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滄瀾] 這膝蓋我收下了！ (全文完)

慕冰至

番外七　旅行日記（二）

　　一般來說，是不能自駕游出國的，因為國與國之間，會有一片用來緩衝的區域，這片區域被稱為「無法之地」，只有兩國的邊防軍人駐紮、行走，沒有普通國民生活。除此之外，也可能潛藏著一些偷渡出來的不法分子，多是一些亡命之徒，很危險。

　　不過宋雎窈和江白奇太特殊了，江白奇是一個土地主人，要出行，除非國王決定要跟他為敵，禁止他出行，否則邊境不會不讓他走。但邊防基地並未收到相關文件。宋雎窈的話，王宮已經給她開了綠燈，也是可以放行的。

　　於是他們看著那輛大巴房車緩緩開出國境大門。

　　「話說剛剛那個女人，是不是有點兒眼熟？」

　　「你也覺得眼熟？我也覺得很眼熟啊……」

　　「眼熟什麼眼熟，你們還能見到一個土地主人的伴侶不成？」

　　「帶著花圃旅行，也是……很有創意了。需要的時候還能種點菜吃……」

　　宋雎窈從窗戶看著後方一張張被太陽曬得黝黑，有些懵逼的臉，忍不住笑。想起例行檢查時，他們看到車裡的一方土地時的模樣。

　　此時車裡那「花圃」見被放行了，花朵們動了動，分了開，被一個個小泥人腦袋頂著，顫來顫去。

　　他們的旅行是很悠閒的，看到風景美的地方就停下來多看看，看到樹上長著水靈靈的果實，也停下來，看到有肥兔子，想吃肉了，也停下來逮一逮，路上野果子野菜多的是，宋雎窈野外求生技能已經點滿，江白奇的小泥人也很擅長尋找東西，車上也有浴室和乾洗機，還有舒服的床。

　　此時天色暗下，自然也該停下來休息了。

　　江白奇做晚餐，宋雎窈用剪刀把小泥人頭上長高的花剪下來，插在花瓶裡，又給它們一把青菜的種子，再給它們噴點水，很快就長出了綠油油水靈靈的青菜，咿咿呀呀蹦蹦跳跳讓宋雎窈看。

　　「嗯，頭上都很綠。去找奇奇。」

　　「唔~」三個點的呆萌臉搖了搖，不動。

　　江白奇圍著圍裙走了過來，彎腰揪起一隻小泥人，把菜揪了下來。其他小泥人鳥獸散般跑開，像一隻隻小雞一樣被江白奇揪住，很快一個個只剩下禿禿的腦袋了，蔫頭巴腦，唉聲嘆氣。

　　自從在腦袋上種花後，它們好像愛上了在腦袋上種點什麼的感覺，一旦沒了，就沒精神起來。宋雎窈姑且把它們這種行為當做禿頭恐懼症吧。

　　「你不要太慣它們。」眼見著宋雎窈又要翻出在邊境一個村莊買的種子給它們，江白奇忍不住說：「讓它們自己下車找。」

　　外面花草樹木那麼多，什麼種子找不到。

　　「有什麼關係，多虧了小可愛們，我們才能隨時隨地有新鮮的青菜可以吃呀。」宋雎窈開始分發種子，「乖乖排隊領，不可以插隊。」

　　「呀~」隊伍排得歪歪扭扭，接過種子就開心地往腦袋裡種，並且趁機爬到宋雎窈身上，在她懷裡坐著。很快宋雎窈懷裡就坐了一堆小泥人。

　　江白奇看了一會兒，收回視線繼續洗菜。自從土地成精後，宋雎窈就很喜歡跟它們玩，一天到晚跟它們黏在一起的時間比跟他一起的時候都多。早知道會這樣的話，之前就應該克制一點，不能讓它們成精。

　　做好晚飯後，江白奇趁機把它們趕下車：「去吸收肥力，要不然長不出好看的花和好吃的菜了。」

　　這怎麼可以呢？長不出好看的花，就不能讓窈窈開心了，長不出好吃的菜，就不能餵飽窈窈了！

　　於是小泥人爭先恐後跑出去，跳下車，各自尋找周圍肥沃的土壤，坐下來，緊攥小拳拳，就像沒電的手機開始充電一般，從別人的土地裡吸收肥力。

　　它們這點面積，在廣袤的土地上都引不起土地主人的注意。

　　宋雎窈見他神色放鬆下來，挑眉：「又偷喝醋了？」

　　江白奇假裝無事發生：「吃吧。」

　　「你這個人啊，怎麼這麼喜歡吃醋呢？明明知道我只愛你嘛。」

　　「……」

　　「佔有慾那麼強啊？」

　　「……沒有。」江白奇給宋雎窈夾菜。

　　「嗯，我知道了，是不是想把我關起來，眼裡心裡都只有你一個，最好身體裡也一直有你？」宋雎窈端著碗，腦子裡裝滿黃色的想法：「那我要不要穿衣服呢？」

　　「……」江白奇耳朵好像要掉下來了，聲音沙啞：「我沒有，別瞎說，吃飯吧。」

　　「我知道，我的奇奇就算心裡這麼想，也不會這麼做的。你可是我的大甜心啊。」

　　「別說了。」跟宋雎窈比，江白奇一直都是顯得很純情的，畢竟他是悶騷，宋雎窈是明騷，跟他簡直什麼話都敢說，一點兒都不知道羞恥。她那些粉絲們，哪裡想到她私底下跟江白奇一起時是什麼樣子。

　　「今晚天氣很好的樣子。不如我們晚上來做快樂的事吧。」宋雎窈口氣懶散，不知道是認真還是開玩笑的。

　　但是總歸每一次都跟個魚鉤似的吊著人，叫江白奇一直想她說的「晚上」是具體什麼時候，眼睛不由得跟著她的一舉一動轉來轉去，小情緒起起落落的。叫他晚上工作的時候，都有些不認真。

　　雖然宋雎窈是個富婆，但是江白奇必不可能吃軟飯，所以他也是有工作的，只要有網絡，他可以做很多事，訂單已經遍及世界各國，養得起自己和老婆，以及自己那塊突然愛上種東西的地。

　　宋雎窈就坐在他邊上，她辦了一個慈善機構，霍森賠償給她的大部分錢都在裡面，專門用來幫助需要幫助的女性和女童，無論是金錢還是法律上的援助。雖然有優秀可靠的員工，但是她也不打算完全做一個甩手掌櫃，日常的監督還是要做的。

　　「呀~」

　　「唉~」

　　「咕~」

　　靜謐的星空下，大巴房車停在森林路旁，像蘑菇一樣把自己種在各地的小泥人，時不時發出細細的萌萌噠的聲響，還有飛鳥從林中發出的脆鳴。

　　宋雎窈合上電腦，探頭到江白奇耳邊，「寶貝，忙完沒有呀。」

　　她哪裡會不知道江白奇已經被她一句話吊一晚上了，每根神經都敏感著呢。

　　江白奇耳朵立刻就紅起來了，輕輕合上電腦，「嗯。」

　　大巴內燈光明亮，車門緊閉，充完電想要回車內的小泥人被擋在了門外，急得在車底跑來跑去，感應到江白奇斥了一聲，罵罵咧咧著又跑去把自己種在肥沃的土壤上，哼，吸很多營養，種更好吃的菜，更漂亮的花，給窈窈，氣死你！

