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一夏] 江山入畫 (全文完)

為了一口餓

第五十章 爹你要是這麼說的話，那我也不是不行。

　　如果說之前諾爾娜出手打人，佑寧帝可以當她是小孩子出言無忌，不放在心上。

　　那麼這句話，他就一定要追究了。

　　因為她這次冒犯的不是一個人，而是整個大梁的男人，包括那位坐在龍椅上的大梁皇帝。

　　哈望自然也聽出她這話說得不對，當即就低聲喝道：「諾爾娜，道歉！」

　　「道歉？我說的又沒錯，為什麼要道歉？」

　　少女還站在大殿中央，就算這裡只有她一個女子，她的氣勢也絲毫沒有落下風，聲音也還在繼續。

　　「難道不是嗎？雖然我是第一次來大梁，可我也知道，這裡的女子一輩子都被困在深宅里，只能仰男人的鼻息。」

　　「平日里學的，不是琴棋書畫這些討好人，就是女紅刺繡那些伺候人的，根本沒有自由。」

　　「哪像我們韃靼，不管男女都是自小在馬背上長大，都能習武上戰場。」

　　說到這裡，諾爾娜頓了頓，直視高位上的佑寧帝。

　　「大梁皇上，您敢說，你們國家有女子能習武嗎？」

　　所以，這是讓我去救場？

　　聽完元公公的轉述，衛靈綰大概了解了前殿發生的事，不過有件事她不明白。

　　「臣女一事，想請公公解惑。」

　　「三小姐但說無妨。」

　　「我會武功一事，陛下怎麼會知道。」

　　她可不覺得，堂堂一個皇帝，會閑得有空關注，一個臣子家的女兒會不會功夫。

　　聞言，元公公瞭然一笑。

　　「是二公子。」

　　得了，剩下的不用再問了。

　　衛森的脾氣衛靈綰清楚得很，這人最禁不得激。

　　諾爾娜都那般嘲諷了，他要是忍得住就有鬼。

　　剛好他又有個會武功的妹妹，可不得拿出來，打對方的臉。

　　小孩子脾氣的諾爾娜自然不服輸，當即就表示要比試比試，於是就有了現在的局面。

　　前殿的宴席上，大家都已經吃不下了。

　　被對手一個尚未及笄的小姑娘這般諷刺，現在還敢吃的，估計明天就可以收拾東西回家了。

　　沒看到皇上都氣成什麼樣了嗎？

　　和皇帝心情差不多的，還有莫辰淮和衛將軍。

　　今晚參加宴席，寧王殿下秉持著一貫的原則，不主動不接話，除非有人找上門，不然他就當自己隱形。

　　對於諾爾娜開口嘲諷，他心裡也沒什麼波動，總歸這事和他無關。

　　可就在佑寧帝傳召衛三小姐來前殿時，他有點坐不住了。

　　自己的身份，至今還未曾向綰綰坦白。

　　其實毒解后，他就打算和少女攤牌，可之後的幾天，她將院子圍得那般嚴實，擺明了不想見他。

　　於是就拖到了現在這個尷尬的局面。

　　「主子。」

　　韓英雙手已經搭上了輪椅的後背，隨時都能帶他離開。

　　不想莫辰淮卻搖頭。

　　「不用了。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本就應該早早兒的告訴她的。」

　　風中似乎傳來了少女的腳步聲，他看向大殿的入口處，含笑期待著。

　　另一邊，衛森正縮著身子，挨父親和兄長的教訓。

　　只見衛將軍毫不猶豫，一巴掌甩在小兒子腦袋上。

　　「她是年紀小不懂事，難道你也是孩子，不知輕重嗎？」

　　二公子疼得咧嘴，雙手連忙護住腦袋，同時還不忘替自己辯解。

　　「我這不是，想殺一殺那個什麼公主的銳氣嗎？」

　　「那你怎麼不自己上，偏要拖你妹妹下水？」

　　「爹你要是這麼說的話，那我也不是不行。」

　　說著，衛森還適時的露出一抹嬌羞，氣得衛峰又在他腦袋上來了一掌。

　　弟弟本來就不聰明，再打下去就傻了。

　　為了以後有個正常一點的兄弟，衛淼連忙將攔住衛將軍，怕他再來個第三掌。

　　"爹，事已至此，當務之急不是教訓二弟，而是綰綰。"

　　衛峰放下手，無奈的嘆了口氣。

　　「我又何嘗不知道。這次比試，綰綰若是贏了倒還好說，可萬一輸了......」

　　如果輸了，不僅衛家丟人，更會讓大梁蒙羞。

　　這麼重的擔子，衛將軍從來都不想讓女兒抗，結果小兒子一番操作。

　　念及至此，衛峰沒忍住，又朝著衛森的腦袋，來了一次愛的撫摸。

　　「所以，元公公的意思，我只有贏這一個選項是嗎？」

　　「三小姐不愧為衛將軍的女兒，當真聰慧。」

　　話都說得這麼清楚了，她再不明白，可就真是傻子了。

　　「勞煩元公公轉告皇上，衛家人，從來都不會給大梁丟臉。」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前殿的大門。

　　元公公先一步從側門進去了，是以現在只有她一人。

　　少女定了定神，再睜眼時，已然變了一個人。

　　她邁著清款的步子，從容的跨過門檻，目光直視前方。

　　原本嘈雜的大殿，因為她的出現，瞬間安靜下來，目光都不自覺落到少女的身上。

　　少女只是清秀的面容，並沒有多好看，可這一刻，他們就是被她吸引。

　　也許是因為她過於從容，也有可能是因為，她現在是這些男人眼中的希望。

　　至大殿中央，衛靈綰行跪拜大禮，口中念著：「臣女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可能是得了她的承諾，佑寧帝心情甚好的讓她起身，笑問。

　　「你就是衛愛卿家的三姑娘？」

　　「回陛下，正是臣女。」

　　「聽你父親說，你自幼年就已經習武？」

　　「正是。」

　　佑寧帝瞥了一眼，下側滿目擔憂的衛峰，又問：「朕今日讓你與韃靼來的諾爾娜公主比試，你可願意？」

　　「臣女願意！」

　　「好，不愧是衛愛卿的女兒。」

　　另一邊，自衛靈綰進門起，就一直躍躍欲試的諾爾娜，立刻跑到了她身邊。

　　「就是你要和我比武？」

　　雖然年紀比衛靈綰小，但是在個頭上，諾爾娜卻不比她矮多少，是以在這上面，少女並不佔便宜。

　　「回公主殿下，是我。」

　　小公主在她周身晃了幾圈，又問：「那你要用什麼武器和我打？我用的鞭子。」

　　說著，她還拿起手上的鞭子在少女面前晃了晃。

　　衛靈綰含笑，正要回答，可脖子卻像是被人掐住一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視線穿過諾爾娜，她的身後，坐著一個少女再熟悉不過的人，南淮！

為了一口餓

第五十一章 我想求娶衛家三小姐，還請您能應允！

　　南淮為什麼會在這裡？！而且還是坐在非常靠近皇帝的位置上。

　　不管什麼時候，這個位置只有皇親國戚才能坐。

　　韓英還是照舊站在他的身後，筆挺得像一棵松。

　　似是察覺到了少女的視線，男人的目光隨後和他對上，露出笑容。似是早就做好了，會被她發現的準備。

　　很久之前，關於他身份的那個猜測，又回到了腦海里，只是現在它好像已經成了現實。

　　南淮就是莫辰淮，大梁的七皇子，曾經的不敗戰神寧王殿下。

　　她未來的夫婿。

　　衛靈綰的思緒，不自覺回到兩人在護國寺見面的那天。

　　那個時候，慧能一直聲稱自己在見貴客，結果她發現，他見的人是南淮。

　　當時自己就懷疑美人的身份，結果他是怎麼回答自己的？

　　「我這次來這裡，是奉了寧王殿下的命令。」

　　好一個奉命，自己奉自己的命！

　　虧她一直因為和寧王的婚約拒絕他，沒成想到頭來，卻是在被人當猴耍！

　　「喂，你聽見我說話了嗎？我問你問題呢！」

　　見面前的少女始終沒有回答自己，諾爾娜皺著眉，忍不住拽了拽她的衣袖。

　　衛靈綰這才，從憤怒又難過的情緒里抽離。

　　「一時出神，還望公主勿怪，臣女慣用劍。」

　　「劍？你們誰有劍嗎？給她一把啊！」

　　小公主環顧四周，發現除了她和守衛，幾乎沒人身上帶著武器。

　　佑寧帝也發現了這一點，當即就吩咐人去拿。

　　沒過多久，少女的手裡就多了一把寶劍。

　　劍柄握在手裡，這種感覺有點陌生。

　　其實衛靈綰對劍術，並沒有多少研究。

　　原主擅長的是鞭子，而她說是出身劍修世家，可因為體質特殊，根本無法以劍入道，年幼時學劍也只學了皮毛。

　　拜了師父接觸畫畫后，她碰劍的機會就更少了。可這不代表，她就會輸。

　　就算是一點皮毛，對付眼前這個小姑娘，也不在話下。

　　畢竟不要忘了，她身上可是還有靈氣的。

　　二師姐曾經說過，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要她能好好利用靈氣，出劍的速度比對方的鞭子快，她就是勝者。

