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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袁茵 -【溫柔的魔力(魔力三部曲之第一部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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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1 00:00:1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袁茵 - 溫柔的魔力(魔力三部曲之第一部曲)

為了謀得一份好工作,溫柔可真是為「它」吃盡了苦頭,
先是被人強灌酒、又差點失身,最後還落得遭人攔路搶劫?!
天啊!她不過是想找份安安穩穩的工作糊個口嘛!
幸好上天總算是公平的,不但送來了跑車王子一名,
還幫她打退搶匪,保護她不再被繼母欺凌,
最後再好人做到底的──把她娶回家?!

半夜開著心愛的瑪莎拉蒂在東區狂飆,是耿揚名紓解壓力的方式,
但他從沒想過,夜路走多了,絕對會遇見鬼。
看看!現在這個麻煩不就從天而降了──
兩個不知死活的搶匪,外帶一個被嚇得臉色慘白的小女人!
本以為自己絕不會因為女人的眼淚而軟了心,
沒想到眼前這個淚水掉得滴滴答答的女人,竟引起了他的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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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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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1 00:00:2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入夜的台北,燈火璀璨、熱鬧繁華。大夥兒下了班,總有許多好去處來排解一天的煩悶與煩躁。

  燈光幽暗的PUB裡,一群年輕人幾乎是腳踩腳、臉對臉的在舞池中大跳熱舞,雞尾酒如開水似的灌入口中,年輕人的活力總是囂張而熾燙的。

  「來來來,再喝再喝。」一個妖豔的女子尖著嗓子大叫,濃妝底下,看得出來是一張稚氣臉孔。

  「對不起,雅心,我不會喝酒。」

  回話的女孩面孔雪白,兩隻不合比例的大眼鑲在只有巴掌大的小臉上,厚而小的紅唇微微的噘起,模樣是很魅惑人的。

  「溫柔,妳也太不夠意思了,若不是我去和我爸說,妳哪有機會到『星曜』上班。」名叫雅心的豔妝女孩不滿的叫道:「妳要知道,星曜可是國內有名的百大企業之一,光一個清潔工,每年就能分到多少股票?若不是看妳還算順眼,我才不給這個人情!」

  「雅心,我知道妳幫了我很大的忙,謝謝妳。」溫柔真心誠意的說。

  「既然如此,妳就給我喝了這杯。」鍾雅心拿起長島冰茶,搖搖晃晃的走到溫柔面前,伸手就要往她嘴裡灌。

  「雅心,妳別為難人家了,人家溫柔可是以前妳們班上的模範生,當然不會喝酒。」一旁的男件半是嘲諷牛是玩笑的開口。

  「模範生?我呸!模範生有個鳥用?還不是得靠我來介紹工作!」雅心嗤之以鼻。「我不管,反正妳今天一定要給我喝下這杯。」

  「不……唔……」才剛要拒絕,但雅心已經捏住她的臉、硬將長島冰茶往她嘴裡倒。

  溫柔一急,立刻嗆咳起來,調酒灑了雅心一身。

  「啊呀,妳幹什麼,我的短裙,可惡!」鍾雅心尖叫起來。

  「對不……咳咳……對不起。」溫柔咳得流出眼淚,卻還不忘跟雅心道歉。

  「妳這臭女人,要死啦!」雅心抬起腳就往她身上踹。

  坐在溫柔身旁的男生見狀,連忙伸手拍開她的腳,打圓場的陪笑。「喂,雅心,妳喝醉啦!別動手動腳的。」

  「我喝醉?我哪裡喝醉?」雅心醉眼迷濛的笑道:「就算我喝醉也知道你看上溫柔,特意要我約溫柔出來,好方便你上她!」

  溫柔心裡原本還感激身旁男伴的相助,可一聽到雅心的話,小臉頓時蒼白起來。

  男生見雅心說出自己心裡的話,臉上浮出尷尬之色。「溫柔,妳別聽她胡說八道,我只是單純的想認識妳,沒有別的企圖。」

  溫柔縮縮身子,低下頭輕聲的說:「對不起,我身體不大舒服,想先回去了。」

  她實在受不了了,這嘈雜的音樂、濃厚的煙酒味、雅心盛氣凌人的態度,和身旁男生不懷好意的眼光。

  若非為了感謝鍾雅心幫她找到工作,她也不會答應陪她來這兒,雖然美其名為「慶祝」,事實上不過就是帶她來給男人鑑定貨色的吧!

  看那兩個流里流氣的男生,溫柔心裡十分惴惴不安。

  「我想先走了。」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還是早離開為妙。

  「我送妳。」身旁的男生自告奮勇的說。

  「不、不用了。」她只想趕快逃離這個鬼地方。

  「不行,我堅持。」他和另外一個男生互相使了個眼色。

  溫柔拿起背包。「沒關係,現在還不晚,我自己搭公車回去。」

  她匆忙的站起身,逃難似的離開座位,不給兩個男生有反應的機會。

  「喂,等一下。」男生喊了一聲,竟伸手拉住溫柔的裙擺。

  「啊呀!」她嚷出來,嚇得男生趕緊鬆開手。

  溫柔一獲得自由,立刻快速的穿過人群,奔出大門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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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1 00:00: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夜色闃黑,一輛純銀色的瑪莎拉蒂3200 GT風馳電掣的掠過忠孝東路,速度快到路人只來得及聽到引擎聲和銀光一閃。

  銀色的瑪莎拉蒂猖狂的在冷清的街道上奔馳著,享受著難得解放的快感。

  七段、六段、五段……一直到四段,他似乎覺得滿意了,忽然九十度大轉彎,也不管輪胎發出刺耳的刮地聲,逕自朝小巷道裡駛去。

  駕駛座裡,首先見到的是一個套著白色小羊皮的方向盤;方向盤上,有一雙帶著皮手套的纖長手掌;順著手腕往上看,是捲至手肘的寶藍色襯衫,然後才是鬆脫的純絲領帶。

  領帶的上方,是帶著點鬍渣子的優美下巴,微微圈起的唇正愉快的吹著口哨,一管挺直的鼻子將臉龐分成兩個均勻的月半彎。

  駕駛者順暢的操縱著手中的方向盤,左拐、右彎、打檔、踩油門。

  他轉過一個小巷子,正準備衝向大馬路之際,突然聽到一聲輕微的爆響,接著眼前衝出一個黑影!

  「Shit And Fxxk……」他大罵,伸腳死命踩緊方向盤,輪胎再次發出驚人的叫聲,在柏油路上留下黑色的輪胎痕跡。

  溫柔嚇呆了,怕得連聲音都喊不出來,只是愣愣的待在原地,不知自己該如何是好!

  「喂,妳做什麼?突然衝出來很危險妳知不知道!」他探出頭怒道。

  搞什麼啊?三更半夜了一個女孩子家還在馬路上亂衝?!

  「對……對不起……」溫柔結結巴巴的道歉。

  眼前的男人非常漂亮,但樣子很兇,罵人的聲音也很大,真可惜……

  也不知道是被嚇還是鬆了一口氣,溫柔一個支持不住,竟腿軟坐了下去。

  車上男子見狀頓時一呆。「喂,妳怎麼了?是受傷了嗎?」他連忙下車過去看溫柔的傷勢。

  「不……不:我沒關係。」溫柔虛弱的搖搖手。「我只是……」

  她話還沒講完,耳旁突忽然傳來粗喝聲。「喂,前面那兩個,不准動!」

  溫柔抬起頭,才剛放下的心又被高高的吊起。「你們想幹嘛?」

  眼前兩個男人衣著邋遢、滿臉兇相,小眼睛裡滿是不懷好意的神色,手裡則各持一把水果刀和扁鑽,肆無忌憚的揮舞著。

  「快把身上的錢交出來。」略矮的男人低喝。

  「你們是……」溫柔小聲驚呼出聲。「搶匪?」

  天啊,今天還真不是她的幸運日,原以為逃出魔爪,誰知竟又碰上攔路賊!溫柔摸摸自己的口袋,只剩三百塊了,還是她接下來一星期的伙食費,該給嗎?

  「有話好說,別動刀動槍的。」那個漂亮的男人開口,聲音裡倒是沒有懼意。

  「廢話少說,快把錢拿出來!」高搶匪作勢欲砍。

  「Ok!我拿出來就是。」

  身旁的男子無奈的嘆口氣,摸摸褲子口袋。「我把皮夾忘在車上!」他做出一個詢問的手勢。

  「別耍花樣!」矮搶匪持扁鑽走過來,推著他的背。「去,過去拿!」

  男子舉起雙手,慢慢的走到車旁,經過身子時,他一雙黑眸陡然瞪大,失聲喊道:「啊!我的瑪莎……」

  那原本亮眼帥氣的四輪跑車,現下有一輪已微微凹陷,看得出來是蓄意被人破壞。

  「你們搞啥啊!不過是搶錢,竟然把我的車弄成這樣?」男子氣得大吼,雙手握拳。

  原來方才那一聲爆響是輪胎破裂的聲音,該死的!

  搶匪料不到男子會突然反抗,也被嚇了一跳。「廢話少說,快把錢拿出來。」

  「拿你個混帳錢,可惡!我非把你們扭送警局不可。」男子愈罵愈大聲,神態頓時威嚴起來,看起來魄力十足。

  搶匪見男子的氣勢虎虎,不禁有些心驚膽跳,連忙退到溫柔的身邊,大聲恐嚇。「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就殺了這個女孩。」

  「你就殺啊!關我什麼事?可你破壞我車這筆帳,我不會善罷甘休的。」男子向前踏上一步,目露兇光。

  「喂,我告訴你,別再過來,否則我真的會動手。」矮搶匪一把揪住溫柔的手臂,將刀抵在她的頸子。

  「我跟你說過了,她不關我的事!」男子不耐煩的說道。「我的車你們要怎麼賠?」

  兩個搶匪面面相覷,看來是被男子異於常情的反應給嚇著了,竟一時說不出話來。看男子又向前踏上一步,高搶匪趕緊找住溫柔。

  「別再過來!」他威聲喝道。

  「啊呀煩死啦!說幾次你才會懂?豬?!」男子大喝一聲,突然向前衝來。

  他抬起長腿奮力一踢,剛好正中矮搶匪的鼻樑,矮搶匪嚎叫起來,兩管鼻血頓時噴了出來,人也跟著倒在地上。

  高搶匪見手中的溫柔威脅不了男人,粗魯的將她往地上一摜,舉起水果刀便往男子的頭上刺去。

  「小心啊!」即使摔得滿身是傷,溫柔卻還是關心那名陌生的男子。

  男子雙眸圓睜,對搶匪的攻擊不但不閃避,反而直接伸出右手,硬生生的握住那亮晃晃的利刃。

  「啊呀!」她捂住眼睛不敢看,搶匪也呆住了。

  男子毫髮無傷,水果刀也被他穩穩的抓在手中。仔細瞧才發現,男子手上──正戴著一雙小羊皮的純白手套!

  男子冷冷一笑,接著喝道:「當身技──指先當!」

  只見他左手五指平伸,迅捷的朝搶匪的頸動脈戳下去,搶匪立刻問悶一聲、兩眼翻白,向後方直直倒了下去。

  這幾下子簡直令人感到匪夷所思,才一眨眼間,兩個搶匪已被男子制得伏伏貼貼的了。溫柔驚愕的說不出話來,只能愣愣的望著他,小臉上滿是毫不掩飾的佩服與崇拜。

  「先生,你好厲害噢!」她由衷的讚嘆,眼神迷濛。

  男子做了個「沒啥大不了」的手勢,這才說道:「妳沒事吧!」

  「沒……沒事!」溫柔有些害羞,她伸手捂住左胸,感覺自己的心臟不知為何跳得飛快。「你的車……」

  「真該死!」

  男子低聲咒罵,從車裡拿出手機,先撥電話到警察局報案、再撥給拖吊場後,才問溫柔:「妳住哪兒?」

  「我?」溫柔愣住,不知道男子為何會這麼問。

  「就是妳!」男子不耐煩的說:「我總不能把妳留在這兒吧!叫計程車,先送妳回家。」

  也不問溫柔同不同意,便伸手拉住她的小手,逕自往巷口走去。

  溫柔漲紅了臉,從小到大,除了已過世的父親,她從來沒和陌生的異性有過肢體上的接觸。

  現在,雖然和他隔著手套,仍然令溫柔非常不自在──

  但是,卻不討厭!

