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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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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王不過霸] 庶族無名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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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11 00:18:2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八十六章 冬雪

    漢授十九年,冬。

    距離陳默班師回朝,已經過去四月,已經是隆冬時節,對於洛陽百姓來說,天下一統感覺上其實沒什麼差別,日子繼續過,生計也還是要奔忙,但對於朝中百官,天下士人來說,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天下一統,代表著諸侯時代的終結,陳默是否會借此機會改天換地,誰也說不準。

    一些機靈的人,已經開始悄悄站隊,包括長安朝廷,也開始有不少臣子朝著明王府暗中效忠,但想像中的改朝換代並未出現,陳默回朝四月來,不是忙於政事,與百官商議國事民生,就是在家中陪伴妻兒,平靜的有些詭異,所有人都不明白陳默腦子裡在想什麼。

    如果不願改朝換代,還政于劉能便是,若想改朝換代,攜平定亂世之勢,正是最好的機會,為何卻不見陳默有任何動作?

    長安朝廷依舊在長安無所事事,倒是明王府這四月來勵精圖治,經修政務,為明年開春後江東、蜀地的春耕做準備,此外陳默還下令各地多建道路,尤其是蜀地通往外界的道路,不少地方已經在動工。

    外界猜測紛紛,陳默卻是並無任何表示,偶爾會和孫權聊些治理天下的事情。

    今年的冬季,一直到十一月才下了第一場雪,一直下了三天都不見停歇,這樣的日子裡,當真是一片寂寥,尋常人家也好,富貴人家也罷,家家戶戶基本都很少出門。

    “夫君何以愁眉不展?”王府的院子裡,孫尚香帶著兒女在玩兒雪,對於生於江東的她而言,雪是很少見或者根本沒有見過,如今見了雪,興奮地像個小孩,陳睿一臉生無可戀的被孫尚香拉去玩雪,甄宓幫陳默披上了披風,見陳默盯著天空猛看,詢問道。

    “都說這瑞雪是好兆頭,明年百姓會有個好收成。”陳默笑道。

    “此乃好事,為何夫君還要皺眉。”甄宓疑惑道。

    “這洛陽一帶自然無虞,然並州、關中一帶,今冬卻是並未降雪,若這大雪一直不降,明年怕是要關中大旱。”陳默歎了口氣道:“得提前做好賑災準備。”

    興平年間,關中大旱,當時哪怕陳默大力救災,還是出現不少餓死之人,那一場大旱,如今記憶猶新,這轉眼間二十年過去,關中似乎又要大旱,希望這一次,能夠比上次好些。

    甄宓目光看著院子裡被孫尚香生拉硬拽的配合打雪仗的陳睿,一張臉被凍得通紅,有些好氣又好笑:“這六妹也太貪玩了些。”

    自孫尚香進入王府之後,似乎給這王府帶來許多朝氣,作為府中老麼,加上又是新婚燕爾,孫尚香自然要得寵一些,性子也未因嫁入王府而有太多收斂,當然,這也跟陳默的有意放縱有關。

    “江東氣候溫潤,冬季雖冷,卻不下雪,她大概很少見這般大雪。”陳默搖頭笑道。

    過了片刻後,陳默緊了緊身上的衣袍,對著甄宓說:“稍後跟夫人說一聲,今日午膳便不在家中吃了。”

    “夫君這等天氣還要出去?”甄宓疑惑道。

    “嗯,明年關中大旱,得提早做些準備。”陳默點點頭,說完便匆匆離去了,天下雖然平定,但這打天下難,治天下同樣難,百姓生計、邊關戰事,事事陳默都得操心。

    “夫君小心些。”甄宓點點頭,將陳默送出門,路過孫尚香身邊時,甄宓忍不住點了點她的額頭:“多穿些衣物。”

    “哦。”孫尚香這才發現陳默,見陳默要出去,詢問道:“夫君要走?”

    “辦些事,好生在家,莫要只知瘋玩兒,一會兒去看看娘親。”陳默瞪了她一眼。

    孫尚香俏皮的皺了皺鼻子,隨即一禮道:“知道了,夫君。”

    陳默沒再理她搞怪,鬧歸鬧,但規矩她還是懂的,陳默放縱也是有限度的。

    出了王府,風雪似乎更大了,陳默看了眼只穿著單衣的典韋道:“多大年紀了,怎還穿這點?”

    “王上放心,末將身子骨好著呢。”典韋嘿嘿一笑道。

    陳默也沒再理他,帶著典韋一路來到衙署,正看到賈詡老神在在的坐在席子上喝水,見到陳默進來,顫顫巍巍的想要起身,被陳默伸手止住。

    “莫要動了,與其給孤行禮,文和不如多走動走動。”陳默看了看賈詡越老越胖的身材,無語道。

    “臣老了,不想再動了。”賈詡呵呵一笑:“王上可是為關中之事而來?”

    “嗯,怎只有文和一人?”陳默點點頭,讓典韋也進來,看著賈詡笑問道。

    “公達和元直去了關中,少說也需一月方能回來。”賈詡笑呵呵的道。

    “這關中明年必定大旱,賑災必須早做準備,只是如何賑災,文和可有方略?”陳默笑問道。

    “其實王上當年關中賑災之法就頗為得當,便是用在今日也是行之有效,沒理由天下太平了,反而更難,不過臣還是建議準備一批官員,到時候恐怕要殺不少。”賈詡微笑道。

    這次陳默之所以憂心,與其說是擔心旱情,倒不如說是擔心貪腐,天下平定之後,朝廷經過這些年發展,陳默當年建立的體系已經成型,不過所謂盛極而衰,如今很多弊端也出現了,其中最嚴重的,就是貪腐,早年因為求穩,所以治下官員只要不是太過分,陳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但如今天下太平之後,一些貪腐規矩也就形成了,但要治貪,談何容易?而且天下剛剛平定,陳默也不想引起太大的亂子,這事只能慢慢來。

    陳默聞言點點頭,看向賈詡道:“文和可有對策?”

    “不宜過急。”賈詡歎了口氣道:“我知王上是想在此事還未完全影響過大之前,先將其打掉,但治貪與打仗不同,王上擅渡人心,當知人心本貪,而且,臣以為貪官有貪官的好處。”

    “哦?”陳默笑問道:“如何說?”

    “殺貪,可得民心。”賈詡端起水杯,笑呵呵的說了一句:“此事雖非好事,但若用得好,于王上有大利。”

    至於是何利,賈詡已經說了,民心。

    陳默如今手握天下大全,長安朝廷更多的是個名義上的東西,陳默距離那之尊之位,只剩一步之遙,而且這一步,陳默若想邁出,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隨時可以,但陳默沒有這般做,自回洛陽之後,便兢兢業業,為百姓謀福,治理天下,似乎全無再進一步之心。

    然而真的不想再進嗎?

    就算陳默不想,那些跟隨陳默打天下的將士恐怕也不願意,已經走到這一步,那臨門一腳,不是陳默不想邁就能不邁的。

    賈詡作為陳默最為倚重的謀士,自然知道陳默在想什麼。

    “文和可知……孤以前最厭煩的便是這種事,明明是為己牟利,卻要打著為天下的幌子。”陳默端起身前的水杯,喝了一口,苦笑道。

    “這人生在世,半生為己,半生為利,芸芸眾生,皆是如此,王上到了臣這般年紀,大概會明白的。”賈詡笑道。

    “不管如何,先賑災,後清算。”陳默點點頭。

    “還有一件事,王上得看看。”賈詡將一卷竹簡遞給陳默笑道。

    “哦?”陳默接過竹簡打開,看了半晌之後,眉頭卻是漸漸皺起:“奉先要告老?”

    “溫侯如今,也六十有七,不再年輕,加上劉伯淵此番破敵有功,其妻也有了身孕,溫侯想要回來,也不難理解。”賈詡笑道。

    呂布膝下無子,當初答應劉毅和呂玲綺的婚事,就是因為這呂玲綺誕下的第一個兒子得姓呂,以延續呂家香火,人老了,總是想要自己血脈延續,呂布現在想要回朝養老,倒也可以理解。

    “也罷。”陳默沉吟良久後,颯然笑道:“奉先也是時候該頤養天年了。”

    “那並州何人來守?”一旁的典韋聞言皺眉道:“沒了溫侯,那幫子胡人恐怕又要鬧事。”

    “奉先可再守一年兩年,但總不能守十年八年吧,總該有接替者的。”陳默搖了搖頭道:“趁著奉先現在還在,讓年輕人試試獨當一面,對我朝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徐榮和華雄相繼離世後,西涼也亂過一段時間,但徐愷和華戎如今不也一樣把這裡治的服服帖帖?

    有準備的換防,總比等真的哪一天呂布撒手人寰之後,再找新人好。

    不只是呂布,趙雲今年五十七,太史慈今年也五十三,過了年更老一歲,如今駐守邊疆的將領,已多是老將,雖然還能戰,但也戰不了幾年了,必須有新的將領接替他們的位置,以保邊疆安危。

    想想這些年呂布、趙雲、太史慈三人鎮守邊關,烏丸遠遁北海,鮮卑大王囚于洛陽,匈奴人積極尋求內附,或是請求大漢重置匈奴中郎將,後來更請求朝廷這邊置河套太守,便知道胡人這幾年活的有多慘,但如果這老一輩將領相繼離開,這些胡人是否還能乖乖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陳默覺得應該早些為太史慈和趙雲物色接班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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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2-11 00:18:3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八十七章 歲月如梭

    漢授十九年的冬天過去,漢授二十年春,呂布還朝,如今接掌雲中的是張遼,就如陳默所預料的一般,漢授二十年,關中大旱,幸虧朝廷早有準備,大量的糧食早在年初的時候就運往關中,使得關中並未因為這場大旱而餓死太多人,然而終究還是出事了。

    陳默運往關中的糧草,足夠關中各地百姓渡過這個旱年,甚至還能有所結餘,但事實卻是,根據事後調查,真正落在百姓手中的糧草連一半都不夠。

    賑災時,陳默沒有動手,一切求穩,但怒火卻是未曾壓下,等到漢授二十一年春,關中已經基本穩定之後,關於賑災糧食的事情開始在關中民間醞釀起來,不少家人被餓死的百姓得聞朝廷撥的糧草原本足夠關中百姓吃,但最終卻少了一半還多,沒人敢直接反抗當地官員,但輿論卻是愈演愈烈。

    甚至連長安朝廷都遭了無妄之災,畢竟當年陳默在關中,一窮二白的時候,都能帶著關中百姓渡過旱年,如今天下太平了,國庫也有餘糧了,反倒餓死那麼多人,雖然朝廷在這裡沒做任何事,但畢竟你是皇帝,又在這邊,不找你找誰?

    劉能也是挺苦的,他也想管事,奈何管不上啊。

    不過百姓顯然不管這麼多,劉能本沒什麼存在感,這次倒是刷足了存在感,被百姓罵的狗血淋頭。

    四月,賑災之事過去之後,陳默迅速下令徹查,關中地區,上到太守,下到縣令,但凡動過賑災糧的,不問緣由,按律處罰。

    原本,大多數人以為,陳默會如以往一般,為了穩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畢竟這次的事情上,大家都是各自拿了點兒,都沒有越界,但卻沒人知道,這界限是陳默定的,以前天下大亂,後方需要穩定,所以陳默會選擇維穩的方法,而這一次,也是到了清算的時候了。

    至於不穩,民心都丟了,百姓都不會護著,誰會跟你鬧,太學院如今有三萬多人等著空缺呢,所謂的法不責眾根本不適用於現在。

    其實如今關中的太守、縣令,多半也是當年第一批被陳默送上這個位置的太學弟子,不過二十年過去,手握一地大權還能夠不忘初心的又有幾人?

