「喔，好，我馬上來。」無奈的隋芯只能對他投以好奇的注視後，轉身進入手術室。

　　不到幾分鐘的時間，踩著雀躍腳步的隋筠就出現在他眼前。

　　「準備好了嗎？」易陸發帶著讚許的眼神，伸出自己的手臂。

　　「早就準備好了！」隋筠撒嬌的依近他。

　　相偕的兩人，連袂走出「幸福整形外科」。

　　華燈初上的夜，燈光輝映著喧嚷的街，宛若群星灑落的璀璨，映射在BMW神秘的黑色鏡身上。

　　在鬧區的靜巷，易陸發將7351駛進停車場內。

　　這是「穩賺投資顧問公司」的私人招待所，不對外開放營業的娛樂場地，只有公司一級主管才能帶客人進入──

　　「哇，好漂亮！」當服務人員拉開大門，隋筠忍不住發出驚嘆。

　　顯現帝王氣質的琥珀石，由入口玄關一路延伸至中央的金字塔，在崗石上還舖設了柔軟的金黃細砂，彷彿一置身其中，就可以感受到埃及乾燥的風。

　　挑高九米的圓頂，是異國的星空，黑色夜光漆裡的點點星叢，似乎一舉高手就可以擁滿一手的星辰。

　　進口的手工磚，在牆壁上拼出雄偉的人面獅身像。

　　「易先生，這邊請。」經理親自出面招待，將他們帶入內側的房間。

　　尊貴的紫檀木，主導室內的明朝風，顯然享有特殊歷史的古董傢俱，用溫婉的一方式訴說自己的故事。

　　這一切的一切，都令隋筠睜大了眼。

　　「易先生，我們馬上為您上菜。」

　　雕琢精細的冷盤食物，在服務人員魚貫進入後，填滿了桌面的空虛。

　　「謝謝，麻煩你們了。」易陸發點頭示意，經理便帶著服務人員退出房間。

　　早把筷子在手中夾得嘎嘎響的隋筠，迫不及待的進攻眼前的美食。

　　「哎呀，我們早該來這裡了，這裡的食物真好吃！」入口即化的羊肉凍，暖了她的胃，也滿足了她的心。「哇，你們實在太奢侈了，這麼重視享受！」

　　易陸發帶著笑意的注視，不忘補充她白玉磁盤裡的面積。

　　一整個晚上，他幾乎沒能吃進什麼，他只是用溫柔而深沉的眼神，凝視著橫掃千軍的她。

　　「看來，每個月伙食費大概就要花去妳不少錢？」他調侃的陳述，一手拭去她嘴角的殘屑。

　　「嗯，也不能這樣說吧，我好不容易才可以進補一次呢！」溫潤的白酒搭配鮮甜的海鮮，真是沒得挑剔的完美！

　　等隋筠吃飽喝足，她旺盛的好奇心便馬上蠢蠢不安的騷動起來。

　　她一會兒摸摸古董擺飾，一會兒又在古箏上隨意劃出不成調的噪音，連角落裡的噴水石井，她也要去試一試其中的奧秘──

　　「啊嗚！」不小心讓水噴了一頭一臉，她懊惱的發出驚叫。

　　「妳沒事吧？」立即趕到她身邊的易陸發，捧起她緊皺著眉頭的小臉，用紙巾為她拭去上面的水滴。

　　微微瞇起的大眼睛，承載著他之前熟悉的狡黠，嘟囔著野性的芳唇，彷彿蠱誘著邀請──

　　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為什麼，但他已經情不自禁的吻了她。

　　「嗯！」侵入她潮熱裡的頑固，沒有試探的溫柔。

　　他長驅直入的纏繞，強烈需索她生澀的回應，饑渴的翻攪她的燥熱。

　　被吮吻的唇瓣，腫脹成羞澀的性感，他卻不知滿足的緊擁住她，任兩人的身軀緊密如一。

　　「易、易陸發？」隋筠不確定的發聲。

　　她可以感覺他的不同。不論是態度上微妙的轉變，眼眸裡閃爍的光束，明顯鬆懈的防衛，或是此刻他生理上的「暗示」。

　　嗯？頂在她小腹上的「硬塊」，不會是腫瘤，不會是皮帶釦，應該也不可能是他刻意裝置的「鋼板」吧？

　　她是可以接受他的擁抱啦，KISS的感覺也挺不錯的，不過既然他又不能「幹嘛」，那做那麼多「假動作」幹什麼哩？

　　「你、你的『那個』，可不可以、稍微、稍微擺旁邊一點呀？」對於他的「虛張聲勢」，隋筠決定用「委婉」的方式加以建議。

　　噢！

　　早已「蓄勢待發」的易陸發，一聽到這句「慘無人道」的要求，如同被打了一劑超強退火針，馬上「垂頭喪氣」的抽離身軀。

　　這女人，是不是一定要把他整成「不能」才甘願！

　　然而鬆離擁抱後的隋筠，看在這頓大餐的份上，總覺得自己似乎有義務要好好「安慰」他一下。

　　「哎呀，沒關係啦！」她義氣凜然的拍著他的臂膀，十足大姊大的豪邁氣勢。「反正結果都一樣，我也不會有損失的！不過如果你想早點脫離這個『毛病』的話，我可以幫你介紹醫師。」

