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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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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王不過霸] 庶族無名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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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2 00:30:5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大雪

    天空飄起了雪花,若是往年,這個時候下雪大家會很高興,甚至希望下的越大越好,來年的莊稼也會長得特別好,但對於如今這些被太平教裹挾的百姓來說,這場雪,是一場災難。

    一大早醒來,陳默便發現所有人的氣運都降低了一些,而且每隔一段時間還會再降。

    “默哥,下雪了!”阿呆笑的有些沒心沒肺,往年下雪對於孩子們來說,都是最歡快的時候,他顯然並沒有意識到,今年的冬天,沒有房屋給他們避風,也沒有床被讓他們取暖,再加上饑一頓飽一頓,大多數人身體都不抗凍的。

    陳母和蔡嬸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兩人一臉擔憂的看著飄飄揚揚的大雪有些不知所措。

    陳默其實也是茫然的,但看著母親臉上失神的表情,在心中不斷給自己打氣,作為陳家唯一的男人,母親亂,自己不能亂,否則這個家就完了。

    “娘,你和蔡嬸準備吃的,我跟阿呆去四周看看有沒有發糧的人,順便打探一下消息。”陳默看著母親道。

    必須儘快找到落腳之地,否則非被凍死在這冰天雪地之中不可。

    “默兒小心些。”陳母點了點頭,努力維持著笑容,不想讓兒子太過擔心。

    陳默猶豫了一下,從懷裡取出當初鄭屠送他的短刀遞給母親道:“這刀母親收著,若有人來惹事就……”

    猶豫了一下,陳默沒說殺人,但陳母顯然明白陳默的意思,認真的點點頭道:“默兒放心,娘知道該如何做。”

    陳默沒再多言,帶著阿呆出去,弄些吃的,同時也想打探些消息,周圍的世界對於第一次離開夏丘的兩人來說很陌生,沒了楊叔、李叔這些經常在外跑的人帶路,陳默和阿呆甚至不知道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究竟是何處。

    雪花紛紛揚揚的飄下來,落在臉上,冰冷的感覺在不斷向四周蔓延。

    “默哥,我們去哪?”阿呆跟在陳默身邊,茫然的看著四周的雪幕,雪下的越來越大,兩三丈以外的事物便看的不是太清醒了。

    “找吃的。”陳默看了看四周,突然扭頭看向阿呆道:“今日怎的喚我默哥了?”

    對於名字,陳默基本已經不想跟人爭辯了,二狗也聽得習慣了,今天阿呆這麼一叫,反而讓他有些不適應。

    “俺也不知道。”阿呆撓了撓頭道:“俺娘讓俺這般叫的,還讓我多聽你的。”

    以前也沒見讓改口啊?

    陳默有些疑惑,卻也沒有多說,這麼叫著也挺好,雖然暫時有些彆扭,但感覺上,卻跟其他人不太一樣了。

    零星的人群聚集在一起,是昨天沒跟著大部隊離開的人,大多數都是老弱婦孺,陳默和阿呆在一處簡單的棚子裡看到一個餓死的老人,腿被人砍了,但流的血不多。

    阿呆眼睛有些紅,也有些害怕,不是因為見到死人,而是擔心他們是否也會有這樣餓死的一天。

    “走吧。”陳默歎了口氣,老人餓的皮包骨頭,才能剩下這麼多,一般年輕些的女人或者孩童餓死的話,那才叫真的慘,餓瘋了的人群對死人下手並不是什麼稀奇事。

    “二……默哥,你說我們會不會也變成這個樣子,前些日子我見有人煮嬰兒吃……”阿呆情緒有些低落,聲音中透著一股濃濃的擔憂。

    “明日之事,誰會知道,你我將今日過好便是,剩下的,交給天。”陳默抬眼看了看那陰沉沉的天空,心裡也有些發沉,這雪也不知道要下多久,老天似乎不站他們這邊兒,這一場雪下來,不知道有多少人得凍死。

    阿呆沒再說話,跟著陳默來到另外一處有人的地方,十來個婦女老人坐在一起,一個個形容枯槁,眼窩深陷,看到有人來,其中兩個女人開始脫衣服……

    “這位嬸嬸在做什麼?”阿呆不解的看著那兩個女人。

    “不知道。”陳默也有些疑惑,搖了搖頭,找到一位精神還算好些的老者坐下來道:“阿翁,你們是哪裡人?”

    “夏丘。”老者渾濁的眸子看了陳默一眼,低頭去撥弄已經熄滅的篝火,頭頂有氈布搭了個簡單的棚子,四面卻沒有遮擋。

    “劉老?”陳默突然皺起眉頭,看著這似曾相識的老者,可不正是當初他在夏丘遇到的那老騙子。

    “你是……”劉老茫然的看著陳默,沒什麼印象。

    “嘿,當初我去夏丘賣糧,差點被你這老兒害了!”陳默一把揪住劉老的領口。

    “老兒一生賣了不知多少人,你是哪個?”劉老麻木的看了陳默一眼,索性閉上眼睛,任他去打。

    陳默確實想動手,但看著劉老現在的樣子,恐怕撐不過這場雪,舉起的拳頭最終默默的放下來,坐在劉老身邊皺眉道:“你住在城裡,如何也如我等一般?”

    “城裡?”劉老冷笑著搖了搖頭道:“這太平教的人尚未到,那夏丘令、夏丘縣尉便已盡數逃走,只餘一座空城,那太平教賊人輕易便攻進來,那幫賊人一進來便燒殺搶掠,我一老朽,不跟著一起逃,能如何?你還要我上陣殺敵不成?”

    “攻城這般簡單?”陳默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要打便打,哪來這許多廢話?若是打死了,倒也了事。”劉老有些不耐煩地看著陳默道。

    “打死你有何用?”陳默皺眉鬆開了手,看了看四周一群老人還有女人道:“這些也是夏丘人?”

    “有些是,有些不是,從城裡逃出來之後,年輕些的,都跟著太平教走了,只剩下這老弱婦孺,聚聚散散,這些時日經歷了不少,很多我也不認識,現在湊在一起,就看誰能先死,那樣其他人也能多挨幾日。”劉老見陳默不打他,也懶得詢問緣由。

    “默哥……”阿呆拉了拉陳默的衣袖,指了指一旁的破釜。

    陳默扭頭看去,正看到那破釜四周,有不少骨頭……陳默深吸了口氣,不去看那些,這種事,這些天見過不少,見怪不怪了。

    “那這附近可有城池願意接收流民?”陳默看著劉老問道。

    “夏丘破了,淩縣、虹縣也破了,下相不太清楚,昨日遇到司吾過來的流民,想來也是破了,再往遠,你若能到下邳,或許可以,那裡是郡治。”劉老閉著眼睛道。

    “下邳距此有多遠?”陳默有些不死心的道。

    “有兩百餘里,你若有足夠吃的,倒是可以試試。”劉老揶揄的笑道。

    陳默皺眉起身,帶著阿呆想要離開,衣服卻被人拉住,扭頭看去,卻見是一名婦人。

    “嬸嬸,有何事?”陳默看著那婦人道。

    “小郎,有吃的麼?”那婦人看著陳默,上身衣服已經脫了大半,只是皮膚粗糙,很髒,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婦人眼中帶著濃濃的渴望:“給我一點,我什麼都聽你的,這身子,定能伺候好你……”

    “沒……沒有……”陳默拉著阿呆落荒而逃,怎麼伺候,這些時日陳默也見過,這一路上,男女之事也懂了些,有時候也會莫名的渴望,但這種事兒,他接受不了,只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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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2 00:31:2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曲陽

    “默哥,那女人為何要脫衣服?”阿呆有些留戀的看了一眼離開的方向,見陳默臉色不好看,弱弱的問道。

    “誰知道?”陳默有些躁得慌,男女之事這些天他也懂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而已,再說了,那嬸子脫了衣服還不如沒脫,身上盡是泥垢,哪有此前見到的那些好看……

    想歪了~

    陳默甩了甩腦袋道:“走,回去。”

    “不弄吃食了?”阿呆看著陳默道。

    “這天氣,誰來給你發糧?”陳默抖了抖身上的雪,一邊走一邊道。

    “那打探消息呢?”阿呆疑惑的看著陳默,他記得他們出來是打探消息的。

    “已經打探到了,我們去曲陽。”陳默一邊走一邊思索道。

    “不是說要打仗麼?”阿呆不解道。

    “這太平教攻城似乎不難,我們趕上前路的人看看,最好能夠混進城去看看。”陳默聽得之前那劉老說夏丘破城的事情,覺得自己可能想差了,攻城未必就那麼難,否則怎會周圍的城池都如此輕易被攻破?