    陳默從來不會高估人性的貪婪,所以在決定徹查此事之前,他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而事實上跟陳默預料的也沒有差別,這一番查辦下來,關中上千名官員人頭落地,三輔之地、西涼之地的太守無一倖免,各地縣令、縣丞、縣尉幾乎人人都有參與,被陳默以雷霆之勢拿下,而且每到一處,先做的就是公佈罪行,然後抓人、查辦,查抄家底,所得財物用來賠償死難者家屬,若有盈餘,則充入府庫。

    偌大關中,八百里秦川沃土,最終在這場清算中活下來的,竟然只有三名縣令,加上一些縣吏都不過三十人,而官員的填補速度也叫人咋舌,新的官員都是跟著查抄的隊伍一起到的,前任官員人頭落地,緊跟著新任官員便立刻就任。

    這一番動作,看的叫不少人心寒,陳默一直以來雖說被諸侯詬病出身、詬病篡漢,但對內,卻一直是頗為仁義的,這是第一次,陳默對治下官員露出冷酷無情的一面,而新舊替換的速度也給不少人上了一課,經過這幾十年培養,朝廷缺官的事情早就是過去了,不說頂尖人才,至少在這地方治理的人才,朝廷並不缺。

    陳默組建了數十年的三學,第一次向世人證明了它存在最大的意義是什麼。

    而陳默也趁著這次機會,明正典刑,朝廷俸祿是足夠的,若有人貪贓枉法,這關中一千多顆人頭還有那一千多個突然間沒落的家庭就是榜樣。

    士人隨著陳默的新政已經成了過去式,陳默效仿推恩令做出來的制度,已經成功將士人從內部瓦解,士人已經很難再跟朝廷抗衡。

    當然,世間萬物,有陽便有陰,舊的權貴沒落,自然會有新的權貴升起,但至少眼下,在陳默的打擊下,類似過去士人、外戚這種能夠脅迫皇權的黨派並無形成的土壤。

    而陳默也借關中之事,震懾百官的同時,開始大刀闊斧的開始建立新的制度,昔日的天網開始逐漸被人所熟知,百官相互監察的制度開始建立,同時軍權獨立於政權之外,只受陳默節制,地方官員無論品級高低,都無權沾染兵權。

    不管這官員私下裡如何評價陳默,但在民間,隨著這次大面積殺官,陳默在民間的聲望卻是越發的高起來。

    畢竟這種事對於百姓來說,有些大快人心,甭管那昔日的官員有沒有迫害到自己,但就是解氣。

    漢授二十二年,匈奴第八次上表請求內附,匈奴單于更是親自來到洛陽,遞交降表之後,便賴在洛陽不走了,這事兒陳默也沒強行趕人,不過內附之事還需徐徐圖謀,如何內附,怎麼安置,風俗習慣等都是需要考慮的問題,不是朝廷接受了,那就代表匈奴內附了,陳默要的不只是個形式,而是要真正的將這些人都化為漢民。

    八月,陳默下詔,開放邊關,允許塞外胡人與漢人進行貿易,同時允許駐紮在並州、幽州、西涼的各部邊軍向外擴張,只要願意插上明王旗幟的部落,都算漢人,當然,這些部落也需要向漢人繳稅。

    不過草原該如何治理,陳默一時間也想不出個可行之法,倒是開放邊境之後,幽州、並州在後半年戰事頻發。

    “王上,是否重新閉關?”洛陽,王府大堂,一名大臣皺眉道:“邊戰頻發,邊地百姓不得安生。”

    “再看看。”陳默搖了搖頭,之前呂布調離並州的時候,也沒見這幫人發動戰爭,如今開放邊禁,允許胡人往來邊關貿易,反倒使鮮卑各部還有烏丸人動手了,肯定是這一舉措觸碰到這些人的利益了,雖然不喜歡戰爭,但陳默知道這是好事。

    “這仗該打還得打,世間戰爭,無非利益,這次胡人來打,必有切身之痛,且先弄明白這個,再說打與不打!”陳默笑道:“傳令邊關諸將,願來商貿者,歡迎,但若以為我朝好欺,那就不能忍,誰動,殺誰,草原雖非我漢土,但規矩卻得我朝來定!”

    “臣等領命!”眾將齊齊答應一聲,各自離去。

    隨著陳默命令下達,邊關眾將有了朝廷態度之後,態度自然不一樣了,九月,趙雲北出白狼山,再度血洗烏丸三十七部落,剛剛緩過氣來的烏丸,再度被殺的北逃。

    十月,太史慈兵出歠仇水,鮮卑諸部望風而逃,張遼率兵渡過陰山,親自斬了三位鮮卑大人的人頭,逼得六大鮮卑部落集體內附。

    至此,草原上平靜了不少,直到此時,陳默才算知道原因,大漢開通邊禁之後,諸部人口大量湧向漢境,有的確實是行商,但更多的卻是想去雲中一帶定居,草原上人口本就稀少,哪怕昔日強盛如檀石槐,橫貫東西,甚至建立了鮮卑朝廷,但實際上草原人口也不滿千萬,更別說如今在陳默的威脅下,草原最肥沃的草場如今有不少都成了漢人的耕地,諸部自然不願,加上呂布調離,趙雲、太史慈老邁,才有這一次試探,誰知一試,就被邊軍打的狼狽奔逃,元氣更是大傷,這等情況下,也只能捏著鼻子認可了陳默給草原定下得規矩。

    至此,鮮卑、烏丸等草原各族安靜了足足五年,匈奴在得了陳默的允許之後,開始大規模南遷,而河套之地,也成了軍戶所在,不少邊軍將士開始在這裡安家,有的直接娶了胡人女子,這五年,是草原和漢人相互融合的一個過渡期,小摩擦也有,但並不算多,胡人也不敢將事情鬧大。

    直到第六年,漢授二十七年,張遼病故,讓胡人看到了希望,以軻比能為首的部落聚集了各大部落,集結兵馬十三萬胡騎南下,胡漢之間的戰爭財再度展開。

    但這一年,朝廷並未再派大將,而是提拔陳征為征北將軍,主持戰局,雖然是初掌大軍,但陳征自呂布時代便跟在呂布身邊南征北戰,後來又跟隨張遼,在軍中本就有足夠的人望,而此番雙方大戰,陳征也第一次向世人展示了自己的軍事才華,率軍力戰胡騎,寸土未失,更親自率精銳突襲軻比能大營,斬下軻比能首級,斬首萬餘,擊退胡騎,也以此戰,奠定了陳征年輕一帶名將的身份。

    這一年,陳征三十五歲,算起來,也並不年輕,但其能力卻是第一次被普遍認可,陳默聞訊之後更是大喜,設宴款待群臣,並親自將陳徵召回,授爵。

    頷首二十八年,趙雲和太史慈各自請辭,兩位皓首老將回朝,陳默親自帶百官迎接,上奏朝廷,為兩人封爵,頤養天年,大漢至此,進入一個鼎盛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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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 殤逝

    漢授二十八年,已經五十四歲的陳默看起來並不老邁,若只看樣貌的話,與他三四十歲時相差似乎不大,歲月似乎對他格外開恩,但讓陳默難受的是,自己的老師,臧洪病危。

    洛陽,臧府已不是昔日臧府,作為陳默的老師,臧洪自卸去雍州刺史之位以後,沒過兩年,便被陳默重新請出來接替已故太尉楊彪擔任太尉之職,作為陳默的授業恩師,臧洪給予了陳默很多,不止是學問,若當年沒有臧洪,陳默可能會一直混在黃巾軍中,或許會有成就,但他的路會難走很多。

    現在仕途對於出身已經不是太過講究,軍戶子弟、豪紳、富戶子弟只要學有所成,都有機會入仕,但在陳默幼時那個年代,如果沒有臧洪,就算沒有太平教之亂,他學的再多,也很難入仕,就算入仕了,最多也不過是個小吏,亂世中一步步往上爬,或許還能有所成就,但絕不會像現在這般順。

    所以對於臧洪,陳默一直是當成父親一般尊重,如今臧洪病危,陳默放下一切,帶著典韋連夜趕到長安。

    “參見王上!”臧洪之子臧昱見到陳默,連忙上前見禮。

    “不必多禮,恩師病情如何?”陳默伸手扶住,也不顧一臉風塵,詢問道。

    “不是太好,醫匠說……就是這兩日了。”臧昱黯然道。

    “恩師此刻可還清醒?”陳默詢問道。

    臧昱不敢怠慢,連忙前去詢問,不一會兒出來道:“王上,家父醒了。”

    陳默點點頭,當下跟著臧昱進屋,房間裡彌漫著濃濃的藥湯氣息,病榻之上,臧洪雙眼微闔,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老師,如今已是形容枯槁,眼窩深陷,聽到動靜,努力睜開眼睛道:“可是王上來了?”

    陳默看著臧洪這副模樣,心中有些發酸,連忙上前,抓住臧洪的手道:“老師,是弟子。”

    “王上來了,老朽未能親迎,還望王上莫要見怪。”臧洪呵呵笑道。

    “老師,我是伯道,這世上哪有老師迎弟子的道理?”陳默眼睛有些發酸,扭頭看了看別處,深吸了一口氣,複又看向臧洪:“恩師病重,弟子未能前來照看,已是大罪,老師莫要見怪。”

    “伯道……你如今是王上,這規矩不能廢!”臧洪輕撫陳默手掌,呵呵笑道。

    “有些規矩,他本就不對。”陳默笑道。

    “唉~老夫今年,已年近七十,這一生,老夫啊……前半生做事隨性,犯過不少錯,後半生算是在贖罪,伯道,你可知老夫這一生最自得之事是什麼?”臧洪閉上眼睛,如今的他,說話似乎都用盡了全身力氣。

    “默兒不知。”陳默笑道。

    “老夫此生,最自得之事,便是教出伯道這樣的弟子,功也好,過也罷,這些都是後人評說,但默兒卻讓老夫今生有幸看到……看到我大漢興盛,萬邦來朝,此乃我輩畢生所願,卻是在我弟子手中有望達成,哈哈,當年那張超還不願收你,不知他日泉下相遇,看我如何奚落於他!”說到最後,臧洪臉上浮現笑容,笑的很開心。

    “弟子能有今日,都是恩師之功。”陳默點點頭,鼻涕不小心流下來也沒擦。

    “錯了,便是沒有臧洪,你依舊是不凡。”臧洪搖了搖頭歎道:“有徒如此,於願足矣。”

    “老師莫說此言,您不是一直想教徒兒學琴麼?等這次病好了,徒兒便來長安,跟老師學琴。”陳默抓著臧洪的手,淚水止不住往外湧。

    “不了,為師先走一步,若來生有緣,再教你學琴。”臧洪笑道,他一生學問很高,可說是樣樣精通,但不知為何,最喜歡的琴卻一直學得不倫不類,或許天生不適合吧,閉著眼睛,臧洪詢問道:“伯道,你可信這世上有神仙鬼怪?”