　　完全不懂察言觀色的隋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安慰就踩在別人的痛腳上。

　　「妳、妳在說什麼，我不是——」聽不下去的易陸發，卻被她揮手截斷談話。

　　隋筠一副「再清楚不過」的堅決，自顧自的暢所欲言。

　　「你不用擔心，這又不是絕症很好醫的啦！」唉，男人就愛對事實否認。「我知道你心裡多少有點不甘心，畢竟付了那麼多錢卻什麼也沒得到，我可不是想佔你便宜，不過你『不行』，我也沒辦法囉！」

　　好狠的女人！字字句句戳入他含冤莫白的自尊心，易陸發太陽穴猛跳的青筋暴突，可隋筠一點都沒察覺到。

　　「老實說，我對你的感覺還不算太糟糕，不過你有這種『毛病』，我看就算我們倆在一起，也不會幸福的吧？」

　　左一句「不行」，右一句「毛病」，易陸發忍無可忍的怒火，終於燒毀殘存的理性。

　　他一把抓回隋筠，將她狠狠的壓制在桌面上。

　　誰知隋筠不但一點反抗都沒有，還繼續她的「安慰之旅」──

　　「嗯，你還想試呀？」她莫可奈何的搖搖頭。「不要太勉強哩，反正我也無從比較，或者，你先去試試威而剛？」

　　不知死活的隋筠，即使在被他一把撕開前襟的情況下，還認為自己該拿份報紙看看，或打件毛衣什麼的。

　　唉，如果這樣能讓他好過點，就當是日行一善好了，反正他肯定又要「半途而廢」了！

　　「喂，先說好，這件洋裝的錢你要負責喔！」洋裝裡還有背心，他這些「假動作」根本看不到什麼。

　　「妳！」被激到血液逆流，如今，他只有一種方法能讓她住口。

　　蠻橫的手指，想也不想就撕開她的背心，當紅色蕾絲胸衣阻撓了他的視覺，也遭到被扯下丟開的命運。

　　嗯？不、不會吧？

　　「欸，你最少要先通知一下，像這種尺度應、應該先問過我——」隋筠下意識用手臂環住裸露，卻被他單手拉高箝制。

　　高舉的手臂，突顯出她豐腴白皙的乳丘，在燈光的映射下，她的妄動更增添了它色情的彈性。

　　他殘忍的眼神，為她的美麗佈滿慾望的紅絲，他彎下的唇舌，立即包覆住粉嫩的圓心。

　　「啊！我、我還沒同意耶，你要先——」專制的火舌，用溼熱吸吮她的酥癢，在乳尖上擂動的頑佞，如火燎原侵襲了她的感官。「要、先問──」

　　隋筠仍然嘴硬的想表述，但她的丹田已開始力不從心。

　　他單手執起軟弱的玉乳，施力的紅色指痕陷入她的白淨。

　　他貪婪的揉壓出陣陣顫慄，讓她的渾圓乳峰腫脹、沉重，玫瑰般的花漩，則在他放肆的吸吮中挺立。

　　「唉、唉唷，你不要勉、勉強，不、不必太勉勉強啦！」斷續的言語，隋筠必須集中所有注意力才得以表達。

　　易陸發沒有回應她的說辭，他只是用倨傲的行動來發洩他的不滿。

　　伸入她短裙裡的手指，輕易勾下紅色的底褲。

　　「喂喂喂，你真、真的不要太勉——」遲來的驚慌，當這種「預備動作」開始時，隋筠還是免不了忐忑不安。

　　而他這次不會再有任何猶疑，他探入的手指，毫無預警便戳入她的潤澤。

　　「啊、啊！」她不斷掙扎著往後縮，試圖阻止他邪肆的侵略。

　　但是易陸發沒有停頓，反而扯開自己的皮帶扣環，解放在其中早已腫脹勃發的偉岸。

　　「啊？」瞪大的雙眼，隋筠的唇圈成驚駭的O字型。「你你你、你不會真真真的──」

　　「妳很快就可以知道，我是不是來真的了。」他強制分開她交纏的大腿，猝然擠入自己巨大的昂藏。

　　「啊——」碎心的吶喊，她全身所有的細胞都在感受穿刺的疼痛。「你！」

　　她的緊窒，完滿的包裹住他，她的青澀，則不斷催促他更激烈的律動。

　　在她不住收縮的蜜穴裡，醞釀著他未曾有過的情感衝擊，她帶著泣音般的呻吟讓他悸動，她逐漸纏繞的迎合讓他迷失──

　　他將躺在桌面上的她背轉過身，粗魯的拉近她的秀髮，在她耳邊戲謔的粗嘎。

　　「妳不是告訴我，今天妳會有『血光之災』嗎？」他抬高她早已顫抖無力的翹臀，再次抵入自己充血的偉岸。

　　「噢！」

　　直達底端的挺入，他先是緩慢的試探，而後左右擴張自己的領域。

　　他喜歡看她失控的反應，她汗水淋漓的肌膚裹上一層霧氣，他喜歡她苦痛的緊閉雙眼，卻由口中逸出難忍愉悅的嬌啼──

　　「妳的黃曆，終於說對了一件事！」

　　他縱情的深入，用全身的力量撞擊她的所有，永遠無法填滿的慾望，讓他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沉淪。