　　這般想著，大殿中央的兩位姑娘，已經擺開了架勢。

　　衛靈綰還沒有站穩，諾爾娜的鞭子就襲面而來，眼看著就要打在臉上，少女當機立斷，一個側身直接躲過。

　　小公主似是沒想到，自己的突襲竟然沒有成功，隨後又是一甩。

　　鞭子再一次向自己襲來，蘊含的力度和速度比之前還要快。

　　這一次，衛靈綰沒有躲，因為劍已經出鞘。

　　長鞭捲住劍身，諾爾娜見狀用力一拉，想借用慣性將她摔在地上。

　　可她卻不知，少女等的就是這一刻。

　　靈氣聚集在腳上，衛靈綰和諾爾娜同時發力。

　　此時所有人眼裡，只看見一道殘影，等再回過神的時候，那把剛出鞘的寶劍，已經架在了脖子上。

　　劍鋒距離諾爾娜的頸動脈，只有一根髮絲的距離，只要她再向前逼近一點，韃靼的小公主就能命喪當場。

　　「諾爾娜公主，你輸了。」

　　接著幾乎不存在的身高優勢，衛靈綰笑著說出這句話。

　　大殿先是靜默，緊接著就響起熱烈的掌聲，其中還夾雜著幾句衛森的喝彩。

　　「妹妹，好樣的！」

　　諾爾娜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輸的那麼快。

　　她以為，就算大梁的女子再厲害，也肯定是不如自己的。

　　可現在，人家不僅比自己厲害，還厲害這麼多。

　　劍已經離開脖子，被少女收回了劍鞘。沒有了死亡的威脅，小公主膽子也大了些。

　　「你，真的是大梁女子嗎？不是說大梁的女子，只會繡花彈琴嗎？」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不知公主可聽過這句話？」

　　「沒聽過。」

　　「那公主今天就算聽了，以後不管聽到什麼事，還是親自去證實一下比較好。

　　不然，會被人騙呢！」

　　不知為何，聽少女說後半句話的時候，諾爾娜突然覺得脊背發涼，這個大梁女子，看著有些可怕是怎麼回事？

　　贏了諾爾娜，保住了大梁的面子，佑寧帝自是對她好一番嘉獎。

　　少女謙虛的告了謝，然後離開。

　　就算贏了比試，她也沒資格留在這裡。

　　女眷的席位和前殿並不遠，然而衛靈綰並沒有急著回去，而是轉道尋了僻靜處。

　　她現在不想見任何人，剛剛對陣諾爾娜速戰速決，也有這個意思在裡頭。

　　長這麼大，少女一直覺得自己挺聰明的。

　　不管什麼書，只要翻個兩三遍，她就能記住裡面的內容。

　　畫畫也是。

　　當時師父念她年紀小，所以打算一步一步來，卻不想這孩子太過逆天，第一次操控靈氣作畫，畫中的東西就成了實物。

　　她父親知道后，氣得躲在房間連罵了三個月的賊老天。

　　這樣高的天賦，若是能修劍道，青陽宗未來定能多一位飛升成功的大能。

　　思緒不自覺扯遠了，少女及時將它拉了回來。

　　可她還是不明白，這麼聰明的自己，為什麼會被一個普通人耍得團團轉？

　　而且還是被人家賣了，自己還傻乎乎的在幫他數錢！

　　「綰綰。」

　　聲音在背後響起，衛靈綰不用回頭都知道，來的人是誰。她不想見他，可又不得不面對。

　　轉身，行禮。

　　「臣女衛靈綰，見過寧王殿下。」

　　疏離的語氣和稱呼，他到底還是讓他生氣了。

　　輪椅慢慢向她靠近，莫辰淮刻意放緩了語氣。

　　「綰綰，我還是喜歡你叫我南淮。」

　　「呵，南淮？這世上真有這個人嗎？寧王殿下！」

　　最後四個字，她故意加重了聲音。

　　所謂的南淮，不過是一場騙局。

　　而她和南淮之間的一切，也會隨著真相揭開的那一天，全都消散。

　　「綰綰，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但我可以解釋。」

　　「不需要！」

　　少女退著步子，回答的也是斬釘截鐵。

　　「寧王殿下，捫心自問，從我們相識那天起，你騙過我多少回？」

　　「我已經怕了，也不想再被人當猴耍了。」

　　「所以，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一把鋒利的刀子，一刀刀全都扎在他的心上。

　　前殿，兩國之間重新恢復了之前的熱鬧。

　　交杯換盞，觥籌交錯。

　　然而，總有人看這些不順眼，想要來點刺激的。

　　哈望放下酒杯，像他的妹妹之前那般，走到了大殿中央。

　　「大梁皇上，我想求娶衛家三小姐，還請您能應允！」

為了一口餓

第五十二章 就這麼個玩意兒，還想娶綰綰？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衛三小姐和寧王殿下的婚約，早就已經下了聖旨，昭告了天下。韃靼王子來得晚，所以才沒收到消息。