  男子的身材頗高、走路又快,溫采要小跑步才能跟得上他。此刻他臉上的神情十分不悅,因此溫柔也沒敢吭聲,只能氣喘吁吁的追著他。

  她跟在他後邊,偷偷觀察他的背影。

  他的頭髮短短地,整齊而伏貼的與領子齊平;肩膀寬闊而不厚,看得出來他並不很胖;腰身窄窄的,配上那過長的雙腿,走動起來非常的賞心悅目。

  在捲起的袖子與皮手套間,是一段堅實、帶著迷人青筋的麥色手臂,上頭還綴著一些淡色的汗毛。

  一股熱呼呼的氣息,從兩人的交握處迅速蔓延全身,染紅了溫柔的雙頰。

  這一刻,似乎有什麼東西,一點一點的從她心底流了出來。

  今晚,真是個好特別的夜晚……

  ※※※※

  「啪喳」一聲,門輕輕開了,探出頭來的,是一張略帶稚氣的端正臉孔。

  「小柔,妳可終於回來了。」簡治光小心翼翼的朝門內看去。「快進來,我媽已經睡了。」

  「是嗎?」溫柔原本緊懸的心頓時輕鬆下來。「大哥,謝謝你幫我等門,否則我又得被關在門外了。」

  「哪裡的話,妳畢竟是我的妹妹嘛!」簡治光搔搔頭。

  溫柔對他做了個膜拜的姿勢,不料卻牽動傷口,疼得她齜牙咧嘴。

  「妳怎麼啦!啊?受傷了!」簡治光發現她的手肘處有一大片擦傷與割傷,血已經凝結成塊狀。

  「今天很倒楣,回來的路上碰到了強盜。」她揉揉腳上的瘀青,這是被搶匪推的。

  「妳沒被怎麼樣吧!」簡治光驚呼,又發現自己的聲音過大,連忙捂住嘴。

  「沒事啦!被一個差點用車子撞倒我的男人救了。」

  「什麼,妳還差點被車撞?小姐啊,妳走路怎麼老是漫不經心的?」

  「還不都是雅心,若不是她……」

  溫柔話還沒說完,眼前燈光突然大亮,她心中一驚,果然見到繼母簡金枝冷著臉站在房門口。

  「捨得回來了嗎?」她的聲音是拔高而諷刺的。「我還以為妳翅膀長硬了,飛出去就不懂得回家了!」

  「對不起……」溫柔低下頭吶吶的說。

  「對不起?」簡金枝冷哼。「妳沒對不起我,我跟妳又沒啥關係,有什麼資格教訓妳?」

  「媽,」簡治光見氣氛尷尬,連忙出來打圓場。「溫柔她不是故意的,她今天遇上強盜啦!」

  「那也是她活該!」簡金枝尖酸的罵道:「誰要她三更半夜不回家,學那些小太妹四處鬼混!撞上了也是自作自受。」

  「我沒有,我只是……」溫柔不願繼母誤會她這麼深。

  「妳給我閉上嘴!」簡金枝厲聲喝道:「當初我要不是瞎眼跟了妳那短命的老爸,現在也不用揹妳這拖油瓶,妳最好給我安分一點!」

  「媽,妳為什麼要這麼說小柔?當初夏伯伯也將我視如己出啊!」簡治光對母親的尖苛很不滿。

  「你也給我閉嘴,死小子,胳膊倒向外彎了,也不想想是誰生你、養你?竟然幫著外人來數落我!」簡金枝氣得要撲上來打兒子。

  「不要,別打大哥!」溫柔連忙衝上來護住簡治光,簡金枝見狀,朝著溫柔的臉上、身上就是一陣亂打。

  「媽,妳住手,溫柔受傷了。」

  「滾開,你這個忤逆子。」

  三人糾纏在一塊兒,溫柔不敢還手,只能抱住頭任簡金枝毆打。

  混亂中,溫柔原本結痂的傷口迸裂開來,再加上簡金枝蓄意捶打,脆弱的傷口再次流出鮮血,不一會兒,已弄得簡金枝手上血跡斑斑。

  「夠了啦!」簡治光怒吼起來,攔腰抱住簡金枝。「媽,妳沒看見妳手上的血嗎?那是小柔的鮮血啊!就算妳再怎麼樣討厭小柔,也該記著夏伯伯生前對妳的好吧!」

  簡金枝原本還在掙扎,聽見兒子這麼說,頓時安靜下來。

  「當年,若不是夏伯伯見我們可憐、願意收容我們,我們今天哪還能好好站在這裡?」簡治光沉痛的說:「這裡是小柔的家,夏伯伯的牌位在這兒,妳怎麼能當著他的面打小柔?」

  簡金枝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她狠狠瞪著兒子,不知該如何反駁。簡治光也不甘示弱,無畏的回視母親。

  過了半晌,簡金枝這才鐵青著臉,轉身用力關上房門。簡治光鬆了一口氣,趕緊轉頭探視溫柔。

  看到縮在角落裡,滿身血漬、哀哀啜泣的溫柔,簡治光心痛極了。

  「大哥……大哥……」她嗚咽著,小臉上滿是血痕與青紫。「我真的這麼令人討厭嗎?為什麼?我究竟做錯了什麼?讓阿姨要這樣對我?」

  「妳沒做錯過什麼,妳是個好孩子。」簡治光憐惜的撫摸她黑亮的頭髮。

  「真的嗎?」溫柔抬起小臉,楚楚可憐的說:「我是為了謝謝雅心,才去赴這個約會的,我真的不知道會碰上這些事,也不是故意要這麼晚回來……」

  「我相信妳,就算妳不解釋我也相信。」簡治光輕輕的說:「是媽媽的錯,妳原諒她好不好?」

  溫柔垂下眼,長長的睫毛沾著淚珠,她伸出手抹去。

  「怎麼辦?我這個樣子明天不能上班了。」

  「妳晚一天去吧!」簡治光將她扶到沙發上,讓她坐好。

  「不行,星曜是個大公司,而且明天是第一天上班,我一定得去,否則工作會被別人搶走,我可是通過好幾次面試才能進去,怎麼能臨時放棄?」

  「那妳的臉……」

  「沒關係,我這樣去,總比第一天就曠職來得好。」溫柔拉住他的衣服。「大哥,幫我上藥好不好?」

  簡治光點點頭,取出醫藥箱熟練的為她上藥包紮。身為醫學院的學生,他能為她做的,只有這件事了。

  看著溫柔身上的傷口與瘀血程度,可以知道母親下手有多重。

  他明白母親是因為遇人不淑,才會導致她心理產生的偏差、對任何事都氣氣怨怨。原本以為遇上夏伯伯,母親能重新開始她的新生活,誰知才過了兩年,夏伯伯就因腦溢血死亡,只留下房子和一小筆現款,還有當時才十歲的溫柔。

  因此母親變得更加怨天尤人、脾氣愈發暴躁,尤其對溫柔,更是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厭惡與憎恨。

  但他……從他們倆初見面那一刻起,他就喜歡上了這個小他三歲的小女孩。她的笑、她的一滴眼淚,都能牽動著他的情緒。

  可是,她是他的妹妹啊!

  妹妹呵!一聲「大哥」拉近了他們的關係,卻也斷絕了他的癡心妄想。

  是啊,一輩子的癡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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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1 00:00:5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喀喀……」晶亮的巴利薄底皮鞋,在光可鑑人的雲母石地板上規律敲擊著。

  皮鞋的主人伸手按電梯掣,準備前往總裁辦公室。電梯門才一打開,便冷不防被人一把揪住領子。

  「儀態、儀態。」他伸手拍掉那隻不規矩的手,接著整整西裝,優雅的走進電梯裡。

  「傅永晝,你好悠閒啊!」電梯裡的男子揚起墨黑的眉。

  「有何不可?」傅永晝爾雅的微笑。「怎麼,我們的耿公子又得上金鑾殿聽訓啦?!」

  「你少幸災樂禍了,昨天瑪莎才進廠修理,我現在心情壞得很,不想跟你抬槓!」耿揚名專注的看著指示燈。

  「怎麼,『又』進廠修理啦!」傅永晝像是一點也不意外。

  「倒楣,碰上兩個攔路搶劫的小毛賊!」

  「假車禍真搶劫?」傅永晝聳聳肩。「這種事倒略有耳聞。」

  「什麼略有所聞,你說的真輕鬆啊!」耿揚名煩躁的耗耗頭髮。「不但如此,還差點撞上個女孩子。」

  「沒事吧?」

  「以我的技術會有什麼事?對了,」耿揚名這才想起來。「你今天怎麼有時間來星曜?傅伯伯肯放你過來?」

  「我好歹是星曜的總裁特助,我老爸他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耿叔都開口了,他哪能不放人?」傅永晝做了一個手勢。

  「他對你倒好。」耿揚名不置可否。

  「其實耿叔把希望都寄託在你身上,他對你可是有很大的期待。」傅永晝說。「讓你當個部門經理,不過是希望你能腳踏實地一些。」

  「我要怎麼腳踏實地啊?十歲念高中、十六歲就拿MBA又不是我願意的,如果可以,我何嘗不想跟其他孩子一樣正正常常的上學。」說到這兒,耿揚名心裡就不悅。

  他在六歲時智商已高達182、七歲就唸國中,接著一路跳級升學,之後到美國繼續深造。為了父親的期望與要求,他棄理從商,唸自己完全沒興趣的商學院。

  「你求學過程太順利,家世、模樣又太好,從小到大,哪一件事不順著你的心意來?」傅永晝雙手交叉在胸前。「這樣的一個人,會懂得做人的辛苦?會懂什麼叫『腳踏實地』、『勤能補拙』、『百煉成鋼』?」

  「你別小看我,這些成語我都懂得。」耿揚名沒好氣的說。

  「我當然知道你懂,可是你能體會嗎?」傅永晝嚴肅的說:「你要知道,人生不是你所想的這麼簡單,你已經在父親的羽翼下棲息太久,該是自己出來闖闖的時候啦!」

  「我沒想過要靠他,我的自尊也不容許我撿現成的總裁來做。」耿揚名拉鬆了領帶,喃喃唸道:「部門經理……」

  「耿叔是怕你不明白商場狡詐、人心險惡,就為了磨練你,才故意讓你從基層幹起。」傅永晝攤攤手,嘆道:「沒吃過苦、受過挫折,是不能成大事的。」

  「我不是在意這個!」耿揚名低嚷。「我只是覺得很厭煩,我對商一點興趣也沒有!不想當上司、也不想管人,整天對著那些同事的臉!」

  他簡直快瘋了,悶得幾乎窒息!

  「你還想著要做賽車手啊?」見他點點頭,傅永晝笑道:「你可別在耿叔面前說,他會哭死的。」

  「嘖,一點自由都沒有!」耿揚名兩眼朝天。

  此時電梯門「叮」的打開了,傅永晝先跨出去,也不管耿揚名就在身後,逕自咕噥著。

  「智商205的人做賽車手?真是欠扁……」

  ※※※※

  溫柔代替請假的同事,將公文送上高級行政處,才一出辦公室,便見那群濃妝豔抹的女人,聚在走廊上吱吱喳喳的。

  她心底一陣落寞。唉!真羨慕這些人有如此閒情逸致。

  她才考上大學的在職進修部,無法做正職的工作,星曜這份薪水比起其他地方來說,是豐厚得多了。不過這還不夠,既不能讓阿姨高興起來,也不夠幫治光付學費!