    雪下的更大了一些,陳默回到四人的聚集地,看著茫茫大雪,今天趕路是沒辦法趕路了,在這雪天裡,很容易迷失方向的。

    “娘,你知道曲陽在何處麼?”陳默讓阿呆去撿些柴火來,自己則在母親和蔡嬸的幫助下開始加固窩棚,今夜怕是要在這裡過夜了,前面的太平教人馬怕是也沒辦法走,他不能讓母親受凍。

    “此去東北方向約有五十裡。”陳母看向陳默道:“默兒,你不是不準備參戰麼?”

    “我聽聞太平教破了好幾座城池,那些縣令、縣尉盡數棄城而逃,若是如此的話,我等可先一步趕過去,看看能否在曲陽找到一處安身之所。”陳默將路上找來的氈布、毛皮一股腦都綁在四周,勉強能夠遮風擋雪。

    “城都破了,如何安身?”蔡嬸歎息道。

    “那太平教攻破城池,總不能不管吧?我等趁此機會在曲陽落腳也不錯。”陳默解釋了一句,其實他也想回夏丘,不過出來數月,夏丘在哪都有些不清楚,更別說這一路少說也得走上一月,吃喝從哪弄?

    眾人屯的那幾十張麵餅,如果找不到進項的話,都不夠四人三天吃的,哪怕省著吃,撐上十天就不錯了。

    “各地守將都未曾抵抗?”陳母皺眉道,陳默他爹在世的時候她就常聽陳父說朝政貪腐成風,但也未曾想到各地城池如此輕易便被太平教攻破。

    “大多數是,夏丘、淩縣、虹縣都破了,其他的還沒消息。”陳默點了點頭,在此之前,誰能想到太平教這麼厲害,或者說各地的縣令、縣尉如此沒用?這各地官員的不作為,恐怕也是如今太平教肆虐的根本原因吧?

    “莫不是這天真的要變了?”蔡嬸歎息一聲,一邊給陳默遞來麻繩,一邊苦澀道,如今這世道,他們這樣的孤兒寡母如何生存?或許去了曲陽,找個人家再續也不錯,家裡總得有個男人才行,不是誰家的孩子都如陳默這般懂事能幹,至少阿呆不行。

    阿呆找來了柴火,眾人化了些雪拿來煮著麵餅吃完,為了節省體力,早早地擠在一起睡去。

    次日一早,風雪停了,放眼看去,天地之間一片雪白,陳默收拾好行囊,帶上自己的錢袋,招呼黑子,眾人一道認准了方向朝著曲陽方向而去。

    五十里的路其實不算遠,當初從莊子裡到夏丘有三十里,都能一天來回,眾人這些天沒有餓著,體力還算充沛,加上大雪阻路,下午的時候,已經趕上了前行的太平教眾。

    ……

    曲陽,衙署。

    一名魁梧的青年幽幽的喝著溫酒,看著手中的竹簡,房門突然被推開,一股寒氣湧進來,青年抬眼看了看,看到來人,微笑道:“這般急切卻是為何?”

    “子源兄還笑得出來?”來人歎了口氣道:“那太平教這些時日四處攻城掠地,剛剛收到府君傳訊,臨淮已陷,廣陵境內出現大量太平教亂賊,命各縣閉門自守。”

    “好事啊,孟高兄為曲陽令,若此番能功成,升遷之日不遠矣,總好過我此番回鄉被困此處。”青年笑道。

    “哪有這般簡單?”來人無奈道:“這些時日來,那太平教徒四處燒毀鄉莊,攜民為匪,朝我曲陽這邊來的,怕有不下數萬之眾,這曲陽上下,不過數百縣衛,賊勢洶洶,我手中無兵無將,我也不懂兵法,如何抵擋?”

    “烏合之眾爾,人數雖多,但卻皆是各方百姓,也無兵器。”青年輕捋頜下長須笑道:“相比與此,孟高兄更該關心這曲陽有多少太平教徒。”

    “你是說……”來人說到一半,突然一拍腦袋笑道:“有你臧子源在,和需我來憂慮,子源,此番你可需幫我!”

    “我自己縣城不管,跑來幫你是何道理?”青年苦笑道,他亦是縣令,此番告假回鄉探親,誰能想到正碰上太平教作亂,若是真的細究,怕是得得個瀆職之罪。

    “莫不是要見死不救?”來人瞪著他道。

    “也罷,你且下令封鎖四門,讓縣尉率人捉拿城中各處太平教教徒,先除內患,此外於城牆上多豎旌旗。”青年想了想道。

    “那太平教徒如何清除?”

    “可命城中德高之士宣揚太平教惡行,讓城中百姓協助,兄在曲陽為官五載,頗有仁義之名,曲陽一地本就富庶,百姓多無反心,再加上多宣揚太平教惡行,令百姓自危,自會爭相揭發,這場大雪可是幫了孟高兄大忙。”青年笑道。

    “那城外百姓……”文士皺眉道。

    “非常之時,不可有婦人之仁。”青年搖了搖頭,站起身來道:“若能擊退太平教惡徒,一切危機自解,但若因一時之仁令曲陽城破,屆時莫說曲陽,怕是射陽、海西乃至整個廣陵都要陷落賊手!”

    “那糾察太平教之事,便交由子源來辦如何?”

    “可以拒絕麼?”

    “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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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2 00:31:29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章 打仗了

    一月十九,風雪已經徹底停了,天空開始放晴,曲陽城外陸陸續續的開始聚攏起一批批太平教徒,但更多的卻是在太平教徒裹挾下的百姓。

    臧洪站在城頭,極目遠眺,看著這樣一幕景象,他體態魁梧,樣貌卻是頗為俊朗,此刻看著那如同牛羊一般被驅趕的百姓,歎息一聲,這說是攻城,但看著這些人,說是軍隊誰會信?說是太平教亂軍,但更像難民。

    在他身旁,縣令張超走過來道:“子源,你怎在這裡?”

    “孟高兄,你說為何會如此?”臧洪搖了搖頭,看著那毫無秩序可言的人潮,目光中帶著幾分不忍。

    “自是那張角。”張超不假思索的道。

    “只是張角麼?”臧洪扭頭看向張超:“各縣官員望風而逃,面對這等‘軍隊’,真的無一戰之力?在此前數年,我曾多次上表朝廷太平教過於勢大,然而奏書卻如石沉大海,我雖只是一縣之長,卻也知道這太平教跟各方官員往來密切,今日之勢,怕不是一個張角能夠掀起來的。”

    “子源,慎言!”張超嚇了一跳,一臉嚴肅的瞪著臧洪道,這種事兒,別說他倆都是縣令,就是太守都不敢亂說。

    “唉~”

    ……

    “你的,把這個綁在頭上,攻城時便是自己人。”發放糧食的太平教教徒今日特地多給了一張麵餅,同時還發了一條屎黃色的頭巾。

    陳默接過頭巾順手綁在頭上,在太平教徒滿意的目光中,拿了麵餅後才出了人群,趁著左右無人之際,將黃巾摘下來跟麵餅一併塞進懷裡,兜兜轉轉了兩圈,又跑到另一處發放軍糧的地方去。

    遠處的城郭已經若隱若現,陳默一邊排隊,一邊注視著遠處的人群,今日出現不少帶著兵器的太平教徒,一個個兇神惡煞,跟平日裡所見到的太平教徒不太一樣,看情況,今天是準備攻城了?

    這個結果讓陳默有些意外,不是說勢如破竹,所到之處,朝廷官員望風而逃,曲陽說起來也不算大城,看那城牆,跟夏丘也沒什麼兩樣。

    哪裡出問題了?