　　清晰的車窗很快被霧氣染成白色，裡面的一切都朦朧不清起來，大巴開始搖晃起來。

　　劇烈搖晃起來。

　　被貪歡的無良夫婦趕出家門一夜的孩子們，眼巴巴地蹲在地裡，像沒人愛的小野草，第二天太陽都出來了，門才終於打開，一顆顆小腦袋委屈地抬起來，看到的卻是居高臨下冷漠無情看著它們的江白奇，頓時又嘰裡咕嚕罵起來，一邊嘰裡咕嚕一邊跳，比較乖巧的幾隻，還被同伴連推好幾下。

　　「……」

　　他應該是唯一一個可能會被自己的土地煩死的土地主人吧。

　　可是誰叫這土地是宋雎窈送他的，再煩又能怎麼辦，忍著唄。

　　「去蓄水。」江白奇把兩個大桶扔給它們。

　　小泥人罵罵咧咧著撞在一起，把彼此擠進身體裡，一堆小泥人很快就變成了一個大泥人，拎著兩個大桶氣勢洶洶地去森林裡裝水。它們可以和腳下這片土地進行土地之間的交流，知道要在哪裡裝乾淨的水。

　　嗯，雖然很煩，但是也很有用。

　　宋雎窈還埋在被窩裡熟睡，江白奇親親她的額頭，把車窗打開通風，愉快地從冰箱裡拿出雞蛋和其他材料，準備早餐。

　　他們預備一路向西，第一個路過的國家將是火國，但火國因為他們的國王，導致國情特殊，他們不準備進去，而是準備繞過去。

　　他們行駛的是官道，就是軍方專門修來通行的道路，已經報備過，所以雖然有時會跟軍隊的車輛擦身而過，但都沒什麼問題，哪怕是因為通訊落後，沒有收到基地發來的信息，江白奇只需要給他們一種感應，他們就會知道這輛車裡坐著的是一位土地主人，大多都不會敢過來找麻煩。

　　人類一般不會有膽子招惹土地主人，這一族在人類世界裡，跟神族也差不多了。

　　但是也有特殊的情況。

　　車子正在不急不緩地前進，一個女孩忽然從路旁衝出來，攔在了車前。車子是自動駕駛，感應到前方有活物擋路就會自動剎車。

慕冰至

番外八　旅行日記（三）

　　宋雎窈和江白奇走到車前看了看，那個女孩看起來很年輕，不知道有沒有二十歲，衣衫襤褸，臉上髒兮兮的，但頭髮是淡金色的，眉高目深，外國血統。

　　她看到他們，眼睛裡充滿祈求。

　　無法地帶的人……

　　駕駛座邊上的窗戶滑下來一些，那個女孩也繞了過來。

　　宋雎窈：「你是誰？」

　　女孩說的是流利的帝國語：「你、你們好，我是火國的難民，求求你們幫幫我們吧！」

　　火國的難民……看來是那些因為國王暴政而出逃的火國國民了。

　　「我不能信任你。」宋雎窈說。突然冒出來，打開車門，萬一放進來的是什麼壞東西呢？

　　「求求你們了，幫幫我們吧，弟弟，弟弟過來！」她衝著一個方向喊，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從草叢裡跑了出來。同樣衣衫襤褸，瘦巴巴的，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盯著你，不理會會產生罪惡感。

　　宋雎窈盯著他們看了一會兒，看向江白奇。

　　「讓他們進來。無所謂。」江白奇說。只是兩個人類而已。

　　車門打開，兩姐弟就上來了。

　　他們飢腸轆轆，狼吞虎嚥著宋雎窈給他們的餅乾，宋雎窈也從他們的話語中知曉了情況。

　　火國國王日益殘暴，幾年前就通過抽籤抽取國民出來自相殘殺取樂，現在覺得這種娛樂方式沒勁了，開始跟鄰國展開了大規模的戰爭，當然了，並不是帝國，帝國科技發展屬於這個世界的前沿，火國打不過，戰爭想開都開不起來。

　　和火國打仗的國家是另外一個國家，兩國交戰，生活在邊境地帶的國民最慘，他們又不想進入內陸，所以乾脆逃出國境，向帝國方向遷移，想要得到帝國的幫助。可惜想得很美，帝國不接納難民，甚至不被允許踏入國王的土地上，一旦被邊防軍發現，驅趕都是最輕的。

　　不能得到帝國的幫助，又不願意回到火國。於是出逃的難民在火國外面的無法之地裡，建立了自己的組織，一開始他們覺得獲得了自由，再也不用生活在那個瘋狂的國王的陰影之下，可很快問題就出現了。

　　人類這種生物，一旦以一種數量聚集在一起，就必然要產生階級劃分和權力鬥爭，又沒有一套法律作為標準，缺乏約束力和震懾力，於是逐漸的，弱小的人被強壯的人踩在了腳下，女人成為了勝利者的附屬品，被隨意踐踏。

　　底層的人開始後悔，想要逃離組織，回到火國。可惜已經獲得權力的人並不想要奴隸變少，僥倖逃出來想要回國的人，卻被攔在了國境外，不被允許回去了。

　　這對姐弟，就是從組織裡逃出來，卻無處可去的人。他們躲躲藏藏好多天了，發現這輛大巴車，注意到帝國邊防軍對車內人的態度，姐姐直覺或許可以得到幫助，才跑出來攔車的。

　　「求求你們幫幫我們吧，再這樣下去，我們都活不了了……」姐姐哭著說。脖子上有被掐出來的淤青以及一些沒入衣領的傷痕。

　　「我們只是普通人而已，恐怕沒辦法幫你們回到火國。」宋雎窈說。

　　「你們能在無法之地裡行走，怎麼可能只是普通人呢？求求你們了，幫幫我們吧，我弟弟還那麼小，那些禽獸就想對他下手，嗚嗚求求你幫幫我吧，你是宋雎窈對不對？你那麼善良，幫幫我們吧……」姑娘認出了宋雎窈。

　　求人就求人，為什麼非要加上一句「你那麼善良」，顯得好像不幫他們就是不善良，讓人心裡怪怪的。

　　「我們不去火國，也不回帝國，況且帝國不收難民……」

　　宋雎窈還未說完，對面便急急地說：「那、那我們可以跟著你們嗎？你們是在旅行嗎？你們可以把我們放在你們途經的任何一個國家的，只要不把我們留在這裡。」

　　「哼。」江白奇鼻腔裡發出意味不明的聲音。

　　宋雎窈看向江白奇，「阿奇？」

　　「沒有一個國家會接受叛國者，這一點你們應該知道。」江白奇說。說什麼把他們放在隨便一個國家，可根本沒有一個國家會接受他們，打的一個好算盤，一旦讓他們上了車，事情就沒完沒了了，要麼他們欠下其他國王的大人情，讓他們安置在某個好地方，要麼就只能一直帶著他們。