  沉思中的她,並沒發現身後那群女突然鳥獸散;也沒發現兩個頎長的身影,正迅速的跟在她身後。

  「我不想跟鍾中忠的女兒吃飯。」耿揚名冷著一張臉說。

  「這可是你皇帝老爸的旨意,違逆不得,何況你的年紀也到了。是時候該找個對象啦!」傅永晝涼涼的說。

  「你好意思說我嗎?難道我會比你大?」耿揚名最恨看到他這副事不關己的模樣,他可清楚這傢伙隨時都在等著看他笑話。

  「呵,我老爸可不擔心我。」

  傅永晝邊說邊靠向耿揚名,不規矩的毛手環上他的腰。「他說只要我還喜歡女人、願意傳宗接代,他倒不介意我跟你交往。反正他自認頭腦新穎、觀念前衛,何況我和你在一起,親上加親,對兩家的事業都大有幫助。」

  「你那個混帳老爸在說什麼渾話,誰要跟你交往?什麼親上加親?噁心,快放開你的髒手!」耿揚名嫌惡的拉掉他的手。

  「我知道你只是害羞,有什麼關係呢?」傅永晝聳聳肩。

  耿揚名愈惱火他就愈開心,整這個小子實在太有趣啦!

  呵呵呵呵——呃?

  拐彎之後,眼前向下45度角出現的,是一張貼著OK繃的巴掌小臉,小臉上的神情是尷尬而無措的。

  「我……我……」小嘴呈O字型,卻說不出半個字。

  無意中戳破別人的私情,尤其還是兩個男……真是太尷尬啦!

  「你們好。」她僵硬的微笑鞠躬。

  「妳好!」傅永晝慣性的露出個迷人的微笑。

  「電……電梯來了……」她無意識的戳著按掣。

  「女士優先。」他禮貌的作個手勢,見耿揚名還僵著一張臉,連忙將他扯入電梯中。「磨蹭什麼?小姐在等呢!」

  「你少碰我!」耿揚名摔開他的手,氣虎虎的走進電梯中。

  三個人在電梯中,氣氛十分怪異,一男一女表情都是僵直的,只有傳永晝一臉輕鬆。

  電梯到了三十六樓,傅永晝輕快的跨出去,邊還不忘回頭舉手示意。「揚揚,等我電話唷!小姐再見了。」

  「快滾吧你!」耿揚名捶著按掣,恨不得門能以光速關上。

  門關上之後,電梯裡又陷入了一片沉寂,不過看得出來耿揚名的神情是和緩多了。

  為了破除這尷尬的場面,溫柔趕緊開口。「呃……你也到三十樓啊?」

  「嗯!」耿揚名以單字回道。

  「那我們就是同一部門的同事了,我是今天才來的行政助理,溫柔。」

  「妳好。」他的反應十分冷淡,像是不想多談。

  溫柔吶吶的閉上嘴,雙手絞著衣服下擺,有些不知所措。倒是耿揚名看了,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妳好,耿揚名,資訊發展部。」

  「耿揚……你是耿經理。」原來是她的頂頭上司,當然,中間還隔著不少中級主管,沒想到他這麼年輕,又……英俊。

  「第一天上班還習慣嗎?」他問道。

  「嗯,謝謝你!」看來經理是個好人呢!溫柔露出燦爛的微笑。

  耿揚名一愕。這女孩笑起來很美、很有活力,雖然眼睛鼻子全皺在一塊兒,但看起來卻挺令人愉快的。

  他忍不住跟著微笑。「好好做,應該……嗯……有前途?」他做了個無可無不可的手勢。

  「謝謝。」溫柔開心的說。

  他笑起來真好看呢!溫柔抬起頭,偷偷觀察身邊的男人。

  原來同志們是長成這樣的!可惜了……

  身旁的他,生得這麼神氣漂亮,黑而不粗濃的眉、挺直的鼻樑、瘦削修長的身材。除了方才離開那位紳士之外,她再也沒看過如此好看的人了──

  如果昨晚那個差點撞死她的男子不算的話……

  等一下!

  溫柔瞠大了水眸,耿經理……昨夜的男子……耿經理……昨夜的男子……

  「我臉上有東西?」耿揚名見溫柔臉色古怪的盯著他,心裡頗不自在。

  他是習慣了別人的注目禮,但可不是在狹小的空間裡近身壓迫喔!

  「經理,你……你是不是有一輛很美的瑪莎拉蒂?」溫柔看著他的臉,不大確定的問,昨晚畢竟太暗了,她其實沒看清楚。

  「當然!」耿揚名頗為愉快的回道。

  很美的瑪莎拉蒂?滿不錯的形容詞。

  「那瑪莎拉蒂……昨天是不是發生意外?」她繼續小心翼翼的求證。

  「妳怎麼知道?」想起這件事他的臉就臭起來。

  「還被兩個搶盜搶劫?」她興奮起來。

  「天!別再說了!」他頭疼的捂住額頭。

  「起因是因為你差點撞到我……」

  話還沒說完,燈光突然熄滅了,空調的聲音也瞬間消失,眼前只剩一片詭譎的漆黑與靜謐。

  「怎麼回事兒?」溫柔的聲音尖銳的有些刺耳。

  「噢,該死的!」耿揚名大聲咒罵起來。「電梯故障了!」

  耿揚名猛按著緊急求救鈴,鈴聲悅耳的響起,但此時他可沒心情欣賞這些。「喂喂!有沒有人啊?喂?」

  這棟超高大樓的安全設施做得雖然不錯,但只要想到腳下就是十幾層樓的深度,就不免令人心驚膽跳。

  「救……救命……快來人啊:……」黑暗中,細細的哭音微弱的響起,接著是重物滑倒的聲音。

  耿揚名側耳傾聽,是那個新來的女孩。「喂,溫……溫柔,妳沒事吧?」

  「快來人……快……我不能……呼吸了。」她恐懼而嘶啞的呼叫,雙手在空中揮舞,像是想抓住什麼可以依靠的東西。「救命啊……」

  耿揚名趕緊握住她的雙手。「沒事的,馬上會有人來救我們,妳鎮定一些。」

  「我……不行……我快要死了……」她驚恐的喊著,喉嚨嘶嘶作響。

  耿揚名摸摸她的頭,發現她整個臉都被冷汗溼透了。

  「妳有幽閉恐懼症嗎?」他趕緊幫溫柔鬆開領口,將她平放在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大口的呼吸,感覺自己肺內的空氣快要被抽光了。

  「妳別怕,照我的話做。來,深呼吸——」耿揚名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跟著我做,來,吸氣、吐氣,慢慢的……」

  溫柔壓抑著心頭的恐懼,跟著他的指示呼吸。

  「很好,別緊張,繼續——」他沉聲說,低沉的嗓音有種能安定人心的力量。「來,吸氣、吐氣。」

  聽著他如催眠般和緩的嗓音,溫柔慢慢鎮靜下來。周圍一片漆黑,但她彷彿能看到他的眼睛,亮得像星!

  「怎麼樣,還怕嗎?」他用袖子為她拭去額上的汗。

  「胸口……好脹好悶。」溫柔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

  「那是正常現象,妳不要太在意,盡量放鬆。」耿揚名替她抽去頸子上的女式領帶。「這什麼鬼制服?做得這麼緊,真難脫……」

  「你還真有閒情逸致,這時候淨想著脫女孩的衣服。」

  聲音似笑非笑的從頭頂上傳來,接著「喀啦」一聲,門縫透進了些微的光亮。

  「你!」耿揚名一下子就認出了這悅耳卻可憎的聲音。「傅永晝,動作還不快點?」

  「我這不就來了嗎,這麼兇?不識好人心哪……」

  ※※※※

  將溫柔安置好、確定她熟睡了之後,簡治光這才輕輕將門給帶上。

  他走到客廳,對沙發上的人微微頷首。「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溫小姐沒事吧?」耿揚名問道。

  「她已經睡了,謝謝你送她回來。」

  「應該的,我是她的同事,而且她今天第一天上班,我有責任照顧她。」

  「她……不會被開除吧?」簡治光擔心的問。

  「公司沒這麼不近人情的,你放心吧!也請溫小姐安心的養病,不用急著去上班。」耿揚名站起身來。「若沒別的事,我先回公司了。」

  「慢走。」簡治光送耿揚名到門口。

  門才一打開,一張頰肉略為下垂的濃妝臉孔赫然在目。「治光,他是誰?」

  「媽,妳不是要上班嗎?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簡治光連忙打開鐵門。

  「說到這兒就有氣,那該死的林老頭竟誣我上班打瞌睡,硬要扣我薪水,我不爽起來就跟他吵,還打了他一巴掌!」

  簡金枝撞開耿揚名,氣呼呼的坐下來,將手上的廉價皮包摔得老遠。「媽的,看我沒後台好欺負是吧?哼,等著瞧,我遲早要他好看!」

  「媽,妳小聲點,小柔在房裡睡著呢!」簡治光出言提醒。

  「睡覺?」簡金枝聽了立刻跳起來。「她不是該去上班賺錢嗎?命真好啊!竟然給我在家睡覺!」

  「媽,妳別這樣,有外人在。」簡治光對耿揚名歉意一笑,接著勸道:「小柔的身體不舒服,這是她公司的同事,人家還特地送她回來呢。」

  「身體不舒服是假,心裡不舒服才是真。」簡金枝尖銳的喊起來。「我知道,她就不爽我扣住那筆款子不給她。可她要曉得,她爸當初住院、治療都不用錢嗎?死了難道就不用辦後事嗎?那一點點錢哪夠用?何況多年來她吃我的、用我的,這筆帳我都還沒跟她算耶!」

  「媽……」簡治光哀求。

  「你給我閉嘴,我要她出去工作也是理所當然,沒強迫她去賣就不錯啦!還讓她上大學咧!」

  「那也是她自己付的學費,何況是進修部。」簡治光不平的回道。

  耿揚名站在一旁,冷冷看著眼前的一切。那尖銳拔高的嗓音擾得他心煩意亂。不知怎麼的,他竟有一股衝動想給這老婆子兩拳,叫她閉上嘴。

  「對不起,讓你見笑了,我送你。」簡治光注意到耿揚名冷凝的臉色。

  他是溫柔的上司,怎麼能讓他看溫柔的笑話呢?

  簡治光不願讓耿揚名對溫柔產生反感,又怕簡金枝愈鬧愈瘋,只得趕緊開門送耿揚名出去。

  耿揚名搖搖頭,心底開始同情起這個有著可愛笑臉的女孩了……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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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溫柔,麻煩紅茶。」耿揚名眼睛看著電腦,雙手在鍵盤上飛快的敲打著。

  「加兩匙糖?」溫柔小聲的答應。

  「Great!」耿揚名轉過頭對她一頷首,接著繼續埋頭苦幹。

  溫柔步伐輕盈的退出經理辦公室,往茶水間走去。兩旁原本裝作忙碌的同事,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是啊,妳有見過耿經理正眼看過女人嗎?她算是頭一個!」

  「真是氣死人了,是啦!我承認她是長得很可愛,但那又怎麼?青春總有三分美,說穿了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臭丫頭而已。」

  辦公室內頓時掀起一場酸風醋雨。發話的大部分是一些嫁不出去、又沒男朋友的稍超齡女性職員。當然,還混著一些性向不明、有些C樣的男性。

  「嗯?大家心情看起來似乎不好唷!」富有磁性的嗓音悠揚的響起,眾人眼前都是金光亂閃。

  「傅……傅特助,您是來找耿經理的嗎?」最先反應過來的行政大姊趕緊出聲搶話,以期待那俊美的貴公子能夠看她一眼。

  果然,貴公子沒讓她失望。「哪一次不是呢?密斯彭。」

  他優美的作了個讚許的手勢,接著側過臉、張望四周。「溫柔也是在這一層工作吧!」

  眾女聽見這名字,臉都黑一邊,但為顧及自己在傅永晝面前的形象,仍裝出一副笑可盈人的模樣。「溫柔離開位置了,傅特助找她有事嗎?」

  哦?!傅永晝臉上露出個不懷好意的笑容。「沒事,我先進去了。」

  眾人見傅永晝的背影消失在經理辦公室後,全又聚集在一塊兒。

  「搞什麼啊?為什麼連傅特助都知道溫柔的存在?」

  「對啊?我來這兒已經四年了,傅特助連話都沒對我說過一句,憑什麼那新來的能引起他的注意?」

  「聽說上個星期那小助理利用電梯故障時,在裡邊自願獻身給耿經理呢!」

  「真不要臉,看不出她年紀輕輕,心機卻這麼深啊!」說這句話的人會如此咬牙切齒,其實不過就是痛恨自己沒機會罷了!