    陳默連續走了四個攤子,領了八張麵餅,四條黃巾之後,怕被人看出來,兜兜轉轉的轉回去,正看到阿呆拿著四張麵餅在炫耀。

    “如何?”陳母接過陳默遞來的麵餅詢問道。

    “要打仗。”陳默坐下來,將懷裡的魏境分給眾人道:“看來曲陽並非如同其他城池那般,城中官員選擇抗擊太平教。”

    “太平教這般多人,他們怎麼擋?”阿呆不解的皺眉問道。

    “不知道,有時候人多也不一定就有用。”陳默想到當初他們被太平教那一夥兒人攔截,到最後幾乎沒打架,只是抓住了對方的頭領,便輕鬆過關,這麼說來的話,有時候人多還真不一定就能勝,但如果不取巧的話,其實陳默和阿呆的理解一樣,還應該是人多的一方有優勢。

    “真要打仗?”蔡嬸有些惶惑,這太平教可是不分男女的,也就是說,真要打仗,她們也要上。

    “能不去便不去,便是去了,也躲在後方吧。”陳默也沒什麼主意,他又沒打過仗,除了太平教,恐怕也不會有他和阿呆這樣年紀的士卒吧?只是覺得躲在後方應該是安全的。

    當然,這些也只是小孩子理所當然的猜想而已,真正的戰場,顯然沒有沉默想像中這般簡單,哪怕太平教這些人算不上什麼軍隊亦是如此。

    ……

    “去那邊,莫要懈怠,快去~”尚未到中午時,一名名手持兵器的太平教徒兇神惡煞的過來趕人,如同趕牲畜一般,將人趕出來,又不願走的,直接上去連打帶踹。

    “漢子,老朽今年已六十有三,如何……”

    “噗~”

    殺人了!

    陳默看著遠處那老者被太平教徒一刀砍殺,饒是他也殺過人,但此刻心裡依舊忍不住狠狠一顫。

    “都給我聽好了,這些時日養你們這些老弱婦孺,今日,也該到你等報答我教之時,給我上,膽敢後退者,殺!”那太平教頭目一腳將老者的屍體踹開,血淋淋的刀朝著周圍人指了一圈森然道。

    四周百姓噤若寒蟬,無一人敢搭腔,陳默自然也不敢,上戰場可能會死,但若不上,看情況定然會死。

    接下來,一群手無寸鐵,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攻城的人,就這樣被如同驅趕畜生一般驅趕著往城牆的方向走去,落後了,輕則拳打腳踹,重則皮鞭鋼刀。

    數千還是上萬?陳默不知道,夾雜在人潮之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去哪裡,只是死死的抓住母親的手不放,看著越來越近的城池,心頭充滿對未知的恐懼和彷徨。

    ……

    “放箭!”看著黑壓壓如同蟻潮湧來的百姓,城頭上,臧洪拍了拍城牆,眼中有不忍,卻並無猶豫,扭頭對著縣尉道。

    “這……”縣尉有些遲疑:“臧縣長,這些都是……”

    “我知道,但不能讓他們靠近,嚇退便可。”臧霸點點頭道:“動手吧。”

    “喏。”縣尉聞言,咬了咬牙,霍然回首,看向四周的縣衛:“聽我號令,放箭!”

    “咻咻咻~”

    一排排冰冷的箭簇從天而降,並不密集,但城下百姓相互簇擁,人擠人,根本沒多少空隙,多數箭簇落在了陣前,但即便是少數在人群中綻放開的血花,對於未曾上過戰場的人來說,也足以激發內心的恐懼。

    陳默也是第一次見真正的戰場,當箭簇從天而降的那一刻,那種生死由天的感覺,讓陳默頭皮發麻。

    他看的清楚,多數箭簇其實都射在了人群前,這顯然不是那城中射手力氣不夠,陳默對於弓箭的瞭解,可不比任何一位射手低,這個距離,以對方弓的強度來說,全部射入人群並不難。

    抬頭看了一眼城頭的方向,四周的人群已經亂了,陳默如同沒頭蒼蠅一般貓著腰四處亂竄,跟著亂開的人群往後走。

    到了此刻,哪怕後方由太平教的人督戰,也攔不住被嚇破膽的亂民,戰爭尚未如何打,太平教這邊已經亂做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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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2 00:31:4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三章 潰敗之後

    “孟高兄,為何下令停止放箭!”臧霸找到張超,皺眉詢問道。

    “陣腳已亂,都是尋常百姓,何苦相逼?”張超搖頭歎道。

    “此時若不逼,他們會再度來攻,屆時只會死的更多,你為一城之長,此等時刻,怎可婦人之仁?”臧霸無奈道。

    “道裡卻是這般。”張超歎息道:“這其中亦有不少曲陽百姓,你也說我乃一縣之長,安忍痛擊?”

    看著大群百姓已經惶恐的跟後方的太平軍糾纏在一起,相互衝突,臧霸歎息一聲道:“可惜,若有多餘兵馬,此刻趁機殺出,定能將其一擊擊潰。”

    別看城外的太平教人多,但多是百姓,而且顯然並不是甘願為太平教驅策,這種情況下無需太多人馬,只需數百人,便能將這支看起來頗具規模的太平軍給擊潰。

    “城中各處縣衛盡數調來,也不過三百,如何還有餘力出城追擊?”張超搖了搖頭,看著城外那些慌亂奔逃的百姓,哂笑道:“這等烏合之眾亦想顛覆我大漢江山,當真可笑。”

    “但此戰之後,大漢國運必受動搖,再有如今朝局……唉~”說到最後,臧洪最終也只能無奈歎息一聲,張角掀起的這場變亂,對本就國運衰頹的大漢朝來說,絕對是雪上加霜,但就算如此,他與張超不過一縣縣長,又能如何?

    “還是先設法擊退賊兵吧。”張超顯然不太想談這個問題,只是皺眉看著城外開始重新聚集的太平教亂民,思索著對策。

    ……

    血腥的氣息在戰場上開始彌漫,可笑的是,其實被守軍箭簇射殺的人並不多,更多的人,是被後方負責獨佔的太平教的人斬殺的。

    混亂中,陳默看到後方在殺人,拉著母親放緩腳步,小臉雖然蒼白,目光卻頗為清明,至少沒被嚇傻。

    “默兒,到娘身後來!”陳母拉著陳默焦急道。

    “娘,慢些,前面怕是要打起來了!”陳默目光突然一亮,他看到一名手持環首刀的太平教徒的命數突然開始瘋狂減少。

    嗯?

    陳母疑惑的看著兒子,不明白他說什麼。

    下一刻,那太平教徒目光兇狠的一刀將一名老者的頭顱斬下,在老者身旁,一名年輕漢子陡然紅了眼睛,嘶聲吼道:“爹!我殺了你!”

    說話間,手中的糞叉狠狠地刺進哪啊太平教徒的胸膛,在那太平教徒愕然的目光中,四周畏懼不敢前的百姓蜂擁而至,直接將那太平教徒擁倒,大量的人群從哪太平教徒身上踏過去,就算原本沒被糞叉刺死,此刻被這麼多人踩過去,也絕無幸理了。

    “娘,快走,跟上!”陳默見狀大喜,拉著母親便跟著人潮往外走。

    真正的太平教徒終究不多,這邊被沖潰,其他方向也沒辦法制止了。

    太平教的帥旗之下,周方皺眉看著只是被對方一波箭雨便殺得潰不成軍,自相踐踏的軍隊,面色陰沉的仿佛要滴下水來,半晌方才冷哼一聲道:“撤兵!”

    都打到這程度了,不撤又能如何?

    “渠帥,我們安排在城中的教眾為何沒有發難?”一名太平教將領皺眉問道。

    “不知,或許已然遇了不測!”搖了搖頭,周方皺眉道。

    太平教雖然沒有攻城器械,但勝在有足夠的群眾基礎,教眾遍及天下可不是說說而已,一般太平軍攻城的套路,第一就是城中縣令什麼的自覺逃走,可兵不血刃而下,如果這一招不成的話,那就得靠城中的教徒裡應外合,在太平教攻城時,搶奪城門。

    如果這兩招都失效的話,那就沒有其他辦法了。

    “渠帥,我等在下相查獲了兩架雲梯,不如命人運來如何?”一名將領皺眉道。

    太平教中也有對漢庭失望的將領,懂得打仗,不過數量終究太少,張角在三年前便讓大量忠實信徒向這些人學習兵法,正面攻城的話,需要攻城器械。

    “只有兩架,便是運來了又能如何?”另一名將領皺眉反駁道:“依我看,不如讓人圍困曲陽,我等繼續南下,盡快攻下淮陰方為上策。”

    “說得容易,這麼多人,不攻下曲陽,糧草從何而來?”

