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不死我的 讓我變皇后

李洪元

打不死我的　讓我變皇后

如果不是聽媽媽講，我可能都忘了，小學六年級那年，我看了一陣子的兒童心理醫生，因為我常坐窗邊，很想不開的樣子。醫生問我，在窗戶邊想什麼？我說想自殺，跳樓或者撞石頭。醫生最後得出結論：「問題在學校老師，轉班就好了。」

那時候，我常假裝肚子痛，跟媽媽說不能去上學，媽媽不以為意。直到有個同學跟她說，班導常暴怒，罵人罵到隔壁班都聽到，又常針對我，不曉得是否因為我常在作業簿上畫畫，上課還一直在發呆？過不久，我又發生了交不出作業、緊張到睡不著的情況，媽媽發現不對勁，心想我可能不適合體制內的教育，畢業後，決定送我去全人實驗中學。

不需要特別的節目或場合，曹米駬也能在家中玩扮裝。問他小時候照片裡撐傘是為什麼？他答：「我也不知道，淑女撐傘的概念吧。」（曹米駬提供）
在那裡，因為有肢體表演課，我第一次化了妝，上完粉底，覺得自己好漂亮。17歲時，我曾把整張臉塗白裝藝伎，是第一次做類似變裝的事，也是我最想對小時候的自己說的：「好好玩，好好學，做自己有興趣的事。」去英國念大學時，室友拉我一起看《魯保羅變裝皇后秀》，覺得很新鮮，大二就開始嘗試變裝。回台後，我在馬祖當兵，每次放假都去參加這類的派對，漸漸接觸這圈子。

退伍後，我在西裝出租店上班，工作很無聊，每天都要喝珍奶才能撐過去，5個月腦細胞都快死光光，只靠每月1、2次的表演活過來。我平時沒化妝，總是臭臉賤人樣，變裝成皇后，就精力充沛又自戀，對鏡子說：「哈囉？鏡子裡的人是誰啊？」雖然母胎單身24年，但不適合我的人，我也不想浪費時間，愛情可遇不可求啦。

我大概少根筋，小學時同學喊我「C.C. LEMON」（飲料名，CC音同Sissy，帶有類似「娘娘腔」的貶意），只覺得煩，甚至好笑，沒想到是霸凌，很謝謝媽媽幫我意識到環境的不友善。我媽媽很開明，第一次看到我變裝，是飛到英國參加我的畢業典禮。有一次，我身穿女裝，胸部貼著2個貝殼出門，她雖然嚇一跳，但說很開心，覺得我變得超自信，妖嬌又美麗，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連自己逛街都不敢的小孩。

我是同志，又愛變裝，時男時女，也不是第3性，特別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politics（政治）。對我來說，變裝皇后就是玩性別，不管別人說你該穿什麼，變裝皇后全看破，只把衣服當玩具。最近，我嘗試拍短片，變裝後搭捷運去吃臭豆腐，上車的氣勢是「少擋我的路！」坐好後把隔壁的人都嚇跑，除了是最有效的social distance（社交距離），也代表我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

曹米駬（妮妃雅），24歲，台北，變裝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