  「喂,她回來了。」見溫柔愉快的捧著杯盤從門外走了進來,眾人都是一陣忌妒。

  這時經理辦公室的門恰好打開。「咦,柔柔,剛好時間到了,和我們一起去吃飯吧!」傅永晝自動的替她加上暱稱。

  「我?一起吃飯?」溫柔超級震驚的。

  「就一起去啊!」耿揚名將西裝外套勾在肩上,一副準備外出的樣子。

  「不好吧!」一位是部門經理,另一位則是總裁特助,她雖然不會妄自菲薄,但這也太……超過了吧?

  「沒什麼不好的,走!」耿揚名轉頭吩咐。「傅永晝,你先去取車,我等溫柔收拾好。」

  「是,主人!」傅永晝優雅的一欠身,邁開長腿走出辦公室。

  「可是這樣……不太好吧。」她有點尷尬,隨即敏感的發現身旁傳來數十道殺氣。

  「不過就吃一頓飯罷了,妳在顧慮什麼?」

  耿揚名見她扭扭捏捏,心裡一陣不快。她就是這麼軟弱、在意別人的看法,才會被那老婆子吃得死死的。

  雖然人家的家務事跟他無關啦!但不知怎麼的,他就是沒法兒眼睜睜看她受委屈而不反抗。

  「跟我走!」他毫不客氣的拉住溫柔的小手就往外拖。

  女人,真麻煩!

  ※※※※

  高級俱樂部的氣派就是不一樣!

  一進門,就是個比擬五星級飯店的豪華大廳,身穿雪白襯衫與深色西服的侍者立即彬彬有禮的上前來服務。

  「耿先生、傅先生,今天是來用餐?」

  「嗯,給我們靠窗的位置。」傅永晝微笑。「溫柔,窗外有人工瀑布和熱帶花園,很美唷!」

  「真的啊?」她從沒來過這麼高級的地方,緊張得心兒怦怦跳。

  「我們可以坐下了嗎?」耿揚名面無表情的說。

  「當然,當然!」可不能玩過了火!傅永晝心中暗笑。

  這個傢伙從求學時代就對女人沒興趣,只會泡在賽車場上;再加上自己與他實在太過親近,會被人傳為一對戀人也是可以預料的。

  尤其雙方的家長竟也這麼認為,簡直叫他百口莫辯?!

  雖然這樣的確是很有趣啦!但玩歸玩,站在好朋友的立場,他還是希望耿揚名能夠找一個自己喜歡的女孩成家立業。

  可惜的是,這塊木頭除了上班、下班,與自己抬槓、鬥嘴之外,對任何異性的邀約一概加以婉拒。別說是同誼會,就連名流淑女舉辦的宴會也是敬謝不敏!

  眼前這小姑娘,可是第一個能貼近他十公尺之內、並讓耿揚名「動手」的人,他若不好好把握機會,豈不是辜負上天的美意?

  「我們就坐這兒吧!」

  傅永晝幫溫柔拉開椅子,接著一屁股坐在她身邊,侍者站在一旁等候指示。

  「今天的龍蝦很好,小牛腦也不錯,要不要來一份?」傅永晝可殷勤了。

  「你就不能吃一些簡單的東西嗎?」耿揚名懶懶的說:「我要凱薩沙拉、橙汁鴨排、薄荷冰砂和薰衣草茶。妳呢?」

  「我……嗯……」上面沒價目耶!真難決定。

  溫柔摸摸自己的口袋。

  「一個水果沙拉就好!」她小聲的說。

  水果沙拉應該貴不到哪裡去吧?

  耿揚名聞言皺起眉,她在家也是吃水果沙拉嗎?怪不得又小又瘦。

  他轉過頭對侍者直接說:「給她一個雞柳、田園沙拉、義式烤布丁和熱可可。」

  「夠了、夠了,我吃不了這麼多。」她哭喪著小臉,急忙阻止耿揚名的一時衝動。

  完了!這一餐得花多少錢啊?她還走得出俱樂部嗎?

  嗯嗯,很好、很好,很有男子氣概,接下來非常值得期待。傅永晝嘴邊露出一絲笑意。

  「給我一個特餐即可。啊……那個不是鍾董嗎?我過去招呼一下,馬上回來!」

  傅永晝見機不可失,立刻藉口離開,留兩人在位置上大眼瞪小眼。

  「工作還習慣吧!」耿揚名閒閒的問。

  「很好,同事們也都不錯,教了我很多東西呢!」溫柔倒是挺開心的。「對了,上次聽治光說,是你送我回家,一直都沒機會好好謝謝你呢!」

  「舉手之勞罷了,妳不用放在心上!」

  「還有上次……真是失態了,對不起!」她低下頭道歉。

  耿揚名意外的挑起一道眉。「並不需要道歉,那只是一種精神疾病,病人會對狹小黑暗的空間感到不安。不過妳的情形……似乎特別嚴重?」

  「是啊?」溫柔勉強的笑笑。「小時候我不乖,阿姨會把我關到後院廢棄的冰箱裡,從那時候開始,我就很怕這種密閉又黑暗的地方。」

  「什麼?!」耿揚名氣得失聲怒道:「太過分了,妳怎麼不告訴妳父親?這是犯罪的行為!」

  「他那時候……已經臥病在床,管不了了……」想起亡父,溫柔鼻子發酸。

  「對不起!」破天荒地,他的心裡竟也跟著不舒服起來。

  這種好奇怪的心情呵?是他懂事以來不曾有過的。

  「沒什麼,都過去了,反正我現在活得很好,既擁有一份好的工作,還可以繼續升學,我對現狀很滿足。」她拭去眼淚笑笑。

  滿足?!那個阿姨對她並不好,從上次去她家時他就知道了。

  可她為什麼還能笑?還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天天愉快的來上班?

  他不能理解!對自己來說,最困擾的事不外乎是交通太亂、工作太多、女人太煩、事情不能隨心所欲,還有他的瑪莎進場修理!

  而這些煩擾的瑣事和她的煩惱比起來,卻簡單得可笑!

  「聽說妳還在唸大學。」他搜尋著飄散的印象。

  「嗯,唸書是我的興趣,雖然成績不是很好!」她尷尬的笑。「因為白天還得上班,所以沒有太多時間溫習功課。」

  「溫習功課?」耿揚名有些疑惑。「怎麼功課還需要溫習的嗎?」

  他是過目不忘的天才,很難理解人類為什麼需要反覆記誦才能留住記憶。

  「當然啦,而且我笨嘛!」溫柔倒不放在心上。

  沒有父母、被監護人欺負、而且又笨?

  他實在不明白這女孩怎還能如此悠遊自在!

  「我想,」他將臉貼近她的。「妳……」

  「揚名──」一把甜膩的聲音打斷了耿揚名的話。「你好,我是鍾中忠的女兒鍾雅心!」

  來人是一個豔妝少女,整個臉蛋擦得金光閃閃的,眼角還貼上一顆星。她走上前來,故意略彎細腰,將胸前深邃的乳溝展示在他眼前。

  耿揚名奇怪的皺起眉,但仍維持一貫的禮貌。「我認識妳嗎?」

  「現在不就認識了嗎?我爸爸曾經說過要介紹我們倆認識呢!沒想到這麼巧會在這裡碰面!」鍾雅心甜甜的笑著。

  好個英俊的男人,眉眼之間英氣勃發,亮而墨的眼睛與略帶鬚影的下巴,正是她喜歡的那一類型!

  「不大巧,我約了人!」耿揚名不是個會給人留面子的男人。

  女人,若不乾脆的拒絕,以後絕對會沒完沒了!

  鍾雅心氣得噘起嘴,可心裡又捨不得得罪他,只好強壓怒氣對他身旁的女伴打招呼。「妳好,我是『龍飛國際』總裁鍾中忠的女兒鍾雅心。」她的眼睛仍死死的盯著耿揚名。

  「雅心,我是溫柔呀!」溫柔開心的說,真想不到能在這兒碰上雅心。

  「什麼?!」鍾雅心歪曲著臉轉過來。「溫柔,妳怎麼會在這兒?」

  「耿經理是我的上司,我們今天一起來這兒吃飯。」她天真的說,並沒看出鍾雅心眼裡的驚愕與不屑。

  「上司,他比妳高個幾千級啊?妳怎麼可能有機會與他同桌吃飯?」她並不知道耿揚名在星曜裡只是個部門經理。

  「幾千級?有這麼誇張嗎?」溫柔不解的看著耿揚名。「原來我們之間差異這麼大呀!」

  「當然,我是男人而妳是女人!」耿揚名眨眨眼。「鍾小姐,很榮幸認識妳,不過我們現在要用餐了,不好意思!」

  他已經很明顯在下逐客令了,鍾雅心臉皮再厚,也不好繼續留下來。

  「既然如此,我們下次再約。」她強笑,接著扭著腰、故作鎮定的走了。

  少了擅長營造氣氛的傅永晝後,兩個人倒也聊得愉快,一餐飯吃了足足兩小時有餘。

  「糟了,已經三點了,我會被彭姐罵。」溫柔看著手錶,心裡頗為不安。「她可是我們那一區的人事主管,要是她報上去,我們兩個都會有麻煩,我是沒關係,害到你就不好了!」

  她匆匆的站起身,手上抓著小皮包。「你等我,我去洗手間。」

  見她嬌小的身影去得遠了,耿揚名瞇上眼,這才拿起茶杯啜飲起來。他悠閒的喝著茶,全然沒發現角落裡有四道不懷好意的眼神。

  「耿叔,你認為如何?」傅永晝邪邪的笑著。

  「你確定他對那女孩有意思?」說話的是一位年逾六十,目光矍爍的老人。

  「有沒有意思我是不知道,不過你看過他單獨跟女孩子吃過飯嗎?」

  「是沒有,那這代表……」耿榮發細細審視著傅永晝。「你不是跟他……跟他……」

  「什麼啊?耿叔可否說明白些?」傅永晝故意裝傻。

  「沒、沒!」耿榮發喃喃自語:「他喜歡女人就好……喜歡女人就好……」

  ※※※※

  「啪啦」一聲,小皮包摔在地上,零錢車票等飛散了一地。

  「妳說,妳這是什麼意思?」鍾雅心氣勢洶洶的插著腰,一臉怒氣。

  「我不明白妳的意思?」溫柔一臉茫然,她不懂雅心為什麼要發這麼大的火。

  「不明白?妳可真會裝!」鍾雅心冷笑數聲。「看來妳挺有演戲天分的嘛,模範生也是這樣到手的吧?」

  溫柔聽了不禁有些生氣起來。「夠了,雅心,我真的不知道妳在氣什麼,我自問沒有得罪妳,不需要受妳的氣!」

  想起上次PUB的事情,溫柔心裡就一陣不愉快。她個性雖然軟弱了點,但並不代表她是個受氣包,誰都可以對她大呼小叫、頤指氣使!

  「沒有得罪我?」鍾雅心尖銳的聲音迴盪在小空間裡。「妳要不要臉?跟我的男人在一起吃飯還理直氣壯的?」

  「妳的男人?」耿經理?他明明就不認識雅心。「耿經理怎麼會是妳的男人?」

  「笑話,爸爸本來就要介紹我們倆認識,只是一直沒機會,否則他見了我,一定會跟我在一起!」

  溫柔聽得更加糊塗了。雅心可是龍飛集團的主席千金,為什麼會想跟星曜的部門經理認識?