　　他可不想和宋雎窈的蜜月旅行裡多出莫名其妙的人，生活也不方便。

　　女人先是因為江白奇突然出現一樣的存在感嚇一跳，隨即臉上露出一些尷尬和羞愧的神情，「對不起，我們只是真的太需要幫助了……」

　　「你們需要，我們就要提供幫助嗎。」江白奇說，一瞬間，有什麼無形的東西湧向了對方，她臉色一變，瞳孔震顫，隨即低下頭去。

　　「出去。欠債要還，天經地義。」

　　她已經知道江白奇是一位土地主人了，不敢再多說一個字，很快就帶著弟弟下車了。

　　宋雎窈沒見過江白奇這樣，她信任江白奇，知道他會是這態度一定是有原因的，因此也不出聲，看著兩姐弟又消失在灌木之中。

　　「怎麼了寶貝？是不是生氣了？」宋雎窈捧住他的臉揉了揉。

　　江白奇的臉瞬間柔和了下來，「沒有。就是……產生了一些聯想。」

　　宋雎窈想起來，火國的人類政府似乎曾經各種暗示，希望帝國的那位國王能夠出手幫他們殺死火國國王，但是過了這麼多年，好像都沒有任何一位國王出手過。她一開始以為是國王們懶得多管閒事，而且幫另外一個種族殺死自己的族人，聽起來也很奇怪，提出這種請求的人類，也很奇怪。

　　現在看來，或許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內情。

　　「有些人以為火國國王會日漸殘暴失控，是因為遲遲等不到命定之人。其實火國的那位國王的命定之人早就出現過了。」

　　宋雎窈愣了下，出現過？這意思是……

　　「火國土地上的人類，為了擺脫國王的控制，企圖利用國王的命定之人殺死國王，搞了些小動作，結果把年幼的命定之人害死了。」江白奇說。

　　成為土地主人後，他就知道了很多土地主人之間的秘密和八卦，這是通過土地主人之間的特殊聯絡網知曉的，這件事發生後，土地主人對人類的戒備和惡感增強，也許帝國那位國王如此乾脆的挖掉心臟，拒絕宋雎窈，這件事也是原因之一。

　　也就是說，火國的國民會有現在的慘況，完全是他們自食惡果。其他的土地主人也拒絕這個國家的不知感恩之徒進入自己的地盤，帝國還向火國的人類政府提供醫療援助，可以說已經仁至義盡了。

　　宋雎窈想起她原來的世界裡，某個著名大國不就是這樣起家的嗎？去到一個新的地方，獲得了原住民的幫助，卻在之後對原住民大開殺戒，只為了佔領別人的家園。區別在於，那邊成功了，這邊嘛……受到了相當嚴重的反噬啊。

　　【只有土地主人才能殺死土地主人】這個規則，是不是也是通過這件事得到的答案？其他國家的人類，是否也通過火國這件事得到了教訓？

　　……

　　另一邊，被趕走的兩姐弟飛快回到了組織。

　　「好啊，自己回來了！」一個大漢衝出來。

　　「閉嘴，我現在有重要的事要跟老大說。」姐姐眼風一掃，那人被嚇了一跳，動作一頓，兩姐弟已經進到山谷裡了。

　　女人找到組織老大，告知他有個土地主人在附近的消息。

　　「那個土地主人，出行簡陋，沒有任何一個信徒跟隨，應該就是不久前誕生的那個。我們之前一直在找，想要請他殺死國王，讓他成為我們的新國王，現在從他的態度看來，這是不可能的了。」女人被老大掐著脖子，艱難地說。

　　老大聽了這話，這才放開她，眼中精光閃爍。

　　「老大，你難道還沒有在這個鬼地方待夠嗎？只要國王死了，我們就能回去了！」

　　山谷裡的所有人都抬頭看了過來。

　　如果是火國的人民看到，就會認出這一個個髒兮兮的流浪漢一樣的男女是誰。正是不久前國家災難真相被揭發後，被全體人民趕出來的那些權力者和他們的家人。幾十年前，就是這些家族，因為有國王在上頭壓著，覺得不舒服不痛快，所以竟然想要殺死國王，害死了命定之人。

　　他們的國王性格火爆，但那時也稱不上殘暴，頂多就是實行苛政，犯罪的人受到的懲罰相當嚴厲，人們日子過得有點兒膽顫心驚。原本出現命定之人後，他會因為愛情而變得柔和下來，偏偏這些人卻為了一己之私，竟然想要殺死這片土地的主人，結果害得他們也要一起承擔後果。

　　國民不能反抗國王，自然仇恨上罪魁禍首。這些人，差點兒被衝進家裡的人們打死，會逃到無法之地，其實是因為再不逃，要被全國人民撕碎了。

　　這些曾經高高在上的有錢人，豪門世家，在無法地帶裡過著蓬頭露面的生活，為了一點物資還要爭搶，千金小姐富家少爺們，早就要瘋掉了，自然做夢都想著回到國家，回到自己豪華的大別墅裡，繼續過人上人的生活。

　　現在他們看到了一個希望，立即停止了窩裡鬥。

　　……

　　宋雎窈和江白奇沒有把那個小插曲當回事，他們的車子一直在往前，悠閒地開了幾天後，從一片土地，進入了另一片土地之中。

　　他們進入火國國王的地盤了。

　　火國的邊防軍來攔車，檢查，發現是一位土地主人和伴侶在旅遊，也不敢多說什麼。而且他們也不入境，只是途經而已。

　　宋雎窈和江白奇打算避著火國走，卻沒想到有客人不請自來。

　　那時正是夜晚，因為小泥人不能泡在水裡，所以江白奇自己去抓魚了，宋雎窈正在燒一堆火，小泥人在她身邊圍成了一堆。

　　突然間，空氣好像突然黏稠了起來，滅頂的壓力一下子壓在了宋雎窈身上。

　　宋雎窈神經驟然繃緊，冷汗冒出。

　　她抬起頭，看到前方陰影裡，緩緩走出一個人來。

　　光著腳，所過之處，像是有紅色的火光閃爍，落在枯草上，就點起一簇小火苗。宋雎窈順著那腳看上去，看到一個棕色皮膚，皮膚上有著金色紋路，紅色短髮，金色眼睛的男人。他手上還提著一把刀。

　　這不同尋常的瞳色和難以描述的感覺，很顯然，這是一位土地主人。

　　以這種姿態，出現在這片土地上，定然就是那位火國的君王了。

　　好戰、殘暴、瘋狂、危險。

　　他盯著宋雎窈看了幾秒，「那個新生者在哪裡？」

　　宋雎窈看著他手上的刀，站起身，與此同時，她的身後，也有一道巨大的影子站了起來。正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悄然融合在一起的小泥人，不，已經是個三米高的大泥人了。像個騎士一樣氣勢洶洶地守在宋雎窈身邊。

　　「你想幹什麼？」他說的新生者，應該就是江白奇了。

　　「當然是看看，他有沒有能力繼承我的土地。」

　　「沒有人想要你的土地。」

　　火國國王笑了，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瘋狂又凶悍。

　　「可我想要他的土地。」

　　國王之間也存在一些侵略，沒有土地的土地主人想要土地，當然只有搶了，而被搶的土地上又誕生出來的那個國王，就會被趕出去，想要土地，也只能再想辦法。

　　火國國王的目光落在了宋雎窈身後的泥人身上，神情興味盎然，「土地就在這裡啊。」

　　大泥人隱約哆嗦了一下，宋雎窈又把它的大軀體在身後擋了擋，把手上的劍抽出來，微笑著說：「我已經很久沒有用過劍了。寶貝，把你的力量借我用一下，我看看能不能把他劈了。」

　　手上的劍是第三期見雪的模樣，現實世界中某位大師專門給她打的，送到她面前時，她都驚了一下。

　　虛擬世界裡學到的東西，在現實世界裡，她可是一直都有好好複習的。要不然豈不是白白吃了那麼多學習的苦了嗎？

慕冰至

番外九　旅行日記（四）

　　火國國王微微睜大眼睛，看起來好像覺得非常不可思議，他很確定自己散發出了土地主人的信息，這個人類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身份，就算是土地主人的命定之人又如何？本質上也還是人類。