　　如此一來，她又怎麼能嫁到韃靼？

　　況且就算沒有和寧王的婚約，衛將軍也不打算，將女兒嫁過去。

　　「哈望王子有所不知，小女已經和寧王殿下有了婚約，怕是不能嫁給你了。」

　　哈望沒應他，嘴角掛上了胸有成竹的笑意，朝著佑寧帝再次行禮。

　　「若大梁皇上願意與我們組成秦晉之好，我將代表我的部族承諾，願意連續五年，每年贈百匹種馬給大梁，按歲納貢，絕不反悔。」

　　正準備再次拒絕的佑寧帝，心動了。或者說在場所有人，都心動了。

　　在如今這個世界，馬在戰爭中起到的作用有多大，不言而喻。

　　大梁雖然打贏了韃靼，可馬匹的質量，卻比他們差遠了。與之相應的，騎兵也是不如人家。

　　作為游牧民族的韃靼，他們的馬健壯有力，腳程更是快上不少。

　　韃靼的士兵有了它，可以說是如虎添翼。

　　若大梁能引進他們的種馬，那麼未來大梁軍隊的實力，必能更上一層樓。

　　所有人都想到了這一點。

　　如今大梁的處境，南有蠻夷，北有韃靼。

　　大梁的綜合實力在他們之上，也就是這十年的事情。然而佑寧帝顯然並不滿足與此，他早就有吞併蠻夷和韃靼的雄心。

　　如此一來，培育優秀的戰馬，就成了必不可少的一環。

　　這一刻，佑寧帝心裡，已經同意了他的提議。

　　可他不能馬上答應。

　　讓衛靈綰嫁到皇室，是他一直都有的打算，這樣他才能將大軍放心的交到衛峰手裡。

　　然而寧王和衛靈綰的婚約才定下來，還是他親自寫的聖旨。

　　若他現在應下哈望的提議，底下的官員會怎麼想？以後的聖旨又有誰會放在眼裡？

　　幾番思量，佑寧帝又是呵呵一笑。

　　「大王子這般有誠意，朕若是直接拒絕，也顯得不近人情。可正如衛愛卿所說，三小姐已經許了人家，一女兩嫁，怕是會徒惹非議，大王子可願換個人？」

　　哈望堅定的搖頭。

　　「恕我不能從命。相信大梁皇上知道，我們這次來，其實有和親的打算。

　　而從衛三小姐進門那刻起，我便對她一見傾心。方才她又贏了我妹妹，我相信這樣的女子如果能嫁到我們韃靼，一定會為兩國帶來永久的和平。」

　　這就是非要衛靈綰不可了！

　　衛峰的眼神沉了下來，如果目光能殺人，哈望可能早已斃命了。

　　「爹！」

　　衛淼站到他身側，腳下的步子隨時準備邁出去。

　　就這麼個玩意兒，還想娶綰綰？做夢對他來說比較實際一點。

　　且不說妹妹已有婚約在身，就單說衛家人在戰場上，殺了多少韃靼的皇室子弟，這、綰綰若是嫁過去，豈不是狼入虎口。

　　想到這裡，衛淼看了一眼身側。

　　幸虧二弟說要透透氣，所以跟在綰綰身後離開了，若是他在這裡，場面可能更加無法收拾了。

　　「先不要輕舉妄動。」

　　如今這種局面，嫁不嫁哈望，已經不是衛家人能決定得了。

　　就算衛峰有心想護著女兒，可為了大梁，他不能這般自私。

　　「啟稟皇上，臣以為大王子這話欠妥。」

　　有一人站在了哈望的身側，是戶部的許尚書。

　　「此話怎講？」

　　「回皇上，大梁和韃靼和親，我大梁是戰勝國。按禮，應當是韃靼公主嫁給我大梁男兒。怎麼到大王子這裡，就成我們大梁女子，嫁到你們韃靼了？」

　　許尚書一言點醒了佑寧帝。

　　作為戰勝國，理當是韃靼的公主嫁到大梁才對。

　　他們此行帶了諾爾娜，應該也是有這個想法的。

　　「愛卿說的有理。」

　　佑寧帝轉臉去問哈望，眸子的笑意又加深了幾分。

　　「大王子覺得呢？」

　　這樣一來，種馬他能拿到，衛峰也能捏在手裡，可謂是兩全其美。

　　然而事情的走向，真的會按照佑寧帝的預想發展嗎？

　　只聽哈望笑道：「這位大人說的沒錯，按照規矩，的確是我們應該將公主嫁到你們大梁。事實上，我原先也是這個打算。」

　　隨意瞥了一眼位置上，還在因比試失敗懊惱的小公主，他繼續道：「只是那百匹種馬，作為哈望的私心卻是無法給了。」

　　「私心？」

　　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哈望掩下了眸子里的得意，面上依舊非常謙遜。

　　衛峰剛剛放回去的心，現在又被提了起來。

　　「為了表示求娶衛三小姐的誠意，所以本王子願意贈與大樑上百匹的種馬。可若是讓諾爾娜嫁給你們大梁男兒，這些便不需要了。」

　　話說到這裡，所有誘人的條件和要求，都已經擺在佑寧帝面前，但看他要怎麼選擇了。

　　前殿和後殿之間的偏僻處，對這一切依舊一無所知的兩人，還在對峙。

　　準確的說，是衛靈綰單方面和莫辰淮對峙。

　　「寧王殿下，不管你現在說什麼，我都不會再相信了。三番兩次被你欺騙，我已經受夠了。」

　　「綰綰，這一次我真的沒有騙你。向你隱瞞身份，並非出自我本意，我只是......」

　　只是害怕你知道真相后，會生氣。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匆匆跑來的衛森打斷。

　　兩人相處多日，少女自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二哥？你怎麼在這兒？」

　　「這個我一會兒再和你說，」

　　衛生微微喘著氣，一把抓起她的手腕，認真道，「現在，綰綰你得趕緊和我離開這裡。」

　　「離開？回家嗎？可宮宴......」

　　「回什麼家！我要帶你逃走。」

　　「逃走？！！」

　　莫辰淮眉頭緊蹙，衛靈綰沒弄清事情的真相，站在原地未曾動彈。

　　衛森卻被她磨蹭得有些不耐煩。

　　「別管這麼多了，你先跟我走再說。」

　　「二哥！」

　　少女反拉住他的手腕，固執得不肯走。

　　「讓我和你走可以，但你總要告訴我原因吧？」

　　看她這模樣，衛森也知道，不說清楚綰綰怕是不會和自己走。

　　隨即就將自己剛剛偷聽到內容，全都複述了一遍。

　　「所以綰綰，如果你現在不和我走，過幾天就會被嫁到韃靼和親了！」

為了一口餓

第五十三章 就是不知道衛將軍，舍不捨得了？

　　原本這些事，衛森也是不知道的。

　　正如之前衛淼所說，他在衛靈綰離開后，也緊跟著離席了。

　　本想和妹妹說幾句話，順便再比劃幾招，然而還沒開口，就發現綰綰被另一個人叫住了。

　　彼時韓英被留在席上，莫辰淮心思都在眼前的少女身上，自然也就沒有發現他。

　　見此，衛森也不好再出面，於是晃蕩了幾圈，就準備回去。

　　結果才到門口，他就聽到那個叫什麼哈望的，竟然敢肖想她的寶貝妹妹，而且還拿上百匹的種馬利誘，當真是可惡至極。

　　衛森本想直接衝上去，將那個狗屁大王子好好教訓一頓。

　　打不了他妹妹，還不能打他了？

　　可就在步子邁出去的那一刻，他想到了衛靈綰，想到了衛家。

　　他現在出去把哈望打一頓，自己的確舒服了，可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他的妹妹還是有可能會嫁過去。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自己帶著綰綰離開。

　　沒了綰綰，那個哈望說不定就會換一個人娶了。

　　看來衛將軍之前的三巴掌沒有白打，讓衝動的二公子，知道動腦子了。

　　只是想出來的辦法，依舊漏洞百出，後患無窮。

　　與此同時，韓英也沉著一張臉，走到了三人跟前。

　　他是莫辰淮故意留在席上的，防止錯過什麼消息。

　　「王爺。」

　　「說吧，席上發生了什麼事？」

　　男人已經收了所有的表情，狹長的眸子里，似乎在醞釀著風暴。

　　現在，才是他真正的模樣。

　　不是少女眼中的南淮，而是大梁的寧王，曾今的不敗戰神。

　　「大王子求娶三小姐，願意每年上供百匹種馬，連續五年，陛下似乎動心了。」

　　莫辰淮不禁冷笑，每年百匹，五年就是五百匹。

　　五百匹優質的種馬，足夠為大梁產下更加優質戰馬，武裝戰鬥力更加強勁的騎兵，距離他的野心，也就更進了一步。

　　佑寧帝的謀划，莫辰淮一直都知道。

　　甚至可以說，他是第一個知道的。

　　年少時期的自己，心高氣傲，幾乎不把所有人放在眼裡。

　　父皇想要一統三國，身為兒子的他，甘願化作一把鋒利的刀。

　　十三歲時就上了戰場，率領大軍打得蠻夷節節敗退，有幾次幾乎打到了他們的都城。

　　現在想來，還是真是諷刺。

　　雖然不知道突然出現的這人是誰，可他和自己剛剛轉述的內容差不多，衛森立刻拽緊了衛靈綰。

　　「綰綰你都聽到了，二哥沒有騙你，現在你願意和我走了嗎？」

　　衛靈綰從來沒想過，事情會演變成現在這個局面。不就是和人家公主比試了一場，結果卻陷入兩難的境地。

　　她搖著頭，將衛森的手從手腕上拽開。

　　「二哥，我可以一走了之，但是爹爹和你們呢？」

　　「和親事關兩國的邦交，韃靼王子指明要娶我，如果我走了，將衛家置於何地？」

　　想到衛將軍那張和父親極度相似的臉，衛靈綰更加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

　　能在這個世界看到父親，是意外之喜，雖然那不是父親本人，可她也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莫辰淮的視線，不知何時已經移到了她身上。

　　"綰綰，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去韃靼和親！"

　　少女冷下神色，向衛森身邊靠了靠。

　　「這是衛家的事，就不勞煩寧王殿下費心了。」

　　莫辰淮知道她氣還沒消，對於她的疏遠也不惱，依舊好脾氣的回道。

　　「綰綰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身為衛家的准女婿，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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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漸深，宮宴也在合適的時間選擇了結束。