  鍾雅心見她一臉茫然,嗤笑著。「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分?為避免自己受傷害,妳還是趁早退出吧!這樣對大家都好。」

  看到雅心那副盛氣凌人的態度,一股沒由來的悶氣湧上心頭,溫柔挺起胸膛,雙眼直視著她。

  「我和耿經理只是上司與下屬的關係,於公於私,我對他有一定的尊敬與感情,沒有人有資格干涉,包括妳!我不會為了妳的幾句話就退卻,誰也不能改變我的想法。」

  溫柔說完後,轉身便走出去,連散落一地的零錢與車票都不顧了。

  這一刻,她需要的是自尊與自愛,如果低頭,豈不輸了?

  最重要的是,聽見雅心將耿經理稱為「我的男人」,這個形容詞竟讓她心裡非常不舒服。

  她知道,自己對耿經理有著說不出的好感,又或許,她已經偷偷的喜歡上他了……

  這邊的鍾雅心卻氣白了臉,被個窮家女這樣數落還是她生平第一次!

  好哇!自己可真是養虎為患,當初看這女人可憐,好心幫她介紹工作,沒想到卻被反將一軍!

  此仇不報,顏面何存?

  鍾雅心以自己的美貌發誓,她絕對會讓這窮家女知道自己的厲害!

  ※※※※

  一陣音樂鈴突兀的響起,打斷了耿揚名的注意力。

  他抬頭看看時鐘已經十點了。他揉揉發痠的頸子,解脫似的伸個大懶腰。

  溫柔?

  很有趣的名字,不知道她父親基於什麼樣的原因,才會替她取這樣的名字。

  他只認得她的臉,不知道她的名字,一直到最近要作新進員工審核,他才知道她的名字叫溫柔。

  邊想邊不經意的向外望去,這才發現外面的辦公室還亮著一盞小燈。

  是誰跟他一樣,這一星期來每天都奮戰到這麼晚?

  耿揚名半是好奇半是無聊的走出經理辦公室,繞過花俏的隔間,來到光源的所在地。

  咦!是她?!她怎麼還沒走,晚上不是得上課嗎?

  「妳今晚沒課?」他沉聲問。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溫柔嚇了一大跳,她抬起頭來,一臉驚魂未定。「是你啊!怎麼無聲無息的,好可怕!」

  「妳還在加班,」耿揚名疑惑的挑起一道眉。「助理有這麼忙?」

  「我不知道,最近事情突然多了起來,每天都有作不完的事,為怕影響同事的進度,我只好留下來做。」溫柔勉強的笑笑。

  這星期來事情多得不像話,光說送個文件,明明就已先在辦公室問過一遍,可有些人硬是裝作沒聽到,非得等她各樓層都跑完回來後,再強迫她送一次。更別說其他一些突然冒出來的工作,有些還不在她的工作範圍之內呢!

  唉!不知道是她多心還是神經質,總覺得這陣子,大夥兒對她都不是太友善。

  耿揚名拿起一份檔案,迅速瀏覽過一遍。「妳做這個幹什麼?這是我要他們交的月企劃表和市場資料收集。」

  「我不知道,她們要我做我就做了。」溫柔委委屈屈的說。

  「別做了,吃過飯沒?」

  見她搖搖頭,他啪地替她關掉檯燈。「我帶妳去吃飯,妳已經夠瘦了。」

  「沒關係,我回家再吃,每天都是這樣的。」她急急忙忙的說。

  「妳家人會替妳做菜?」耿揚名有點不信。

  溫柔心虛的瞟向別處。「嗯……我吃泡麵。」

  「走!」他二話不說的拉著她往門口走去。

  「欸……等等……我的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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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1 00:01: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飛速的行駛著,兩旁的路燈如流火似的閃閃發亮。

  溫柔側過臉,偷偷看著專心開車的耿揚名。他黑亮的頭髮、挺直的鼻樑、緊抿的唇,和總是帶著些鬍根的下巴……

  這一刻,心突然跳得好快,她明白,自己對這個男人,已經不只有下屬對上司的感情了。

  雖然她清楚,他的伴侶很可能是男人……

  「無聊?」他注意到她的目光。「聽點音樂,馬上就到家了。」

  不,若是可以,她情願永遠不要到,唉……

  「白天上班,晚上唸書很累吧?」他突然主動跟她聊起來。

  「還好。」她受寵若驚的回答。

  耿揚名點點頭,沒說什麼。車內又沉寂下來,看來他也不是個擅於聊天的人。

  趕快說些什麼吧,別這樣笨頭腦坐著呀!

  「嗯,你的車還沒修好嗎?」她終於想到話題。

  「沒有,瑪莎拉蒂在台灣滿少人開的,原廠輪胎很難調貨。」他有點生氣的樣子。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溫柔暗罵一聲後,又問:「那你以前有過女朋友嗎?」衝口而出後,她又後悔起來。

  這是什麼鬼話題啊?而且未免也太私人了。

  不料他卻沒生氣,反而聳聳肩。「女朋友……算有吧!在波士頓唸書的時候。」

  有?這麼說他還是喜歡女人的嘍!「她一定很美。」

  「沒注意,外國女人不過就那一回事兒,過十八歲後臉看起來都差不多,而且是她主動來找我,走久了就算是男女朋友吧!」

  什麼,原來是這樣啊!溫柔有些喪氣。

  「你們後來是怎麼分手的?」話一出口又覺得自己問得太多,可耿揚名似乎並不介意。

  「她說我對她太冷淡,又不願跟她睡,再加上傅永晝那小子剛好也來波士頓唸書,我沒時間陪她,所以就分手了。」

  「欸,為什麼?」溫柔疑惑的問。難道那個女人發現……

  耿揚名作出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她問我為什麼冷落她,還問我心目中最喜歡的人誰?我說是Ayrton Senna,可惜94年在比賽中身亡;她問第二位呢,我想應該是高行健,他的書滿不錯的;接著是傅永晝,畢竟他很了解我。她聽完之後就大罵我是同性戀,然後氣沖沖的走了!」

  溫柔聽得笑出眼淚,心裡同時也冒出一點小疙瘩。想起第一天上班時不小心聽到的話,她突然覺得不好笑了。

  的確,他並不否認自己喜歡男人,也沒說過自己喜歡女人。

  「你……你覺得雅心怎麼樣?」也許漂亮的女人能引起他的興趣。

  「誰是雅心?」他根本毫無記憶,205的智商可不是拿來記這類項事的。

  「就是上次在俱樂部裡碰到的女孩。」溫柔問:「雅心很漂亮,身材又高又瘦,可該有的地方都沒有少唷!」

  「那又如何?妳跟她很熟?」耿揚名不以為意。

  「她是我的高中同學,可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喔!」

  「我對漂亮女人不感興趣,而且太小了……」耿揚名輕描淡寫的說。

  可這話聽在溫柔耳朵裡,卻又成為另外一種意思。

  他……果然不喜歡女人啊!

  溫柔的心情頓時跌到谷底,小小的臉上滿是愁容。她不敢奢望他會喜歡自己,可拒絕雅心,也就等於否決了任何女人的可能性。

  「我在這兒下車就可以了。」她悶聲說。

  「不行,這裡離妳家雖然近,但這麼晚了,我不放心妳一個女孩子。」

  「沒關係,那條小巷子我從小走到大,也沒碰過什麼,很安全的。」她難得的露出堅決的神色。

  耿揚名仔細觀察她的表情。「妳不開心,為什麼?」

  「沒、沒有,我只是有些擔心功課。」她怎麼能說出真心話?

  「只是這麼簡單?」他懷疑的問。

  「嗯,不用麻煩你,我真的沒事!」她拉開車門,輕巧的跳下車。「你趕快回去吧!我們明天見。」

  「Ok,Bye!」他也不再多問,少女的心思本來就難以捉摸。「自己小心。」

  他流暢的將車轉過圈,接著迅速離去。

  溫柔戀戀不捨的望著那逐漸遠去的車影,輕聲說:「再見!」心底卻浮起了莫名的惆悵。

  這就是單戀的滋味兒嗎?好苦澀……

  ※※※※

  溫柔拐過彎,獨自快步走在闃黑的小巷子中。

  今晚的月亮被層層的黑雲所掩蓋,微弱的路燈閃個不停,四周靜得一點聲音也沒有,讓她感到有些緊張。

  尤其是……後面傳來的腳步聲更令她膽顫心驚。

  應該是同路人吧!溫柔勉強安慰自己,想起上次遇劫那件事,她到現在都還沒辦法放下恐懼。

  可若非那次,她和耿揚名也不會認識。想到這裡,溫柔心裡五味交雜。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愈來愈近,她害怕起來,拉緊背包加快速度向前走去。

  身後的人也跟著加快腳步,很明顯是在跟蹤她,溫柔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千萬不要啊!這次已經沒有耿揚名可以救她了。

  溫柔腳步動得更快了,見後面的人也跟上前來,她乾脆拉開腳步跑了起來。前面就是巷口了,溫柔卯起來往前跑,可驚慌之中,竟摔了一跤!

  「臭女人,想跑?」兇惡的聲音自頭頂傳了來,溫柔知道自己這次沒這麼好運了。

  果然,一隻手粗魯的抓起她的頭髮,一巴掌就轟上她的臉!

  溫柔只感到右頰一聲巨響,麻辣的痛感瞬間爆開,腦子一片暈眩!

  「救命啊……救命啊……」她尖叫了起來,拽起背包向人影亂打著。「走開、走開!」

  眼前的人影閃躲著。「臭女人倒潑辣,看來我得給妳點顏色瞧瞧。」

  男人扯開她的背包,對著她的身體就是一陣亂踢。「賤女人、臭女人,死騷貨。」

  溫柔縮起身子、將自己蜷成一個小球,背部、腰部和腿被男人踢了好幾下。她痛得流出眼淚,小身子瑟瑟的抖著。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碰上這種事?男人的目的跟上次的搶匪不一樣,他不是要錢,而是要教訓她!

  為什麼?她沒有得罪過任何人啊?

  男人像是踢累了,邊喘氣邊站在一旁,嘴裡還不停的罵。「賤女人欠教訓,今天讓妳瞧瞧老子的厲害,看妳還敢不敢再隨便勾引男人!」

  勾引男人?!溫柔心裡一驚,她?

  她突然鬆開手,小腳朝男人的脛骨狠命一踢,聽男人中招嚎叫起來後,她趕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往前跑。

  口腔彌漫著溫而鹹的鐵銹味,她拚命的往前跑,稍一吸氣,胸骨就傳來一陣劇痛,痛得她幾乎想停下來。可身後傳來的咒罵與腳步聲,讓她無暇顧及疼痛!

  「可惡,敢踢老子,抓到非得揍死妳!」男人的口氣異樣兇狠,那是真正想殺人的口氣!

  她心都涼了,胸口像是要爆炸似的,不行了……

  「你是誰?要幹什麼?」前方突然傳來怒喝聲,聲音如此熟悉。

  「救命啊!大哥……」她伸出手,顛顛簸簸的向他奔去。

  「妳是——小柔?!」簡治光看清那被襲擊的女人竟是溫柔時,恨得眼珠都要凸出來。

  「你這臭傢伙,竟敢傷害想小柔!我打死你!」他怒吼起來。

  男人見到有人幫手,便從腰間抽出一把藍波刀,對著簡治光的臉揮舞著。「臭小子,你是她的姘頭吧!你知不知道你相好的四處和男人睡呢!」

  「閉嘴!」他衝上前去,卻被男人一刀劃傷手掌。

  傷口割得很深,鮮血飛散開來,濺在溫柔的臉上,她嚇呆了。

  「大哥,別過去,我們快走!」她拉著他的手哭。

  「走?走到哪兒你都還是烏龜!」男人惡意的嘲笑著。「有本事就過來啊!老子就不信打不過你這隻烏龜!」

  簡治光怒吼起來,發了瘋似的一把揪住對方痛打起來。

  兩人倒在的上互相糾纏鬥毆著,男人臉上中了好幾拳,簡治光也被打的唇角流血,他彷彿感覺不到痛,仍死命的打著男人!