　　可這個人類，居然拿出了武器，要跟他戰鬥。

　　哈，有趣。

　　他笑著，嘴角的笑容咧得更大了。

　　宋雎窈猜，這位國王也不是真的就看上江白奇這麼點的土地了，他應該是存心來找架打的。畢竟這位國王的性格眾所周知，就是火爆好戰，尤其是最近幾年，越發好戰了。

　　別的土地主人沒事不會踏進別人的地盤裡，也不會讓火國這位隨便到自己地盤上，他想找同族打架並不容易，現在好不容易來了個江白奇，他自然不會放過。

　　但即便如此，把別人的土地佔為己有，以此激怒對方這種事，他恐怕也不會不做。她當然不能任由他在江白奇的土地上，打上他的標記。

　　不過，不久前才遇到火國那些想自己國王死的背叛者，現在就遇到了火國國王，真的只是巧合嗎？宋雎窈心有疑竇，目光仍然警惕銳利地盯著對面的危險人物。

　　宋雎窈伸出手，觸碰到大泥人，這片土地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力量借給了宋雎窈，還在腦袋上冒出了一朵粉色小野花，好像受到了保護在害羞和開心的樣子。

　　火國國王也頗為耐心地等著，等宋雎窈借完了力量，才衝了過來。

　　這個人類既然這麼狂，他要看看，有什麼狂的資本！

　　刀劍相撞，火光四濺。

　　此時，有人正躲在一棵樹後偷看，宋雎窈和國王都發現了，但是沒有人理會。

　　其中一個是冒險者，專門在各國境外的無法之地裡冒險的，這種人十個要死九個，剩下的一個，可能也就是死的比較晚。

　　畢竟著實膽大包天，那邊一位國王和另外一位國王的伴侶打得這麼激烈，一道劍光閃過，樹就被成片削倒，他都被削成了地中海，劍光往下一點，他人都要被劈開了，他都沒想趕緊跑，而是軟著麵條一樣的雙腿，爬到其他地方苟著繼續看。

　　哇靠，這是什麼電影場面！火國國王和宋雎窈！媽呀！死都值了！可惜他膽子再大，也不敢拍照不敢錄影，只能目不轉睛盯著，不捨得錯過任何一個畫面，動作太快了，眨眼的功夫，就錯過好多，簡直損失慘重！

　　除了冒險者之外，還有兩個人躲藏在另外一邊，蓬頭垢面，緊張地抓著地上的野草。

　　「打起來了……不過好像不是土地主人。」

　　「沒關係，那個土地主人肯定已經知道了，很快就會趕回來的，到時候兩人聯手，不信弄不死國王！只要他死了，一切都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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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雎窈作為一位土地主人的伴侶，分享了江白奇的壽命，身體素質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可惜自然也比不上一個真正的土地主人，但她的戰鬥技巧卻讓火國國王感到驚訝，她的強大，已經超出了任何一位他見過的王后。

　　難怪狂，可惜，她到底不是他們這一族的人。

　　宋雎窈迅速閃避開，但手背上仍然被劃出了一道傷痕。

　　江白奇趕回來就看到這一幕，灰色的瞳孔驟然一變，表情看起來恐怖極了，磅礡的精神力衝向了火國國王。

　　火國國王立即興奮的正面迎擊，精神力同樣衝了過去。

　　肉眼看不見的兩股力量，撞擊在一起，捲起罡風，衝向四面八方。樹木瘋狂顫動，飛鳥乍起，百獸奔逃。

　　要不是大泥人來擋在宋雎窈面前，估計宋雎窈都要被掀飛了。

　　趴在地上偷看的三人，冒險者驚恐地緊緊揪住地上的藤蔓，另外那兩人，一個已經被掀得在地上翻滾好幾下。

　　只有兩個始作俑者，對峙著，穩穩站立，好像不受絲毫影響。然而實際上，真正的戰鬥就是精神力上的戰鬥，土地主人要被殺死，要死亡的不是肉體，而是精神體。他們的精神體就像大自然裡的一部分一樣，遼闊又強大，因此情緒動盪的時候，精神體擴散，才會導致天氣變化。

　　人類根本無法捉摸，任何科技武器也不能將他們的精神體具現化，更何況捕捉和殺死。

　　這也是為什麼只有土地主人能殺死土地主人的緣故。

　　土地主人之間，也有強弱之分，一般來說，擁有土地越大，就會越強大，要不然也不能守住這麼大的土地。但是這只是一般情況。

　　感覺到自己逐漸處於下風的火國國王，臉色微微變了。怎麼回事？儘管江白奇擁有的土地小得可笑，他也沒有很小瞧，否則也不會過來找他打架，但是他卻不認為江白奇有可能會贏他。這麼小的土地，能給他多少力量？

　　但事實就是，他的精神體，在被逐漸推回來，逐漸形成巨大的壓力，壓在了他的身上。連帶著他的肉體居然都緊繃起來，才能支撐住身體不被壓倒。

　　「你為什麼不吞噬我？」火國國王問。吞噬對方的精神體就是在殺死對方，這個新生者卻只是把他推開。

　　「再有一次，我就讓你死。」江白奇冷冷地說。蓄力一擊，對面的國王往後躍了一段才穩住身形。

　　要不是江白奇跟大地許諾過，不會沒事殺死其他土地主人，事情恐怕就不會是這種收場方式了。

　　江白奇走到宋雎窈身邊，看著她手上的傷痕，傷有些深，血還在流，刺激得他心裡戾氣橫生。

　　「看著嚴重而已啦。」宋雎窈安撫他，「明天就好啦。」這種小傷，跟她在虛擬世界裡受的傷可輕多了。

　　江白奇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拉著她上車去包紮傷口。

　　火國國王眼睜睜看著，有些懵。

　　火國國王在外面等了一會兒，終於反應過來，走過去踢了車子一腳：「喂，你們就這樣把老子忘了？老子要放火把你們都燒死！」

　　裡面傳來江白奇冷颼颼的聲音：「連自己土地上的蟲子都管不好的廢物，滾遠一點。」

　　叛國者正在可惜著，江白奇可以打贏國王，卻不殺死他！這會兒聽到這話，忽然覺得頭皮一陣抽緊發麻。這、這說的難道是他們嗎？已經被發現了？

　　火國國王臉色沉了下來。

　　他當然知道，今天特地來告訴他，江白奇出現在他的地盤上，並且極力挑起他對跟江白奇打架興致的人懷著什麼心思，不過他向來不在乎這個，比起他們的心思，他更在乎的是跟江白奇打一架能獲得的快感，被殺死他也無所謂，這個世界上，他能得到快樂的唯一辦法，就是血腥和暴力。

　　不過打輸了，還被嘲笑，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兩個跑走的人，忽然被藤蔓絆倒，爬起來想繼續跑，不料藤蔓瘋長，有意識般爬上了他們的身體，緊緊纏住，直到窒息。

　　因為樹木倒塌，月明星稀，這場景在對面發生，卻清晰映入冒險者的眼中，他終於知道死活，連忙跑走了。內心發誓，如果能活著回國，一定不再外出冒險了，親眼見到了這絕無僅有的場面，他這輩子都值了，其他的冒險，都不再吸引他了。