　　他的手指伸入她失魂的雙唇，任她宣洩的咬痛，尖銳的哭喊。

　　他，會讓她成為他的。

為了一口餓

第七章

　　「可惡，這可惡的小子！」

　　可惡，隋筠噘起的雙唇不斷嘟囔，手指無意識的敲擊桌面，然而在她眼中所透露出的神采與笑意，卻是遮也遮不住的愉悅。

　　口裡的埋怨，撐不住心頭的甜蜜，不一會兒她就忍不住傻笑起來。

　　「嘿嘿，其實……感覺好像還挺不錯的嘛！」賊賊的莞爾一笑，隋筠的思緒輕飄飄的迴蕩。

　　原來這個「早洩男」，只是出於對她心因性的緊張，由此可見他的在乎，她對易陸發的影響力可說是無遠弗屆呢！

　　「嘖嘖，真是了不起，真是太了不起了！」曠世大美女的光環閃耀，隋筠得意的嘴角根本拉不回魂。「不過，既然如此，他為什麼不多給我幾個明牌？」

　　是呀，既然對她有好感，最好的表達方式，當然還是「投她所好」囉！

　　滿腦子奇奇怪怪的念頭纏繞，把上班時間的隋筠覺得渾渾噩噩，她支著下頷勤發呆，甚至根本想不出自己今天到底做了些什麼？

　　上班的恍惚，並沒有因為下班的到來而清醒——

　　機械式的步伐走出辦公室，隋筠一出走廊的轉角，就看到姊姊隋芯和易陸發正在前方竊竊私語。

　　「咦，他們認識嗎？」隋筠覺得奇怪，卻仍下意識躲回辦公室。

　　不知道為什麼，她想問，卻又害怕聽到不想聽的答案。

　　她被喚醒的忐忑，在易陸發進入她辦公室後才得以舒緩；他高大的身軀逕自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的從容，似乎在等待她的回應。

　　「你，有事找我？」隋筠疑惑的眼神，以五百萬伏特的能量射向他。

　　「沒事，我只是想見到妳。」他狡黠一笑，興味盎然的看著她。

　　「那，你是『直接』過來的？」想問又不敢問得太明顯，隋筠忽起的膽怯連她自己都不明白。

　　「是呀，我迫不及待想見到妳呢！」言詞變得大膽的易陸發，隨即起身牽住她的手。「妳該下班了，走吧！」

　　「喂──」隋筠認為自己應該更「矜持」，只是他直接表白的甜蜜，卻將她的心圍剿得小鹿狂撞。

　　她只能乖乖跟著他，對心裡的騷動力持鎮定。

　　易陸發將汽車駛向自己的住處大樓，帶著她一起進入寬敞的門廳。

　　兩人才在皮沙發上坐下，易陸發就從茶几底下翻出資料——

　　「妳有興趣的話可以拿回去看看，這些都是有關投資必備的資訊。」

　　投資？隋筠順手翻了幾下，全部都是股市、債券、期貨等，金融市場艱澀的投資工具。

　　「這些雖然看起來有點複雜，但我可以教妳。」準備好好闡經道意的易陸發，對自己的專業有相當的信心。「規畫理財，對每一個人來說都是很重要的功課，觀念的差距，就是造成貧富的關鍵。」

　　他滔滔不絕的談論起市場現況，還仔細分析各種投資工具的優劣，然而對有聽沒有懂的隋筠來說，不到一會兒的時間就開始呵欠連連。

　　他說的用力，她聽的吃力──

　　看著她眼角下垂，雙眼無神，只差沒有嘴角流涎的意興闌珊狀，易陸發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再多講也沒用。

　　果真除了具體的數字以外，隋筠是什麼也吞不下去。

　　「其實，妳為什麼沒想過，」易陸發識趣的停頓，轉而想到提供另一項「服務」。「如果找到一個願意為妳清償債務的男人，這一切問題不就都解決了？」

　　他意有所指的暗示，終於喚醒腦中滿是飛鳥的隋筠。

　　她收起迷濛，狡黠的眼神滿是詭星閃耀──

　　「嗯，比如說？」明知故問的隋筠，想試他到底有多少勇氣。

　　「比如說，我。」易陸發沒有遲疑的說出答案。

　　唷！這小子開竅了哩！

　　在心中暗自竊喜的隋筠，笑而不答的轉移話題。

　　「你平常要看這麼多書呀？」她起身離開沙發，順手拿起邊櫃上的原文書籍，漫不經心的翻了幾下。

　　碰了軟釘子的易陸發，心想自己還是不敵她心中的樂透。

　　「我依賴資訊維生。」失望的情緒，讓他的語調失去原有的熱切。

　　「喔！」隋筠好似相當了解的連連點頭。

　　她隨處遊走的儷影，一會兒飄到西邊，一會兒飛到東邊，在一陣迷路蝴蝶的眼花撩亂後，她又乾坤大挪移的晃到他面前——

　　隋筠深吸一口氣，強自鎮定的在他大腿上落座，一不做二不休，她的纖纖玉臂就這麼掛上他的頸項。

　　「你，是不是喜歡我？」突如其來的提問，她媚惑的表情更增添一股朦朧的曖昧氣氛。

　　易陸發略為驚訝的望向她的挑釁，不願逃避的他，決定正面迎戰。

　　「我，被妳迷惑了。」勇敢示愛，他不為自己的情感怯懦。

　　「哦，迷惑——」隋筠拉高八度的複述，詭詐的眼神微瞇著眼向他。「那，是不是表示，你常常會想到我？」

　　前一秒鐘的迴避，後一秒鐘的大膽，他真弄不清楚她的意圖。

　　易陸發只能，老實的點頭承認。

　　「嗯！」隋筠滿意的點頭。「那是不是表示，當你想起我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的傻笑？」

