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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鬼魌的步伐是從未有過的沉重,每邁出一步,他就覺得胸口被重物壓住一分,他身後是一臉高深莫測的風浩臣。
鬼魌明白風浩臣眼眸裡的犀利和要求,他要他回來娶凌波,如果不答應,風浩臣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而且這件事,錯的人是他自己!
一想到凌波獨自懷著孩子,他就無法平靜。
從來沒有親人的他,也能擁有自己的孩子嗎?
他在懊悔之餘,還有著深深的激動。
一種骨血相連的感覺在心裡氾濫,衝擊著他對凌波那無望的感情、和心底的罪惡。
當初堅持要走,真是為了凌波的幸福著想嗎?
其實是因為他太懦弱,害怕有一天她的愛會消失,更害怕有一天她會厭惡他這張臉,所以他選擇做駝鳥,逃避她的感情,還深深傷害她!
這段時間,他都待在漁村裡,每一天都被自責啃噬,但他不敢回頭,所以只能用繁重的工作來麻痹自己,減輕心中對她的思念。
但上天畢竟給了他第二次機會,這個孩子將成為他們之間無法割斷的聯繫!他要對她說出心裡的話,向她敞開自己的心,然後求得她的諒解。
鬼魌來到凌波門口,自從知道他回來以後,她就把自己關在房裡,不見任何人。
「凌波。」沒有敲門,他只是淡淡叫著她的名字。
門驀地被打開,凌波就站在門邊。
一張精緻如白瓷的蒼白臉頰,一雙憔悴卻依然閃動光彩的眼眸,一樣的紅衣娉婷,一樣的面無表情。
她和他思念中的人兒一模一樣,卻又彷彿變了個樣。
凌波平靜無波的站著,無神的大眼先是掃過他臉上的半邊面具,然後定定的停在他疲倦的藍眼裡。
「我們出去談吧。」她冷冷的說著,走出房間,自然的帶上房門。那種倔傲的態度一如過往的她。
他的心深深下沉,此刻,她表現得越平靜冷淡,就表示她有多麼不願意原諒他的離開!她會不會因此而不再愛他?他的額上冒出陣陣冷汗。
凌波彷彿做好了面對他的準備,同時也做好拒絕他的準備。驕傲如她,絕對不會再給他第二次機會。
即使是這樣,他也要放手一搏。不再做逃兵,也不讓她做逃兵,他必須堅強起來,拋開所有顧慮。為了她,冒險一次!
鬼魌下顎嚴厲的收緊,藍眸裡流露出堅定,他默默的跟著她下樓。
風浩臣瞥了他們一眼,就繼續轉頭和風熏說話。風熏的眼裡有著鼓勵的笑意,微微對鬼魌點頭。
「趁著大家都在,我要把話和你說清楚。」凌波走到沙發後面,用清晰的語氣說。
鬼魌皺起眉,沒想到她會在這裡和他談。
「你回來大概是應我哥的要求,準備來娶我的吧。」這些話在她心裡醞釀了好久,凌波此刻用平靜的聲音說著。
因為看不見他的臉,所以她才可以很輕易的說出口吧。
「我沒有這樣要求他。」坐在沙發上的風浩臣忽然低語。
凌波微微愣了愣。
「我回來的確是為了娶妳。」鬼魌用低沉而鄭重的聲音說。「也是為了請求妳的原諒,我並不知道妳有了孩子,所以……」
「我們之間沒什麼原諒不原諒,一切都已經結束。」她忽然轉身看著他,無波的眼眸清亮而冷漠。
那種冷漠震動了鬼魌,凌波從來不曾用這樣的目光看他,彷彿他們之間真的已經結束。
不,他不允許!湛藍的眼眸裡飄過黯然,靈魂深處的沉痛漸漸浮現。
凌波平靜的表情漸漸改變了,他要做什麼?她從來不曾看過他有這樣的表情,彷彿下了重大決定。
鬼魌的手觸摸著面具,這是他這九年來的保護色,塵封他所有的喜怒哀樂。他的表情悲傷,輕輕的揭下面具。
那一刻,夢裡的情景又在她眼前浮現,鬼魌的臉也清晰的在她眼前呈現。那曾經是天下無雙的俊顏,現在卻有半邊醜陋。