    “不如讓人伐木制梯,強攻曲陽,我看那曲陽守軍亦不多,若我等日夜強攻,當能儘快克之。”

    “也好。”周方點頭同意道:“命人連夜趕造,明日再攻城!”

    “渠帥。”一名將令躬身道:“今日那些潰軍逃亡時,殺了我軍不少軍士,這事若不處理,恐將士們心有怨念!”

    “這……”周方想了想道:“如今作戰還要憑這些人來消耗守軍銳氣。”

    “但若不解決,恐軍中將士不服。”

    “那便抓上幾人當眾處決,一來可以安撫軍心,二來也可立威,讓那些人安分一些。”周方摸索著下巴道:“此事儘快去辦,不可延誤明日出兵!”

    “渠帥放心!”幾名太平教將領聞言各自領命一聲,各自離去。

    另一邊,陳默帶著母親回到他們的聚集地,黑子窩在門邊,警惕的看著四周,身上隱隱有傷,看到陳默母子回來,興奮地站起來,一瘸一拐的迎上來。

    “黑子!?”陳默連忙將黑子抱起,看著黑子身上的傷口,面色一沉道:“何人幹的?”

    陳母歎了口氣,拉了拉陳默道:“默兒,算了。”

    四周圍都是一幫餓了不知多久的人,黑子能活著都已經不錯了。

    “默哥!快看這是誰?”遠處,阿呆的聲音遠遠響起,陳默扭頭看時,正看到阿呆帶著大郎過來。

    “大郎?”陳默迎上前,看著大郎道:“你也在此?”

    “嗯,戰場上遇上阿呆,才知道你也在這邊。”大郎點了點頭,有些疲憊的坐下來道:“二狗,帶著我一起幹吧?俺爹娘沒了。”

    哪怕這段時間,陳默已經見慣了生死,但這一刻聞言,還是莫名的覺得胸口一堵,良久方才問道:“如何死的?”

    “有個太平教的看上了俺娘,想要抓人,俺爹跟他們理論被他們打死,俺娘也……”說到最後,大郎眼中的淚水不爭氣的落下來。

    “怕死麼?”陳默坐在大郎身旁問道。

    “只要能吃飽,死有什麼好怕的?”

    “行,那就一起幹,早晚替武叔他們報仇!”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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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立威

    大郎變得話少了許多,不像往日那般整日咋咋呼呼的,自從在陳默這邊定下來之後,沒事就找塊石頭打磨自己那把柴刀,事實上,大家都在變,在生存的逼迫下,不變,就會死。

    當初為什麼鬧得不歡而散已經記不清了,雖然只是一兩個月的時間,但在陳默的認知中,當初的事情似乎已經過去很久了,如今開始逐漸重新抱團,目的只有一個,活下去!

    陳默準備去找找還活著的人,眼下這情況,他們這孤兒寡母的若想不被欺負,就必須有更多人抱在一起,不然哪天太平教的人跑來這裡強搶他娘親或是蔡嬸,陳默便是拼命也未必能改變什麼。

    已經加固了幾次的草棚外面,陳默拿著幾根用刀削好的木棍細細的打磨著,弓箭是他如今最擅長的武器,雖然如今也弄不到更好地,但即便是短弓木箭,射對了地方一樣能要人命,沒事的時候,陳默會多給自己做一些木箭,為此,他還多了一樣木箭製作的技能,雖然等級有些低,但至少做出來的木箭能用,這便夠了。

    遠處的人群亂了起來,似乎有太平教的人來了。

    “默哥,大郎哥!快跑!”阿呆急匆匆的跑過來。

    “發生了何事?”陳默站起身來,皺眉問道。

    “太平教的人過來抓人了!”阿呆來到陳默身邊,喘著氣道。

    “這抓人總該有個由頭吧?”陳默安撫了一下黑子,皺眉道,這才剛來,還沒來得及下黑手呢,太平教因為這個來抓他的可能性不大。

    “這個沒聽清楚,不過他們確實是來抓人的。”阿呆茫然的搖了搖頭道。

    “你們在這裡看著,我去看看!”陳默將短刀遞給母親,又把打磨好的木箭裝在箭囊裡面背上,便朝那邊走去。

    “我與你去!”大郎也站起身來,拎著一把柴刀,眼中那股子仇恨似乎快要溢出來一般。

    “你這個樣子,別去,阿呆一個人我也不放心。”陳默看了大郎一眼,搖了搖頭,現在的大郎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對太平教的仇恨,還沒弄清楚究竟出了什麼事兒,大郎現在跟過去容易壞事。

    雖然陳默論年紀比大郎小了兩歲,但或許是沒有經歷父母在眼前被殘害這種慘事,陳默的心性雖然也變了,卻沒有變得如同大郎那般極端,更穩重,也更冷靜,遇到事情,也不會直接往極端的那方面想。

    不過這些問題,他也不好跟大郎直說,只能換個說法,蠱惑技能在達到二級之後並沒有如同其他技能一般給陳默任何資訊,但陳默說話會更委婉一些。

    “是啊,大郎,阿呆還小,不懂事,這裡也需要一個男人來照應。”一旁的蔡嬸幫腔道。

    “那你小心些。”大郎悶悶的應了一聲,繼續去磨自己的柴刀。

    陳默點點頭,拎了根棍子往人群喧囂處走去,還沒到近前,一股血腥的氣息便已經湧來,這些日子,陳默對於血腥的氣味十分敏感。

    “我們為你們拼命,你們在後面殺人不說,現在還要殺人,左右是死,老子跟你們拼了!”人群中,陳默看到一名魁梧的漢子咆哮著對著周圍十幾個太平教徒,在他腳下,一名太平教徒被糞叉刺穿了胸肺,眼見是活不成了,再往後,自有一群人跟在他身後,氣勢洶洶的看著這幫人。

    “你在戰場上刺殺我教將士,已經有人看到了!殺人,自該償命!”那太平教徒顯然也沒想到這些人竟然有勇氣反抗,不過氣勢卻沒弱,他們都是經過訓練的教徒,或者本身就是各地的獵戶,跟尋常教眾不同,陳默在那群人中看到楊叔和李叔的身影。

    “他殺了我爹,我為父報仇有何不可?”那漢子紅著眼睛,一把將糞叉從那人胸腔裡拔出來,帶起一蓬鮮血,遙遙指著這群人道:“老子也沒想過要給你們賣命,是你們把我們攆上了戰場,我爹沒死在人家手裡,卻死在你們這群叛賊手中,如今還要我來償命,好啊,那便來,今日便是死,也不叫你等好過!”

    “爾等也要跟他一起找死!?”那將領皺了皺眉,不是因為對面這十來號人,太平教力士不是經過訓練便是從各地徵募來的厲害獵戶,三五個便足矣將這些人收拾,真正讓他遲疑的是周圍的人,四周的這些百姓已經開始向這邊聚攏,而且隨著漢子的言語,一股無形的怒火在醞釀,無形無質,但卻能夠明顯的感覺到。

    “找死?”漢子身後,一人冷笑道:“我等今日不死,明日一樣會死,你們毀我家宅,與其窩囊的餓死,還不如今日跟你等拼了!”

    一人拼命,萬夫莫敵,這話說的是誇張了些,但真到了那個地步,所有人都不管不顧的時候,那股子橫勁兒卻是極為滲人的。

    陳默在確定了跟自己沒多大關係之後,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幕,同時在腦海中思索,若自己處在太平教的位置上,自己該如何處理這種事情?