  「快來人啊!」溫柔聲嘶力竭的喊著,不知該怎麼幫忙。「走開、走開。」

  她猛力踢著男人的背,但那點力氣哪能傷害對方,她一點忙也幫不上。

  「哈米代誌,吵死人啦!」巷口出現一個賣蕃薯的歐G桑。

  「老先生,快來幫忙,我求你!」她如獲至寶的拉住他。「快……快幫……」

  「賣緊張,啥米代誌攏慢……」歐G桑的瞇瞇眼陡然睜大。「喂?喂?」

  溫柔順著他的眼光望去,這才發現,治光手中拿著染血的刀子,而男人胸腹間則湧出大量鮮血,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殺人啦!殺人啦!」歐G桑大叫起來,邁著短腿往巷口跑。

  「大哥——」溫柔帶著哭音叫道:「怎麼辦?怎麼辦?他死了嗎?」

  「我……我不知道……」簡治光呆怔,雙眼無神的搖搖頭。

  「不管怎麼樣,我們先叫計程……不,救護車……」

  她顫抖的拿出手機撥下號碼,簡治光則看著自己手掌,那一道深深的裂縫。

  鮮血還在不停的流,這就是他保護心愛女人的代價!

  然而,代價還不只這些吧……

  ※※※※

  耿揚名透過玻璃窗,看著遠處的空位發愣。

  已經五天了,她一直沒來上過班,自從那天晚上分手後……

  她會不會出什麼意外了?可假單上填的又是事假,事假,她家裡發生事情了?

  隨手翻了翻手邊的文件,一份解聘書夾著考核單赫然在目。

  是她的?!耿揚名皺著眉翻閱起來。

  溫柔 行政助理

  工作不專心,能力不足,請假時數過多,已耽誤到工作進度,不適任本職務,故於即日起予以解聘,薪資計算至本月中為止。

  窗外人聲鼎沸,女同事尖銳的笑聲一陣陣的傳來。

  「彭姐,妳真的不留她啊!太過分了。」一旁的女同事裝模作樣的嘆著氣。

  「對啊!接下來就是連休的大假,妳連這幾天的薪水都不讓她拿。」

  「笑話!」密斯彭拿起了粉撲拍臉。「區區一個小助理,竟敢給我請這麼多天假?真是搞不清楚狀況的傢伙。活該!什麼時候不好請偏請這時候,我當然得替公司省錢。」

  「對呀!她沒來,這次的報告誰來幫我做啊?我可不想花腦筋,累死人囉!」胖胖的密斯王說。

  「不會吧!妳也找她做。」密斯李抬高了嗓門。

  「妳也是?」密斯張笑出聲音。

  「當然,不用白不用嘛!」眾女笑成一團,都為自己的聰明才智而沾沾自喜。

  突然「啪」地一聲,一份文件重重的丟在密斯彭桌上,打得粉盒揚起了一陣香煙。

  眾人頓時噤聲,驚訝的看著臉含薄怒的耿揚名。

  「這份文件我不簽!」耿揚名難得的板起臉孔,聲音非常冷。「所有人後天重交一份報告,頁數不得少於一百頁,早上十點以前由彭小姐收齊後放在我桌上。」

  說完,耿揚名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留下錯愕的一群人。

  太過分了,他從來沒這麼生氣過,真是可惡至極!

  那群女人竟敢公器私用,將自己本身的工作推到溫柔身上,完全不顧及她還是個在唸書的學生。這也就罷了,之後她們不但沒絲毫愧疚之意,反而還故意開除她,甚至拿這件事來開玩笑。

  他從來不知道女人也可以這麼惡劣,這麼有心機;而溫柔,也真是呆得可以。

  她一點也不反抗,也不來跟他說,就這樣默默一人擔下所有工作。真是個傻女孩!她怎麼一點也不懂得保護自己?!

  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這樣掛念一個人的心情,是他從來沒有過的。五天不見,他突然有點想念她。

  想見她……

  這時,手機突然響起來,拉回了他的神智。「揚名,溫柔傷人被捕,這件事你知道嗎?」傅永晝的聲音從話筒裡傳過來。

  「什麼!」耿揚名驚愕的怔住,腦子裡一片混亂。

  「我已經請律師去幫她了,你快過來!」傅永晝快速的交代完畢之後,立即收線。

  該死!該死!

  耿揚名喃喃的咒罵著,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

  「怎麼樣了?」耿揚名進入警局,恰巧見傅永晝和律師商討事情。

  傅永晝做個暫停的手勢,然後轉過頭來。「根據目擊證人的口供,傷人的不是溫柔,而是她的哥哥簡治光,所以溫柔不會被起訴。但因為簡治光現在行蹤不明,所以她必須配合警方調查。」

  「這麼說她沒事了?」耿揚名沒來由地鬆了一口氣。「簡治光?」

  他跟簡治光有過一面之緣,就是上回送溫柔回去的那次。簡治光的模樣端正斯文,渾身充滿儒雅的書卷味,他不大相信簡治光會傷人。

  「她不肯說出簡治光的下落,只說簡治光為了救她與自保,才會在扭打間誤傷對方。」傅永晝嘆了一口氣。「但不管孰是孰非,今天他傷人是事實,還是得出面接受法律的制裁。」

  「一定得幫他們!」耿揚名咬牙。「找星曜的法律顧問!先揪出簡治光要他自首,再來解決傷人的問題。」

  「嗯!」傅永晝點點頭,立即吩咐身旁的律師。

  就在這時,偵訊室的門打開,耿揚名一眼就看見那瘦小的身影,才幾天不見,她似乎變得更瘦了,小小的臉上除了瘀青血痕,就只剩下一雙無神的眼睛。

  他的心突然揪痛起來。

  「溫柔?!」他的聲音輕輕的。

  溫柔愣愣的轉著大眼,然後望定了他。「耿……經理?」她不可置信的輕喚。

  他怎麼會來呢?他為什麼要來呢?自己……自己不過是個卑微的小助理……他為什麼會肯……

  一股酸澀的淚意直衝眼眶,她突然崩潰了,淚水一顆顆的落下,細碎的嗚咽從喉嚨壓抑的傳出來。

  耿揚名突然控制不住自己,奔上前去一把將她擁在懷中。「不要哭,我會陪在妳身邊。」

  她大聲的悲泣,眼淚成串的落著,染溼了他的胸口,哭泣聲從他胸口傳來,像小動物的悲鳴。

  她緊緊的抱住他,彷彿他是一塊救生的浮木,只有他能救她……

  耿揚名輕輕摸著她柔軟的頭髮。這麼小的身體裡,卻隱藏著這麼多的痛苦、這麼多的不快樂……

  「告訴我,事情怎麼發生的?」他放低聲音,怕嚇壞了她。

  「那天晚上……我回家……發現有人跟蹤……然後打我……」她泣不成聲的說道:「大哥為了救我,才會……」

  那天晚上?果然是那天晚上!

  耿揚名感到萬分內疚,那天,若是他再堅持一些,不讓她自己回家,一切事情都不會發生了!

  為什麼他沒這麼做!

  「對不起,是我的責任,我沒有好好照顧妳。」他的心裡滿是罪惡感。

  「不關你的事……是我……是我的錯,若不是我,大哥也不會傷人,是我害了……」溫柔喘著氣,過度的哭泣讓她的臉有些蒼白。

  「是我的錯,妳別再責怪自己。」他不要溫柔往自己身上再加重擔了。「那天晚上是我要妳陪我吃飯,我本來就有責任將妳安全送回家,可是我沒有!這是我的罪,不該由妳大哥來承擔。」

  「不是、不是、不是的……」她搖著頭,哽咽的說:

  「是我自己,是我!我聽到你有女朋友,知道你喜歡……喜歡……我覺得很難受、很失望,所以才堅持自己回家,你明白了嗎?是為了這個無聊的原因,可我卻沒想到會因此害了治光……」

  耿揚名聽到她的話,驚愕的揚起眉。她的意思是——難道她對自己也……

  「妳這不要臉的死騷貨,究竟要害我到什麼地步才甘心啊!」走廊的另一端傳來一陣尖銳的哭喊聲,肥胖身影瞬間就撲了上來。

  「妳這該死的掃把星,還我兒子來,還我清白乾淨的兒子來!」

  簡金枝哭叫著,雙手握拳朝溫柔就要一陣亂打,耿揚名連忙轉過身,擋下簡金枝的拳頭。

  「砰砰砰」的幾聲,聽在旁人耳裡都是膽顫心驚,耿揚名卻像沒事人似的,只是深吸了幾口氣。

  一旁的警察見狀趕緊衝上來架住簡金枝,簡金枝兇狠的抬起腳要踹他們,卻被拉了開去。

  「對不起、對不起……」她低聲的啜泣,小身子瑟瑟發抖。

  「誰要妳道歉,妳還我治光來,他好好一個醫學院學生,眼看有大好前途等著他這個未來醫生,現在卻被妳這個災星給毀了……妳為什麼不去死?死了還可以少連累一些人!」簡金枝失去理智的狂呼著。

  「歐巴桑,做人要留口德,妳這樣我們可以告妳教唆殺人唷!」一旁的警察實在看不下去。

  「教唆殺人?她如果可以死我還怕什麼?」簡金枝雙眼射出怨毒之色。「妳這掃把星,從小就剋死老母、接著是老爸,現在又來連累我們這些非親非故的人,妳為什麼不去死了算?」

  懷中的溫柔哭得更傷心了,身子抖得耿揚名都快抱不住。

  「不要臉,治光為妳做這麼多,妳竟然還敢跟別的男人摟摟抱抱。」簡金枝咬牙切齒的說:「我要替他討回公道!」

  她突然掙脫警察的箝制,衝上前來拉住溫柔的頭髮,劈頭就是給她幾個耳光!

  耿揚名一愕,本能伸出手,重重的推了簡金枝一把。她跌倒在地,哭天搶地的嚎啕起來。

  「阿姨,」溫柔推開耿揚名,蹲下來跪在簡金枝面前。「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妳就算死一千遍也不能消我心頭之恨……」她舉起手又想給溫柔一耳光,誰知才手還沒落下,便被人給箝住了。

  簡金枝抬起頭,見阻止她的正是那個英俊而不懷好意男人,她粗聲罵道:「你是什麼東西,憑什麼阻止我!」

  她揪住溫柔的頭髮,另一隻手就要打下……

  「憑她是我的女人!」他格開簡金枝的肥手,冷聲說道。

  話一出口,在場所有人,包括傅永晝都愣住了。

  「揚名,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啊?」傅永晝失聲說道。

  「耿經理……」溫柔迷惘的看著他。

  耿揚名望著她滿佈傷痕的小臉與楚楚可憐的神情,清晰而沉穩的回道:「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從這刻起,她——溫柔,就是我耿揚名的未婚妻!」

  「你們不要臉!」簡金枝開口罵了起來,肥掌又打了過來。

  耿揚名摔開她的手,小心的將溫柔抱起來。

  天,她輕得像根羽毛般!耿揚名心裡升起滿滿的憐惜。對著她震驚而惶恐的小臉,他露出溫和而哄慰的微笑。

  「沒事了,一切都會好轉的。」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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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1 00:01:3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從小被視為奇才,做過許多項測驗,六歲就開始與年長者相處,耿揚名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友情、同情與愛情。

  即使有傑出的雙親,可他能感受到的親情卻少得可憐。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目標是什麼?

  反正一切唾手可得,他從不在乎什麼,也不被任何事給牽絆,直到看見那雙驚慌的大眼睛……

  精巧的小臉、纖細的身子,還有渾身那嬌嬌弱弱的氣質——他想保護她,就像保護一件心愛的小玩藝兒。

  這種感覺來得並不突然,當他抓住她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要她!