　　被察獲的心思，他略帶靦腆的點頭。

　　「那是不是表示，當你想起我的時候，心中就會湧現一種酸酸的甜蜜？」把愛情小說的情節悉數用上，她不斷進逼他的心防底限。「尤其是當夜晚來臨時，似乎特別容易孤枕難眠？」

　　「這──」男性自尊在抗議，可是易陸發仍不願否認，他無法否認這些事實。「妳說的感受，我都有。」

　　他的招供，引來隋筠藏也藏不住的得意洋洋，全身的細胞都在歡唱，更不用說在她心中有多「搖擺」。

　　「那，你一定很希望夢想成真囉？」噘起狂野的翹唇，隋筠一步步挪近他的渴望。

　　近在咫尺的距離，他的呼吸輕擁著她的，他的氣息和她的蔓延交錯──

　　就在幾乎要吻上他的同時，隋筠卻突然煞車。

　　「喏，如果你答應以後都幫我算數字的話，也許我可以考慮看看喔！」

　　啊？

　　終於露出狐狸尾巴的惡女，讓沉醉的易陸發猛然清醒。

　　「妳──」迷濛的雙眼展露凶光，柔情的嘴角變得冷酷，等同活生生挨了一記冷槍的易陸發，僵硬的表情裡滿是壓抑的怒火。

　　他將隋筠推下「腿部貴賓席」，執住她的手臂，半拖半拉的將她「提」到大門邊——

　　「妳自己好好想清楚！」易陸發生氣的將她扔出門外，在她面前關上了大門。

　　※※※※

　　「有什麼好生氣的，人家只是開開玩笑嘛，小氣鬼！」

　　被「請」出門外的隋筠，到第二天都還不能平衡的叨唸。

　　然而雖然口中叨絮不斷，已經開始變得漫長的上班時間，依然讓她下意識將眼光投向「可能」故障的時鐘。

　　「是不是壞掉了，不然今天的時間怎麼好像走得特別慢？」隋筠乾脆拆下牆上的鐘，好生把它檢查了一遍。

　　鐘壞的可能性不大，倒是她一上班就期望下班的心，顯然比時鐘快了好幾倍。

　　為了彌補太多發呆的空檔，隋筠只要一閒下來就往櫃檯跑。

　　不過她可不是為了增加工作量，而是想利用「興趣」來轉移注意力——

　　「哎呀，這人怎麼叫『花椰菜』呀？」她拿起病歷表，唸出表上的「華耶采」。「然後這個，這個居然叫『輸死妳』！」

　　蘇詩尼，隋筠像怕感染到「倒楣病毒」一樣，一下就將病歷丟得老遠。

　　她雞蛋裡挑骨頭的直嘟囔，期盼的目光，卻仍不由自主的飄向入口的方向。

　　她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撐到下班時間，還特意找盡理由「加班」了半個小時──但也許會出現的某個人，卻還是行蹤渺茫。

　　「唉！」隋筠忍不住失望的嘆氣。

　　「怎麼了？」剛到櫃檯拿東西的姊姊隋芯，關心的詢問。

　　「喔，沒事！」隋筠連忙否認，剛好想起之前看到姊姊和易陸發對話的疑問。「對了，姊姊，妳是不是認識一個叫易——」

　　「嗯，我得趕快進手術室，章小姐還在等我，下次有時間再聊吧！」慌忙轉移話題的姊姊，一下就溜回手術室。

　　「咦？」似乎在逃避問題的態度，讓隋筠覺得有些古怪。

　　不過，姊姊有什麼必要逃避她嗎？

　　想了老半天得不出答案，隋筠只能想：或許，只是一種巧合吧！

　　「唉，我也該走了，還得回去看猜獎節目呢！」和獎金有關的電視猜謎，隋筠不知道已經報名了多少個。

　　一個人上班，一個人離開，以前未曾感受到的落寞，現在將隋筠的影子拉得老長。

　　失落的情緒，在接下來的兩天不斷發酵。

　　拉長的脖子什麼也沒等到，除了愈來愈像長頸鹿以外，隋筠不得不開始擔心；這次易陸發，可能真的生氣了。

　　「唔，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只是順口提起嘛！」可憐的她嘟起無力的雙唇，任淒涼的八字眉兀自打結。