    陳默點點頭:“老師說信便信。”

    “說來默兒可能不信,這幾日,老夫每每昏睡過後,靈智卻是好似離體一般,不再受肉身所束,能神遊千里,老夫看到你在洛陽為政事煩憂,看到東海之外,還有一處島國,在康居之外,有些奇怪的胡族生活,也不知是真是假。”臧洪喃喃道。

    “是有,昔日張騫出使西域,曾過西域諸國,在康居之西,有人黃髮白膚,也有黑膚之人,弟子身邊曾有人來自那邊,說過些那邊風土。”陳默聞言有些疑惑,這算是什麼情況?但此時他也不想理會這些。

    “真有?”臧洪表情微微錯愕:“莫非老夫看到的景象都是真的?”

    “老師一生,有功于社稷民生,定是上天感召。”陳默連忙點頭道。

    “默兒……頭來……”臧洪突然伸手笑道。

    “嗯。”陳默低頭,將臧洪的手放在自己頭上。

    “默兒行事穩重,這些年所作所為,當世或許不會太理解,但後世人定會知默兒功德,我兒如今已是權傾天下,早有機會登臨至尊,卻遲遲不願,想來是顧慮我等這些老賊……”臧洪笑道。

    “沒有,老師如何是老賊?”陳默連忙搖頭。

    “老而不死是為賊也,老夫也知道,默兒心有顧慮,但世上的事,該做的時候就得做,時機已到,老夫一生為漢臣,默兒能讓老夫以漢臣之身離世,老夫心願足矣,老夫也希望,默兒能創出一片比如今更盛的盛世來,願我大漢天下,人人如龍!”最後四字,陡然高亢,好似用盡了全身力氣一般,話音落下,微笑著閉上眼睛,搭在陳默頭上的手也緩緩垂落,臉上依舊保持著笑容。

    “老師……”陳默看著臧洪閉上的眼睛,默默地跪倒在地,對著臧洪一拜道:“老師心願,亦是默之所願,老師安息!”

    在臧洪榻邊跪了良久,陳默方才緩緩站起,默默地走出房間,臧昱連忙迎上來,看著陳默道:“王上,父親他……”

    “老師已經走了。”陳默歎息一聲,默默地站在門外。

    臧昱面色一變,連忙進去,不一會兒,房間裡傳來啼哭聲。

    陳默靠在柱子便,呆呆的望著天空,他這一生,遇到過很多貴人,盧植、蔡邕,若論名望,當數這兩位最大,蔡邕還是他的岳丈,但陳默心中最為感激的,卻只有兩人,一個是母親,若非母親含辛茹苦,為了養活自己落下一身病根兒,自己可能也活不到見到臧洪,另外一個就是臧洪,作為陳默的第一位老師,臧洪無疑是很稱職的,不止是仕途上的幫助,陳默幼年時的能夠學得扎實的學問,全賴恩師。

    說是再生父母毫不為過,如今臧洪走了,陳默突然覺得空落落的,就這麼靠著柱子望天,一直到深夜時,臧昱紅著眼睛,端著一碗肉粥來到陳默身邊:“王上,您已半日未曾進食,吃些東西吧。”

    “嗯。”陳默點點頭,接過碗喝了一口,卻又歎了口氣,看了看臧昱,陳默笑道:“以前跟老師也是聚少離多,但也沒這麼難受,因為孤知道,老師在這裡,雖然人都有生老病死,但總覺得老師會一直在,今日老師走了,這心裡卻空落落的,以後都見不到了,好似生生被人拿走了什麼重要的物什一般。”

    “醫匠曾說……”臧昱猶豫了一下,看向陳默道:“父親其實早已到了壽限,但卻一直撐著,大概父親也是在等王上吧,不過我等想要書信給洛陽的時候,父親卻總是說王上很忙,莫要叨擾,後來還是下官偷偷上書。”

    陳默突然想到老師臨終前那些話,神遊天下,或許那時候已經到了壽限,魂魄離體,卻又不願真的離去吧……

    陳默突然覺得嗓子很堵,腦海中,與老師的回憶不斷浮現,說起來,在當利那些時日雖然跟如今比算不得風光,卻可能是自己這一生最快樂的日子,老師生性灑脫,不拘於俗禮,教授自己也並非那般刻板的印象,但印象最深的,好像反而是當年撫琴的那一幕,想到當時的場面,陳默不禁笑了,只是笑著笑著,淚水卻不住的往下淌。

    臧昱站在陳默身邊,也不敢說話,只是陪著陳默一直到很晚,才去休息。

    臧洪的葬禮,是陳默親自主持,對於如今的大漢來說,這可能比天子親自主持都要風光,畢竟陳默如今才是這天下的實際掌控者。

    劉能知趣的追封臧洪為射陽侯,對此陳默並不是太在意,人都死了,封什麼有何意義?

    陳默在臧洪墓前守了七日之後,方才離開,帶著典韋走在路上,正是夏季,萬物繁盛的時節,但看在陳默眼中,卻仿佛失去了生機。

    “王上,哪天老典死了,您會不會也傷心?”典韋跟在陳默身邊,見陳默一路不說話,忍不住開口問道。

    陳默聞言回頭,瞥了他一眼,轉過頭去道:“不會。”

    “不是……”典韋愕然的看著陳默,摸了摸自己已經半白的頭髮道:“王上,你這也太……”

    “閉嘴,趕路!”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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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九章 長安對問

    漢授二十九年,世子陳晉、陳征相繼還朝,陳晉治蜀十年,十年間,在蜀中建書院,修蜀道,推行農耕,鼓勵手工業發展,朝廷法令在蜀中推行的很穩,漢授二十二年,劉備曾聯合南蠻入侵益州,陳晉帶著周瑜親率大軍南下,以鄧艾、徐質為將,大破劉備,斬殺十六洞主之後,又在雲南、建寧、牂牁等地重建郡府,拉攏蠻族,收孟獲為將,之後七年,陳晉幾乎都在建設南中。

    尤其是漢授二十三年,劉備因戰敗打擊,病死於牂牁郡,其子劉禪年幼,最終選擇投降了陳晉,使得南蠻各族叛亂漸息,此後六年,雖偶有叛亂,然隨著陳晉對南中的治理和建設逐步,大量蠻族歸化,不說徹底解決南蠻之患,但至少隨著陳晉對南中的不斷開發,消除瘴氣,就算南蠻再叛,朝廷出兵平叛會比以前容易不少。

    陳晉這六年做的最大的事,就是疏通南蠻與巴蜀之間的道路。

    唯一讓陳默遺憾的是,周瑜在建寧身染障疾不幸離世,這是陳默最看好的一位將帥之才,原本陳默覺得周瑜可以留給陳晉,作為如同賈詡、徐庶、荀攸一般留在陳晉身邊的心腹之臣,可惜陳默沒想到周瑜會死在自己前面,也算是英年早逝了。

    相比陳晉來說,陳征這些年在北方過得簡單一些,一身武藝,得了呂布親傳,無論兵法、將略,有青出於藍之勢,鮮卑鬧騰了幾年,陳征也打了幾年,如今異族疲敝,中原在經過戰亂和瘟疫的洗禮之後,逐漸恢復了強盛,最近兩年,鮮卑各族開始慢慢接受了陳默定下的規矩,也漸漸安穩下來,只是要治理草原,陳默一直也沒想到一個行之有效的法子。

    看著自己兩個兒子,陳默還是很滿意的。

    “為父此生做過不少事,但若說最得意的,不是打了多少勝仗,恢復中原一統,最讓為父滿意的,是我兒皆被為父培育成才,如今睿兒也已入仕,你二人如今也有獨當一面之能,為父甚是欣慰。”陳默拉著陳晉和陳征的手,坐下來笑道。

    “父王,孩兒能有今日成就,多虧了眾人相助,孩兒不敢居功。”陳晉躬身道。

    陳征點點頭道:“不錯,若無將士效死,孩兒一人也難成軍。”

    “行了,我教過你們,能集眾力方是本事,就莫要說這些謙辭了,去看看你們祖母還有母親,這家裡,最念你們的是她老人家,我這個兒子,她現在看著就嫌棄,對了,把孫兒們都帶上。”陳默擺了擺手,他不想父子之間活成君臣那樣子,但有時候,世事發展不會如人願。

    “喏!”兩人恭恭敬敬的答應一聲,告退離去,陳晉在蜀中過得不錯,不但有步氏給生了兩兒一女,還在蜀中娶了三房妾氏,各有兒女,雖然沒拉下正事,但日子過得可比陳征滋潤多了。

    至於陳征,也有一妻一妾,正妻乃並州大族嚴氏之女,妾氏則是一老將之女,雖不像陳征那般滋潤,但也不差,生了兩女一子。

    加上陳睿如今也已成婚,這陳家到了這一帶,算是徹底興旺起來了,母親一生的心願也算達成了。

    陳母能見到孫兒還有重孫,自然是高興地,接下來連續幾日,都高興地合不攏嘴,笑的很開心,陳默能見到母親開心,他自己也很高興。

    不過他如今基本不管家事,多數時間都待在衙署裡。

    “王上,這是百官請求陛下禪讓的奏章,不知……”司馬懿捧著一摞竹簡遞給陳默,笑問道。

    如今長安朝廷基本已經是名存實亡,尤其是經歷過那場大旱之後,長安官員被清洗了一遍,雖說是為殺貪,但同樣也是剪除掉劉能這些年暗中發展下來的羽翼,隨著老一輩三公九卿相繼離世,如今朝堂上,已經沒幾人在意長安朝廷。

    陳默接過奏章看了看,微笑道:“將這些奏章送到長安朝廷,看看陛下如何想。”

    “喏!”司馬懿會意,躬身告退。

    數日後,長安朝廷。

    劉能接到洛陽送來的奏章時,還是很高興的,他已經很多年沒有看到奏章了,長安朝廷,更像是一群被圈養起來的人每日做著天子遊戲一般,當年隨劉能過來的一幫臣子,有不少人已經老死,劉能以為,自己也會老死在這裡,沒想到,有生之年,他還能有機會看到奏章,這讓劉能很驚喜,是不是天下太平了,陳默已經準備還政於他?

    “這……這是何意!?”當劉能打開奏章,看著那一封封請求劉能禪位的奏章時,劉能整個人像被雷劈了一般,不可思議的看著大殿之上躬身站立的司馬懿,這些年因為酒色而變得渾濁的眼睛充斥著一股怒意。

    “陛下~”司馬懿微微躬身道:“奏章上寫的很清楚。”

    “不可能!”劉能大怒,站起身來一腳踹在桌案上,卻沒能踹動桌案,反把自己震得坐下來翻了個跟頭,狼狽的爬起來,一把將桌案上的竹簡、奏章全部推翻,紅著眼睛對司馬懿咆哮道:“朕乃天子!這江山乃是大漢江山!朕不可能禪讓!”

    “何人知道?”司馬懿看著劉能,搖頭一歎,指了指滿朝皓首道:“陛下大概已經很多年未出宮門了吧?不妨問一問這些大臣。”

    “問什麼?朕還活著,他們有何資格決定大漢江山?就算朕死了,朕有三百七十六子,漢室江山不可能斷絕的!”劉能怒道,他這些年在宮裡沒事就是瘋狂生子。

    司馬懿一歎,看著劉能道:“陛下,天道輪迴方是正理,如今天下雖然名義上是大漢,但實際上,陛下可著人去宮外問問,有幾人知當今天子為何人?又有幾人不知明王?”