凌波的淚水悄然落下,在她恍惚未覺時,早已淚流滿面。
風浩臣、風熏、芳菲和弄影全部都站了起來,才兩歲的風亭雲因為那張臉而開始號啕大哭,芳菲急忙抱著兒子離開。
周圍的喧鬧絲毫沒有影響那對視的男女,鬼魌挺直背脊,生平第一次正視他的傷痕。這禁錮他身心的傷疤,包括過往的痛苦和壓抑、自卑與沮喪、自尊與驕傲,曾經全都塵封在那半邊面具裡,現在則赤裸裸坦露在眾人面前。
凌波從他痛苦的眼裡看見了一切,也明白這麼做對他來說要經過多少掙扎、抵抗和心靈的煎熬。這張臉提醒著她,他曾經為她付出了什麼。
他在用他的痛苦逼她,用傷害自己來讓她妥協!凌波憤怒的咬著牙,卻因為心痛而依舊淚流不止。
「凌波,妳看清楚這張臉。」掙扎過後,他終於沙啞的開口。「若往後的日子看著它,妳會覺得無法忍受,覺得痛苦嗎?」
她搖著頭,卻無法發出聲音。
「如果妳說無法忍受,我立刻轉身離開,從此以後,妳和孩子與我再也沒有關係。」心臟彷彿快停止跳動,鬼魌知道自己在走一著險棋,也把自己逼到絕路。
他知道自己不會再離開她,卻也希望她能接受他的傷殘。
她會拒絕他嗎?
不,她不會拒絕的,因為她善良,因為她內疚,也因為她愛他!
他的手輕微的顫抖著,她還是愛他的吧?當他那樣決絕的離開她之後。
鬼魌的心情再也不若兩個月前,現在他寧願放下自尊,也要問出一個答案!
凌波的淚眼停在那受傷的那半邊臉頰上,她已經不再覺得震撼和恐懼,此刻,她的心因為心疼這傷痕而顫抖。
不管再怎麼欺騙自己,她依然很愛很愛他,但她依然看不見他愛她的證據。
凌波心情晦澀,她最想要嫁的男人,不是因為愛情而娶她,而是因為孩子不得不娶她!她好想從此遠離這裡,再也不要看見他……
可是他夠狠,竟用這種方式逼迫她!
她轉身向樓上走去,腳步虛浮,讓她覺得不真實。
所有人的目光隨著她上樓的腳步而移動,鬼魌的身體驀地緊繃。
「我想要回京都。」她的聲音傳來,飄渺的不真實。「在婚禮後。」
鬼魌藍色的眼眸裡並沒有喜悅,只是怔怔的立著。他不是應該狂喜嗎?凌波同意嫁給他,願意跟他組成一個家。
可是,因為她的聲音裡沒有喜悅,所以他的眼眸裡也沒有喜悅。
他曾經有機會讓她笑著答應,只要時間回到六十天前,而現在,這一刻竟變得有些可笑,他竟然用自己的傷來逼她同意婚事。
「恭喜你。」風浩臣拍拍他僵硬的肩膀,然後往書房走去。
風熏看了他一眼,輕聲說:「讓她幸福,鬼魌。她等了你許多年了。」
他曾經辜負了她許多年,現在,他要讓她幸福,讓她那雙曾經生氣盎然的眼眸再度煥發出光彩。
這也是他終其一生的目標。
※※※※
婚禮簡單樸實,因為凌波拒絕鋪張。她想要一個小型婚禮,只要家人參加,所以,前來觀禮的除了凌波的至親外,再無他人。
她穿著一身再樸素不過的婚紗,沒有閃亮的珠片,沒有手織的花朵,也沒有鑽石和寶石。一身純淨的白色,除了黑髮外,沒有一絲雜色。連頭上的花冠也是白色的玫瑰,她的表情和臉龐也是白色的。
凌波一向喜歡紅色,總是說白色太素淨了,不適合她火熱的性格。可是,在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她卻選擇了白色。
鬼魌一瞬也不瞬的注視著她,看著她走過紅毯,看到她眼裡那抹悲傷,他也笑不出來。他所有的表情又再度被那張銀白面具所遮掩,在保護他的同時,也束縛了他的心。
他們一個一身素白,一個一身純黑,兩人的表情卻沒有一絲歡悅和幸福。
簡單的儀式結束後,沒有宴會,沒有盛大的場面,他們直奔機場,搭乘私人飛機直飛日本京都的風氏老宅。