  他要證明,天才也是有感情的,他要讓所有人知道,耿揚名有愛人的能力!

  看著懷中蒼白的小臉,他握緊了拳。

  「你放我下來吧!我沒事的。」溫柔害羞的抓著他的衣襟輕聲說:「我可以自己走了。」

  「別傻了,妳臉色這麼白,一定又沒好好吃飯,萬一昏倒豈不麻煩?」他說。

  溫柔扁扁嘴。「我知道了——」

  想起方才耿揚名在走廊上說的話,她又是疑惑又是不解。

  他為什麼要這麼說呢?是為了保護自己嗎?可是撒這樣的謊,未免太過分了!

  一定是開玩笑的,一定是的。

  「耿經理……」她怯怯的開口,聲音細小而微弱。「我真的沒事,可以自己回家了。」

  「家,回哪個家?回方才要妳去死的那個女人她家嗎?」耿揚名的神色很不以為然。

  「我……」她頓時語塞,一股悲傷的情緒湧上心頭。「你說的對,我已經沒有家,哪兒也回不去了。」說完,忍不住啜泣出聲。

  耿揚名輕輕嘆息,將她的哭聲埋入自己的胸膛裡。「我說要照顧妳的那些話,都是真的,並不是在敷衍。」

  她驚慌的從他懷中抬起頭,一臉迷惘。「我不懂……」

  「妳不喜歡我?」

  他看著溫柔的眼睛,見她猛力搖著頭,耿揚名笑了。「既然妳喜歡我、我也喜歡妳,那有何不可?反正我也已經到了成家的年紀了,或者妳嫌我老?也對!我都已經二十七了,妳才十九,差距是有點大!」

  「再過兩個月我就二十了,差距一點也不大。」

  衝口而出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溫柔頓時羞得手足無措,她趕緊推開他,輕輕落下地來。

  「那妳還猶豫什麼呢?」耿揚名奇怪自己為何會在意這個小女人對他的看法,他以前從不會這樣的。

  「我在想,你是基於什麼樣的心情喜歡我?是同情?或是友情?又或者是因為你真的對我有好感?」

  「有差別嗎?」耿揚名不以為意。

  「當然有!」溫柔有點生氣的說:「我很清楚自己對你的感覺,可是你呢?如果你對我只是朋友般的感情,你不可以為了救我而犧牲自己!」

  「犧牲?!」耿揚名失笑。「妳說的太嚴重了吧?」

  溫柔氣他這麼隨便看待自己的感情。「婚姻是很神聖的一件事,如果你不愛對方、不願許下一輩子的承諾,你就不應該開口。」

  「我會照顧妳。」他說。

  「這是不夠的,婚姻不僅僅是盡到照顧的責任而已,它還需要有愛、信任、了解與體諒。」溫柔語重心長的說。

  「噢!我的天。」耿揚名怪叫。「妳是從哪兒學到這麼多東西?我簡直快被搞瘋了。」

  「我是為你好,我不希望你在衝動與憐憫之下,犯這種大錯。」溫柔何嘗不希望與他在一起,這條件太誘人,可她不能太自私,她不要他後悔。

  「Ok!」耿揚名抬起手。「我想我是對妳有好感,這樣的理由足夠了嗎?」

  「光有好感是不夠的。」這方面溫柔很固執。

  「好!我想我們如果能好好的相處下去,我會愛上妳!」

  「世事無絕對,你必須證明。」

  「證明?」見她一臉認真,他揚揚眉。「好吧!既然妳這麼想。」

  他突然靠上前去,雙手捧住她的臉蛋,迅速低下頭去。

  「你——」她還來不及反應,便被一雙溫暖而溼熱的唇給堵住了。

  他細細吮著她柔軟而芬芳的甜唇,舌尖靈活的劃過那美好的唇瓣,時而吞時而吐著她豐潤馨香的下唇。

  他想再繼續向前探索,卻發現溫柔緊咬牙根,如銅牆鐵壁似的捍衛著自己的唇上貞操。

  「溫柔──」他低嘎而微啞的說:「有時死掉的蚌會比活蚌殼更迷人!」

  「啊?」她迷惑的張開嘴,卻給他有可乘之機。

  「沒錯,就是這樣。」他再次覆上她溫潤的唇,這一次更不客氣,舌尖直接滑入她的櫻唇之中。

  若說她的紅唇甜蜜芬芳,那麼她的小舌就像多汁的果子一樣甘美可口。耿揚名並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夥子,可這種前所未有的感受竟教他控制不住,愈來愈激烈、愈來愈深入。

  他捲動她的舌尖,將她帶入自己的口中,然後細細的啜著溫柔獨有的芳香氣味,等品嚐夠了,他又放開她的舌尖,回到甜唇,輕輕的啄著她每一處柔軟。

  溫柔嚇傻了,她長這麼大,何嘗嚐過這麼「特殊」的滋味?可是感覺竟然這麼美好?

  一股暖流自口唇漸漸的流向胸腹之間,然後迅速擴散到四肢百骸,她的臉在發熱、心在發熱、身體更如火燒般灼燙,腦子昏沉沉的。

  「這樣證明夠了嗎?」耿揚名氣息不穩的問。

  溫柔困惑的搖搖頭。「我不知道,我覺得好熱,口乾舌燥。」

  說完,她竟主動拉住他的頸項,獻上自己才剛開竅的軟唇。

  「耿經理……」她喃喃的呼喚。

  兩人難分難解的再度唇齒交融,彼此心中都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怪異感覺,但兩人目前都沒有時間去細想。

  他們雙唇交纏、十指緊貼,像是第一次吃到糖的小孩子似的,品嚐著從未曾有過的甜蜜滋味。

  「揚……」才要開口,卻突然見到眼前那幾乎要冒火的情景,傅永晝尷尬的停在門口,不知該繼續前進還是後退。

  「有什麼事?」耿揚名不捨的放開那教人眷戀的雙唇。

  他簡直在大喘氣了嘛!這麼抵死纏綿嗎?

  傅永晝心中腹誹著,臉上卻不露出半點痕跡。「手續都辦好,我們可以走了,不過外面有不少媒體,可能要從後面走。」

  「該死!」耿揚名用力的捶上牆壁。

  「沒錯,千萬不能讓他們知道你我的身分,否則麻煩可大了。」傅永晝說。

  「你們的身分?」溫柔不大明白。

  她歪著頭、雙眼圓睜,溼潤的唇上還殘留著晶亮的唾液,模樣有一種不可思議的誘惑之美。

  耿揚名握住拳,阻止自己欲一親芳澤的衝動。

  「是呀,」說到這兒傅永晝就一肚子苦水。「自從媒體一多之後,上至太空梭爆炸、下至小孩鼻孔能唱歌這雞毛蒜皮、狗皮倒灶的事都能拿來當新聞寫,一天至少還報他個十來次,妳說誰能不發瘋?!」

  「那……那我大哥會不會受影響?」想到這兒溫柔的心就揪痛起來。

  「這種事喧擾一陣子就會過去,現在還是先離開要緊,我去安排,等一下後門見。」傅永晝擺擺手、匆匆忙忙的離去了。

  溫柔目不轉睛的望著傅永晝離去的頎長背影。「耿經理……」

  「嗯?」他揚起一道眉。

  「剛才……剛才……傅特助都看到了。」她期期艾艾的說。

  「So What?」耿揚名做了個不解的手勢。

  「他會不會介意?」溫柔小聲的問。他們兩人畢竟是「情侶」嘛,傅特助有可能毫不在意嗎?

  「他有什麼好介意的?」耿揚名奇怪的問道。「該介意的是我,硬是被他打斷好事。」

  溫柔聽到這兒臉紅了起來,什麼好事嘛!說的這麼曖昧。

  「可是……他不是……不是……」她不大敢說,有些同志是非常介意被人當面說破的。

  「不是什麼?」耿揚名愉快的看著溫柔。

  她這副樣子還挺可愛的,或許有一天自己會真的喜歡她、像愛一個情人般的去愛她,誰知道呢?

  「他不是你的愛──」「人」自恰巧被打散在開門聲中。

  「喂,快出來,我們的人已暫時擋住那些蝗蟲啦!」傅永晝說。

  「有話等會兒再說,走!」

  耿揚名拉住她的小手便往外衝,三人像逃難似的奔向後門,卻不知道他們的身影,已被另一個人給拍了下來……

  ※※※※

  才一進公司,耿揚名便發現辦公室裡彌漫著一股蠢蠢欲動的氣氛。

  剛坐下,熟悉的腳步聲與招呼聲已然響起,只不過腳步聲的主人似乎很匆忙、也沒聽見他慣有的答禮聲。

  耿揚名正在奇怪之際,門已經被粗魯的打開。

  「你看到今天報紙沒!」傅永晝的聲音是難得的氣急敗壞。

  「還沒,怎麼了?」耿揚名心中一跳,不會吧!

  傅永晝將報紙遞給他。「有人拍到我們在警局的照片。奇怪,我很確定當時沒有媒體在場。」

  耿揚名緊抿著唇不發一語,仔細的瀏覽過報紙全文後,才冷靜的開口。「這個人是我們認識的人,而且極有可能早我們一步藏身在警局之中。」

  「這話怎麼說?」傅永晝雙手交叉於胸前,沉穩的問道。

  「你看它的標題,『星曜總裁耿榮發之子耿揚名,其女友溫柔涉嫌傷人?!』這個人早就知道我的身分。可是我從美國回來之後,除幾位自小熟識的叔伯之外,幾乎沒參加過任何餐敘派對,在公司裡也沒透漏過身分,所以對方絕對是我們認識的人。」

  「嗯,我也是這麼想,而且對方連溫柔繼母在警察局說的話,都能這麼詳盡的寫出來,證明他當時一定在場。」傅永晝摩挲著下巴。「我總覺得對方給我的感覺,是針對溫柔多一些。」

  「哦?」耿揚名再次將全文看了一遍。

  「你覺得呢?」傅永晝問。

  「是有那麼一點挑釁的味道在,為什麼?」才在思索之際,電話卻突然鈴聲大作。

  兩人互相對看一眼,又不約而同的同聲嘆氣,這下子驚動老父,麻煩可大了。

  「我陪你上去。」傅永晝自告奮勇。

  「不用了,我自己向他解釋。」耿揚名問:「只有這份報紙有登?」

  「不錯,它是大獨家,所以你今早還沒受到媒體騷擾。」傅永晝靠近窗邊往下方望去。「採訪車已經開始聚集了,我看你這下難脫身了,溫柔呢?」

  「我先將她安置在飯店裡,本來還想找機會跟我爸說說她的事,現在恐怕不成了。」耿揚名束好領帶、穿上外套。

  他走出辦公室,敏感的發現眾人的眼光向他聚集過來,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崇敬目光,想必大夥兒都知道他是太子爺了。

  看來,他悠閒的好日子要過去了。

  坐著直達電梯一直到四十八樓的總裁辦公室,才一踏入長廊,高級行政部的職員紛紛圍了上來。他擺擺手,表示不願多說。眾女見狀,只得失望的退回辦公室。

  「總裁。」他踏進辦公室,按照公司規矩的稱呼自己的父親。

  耿榮發氣得臉色鐵青,不發一語的坐在椅子上。「這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清楚!為什麼你有未婚妻這件事我不知道?」

  「那是臨時決定的。」他不動聲色的回答。

  「臨時決定?在警察局裡決定的吧!」耿榮發氣急敗壞的說:「你喜歡女人、願意跟女人走,爸爸很高興,但你也要挑一下對象,這種女人……怎麼沾得啊?」

  「為何沾不得?溫柔是受害者,是她差點被人施暴,我不認為她有什麼錯,而且這篇新聞有誤導的嫌疑,事實上傷人的是她的哥哥,不是她!」

  「要不是她私生活複雜,哪會招惹這些牛鬼蛇神?!」

  「你這樣說溫柔並不公平!」耿揚名抗議。「她雖然出身平凡,但卻是個好女孩。」

  「我哪裡不公平!」耿榮發一拍桌子。「我從沒嫌棄過她的出身,是助理也好秘書也罷,只要是能讓你喜歡的女人我一概接受,可是今天,她是犯罪者……就算不是,她也有個犯罪的兄弟。我們耿家在商界可是赫赫有名,我絕不准你跟這種有汙點的人來往,這點我絕不安協!」