　　佑寧帝沒有明著應下哈望的求親，卻也給通過語言暗示，給他留下了無限希望。

　　現階段，這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五百匹種馬想要，他也不能成為出爾反爾的君王。

　　換句話說，莫辰淮和衛靈綰的一直婚約必定要廢，可這種決定佑寧帝不能輕易下，而是需要被那些臣子們「逼」著下。

　　莫辰已經可以想象，明天的朝會會有多熱鬧了。

　　「韓英，讓那個人可以行動了。」

　　這回韓英沒有直接回話，反倒是怔住了。

　　「主子......」

　　「韓英，有些話我不想說第二遍。」

　　「是，王爺！」

　　與此同時，另一撥人也在行動。

　　「我希望明天下朝後，這些消息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

　　「這位爺，您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將軍府，這天晚上燈火亮了一整夜。

　　所有人臉上都是憂色，她們憂衛靈綰，更憂衛將軍。

　　唯有薔薇苑的顧清瑤，像是得了什麼天大的寶藏，笑得肆意又猖狂。

　　翌日天才擦亮，衛峰已經穿戴整齊，進了宮門。

　　他整夜都沒有睡，眼眶下出現了一圈黑，下巴上也長出了幾根鬍渣，看著有些頹廢。

　　以往見到他，總會上前打招呼的官員，這回也不敢輕易上前了

　　朝會還沒開，周圍的氣氛已經嚴肅緊張起來。

　　隨著元公公的一聲「皇上駕到」，所有臣子例行跪拜，山呼萬歲。

　　只是等人平身後，朝堂就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沒有人敢第一個出來說話。

　　元公公立刻識趣的站出來：「陛下有旨，諸位有本啟奏，無事退朝。」

　　這就是逼著底下的臣子開口了。

　　安王莫辰洋立刻就從列隊中站出來。

　　「啟稟父皇，兒臣有本啟奏。」

　　佑寧帝讚賞的看了他一眼：「准。」

　　「兒臣聽聞，今年河東牧場產下的幼馬，不及往年的五成，成色好的更是不足一成。兒臣以為，這是種馬品質不高的原因。

　　是以奏請父皇，重開和韃靼的邊境貿易。還望父皇成全。」

　　這就來了！

　　衛峰心中一緊，嘴唇已經抿成了一條直線。

　　佑寧帝隨意瞥了他一眼，看著底下的臣子，笑得慈祥。

　　「不知諸位愛卿，可有何想法？」

　　「啟稟皇上，臣以為重開邊境貿易可行，卻不能解燃眉之急。」

　　「愛卿此話何意？」

　　「微臣聽聞，昨夜宮宴上，韃靼王子哈望，願意贈與我朝五百匹種馬，只為求娶護國將軍府上的三小姐。」

　　「若我們應下，種馬的問題，便可迎刃而解。」

　　「就是不知道衛將軍，舍不捨得了？」

為了一口餓

第五十四章 一見鍾情真的不至於！

　　「洪侍郎此言不妥。」

　　又一位官員站了出來，「眾所周知，衛三小姐和寧王殿下是陛下親旨賜婚，即使衛將軍為了大梁，願意捨得女兒，三小姐也不能遠嫁韃靼。」

　　洪侍郎立刻出言反擊：「難道在肖同僚眼中，三小姐竟比大梁的未來還重要嗎？」

　　「所以在洪侍郎眼裡，陛下的旨意就不重要了？」

　　「你！」

　　話說到這裡，又回到了原點。

　　大梁的未來，陛下的旨意，哪一個都不能捨棄。

　　「衛愛卿，你的意思呢？」

　　佑寧帝最終還是將選擇權，交給了衛峰，或者說他要他的一個態度。

　　衛將軍一步一步走到朝堂中央，每一步邁出去，都似有千斤重。

　　「回陛下，臣以為，不能嫁！」

　　嘴角的笑意，頃刻間消失殆盡，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陛下現在很不高興。

　　「所以衛愛卿也以為，朕的天下比不上你的女兒嗎？」

　　「臣不敢！」

　　衛峰整個人頓時趴伏在地上，整張臉都被埋在下面。

　　「大梁未來的宏圖偉業，自是比臣的女兒重要。」

　　「只是陛下，您才下了旨意，將小女許配給寧王殿下，而寧王對這樁婚事也甚是滿意。

　　若貿然將小女嫁到韃靼，那寧王殿下該如何自處？若是被天下人知道，陛下您朝令夕改，百姓又會怎麼看您？」

　　「臣實在不願意，傷了陛下，又毀了您與寧王殿下的父子感情啊！」

　　佑寧帝有瞬間的愣神，從開始到現在，人人都提到了寧王，可好像從來都沒人關心他的想法，包括他這個父親。

　　自從十年前在戰場上出了事，他的這個七兒子，就逐漸在眾人眼中消失了。曾經毫不掩飾的鋒芒，也早就被現實磨平。

　　若不是逢年過節，自己這個當父親的，也很少能見到他。

　　說實話，佑寧帝對這個兒子，有愛，有悔，更有懼怕。

　　這是他不願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的事。

　　十五歲的莫辰淮，鋒芒畢露，奪人眼球，不管站在哪裡，都是最耀眼的那一個。

　　如果說當時的他是太陽，那麼莫辰渝和莫辰洋就是星星，連仰望他都不配。

　　至於他的父親，則淪為月亮，只能在夜晚散發光彩。

　　對戰蠻夷的戰場上，他傳回來的捷報一個接一個，似乎就沒有他打不贏的仗。

　　終於，他成了百姓口中的「不敗戰神」，百官眼中的未來天子。

　　那一刻，佑寧帝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老了，同時也慌了。

　　不過這種情緒，早在聽聞他雙腿殘廢，終身無法站起來時，就已經消失殆盡。

　　如今的寧王，只是一個廢人。

　　思及至此，帝王的眸子里，又浮現出笑意。

　　「衛愛卿不必憂慮，寧王是朕的兒子，朕了解他。為了大梁，他必定會作出，讓所有人滿意的選擇。」

　　「至於朕的旨意，可稍後再議，朕現在只想知道你想法，衛愛卿。」

　　所有的話都已經被堵死，除了妥協，衛峰已經別無選擇。

　　可一想到女兒嫁到那個地方受苦，他就無法開口。

　　朝堂內陷入靜默，似乎連針掉下的聲音都能聽見。

　　所有人都在等他表態。

　　就在此時，一個小內侍突然匆匆忙忙的小跑進來。

　　「啟奏陛下，宮門出事了。」

　　佑寧帝瞥了一眼，地上鬆了一口氣的衛峰，目色沉沉。

　　「出了何事？」

　　「回陛下，根據侍衛來報，京城的學子和百姓如今全都跪在宮門前，請求陛下以大局為重。」

　　「當真？」

　　佑寧帝沒忍住從龍椅上站起身，「他們具體怎麼說？」

　　小內侍偷偷瞥了一眼衛峰的背影，片刻才開口道：「學子和百姓都說，請陛下收回賜婚的旨意，接受韃靼大王子的和親提議。」

　　「還有學子懇請衛將軍，切莫為小家，忘了大家。」

　　這句話，徹底摧毀了衛峰的心理防線。

　　想他在邊關率領將士保家衛國數十年，如今因為女兒的親事，就被百姓指責忘記了大家。

　　心中氣血不住上涌，最終還是衝破了阻礙，從口中噴涌而出，接著眼前就是一黑。

　　「衛將軍！」

　　「衛將軍！"

　　今天一大早，衛靈綰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是一個修士對危險的自然感知。

　　可是她不論怎麼推演，都算不出來到底會發生何事，只怪她當初學的時候沒用心。

　　不過老天也沒讓她等多久，剛用完朝食，書棋就傳來消息。

　　「小姐，大門被一群書生和百姓圍住了！」

　　「圍住？」

　　之前的感覺再次出現，少女直覺和這事有關，隨即問道：「他們有說什麼？」

　　書棋猶猶豫豫的沒敢回話，不好的預感越發明顯。

　　衛靈綰放輕了語氣，柔著聲音：「你直說，不管他們說什麼，我都撐得住。」

　　「他們，他們請小姐你，嫁給韃靼的哈望王子。」

　　這個結果尚在她的預料之內，少女還算能接受，倒是身邊的清水忍不住了。

　　「說得輕巧，感情和親的不是他們？小姐，我這就去把那些人趕走！」

　　「清水！」

　　清風眼疾手快的拉住她，沉默著搖頭。

　　「書棋，母親和祖母知道這事嗎？」

　　「老夫人和夫人都已經知曉，如今正派新來的幾個護院守在門口，謹防他們闖進來。」

　　「那就好。」

　　那些護院都是戰場上退下來的老兵，渾身都是煞氣，普通百姓應該不敢招惹。

　　現在最應該擔心的，還是父親那邊。

　　和衛峰差不多，衛靈綰昨晚僅僅眯了一小會兒，就沒再睡著。

　　她一直在分析，那個哈望要娶她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

　　別說什麼一見鍾情，少女對自己的顏值還是有數的，頂多算清秀可愛，一見鍾情真的不至於。

　　既然如此，他要娶自己，必然是為了其他目的！

　　衛將軍！

　　衛靈綰突然意識到衛將軍的身份，他是大梁的護國將軍，北境邊關的守護神，韃靼人眼中的惡魔。

　　如果他的女兒嫁到了韃靼，萬一以後大梁和他們再次開戰，衛峰該如何自處？大梁又是否能將北境，放心的交到他手裡。

　　不是衛靈綰誇自家人，就現在的大梁，能守衛北境的，只有衛峰。

　　一旦他被調離，韃靼攻破那裡的防線，只是時間問題。

　　謎底瞬間揭開。

　　以五百匹種馬做誘餌，不管大梁咬不咬勾，韃靼都不會吃虧。

　　真是打得一副好算盤！

　　與此同時，寧王府。

　　莫辰淮也已經看透了韃靼人的算計。

　　「韓英，隨本王進宮。」

為了一口餓

第五十五章 本宮看你不是掛念我，而是掛念你那個未婚妻吧？

　　皇宮，鳳安殿

　　這是大梁皇后的所屬宮殿，宮裡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地方，是身份的象徵。

　　鳳安殿內部很空曠，除了那些看著華貴的擺件，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宮人。

　　皇后也不在意這些，只是端起手邊的茶盞，面目柔和。

　　「淮兒最近，進宮的次數有些頻繁了。」

　　「心中掛念母后，所以來得勤了些。」

　　主位上的女人只是輕輕一笑，並沒有將他的話當真。

　　「本宮看你不是掛念我，而是掛念你那個未婚妻吧？」

　　韃靼人求娶衛靈綰一事，現在已經鬧得全城皆知，後宮作為最接近權利中心的地方，接受消息的速度也不會慢到哪兒去。

　　對於皇后的調侃，莫辰淮沒有反駁，這就是承認了。

　　「上回為了娶她，你不惜動用宮裡的人，這回你又要做什麼？」

　　關於淑妃向皇帝提議，為衛靈綰和寧王賜婚，從來都不是偶然，而是莫辰淮暗中的謀划。

　　他知道岳國公府上的事，料准了岳國公夫人和淑妃的一舉一動，也算計了衛靈綰的脾氣。

　　少女第一次參加宮宴，女眷席位上發生的事，全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心高氣傲的淑妃必然不會輕易放過衛靈綰，可礙於她的身份，又無法做得太過，這個時候賜婚就是最好的報復手段。