    嗯?

    劉能一時間有些沒弄明白,看著司馬懿道:“你這是何意?”

    “其實陛下是否禪讓,於明王而言,並無關係,因為天下百姓,認可的是明王,陛下就算不禪讓,明王依舊會登基稱帝,天下無人會反對,甚至會恭賀明王稱帝!”司馬懿微笑道。

    “不可能!”劉能一擺手道:“朕才是天子!”

    “那陛下可知,何謂天子?”司馬懿反問道:“天子雖為一國之君,然亦有護佑百姓,保萬民生計之責,然陛下捫心自問,自漢授元年至今,亦有二十九載光陰,陛下可曾有半點功績于社稷百姓?”

    “朕……”劉能愣了愣,有嗎?好像自己的天子日常基本就是吃飯睡覺生孩子,就算有些動作,也多是想要跟陳默奪權,天下民生,他好像確實沒怎麼在意過,但隨即反應過來:“自有朝廷做,這些年不是天下太平,國泰民安嗎?”

    “那是因為有明王!”司馬懿歎了口氣道:“天下戰亂,諸侯割據,是明王運籌帷幄,率軍掃平諸侯之亂,這些年來,天下各地瘟疫肆虐,是明王召集天下醫匠,調動三軍將士隔絕疫情,數千各地名義日夜苦思治療瘟疫之方,才使肆虐多年的瘟疫得以消除;關中大旱,是明王料事於先,與群臣商討賑災之策,才使關中未曾出現動亂,邊境胡人犯我子民,乃是明王下令治胡,方有今日胡人不敢南下牧馬,我大漢子民便是獨行草原,也無任何部落膽敢輕視,是明王勵精圖治,治理天下,發展農耕,鼓勵工匠,方有如今百姓安泰,溫飽,此皆明王之功,陛下只知坐于這長安皇宮,整日與宮娥嬉戲,敢問陛下,這天下大治,與陛下有何干係?”

    “這……”劉能有些無助的看向滿朝老臣,希望有人出來為自己辯駁一番,然而……二十年前或許會有很多人為他據理力爭,十年前也許會有很多人誓死保他,保大漢皇室基業,但到了今天,滿朝文武,卻無一人吱聲,彷彿沒聽到一般,劉能能看到的只是一雙雙回避的目光。

    不止是因為如今人心已經不在漢室這邊,更重要的是司馬懿一番話,句句直刺人心,是啊,或許陳默有篡漢之心,但陳默這些年所作所為,絕對稱得上一代明君,但劉能呢?只因為你姓劉所以不管怎麼昏庸,都能當這天子嗎?

    這些年不是沒人想要幫助劉能奪權,但劉能的所作所為,卻在一次次讓人失望,老一輩的臣子已經死的差不多了,稍微年輕些的,是看著陳默一步步將這分崩離析的天下重新糅合,當然大勢所趨之下,如今陳默要稱帝已經是定局了,願意堅守漢室正統的人,已經基本被肅清,剩下的人,多少也要考慮自己家族的未來,這些人當初願意跟著劉能來長安朝廷,自然是懷著光復漢室的理想,但現在……一次次的失望之後,面對司馬懿咄咄逼人的言語,他們選擇了沉默,也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陛下,大勢所趨,若陛下願意禪讓,明王可保善待陛下,但若陛下執意不肯……”

    “如何?他來殺我不成!?”劉能冷哼道。

    “自然不會,但如今朝中府庫緊缺,恐怕無力再養陛下了……”司馬懿微笑道。

    現在,就算放開了對長安朝廷的管制,但劉能又能做什麼?所有的權利早已轉到明王府,朝廷任何詔令,沒有明王府的印章是無法生效的,就算放開了長安皇宮,劉能依舊什麼事都做不了,政令甚至連皇宮都出不了,如何跟陳默鬥?

    劉能想明白了這一點,有些無力的坐倒在地,長長的沉默之後,劉能有些沙啞道:“朕若答應,不知明王要如何安置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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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父子閒話

    劉能最終選擇了妥協,若說當年陳默剛剛擁立他為帝時,他還有些隱形資本跟陳默對抗的話,那如今的他,早已失去了繼續與陳默鬥的資格,天下是陳默打下來的,天下百姓也是陳默治理的,百官是陳默封的,俸祿是陳默發的,軍隊是陳默管的,軍中將領也都是陳默的鐵杆擁護者。

    如今的劉能,除了一幫已經心不在自己這裡的皓首老臣,還有什麼?什麼都沒了,如何跟陳默鬥?

    別說鬥,如今的劉能連與陳默同歸於盡的資格都沒有,從陳默建立明王府開始,陳默花了近十五年的時間,將朝廷的權利徹底轉到明王府下,就如司馬懿所說,現在的陳默才是這天下實際的主人,天下軍民,又有幾人還記得漢室?或者說,漢室還有什麼值得思念的嗎?

    對於天下人來說,大漢的治世他們是沒有體會過的,如今很多人,從出生開始,就生活在戰亂之中,大漢留給他們的只有饑餓、戰亂等痛苦的回憶,而終結這亂世的人,叫陳默,讓他們過上溫飽日子的人叫陳默,至於漢室……誰還會記得?除了漢室後裔之外,又有幾人在意?

    劉能最終答應了,不過這禪讓之事可沒這般簡單,劉能需要三請,而陳默要拒絕兩次,第三次才會正式接受禪讓,以體現陳默對大漢的尊敬,也表達大漢對自己失德,向天下贖罪的誠意。

    而陳默定的稱帝的日子,是在漢授三十年初一,三禪皇位就需要在這半年不到的時間裡進行,最後一次,為表誠意,劉能得親自手持傳國玉璽抵達洛陽進行禪讓。

    這些事情,自有人去張羅,陳默這段時間倒是難得清閒了一把,每日在家中陪妻女閒聊。

    “父親,這位孔明先生當真了得!”這日,陳默在家中逗弄自己最小的孫兒,陳晉回來後一臉驚喜的看著陳默,一開始他不太明白陳默為何讓他去跟孔明結交,如今陳晉漸漸懂了。

    “確實了得。”陳默點點頭道:“你身邊那些人才不錯,但若說能助你治國者不多,孔明此人,曾與為父戰于襄陽,若非劉備行險,當年襄陽也沒有那般容易被攻破。”

    “父親既然知曉此人之才,為何不用?”陳晉疑惑的看向陳默:“可是因他心念漢室?”

    “此其一也。”陳默點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道:“你覺得此人如何?”

    “天文地理,星象奇門無一不精,治國、治軍無一不曉,說實話,兒臣頗有不如,若讓兒臣來用,兒臣恐怕用不了。”陳晉苦笑道。

    “莫要妄自菲薄,孔明雖然才高,但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適合做君王,至少他不適合。”陳默搖頭笑道。

    “這是為何?”陳晉好奇道。

    “為父告訴你,那便是為父自己領悟到的,你去查閱一下當年的襄陽,然後來告訴為父他為何不能!”陳默笑道。

    “喏!”陳晉有些疑惑的點點頭,躬身告退。

    看著陳晉離開的方向,陳默搖了搖頭,諸葛亮是好,但如果周瑜在的話,他不會把諸葛亮推薦給陳晉,可惜周瑜死的太早,陳默只能把諸葛亮拿出來作為兒子以後的班底。

    不是諸葛亮不如周瑜,周瑜是個帥才,在統兵作戰之上,周瑜強於諸葛亮,但若說治理天下,諸葛亮在這方面卻遠在周瑜之上,但諸葛亮有諸葛亮的毛病,先看看陳晉能不能察覺到吧。

    兩日後,陳晉再度來見陳默。

    “找到了?”陳默看著陳晉,笑問道。

    “此人……甚獨。”陳晉皺眉道:“兒臣查過當年荊州留下來的資料,一開始沒有察覺,但後來發現,荊州諸多事情,無論大小,孔明都會過問,父親說的可是這個?”

    “不錯。”陳默點點頭道:“聰明人有聰明人的缺點,諸葛亮是個全才,其才能普天之下,也無幾人能夠相比,然也正是因為全面,所有事情都懂,所以所有事情他都不能放手,或者說不放心其他人去做,我兒治蜀地十年,當清楚一州之事何其繁雜,若事事都要你來處置,必然短壽,這樣的人,便是做了君主,也會自己把自己給累死。”

    “父王,那這等人要如何用?”陳晉有些糾結,諸葛亮確實是個人才,而且是大才,但該怎麼用?

    “該如何用就如何用。”陳默笑道:“給他安排幾個能吏,但若真有獨當一面之才,莫要放到他門下去,他能培養能吏,卻不能培養出治國之才,另外讓他處理決策之事,遇到國家大事,多與之商議,但若是小事,莫跟他商量,希望他能多活幾年。”

    “這……”陳晉點點頭,但表情還是有些苦惱:“父王,孔明他並無出仕之念。”

    “這就要看你是否願意請他出仕了。”陳默笑道。

    “父王可是要兒臣效仿那劉備?”陳晉笑問道,劉備當年三顧諸葛亮,結果雖得了荊州,但終究未成大業,這讓不少人對諸葛亮的才能頗為不屑,覺得諸葛亮不值得劉備如此做,要讓陳晉效仿,陳晉做不到。

    “那倒不必,不過你記住一點,是人皆有所求,有人求名,有人求利,有人求財,有人求色,說來不難,但想要真正參透人心,需得你自己去看,自己去想,我兒如今已年近不惑,為父能教你的都教你了,至於剩下的,需要我兒自己去找,你並不比諸葛亮差,他做不到的事,我兒可以做到,所以在他面前,也莫要妄自菲薄,你這一路走的很踏實,也可能是為父昔日為督促,過於打壓了,但我兒真的不差。”陳默笑道。

    “父王好意,兒臣明白。”陳晉笑道。

    “明不明白不重要,將來你是要接手這天下的,這條路,為父沒辦法指點你太多,你這半生的路,或明或暗,都有為父扶持,但後半生的路,卻需你自己走,你記住,這世上唯一不變的東西,就是變,成法可鑒,但不可死用!”陳默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看著陳晉搖頭道:“走吧,你我父子已經很久沒有遊獵了,今日天光正好,陪為父去北邙山狩獵一番。”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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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 稱帝,推演未來

    漢授二十九年,元月初一,洛陽城外,高達九丈的祭壇上,劉能捧著傳國玉璽的手有些顫抖。

    這傳國玉璽一旦交出,也就代表著大漢徹底成為過去,自己也將不再是天子,此刻的劉能,多麼希望這祭壇上的文武百官之中,有人能夠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義正言辭的抨擊陳默的無恥行徑,只可惜,並沒有。

    祭壇上的文武百官,只是期待的看著最高處,並沒有‘正義之士’站出來為劉能說一句。

    “陛下?”陳默伸手,看著劉能的樣子,微笑道。

    劉能無奈的閉上眼睛,將代表著天子權柄的玉璽奉到陳默面前。

    陳默微微一笑,躬身接過,高舉玉璽,朗聲道:“漢室立國至今,已有四百三十一載,有高祖斬白蛇起義,推翻暴秦,立大漢四百三十一年國運,然天道有常,不以堯存,不以桀亡,今漢室國祚已盡,今受漢室餘澤,上承天意,下受民心,得以受封天子位,必恩施海內,勤政愛民,延續我華夏傳承,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恭賀陛下!”群臣聞聲而拜,緊跟著四周軍隊、百姓紛紛向著祭壇方向跪拜下來,山呼陛下。

    陳默雙手捧著玉璽,轉身朝向劉能,躬身一拜道:“先帝在位期間,雖有不足,然如今能上體天心,下順民意,自今日起,前朝劉能,受封白馬公,俸祿萬石,可入朝不拜!”