　　這個人身上沒有火國國民的印記。火國國王便懶得理會他，任由冒險者跑走了。

　　「這麼把客人丟在外面不好吧，不如請他上來喝杯茶？」聽到裡面的女人聲音溫溫柔柔地說。

　　「不。」

　　「那我們下去烤魚吧，魚呢？」

　　「……半路丟了。」半路突然感應到敵人出現，哪裡還有心思管魚。

　　「可是我還沒吃到呀。」

　　「……」

　　宋雎窈不怎麼挑食，沒有明顯的喜不喜歡吃的東西，外人很難能察覺到她的偏好。魚是唯一比較偏愛的，像隻貓一樣。

　　沒一會兒，江白奇就從車內出來了，看了火國國王一眼，讓泥人去把他中途扔了的魚找回來。

　　火國國王：「你被一個人類掌控了。」

　　「上一個像你一樣想法的土地主人，已經後悔莫及了。」江白奇用憐憫的眼神看火國國王。

　　火國國王的命定之人是被自己的國民害死的，但是他卻沒有懲治那些人，現在江白奇知道原因了，敢情這個人就跟帝國那位國王一樣，根本不歡迎他的命定之人。再加上命定之人死亡後，他的性格會發生他自己也發現不了的變化，比如他曾經只是實行苛政，通過嚴厲的懲治罪犯來獲得愉快，命定之人死亡後，卻喜歡混亂。

　　留著那些人做什麼呢？當然是製造混亂。越混亂，他越喜歡。

　　火國國王知道他說的是誰，國王之間的聯絡網裡有人八卦過，帝國國王的命定之人被新生者搶走了。但火國國王不能理解後悔是什麼情緒，他們生來就有情感缺陷，很多情緒都不會擁有，就算他通過殘暴血腥的方式得到的快樂，跟真正的快樂比起來，也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雖說有人說他會變成這樣，是因為失去了命定之人，他卻覺得很荒謬。

　　沒有得到過糖的人，是不能想像到糖有多甜多好吃的。火國國王就是一個沒有得到糖的人。

　　江白奇對他的殺意，忽然就減輕了那麼一點點，畢竟還挺可憐的。

　　「你的土地那麼小，為什麼你卻那麼強？」火國國王問，什麼命定之人，他更在意力量。

　　「因為我有愛人。你是永遠都不會明白的，注定母胎單身一輩子的人。」雖然覺得可憐，但不妨礙江白奇嘲諷他。誰讓他讓宋雎窈受傷了。

　　火國國王：「……」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是很想打他。

　　火國國王打不過江白奇，江白奇又不殺他，還嘲諷他，最終他只能沉著一張臉回去了。

　　因為江白奇的嘲諷，火國國王突然意識到其他國王在私底下可能也是這麼看他的，這樣可不行。於是王宮裡還藏著的小蟲子，都被他揪出來，趕出了火國。國王注意力轉移，找到了更有趣的事，跟鄰國的戰事也就消停了。

　　國王的新樂趣，就是看那些曾經的人上人，日子過得好到覺得國王的管理妨礙他們想要什麼就要什麼的「權利」，以至於要推翻他的人們，在境外勾心鬥角，自相殘殺。

　　「都是你們！如果不是你們貪心，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都怪你們！」

　　「我去你媽戈壁的！當初是誰先提出計畫的？是你！」

　　「給我死！去死！」

　　「原諒我吧，求求陛下，原諒我吧，我錯了嗚嗚……」

　　「……」

　　誰會想到，眼前這些人，在曾經是多麼的霽月清風，高高在上，男神女神，被無數人喊爸爸的存在呢？

　　……

　　「命定之人只有一個？但是像火國國王這種情況，算是禮物還在途中就沒了，難道沒有補償嗎？」宋雎窈對江白奇發出疑問。火國國王命定之人死的時候才多少歲？一歲有沒有？據說是她一出生，火國國王就讓人去找，那些心懷叵測的人就動手了，所以火國國王雖然也不在意命定之人，但跟帝國那位的情況還是差別挺大的。

　　一位是真的不要，一位是雖然不在意，但伸手去接了。如果沒有那些叛國者，或許這位國王已經得到了改變，獲得了幸福，火國這個美麗又危險的火山國家，也會是另外一個模樣。

　　「不知道。」江白奇說。像火國國王這種情況，也是歷史上首例。土地主人能活很久，更新換代慢是一回事，還有就是儘管人類劣根不少，但也不是所有人類，都這麼白眼狼和不知死活的。

　　江白奇頓了頓，說：「像我這麼幸運的人不多。」

　　宋雎窈笑起來，「能遇見我是吧？」

　　「嗯。」

　　「我是你強大的原因？」

　　「是。」

　　土地也是有感情的，你給予它多少愛，它就會回應你多少愛。有些國王連愛這種東西都沒有，自然也不會去愛自己的土地，擁有的力量，都是天生的，很難升級。

　　江白奇很愛很愛宋雎窈為他打造的土地，一絲灰塵都不捨得流失，儘管這完全是愛屋及烏，但是這份愛也是真真切切的。於是這片土地也回應了他，甚至因為這份愛太多太多了，土地還活了過來，變成了泥人，而且它不僅用自己的力量回應江白奇，還會從別的土地那裡吸取。

　　大概就是……偷力量養主人吧！

　　大巴車搖搖晃晃，繞過了火國，進入了另外一個國家的無法地帶。

　　……

　　火國國王在自己土地外圍，看完了今天的樂子，準備回去睡覺。

　　他經過一個小村莊。

　　「喂！你給我站住！」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呵斥聲。

　　國王腳步一頓，轉頭看。看到一個剪著短髮的，看起來八九歲的假小子抓著根竹竿氣沖沖地跑過來。

　　只見小女孩衝過來，就是抓著小竹竿在草地上一頓抽打，把火苗撲滅。

　　「就是你吧，在路上放火！你怎麼可以這樣，知不知道很危險的？」

　　這位國王是火屬性，走路總會不經意帶起火苗，不過這些火苗其實並不會造成大火，燒幾分鐘就會自動熄滅。不過別人不知道，比如這位小姑娘，次次看到都嚇得去撲滅，生怕不小心把她家的稻田給燒了。

　　可國王的火，可以自己熄滅，卻不可能被人類撲滅。即便只是最常見的火，通過國王的手放起來，就不是人類可以改變的力量。

　　國王看著這個瘦小的小姑娘，神色有些怪異，心裡也有些怪異。

　　「喂……你的眼睛顏色好……好漂亮哦。」突然發現那是一雙金色的眼睛，小姑娘仰著頭驚呆了。

　　「……哼。離我遠點。」國王收回視線，懶得理人類小鬼，繼續走。

　　小姑娘本來也不想跟著他的，可是這個奇怪的人，一邊走一邊放火，她很怕著火，只好跟在他後面撲火。

　　「你不要再放火了！燒了我家麥田你就完蛋了！」

　　「你的眼睛怎麼會這麼漂亮啊，好像我買的麥芽糖。」

　　「你怎麼不穿鞋啊，不紮腳嗎？」

　　「你的腳好像也有點好看耶……」

　　「……」

慕冰至

番外十　旅行日記（五）

　　旅行大巴已經進入三次他國國境，更換過新的零件，最後因為要渡海，只能租了當地的一個停車場，將它放在那裡，帶著土地乘坐輪船。

　　結果萬萬沒想到，泥人居然會暈船。

　　它們一個個軟趴趴地倒在地上，頭頂的花都蔫了下來，一個個唉聲嘆氣，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怎麼會暈船呢？」宋雎窈捧著一隻變得軟綿綿的小泥人，試圖把它腦袋上的花抬起頭來，花很快又塌了下去。

