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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古代‧嫖聖僧(一)
葉萱吃力地從床上坐起來,感覺自己頭疼的厲害。信的內容還在腦袋裡晃啊晃,她不由暗罵了一句,話也不說清楚,就盼著人猜猜猜。不管怎樣,眼下就是她的最後一個任務了,她感覺自己已經隱隱觸到了真相,模糊的記憶不斷閃現著,但就是抓不到最重要的那個點。
顧寅誠的話該相信嗎,不論能不能找回記憶,這個任務之後,自己就能甦醒。但他既然瞭解葉萱,肯定就會知道,如果不能得知真相,哪怕葉萱順利醒了過來,也不會就此把這件事放下。
姓顧的,等著本姑娘回去揍你!
暗自握了握拳,葉萱打量著周圍。這是一間富麗堂皇的屋子,寬達數丈的大床上垂掛著明黃色龍紋斗帳,床邊的博山爐裡焚著幽幽的熏香,葉萱曾經在另一個世界聞到過,是龍腦香。她低下頭,這才發現自己穿著一襲朱紅色緙絲虯金龍紋袍,頭上的螭龍銜珠八寶簪精巧華貴,長長的瓔珞隨著她的動作發出輕輕的環珮聲響。
看來宿體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百分之百乃皇室中人。等等……葉萱這才意識到,她竟然沒有接收宿體的信息!?
宿體的身份也好,記憶也好,感情經歷也好,通過系統的「共情」功能所提供給她的東西,一樣都沒有。怎麼回事?葉萱連忙在腦海裡呼喚系統,一如往常,沒有任何回應。
這……這絕對是bug了,不能共情,她還如何開展任務?回想起上個世界共情時那種奇怪的感覺,葉萱的心裡愈發惴惴不安。自從系統重啟了虛世界之後,不對勁的地方就越來越多,到現在竟連共情也沒有了。
她正坐在床上思索自己該如何把任務繼續下去,輕微到低不可聞的腳步聲傳來,一個身著松綠色內宦服飾的男人垂著頭,恭恭敬敬地在她面前打了個拱:「官家,日中了,您看是不是擺膳?」
官家?!
如果不是葉萱經歷豐富,早已練就了面不改色的功夫,她恐怕要驚得從床上跳起來。這普天之下,能被稱為官家的只有一個人。所以宿體……是個女皇帝?!
「傳吧。」葉萱淡淡地說,竭力回想著當初蕭曄的舉止。
該慶幸系統出bug的時候,偏偏宿體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嗎?作為這個國家的主人,哪怕葉萱在失去共情的情況下表露出什麼異樣來,恐怕下面的人也不敢輕易懷疑。
所以現在她只能一步一步摸索了,首先要搞清楚吃午膳的地方到底在哪裡。好在她跨出門後,立時就有幾個小黃門在前頭引著,那穿著綠衣服的內宦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隨時只錯著兩步的距離,精準得彷彿用尺子丈量過。
此人恐怕就是皇帝身邊的第一得用人了,在熟悉宿體的人裡,他就算排不上第一也能排前三。葉萱琢磨著是不是找個藉口把他打發走,又怕被人看出不妥來。就這樣食不知味地吃完了一頓飯,她放下牙箸:「把宮中的宮人名冊給朕找出來。」
那內宦的眼裡閃過一絲不解,但還是恭謹應聲:「是。」
等厚厚的宮人命冊送到了葉萱面前時,她差點沒把嘴裡的一口茶噴出來。這也……太多了吧。
翻看宮人名冊,是葉萱能想到的不動聲色瞭解情況的最好方法。自己周圍的內宦宮女們姓甚名誰,宮中又有哪些主位,都可以通過宮人名冊看出來。
她只好挑燈夜戰,一直看到了雞鳴時分,才吐出了一口長長濁氣。
「高恭明,」葉萱抬高調門,房門發出吱呀一聲輕響,穿著松綠色內宦服飾的高恭明立刻走了進來,「朕身子不適,今兒的小朝會就不去了。」說完又無精打采地添了一句,「你去翰林院,把編好的起居注都給朕拿來,另叫個舍人在外頭候著。」
高恭明恭聲領命,任他心中有多疑惑,都不會多問一句。
葉萱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就是穿成皇帝的好處,當然壞處也很多,比如桌上那一堆堆的奏章,她連翻看的勇氣都沒有。
起居注當然比宮人名冊要厚的多,小黃門抬來了滿滿十幾隻箱子,全是起居舍人們隨侍皇帝左右,從太祖開始,一直記載到宿體這代的帝王言行。其實葉萱要看的只是關於宿體的,未免顯眼,才讓人把所有的起居注都搬了來。