　　皇帝眾多的兒子里，嫁給誰，最有可能讓衛靈綰「受罪」呢？

　　當然是成了廢人的「寧王」殿下。

　　於是賜婚的聖旨，就到了寧王府和衛府。

　　算計了這一切的莫辰淮，從頭到尾只是使喚了一個宮女，讓她在淑妃跟前說了幾句話。

　　這樣的心計，皇后只要一想起來，就覺得膽寒。

　　若是他的腿還完好，大梁未來的皇帝......

　　然而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現在的莫辰淮，註定和皇位無緣。

　　「說吧，這回需要本宮做什麼？」

　　莫辰淮簡單的，將韃靼人的陰謀複述一遍，末了補充道：「還望母后，儘快將這一切告知父皇。」

　　主位上，皇后臉上已經沒了笑意，緊蹙的眉頭，盡顯母儀天下的風範。

　　若寧王說的是事實，大梁可就真的掉進了，韃靼人製造的陷阱中了。

　　「你說的可屬實？是否有證據？」

　　「證據兒臣暫時還沒有找到，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韃靼人不會做賠本的買賣。」

　　他的這一觀點，皇后也贊同。

　　皇后和衛靈綰一樣，也是出身武將家庭，年幼的時候，甚至還女扮男裝上過戰場。

　　所以對韃靼人，皇后比一般人知道得要多一些。

　　思慮片刻，她像是下了什麼決定，冷然道：「淮兒，本宮會在後宮幫你拖住陛下，可若想讓他改口，還是需要證據。你可明白？」

　　「兒臣明白，宮裡就有勞母后費心了。」

　　事情談完，莫辰淮不敢久留，隨即就告辭離開，皇后也沒有攔著他。

　　只是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眸子閃過一絲懷念。

　　「若本宮的澤兒還在，也該有這麼大了吧？」

　　身邊的宮女沒有應聲，她們已經習慣了皇後娘娘，時不時的自言自語。

　　皇六子莫辰澤，皇后膝下唯一的兒子。只是他命不好，剛滿周歲就染上天花沒了。

　　在他頭七那天，皇七子莫辰淮出生，生母卻撒手人寰。

　　皇帝念及皇后喪子，本想將這個兒子交個她養著，也能移個情。

　　然而淑妃聽聞這一消息，卻不安分了。

　　一旦七皇子養在皇后名下，日後他就會成為名義上的嫡子，等諸位皇子成年後，莫辰淮單單從身份上，就能壓她的兒子一籌。

　　於是乎，尚在襁褓中的七殿下才到鳳安殿幾日，皇后就生了病，幾乎也要跟著六皇子去了。

　　這個時候，有人指出，可能是七皇子克母。

　　佑寧帝當即就讓人將他從鳳安殿移出來，果然沒過多久，皇后的病好了，只是莫辰淮卻成了沒人要的孩子。

　　如果不是太后當機立斷，將他抱回了宮，如今的寧王殿下，可能早就死在了深宮裡。

　　再說皇后，當年的她一開始也以為，莫辰淮克她，直到前些年她才想清楚，這根本就是淑妃的陰謀。

　　然而為時已晚，那時的莫辰淮已經成了寧王殿下，也成了一個廢人。

　　為了彌補，皇后借著治腿的名義，對他多番照顧，兩人也慢慢熟悉起來。

　　不過寧王並沒有對她交付信任，謀划賜婚聖旨一事，皇后基本都被蒙在鼓裡，如果不是她自己根據蛛絲馬跡推測出來，莫辰淮也沒打算承認。

　　這次和親事件，若不是必須要藉助宮中的力量，莫辰淮依舊不準備告訴她這些。

　　轎子行到了宮門，書生和普通百姓還未散去，一個個跪伏在地上，口中念著。

　　「請皇上收回賜婚旨意！請衛將軍舍小家，保大家！」

　　莫辰淮鬆開門簾，聲音森冷：「回府！」

　　可也在同時，一群人突然從宮門口衝出來、

　　「讓讓！讓讓！讓讓！」

　　「將軍府的馬車呢？」

　　「快讓人通知將軍府，衛將軍在朝堂吐血了！」

　　人群中一片嘩然，所有人頓時分成了兩排，生怕耽誤了。

　　因為整夜沒睡，今早上朝的衛峰沒敢騎馬，而是坐的馬車。

　　看見昏迷不醒的老爺，小廝也不敢耽擱，立刻揚起鞭子，駕著馬車朝衛府的方向駛去。

　　寧王府的轎子因為剛剛這一出，沒能及時離開，還停在原地。

　　轎子上的門簾再次被掀開，莫辰淮森冷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韓英，讓鄭明去一趟衛府。」

　　鄭明是借住在寧王府的江湖名醫，這人雖然沒能解了他身上的毒，可莫辰淮對他的醫術，還是非常認可的。

　　門口被堵死，父親去上朝，大哥二哥也離了府。

　　就算衛靈綰已經摸透了韃靼人的陰謀，現在也無人可商議，只能在府上乾等著。

　　結果等著等著，就聽到下人傳來的消息。

　　將軍在朝堂上吐血，暈過去了！

　　聽到消息的一瞬間，少女只覺得雙腿發軟，幾乎要倒在地上。

　　「大夫呢？請大夫了嗎？」

　　她是死拽著傳話下人的手，眼白中瞬間蹦出了紅絲。

　　「老夫人已經請人去叫了齊大夫，但可能要一會兒才能進府。」

　　衛靈綰穩了穩心神，她現在不能慌，越到這個時候越不能慌。

　　「清風，隨我去看父親。」

為了一口餓

第五十六章 今晚他會來找你。

　　衛府正屋，衛靈綰一進門就看到衛將軍躺在床上，衛夫人正在一旁親自照顧。

　　「娘，爹他怎麼樣了？」

　　少女走上前靠近床邊，想要伸手幫忙，不想衛夫人起身就是一推，接著，側臉就印上了一道鮮紅的掌印。

　　「你還有臉問！如果不是你，將軍又怎麼會落到這種境地？」

　　誰都沒想到，衛夫人會突然動手，大家都有些愣神。

　　少女捂著側臉，那裡傳來了火辣辣的痛感。可她無暇顧及這些，她的視線已經落到了床上的衛峰身上。

　　從臉色上看，衛將軍不像有什麼大問題，似乎就是睡著了，不過具體什麼情況，還是需要把脈。

　　她看向衛夫人，開口道：「娘，有些事一時說不清楚，您能先讓我看看爹爹嗎？」

　　只要能靠近衛將軍，她就能診脈。

　　說著，衛靈綰再次朝床的位置走去。

　　可衛夫人並不打算善罷甘休，對著她另一邊的臉蛋，毫不猶豫的又是一揮。

　　這回少女早有預料，在手臂揮下來的前一刻，就將它截住。

　　黑黢黢的瞳仁死盯著她。

　　「娘，現在父親最重要，您要是想打我罵我，等父親病好了，我任你處置。」

　　「你不要喊我娘！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衛夫人猛地拽回自己的手，看向少女的目光充滿了恨意。