    四周的人越聚越多,甚至有人開始鼓噪,畢竟太平教的將士雖然很強,但終究人少,如今這麼多人開始一個個鼓噪起來的時候,場面漸漸有些控制不住了。

    矛盾其實早就已經存在,只是一直被壓制著,此刻隨著太平教窮追不捨的追究,終於將一直以來壓抑在所有人心中的怒火點燃。

    陳默在人群中,看向楊茂和李九的目光有些擔憂,楊叔和李叔就算再能打,這麼多人若是真的動了手,怕是也……

    “噗~”正當陳默思索一會兒生亂是否有機會救下楊叔和李叔的時候,太平教後方有人射箭,一箭沒入那手持糞叉的壯漢胸口,緊跟著數十名太平教徒從兩側殺出,不由分說,對著那十幾人便是一陣亂砍。

    甚至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十幾名漢子便被砍殺一空,周方緩緩地從後陣走出,森冷的目光掃向四周,原本已經隱隱激憤起來的怒火,隨著十幾人被這般乾淨俐落的斬殺之後,瞬間消散。

    “還有麼?”周方看向四周,皺眉道。

    “沒了,這是最後一個。”那將領搖了搖頭。

    “收兵,再有作亂者,立殺無赦!”周方冷哼一聲,轉身向後走去,聲音遠遠的傳來:“讓人把這些屍體掛起來!”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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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出路

    反抗被鎮壓了,所有人都閉上了嘴,但這並不代表心服,更多的是對死亡的恐懼,仇恨的火苗被壓在心底卻並未熄滅。

    至少陳默是這樣的感覺,若非不得已,他肯定不敢跟太平教的人直接對抗,但毀家之恨卻從未忘記,只是在他還沒有能力報仇之前,他選擇將這份仇恨埋在心底。

    “再這麼下去,我們不是死在攻城的戰場上,便是被這幫人給殺死。”回到自己的宿地,跟大郎等人說過這件事後,大郎咬牙道。

    是啊,不是攻城時被殺就是兵敗時被太平教殺,要不就是逃走後在路上餓死,眼下看來,似乎沒有其他出路。

    陳默摸索著自己的短弓,心中想著是否還有別的出路,繼續這般下去,他們好像真的只有死路一條。

    “唉,若能進城便好了。”蔡嬸在一旁歎息道。

    進城?

    陳默腦子裡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閃過,看了看蔡嬸,又看了看母親,陳默盤算了片刻後,突然起身往外走去。

    “默兒,你去何處?”陳母見狀連忙站起來喊道。

    “娘親放心,孩兒去去就回。”陳默的聲音遠遠傳來,人卻已經沒影了。

    陳母有些擔心,一旁的蔡嬸笑著安慰道:“妹妹莫要多想,我看默郎頗有主意,或許想到了什麼對策。”

    “唉,能有何對策?”一旁的大郎坐下來,看著外面的景色失神道:“太平教這麼多人,我們加起來也才五個……”

    “比人多,我們無論如何也比不上太平教,不過我們打不過,可以借力,子曰:君子生非異也,善假於物也。”陳默拎著幾塊顏色比較淡的破布進來,臉上難得露出了笑容。

    “何意?”大郎和阿呆茫然的看向陳默,不解其意。

    “就是說,人最厲害的不是他生就有多強的力量,而是善於借助外物,我們若與太平教抗衡,自然是以卵擊石,但太平教雖說人多勢眾,卻也未必不能敵,我等雖然打他不過,但朝廷的軍隊當不比其差!”陳默將布鋪開,一邊說,一邊用刀挑開食指,在陳母的驚呼聲中,開始書寫。

    “默兒可是想與城內守軍聯絡?”陳母有些心疼的看著陳默在那裡以血寫書,她已明白了陳默的打算。

    “嗯,孩兒也不知該如何做,看看他們有無辦法,先與他們取得聯絡再說。”陳默點了點頭道。

    “如今曲陽四門緊閉,就算寫好了,要如何送進去?”阿呆不解道。

    “用箭射進去。”陳默沉聲道:“明日若是再攻城,我會到陣前去,你們二人保護好我娘和蔡嬸。”

    他的箭最遠也只能射二十步,想要把書信送進城中,就必須靠近城牆,向昨日那般躲在後陣混是不行的,根本就夠不到。

    “太平教的那些人也有弓箭,那麼多弓箭,如何讓對方找到你的?”大郎皺眉道。

    “多寫幾張,剩下的,看命吧。”陳默寫好一張,仔細的綁在木箭之上,食指已經流不出血來,陳默皺了皺眉,想要再割破一隻手指,卻被陳母攔住。

    “時間尚早,等到晚上再寫吧,娘給你準備些東西。”陳母伸手,攔住陳默,搖了搖頭,她是捨不得兒子這般傷害自己了。

    “找過了,沒有。”陳默搖了搖頭道。

    “聽娘的。”陳母將陳默手中的短刀收走,語氣卻十分堅定,不容置疑。

    陳默只得聽從。

    陳母讓三人出去找些柴火,夜裡禦寒用,待三人離開之後,方才扭頭看向蔡嬸道:“嫂嫂,此番卻是需要嫂嫂相助了。”

    ……

    傍晚,陳默回來的時候,看著母親給自己準備好的一缽血水,皺起了眉頭看向母親道:“娘親?你怎麼……”

    “放心,女人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天是一直流血的,我兒放心用。”陳母微笑著安慰道,一旁的蔡嬸笑的有些勉強。

    “嗯。”陳默不太明白,但仔細看了看母親,並無傷口,這才放心下來,用手指蘸了血水繼續開始寫。

    內容倒也簡單,首先自報家門,緊跟著是訴說自己從賊實屬被迫而非資源,此番以血書送信而來,是希望與城內取得聯絡,看是否有方法可助朝廷快速破賊,如果城內收到此信並願意相信自己,可以在城牆醒目之處,立一座木樁,裹上枯草,他會將箭射在木樁之上。

    “他們未必會信。”陳母看著陳默寫好的書信,對於一個十歲孩子來說,能寫出這樣的書信其實已經不錯了,不過陳母更擔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總要試試才行,孩兒不想從賊,而且娘也說了,太平教如今雖然聲勢浩大,但卻不可長久,我等當儘快設法脫身才是,此番雖然雄縣,卻未必不是一個機會。”陳默認真道。

    “看默郎說話,不太像一個十歲稚童。”一旁的蔡嬸感歎道,如今的陳默無論說話做事,給人的感覺都比較穩,不像個孩子。

    陳默雖是個孩子,但在夢境訓練營中習練箭術,一待就是七年,雖說大多數時候都是在練箭,但那種無人交流的環境中,對心智的磨練同樣有著重要意義,再加上後來先後經歷了廝殺,一路上所見到的黑暗,陳默的心智在這種環境中不斷地發生改變。

    陳母只是笑著點點頭,只是笑容中有多少苦澀,又有幾人能夠體會?人的成熟並非一蹴而就,這其中需要多少磨練和坎坷,恐怕沒人比陳母更清楚,若有可能,世間又有多少父母願意孩子如此年幼便這般穩重?

    “娘,蔡嬸,下次再集結攻城,這戰場之上有時候身不由己,若是走散了,切記慌張,切記莫要摔倒,跌倒了,怕是爬不起來。”陳默將信綁在木箭上固定好,然後才一臉嚴肅的看向母親和蔡嬸,之前的攻城,潰敗之時,那自相踐踏的場面到現在還記憶猶新。

    “默兒放心,娘懂。”陳母努力保持著自己的微笑,不讓兒子擔心:“夜了,快些去睡吧。”

    “嗯。”

    陳默點點頭,外面的喧囂聲已經漸漸消失,夜幕降臨,漆黑的夜色中,除了睡覺之外,也沒有其他事情做,當下跟阿呆和大郎擠在一起,黑子趴在他們身邊沉沉的睡去,至於對系統那位神仙的跪拜,也只能在心中進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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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2 00:32:1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六章 箭書

    次日一早,太平教的人開始催促人們起身,陳默將黑子藏好,方才跟著眾人一起出來,心中有了計畫,所以今天的陳默格外的積極。

    不過跟之前那一場攻城不一樣,這一次,那位渠帥周方派出一部分太平教將士出來,將這些難民分開,也沒有細分,反正幾十上百人一支,由十名或是五名太平軍將士摻雜在其中,負責統領這些難民。

    身在其中的陳默是沒有發現什麼變化,不過站在曲陽城頭看去,便能發現今日的太平教軍隊跟之前有所不同,雖然陣列還是有些亂,但至少看上去有那麼幾分樣子了。

    “不想這太平教中還有懂些治軍之人!”臧洪看著太平軍的變化,並沒有太多驚訝的感覺。

    張超點了點頭道:“還做了長梯出來,今日之戰,怕是難以向前日那般容易。”