　　或許是她不斷的精神念力終於換得了回報，或許是她個人魅力實在無人能抵擋──當易陸發第三天在診所出現時，隋筠簡直高興的想撲上去。

　　「嗨。」他是著了她的道，不由自主的心帶領不由自主的腳步，他就是會走到這裡來。

　　「嗨！」一掃陰霾的熱切，隋筠拼命要自己控制住想狂舞的手臂。

　　「想清楚了沒？」易陸發滿懷希望的問，雖然什麼答案都不會改變他的行動，不過至少她也應該「反省」一下吧？

　　「欸，是你想清楚沒才對吧？」隋筠嘴硬的不肯承認，其實喜孜孜的甜蜜早就盈滿心頭。

　　短暫的小別，加添了情感的密度，隋筠很自然的挽著他的手臂，決定好好彌補一下苦候的「辛酸」。

　　兩人連袂來到電影院，擠入由小販和人潮連接而成的街道。

　　硬是比其他人高出一個頭的易陸發，視野肯定也比其他人好得多。

　　「來，小心點。」體貼的他擔任開路先鋒，一路護衛著隋筠進入等候廳。

　　他選擇的電影「驚天動魄六十秒」，隋筠一在座位上坐定，便馬上拿出皮包裡的筆記本。

　　趁著燈光還沒消逝，她小心翼翼的記下：六和零。

　　「隋筠！」一發現她詭異的舉動，易陸發二話不說當場沒收她的筆記本。「妳給我專心看電影！」

　　中號碼毒癮的女人，易陸發不小心看著點都不行。

　　緊湊懸疑的動作片，螢幕上集結的頂級跑車在巷弄內快速的飛竄，立體聲影響蠱惑著觀眾的感官，眾人無不對著精采處發出陣陣驚愕的讚嘆──

　　「十七、三、廿五、九……」隋筠卻只注意著出現過的數字，因為無法當場記下，只好刻苦耐勞的仰仗記憶力。

　　為了怕被他發現，她一直用不發聲的唇形複述。

　　「嗯？」超乎想像的安靜，再加上對驚險動作完全沒反應，這引起易陸發的注意。「隋筠？」

　　知道她不是那麼容易入睡的料，易陸發一轉頭，剛好迎上她喃喃自語的唇瓣。

　　「十七、三……」一時收不了口的隋筠，當場就被逮個正著。

　　「妳——」又氣又好笑的易陸發，簡直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看來只有一種方式，能將數字從她的腦海中驅逐——

　　他毫無預警的別過她的臉龐，將溫熱的唇，印上她的訝異。

　　「唔！」他吻住她的不該，順著她不專心的開啟，滑入她清甜誘人的肉壁，縱情品嚐她香草般的汁液。

　　他纏繞羞澀的小舌，抵弄她靦腆的回應，一步一步攻陷她的所有。

　　催情的撥惹，激盪出令人昏眩的火花，隋筠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只知道自己愈來愈乾渴的唇，需要更多更多的潤澤──

　　他卻分開了糾纏的唇瓣，徒留悵然的她尷尬的呆愣。

　　「這應該可以把那些數字，暫時丟出妳腦中了吧？」他調侃的低語，在昏沉的空氣中迴蕩。

　　好不容易回過神的隋筠，羞惱的將視線移回前方。

　　各式各樣的名貴跑車，依然在螢幕上穿梭，但是對視而不見的隋筠來說，還有更重要的事──

　　完了，剛剛那些數字到底是幾號？

　　經過臉紅心跳的親密接觸，她現在什麼號碼也想不起來。

　　除了黑暗中他自信的眼神，性感迫人的方唇，以及若有似無的淡雅笑容；隋筠的腦中，再也容不下這世界的紛擾。

為了一口餓

第八章

　　「幸福整形外科」裡一如往常的忙碌，坐在大廳等候的客戶，讓排診的助理忙得暈頭轉向。

　　她們將客戶帶進診療室，還要檢視手術房裡的患者，對於新添的助理人手，也要善盡指導的義務──

　　「隋筠小姐在嗎？我是『鴻運』花店。」捧著一大把青紫色系的花束，外送人員等著簽收。

　　「交給我就好了！」助理愛琳達兩手接過，馬上以最快的速度將它送進診療室內。「隋筠醫師，妳的花。」

　　愛琳達將它遞給隋筠，然而一直到這個時候，她才覺得這花束似乎有些怪怪的。

　　「這花——」是品種太過稀異還是什麼，為什麼她總覺得不對？

　　「有人送花給我！」隋筠興高采烈的一把搶過，她死命嗅著花香，卻怎麼也嗅不到。「咦？」聞不到花香就算了，怎麼好像還有些……銅臭味？

　　古怪的花束，讓隋筠睜大的眼仔細一瞧——用千元紙鈔摺成的精緻玫瑰，在滿天星典雅的包攏下，不仔細看根本分不出真偽。

　　「哇！」掂掂手上花束的重量，隋筠立時綻放的笑容，一點也不比真實的玫瑰遜色。

　　「隋筠醫師，這是——」有人送錢給隋筠，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傻愣在原地的愛琳達，雖然想開口詢問，卻被心花怒放的隋筠一把推出門外。