    “謝陛下!”劉能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陳默一拜,聲音中透著幾分哽咽,大漢終究還是亡於自己手中。

    “自今日起,改國號為明,今歲起,改年號開元。”陳默高舉玉璽,朗聲道。

    自此,漢亡明立,歷史的車輪轉動,天下進入新的一頁。

    繼位之後,自然便是大封群臣,陳默率領百官回朝之後,開始冊封功臣,至於官職改動,陳默此前已經與滿寵等人商議過,徹底廢除三公制度,將朝廷官職按照職能進行劃分,最終形成六部,分掌禮、吏、工、戶、刑,各設尚書令一位,秩比萬石,地方上仍舊以郡縣制為主,此外大明三軍自成體系,直接對接皇室,無皇室詔令,任何官員都沒有調動兵權之權。

    廢除大將軍,以四驃五衛替代原本的大將軍。

    四驃全號為左右前後驃騎將軍,分別掌管天下四方兵馬大權,武義為左驃騎,負責蜀地、西涼一帶兵馬,麾下有左驃騎令、左驃騎使為佐官,此外各地兵馬則由各地掌旗將軍主持,右驃騎為余昇,主掌大明水師,麾下結構與左驃騎一般,前驃騎將軍為呂布,主持北方,後驃騎將軍為徐晃,主持南方軍務。

    五衛則為戍衛皇城的五大衛將軍,包括負責洛陽宮廷及周邊防務的戍衛將軍高順,執掌中原地區各地縣衛、郡衛的衛東將軍張郃,執掌並州、冀州、幽州地區縣衛的衛北將軍張繡,執掌關中、西涼、蜀地的衛西將軍太史慈,執掌荊楚之地的衛南將軍趙雲。

    四驃五衛俸祿與五部尚書相當,算是武將最高官職,不過大多數時候是坐鎮洛陽,除了戍衛洛陽一帶的高順之外,平日裡都是參與朝政,只有各方發生大的戰事時,才會被派出,其實也相當於養老的職位,實際掌軍者如今多為年輕一輩的將領。

    在此之後,陳默又以滿寵為刑部尚書令,馬均為工部尚書令,荀攸掌戶部,徐庶掌吏部,禮部由楊修負責,自此,大明朝堂的格局已經定下。

    在五部、四驃、五衛之外,還有一些獨立於外的衙署,比如負責天下學院的太學令由禰衡執掌,雖說是初建,但大明的政體早在陳默征伐天下的過程中,已經逐步完善,此前雖未有明確規劃,但此前還是明王府時已經在按照這個結構運行,如今也不過是正名而已。

    除此之外,陳默又立蔡琰為后,其餘妾氏皆為嬪妃,以陳晉為太子,陳默一家也正式搬入了皇宮,昔日的明王府則被陳晉賞賜給呂布,做他的養老地。

    分封以畢,天下初定,接下來就是如何讓朝堂能夠更有效地運轉起來,更好的引導萬民,令大明國強民富。

    深夜,忙碌了一天的陳默與家人用過晚膳之後,並未如往日一般與孫尚香廝混,打發走一臉委屈的孫尚香之後,陳默獨自回到自己的房間。

    今天一天對於朝中百官來說,或許是值得記錄的一天,但對陳默來說,這一天有著常人所不知的震撼。

    沐浴更衣,這是陳默每次祭拜系統神仙前的習慣,只要條件允許,他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來表達對系統神仙的尊重。

    至於為何祭拜,一來這些年陳默數次推演國運,得到的結果卻讓陳默有些不安,這天下難道真的沒有千年王朝?

    如今陳默已為帝王,建立了自己的國家,不管此前是怎麼想的,但當真的立國稱帝之後,陳默自然希望自己建立的國家能夠長治久安,傳承千秋萬代,他自己難以推演出最合適的國家形態,但系統神仙是否可以幫忙?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自己今日正式稱帝的那一刻,系統有了強烈的反應,他記得當時腦海中,系統突然主動說話了:“恭喜宿主聚攏國運,解鎖推演功能。”

    推演?

    陳默當時有些好奇,只是當時正身處繼位大典,自己身為新帝,自然沒時間來研究,如今一切完結,陳默自然要好好探究一番,再度喚出系統神仙時,卻發現系統的資訊與往日不同了。

    國主:陳默

    命格:人皇(本是凡人,起於青萍之末,不甘平凡,歷時五十五載光陰,終逆天改命,成就一世人皇)

    壽元:55/93

    國運:136234916(集民心、國力於一體,國富民強,這國運昌盛,民弱國貧,則國運衰竭,世間萬物無有定理,萬物皆有興衰)

    功能:推演功能(需消耗國運)

    夢境訓練營消失了,也就是說陳默已經無法再借助夢境訓練營來學習了,不過這並不重要,如今的陳默,胸中所學之豐,幾可冠絕古今,況且夢境訓練營消失了,但陳默學到的那些能力和知識還在,他過目不忘的本事還在,想學東西,依舊能學,只是沒了夢境訓練營的加持,他不可能再多出許多光陰來學習。

    那國運的數字在不斷挑動,陳默觀察半晌之後,總體來說,這國運是持續上漲的,雖然只是末位數的上漲,但這也讓他安心一些,至少這也從側面說明自己的國策是有利於天下的。

    是否只要這國運不枯竭,自己的大明就會永遠昌盛?

    想著這些,陳默將注意力落在那推演功能上,雖然這次要消耗的是國運,但陳默猶豫半晌之後,還是選擇了進入。

    下一刻,彷彿曾經的夢境訓練營一般,陳默進入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請宿主選擇推演方向!”

    系統神仙的聲音依舊是那般冰冷無情,彷彿沒有任何感情一般。

    隨著系統聲音的落下,陳默眼前出現了三個選項:推演國家未來(可選擇不同的方向推演,每次推演需消耗國運500),推演世界未來(根據宿主目前留下來的治國方略,所需消耗國運會有不同,目前推演世界未來需100),推演人族未來(需國運100000)

    看到最後一個數字,陳默目光一縮,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看向第二個選項,世界未來是怎樣的?

    消耗不大,而陳默對此也很好奇,當下選擇了推演世界未來。

    下一刻,熟悉的眩暈感用來,意識再度清醒時,陳默發現自己出現在洛陽皇宮中,他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這種感覺很奇妙,明明另一個自己就在眼前,但對方似乎察覺不到自己,陳默下意識的伸手想要觸摸,但所碰觸到的卻只是一片虛無,沒有任何實體感。

    下一刻,陳默腦海中出現一段描述:

    建立了自己的王朝後,為了能夠保證王朝得以延續,每日殫精竭慮,尋找能夠讓百姓安居樂業,讓國家長治久安的方式,在您和群臣的努力下,王朝逐漸進入太平盛世,國家繁榮昌盛,兵強馬壯,異族不敢直視國家威嚴,宿主建立得王朝,如同許多朝代剛剛開始一般,蓬勃發展,逐漸走向興盛。

    聽著這些,陳默滿意的笑了,他相信自己能讓這天下更好。

    然而……

    系統的聲音讓陳默有種不好的預感。

    由於常年操勞國事,原本可以活到九十三歲的宿主,在八十二歲時便英年早逝。

    八十二歲其實也還好吧,人生太長了其實也沒有意義。

    但更糟糕的是,因為您的突然早逝,時年已經六十三歲的太子倉促繼位,未滿三年,也因為過度操勞國事而死,而您的孫子並不具備足夠執掌天下的能力,國家在第三代開始,開始出現動亂,有佞臣作亂,同時新的權利黨派開始嘗試架空皇權,帝權與臣權開始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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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二章 推演世界

    陳默眼前的場景轉變,新帝繼位,並不像陳晉那般有著豐富的執政經驗,有能力震懾群臣,平衡朝堂,他在一點點的摸索,然而在此期間,因為朝堂上帝權與臣權的爭端開始激烈,新的黨派之爭開始了,而當這爭端從朝堂蔓延到地方的時候,派系之爭中,為了維護自身的利益,加上帝權的衰弱,使得陳默建立的反貪機制形同虛設。

    地方上,官官相衛,大量的財富湧向兩大派系首腦,無論帝黨還是臣黨,要與對方抗爭,都需要錢財來籠絡人心。

    而少帝的茫然無措,還有大臣的肆意欺辱,看的陳默揪心無比,恨不得出手相助,但……他只是一個看客,哪怕再焦心,面對這一切也無能為力。

    眼前飄蕩著一組資料,那是國運,兩派相爭,最終耗損的,卻是整個大明的國運,陳默之前看時,是一點一滴的在增長,但如今兩派相爭,國運的下降速度卻是極快。

    時光荏苒,少年總會成長,而陳默和陳晉留下來的國運豐厚,一代天子的成長雖然消耗了不少,但終歸沒有喪盡,少帝在黨爭中逐漸成熟,開始暗中掌控權力,挑選新人逐漸掌控朝堂權利,這讓陳默想起了當年的靈帝,他不也是在這樣的環境下不斷蓄力來挽回國運麼?

    但自己的孫子比靈帝幸運一些,那就是此時距離陳默立國並不久遠,朝中還有陳默和陳晉留下來的忠臣義士,終究在這些人的幫助下,帝黨和臣黨最終被摁下去,國家重回太平。

    少帝一生勵精圖治,但國運卻未能再回巔峰。

    少帝二十六歲繼位,一生兢兢業業,為了防止臣黨的出現,在位期間,努力平衡各方勢力,並對太子諄諄告誡,最終在五十四歲時,因積勞成疾,撒手人寰,新帝繼位,繼承了先帝教導,在位期間,雖無大治,但國運也無太大耗損,甚至有些提升。

    陳默就在一旁默默地看著自己的重孫最終病死,如此又歷三位帝王,這三位帝王雖無大功,但在位期間也並未使得國家出現大亂,但國運卻在這三位帝王手中逐漸衰減,王朝也因此傳承七世。

    但到了陳家第八代時,卻出了個混世帝王,登基之前,勤儉恭謙,但登基之後,卻是極盡奢華,大明氣運在他在位二十多年的時間裡,飛速下降,國力也開始轉衰,周邊異族開始重新回到陰山、白狼山,異族開始悄然壯大,開始再度威脅到中原。

    而大明百餘年無戰事也使得大明武備稀鬆,在與這些蠻荒之地而來的異族幾次交戰中,皆以失敗告終,原本陳默打下的草原地盤,被逐漸奪回,朝廷商議過後,棄守了大片草原領土,重新以陰山為界。

    第八世後代,就這麼度過歡樂而荒唐的一生,在位十八載,最終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但他帶來的影響並不止於此,因為他的荒淫無度,導致子嗣雖多,但對子嗣卻疏於管教,第九代子孫能夠明顯感覺到無論能力還是手腕,都遠不及此前八代,包括他那荒唐父親,畢竟他父親雖然荒淫,但能力還是有的。

    大明朝在這樣的君王帶領下,可想而知,到了第十代時,天子的能力有所回升,但大明朝卻在此前三代中逐漸腐朽,國運開始止不住的衰弱,而且異族在發現明朝並不如想像中那般強盛時,開始更加肆無忌憚,頻頻南下寇掠中原沃土。

    陳默有些無力地閉上了眼睛不忍再看,但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天下終究在自己第十一世孫手中分崩離析,似乎又是諸侯割據的局面,但不同於以往,這一次諸侯征伐中,胡人不再是配角,儼然也已經成了征伐天下的諸侯之一。

    一場遍及華夏的戰爭,足足持續了六十年之久,陳氏在第十三代而終,歷時二百九十三年,然後天下重新一統,彷彿是一個輪迴一般,新的朝代建立,重複陳默這一套,然後經歷盛極而衰。

    陳默開始思索這一切,看似是朝堂的問題,但實際上並非如此簡單,外部因素,內部資源的固化,這個資源包括權利,包括生活資源,陳默漸漸發現一些規律,亂世的起因除了朝堂的因素之外,很大程度上是天下內部的資源已經被瓜分的差不多了,然後開始亂。

    那有沒有這樣的可能,如果能夠不斷挖掘出新的資源,就能夠緩解這種內部向外擴張的矛盾?