    這守城又非兩軍對壘,對方陣型排的好也沒用,真正威脅守軍的,是那一架長梯,雖然不是雲梯,能夠被輕易推出去,但總歸這幫太平教的人有了些蹬城的手段,如果真讓這些人沖到城下,還是有威脅的,這城中人馬不過數百,一但進入消耗戰階段,哪怕一個人能換對方十個,他們也換不起。

    “讓人以戈守住四方,看他們長梯搭上來,便以長戈將之推倒。”臧洪看了看對方的陣仗,也贊同張超的話,這麼多長梯,真讓他們搭在城牆上,那可就是一場苦戰了。

    “這裡只有三百餘縣衛,哪還有人?”張超無奈道。

    “此前已在城中命縣尉徵發民壯,讓他們上來協助。”臧洪皺眉道。

    “這些民壯還需在城中維護城中秩序,若是將他們派上來,有人在城中生亂該當如何?”張超有些有遇道。

    “那不正好,將城中剩餘殘黨盡數殲滅!”臧洪扶著女牆,朗笑道:“上次我等清查城中太平教徒,已然擒獲許多,便是有些許疏漏,也難成大事!”

    最終,張超還是擔心城中穩定,沒有將所有民壯都叫上來,只是調來一半,發了長戈專門負責將各處搭上城牆的梯子給頂下去。

    這東西不是雲梯,不但帶著倒鉤,底部還有專門固定的底座,很難推動,尋常的梯子只需用東西一頂就能推出去,這也是為何哪怕面對數萬太平教的人馬,臧洪和張超還能再敵樓上談笑風生的緣故,攻城器械的缺失,哪怕對方人再多,也沒辦法爬上來,就算現在有了梯子登城的點也是數得著的,很容易對付。

    更何況雖說剛才在誇對方懂治軍,但治軍跟打仗是兩回事,裝備上的差距更無須多言,大多數人都是難民一般的存在,根本不具備威脅性。

    太平軍今日顯然是動了真格,大量太平教精銳摻雜在人群中負責指揮,至少不會像之前那樣人家只是一波箭射過來,整個軍陣便都亂了,在這些太平教精銳的指揮下,一架架梯子被人抬著往城牆方向沖去,尚未到城牆,對方的箭簇已經落下來。

    “不要亂,後退者就地格殺!”一名太平教精銳揮手一刀便將想要後退的人斬殺,同時厲聲嘶吼道:“給我沖!”

    別看難民人多,但多數都是怯懦之輩,面對這些太平教精銳的兇殘,根本沒有反抗的想法,只能在他們的催促下繼續前行。

    陳默殺過人,骨子裡也多了股悍氣,並未被嚇住,不過這個時候如果掉頭跑,肯定是找死,太平教那些精銳他怕是一個都打不過,而且他也沒準備跑。

    短弓已經拎在手中,包裹了血書的木箭已經搭在弦上,只是此刻距離城牆少說還有近百步,這個距離,陳默可沒辦法把自己的木箭射到城牆上,只能儘量低著頭,跟著人群朝著城牆方向湧去。

    噗~

    城牆方向的進攻明顯強了許多,冰冷的箭簇帶著強大的關興從天而降,就在陳默身側的一名漢子毫無徵兆的被一枚箭簇貫穿了頭殼,僵立了片刻之後,直挺挺的倒下去。

    陳默的心臟狠狠地跳了跳,這從天而降的箭簇毫無規律可循,他便是有望運的本事,能夠看到誰的運氣旺,但普通人能有多強的氣運,通常都是對方箭出的那一刻,人身上的氣運才會出現變化,靠這個是很難避開的。

    這個時候,陳默也只能仗著體型相對瘦弱,儘量低下身子,讓周圍的人成為自己的天然屏障,不容易受到箭簇攻擊,剩下的,就看命了。

    不過他們這些被趕在最前線的人,顯然並非城頭守軍的照顧目標,真正遭受重點關照的,還是後方負責幫忙壓制城頭守軍的弓箭手,並不是很多,而且守軍居高臨下,弓箭射程更遠一些。

    陳默混在人群中,仔細打量著城頭的守軍,他沒見過真正的將軍是如何穿著的,但從對方的衣飾之上,與其他人不同的,想來身份不會太差,陳默很快便瞄到幾個,此時距離城牆已經差不多只剩下三十多步,前排的人馬已經開始將梯子搭在護城河外往上爬。

    心中默默地估算著距離,為了保證自己的血書能夠被曲陽高層看到,他準備給每個人附近都射一支。

    到了二十步左右的時候,陳默猛然開弓搭箭,一支木箭輕飄飄的飛出去,輕微的尖嘯聲在這喧囂的戰場上並未引起注意。

    城頭上,縣尉正在指揮戰鬥,卻見一枚木箭朝著自己奔來,在縣尉愕然的目光中,落在自己胸口的護心鏡上彈了出去。

    何物?

    縣尉愣愣的摸了摸自己的護心鏡。

    陳默有些遺憾,還是太遠了一些,再近些的話,應當可以射中其頭頂銀盔。

    換一個!

    陳默這次將目標放在一名文士身上,雖說是文士,不過身上也披著皮甲,陳默跟著人群往前幾步,再度出手射箭,這一次,他將箭簇設在對方皮甲的間隙之中,沒有被彈落。

    下一個!

    看到那文士好奇的將木箭拔出來,陳默有些興奮地捏了捏拳頭,繼續找尋其他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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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2 00:32:23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七章 怒火

    臧洪額頭滲出一絲冷汗,扭頭看了看同樣一臉冷汗的張超,就在剛才,他們先後被兩支木箭射中,但那木箭沒有太多力道,只是夾在了皮甲的縫隙裡,但饒是如此,也讓原本頗有些運籌帷幄,談笑風生感覺的臧洪和張超嚇了一跳。

    “子……子源!無恙否?”張超怔怔的看著手中的木箭,扭頭看向臧霸,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木箭?”臧洪的情緒比張超穩定的更快,搖了搖頭,隨即反而被手中的木箭所吸引,木箭上綁著的布條很髒,容易被忽略,不過此刻拿在手中會有明顯不和諧的感覺,畢竟木箭本身就不能極遠,再綁上個布條似乎除了減少木箭的威力之外,並沒有其他用處。

    而且看看張超手中的木箭上也有類似的東西,布條是專門綁上去的,這就有意思了。

    兩人很默契的後退了一些後,臧洪將布條解下來打開,看著布條上那字跡清晰的血書,忍不住扭頭看向張超。

    同樣是一份血書,張超皺眉將血書看完,有些不解的看向臧洪道:“這是何意?”

    有用的資訊基本沒有,多是敘說對方目前的狀況,至於太平教的情報,沒有透露出一絲半點兒來,為了把這個射進來,沖到戰場最前方,最重要的是,差點把他倆嚇死,目的何在?

    “求救啊!”臧洪看完血書,卻是得出不同的結論。

    對於曲陽來說,這份血書的確沒有任何意義和價值,但對於對方來說,或許就是一條活路了。

    “求救?”張超不解道。

    “只以此書中所述來看,對方應該是某族庶支。”臧洪看著布條想了想解釋道:“識字,這字寫的不錯,不是尋常白身,別說尋常白身,便是一些書吏,怕是也難寫出這份書來,但出身也不會太高,夏丘那邊似乎也無望族,雖然身在太平教中,卻是因對方毀了鄉莊,被迫被太平賊人裹挾而來,但又不甘受其驅策,是以想以此書與城中通信,當然,只是按照書中所寫推測,若是太平賊人施展間計的話,便另說了。”

    “張縣!”縣尉快步走過來,打斷兩人的談話。

    “縣尉何故至此?可是賊人強勢?”張超皺眉道?

    “那倒不是。”縣尉搖了搖頭,從懷中逃出幾支木箭道:“剛才下官麾下幾名衛吏送來了這個,被人用木箭射上來,未曾傷到人,不過對方的箭術卻是頗為精准。”

    “有勞了。”臧洪接過木箭,將上面的血書取下來看了看,微笑著對縣尉笑道:“繼續守城吧。”

    “喏!”縣尉躬身領命,轉身離去。

    張超搖頭道:“看這些賊人架勢,怕是也想不出如此高深計策,你意如何?”