芳菲看著飛機起飛,頗為樂觀的說:「他們是在那裡相逢相知的,或許回去京都,對他們都有好處。」
「可我卻希望凌波永遠不要回到那裡,因為那裡的記憶沒有快樂。」風浩臣摟住妻子的肩膀,深沉的低語。
芳菲驚訝的回頭看著他。「那凌波為什麼要回去?」
「為了禁錮她的感情,提醒她自己過去的痛苦和回憶,在那個地方有我們所有人的悲慘記憶,她大概是想藉那個地方提醒自己,不要再給鬼魌機會。」劍眉漸漸斂起。「妳認識凌波的時間還太短,還不夠了解她。」
「凌波是那種固執女子。她心裡永遠有一套對人處事的原則,從不輕易改變。她以前愛鬼魌就愛得死心塌地。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鬼魌那次離開帶給她太大的打擊,所以她不再願意回頭。」風熏暗嘆著。
「我想她是傷透了心,既而變得絕望,在絕望後又變得固執。」弄影說著。
「不只如此。」風浩臣看著飛機消失在天邊。「她是個如火般熱情的女孩,很像我母親。為了愛情,可以犧牲一切、毀滅一切,甚至折磨最心愛的人,這一點可能連凌波自己也沒有發現。」
「你母親?」那個為了愛把自己變成惡魔,也讓身邊的人活在地獄裡的女子?芳菲打了個冷顫,不敢想像。
「鬼魌已經背棄過她一次,這次娶她,在凌波看來完全是因為孩子的關係,所以她永遠都不會原諒鬼魌的。」風熏悠悠嘆氣。
「那為什麼你們會同意這樁婚事?」弄影不理解。
「因為對方是鬼魌,這個世界上可以讓凌波再次微笑的也只有鬼魌。有些事,只有置之死地才能重生。」風浩臣微微露出輕鬆的表情。「一切就看鬼魌了。那個男人的意志力也非常人,不然父親當年也不會選上他來當四鬼的首領。」
「他是真的愛凌波吧?」弄影小聲的問一句。「不是因為責任才娶她的?」
「鬼魌已經愛她好久了。」一直站在他們身後的鬼魅忽然說話,她一向沉默寡言,所以讓眾人嚇了一跳。
「我們四鬼,一旦愛上,是永遠都不會改變的!鬼魌當年會衝入火場,難道僅僅是因為對風家的忠誠嗎?那個時候,我們四鬼都在,族長也在,可是就只有他毅然衝進去。」鬼魅帶著飄渺的笑容回答。
「我總覺得那場火從那天起就不曾熄滅過,在他們的心頭燃燒。」風浩臣瞇起眼沉思。「那場火,燒毀了兩個人的世界。」
一直到現在,那場火也依舊熊熊燃燒著,吞沒了凌波和鬼魌的世界。
※※※※
日本京都
「小姐,姑爺。」風宅管家穿著傳統的服飾站在門口迎接,一絲不苟的表情彷彿多年來從來不曾改變過。
「安達先生,辛苦你了。」凌波淡淡笑著,和鬼魌隨他進入新房。
庭院早已被打掃一新,他們的新房也按照風浩臣的要求佈置妥當,將原來凌波的房間和隔壁的房間打通,變得寬敞又舒適。
「妳累了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下?」鬼魌揮退了傭人,雙眸看著她說。
「為什麼只有一間房間,一張床?」凌波不悅的看了四周。「我不是吩咐過他們要整理出兩個房間嗎?」
「是我拒絕的。」他淡淡的說著,將外套掛進衣櫥裡。
「你怎麼可以隨便更改我的命令?」她冒火的看著他,蒼白的臉頰染上憤怒的紅。
他對她臉上那抹血色感到滿意。「我是妳丈夫,再也不是妳的奴僕了。」
「你曾經對我母親發誓過……」
「我發誓要永遠保護妳,我現在已經實現了我的諾言。從今以後,任何人、任何事都無法把我們倆分開。」他的臉色緊繃。
「我不明白,鬼魌!」在沉默了兩個星期以後,她終於無法繼續忍耐,將心底的疑問和憤怒傾洩而出。「你用你那該死的傷逼我嫁給你,到底是為了什麼?之前無論我怎樣請求,你不是都毅然決然要離開嗎?怎麼現在你又想當我的丈夫?」
「我沒有逼妳。」他抿緊嘴角。「我只是要妳自己選擇。」