    正想著這些,陳默眼前突然一陣模糊,下一刻,他出現在一片陌生的地方,這裡不是陳默熟悉的中原,這裡的人跟陳默所知的不太一樣,有些像史記中所記載的西域人。

    這已經是明朝滅亡後很多年,此處地處大漢以西,陳默不知道為何突然讓自己看這些地方,就他的感知來說,這裡距離大漢相隔萬里之遙,光是來這裡,恐怕得數年光陰,跟大漢根本沒辦法相通。

    很快,陳默發現許多新奇的物什,似乎在系統神仙的説明下,自己可以聽懂他們的語言。

    時間流逝很快,陳默就如同一個過客一般看著這異域發生的事情。

    漸漸地陳默發現一些不同,這裡或許不如大漢富足,但也正因如此,這裡的人有很強的開拓精神,同時有很多新奇的思維碰撞在這裡發生,饒是陳默學貫古今,也對這些人的想法忍不住稱讚,雖非華夏子民,但這片大地,同樣不缺乏厲害的學者,陳默在這些被稱之為哲學的思維碰撞中得到了許多啟發。

    不過這裡相比於大明,仍舊愚昧,雖有不少不錯的思想迸發,但卻還處於奴隸時代,這裡的國很小,甚至不到一郡就敢稱國,戰爭頻發,陳默看到的是愚昧,忍不住想要指點。

    不過時間流逝,國小有國小的好處,那就是智慧的碰撞受到的阻力很小。

    在這裡他看到這地方的宗教,女巫、教士,在陳默看來,有些像太平教,但在這裡的人們,卻很吃這一套,很愚昧。

    但很快,陳默被他們的思想給震撼了,他們生活的地方其實是圓的?

    下一刻,陳默突然發現自己在不斷升高,漸漸地穿過雲層,穿過一層無形的束縛之後,震撼的一幕出現在他眼前,自己方才站立的地方,在他眼前逐漸從一片大陸化作一顆橢圓形的球體,他們所生活的地方真的是圓的,不是完全的圓形。

    同時他看到了宇宙星空,原來他們所生活的地方,是如此渺小……

    當意識重新回到陸地時,陳默仍舊無法從那股震撼中清醒,但世界的推演還在繼續,這邊的時代推演還在繼續,在大漢時被人不屑一顧的工匠,在這邊卻備受推崇,而很多被稱之為發明創造的東西一件件出現,逐步改善著人的生活軌跡,而早期槍械的出現,讓陳默很好奇,但並未在意,這種槍械的射程並不遠,准度遠不及弓弩,除了聲音嚇人之外,並無奇特之處。

    但緊跟著,隨著時間的流逝,槍械更新換代,短短百年的時間,槍械的威力便已經可觀,而炮的出現,更叫陳默震驚,如果有這種東西的話,他不知道城牆還有什麼意義?

    而最恐怖的是,這些東西還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不斷改善。

    同一時間,陳默意識回到華夏,這邊也出現了槍炮,而且並不比西方差,但讓陳默無法接受的是,當西方已經出現更新的政體時,華夏卻還在那一次又一次的改朝換代中繼續往日的迴圈。

    工匠依舊不受重視,槍炮也未受到重視,大國的壞處就在這裡,很多事情,就算統治者想改,但阻力層層疊疊的壓上來的時候,哪怕是天子,也無力做出太大的更該,越是大國,想要變法越難,而且坐久了天朝上國的位置,已經讓他們已經不屑於去看天朝之外。

    而當陳默意識再度抵達西方時,一場被稱之為工業革命的起義正在爆發。

    雖然血流成河,但陳默已經能看到,經過這一次血的洗禮後,西方這原本在千多年前,大明連看都不願意看的地方,將最終迎來超越東方的機會。

    而事實也如陳默所料,那場工業革命之後,西方被稱作科技的匠藝在飛速發展,巨大的機床,量產的兵器,鐵打的輪船,相隔千里亦能通話的東西在不斷發生,對天地自然的汲取和利用,傳說中只有神才能使用的能力,正在被人所掌握,而被陳默看來不可能跨越的距離,也不再遙遠。

    當西方得槍炮打開華夏國門的那一刻,儘管已經有所預料,但陳默依舊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這是他絕不願意看到的一幕,但卻確確實實的發生在自己眼前,他想做什麼,卻什麼都做不了,眼睜睜的看著華夏大地經歷著前所未有的劫難,哪怕已經五十多歲,但陳默仍舊恨不得重新上馬征戰沙場,將這些異族趕出國土。

    但他做不到,就算他能出現,他也知道,自己沒能力改變任何事,華夏文明被西方文明反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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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 忠犬

    陳默從夢境中醒來時,眼中還透著幾分茫然,跟以往的夢境不同,這一次,他在推演世界中看到的東西並未消失在記憶中,他彷彿真的經歷了千百年光陰,到後來,他看到了華夏的重新崛起,華夏的傳承,華夏的根並未因此而斷絕,反而在大劫之後,只用了幾十年,便迅速趕上西方。

    窗外的天光尚未亮起,這千年一夢實際上在陳默這裡,也不過一夜而已,但給陳默帶來的震撼卻遠超以往任何時候。

    他甚至看到了更遙遠的未來,人類科技在不斷向地球之外探索,卻受到宇宙莫名的力量阻礙,始終無法突破太陽系,最終資源枯竭,人類在經歷了科技攀升,甚至快要達到新的一統時,進入了自我毀滅階段,那時的戰爭已經超出了陳默的認知。

    “呼~”

    狠狠地吐了口氣,陳默眼中帶著迷茫,這千年一夢,對陳默來說,有股說不出的壓抑感,看過世界推演之後,他突然對大明的未來推演沒了興趣,在這數千年的世界衍變中,封建制度終究還是要被推翻的,在此之前,王朝更迭興替,如同一個詭異的輪回一般,但隨著時代的發展,現有的郡縣制包括後來出現的各種制度,根本沒辦法做到真正的完美。

    至於學夢境中的西方那樣打破現有的制度,陳默沒想,文明的衍變是需要一個過程的,西方工業革命成功的前提是,西方的工業、科技已經完全滿足了進入工業時代的條件,只需要一條導火索,就會掀起時代的浪潮。

    而如今的大明,並沒有那個條件,就算陳默借助自己天子的身份,將制度強行推進到那一步,也不過是揠苗助長,加速大明的敗亡而已。

    就算陳默想要扼殺西方文明,如今的他也做不到,夢境中的飛機、輪船或許一日便能達到世界任何一個角落,但以大明如今的能力,就算坐船,不考慮任何外力,想要抵達西方大陸,也得幾年的時間,而且這茫茫海域,可不是每天都是風平浪靜,想要跨洋滅敵,如今的大明可沒那個本事。

    陳默需要理一理思路,未來大明該如何發展?王朝興替在封建時代是必然的,陳默就是留下再多的後手也沒用。

    但這不代表陳默什麼都不做,不知道也就罷了,既然看清了未來的方向,他要給後世人留下些什麼,至少留下一些種子,讓後世人不至於在敵寇入侵的時候,連反抗的餘力都沒有。

    “陛下,該上朝了。”天光微亮之際,門外有宦官輕扣房門,輕聲喚道。

    “嗯。”陳默起身,在宮女的服侍下穿好了衣物,開始大明朝立朝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早朝。

    處理公文,自然是要做的,不管未來如何,如今天下民生,陳默得管。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正是大明朝定立國策的時候,不過跟想像中有所不同的是,這天下已定,但陳默卻並無裁剪兵力的意思。

    按理來說,一般天下太平了,自然就要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天下休養生息才對,但陳默始終保持著邊境的軍權,四驃五衛的地位,是與五部尚書齊平,這就讓人費解了。

    “陛下……”退朝之後,徐庶並未離去,而是來到陳默身邊,思索道:“如今天下已定,我朝四驃五衛,加上各地郡兵、縣衛,便有近百萬之眾,每年光是軍費一項,便要耗損不少軍費。”

    “元直以為,這些軍費沒有必要?”陳默笑問道。

    徐庶點了點頭,他確實是這般認為的。

    “元直可知白登之圍?”陳默反問道。

    徐庶皺眉道:“但如今的鮮卑已不足為患。”

    “百年後呢?”陳默反問道。

    “這……”徐庶搖了搖頭,百年後的事情,誰能說清楚。

    “元直可將塞外草原當做一國,不止是他們,西域在康居以外,還有大量強盛國度,不下我大明,東海以東,過了三韓之地,還有東瀛島國,你可說這些都不足為懼,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國亦是如此,我大明能夠威震域外,皆因我大明有雄師強軍,但若有一日,我大明沒了這些,內部固然是穩定了,但於外而言,卻必然變弱,朕不想有一日,我大明子民,我華夏子孫被異族欺辱,這樣的事情,絕不能發生。”陳默看著大殿之外,良久方才歎了口氣:“有些事情,看的太遠了,也挺痛的,這世上無千年王朝,自漢之後,恐怕兩百年王朝都難存在,與其去防著自己人,倒不如把精力放在外面,中原之外的世界,大到你無法想像,中原在這世上,也不過是滄海一粟。”

    徐庶有些疑惑的看著陳默,不知今日陳默為何發這些感慨,如今不是該治理天下麼?

    陳默也沒多做解釋,接下來的兩年裡,陳默如同夢境中那樣,勵精圖治,雖然陳默興工,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滿,但士族勢力經歷過關中屠戮、冀州屠戮、中原分權之後,已經無力再與皇權相抗,在陳默的鼓勵下,匠人的地位有了些許提升,當然,大明依舊是以農為本,但各地一些作坊已經開始氾濫。

    不過讓陳默悲傷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開元二年,三月,呂布離世,這位代表了一個時代武力巔峰的人物,將鮮卑打的不敢南下牧馬,陳默如今為數不多的好友,終究沒能逃過歲月,溘然長逝。

    而呂布的死彷彿是一個信號一般,老一輩的武將、謀臣在開元二年到開元三年這段時間,接連離世,而最讓陳默難過的還是母親的病危。

    “娘,喝藥了。”在得知母親病危的消息後,陳默放下一切,以太子監國,處理朝政,陳默則日夜陪在母親身邊照料。

    “太苦了,為娘也沒幾日可活了,何必遭這份罪?”陳母搖了搖頭。

    “娘,您能說這話,就說明日子還長,聽話,喝藥。”陳默哈哈一笑,搖頭道。

    “默兒。”陳母最終還是把藥喝了,將碗遞給一旁的蔡琰,又看向陳默道:“有一事,你幫娘去辦。”

    “娘說。”陳默點點頭。

    陳母看了看趴在腳邊的黑子,黑子已經很老了,老的好似隨時會死一般,陳母歎了口氣,摸了摸黑子的腦袋,黑子抬頭,蹭了蹭陳母的手,又趴在地上。

    “我兒能否給黑子找戶好人家,為娘不想它看到娘沒了。”陳母笑道:“牠大概會很難過吧?”