    “按他說的,立幾處木樁。”臧洪仔細看著那血書笑道。

    “我看這字……”張超看著那血書,搖頭道:“不知對方多大年紀,這字倒是工整,卻如同十歲孩童一般,你要救他?”

    “能救自是要救的。”臧洪點了點頭,隨即卻是拿起一支木箭道:“不過我怕下一次這木箭多了幾分力氣,也是自救啊!”

    剛剛木箭射在身上的那一刻,臧洪感覺自己整個心臟都快跳出來了,這樣刺激的經歷,他可不想再試幾次,萬一力道沒有拿捏好,直接給自己來個穿心而過,那可真是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字寫的不好,這箭術倒是不錯。”張超認同的點點頭,剛才那經歷,實在讓人膽寒吶。

    ……

    時間在一點點推移,曲陽的戰爭並不會隨著陳默的箭書而停止,一架架木梯被搭在城牆上,然後很快被人用長戈推回來,就像串在麥稈上的蚱蜢一般跌下來,三丈高的城牆並不高,但從這種高度跌落下來,能再爬起來的也不多。

    陳默射完了箭書,在人群中鑽來鑽去,仗著身形小,四處躲藏,看著是往前沖,但沖了幾次,陳默退到了後陣,這場戰爭別的沒有教會他,但如何在戰場上利用自己身形優勢活下來,卻被陳默摸到了竅門,愣是繞著城牆跑了一圈沒跑到城牆下面,直到日頭西斜,後方響起了鑼聲,宣告著這次攻城結束,數萬人在丟下幾千具屍體之後紛紛退了回去。

    雖然沒有什麼像樣的戰績,但今天至少摸到了城牆,還有幾個人爬到了城牆上面,只是沒有回來。

    “娘,你受傷了!?”回到臨時搭建的帳篷裡,正看到蔡嬸煮開了水,用熱水將布條洗乾淨後為母親包紮,陳默面色一變,連忙上前問道。

    “被那太平教的人抽了一鞭!”大郎在一旁切齒道。

    陳默面色頓時沉下來:“可知道是哪個?”

    “默兒,不可衝動!”陳母伸手拉了陳默一把,她可是知道自己這兒子看著乖巧,真的下起狠心來,殺人絕對不會手軟。

    “娘親放心,我有分寸,只是知道是誰,以後若有機會定要報此一鞭之仇!”陳默點點頭道。

    別跟他扯什麼軍規,他不懂,參軍也非自願,在這個時候,他娘就是逆鱗,誰動誰死!

    “就是分到我們這邊的那個太平軍的首領,也不知道叫什麼。”大郎道。

    “是他?”陳默有些印象,今天太平軍把人分散到各部來,他們這邊的正是個鐵塔般的漢子。

    “不說這個,默兒,今日書信可曾送到城上?”陳母將這個話題岔開道。

    “送上去了,不過他們有無看到不好說,明日看看他們是否立了木樁便知。”陳默有些心疼的看著母親胳膊上的鞭痕,心中暗暗發狠,明日若是有機會,定要放暗箭將那太平教的人給射殺了。

    “若是立了木樁,我兒準備如何?”陳母笑問道。

    “那便跟他們約定個地點,讓他們將回信送下來,我需要知道現在如何做能儘快平滅這些太平教的人!”陳默思索著,自己送信好送,但對方回信該怎麼回?總不能自己也背個木樁跑到戰場上讓人射吧?

    “我兒的方法不錯,這太平教管理鬆散,若要回信卻也不難,你可與他們約定好時間,子夜之時前去等候,讓他們以火矢將回書射出即可。”陳母笑道。

    陳默聞言雙目一亮,當即對著大郎和阿呆道:“幫我做木箭,我去寫信!”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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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鬧事

    寫什麼好呢?

    今晚的月色不錯,沒有燭火,但坐在帳篷外面,皎潔的月色下,還是能夠依稀辨物的,陳默盤腿坐著,身前鋪開的布帛在夜風中不斷顫動。

    雖說已經決定要暗中跟城中通氣,幫助他們擊敗這些太平賊人,但怎麼幫?自己能做什麼?陳默現在是一頭霧水,也只能如同母親所說的那樣,先約定個地點,自己約定時間在城外等著,但除此之外,他覺得自己該做些什麼。

    做不了啊。

    陳默有些頭疼,自己有著不錯的箭術,十步之內能傷人性命,只是這本事在這戰場上拿不出手,就算去刺殺那周方,恐怕也很難接近對方十步,就算僥倖成功了,自己要怎麼逃?他想要跟城內通氣,幫忙擊敗太平賊,有些功利的目的,他想借著這個機會獲得更多的機會,讓自己能夠步入仕途什麼的,更多的是想讓自己和母親平安,可沒想過把命都搭進去。

    可以冒險,但不能送命,這是陳默的底線。

    “還沒睡?”大郎從帳篷裡出來,坐在陳默身邊,看著只寫了幾行字的布帛問道。

    “嗯,睡不著。”陳默點點頭,第一次做這種‘大事’,情緒比較亢奮,再加上該寫什麼也沒個章程,大半時間就是坐在這裡發呆。

    “二狗……”大郎看著陳默,猶豫了片刻後道:“你能不能教我本事?”

    “本事?”陳默怔了怔:“我箭術不錯,你要跟我學箭嗎?”

    到目前為止,陳默的技能雖然已經攢了不少,但在陳默看來,貌似也只有箭術拿得出手。

    “什麼都好,以後就我一個人了。”大郎歎了口氣道:“我也不知道該幹什麼?如今想來,當年你那麼小就撐起一個家,才是真有本事,我想跟著你學。”

    以前家裡父母都在,沒感覺到什麼,但從父母雙亡,失去庇佑開始,大郎漸漸懂了很多,雖然陳默比他小兩歲,但從家園被毀開始,這一路來,鄉民們大都茫然無措,渾渾噩噩的被那太平教的人當狗一樣驅趕,唯獨陳默卻能在這種環境中活得很好,不但自己沒有餓死,還能保護他娘還有他家的狗。

    人就算了,在這種環境中,能把狗保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當初大郎可是親眼看到陳默為了黑子殺人的,讓大郎說陳默有多厲害,大郎不會表達,但一直到現在為止,陳默做的一件件事情卻挺讓人佩服的。

    “殺人敢嗎?”陳默突然問道,這世道,像他們這樣的人,想活著,活的比別人更好,你得狠,這個道理陳默以前就知道,經過這一路,陳默體會更深。

    “敢,欺辱我娘的那個,後來被我弄死了,沒人知道。”大郎沉默片刻後,點頭道。

    “那就行,這世道,沒什麼都不能沒膽子。”陳默點頭道:“以後沒事就跟著我練吧,將來怎樣,我也不知道。”

    太平教反叛,對他們來說,自然是禍事,但也未必不是機會,就看明天那木樁是否會立起來了。

    陳默歎了口氣,最終還是將母親教的那些寫出來,他現在實在想不出多餘的辦法,如果沒有立的話,他會像白天那樣將木箭射到人身上去,今天在大郎和阿呆的幫助下,又幫他製作了二十多支木箭,希望明天別浪費吧。

    寫好了箭書,然後又仔細的捆在木箭之上,整理好箭囊之後,陳默方才和大郎一起回到帳中歇息。

    雖然已經入春,但夜裡的寒氣還是很重,幾個人不自覺的擠在一塊,黑子窩在陳母的身邊,聽到陳默進來,耳朵動了動,又搖了搖尾巴,黑暗中,陳默自然沒有看見,倒頭跟大郎和阿呆擠在一起,不一會兒便沉沉的睡去。

    ……

    “我不去,你們打死我吧,反正早晚是死!”