「你用那個傷來威脅我,你明明知道我是不可能說不的,明知道我永遠無法釋懷那場火災所造成的傷害!」她衝動的站在他面前,胸膛因憤怒而起伏。
「沒錯。」他只是用淡然的目光回視她。「妳說我卑鄙也好、無恥也罷,我就是希望妳答應婚事。」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總是要讓我痛苦?」
他是怎麼想的?他只想和她在一起,擁有一個自己的家。可是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只是,過去都已經過去了,他只能往前看,別無他法。
他的眼裡閃過一絲悲傷,神色更加憂鬱。「我只想好好待妳和孩子,只想跟妳一起度過未來。」
「你只是為了孩子,是嗎?」她心痛的說出,她還是比不過肚裡的孩子。
她落寞的神情讓他胸口一緊,立刻衝口而出。「不,不是。」
「你別再騙我了,一定是這樣的。」她忽然瞥他一眼,然後向那張紅色的大床走去,這刺眼的紅讓她討厭!
「凌波。」他握起雙拳,眼裡閃過堅決。「如果我告訴妳,我已經後悔了呢?後悔那天離妳而去,後悔曾拒絕妳……」
「我不要聽,不要聽!」她雙手顫抖的捂住耳朵。「這算什麼?你以為我會相信嗎?你做事從不後悔的,我知道!」
「不,妳不知道!」他來到她身邊,強勢的將她摟進胸膛。「妳不知道我要用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忍住不把妳摟進懷裡,妳不知道我從第一眼看見妳就已經深深淪陷,也不知道我已經愛妳許久,久到已經忘記是從哪一天開始,妳更不知道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臉,我可能早已不顧一切對妳表白……」他沉痛而真誠的說著,情緒激動。
「你撒謊。」她忽然掙脫他,因為激憤而渾身發抖。「你竟然用這樣的謊言來欺騙我!」她的心好痛,痛得已經無法呼吸了,同時高漲的怒氣也燃燒著理智。
「如果你真的愛我,就不會看著我痛苦而無動於衷,總是在我需要你的時候轉身離去!」她想起那段日子,她想盡辦法吸引他的注意,可是他卻用那冷漠的聲音回應她!
「我不能……」他粗淺的喘息,那段過去壓迫著他的胸口。「我有什麼資格愛妳?我能給妳什麼幸福?我沒有自己的事業,沒有自己的人生,我只是風家的一個奴僕,一個不知道在哪裡出生的混血兒!」
她生活在安定富裕裡,即使她的父母再苛刻,但她依舊知道自己是誰。
可是他呢?她怎麼會明白他的傷痛?
「那有什麼關係?」她憤然大喊。「我愛的是你的人,不是什麼出身地位!如果我在乎,當初就不會愛上你,不會把自己交給你!」她咬緊牙關,雙唇彷彿咬出血來。「可你還是要走!在我傷心絕望的時刻,你還是要走!如果你心裡有我,怎麼還會離開?」
離開凌波是他這一生中最錯誤的決定!只是那個時候他不懂,所以無法挽回。
「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不試著愛上我,可是那一天,當你拿下面具時,我終於明白了你的痛苦,可我的反應卻又再傷了你一次,我曾經深深自責,為什麼自己要露出那樣的表情?我知道,你永遠不會愛上我了,所以我才會留你一天,希望可以留給自己一絲回憶。」她終於忍不住,眼淚悄然滾落。
她含淚的眼裡露出諷刺。「如果你早就愛我,那我承受的痛苦和拒絕算什麼?你毅然決然的轉身離開我,又是為了什麼?」
「妳既然明白我為什麼拿下面具,難道妳還不懂嗎?」聰慧如她,他不相信她不明白他的痛苦!