    陳默看了看黑子,默默地點了點頭,母親這一生養了兩隻狗,都叫黑子,第一隻是陳默從鄭屠那裡拿來的,陳默不在的時候,陪母親走過很多年,最後老死了,後來有人送來了這隻黑子,當時剛來的時候只有巴掌大,轉眼間這麼多年過去了,昔日的小不點兒,如今似乎也已經走到生命的盡頭。

    “娘放心吧,一會兒孩兒就把它送到偃師去。”陳默笑道。

    “嗯。”

    當天下午,陳默讓人備了馬車,將一臉懵懂的黑子著人送去偃師,至於會不會被苛待,那不可能的,到那裡會有人好好照料它。

    這件事,似乎是母親最後的心願,到了第二日,原本還精神不錯的母親,再也沒有醒來,走的很安詳。

    陳默痛苦,但並沒有如當初老師臧洪死時那般撕心裂肺,這幾年,他已經習慣了離別,生老病死,本就是人間常態,只是默默地幫母親料理著後事,直到下葬那一天,陳默著人在北邙山中挑好了墓地為母親下葬,並不算隆重,但陳家的親屬還有大量文武都來了。

    看著母親的棺槨,陳默鼻子有些發酸。

    “陛下,時辰到了。”負責測風水的官員來到陳默身邊,輕聲道。

    “嗯,準備……”陳默點了點頭,正想說什麼,但後方突然傳來一陣陣驚呼,陳默有些不滿,他很少發脾氣,但驚擾到自己母親的葬禮,還是讓他生出了無名怒火。

    回頭,卻愕然的看到人群中,一條黑犬沖出來,黑犬已經很老了,但跑的卻很快,周圍負責警戒的將士看到陳默目光看來,連忙跪地請罪道:“陛下,卑職無能……”

    陳默擺了擺手,這黑犬他自然認得,只是不是送到偃師了嗎?

    陳默看著黑子默默地走到母親棺槨前,嗅了嗅,而後就臥倒在母親墳前,也沒叫喊。

    “黑子?”陳默上前,摸了摸黑子的頭,黑子卻沒理他,只是那麼靜靜地臥倒在棺槨前,好似睡著了一般。

    “陛下,這隻……黑犬已經死了。”一名大臣湊上去看了半晌之後,輕聲道。

    “朕知道。”陳默伸手,拂去了眼角的淚水,點點頭道:“既然它不願離開,那便將牠葬在母親墳旁吧,有牠陪伴,想來母親不會孤單,繼續葬禮。”

    “喏!”

    葬禮繼續,黑子的棺槨是臨時做的,被葬在了母親墓旁,一直到葬禮結束之後,陳默揮退了眾人,跪坐在母親墓前,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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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四章 幽居

    母親走了,按照禮制,陳默需得守孝,不過如今陳默是天子,如果他不願,也沒人會說什麼。

    然而讓人意外的是,陳默還朝之後,卻遵守了這條禮制,讓太子繼續監國,處理朝政,而陳默這段時間卻將幾個孫子帶在身邊,在北邙山搭了一座屋棚,開始給母親守孝,同時也開始著手教導這些孫兒和重孫。

    其實這些孩子已經不小了,最大的陳旼,乃是皇長孫,是陳晉和步練師的長子,如今已經十三,而最小的卻只有四歲。

    陳默的七個妻妾也搬到這裡,沒有帶上婢女,每日裡娟兒和雲思帶著幾個孫女兒做飯,陳默則帶著孫兒們開了一片荒地,帶著他們耕作,陳默會在耕作的時候,給這些孫兒講一些耕作的道理,將書中的道理拆開來融到生活之中,這世事練達皆學問,到了陳默如今的地步,什麼東西拿來,都能講學,而所講的東西,也是天文地理無一不包,卻都能深入淺出,讓這些孩子都懂。

    中午會教他們習練武藝,不求有多厲害,只為強身健體。

    這幫自小錦衣玉食的小崽子,一開始過這樣的農耕生活自然是叫苦連天,奈何他們的天子爺爺平日裡雖然和藹,但一旦嚴肅起來的時候,卻是不怒而威,莫說他們,陳默真的冷下臉來的時候,陳晉、陳征這些如今已經獨當一面,甚至已經能夠執掌朝政的陳晉,面對陳默都打心底裡發怵,要鎮住這些小鬼並不難。

    “陛下,我打回來幾隻野味,給皇子們補補身子。”典韋拖著一頭虎屍回來,隔著老遠便咧嘴笑道。

    “怎麼又去山裡閒逛了?”陳默讓陳旼把典韋迎進來,幾個小傢伙膽怯的看著那頭虎屍,不敢上前,陳默卻是不滿的看向典韋:“你今歲也有七十了吧。”

    “七十二了,陛下。”典韋哈哈笑道。

    陳默看著典韋那滿頭華髮,搖頭道:“你還知道啊,給你封了爵,讓你在城中養老,陪伴兒孫你不去,跑來這裡做什麼?”

    “老典習慣了在陛下身邊,沒陛下在附近……老將也睡不踏實,總擔心陛下被人行刺!”典韋呵呵笑著。

    “你個老匹夫,兒孫不管了?”陳默瞪了他一眼道。

    “管什麼?老典一身本事都在這雙手上,若說學問,還不及孫子他爹,一堆小娃娃整日不幹正事,沒個正行,煩人。”典韋呼哧呼哧的把虎屍擺好,看了看陳旼等一群孩子,有些猶豫道:“陛下,要不讓皇孫們先回避?”

    “不必!”陳默擺了擺手,看向那些孫兒道:“這世上不止有錦衣玉食,也該讓他們見見血了,一頭虎屍都怕,日後朝廷中的虎狼,他們可對付不了。”

    “孫兒不怕~”聽陳默這麼一說,陳旼等幾個年紀大些的連忙一挺身,傲然道。

    “不怕就看著。”陳默瞥了幾個小傢伙一眼,繼續鼓搗自己的東西,一個他自夢境中學來的東西,時代的進步並不是一樣發明就可以解決的,就算發明出來了,不能做到普及也不過是奇技淫巧爾,再加上陳默這些時日靜下心來仔細思考了如今的環境,大明並不具備進入那個時代的條件,農耕依舊是大明的根本,陳默能做的,也只是將一些能夠改變時代的東西拿出來,借著自己天子的身份將這東西記錄、保留下來,待後世條件成熟的時候,後世子孫能夠迅速發展。

    陳旼等幾個小傢伙緊張兮兮的看著虎屍被典韋刨開,剝皮,過程的血腥自然不言而喻,尤其是孟虎那死不瞑目的雙眼一直瞪著他們,那股威懾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皇爺爺,為何要殺虎?”最小的孫兒有些不忍,忍不住問道。

    陳默鼓搗著自己的一堆器械,聞言反問道:“你覺得這惡虎吃羊、食人,是否可惡?”

    “也可惡,我知道了,皇爺爺是說,惡虎該殺?”小孫子好像明白了陳默的話。

    “它若不吃這些,它就會餓死,虎狼生來便是吃肉的,在你看來是殘忍,在它們眼中,這本就是生活,它們也要喂它們的孩子吃飽。”陳默笑道。

    “那……惡虎究竟是善的還是惡的?”小孫子一時間有些茫然了,幼小的觀念裡,難以理解這善惡的標準。

    “這得看你是什麼了?你若是人,那他就是餓的,你若是虎,是它的孩子,那惡人就在那兒~”陳默指了指典韋。

    “陛下!”典韋看了看快哭出來的小皇子,有些哭笑不得的道:“如今對小皇子說這些,是否太過早了?”

    “他問,我答,人生在世,不是所有的答案都會讓你滿意,當你身邊所有問題的答案都是讓你滿意的,那只有兩個結果。”陳默拿來一根鐵板用銼刀一邊打磨一邊笑道:“要麼,他被保護的很好,要麼,周圍的人都在騙他,無論哪一個,對他來說,都不好。”

    “第二個我懂,但被保護的很好這……”典韋有些疑惑的看著陳默。

    “沒人能保護他一輩子,人會死的,保護的太好,要麼驕縱,要麼難分善惡,你可以說這是塊兒璞玉,但璞玉需要打磨成長,而到了那時再成長,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但大多數沒被打磨出來的璞玉,通常我叫它廢物,就如同這些被磨掉的鐵屑一般。”陳默扭頭看向典韋道:“你所見過的那些欺行霸市,欺男霸女之人,都是這麼被保護來的,終有一天,當保護不再的時候,也就該亡了。”

    典韋是第一次明白那些惡霸是怎麼來的了,陳默這番話,讓他有些顛覆,但仔細想想,好像就是這麼回事。

    “不是,陛下,你如今教皇孫們跟當年教太子不太一樣。”典韋突然想起來,當年陳默教陳晉、陳征還有陳睿三個兒子的時候,那可是循循誘導,很少說的這麼直白。

    “不一樣。”陳默搖了搖頭道:“現在人多了,朕老了,精力不如以前了,你讓朕一個個的循循善誘,想累死朕?”

    最重要的是,心態不一樣,哪怕不斷告誡自己後世那場浩劫跟自己沒關係,而且還遠著呢,但陳默心中還是有些緊迫感,表現出來就是,當初給陳晉、陳征他們教導的時候是個慈父加嚴父,現在的陳默,完全就是嚴師。

    倒是蔡琰、雲思這些奶奶們對這些孫兒一個個疼的不得了,不過陳默只當沒看見,一陰一陽,相得益彰。

    虎屍已經被刨好了,典韋開始在娟兒、貂蟬他們的幫忙下開始炮製虎肉,最後被蔡琰客氣的請來陪陳默聊天,總覺得陳默登基稱帝之後好似嚴厲了許多,也焦躁了很多,但有時候很多事蔡琰他們也不好問。

    “陛下,我此番來,還有兩事要跟您說。”典韋坐在陳默身邊,看著陳默打磨鐵板,學著方士一般,配製藥粉,有些不明白陳默為何要這般做。

    “講。”陳默點點頭道。

    “太子和朝中公卿讓老將來問問,陛下何時還朝?”典韋詢問道。

    “守孝期滿,怎了?朝中出事了?”陳默反問道。

    “沒有,太子很得人心。”典韋搖了搖頭。

    “那就好,若這三年他能做好的話,朕便傳位於他,這三年也可看做對他的考驗,若是過了,便準備繼位吧。”陳默笑著點點頭。

    “為何!?”典韋愕然的瞪著陳默,好不容易打下了天下,成了皇帝,才幹了不到兩年,就想著退位了?典韋有些不理解陳默的思路。

    “晉兒也不年輕了,朕在位時間太長,對他不好,他得有足夠的時間來梳理朝政,若是要等朕駕崩的時候再傳位,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亂子,你想想大漢一朝,多少天子是沒有經過任何學習便直接上位得?權利,朕有過,天下也是朕打下的,但若要在天下更好和朕繼續掌握皇權之間選,朕會選讓天下更穩定,現在這樣,有足夠的時間,朕也能提早休息,太子若願意留著朕,朕便在洛陽多待幾年,若是看著覺得掣肘,朕便去雲遊天下。”

    想到夢境中大明朝的結果,雖然知道這個結果是不可逆的,但陳默依舊希望大明能夠多延續幾年。

    不要等到臨死再傳位,這是陳默能夠想到最好的辦法,這樣一來,他這個前任皇帝就有足夠的時間和機會來指正新任皇帝的不足,同時也有大把的時間去培養孫輩。

    但這種模式,只限于現在,陳默很清楚,就算自己立下這個規矩,但若後任天子不願意放權的話,有太多手段能規避這個問題了,天子不天子,實際上還是手中掌握的權利問題,所以陳默只能做個榜樣,至於後輩是否能效仿,陳默不奢望,但就算能夠保持三代,也夠了,甚至只有陳默這一代就足夠了,這樣一來,至少可以保證三代天子水準不差,至於第四代,那就不受陳默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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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五章 決定

    “你方才說有兩事,還有一事是什麼?”陳默笑問道。

    “子義走了。”典韋歎了口氣道:“太子讓末將前來詢問陛下,何人適合接替子義之位?”