　　「大概是在陸地待太久了。」江白奇拎起一個泥人的腦袋，泥人連罵他都沒力氣了，軟綿綿的在他手下晃蕩。很快就頭身分離，身體「啪嗒」一下在地上摔成一坨。

　　呃……

　　「多坐幾次就習慣了。」江白奇蹲下身，把手上的小腦袋按回那坨泥土上，說。

　　小泥人頓時唉聲嘆氣得更加厲害了。細細的嫩嫩的小嗓音，真是可愛極了。

　　小泥人蔫頭蔫腦四天後，他們可算抵達了下一站，到了叢林之國阿卑斯。

　　這個國家可真是不可思議極了，人們沒有生活在土地上，而是生活在一棵棵巨大的樹上，那巨樹的樹根交纏，將整片大地都鋪滿，放眼看去，幾乎很難找到土的影子。那些巨樹樹冠茂盛，空中天橋交錯，巨大的樹幹上螺旋的花徑旋轉上升……

　　有些樹上掛著碩大的果實，散發著一種獨特的香味，讓人聞著就油然升起一種快樂的感覺。這果實是宋雎窈從未見過的模樣，人們小心翼翼虔誠地將它摘下來，放進框框裡……無論男女，大部分人都是健康的小麥色或更深色的皮膚，骨骼上覆著一層肌肉，散發著蓬勃的生命力。

　　人們大聲說話，語言不是宋雎窈學過的，她聽不懂，不過這一切看起來是那麼和諧歡快。

　　這個國家很難見到科技的影子，看起來是……是那麼的環保，像個世外桃源。

　　「阿卑斯的國王不喜歡科技，喜歡大自然，土地給了他回應，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國王之一。」江白奇說：「不喜歡戰爭，清心寡欲，很佛系。」

　　「那是他的情緒果實。」江白奇見宋雎窈很好奇那果實，說：「這些巨樹叫阿卑斯鐵樹，是叢林王的精神體擴現。他心情怎麼樣，就會長出怎麼樣的果實。而且會長在特定的部落裡。比如哪個部落犯了錯誤，部落樹上就會長出不好的情緒果實作為懲戒。」

　　「他們會吃掉嗎？」

　　「不會，好的情緒果實是獎賞，國民會供奉起來，自然腐爛後，作為養料埋進樹根裡，樹會更加強壯健康。」

　　這個世界可真是不可思議。宋雎窈對這個國家非常有好感，不止是因為這裡像個沒有世俗煩惱的世外桃源，更因為這個國家的王后，也是當初給她送土的王后之一。這個國家的土大多都在樹根下，得費了多少勁，才挖出來那麼多啊。

　　宋雎窈腦子裡不禁浮現一個畫面，叢林之國的王后拿著小鏟子，蹲在一棵巨樹下，拍著比她大腿粗兩倍的大樹根，哄道：讓開點讓開點，我挖點土，快讓開點……

　　哄了半天，樹根才不情不願地挪動，露出藏在底下的一片土地來。

　　還真是可愛極了。

　　這時，天上傳來一陣清脆的鳥鳴，一列翼龍一樣的行軍鳥飛了過來，落在了宋雎窈和江白奇面前，這時他們才看到鳥背上站著穿著阿卑斯軍裝的軍人。

　　這是叢林之國的空中衛兵。

　　「江先生，宋小姐，我奉國王的命令前來迎接你們。」小麥膚色，看起來野性帥氣的軍人將帽子摘下，擺在胸前說。

　　江白奇進入叢林之國的國境，這個國家的國王自然知曉，國王允許了，他們才被放行進來的。

　　宋雎窈和江白奇坐在最大的行軍鳥鳥背上，鳥背上安裝了座椅，兩人坐在後面，有人在前面駕駛。

　　樹巨大的到可以讓鳥類在樹冠下飛行，不過樹冠之上，還有更大的飛行獸，搭載著要遠行的國民去其他部落工作或者探親或者旅遊。

　　阿卑斯的王宮在一顆巨大的紅色阿卑斯鐵樹上，行軍鳥在王宮前開闊的平台上降落，改換獨角獸獸車進入。

　　遠遠的，宋雎窈就看到大殿門口，一位活力四射的年輕女性在歡快地招手，健康漂亮的小麥膚色，黑色的頭髮，渾身都散發著陽光一樣暖洋洋的味道，笑容燦爛極了。

　　她的旁邊站著一位國王，穿著白色的有著繁複植物紋路的，顯得很神秘的長袍，碧綠的長髮柔順垂落，有一種透明的夢幻感，耳朵有點尖，像宋雎窈腦中的精靈形象，幽碧的眼眸漠然神性，令人不敢直視。

　　不知道為什麼，宋雎窈總覺得從這位國王身上感受到了敵意。

　　宋雎窈剛下車，那位王后就快樂地跑了過來，抓著宋雎窈的手轉了一圈，「窈窈！我可算見到你啦！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啊……原來是粉絲嗎？