　　隋筠迫不及待想數一數千元玫瑰的數量，順便看一看卡片上寫了些什麼──

　　豔澤的玫瑰，象徵愛情，但是容易枯萎

　　紙鈔玫瑰雖然俗氣，卻代表我的承諾

　　「噢！」朵朵盛開的心花，隋筠的心幾乎要融化。

　　好一招凌厲的銀彈攻勢，不但投其所好，還能適切表達謔而不俗的情意。

　　隋筠將它緊緊擁在懷中；浪漫的玫瑰醉人，但實際的新台幣更顯誠意！

　　不必換水，也不必擔心凋謝，遇到天災人禍還可以馬上「急難救助」。

　　「嘿，這個一六八，好像愈來愈了解我囉！」她一個人賊賊的竊笑，決定暫時保留它的原貌。

　　而決定展開攻勢的易陸發，穿著一身淺灰色的亞曼尼，用帥氣到讓人無法直視的俊美光暈，在下班時間出現在隋筠的面前。

　　專屬成功人士的巨星氣質，魅惑的眼有勾魂奪魄的侵略性，當他澹然的唇拉開若有似無的笑容，在診所內的群眾都為之屏息──

　　「準備好要和我一起共度情人節了嗎？」在櫃檯的前方，易陸發優雅的走向隋筠。

　　「情、情人節？」什麼，原來今天是情人節！

　　自從負債之後，隋筠早忘了什麼節不節的。

　　不過今天不同，今天肯定不同，她要過情人節，她想過情人節，她要和易陸發一起共度情人節！

　　反正情人節又不是情人的專利，「借」過一下有什麼關係嘛！

　　「好呀，只要你不介意，我可是什麼禮物都沒準備喔？」就算給她再多時間，以她的個性還是什麼也不會準備的啦。

　　「對我而言，妳的應允就是最好的禮物！」易陸發輕吻她的臉頰，在眾人豔羨的目光中，和她一起步出門外。

　　沉穩的黑色車身，穿越擁塞的市區，一路行向市郊碼頭。

　　遠離城市的喧嘩，避開繁雜的世事，清澈的風帶著水岸的味道，吹拂著兩個緊靠的身軀。

　　在河岸的泊船艙庫，停放著簇新的豪華遊艇「五二O」號──

　　「哇，五二O，這是你的遊艇呀？」隋筠興奮的手舞足蹈。

　　紅白交錯的線條，更顯它俐落英武的神采。

　　「這是董事長的私人遊艇，他認為今天我會需要它。」易陸發意味深長的投以注視，寵溺的摸摸她的頭。「妳喜歡嗎？我在美國有兩艘，下次帶妳一起去。」

　　隋筠表面不作回應，心裡的喜悅可一點都沒能減少。

　　薰暖人心的燭光，冰鎮好的香檳，鮮甜可口的魚子醬——當她一踏入船艙，就被他精心安排的一切感動得眼眶濕潤。

　　「雖然我可能沒有時間天天陪妳享受這種浪漫，」易陸發由後方環抱住她的纖腰，將甜蜜的心意，藉由磁性的聲音傳達到她的心坎。「但是我願意努力，讓我們的每一天，天天都像情人節。」他的許諾，還有更具體的象徵。

　　易陸發的西裝口袋裡，端放著卡地亞的「愛情鎖」。手工精鑄的白金戒指，要經由附贈的超細起子才可以取下它。

　　鎖住戀人的心，鎖住共許的未來，鎖住愛情的承諾。

　　「我之前的提議，妳想過了嗎？」他溫潤的唇，抵住她敏感的耳窩，溫柔的提醒他想提供的幸福。

　　「我──」一時還沒能想清楚的隋筠，又不願破壞此時的氣氛，只好顧左右而言它。「我想，我們是不是可以先把遊艇開出海呀？」

　　她輕輕一揮，鬆脫他溫暖的懷抱，直跑到駕駛艙才停下來。

　　停留在原地的易陸發，下意識撫向口袋裡的戒指；隋筠需要更多的時間，他不會催促，他願意等。

　　明白她的逃避，易陸發隨後跟上她的腳步。

　　當遊艇駛離燈火通明的碼頭，月暈在星辰的拱映下顯得朦朧，下錨的船身隨風浪搖擺，他們舉杯慶祝兩人的第一個情人節。

　　「乾杯，祝你天天都有發財的靈感！」她啜了一口金黃色的嫣然。

　　「乾杯，那我祝妳……早日得償宿願！」易陸發喝乾水晶杯裡的清冽。

　　得償宿願，說到這個，隨筠就忍不住想起她未完的使命；再過幾天，日本樂透就要開獎了，她的號碼卻仍然沒著落。

　　兀白發愣的她舉著酒杯，呆呆的望向海洋──

　　「這麼好的香檳，妳應該多嚐一點——」易陸發順手接過她的高腳杯，在啜飲之後，將酒液送入她的唇。

　　「嗯！」結合他霸氣的潮熱，酒精在她唇舌間翻騰。

　　帶著果香的火舌，吞噬她遲鈍的矜持，禁不住渴望攀上他頸項的手臂，讓一觸即發的熾烈身軀緊緊交纏。

　　他單手箝制住她虛軟的下頷，另一隻饑餓的手掌，迫不及待地鬆開她緊繃的束轉。

　　當易陸發褪去她累贅的衣物，讓白玉般剔透的身軀在月光下泛攏光澤，他的眼裡只有讚嘆，他的心，則在呼應他的感官。

　　「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的愛妳──」煽情而優雅的動作，他除去了自己的衣物，任宛若美神的陽剛體魄，驕傲的在她面前袒裎。