    一大清早,太平教的人集結人馬並沒有如昨天一般順利,戰場顯然不是普通人能夠適應的環境,畢竟對於這裡的大多數人來說,戰場就是死地,昨天雖然偶爾能夠沖上城頭,但實際上卻並無太多實際建樹,而代價卻是數千具屍體倒在城下,到現在還沒人清理。

    陳默剛剛從帳篷裡出來準備集結,便看到他們這一片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一名老漢坐在地上,任那幾名分管這一片的太平教精銳如何喝罵,就是不起來。

    “這些太平教的人真有意思,那老漢有五六十了吧?能有多大用處,不願意走就不走唄。”大郎和阿呆跟在陳默身邊看熱鬧,阿呆有些看不下去。

    “他若不走,你以為有多少人願意走?”陳默搖了搖頭,磕磕碰碰了一路,對於人心,也有些自己的體會了,不是一個人有多重要,而是怕這些人有樣學樣,這根陳默當時為了保護黑子不被人搶走燉了直接出手殺人是一個道理。

    “是啊,若是那老漢不走,我肯定也這般耍賴不去,昨天死了那麼多人,誰願意去?”大郎贊同的點了點頭。

    “默哥,你在找什麼?”阿呆見陳默左右四顧,好奇的問道。

    陳默在地上找到一節尺許長的木棍,一邊用刀削,一邊看向大郎道:“昨天打我娘的是哪個?”

    “那個罵的最凶的。”大郎給陳默指了指,隨即看向陳默道:“二狗,你要動手?”

    “這可是好機會。”陳默看了看周圍,沒人注意他們,低聲道:“一會兒我摸上去,給他一下,你們看到前面亂起來,就混在人群中大喊,太平教殺人了,記住,周圍都亂起來以後,立刻脫身,到帳篷匯合。”

    “我幫你!”大郎眼中閃過凶光。

    “不用,人多礙事,你們幫我把場面弄亂,我好脫身!”陳默將削好的木刺拿在手中,將尖刀裹好藏在懷中,看了看四周,反手拎著木刺,便往人群中鑽進去。

    “大郎哥……”阿呆看向大郎,一時間有些懵,這就要動手了?一點兒前兆都沒有。

    “一會兒聽到我這邊叫喊,你跟著叫便是!”大郎說完便有些興奮的往人群裡鑽過去,只留下阿呆一個,有些緊張的看著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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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2 00:32:45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九章 生亂

    “老東西,想死是吧?”已經被踹倒的簡陋草棚外,太平教的頭目終於失去了耐性,看著軟硬不吃只是賴在地上不走的老漢,臉上沒了怒氣,反倒笑起來,只是笑的有些猙獰,拎著刀緩緩逼近。

    老漢卻是不懼,脖子一梗道:“殺便殺吧,也好過跟你等這些逆賊做這等叛國之事!”

    “老賊找死!”頭目眼中凶光一閃,手中環首刀狠狠劈落下來。

    皓首飛起,鮮血不斷從腔子裡往外湧,周圍的人頓時有些騷動,陳默在人群中,看著圍了一圈的人,卻沒人靠近,猛地雙手用力一推,他這些時日吃食未曾短缺,加上每日站樁,以及通過系統神仙教他的方法錘煉,力氣長了不少,眾人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推倒幾個,不過卻並未真的亂起來。

    咬了咬牙,陳默側身,猛地往人群裡撞去,原本被他推得晃動的漢子直接撲倒在地上,前方的人群不知道後方發生了何事,突然遭到推擠,又亂了些。

    沒有像自己想像中亂成一片,這讓陳默微微皺眉,跟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你這孩子,亂推甚?”一名漢子有些惱怒的扭頭看來,見是陳默模樣,喝罵道。

    現實跟想像中不太一樣,自己似乎高估了自己的力氣,陳默沒法,只能往人群裡擠。

    不過雖然沒有如同陳默預想中那樣,將整個人群往前擁,但那頭目卻是朝著人群走來,厲聲喝道:“看什麼看?都隨我出營,今日我部定要攻上城牆,再有怯戰者,今日落在爾等身上的,便不是鞭子了!”

    他剛斬了老漢,身上濺了鮮血,此刻這般厲喝,自有一股兇氣四溢,眾人心下畏懼,分分躲避,那頭目卻似乎更倡狂了幾分,就往人群裡闖,走的稍慢,便會被他踹上一腳,體弱一些的一個不穩倒在地上,讓人群更亂。

    陳默提著木刺,正苦思辦法,突然感覺眼前光線充足了一些,卻是那漢子排開眾人,正路過他不遠處,人群中生生被擠開一條道,卻並不寬。

    陳默見狀,臉上卻是露出喜色,一群人他推不動,但只是身前幾人的話,還是能試試的,當下側身,在那頭目路過的時候,肩膀用力往前一頂,幾個漢子猝不及防之下,身體前傾,擁在那頭目身上。

    “嗯?”

    頭目正覺自己威風八面時,突然有人撲到自己身上,眼目一睜,就要發威時,突然覺得腰背一痛,不由痛叫一聲,雙目瞪的老圓,伸手向後腰摸去,只覺後腰上多了什麼,入手濡濕溫熱,收手看時,卻是滿手鮮血。

    卻是陳默趁著人群往前擁時,已經仗著身形矮小,幾步搶上,在那頭目發怒之際,手中的木刺對著對方的腰眼狠狠地紮進去。

    沒有去管結果如何,一擊得手之後,陳默便立刻轉身往人群外擠去。

    “誰推我!?”一群人眼見撞到了頭目,面色惶恐,扭頭對著身後便是一陣喝罵,並迅速讓開,免得被那頭目打罵,有些忐忑的看著頭目。

    頭目僵立在原地,伸手捂著後腰,一截木頭上,不斷有鮮血順著往下流,只是這片刻間,已經在地上聚集了一灘,分外醒目。

    “別拔!”頭目面色有些發白,顫顫巍巍的看著周圍眾人,幾名他手下的太平教將士上前想要幫他把木刺拔出來,卻被他喝止,這要是拔出來,他恐怕立刻便沒命:“快去叫人!找醫匠過來!將這些賤民都給我殺了!”

    “喏!”一名太平教將士答應一聲,轉身便走。

    其他人則揮刀砍向四周的人群。

    命數已盡!

    人群中,陳默並未走遠,換了個方向,擦乾了手上的血漬,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那頭目,確定對方命數已經消失之後,方才轉身離開。

    “太平教殺人啦!!”

    眼看著頃刻間便有數人被那太平教的人砍倒,四周圍的人群徹底亂了,遠處的大郎和阿呆見這邊亂起來,連忙在人群中大吼起來,跟著便不需要他們再發力,這邊因為太平教的人亂砍,也有人大吼起來,緊跟著場面徹底亂了。

    有人在恐懼的往外跑,有人停在原地想要看熱鬧,還有人親人無緣無故被太平教的人斬殺,怒吼著上前跟太平教的人拼命,這一小片軍營徹底亂了。

    陳默趁亂脫離了人群,快步跑回帳篷裡,大郎和阿呆在見場面徹底亂開之後,也早已按照陳默的吩咐立刻脫身,見到陳默回來,連忙迎上來:“如何了?”

    “死定了!我們換個地方,出了這種事,一會兒太平教的人肯定不會甘休。”陳默一邊說,一邊背上了自己的弓箭,扶起了母親,抱起了黑子便往外走。

    “二狗哥,這裡怎麼辦?”阿呆有些不捨得看著他們的帳篷,這帳篷他們可廢了不少功夫,住的頗為習慣。

    “蓋新的,你還真準備一直住在此處啊?”大郎看了阿呆一眼道。

    “快走吧!”陳默背著行囊,看著不遠處越來越弱的廝殺聲,皺了皺眉道。

    總共也不過六個人,在上百人中想要殺人,引起了反抗,他不覺得這些人還能活下來,不過真正麻煩的還是接下來的事情,那個叫周方的渠帥……

    想到前日周方毫不猶豫的下令殺人,雖然這次是上百人的暴動,但若周方鐵了心鎮壓的話,不跑恐怕會有性命之憂。

    雖然陳默仔細檢查過眾人的命數和氣運,並未有變化,但陳默還是擔心,必須挪地方。

    “哦~”

    三人護著陳母和蔡嬸開始趁著這邊混亂往戰場的方向走去,其他地方的營地已經空了,這個時候過去說不定會被留守的太平教人馬給砍了,去戰場上反而更安全,而且也可以看看自己昨日的箭書是否被那城中之人收到。

    結果,比陳默想像中的還要好,當他們來到戰場上時,正看到那城牆上每隔十步都有個醒目的木樁樹立。

    “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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