　　「你不是我女兒。

　　我的女兒我知道，她知書達理，行為得體，她從不會做出危害全家的事！」

　　「你不是我女兒，你一定是誰冒充的！」

　　「你還我女兒！還我丈夫！」

　　越說到後面，衛夫人的情緒就越失控，而衛靈綰就站在原地，也不反駁任她說個夠。

　　胸口的戾氣早就已經離開，現在的她，不會因為衛夫人的任何舉動心傷。

　　在她眼裡，眼前所謂的娘，只是住在同一屋檐下，才認識不過幾個月的陌生人。

　　耳邊，衛夫人的哭訴還在繼續。

　　「我當初為什麼要生了你？」

　　「早知道會發生現在這些事，當初我為什麼沒有直接掐死你！」

　　「夠了！」

　　拐杖重重的敲在地面上，一直沒說話的衛老夫人，終於屈尊開了金口。

　　「一個將軍夫人，在女兒面前鬧成這副模樣，不覺得丟臉嗎？」

　　「母，母親！」

　　因著老夫人的一聲怒喝，衛夫人崩潰的情緒，有了几絲清明。

　　衛老夫人懶得再管她，皺著眉問起了身邊的下人。

　　「齊大夫呢？怎麼還沒來？」

　　都這個時候了，齊大夫應該已經進府了才對。

　　擔心中間出了什麼岔子，老夫人身邊的桂嬤嬤，主動表示去催一催。

　　才跨過門檻，一個小廝突然喘著氣跑了進來。

　　「不，不好了！齊，齊大夫讓門口的人，給攔下了！」

　　欺人太甚！

　　纖細的手指剎那間握成拳頭，衛靈綰擰著眉，氣勢全開，抬步就往床邊走。

　　可能是氣勢太過駭人，站在她身側的清風立刻就感受到了，急忙拽住了她的衣袖。

　　「小姐，你要做什麼？」

　　少女瞥了她一眼：「替父親診脈！」

　　「三小姐可真敢講，帶著一身殺氣，也敢說是去診脈。」

　　一道男聲從外及內，傳到了所有人耳中。

　　衛靈綰回頭，竟是一位清雅俊秀的男子，身上還背著一個木製的藥箱。

　　頂著所有人疑惑的目光，那人朝著衛老夫人行了一禮。

　　「老夫人安好，我是寧王殿下府上的大夫鄭明，聽聞衛將軍身體有礙，寧王派我過來診治。」

　　一邊說著，他一邊從懷裡拿了個令牌，遞交到老夫人手裡。

　　老夫人細看了一眼，那牌子上赫然刻著一個「寧」字，她登時就信了。

　　「多謝寧王殿下，還請鄭大夫移步。」

　　鄭明也不含糊，直接拎著藥箱走到了床邊。

　　衛靈綰在聽到「寧王」兩個字時，心裡的某個角落，不自覺的跳了一下，眸色也柔和了一些。

　　沒有哪個女子，對在逆境中，還願意向自己伸出援手的人，不心懷感激。

　　然而一想到之前他對自己的欺騙，她便又狠下心來。

　　那邊，鄭明已經診完了脈，衛將軍只是氣急攻心，並沒有什麼大礙。

　　寫了方子，又說了幾句寬慰的話，不顧衛老夫人的再三挽留，鄭明抬步就要走。

　　只是在路過衛靈綰時，留了一句話。

　　「今晚他會來找你。」

　　他的聲音很輕，輕到只有少女一人聽見了，即使在她身側的清風，也未曾耳聞半個字。

　　鄭明口中的「他」指的是誰，不用想也知道。

　　只是他說要來，自己就一定要見嗎？

　　聽聞兒子沒什麼大事，衛老夫人的一顆心，也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瞧著還杵在那兒的衛靈綰，她立刻道：「綰綰，你先回去吧！你父親有你娘在呢！」

　　「祖母，我想等父親醒過來。」

　　「你母親會照顧好他的，你就放一萬個心吧！"

　　少女聽出她隱含的意思，這是非要讓自己走。

　　她睜著一雙漆黑的杏眼，一錯不錯的看向老夫人。

　　「祖母，你是不是也和母親一樣，覺得現在這個局面，是我造成的？」

　　「您是不是也認為，父親是因為保護我，所以才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老夫人沒有回答，可她的神情已經表露出，她就是這個意思。

　　衛靈綰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不知是諷刺還是什麼。

　　她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祖母，如果您真真這麼以為，那就大錯特錯了。父親是大梁的將軍，他是大梁的英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梁。」

　　「我可以同意和親嫁到韃靼。但是你們想過沒有，我嫁過去之後呢？」

　　「您以為只是五百匹種馬那麼簡單嗎？一旦我嫁到韃靼，您覺得皇上還會將北境的安寧，交到父親手上嗎？」

　　「而如果沒了父親，您以為有幾個人，能擔此大任？」

　　一番話，說得老夫人啞口無言，衛夫人也不自覺看向她

　　少女的聲音還在繼續。

　　「我不知道誰告訴你們，說父親做的一切是為了我。我只知道，當您持有這種想法的時候，就是在侮辱父親護國將軍的身份！」

　　話已至此，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衛靈綰將清風留下來，獨自回了留霜院。

　　看到她的身影出現在院門口，清水幾步迎到她身側。

　　「小姐回來了？將軍他怎麼樣了？」

　　「放心，父親已經沒事了，大夫開了葯，說休養幾天就沒事了。因為還有些不放心，所以我把清風留在了那裡。」

　　得知衛將軍沒事，清水臉上瞬間溢滿了笑容，連主子側臉上的紅手印都沒有發現。

　　「將軍沒事就好！」

　　走了屋內兩步，少女突然停了下來，沉思片刻，開口道。

　　「清水，你去幫我打聽一下，薔薇苑那位的動靜。」

為了一口餓

第五十七章 寧王殿下請回吧！

　　清風沒多久就回了院子，帶來了衛將軍清醒的好消息，衛靈綰過去探望，同時也知道朝堂上發生的一切。

　　現在的情形，對她真的非常不利。

　　天擦黑的時候，衛淼和衛森也到了家，兩人的臉色都是黑沉沉的。

　　衛淼自昨晚回來后，便覺得韃靼人的行為可疑，是以一大早就拉著弟弟出了門，想打探一番。

　　結果就發現，昨晚宮宴上哈望求娶他妹妹的消息，今早竟然就已經鬧得眾人皆知了。

　　甚至連衛將軍不同意嫁女兒的消息，都傳得有鼻子有眼。

　　不只是哪位有心人，將兩條消息一結合，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衛將軍為了陞官加爵有仗可打，不願意讓親女兒和親，所以才意圖破壞大梁和韃靼之間，好不容易得來的和平。

　　如今，這個結論正在京城內廣為流傳。

　　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和文人書生聽聞此消息，於是紛紛來到宮門和將軍府門前跪求。

　　「父親，兒子懷疑這些流言的背後，有人在肆意操控。」

　　大兒子回家后，衛峰就讓其它人都退下了，唯獨留下了衛淼。

　　「說說你的看法。」

　　「和親的消息，傳出去的速度太快了。還有這些流言，口徑也過於統一。」

　　「為父也有這樣的想法，這個背後之人，八成就是想利用百姓的悠悠之口，逼迫我們就範。」

　　「父親可有懷疑對象？」

　　衛峰點頭，卻沒有說是誰。衛淼心裡，頓時有了計較。

　　「你的意思是，韃靼，皇上，還有我那個好妹妹，所有人都出了手？」

　　衛靈綰到底還是見了莫辰淮，不為別的，只為了他手中的消息。

　　男人點頭，視線落在她的側臉上。紅手印雖然還沒有消乾淨，但在夜裡幾乎已經看不見了。

　　然而在他眼裡，這個紅手印依舊刺得他雙眼有些發疼。

　　顧清瑤！

　　衛夫人！

　　「我的人暫時只查到了這些人。」

　　少女不禁冷笑。

　　「韃靼想用流言逼迫我們同意和親；陛下想借百姓之口收回賜婚的旨意，順道再展示自己愛民如子的形象。」

　　「可她顧清瑤，要做什麼？她就這麼恨我嗎？」

　　莫辰淮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又說了一個消息：「今早，她去見了你的母親和祖母。」

　　「這我知道。」

　　清水已經告訴她了。

　　在她去正屋之前，顧清瑤分別去見了衛老夫人和衛夫人。

　　雖然不知道談話的具體內容，不過從今早衛夫人的態度來看，應該都和自己有關的。

　　比如衛將軍為了女兒，不惜違背民意；或者說只要把她交出去，現在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總之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她衛靈綰就對了。

　　雖然顧清瑤之前做了錯事，然而時間作為治癒良藥，可以撫平一切錯誤。

　　只要她裝個可憐賣個乖，衛夫人還是會選擇相信她。

　　少女揉著額角，心裡有些煩躁。

　　本就因為和親的事，愁得不行，現在就她也來插一腳。

　　看來還是欠教訓！

　　莫辰淮以為她是在擔心和親的事，隨即出言安慰。

　　「綰綰你放心，這件事很快就會有結果，我不會讓你嫁給哈望。」

　　少女瞥見他，立刻放下手冷了神情。

　　「沒什麼不放心的，就算最後還是要嫁到韃靼，我又不是不能走。」

　　不等他回話，衛靈綰又道：「很晚了，我要休息了，寧王殿下請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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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幾日，衛峰沒去上朝，因為佑寧帝直接下旨，讓他在家多休息幾天。