　　在灑落星辰的甲板上，他要瘋狂的和她做愛。

　　「這一刻，已經讓我等了太久！」他的女神，嬌澀的雙手環胸，隨風吹拂的秀髮，掩映她含羞帶怯的眼眸。

　　易陸發捧起她柔弱的臉頰，印上無比深情的長吻。

　　撫上她飽滿彈性的柔乳，他赤裸的慾望經由指尖，傳回陣陣充滿顫慄的憾動。

　　貪婪的手掌盈握住一只白玉，焦躁的揉蝕它的美好，略為粗糙的擠壓刷過她的細緻，讓隨筠的肌膚泛起不由自主的震顫。

　　「嗯！」無法控制的輕吟，由她迷情的口中逸出。

　　易陸發狂狷的啄吻，順著她彎曲的頸項弧線，一路迤邐至誘人的粉紅乳暈。

　　他用唇包覆它，用舌去挑動它，用永不潰堤的愛情汁液去澆灌它。

　　它在他的熱力中變得尖硬，被拉扯的啜飲夾雜著電流般酥麻，隋筠後仰的秀髮飄散在肩上，她深入他髮際的手指，只能用力的攀附。

　　易陸發將她抱坐在自己腿上，正面交錯的身軀，使他可以清楚瞥見她表情的變化。

　　「我要把自己放進妳的身體，我要妳為我喘息，為我彎曲，為我呻吟！」他執住自己的偉岸，猝然擠入她緊實的甬道內。

　　「啊！」她的血液在瞬間被聚攏，失心的吶喊穿透寂靜的穹蒼。

　　被舉高的臀部不斷穿刺出潰堤的愛液，她緊鎖的眉，緊抿的唇，都在在刺激他更多更深的挺入。

　　她不堪律動的嫩乳在他眼前色情的起落，她被紮實填滿的小小幽穴，不自主的收縮他的耐力。

　　他癡迷且貪戀的沉淪，任由失速的撞擊，一次次將她頂入天堂的邊陲。

　　「噢……」沁入肺腑的熾烈快感，讓隋筠氣若遊絲的渾身抖顫。

　　宛如不斷被加壓的水球，她無法再承受更多穿鑿，她感覺自己瀕臨極限，就快要失控的爆發──

　　「噢──」感覺到她奔眩的高潮來襲，他在同時釋放所有浪漫的種子。「噢！我的天！」

　　「啊——」在最高點獲致滿足，她全身的氣力都在瞬間被掏空。

　　汗水淋漓的兩人，交雜著劇烈喘息的緊密相擁，彷彿誰也沒辦法分辨出是誰的皮膚。

　　不論是天堂或地獄，易陸發只知道：她會是他這輩子的唯一。

　　※※※※

　　雖然心臟被養得甜滋滋，但對樂透開獎這等大事，隋筠還是沒敢忘掉。

　　網路下單的最後期限，偏偏又沒能得到財神爺的任何「指示」，拼命尋求靈感的她，歪著腦袋奮力掙扎──

　　「嗯，昨天那艘遊艇是『五二O』，還差兩個數字……」數字一定得和易陸發有關，一定得和他扯上關係才行。「那昨晚他總共『要』了三次，這樣就有四個號碼了。」

　　由零到九，需要五個數字的排列組合；現在隋筠在紙上寫下五、二、O、三，還差最後一個數字。

　　最後一個，可能是決定勝負的關鍵，可能是富婆和窮酸女的天壤之別。

　　她到底該填些什麼？

　　「天啊，我需要靈感，靈感、靈感靈感！」鬆軟的秀髮，在隋筠十指神功的摧殘下，亂得仿如稻草堆。

　　走來晃去的她，一會兒死命瞪著天花板，一會兒又喃喃自語的比手畫腳，要是再想不出來，她很可能會以精神失常為由，被強制送進療養院。

　　「唔，我不知道他的保險箱號碼、金融卡密碼，或者交過幾個女朋友——」稍縱即逝的靈光乍現，隋筠忽然想到，他似乎挺偏愛「四」這個數字。

　　易陸發住在四十四樓之四，他們相遇的第一天是星期四，他到麥當勞總是點四號餐，還有，他早洩男的「毛病」，一直到第四次才成功──

　　「啊！」四，石破天驚的四，神諭天機的四，在此時讓她福至心靈，放開喉嚨大叫的四。「就是它，就是這個四！」

　　勢如破竹的黃金組合，隋筠隨即在電腦鍵盤敲下五個數字，為了確定不至於有意外，她還特地以電話通知網路經紀人。

　　借重財神爺的運勢，在完成這等工程浩大的腦力激盪後，隋筠終於可以暫時鬆一口氣。

　　她現在不但恢復了上班的元氣，還有精神到處串門子說笑話——

　　「愛琳達，妳有沒有聽過『鬍子』的笑話？」

　　「什麼？」人家忙得團團轉，她居然還有閒情逸致說笑話？

　　「哎呀，就是昨天那個誰說過的嘛！」隋筠一副嫌她資訊不足的搖頭。「就是有關於一個冷感的老公，已經很久沒能和——」

　　「請問，隋筠小姐在嗎？」一位穿著白色衣褲的男子，客氣的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嗯？我就是呀！」隋筠看著他和自己類似的制服，不解的提問。「你是？」