    陳默拿著銼刀的手顫了顫,深吸了一口閉上眼睛道:“他自己決定吧,朕已經說了,朝廷之事,由他做主。”

    典韋看著陳默,猶豫片刻後道:“陛下,末將想搬來跟陛下一起。”

    “好好地富貴日子不享,跑來這窮山僻壤之地做什麼?”陳默看了他一眼道:“打了一輩子,到老了越活越回去,也不怕人笑話?”

    “笑話甚,陛下都在這裡,他們要笑也該先笑陛下,到時候末將再一刀一個……”典韋說到這裡突然頓住了。

    “行吧,你想住便住,這裡雖然不如洛陽繁華,但空房不少,以後就順帶教教這些小子們狩獵。”陳默點點頭。

    “喏!”典韋聞言新扥道。

    “子義幾時下葬?”陳默突然問道。

    “七月初九,陛下您要去?”典韋道。

    “自然要去,子義與我相識于少年時,當時的子義……那可真是一副比你還討厭的樣子,盛氣淩人吶,他當年專門頂撞上官,別人是越活越好,他卻空有一身本事,卻是越混越差,最後得罪了人,跑到遼東避禍,直到朕在河東做了太守,他才回來,如今想想,一晃好多年過去了……唉~”陳默悠悠的歎了口氣,這幾年他學會最大的事,就是接受親友們一個個離去,老師、母親、賈詡、呂布、太史慈,如今想想,跟自己一起打天下的這些大將,如今剩下的,就剩下高順、崔耿、余昇還有典韋了。

    “陛下莫要傷痛,這……話是怎麼說的?反正人總要死的。”典韋撓了撓腦袋,想要轉移話題,目光看向陳默擺弄的這些東西,好奇道:“主公,這是何物?”

    “火藥,還有蒸汽機。”陳默將一塊打磨的相當平整的鐵板放下,放到做好的模具中,然後開始澆灌統治,用銅汁將這東西銜接起來,又開始做機括。

    “有何用?”典韋不解道。

    “現在沒有,但將來一定用得上。”陳默笑道:“只要有人一直做這個,再過個三五百年,就差不多了。”陳默笑道。

    “三……三五百年!?”典韋愕然的看著陳默。

    “往好了算,得一直有人研究這個,若是自此而絕,恐怕過上千年都未必能弄出來,這個火藥倒是不難,但這蒸汽機……”陳默搖了搖頭,他現在可以通過精工的方式,耗費時間打磨出一台蒸汽機來,但要想把這東西弄透並運用起來,得有人不斷朝著這個方向使勁兒,如果中間斷了,再拾起來,千年他覺得都得靠運氣,他準備著一部這樣的書流傳後世,希望能給後世多留下些東西吧。

    “陛下,你做這東西幹什麼?三五百年後就讓三五百年後的人去做便是,何必我們來做?”典韋很不解。

    “就怕他們忙於爭權奪利,不願意去研究這些東西。”陳默搖頭一歎道:“改明兒把劉毅和馬鈞招來,讓他們留一個跟我一起研究,這東西,就算大明亡了,它都不能亡。”

    “陛下莫說喪氣話,大明定要傳千秋萬代。”典韋連忙道。

    “能傳三十代,朕便知足了。”陳默好笑著看了典韋一眼,千秋萬代不切實際,除非在大明末期便能逐漸找到屬於東方的下一個整體,生產力能夠獲得飛速突破,也就是陳默之後每一代都耗費大量的精力去推動工業的發展,那樣的話,三百年後,或許可以讓華夏先西方千年進入科技時代,到那時,才有機會說什麼千秋萬代,現在這種政體,延續三百年,在陳默看來已是極限,三百年之後必亂,哪怕到時候天子英明,也改不了這個事實,那時候的大明,政體必然臃腫,而人口也將達到一個極限。

    典韋茫然的看著陳默,一臉蒙圈,哪有這般說自己王朝的?

    “算了,你不懂。”陳默搖頭一歎,繼續開始做自己的事情。

    接下來的幾日,典韋搬到了陳默這邊來住,每日跟著一群皇孫們嬉戲打鬧,陳默帶著孫子們去耕田,典韋為了避嫌,就跑去狩獵,或者跟著陳默一起種田,晚上聽陳默給孩子們講學,倒也頗為自在,有事做總比沒事做好。

    七月初九,陳默帶著典韋去給太史慈主持了喪事,雖然時間不長,但經歷了這麼多故人離開之後,陳默對於生死也看的淡了許多,勉勵了一番太史慈的子嗣之後,帶著典韋繼續回到北邙山,耕田、讀書、治學。

    三年丁憂就這麼悄無聲息的過去,直到第三年,陳晉親自帶著大臣們上北邙山請陳默下山重掌朝政。

    開元五年,前朝留下來的印記基本已經抹除,那場在天下肆虐了幾十年的瘟疫,也隨著戰爭結束,朝廷大力治理而消失,民生在這五年中漸漸恢復。

    陳默回朝之後,重掌大權,執掌朝政並無生澀之感,不過上朝之後,卻並未亂動陳晉定下的國策,只是下了一道命令,鼓勵商販們行商海外,順便幫大明畫出海圖。

    隨著龍骨船向民間普及,如今大明已經開始出現走海路的行商,最遠去過扶桑,而扶桑也派人過來想要學習,被陳默拒絕了,但卻願意跟扶桑進行交易,扶桑的產物,可以通過海商進入大明。

    但要想學東西,儒、道這些思想可以傳,但大明的那些民間技術,比如紡織、陶器等等民間手工藝,禁止向外族傳授,這是寫進明律之中的東西。

    陳默鼓勵海貿之後就沒再管,商販們自然會摸清楚如何利用朝廷的政策,從海外大量掠取財富,比如大明的陶器、絲綢,在大明這邊其實按照等級不同,並非所有都是貴的,但放在海外,一件工藝不怎麼樣的陶器,都能賣出天價,換來金銀或者稀有礦物,陳默還讓人留意海外的高產作物,只要發現帶回來,朝廷必有重賞。

    也正是因為陳默這句話,屬於大明的航海時代便自此而始,至於未來能發展成什麼樣,陳默沒管,他只是起個頭,想要有結果他有生之年是看到了,開元五年便在陳默這般忙碌中過去,而這次的忙碌,主要是檢驗陳晉這個太子執政期間的政績,是否有資格接受重任,而結果,還是讓陳默滿意的,他覺得自己是時候放手將天下這擔子交給陳晉來擔了。

    開元六年,三月,皇宮,禦書房,陳默將自己的意思跟陳晉說了一遍。

    “父皇,兒臣絕無篡逆之心,請父皇明鑒。”陳晉聽到陳默的意思後,心中一顫,沒有驚喜,只有驚嚇,直接跪倒在地,對著陳默道。

    “朕知道,起來,成何體統!?”陳默擺了擺手,示意陳晉起來。

    “父皇……兒臣。”陳晉看著陳默,皺眉道:“可是有人進讒?”

    “沒有,這天下是朕打來的,想從朕手上奪,你還不夠。”陳默搖了搖頭道:“至於現在傳位於你,也是朕的意思,你們幾個都過來吧。”

    陳征和陳睿此刻也是有些懵。

    “父皇,您如今正是春秋鼎盛之時,為何會生出此念?”陳晉不解的看著陳默道。

    “人這一輩子精力最盛的時候,便是三十到五十這些時間。”陳默道:“晉兒如今已年過而立,該經歷的你也經歷,以你的水準,治國已經足夠了,但若朕遲遲不死,不說遠,朕再活個二十年,到時候晉兒也就五十多了,一輩子最好的年華卻用在勾心鬥角之上,朕若走的匆忙,你上位也得手忙腳亂,倒不如朕提前卸任,享幾年清福,同時也能避免一些沒必要的內耗。”

    陳晉兄弟三人不敢說話。

    “你們可知,朕這一生,最怕的是什麼?”陳默看向兄弟三人,沉聲道。

    “這……孩兒不知?”陳晉三人面面相覷,他們老爹一生征戰,聽說不到十歲就在亂民之中殺人了,十三歲入洛陽,十四歲領兵征伐,陣前斬將,後來群雄逐鹿,從一個小諸侯一步步橫掃天下,實在想不出這樣的人,還有什麼是他怕的?

    “朕一生征戰天下,上馬可提劍殺敵,下馬可提筆定江山,但朕還是個人,是人父,朕不怕天下大亂,大不了從頭再來,朕最怕的,是你們兄弟相殘!”陳默拍了拍陳晉和陳睿的肩膀,悠悠道:“皇家,就是這天下最大的世家,卻也是最小的,你們看看大漢,漢室子孫有多少?只那劉能就有三百多子,但最後它還是亡了,縱觀漢史,你們會發現,漢室子弟中,早期還是有些人傑的,但後來卻越來越少?為何?不是沒有英傑,而是縱有英傑,也不敢冒頭,但尋常世家不同,族中只要有傑出子弟便會盡力培養,如此一來,皇室不一定每一代都是賢明,但士族卻是每一代都有英傑,這也是漢室淪落至此一因。”

    陳晉默然,最是無情帝王家,如今他倒有些明白陳默提前退位的原因了。

    “權力這東西很好,但若不能克制對它的掌控欲,終將滅亡,朕便為我大明起個頭,有朕在,你可放心接掌皇位,待朕百年之後,若你還能丟了這皇位,只能說你不如人,朕只想你兄弟仨人莫要手足相殘,讓我皇室,能有一些英傑,可震懾群臣,晉兒,皇室的威脅從來不是其他皇室子弟,而是群臣吶!為父希望你能明白,至於規矩,為父就不立了,這天下永恆不變的,就是變,朕能約束三代,但三代之後卻不歸朕管,繼位之後,朕希望你能扛得起這江山社稷!也希望我陳氏一脈,能真的千秋萬世!”

    “兒臣遵命!”陳晉連忙下拜,對著陳默叩首道。

    “去準備吧,下月初一,乃黃道吉日,朕傳位於你!”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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