　　這是打算乘他不在的時候，直接將此事拍板。

　　外頭的流言還在繼續，衛府門口聚集的人也越來越多。

　　下人們出去採買，只能走小門。

　　朝堂上，關於衛靈綰的歸屬，依舊沒有結論。

　　莫辰淮動了他所有能動的棋子，就算衛將軍不上朝，也能讓局面僵持住。

　　宮內，皇后也準備出手了。

　　然而消息還沒遞過去，就聽到內侍傳話，皇上被淑妃請了去。

　　淑妃嗎？

　　皇后勾著唇角，臉上的笑意有些冷。

　　「皇上，這是臣妾親手煲的湯，您快嘗嘗。」

　　佑寧帝的面色有些青，看向淑妃的目光也有些冷。

　　「你說的要事，就是這個？」

　　這幾日上朝，每天都在聽那些大臣吵架，他已經厭倦了，他現在就想等個契機，把事情直接定下來，這個女人卻在此時，不識趣的來打擾。

　　淑妃跟了佑寧帝近四十年，對他的情緒可謂了如指掌，不然也不會受寵至今。

　　看到皇帝冷下來的臉色，她立刻放下湯，討好的依偎在他的懷裡，語氣也委屈的幾分。

　　「臣妾是看陛下這些日子，都在為和親一事心煩，所以才親手做了湯。」

　　「臣妾是後宮女眷，不懂前朝政事，只能在吃食上多上心，若惹了陛下不快，還請陛下降罪。」

　　話雖然這麼說，可她整個人都已經貼上了佑寧帝，眼淚也撲簌簌的往下掉，皇帝看得一點脾氣都沒了。

　　「愛妃這是做什麼？朕哪有怪你的意思。」

　　「當真？」

　　「當真！」

　　淑妃臉上頓時綻開了笑顏，又將湯端了到他手邊：「那陛下你趕緊把湯喝了。」

　　一碗湯見底，美人抱在懷，佑寧帝心情好了不少，淑妃小心翼翼的瞥了他一眼，斟酌著開嗓。

　　「臣妾聽宮女小太監說，陛下還在為三小姐的事煩心？」

　　提到這個，皇帝的臉上笑意立刻淡了幾分，只是嘴角依舊呈上揚狀態。

　　「你提這個做什麼？」

　　淑妃沒看到這麼細小的變化，繼續道，「這件事鬧得這麼大，臣妾也想為陛下分心嘛，所以格外關注了些。」

　　大手順著她凹凸的腰線，不斷的下滑。

　　「所以愛妃，可是想到了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淑妃因他的動作，心裡微微盪了盪。

　　「臣妾愚見，陛下也要聽？」

　　「說來聽聽。」

　　「臣妾以為，陛下應該為大梁的未來考慮，所以三小姐還是嫁給哈望王子為好。」

　　淑妃雙手攀上了佑寧帝的脖子，兩人的姿態有些曖昧，然而出口的話卻正經無比。

　　「至於寧王，陛下也無需擔心，大梁的好女子那般多，比三小姐優秀的也不再少數。到時候，陛下再為淮兒挑一個更好的。」

　　腰上的手停了下來，佑寧帝盯著她的發頂，眸色有些幽深。

　　「愛妃，這真是你的想法嗎？」

　　「自然，陛下可覺得哪有不妥？」

　　「不妥？」

　　高高在上的皇帝突然冷笑，一把拽開她的手。

　　「朕可是記得，當初是你竭力讓朕給他們二人賜婚，如今你竟然敢問朕哪裡不妥？」

為了一口餓

第五十八回 綰綰未來只會是寧王府的女主人。

　　淑妃不明白，剛剛還面帶笑容的皇帝，這會兒怎麼怎麼發了這麼大的火？

　　「陛，陛下，臣妾完全是為您著想啊！」

　　「為朕？」

　　佑寧帝起身甩開衣袖，面上不禁冷笑，「朕看你是為了你自己吧！」

　　「因為幾句口角，你就唆使朕給寧王和衛靈綰下旨賜婚，若不是你，這會兒哈望早帶著她回韃靼了。」

　　「陛下！」

　　淑妃跌坐在地上，雙眼泛紅，眼淚婆娑的，望著眼前這個高高在上的男人。

　　明明他之前也有意，想讓衛三小姐嫁到皇室，以便牽制衛將軍，如今竟成了自己一個人的過錯？

　　「陛下，臣妾......」

　　「夠了！朕不想再聽到你的聲音，這段時間你就不要出門，在月雲宮待著吧！」

　　說完，佑寧帝便背著雙手，離開了她的視線。

　　其實淑妃想的沒錯，如果哈望沒有求娶衛靈綰，那麼她註定會嫁到皇室。

　　可現在的情況是，賜婚聖旨已下，哈望求娶衛靈綰也是人盡皆知，皇帝徹底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而造成這一切的起因，就是那道聖旨。

　　作為一個帝王，佑寧帝絕對不會承認這是自己的錯誤，於當初開口提出建議的淑妃，就成了那個替罪羊。

　　瞧見皇帝出來的身影，元公公立刻知趣的走到他身側。

　　「陛下，皇後娘娘差人過來，說是有要事要和您商量。」

　　皇后的性子佑寧帝很清楚，自澤兒沒了后，她便徹底淡了爭寵的心思。

　　她若是說有要事，就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自己。

　　思及至此，他步子一轉，朝鳳安宮的方向邁出去。

　　「擺駕鳳安宮。」

　　寧王府，衛淼瞞著家中人，和未來的妹夫見了面。

　　「不知寧王殿下喚下官前來，可有要事？」

　　他現在的職位是軍中參將，正三品的官職，自稱下官並沒有什麼問題。

　　「都是自家人，大哥不必多禮。」

　　莫辰淮親自為他斟茶，又讓人上座。

　　衛淼訝於他對自己的態度，不由得仔細打量著眼前人。

　　他坐在輪椅上，行為舉止之間，透著一股子君子文人的優雅。

　　婚約定下來后，衛淼曾經暗地打聽過，未來的妹婿是個什麼樣的人。

　　得到的回答大多是，端方優雅。

　　他像是永遠都不會生氣，待人永遠很溫柔，一張臉上除了笑，很少能看到其它表情。

　　今日一見，果然不虛。

　　然而衛淼對這種人，天生就喜歡不起來。

　　人有七情六慾，喜怒哀樂是再正常不過的情緒。

　　世上怎麼可能會有人，只會笑不會生氣呢？

　　除非這是他的偽裝，他想通過笑，來掩飾其它情緒。

　　「寧王此言詫異，綰綰現在的境遇，未來會不會嫁到府上，可還是個未知數呢。」

　　莫辰淮勾唇一笑，已然是成竹在胸。

　　「大哥放心，綰綰未來，只會是寧王府的女主人。」

　　他話說得太滿，衛淼不由得有些起疑。

　　「殿下這是何意？」

　　莫辰淮一個眼神，立刻有下人呈上來一沓紙，恭敬的放在衛淼手邊。

　　「這是何物？」

　　衛淼沒敢輕易拿到手裡，只是目光已經徹底黏在了上面。

　　看這似乎有些像，供詞？

　　下一刻，莫辰淮為他解惑。

　　「這是那些散播謠言之人，所承認的供詞。」

　　「這？」

　　衛淼瞬間將供狀握在手裡，生怕它被人搶了。

　　供詞中，那些人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供認不諱。同時還詳細交代了，韃靼人是如果指使自己，以及最後能拿到多少賞金。

　　「清瑤？」

　　翻到第二份供狀，衛淼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看到一個無比熟悉的名字。

　　「寧王殿下會不會弄錯了，清瑤怎麼會牽扯到這件事里來？」

　　衛淼和顧清瑤見面的次數並不多，雖然比不上綰綰，可也是將她當妹妹看待的。

　　在他的印象中，清瑤妹妹是個典型的大家閨秀，平日里連只螞蟻都捨不得踩死，又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莫辰淮但笑不語，有些事就算知道，他也不能說。

　　說了豈不是就暴露了，他在監視顧清瑤的事？

　　從寧王的笑容里，衛淼覺得自己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看來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句話，不管何人何時都適用。