　　江白奇走到宋雎窈身邊，這時她才注意到江白奇，嚇了一跳：「豁！奇奇的存在感果然好神奇！」

　　邊上伸出一隻有著瑩綠色紋路的手，拎著她的後頸把人提了回去：「不要這麼稱呼客人，沒禮貌。」

　　宋雎窈覺得他好像是在吃醋，覺得老婆這麼叫別的男人太親密了。

　　「有什麼關係，放開我。」把後頸的手拍掉，她又跑過來拉住宋雎窈的手：「我帶你去玩！」

　　國王：「你……」

　　叢林之國的人，大部分男女身手都十分矯健，這位活潑頑皮的王后也不例外，力氣也頗大，宋雎窈被拉住一下子就被拖著走，她轉頭看，似乎看到叢林之國的國王臉上的無奈和鬱悶。

　　看來是個管束不了的命定之人啊。

　　土地主人和土地主人聊天，命定之人和命定之人說話。

　　這位王后果然是宋雎窈的粉絲，專門有個書房放著宋雎窈的好多周邊，抱枕、毛毯，還有一把仿的見雪，宋雎窈個人海報貼了滿牆……唔，宋雎窈知道國王對她的敵意是怎麼回事了。

　　宋雎窈和江白奇在叢林之國待了幾天，被王后帶著見識了這個國家的風土人情，享用了獨特的叢林美食，還看了一場角鬥場比賽，成功押對了一位贏家，賺了一筆小錢。

　　在那位佛系國王因為老婆天天早出晚歸和別人親親熱熱，就快要丟掉佛系人設的時候，宋雎窈和江白奇很有眼色地告辭了。

　　國王鬆了一口氣，內心開始平靜。

　　「對哦，我可以跟他們一起去旅遊啊！玩一圈再回來！」王后猛地一拍手，一改蔫頭蔫腦，跳起來就想追出去的樣子。

　　佛系國王額角一抽，伸手抓住老婆，好一通「教訓」，才終於消耗掉了她過於旺盛的精力，不再想著往外撒野了。

　　神清氣爽地從寢殿裡出來，眼前忽然冒出一粒光點，這是國王之間的聯絡網，這粒光點大概就是對方請求視頻通話的意思。

　　叢林之國國王手指動了動，光點便張開，形成一面鏡子，鏡子外面是一圈植物點綴，鏡子裡，倒映出來的卻是一位銀髮銀眸的國王。

　　「你見到她了？」那頭的國王問。

　　「見到了。」

　　「她……怎麼樣？」

　　「狀態看起來不錯，她的國王很愛她。」

　　這時，又有一粒光點出現了。

　　一位國王請求加入群聊。

　　叢林之國的國王因為性格佛系，也不愛八卦別人，所以願意跟他交朋友的同族比較多。

　　光點打開，紅髮金眸脾氣火爆的國王出現在鏡面上。

　　「喂……哦，有別人。」

　　「什麼事？」

　　紅髮國王立刻把銀髮國王拋之腦後，抱著胸有些別彆扭扭地向綠髮國王發問：「給人類小鬼送禮物的話，送什麼？」

　　「你的命定之人？」

　　「唔。」

　　「所以之前那個是惡作劇？」

　　「不知道，也可能是轉世。」

　　是只有這種解釋了，要麼之前死掉那個只是命運的惡作劇，不是真的命定之人，要麼現在這個是命定之人的轉世。

　　「多少歲了？」

　　「馬上15，煩死了，一直吵著要禮物，誰知道人類喜歡什麼。」

　　很嫌棄的樣子，但是仔細想想，最近幾年火國的情況好像在好轉，恢復了不少生機，不過因為他的命定之人已經死了，所以大家都沒想到他是為什麼突然改變，還以為他是迴光返照，是隕落前的消停呢。

　　「她平時喜歡什麼就送什麼。」

　　「開什麼玩笑，她喜歡我，我把自己送給她嗎？想得美，臭小鬼一個，聒噪死人。」

　　「……」真的不是來炫耀的嗎？

　　銀髮國王的鏡面消失了，退出了群聊。

　　綠髮國王默默憐憫了一下，繼續和紅髮國王視頻……

　　……

　　宋雎窈和江白奇繼續旅行，遇到了不少事，除非是必須要補充些物資了，旅行用的車子有需要，他們一般不進入他國境內。並不是每個土地主人都好相與，只有幾個國家是一定會進去拜訪的，那就是贈予了江白奇土地的國家。

　　這些國家的氣質面貌，跟他們的國王有著很大的關係，而每個國王都性格迥異，第二個進入國境去拜訪的國王是雪國國王，宋雎窈原以為這會是個銀裝素裹，清清冷冷的世界，沒想到卻是家家戶戶熱情似火，一年365天有300天要搞篝火晚會，國民各個都能歌善舞。

　　雪國的國王金髮藍眼，熱情開朗，喜歡浪漫，瞧起來像個花花公子，實際上就是個地主家的傻兒子。王后則是卡片簡潔有力地寫著「遙祝幸福」的那位，雪白的長髮，眼睛是近透明的蒼藍色，整個人清清冷冷，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下凡，一個眼風過去，地主家的傻兒子就不敢再撒歡了。

　　這對在一起，就跟哈士奇和布偶貓的配對。赫然是女主人當家做主。

　　他們已經孕育出了一位小土地主人，王后邀請宋雎窈去看了，伴生藤已經長了滿地，也許再過幾年一個可愛的小朋友就要出現了。

　　告別了外冷內熱的雪國，繼續啟程了。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宋雎窈發現江白奇突然經常夜半三更趁她睡著爬起來，坐在外面不知道想什麼。這很不尋常。

　　這天半夜他又悄悄爬起來，離開暖洋洋的被窩和老婆，跑到外面去了。

　　宋雎窈睜開眼睛，爬起來，「噓，不要說話哦。」她對滿地的小泥人說。

　　「嚶~」

　　江白奇正坐在小板凳上，背對著這輛新買的大巴房車，似乎很專心，都沒有發現宋雎窈過來了。

　　宋雎窈從後面彎腰抱住他，「親愛的，你背著我做壞事？」

　　江白奇嚇一跳，下意識把手上的東西藏了藏。

　　「沒、沒有。」

　　「我好傷心啊，奇奇騙我。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明明知道宋雎窈是逗他玩的，聽到這話江白奇還是會緊張，「不是，我愛你，只愛你。」

　　宋雎窈彎起眼睛，「那你在幹什麼？」

　　說著，頗為霸道的伸出手，撥開他的手，露出被他捧著的……一個小泥人？

　　小泥人三點臉仰望著宋雎窈：「哇~」

　　宋雎窈：？？？

　　宋雎窈臉邊，江白奇的耳朵紅彤彤的。

　　「這是……」

　　「……」

　　宋雎窈眨眨眼睛，聯想前後，有了答案：「……是種著伴生藤的那隻嗎？」

　　「……嗯。」

　　「原來如此。」宋雎窈把下巴搭在他肩膀上，整個人壓上去，聲音溫柔又性感：「所以奇奇想背著我生孩子啊。我最近對你不好，你想帶球跑了？」

　　「窈窈。」江白奇被逗得受不了的時候，就會用很無奈很隱忍的口氣討饒。

　　「那是不是看到別人家的孩子長出來了，很羨慕，也很想要？」

　　「嗯。」

　　「我把你慣壞了？別人有的，你就要有？」

　　「要有。」江白奇才不信，自己和宋雎窈的感情會比別人淺，憑什麼雪國那對能孕育出孩子，他們卻孕育不出來？

　　「好吧，那我們一起來。小孩子要夫妻雙方一起努力才能生得出來的，你自己一個人努力幹什麼？」宋雎窈把他拉起來，「走啦，回屋生孩子。」生孩子？或者用「孵」更準確？

　　「嗯。」江白奇又快樂了。

　　「下次鬧小脾氣，要當著我的面鬧，自己三更半夜偷偷鬧，我哪裡會知道啊……」不就是因為她沒有看到雪國夫婦的小嫩苗，就想到自己家也有一小截還在土裡沒發芽嘛。可作為一個胎生的人類，對這種生孩子的方式很沒有實感，自然也不會一下子想到自己家這個。

　　「我又不是怨婦……」

　　「你是我的大可愛。啾~」拉起他的手親了下。

　　「……嗯。」

慕冰至

番外十一　旅行日記（完）

　　兩夫妻努力生（孵）孩子的方式是把那隻小泥人放到兩人中間一起睡。

　　這樣一來，可算是捅了小泥人群的馬蜂窩了，以前宋雎窈和江白奇從來沒讓小泥人上床一起睡過的。它們唧唧哇哇嚶嚶啊啊各個都想要爬上床來一起睡。一卡車量的泥人，都跳上床，床都要塌掉了，好說歹說，它們才氣咻咻的放過那隻不合群備受偏愛的小泥人，也放過這張可憐的床。

　　這隻備受偏愛的小泥人睡在兩人中間，左看右看，小聲哇哇著，小腳丫子動來動去，江白奇難得也沒有嫌棄，手在它身上輕輕摸了摸，「閉嘴吧，睡覺。」

　　宋雎窈就看著他，忍不住笑，「孩子以後會被你寵壞的。」

　　他一看就是個會溺愛孩子的父親啊，看來只能她來當個嚴格的母親了。

　　野外的天很黑，很靜，空氣很清新。這台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的大巴房車內，年輕夫妻面對面側躺著，明亮的月光讓這一切都很靜謐美好。