照舊揮退左右,她又一頭紮進了密密麻麻的文書裡。這一看,才知道如今依舊是大胤朝,距離蕭曄做皇帝的時候,已經過去兩百多年了。
而她之所以能成為大胤朝立國以來第一位,也應該是唯一一位女皇帝,則是因為先帝在世時,她的四位兄長為了太子之位爭鬥不休,最終釀成大禍,導致四位皇子一日之間盡數罹難。近支宗室中又無一個可以繼位的男子,先帝不願帝位落入旁系血脈,於是將自己唯一的嫡女,也就是原身立為皇太女,並在臨終之前傳位與她。
原身雖然做了皇帝,但朝中有三位宰相主政,先帝又親點了宗室裡兩位德高望重的親王輔佐女兒。本著聖天子垂拱而治的原則,原身其實沒有為朝政操什麼心。桌上的那一堆堆奏章,葉萱翻開一看,除了問安的,全部都經過了政事堂之手,她只需要看一遍瞭解就行。
這就好,葉萱不由鬆了口氣,她雖然做過太后,但穿越過去的時候葉萱都已經不理朝政多年,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治理一個國家。
原身的日子過的很輕鬆,每天去朝會上露露面,回來之後就可以吟詩作畫、撫琴弄簫,唯一讓葉萱頭疼的,是所有人對原身抱著的期望,那就是盡快誕下一個男性繼承人。
只要誕下了男性繼承人,將其立為太子,等到太子十五歲的時候,原身這個有著牝雞司晨名頭的女皇帝就能順理成章退位,讓大胤朝重新回到正常的軌道上來。
以往皇帝的年紀還小,大臣們雖然焦心,也不能出言催促。去年的千秋節之後,皇帝已然成年及笄,可以考慮納妃了。
所以女皇帝的妃子……應該叫男妃嗎?葉萱不由被自己的這個冷笑話給逗笑了。後宮裡如今已經有了四個所謂的男妃,不過宮裡當然不能這麼稱呼他們,而是一律以某某公子代替。顯然,葉萱是不能立后的,不過大臣們也不在意這些,只要她能生個兒子出來,並且順順當當地活下去,不管嫡庶,那就是大胤朝的下一任皇帝。
弄清楚了大致的情況,葉萱也能睡個好覺了。至於沒有共情,她該如何確定攻略對象,這是她現在還懶得考慮的事。
三天以來她第一次睡了個好覺,可惜還在迷迷糊糊的時候,高恭明的聲音響了起來:「官家,今天是雲門宗住持參覲的日子,您還是去朝會上露露面吧。」
大胤朝一向就有崇佛的傳統,到了代宗的時候,禪宗更是在朝廷的扶持下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其中執禪宗牛耳的雲門宗被代宗恩准,住持可著紫衣袈裟,且歷代住持繼任時需入朝覲見,得皇帝親賜方可為寺主。
這是件非得葉萱露面不可的事,所以葉萱揉著惺忪的睡眼,在一眾宮女的伺候下穿著停當,到了大正宮的時候還在小口小口打著哈欠。
朝上的大臣她倒是知道名字,可是對不上臉,只能憑藉他們的衣著站位來確定身份。一眼掃過去,全是鬍子一大把,皺紋堆滿臉的大叔大爺。葉萱忍不住興致缺缺,也對,能做到京朝官的人,至少也該四十開外了。
從首相陳安開始,朝臣們開始依序上奏。能拿到朝會上說的,其實都是些不痛不癢的事,葉萱漫不經心地聽著,時不時嗯嗯啊啊幾聲,因為沒人看出這具身體的芯子裡早就換了個人,她心裡便越發鬆快。
忍不住又抬起袖子打了個哈欠,這才聽禮部尚書奏道:「陛下,雲門宗上任住持文海上月圓寂,繼任人懷偃入朝參覲,正在殿外等候聽宣。」
「那就宣吧。」葉萱漫不經心地說,哈欠一個連著一個,睡意朦朧的,好像視線也迷濛起來。她強忍著揉眼睛的衝動,接著就聽到了殿門外傳來的叮噹聲響。
那是禪杖上的金環在走動時相互撞擊發出的聲音,她抬起眼簾,一襲紫色袈裟飄然而至。男子眉目清朗、蕭疏軒舉,那本該是極貴重的重紫色穿在他身上,卻彷彿雲靄中破出的一輪清月。此時殿外天光正亮,卯正的太陽灑落下萬丈金輝,在那人身上籠著滿捧的流光溢彩,又似水一般淌下來,只餘下素衣玄履,和他無悲無喜的安然眉眼。
砰砰,砰砰……
心臟急促地跳動了起來,葉萱感覺到蟄伏在她身體裡的宿體意識甦醒了,和她的意識融合在一起,讓她的心幾乎要跳出胸腔。
就是這個人,她一瞬不瞬地凝睇著丹墀下名叫懷偃的男人,她一見鍾情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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