「我當然懂!那是因為你懦弱!」她忽然大聲說了出來,此刻她的思緒如明鏡般清澈。「以前我總以為你拒絕我是因為你不愛我,不願給我機會,所以我才會退縮!而現在我知道,你根本就是個懦夫!」
當他說出愛她以後,她腦海裡轟然一聲巨響,過去無法釐清的事實竟清晰的擺在眼前!
原來鬼魌愛她,一直一直愛她!可他竟然忍心看著她痛苦絕望,而自私的離開她!這一刻,凌波無法原諒這樣的他,他不只做了愛情逃兵,還差點讓他們兩人陷入永遠不能相見的痛苦裡!
她的話如萬箭穿心,他倏地失去說話的聲音。
「難道我說錯了?」她激動的喊著。「你害怕我有一天會因為你的醜陋而不再愛你,所以你寧願拒絕我,一再看我受煎熬!」她終於全都明白了!事實讓她痛徹心扉,幾乎無法呼吸。
懦夫,她叫他懦夫,他身體劇烈的抖動,為她的話心驚。她看穿了他的本質,終於體認到,他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她愛!
鬼魌悄悄站起來,複雜的目光梭巡她哭泣的表情,她的每句話都是一針見血!他傷害了她,也傷害了自己,卻自以為是的說是為她好!
現在,他還能說什麼?說他其實也很痛苦?說他的心也在受煎熬?但再多的辯解也只更突顯出他的卑劣。
「我這樣的人,不值得妳愛。」他的聲音失去了生氣,顯得沉重而落寞。「妳說得對,我沒有資格再說愛妳,那根本是在褻瀆妳的愛。可是,為了孩子,我希望妳可以原諒我,和我共度一生。」
鬼魌知道自己不能再奢望她的諒解,此刻她那雙滿是淚水的眼裡,只有仇視和鄙夷。那麼,他什麼也不必再解釋。
就讓他繼續懦弱下去吧,即使她決定不再愛他,他也不能離開。哪怕是為了孩子,他還是希望可以留在她身邊,因為他如此愛她,不能沒有她!過去,他為什麼看不清這個事實呢?
凌波忽然覺得精疲力竭,她發洩完心裡的委屈和壓抑,頓時感覺整個胸口空蕩蕩的。
一抬頭,就看見他面如死灰的表情——她徹底把他擊倒了!她有些頭疼,有些詫異茫然,也有些不知所措……她為什麼會激動的說出那些話?
此刻的鬼魌,彷彿徹底被人打敗了。那張堅毅如鐵的臉湧現巨大的沮喪和疲憊,不,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她會那樣說,其實是想聽他的解釋和懺悔,那樣才能彌補她受傷的心,因為她曾經放下尊嚴請求他留下,所以現在她也希望他多說一些愛語安慰她,讓她的驕傲和自尊能得到補償。
可是他此刻的表情卻讓她劇烈的顫抖著。
「今天在神面前許下的誓言我會遵守,所以凌波,即使我再不值得妳愛,我也是妳的丈夫,孩子的父親。
「我是個沒有父母的男人——或者說是被父母拋棄的孩子,所以我希望我的孩子在父母的關愛下成長,即使妳再鄙視我,也請善待這個孩子。」他像沒有靈魂的軀殼般茫然的看著她。
「你……」她更加驚慌和茫然,淚水停在眼眶,此刻只想伸手抓住他,因為他好像真的要離她遠去一樣。
為什麼他只談孩子,而不談他們之間的事呢?
「妳好好休息,我不會再打擾妳了。」他木然的說著,轉身走出房間。
凌波跌坐在床上,眼眸驚慌的盯著房門。他出去了,在她罵了他懦夫以後,在他絕望的承認以後!他的表情告訴她,他真的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愛她,所以永遠不會再愛她了。
不,這不是她要的!
凌波想要追出去,想要對他說出真相,但是,她的驕傲讓她拉不下臉來,最終還是坐在床沿默默哭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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