　　江白奇一見宋雎窈笑，就很容易醉在裡面，那雙眼睛溫溫柔柔，清澈水潤，又時常有些腹黑的狡黠，可看著他的時候，都是甜甜的喜歡。

　　他不由得慢慢湊過去，想吻她，但中間礙事的小泥人：「哇~」

　　「……」

　　江白奇面無表情地把小泥人拎下床。

　　孵孩子可以，但是得在不影響夫妻生活的情況下。

　　……

　　因為土地主人漫長的壽命，他們有很多的時間可以盡情浪費，很多事情都可以悠閒進行，不需要爭分奪秒。孵孩子自然也是一樣的。

　　和雪國國王夫妻的婚齡相比，宋雎窈和江白奇還只是新婚夫婦而已。

　　拜訪了所有贈予土地的國王和王后，但這個世界比地球大了好幾倍，即便過了十年，也仍然未走完一半。

　　宋雎窈認識的很多人都已經結婚生子，包括藍鈺和藍耀那兩個工具人。

　　鳳臨遐也已經遇到了真命天女，生下了一對雙胞胎。那是一位很優秀的成熟女性，並不介意鳳臨遐是個妹控，不如說她比鳳臨遐更控宋雎窈，完全就是把她當女兒在對待，每次兩人過完年繼續出發旅行，她都會往車裡塞很多吃穿用的東西，生怕她在外面短了吃穿，固定每週都會跟宋雎窈通兩次電話，宋雎窈以前跟鳳臨遐最多也就一週一次。

　　後來有一次春節回家，宋雎窈發現她是天會亮論壇的成員之一。

　　這種感覺相當奇妙，宋雎窈有時候回想過去，會覺得有些恍惚，時間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啊，那些事情，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她的傷痕已經都癒合了，那些痛苦，都已經被幸福快樂的記憶所取代，以至於都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了。

　　身後伸來一條手臂，橫在她的腰上，輕而易舉地把她往後拖去，直到嵌進一個暖洋洋的懷抱裡，牢牢困住。

　　江白奇睡得迷迷糊糊，在她頸後蹭了蹭，宋雎窈有些癢，但眨了眨眼睛，沒有動，打了個呵欠，眼皮也沉重了下來。

　　藏著種子的小泥人爬上了床頭桌，巴巴望著。

　　宋雎窈拍了拍床邊，小泥人立即快樂地跳過來，睡進她被窩裡，被宋雎窈的手輕輕蓋著。

　　睡著睡著，宋雎窈感覺到臉被按來按去，她是被按醒的，她睜開眼睛，看到按她的是小泥人。

　　「怎麼了？」

　　「哇哇哇！」小泥人歡快地捧著腦袋蹦蹦跳跳。

　　宋雎窈眨了眨眼睛，朦朧的眼前變得清明起來，她發現，小泥人腦袋上，冒出了一點點小小的透明的……小嫩芽？

　　宋雎窈一下子坐起身，捧過小泥人湊到眼前，伸手輕輕摸了摸，再三確認，小嫩芽輕輕掃過指尖，觸感清晰，軟嫩脆弱，仔細看還有一點細微的金色碎光在裡面。

　　宋雎窈推推江白奇：「奇奇，奇奇。」

　　「……唔？」

　　「孩子生出來了。」

　　「嗯？」江白奇睏頓兩秒，驟然清醒，一下子坐起身，頭髮凌亂，睡得好好的，突然被老婆喊醒告知有了個孩子，他灰色的大眼睛裡滿是驚和懵。

　　……

　　孩子發芽了這件事，當然要立刻告訴家人，鳳臨遐和嫂子乍一聽，第一個想法就是讓宋雎窈回來家裡養胎，而後才想起來，哦，這孩子不用宋雎窈懷胎十月生。

　　本來就備受偏愛的小泥人頂著透明色的小嫩芽，更受寵愛了，江白奇再也不會隨便把它扔下床。等小嫩芽長成，變成幾條藤蔓，它就像長了一頭大波浪捲一樣。怕營養不夠，幾個小泥人和它擠在一起，變成稍大一點的泥人，等這稍大一點的泥人頭上也長滿了大波浪捲，更多泥人擠進身體裡，變成更大一隻……

　　最後所有泥人都擠在了一起，變成了一隻大泥人，車裡的空間它有些束手束腳，途中只好讓它自己走，或者坐在車頂。如果無法之地裡有人，估計會被這詭異的一幕嚇到。

　　最最後，泥人們變回了一卡車的泥土，伴生藤就像當初的江白奇一樣，鋪了滿地。宋雎窈和江白奇也找了個合適的地方暫停下行程，兩夫婦天天盯著這塊育苗地。

　　「什麼時候會長出來呢？」

　　「是男孩還是女孩呢？」

　　「都可以。」江白奇說。如果是男孩，就可以是個小男子漢，跟他一起保護宋雎窈，女孩的話，也很好，他會教她怎麼保護自己。

　　不過女孩子要富養才行，他是不是應該去搶片大點的土地呢？要不然以後她會不會被其他的小土地主人嘲笑？他跟大地承諾過不會主動殺任何一個土地主人，但是搶劫應該是可以的吧，搶劫和殺人又不是一回事。新手爸爸為女兒的未來長遠的考慮起來。

　　在父母的期待中，伴生藤終於「結繭」了。

　　宋雎窈又在想：「會是嬰兒嗎？還是直接長大了？」

　　這個答案在不久後就得到了，不像江白奇那麼逆天而行，通過正常程序孕育的孩子長大並不算很艱難，結繭的時間也不長。

　　伴生藤繭開後，露出的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嬰兒，吐著泡泡，一雙灰色的大眼睛骨碌碌轉著，好像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宋雎窈和江白奇湊過去看，小嬰兒發出天真可愛的笑聲。

　　是個可愛的小王子。

　　江白奇暗自想到，哦，看來不用去搶土地了，男孩子，窮養吧。

　　泥土吸收完枯萎的伴生藤，完成了工作，又變成了泥人，快樂地站了起來。不過它們有了新的工作——帶孩子。

　　宋雎窈跟鳳臨遐和大嫂視頻通話，宋雎窈還沒有特別強烈的有了兒子的實感，情緒還好，但大嫂卻激動得紅了眼眶，好像宋雎窈到了這一階段，進入了某個特殊的讓人真正放下心的階段一般。

　　宋雎窈想了一會兒，拍了一家三口手和手相疊的照片，登上了很多年沒有登錄過的個人社交賬號。

　　這麼久了，這個賬號的瀏覽人數仍然保持著日100萬+的程度，信箱裡塞滿了讓人看著數字就覺得不可能看得完的私信，每天都有人來打卡，向她吐露心聲，關心她的生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的，她的超話變成了人們吐黑泥和互相鼓勵的地方。

　　原來自己真的曾經給別人帶來力量，至今依然有人將她當做標竿，視她為偶像，從她這裡汲取努力生活的力量。

　　宋雎窈忍不住輕輕笑了下，將照片發了上去。

　　宋雎窈V：繼續生活，不要停止，黎明後的世界很美【照片】

　　這應該是她最後一條博文了，原本宋雎窈想要註銷這個賬號的，看到超話裡的這些後，還是決定放棄了。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一些人需要的東西，如果只是靜靜在那裡擺著，就可以讓別人汲取到一些勇氣的話，那麼何樂而不為呢？

　　宋雎窈抬起頭，沒有去看網上的熱鬧，看到江白奇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拿著奶瓶喂孩子，動作生疏但姿勢卻相當標準，孩子沒有感覺到絲毫不適，不知道趁著她沒看到的時候拿著枕頭或者用泥人偷偷練了多久，想到這個，她不禁笑開。

　　她起身走過去，伸手戳戳小王子的小臉蛋：「寶貝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