　　「喔，我是『六符皇宮』的餐廳領班，易先生交代我們將午餐送過來。」在表明來意之後，他轉身去通知等在外頭的服務人員。

　　五星級的國際飯店，以精緻義大利餐點聞名的「六符皇宮」，現在居然為她送午餐？

　　然而當侍者為大廳的圓桌鋪上桌巾，將令人垂涎的美食佈滿桌面，加上「培養氣氛」專用的兩朵漸層色系沾露玫瑰——光是看著它，就足以驗證義大利美食講究的極致藝術。

　　鮮豔的紅橙綠，挑動食慾的視覺效應，不論是奶焗百蔬，白酒烹魚鮮，爽口宜人的蕃茄比薩，甚或入口即化的提拉米蘇，食材與食器的完美呈現，一如義大利明朗熱情的天性。

　　「哇，易先生真的很、很用心耶！」被驚得目瞪口呆的愛琳達，不得不佩服易陸發的巧思。

　　在一旁的隋筠，聽到這樣的讚美，更是得意的藏不住尾巴。

　　「哎呀，這也沒什麼，老套了啦！」嘴裡這樣說，她心裡可不這樣想。「請大家一起來吃吧，這麼多食物，我一個人怎麼吃得完？」

　　巴不得讓所有人見識自己的「神威」，隋筠大肆吆喝的引來眾人。

　　目睹這一幕豪氣的招待，以後誰也不會再把她當「小朋友」看待了吧！

　　留在原地的侍者，肩負服侍她們用餐的重責大任，在她們盡情盡興的享受完美食後，才收拾好所有餐具離開診所。

　　飽了裡子，有了面子，隋筠連走路都格外有風。

　　而展開美食攻防戰的易陸發，可不只這一招半式。

　　晚上來接隋筠下班的他，準備在自己的住處，親手下廚表現「新好男人」的致命魅力──

　　「嗯，好好吃，你做得很——」隋筠吞下口中的清甜蟹肉，滿足的抿唇。「很不錯！」

　　柔情密佈的眼波攻勢，他打算用無盡的溫柔將她淹沒。

　　「妳喜歡嗎？」看著她意猶未盡的模樣，易陸發寵溺的撥開她掉落在臉頰上的髮絲。「如果成為我的老婆，妳就可以天天吃到這些菜了！」

　　愈來愈明朗的表白，換來隋筠調侃的斜呢。

　　「唷，光這樣就想收買我？」她可是豔名在外的隋大大美人耶，哪有一頓飯就能收買的道理。

　　「那妳還需要什麼？」易陸發親暱的欺近她的臉，用自己的鼻尖廝磨她的。

　　隋筠輕輕抽回自己的上半身，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才聳聳肩說出自己的答案。

　　「你知道囉，我需要的是『數字大師』！」她始終無法忘記她的數字遊戲。

　　花去半生時間精研數字的易陸發，怎麼也無法預料，數字，竟然有一天會成為他的「情敵」。

　　他可以毫無畏懼的迎戰任何對手，可是對於不會反擊、也不會甜言蜜語的數字先生，他又能怎麼辦才好？

　　唉！這個對數字「中毒」的女人喔！

　　「其實人類的一生，始終脫離不了數字。」易陸發語重心長的想開導她。「妳一出生，醫師就為妳量身高體重，在家庭妳有排行，在學校妳有學籍號碼，個人則有身分證字號、電話號碼、員工編號等等等……」

　　「人們用數字區別身分，區隔異己，連社會地位、威望成就，都可以用數字來表達。」他接著說。「妳有沒有發現，當妳和一個剛認識的人談話，只要告訴他妳的年收入，他自然會想像妳有多少資產，擁有什麼樣的生活方式，和具備何種等級的社會地位？」

　　聽他這麼一說，隋筠才發現好像真是如此。

　　數字之於人，已經是隨處可尋，不可或缺的轉換代名詞。

　　「數字能成就的事很多，但是沒有一個人，可以藉由賭博解決問題。」繞了許多彎才道出重點，易陸發是怕她不能接受。

　　「嗯？」隋筠緊蹙著眉頭，擺明就不認同他的「結論」。「那可不一定喔，如果他剛好中了特獎，成了鉅富，那所有問題不都可以迎刃而解了嗎？」

　　「可是，中樂透特獎的機率，只有幾千萬分之一。」苦口婆心的易陸發，深情款款的執起她的手。「我想照顧妳，妳應該知道，妳的債務不是問題。」

　　「我──」可這令人上癮的數字遊戲，一旦沉迷，要脫身並不容易。「可是人家、人家還沒玩夠嘛！」

　　由貧困培養出的怪異興趣，還樂在其中的隋筠，仍無法意識他的用心。

　　無可奈何的易陸發，只能要求自己盡力而為。

　　他由口袋掏出準備好的鑰匙，將它遞到隋筠的手中。

　　「妳明白這代表什麼意義嗎？」他握住她的手，希冀自己的情感能傳達到她的心中。「這表示妳可以隨時進出這裡，我對妳，不再有任何秘密。」

　　喔？

　　手掌中溫熱的金屬，代表易陸發敞開的心扉，代表他想照顧隋筠的承諾。

　　然而懵懂的情筠，並沒有去細究其中的深意。

　　「唔，好吧！」她隨手將鑰匙丟入包包，就當以後多了一個避難所。

　　她的任性，是因為他對她的好，他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

　　易陸發綿密周全的呵護，只是讓她更習慣「7-11」的即時便利；不需要思考的照單全收，隋筠一直如此看待兩人的相處。

　　等寂靜的夜更為深沉，盡責的護花使者開著車將她安全的送回家中，累壞的隋筠，連衣服都還來不及脫下，便直接倒頭呼呼大睡。

　　不管屋外陰晴圓缺，不管世界天崩地裂，不管次日的陽光，已逐漸更替昨夜的星月──

　　當赤烈的光線透過窗簾投射到室內，隋筠房間裡的私人電話急促的響起。

　　自動轉接答錄機的電話訊息，傳來男子興奮的高分貝聲音──

　　「隋筠小姐，恭喜妳中大獎了！」

　　跨國的數字遊戲，隋筠中樂透大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