　　他放下供狀，心裡對這位準妹夫的觀感，有了一點點的改變。

　　「不知殿下有何打算，要將它交給皇上嗎？」

　　莫辰淮又是一笑：「大哥覺得，我應該將它交給父皇嗎？」

　　衛淼沉默了，沒有說話。

　　「大哥信不信，就算我將它呈到了朝堂上，父皇也會找理由，將綰綰嫁到韃靼？」

　　「不可能！」

　　衛淼激動的拍案而起，「難道陛下不要北境的百姓了嗎？」

　　對於妹妹嫁到韃靼，衛家的面臨的境遇，衛淼也清楚得很。

　　對比他的激動，莫辰淮表現得很淡定。

　　「大哥我問你，一個可能會丟掉的北境，和一個被百姓奉為救世主的衛將軍，你會怎麼選？」

　　北境沒了衛家，還有其它將領，只要好好培養，未嘗不能代替衛峰。

　　所以北境失守，也只是有一定的可能性而已。

　　然而一個深受百姓愛戴的衛將軍，那就像是一根刺，狠狠的扎在佑寧帝心上。

　　在他看來，衛峰會反，也就是時間問題。

　　衛淼登時就跪在莫辰淮跟前。

　　「還請殿下明鑒，我們衛家一心為國為陛下，從未有過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

　　「我從未懷疑過，衛將軍的對大梁的這份忠心。」

　　莫辰淮將他從地上扶起來，「不然今日也不會讓大哥過府。」

　　見衛淼的情緒稍稍穩定了些，寧王又將自己的猜測，對他一一道來。

　　民間輿論一天比一天嚴峻，請佑寧帝收回賜婚旨意的人也越來越多，可到現在他還沒有下定決心。

　　這就意味著他還等一個時機，等輿論發酵到白熱化階段，佑寧帝才會「勉為其難」的「順應民意」，解除二人的婚約。

　　算算時間，應該就在這幾天。

　　「所以殿下的打算是？」

　　「父皇既然能利用百姓，我們又為什麼不能呢？」

　　與此同時，衛府也迎來了一位罕見的客人。

　　「許小姐？」

　　看到她出現在院子門口，衛靈綰幾乎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許小姐怎麼來了？門外的那些人？」

　　許如卿刻意壓低了聲音，笑得有幾分狡黠。

　　「我是從你家小門進來的。」

為了一口餓

第五十九章 我曾與人定了親

　　帶人進了屋，又讓下人上了茶點，衛靈綰才坐上主位。

　　「沒想到，許小姐竟然會在這個時候，過來看我。」

　　如今外頭對她的評價，都是一邊倒的批判。

　　所有人都認為，衛靈綰作為衛將軍的女兒，就應該主動站出來，請求陛下准許自己去韃靼和親，而不是鬧成現在這副局面。

　　「自花宴后，我就一直想來看你，然而不是你不得空，就是我沒時間，所以才拖到了今天。」

　　「看我？」

　　想到那次花宴，少女不由得想起，她對自己別樣的態度。

　　這個問題困擾了她好久，現在終於有機會問出口了。

　　聽到她的問題，許如卿先是一愣，隨後臉頰上不由得染上了緋紅。

　　「我那日表現的，當真有那麼明顯嗎？」

　　衛靈綰莫名，卻還是認真的朝她點點頭。

　　「很明顯。」

　　話音才落，衛靈綰就發現，她的臉竟然變得更紅了。

　　「許小姐？」

　　許如卿抿了一口茶，紅色淡了幾分。

　　「其實那天，我是想謝謝你的。」

　　「謝我？」

　　「衛小姐應該知道，在臉被毀之前，我曾與人定了親。」

　　這個衛靈綰聽清水說過，據說是從小就定下來的親事，只是男方的名聲有些不太好，是京城青樓酒館的常客。

　　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許如卿又繼續道：「說來不怕你笑話，我的這位定親對象，其實並不算好。院中小妾通房不知凡幾，甚至還生下了庶長子。」

　　庶長子可以說是貴族間聯姻，最為忌諱的事，有講究的人家，是絕對不會在嫡妻進門前，讓庶長子出現在院子里的。

　　說到這裡，她嘴角不禁露出一絲苦笑。

　　「我娘知道后，當即就要去退了這門親，然而架不住錢伯母的幾番懇求，何況親事又是我祖父生前定下的，若是貿然退親，父親必然會被戴上不孝的名聲。」

　　聽她講到此處，衛靈綰已經明白，許如卿為什麼要謝謝她了。

　　他那位前定親對象經常流連花叢，想必對女子的顏色極為看重，而自己的那一鞭子，恰恰就甩在許如卿的臉上，毀了她的容貌。

　　於是退婚，也就成了理所當然。

　　「那你就不怕，一輩子都帶著那條疤痕嗎？」

　　少女這話可不是在嚇唬許如卿，若自己沒有到這個世界，接管原主的身體，那條疤絕對會跟著她一輩子。

　　「那也是我的命啊！」

　　許如卿表現得出乎意料的豁然，「況且比起嫁給那種人，我寧願頂著一張毀容的臉，過一輩子。」

　　她頓了頓，看向衛靈綰的眸子里，不知何時染上了奇異的光彩。

　　「再說，衛小姐你，不是已經治好我的臉了嗎？」

　　的確，現在的許如卿，出門見人已經不會再帶著面紗，。

　　如玉的面龐上，一絲傷痕都看不見。

　　「說到這裡，衛小姐你給我的祛痕膏，應該花了不少錢吧？」

　　在許如卿收到衛靈綰送來的祛痕膏沒幾天，京城的那家「十日間」，也推出了一款祛痕膏，號稱能夠去除大部分疤痕。

　　一小盒，一千兩白銀。

　　光這價格，就讓無數人望而卻步，不過用完之後，也的確有效果。

　　如今它已經成了，十日間最暢銷的商品。

　　是以許如卿以為，衛靈綰就是從那裡買的祛痕膏。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手裡的那盒膏，可比十日間的更加珍貴。

　　那是少女用靈氣煉製而成，祛疤的效果，比普通的膏會更加明顯。

　　別說是一千兩白銀，就算千兩黃金，也買不起她手上的那盒。

　　心裡這麼想著，衛靈綰嘴上卻謙虛的答道：「沒有，我和十日間的老闆是朋友，所以她並沒有要我的錢。」

　　「朋友？！」

　　在京都人眼裡，十日間是一家突然崛起的新店，他背後的老闆是誰，並沒有人知道。

　　不過就算他的老闆是普通人，那也沒關係。

　　因為他們家的香，還有各種脂粉，足以讓京都的貴婦人，都自願成為他的後台。

　　只是一瞬間的驚訝，許如卿隨即就恢復過來，也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深入。

　　兩人畢竟只見過幾次面，再聊下去，可就是冒犯了。

　　她果斷的換了一個話題。

　　「聽聞衛小姐自小在北境長大，可以和我說說那兒是什麼樣的嗎？」

　　許如卿的語氣很正常，可少女還是從中，聽出了幾分嚮往。

　　「好啊。」

　　聽完分析，佑寧帝臉上並無什麼太大的波動，皇后也拿不準，他是聽進去了，還是故意在裝傻。

　　「皇後身處後宮，竟也這般關心前朝之事。」

　　這話聽著像是在責備，一般人聽了，肯定不敢再言，膽子小的估計都已經請罪了。

　　然而這回佑寧帝面對的是皇后，只見她毫不猶豫的跪在他腳邊，沒有半點退縮。

　　「陛下此言差矣，臣妾是您的妻子，可也是大梁的皇后。若真如我想的這般，這是韃靼人為陛下設下的陷阱，那臣妾決計不能看著您往下跳。」

　　看著眼前氣勢激昂的皇后，佑寧帝心裡一時五味雜陳。

　　有對她不懂自己心思的無奈，也有一點點欣慰。

　　縱然後宮所有的女人都會背叛自己，皇后一定不會。

　　就像他自己。

　　他不愛皇后，比起皇后他更喜歡淑妃，可就算這樣，佑寧帝也從沒有換皇后的想法。

　　「你的心意朕明白。」

　　他將皇后扶起來，拉到自己身邊坐定。

　　「你說的這些，朕也會好好查探的。若真發現宮外的百姓和流言，都是哈望在煽動，朕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這話說得十分大義凜然，然而細聽之下，說了和沒說並沒有卻別。

　　見此，皇后還想再開口，不想直接被皇帝打斷。

　　「好了，朕還有奏摺沒批完，先回御書房了。」

　　看他離去的背影，皇后總覺得有些不對。

　　出了鳳安宮，佑寧帝並沒有急著走，而是停下了腳步，神情莫名。

　　「最近幾日，可有誰來見過皇后？」

　　元公公立刻上前答道：「回皇上，除了妃嬪日常請安，就只有寧王殿下來過一回。」

　　寧王？

　　佑寧帝有些出神，為了一個女人，他的這個殘廢兒子，也要動手了？

　　他輕蔑一笑，隨即將它拋在腦後，一個廢人，朕難道還會再怕他不成？

　　「回御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