  「我有選擇伴侶的權力!」耿揚名握緊雙拳。

  「我也有選擇媳婦的權力,你愛跟男人走,隨你,但傳宗接代的人選一定得由我指定。」耿榮發老臉漲得通紅。

  「我不是挑她來傳宗接代的,我選她是因為我喜歡她,什麼跟男人走?我從頭到尾就沒喜歡過男人,我要她絕不是障眼法、用來掩人耳目的!」耿揚名也不甘示弱。

  「你不喜歡男人?!那永晝他……」耿榮發微張著嘴,一臉錯愕。「好,你不喜歡男人,那正好,既然你喜歡女人,什麼樣的千金淑女你要不到?何必去沾那小助理,我立刻介紹鍾中忠的女兒給你認識!」

  「爸,你沒聽懂嗎?我挑她是因為我喜歡她,誰管鍾中忠的女兒?」

  「你要氣死我啊!」耿榮發用力拍著桌子。「我把你養成這麼大有什麼用,作逆子,根本是生來氣死我!」

  耿揚名聞言,心中的不滿一下子爆發,怒吼著。

  「我從小到大,有哪一次沒聽過你的話?你要我讀商學院、我讀,要我回來工作、我便回來,從企劃助理開始做起,一直熬到現在,這全都是你要我做的!」

  他受挫的扯下領帶,用力摔在地上。「你有沒有了解過我?知道我喜歡什麼、嚮往什麼?沒有、從來沒有!你甚至連我幾歲拿到碩士都不知道,我受夠了!」

  耿揚名一咬牙,轉身向外走去。

  「揚名!」

  「別叫我!」耿揚名沉痛的說:「我是你兒子,但我也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我有自己的路要走、自己的生命要過,你為什麼非得要來插手?已經夠了,我不會再聽你任何一句話。」

  他拉開門,看見眼前刺目的光亮,身後卻傳來耿榮發嚴厲的聲音。「你一旦走出這個門,我們就沒有任何關係,將來耿家的財產你一分也拿不到!」

  耿揚名聽到這句話,冷冷的笑了。

  「十二年前,你也曾對我說:『不准回台灣來,否則我們斷絕父子關係!』就因為你這句話,我來不及見媽最後一面,你知不知道,我因此難過好幾年?」

  往事如潮水般湧上心頭,記憶中的痛苦再次被喚起,他閉上眼,長睫輕輕顫抖著。「如果能選擇,我絕對不要做你的兒子!這就是我的回答!」

  「砰!」地一聲,門重重摔上,震得耿榮發耳朵發麻、也震碎了兩人多年來平靜的假像……

  ※※※※

  車才開到飯店門口,遠遠便見到那熟悉的小身影背著包包走著。

  「那不是溫柔嗎?她去哪兒?」傅永晝先問出聲。

  「先讓我下車!」耿揚名打開車門,朝溫柔跑去。

  等走得近了,他才發現溫柔臉上有未乾的淚痕,細細的眉頭攢在一塊兒,神情黯然。他一把拉住溫柔的纖臂。「妳去哪兒?」

  「經理!」她吃驚的回過頭,見到來者是耿揚名,舌頭忽然打了結。

  「我問妳去哪兒?!」他嚴厲的問。

  溫柔無措的低下頭,小鼻子微微聳動。「我……我不想再連累你了。你是身分高貴的世家子,我很明白你跟我在一起會怎麼被人攻擊,我不要……」

  「妳膽子倒大,我耿揚名活到現在,還沒嚐過被人拋棄的滋味。」他似笑非笑的回答。

  「我不是拋棄你,我只是……只是……」溫柔聲音小小的。「可是永晝該怎麼辦?你不給他一個交代嗎?」

  「交代?」耿揚名錯愕的愣了一下。「這是我和妳之間的事,跟他有什麼關係?」

  「你們……」溫柔支支吾吾的說:「他是你的伴侶呀!」

  「妳聽誰說的?」耿揚名簡直要昏倒了。「誰會跟那傢伙……喔!」

  「可是……可是我們第一次在公司見面,我聽到他在電梯前跟你說……而且、而且公司同事也一直這樣傳……」溫柔委屈的扁起嘴。

  「溫柔──」他抓住她的雙肩,讓她的眼正對他的。「我跟那傢伙沒關係,我從來就不愛男人,也從沒想過找男人當伴侶,妳聽懂了嗎?」

  「那……」溫柔還想再說。

  「妳信我還是信別人?」耿揚名看進她的眼睛裡。

  「信你……」溫柔低下頭,囁嚅的回答。

  「那妳可以留下了吧!」

  「不,就算你們倆不是一對,可我和你,還是有一道跨越不了的鴻溝。我們的身分相差這麼多,我不要……」

  「我不在乎,又不是在寫愛情小說,這並不是理由。」

  「現實也是如此的!我只是不想你受傷害,就算你願意接受我,你父母、家人呢?他們會願意接受一個發生過醜聞的女子嗎?我不要你為難。」

  「來不及了,我已經和父親鬧翻,離開那個家了。」耿揚名淡淡的說,臉上有一種解脫的神情。

  溫柔震驚的睜大了眼。「不是真的吧!」

  「是真的!」他輕描淡寫的說。

  「你太傻了。」溫柔哽咽的說:「這樣太不值得了!」

  「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也沒有為任何人犧牲,妳不需要感到內疚。」耿揚名輕輕的將溫柔環在懷中。「現在說什麼也來不及了,妳如果不要我,我真的無處可去了。」

  「我要你、一直要你,不要離開我。」溫柔又悲又喜的抱住他,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感滿滿圍繞著她。

  「我承諾,我會永遠保護妳。」他吻著她的黑髮、挺俏的鼻頭和紅唇,一遍又一遍,然後將她抱起,往飯店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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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1 00:01:4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纏綿過後──

  「很累嗎?」耿揚名撥開她汗溼的髮絲輕聲問。

  「嗯……」她點頭,閉上雙眼。「不過沒關係,只要你喜歡就好。」

  「我喜歡?」耿揚名可不喜歡了,他粗聲問:「難道妳沒感覺?」

  這可有傷他「大大」的男性自尊。

  「不是,」溫柔羞紅了臉。「身體很熱、很軟、很舒服,可是……那兒會痛……

  「因為妳是第一次,痛是自然的,初夜會高潮的女人比例本來就很低。」耿揚名邪邪一笑。「可等妳多經驗幾次之後,自然能體會到它的美好之處了。」

  「你好壞——」她咯咯的笑起來,小拳軟綿綿的打上他的胸膛。

  「只對妳壞。」他握住她的手吻了一下。「找個時間去註冊一下。」

  「註冊?」溫柔呆了一呆。「你……你真的要娶我?」

  「當然,妳都已經被我吃乾抹淨了,我不要妳娶誰?」

  「可是……我……」溫柔焦急的說:「我沒想拿這個來套住你,男歡女愛是很正常的事,你根本毋需負責!」

  「傻瓜,要我說幾次妳才明白!」耿揚名掀開薄被跳下床,毫不羞赧的露出他精壯結實的身材。

  溫柔見他開始穿衣服、套襪子,不禁脫口問道:「你去哪兒?」

  「去買戒指、結婚證書,還有請傅永晝帶幾個證人來,晚上七點就是我們的結婚典禮。」他拿起手錶一看。「噢,已經六點了,該死!我們做了這麼久?」

  想了一想,又笑。「不不不,一點都不該死,做得久才好啊!」

  「你是怎麼了?」溫柔見他忽然罵人忽然又笑,有些膽顫心驚。「喂……我想我們並不是那麼互相了解……這件事還是從長……」

  她挺起上半身,薄被順著肩膀滑落下來,露出那迷人的鎖骨與軟嫩的胸脯。

  耿揚名眼中的火焰瞬間竄起,望著她無辜的臉龐與甜美的上半身,他扯開襯衫向她撲了過去。

  「妳說的對,這件事我們再從長計議……」

  ※※※※

  精緻而華麗的公寓中,雖然只有四、五個朋友與一桌精緻的菜餚,卻掩不住一對璧人臉上的喜色。

  兩人一直纏綿到六點多,才由傅永晝匆匆忙忙帶著幫新人挑選的婚戒與結婚證書趕到飯店,然後挖起衣衫不整的耿揚名將他拖出房間,好讓溫柔有梳妝打扮的機會。由於客人早已到齊,兩人只得匆匆下樓,在慌張間完成了終身大事。

  「這位就是新娘嗎?好漂亮!」傅永晝的女伴迎上前來給她一個祝福的吻。

  「謝謝妳!」溫柔的臉上帶著新嫁娘的嬌羞,心裡滿是幸福。

  「揚名是個好男人,不過就是呆板了點,不懂羅曼蒂克,我猜他一定沒跟妳說『我愛妳,嫁給我吧!』之類的話吧?」另一位西裝革履的帥氣男子促狹的說。

  「臭小子,你話太多囉!」耿揚名拿起一杯酒作勢要淋下。

  「我說的是真的!他只會對車子說『我愛妳』,至於生物,想都別想!」

  眾人即使哄笑起來,聲音都是高雅迷人而悅耳的,上流社會的世家子,舉手投足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樣,即使得意忘形,也都會兼顧著自己的風度與儀態。

  溫柔突然有點不安,平凡如她,真能夠適應他的生活,真能走得進這些天之驕子的玫瑰園裡嗎?

  她只能靜靜的站在一旁,看那一群優雅的菁英們侃侃而談,而她的丈夫——耿揚名,更是其中頂尖的一份子,心中不禁感到驕傲而喜悅。

  若是爸爸在天上能看到她現在的樣子,一定會為她高興吧!還有大哥,她現在如此幸福,可是大哥卻被她害得這麼慘。

  濃烈的罪惡感瞬時湧上心頭,她突然感到頭昏目眩,身子一側,就要往旁邊摔下……

  「溫柔──」耿揚名一個箭步的衝上前來抱住她。「妳沒事吧?」

  他方才雖然和老朋友在說話,可眼光一直沒離開溫柔,見她原本臉帶微笑,忽然面色蒼白起來,便趕緊拋下眾友人奔上前來探視她。

  「沒事,我很好!」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是不是冷氣不夠?還是太累了?」傅永晝幫忙拿冷毛巾過來。

  太累?!耿揚名心中一動,臉上出現少見的尷尬之色。「或許真的是太累了。」

  「哦——」傅永晝理解的拖長了聲音,朝著眾人擠擠眼。「新娘是被新郎給累壞了,所以我們還是識相點,趕快退席離場吧!」

  眾人一聽,又是一陣哄堂大笑,每個人皆意會的穿上外套、拿起公事包。「那我們不打擾了,下次再聚會。」

  「不送。」耿揚名滿是歉意的朝他們揮揮手,然後招來傅永晝。「去幫我找醫生來。」

  「不用了,我沒事的。」溫柔的眼角正噙著一顆淚珠。「對不起,掃了你們的興。」

  「沒這回事,別多心了。」耿揚名為她抹去額上的汗水。「怎麼會這樣?」

  溫柔搖搖頭,長睫顫抖。「我只是……想起大哥。」

  耿揚名鎖起眉頭,臉上的表情是嚴肅的。「溫柔,妳知道他在哪裡?」

  雖然是問句,但語氣卻是肯定的。

  望著他冷峻的臉龐,溫柔吶吶的說:「我……我不知道。」

  「溫柔,妳聽我說,簡治光一定得出來認罪才行,」耿揚名握住了她纖巧的雙肩。「傷人罪有分很多種,他這種情形,頂多是自衛傷人,不大會判很重的刑責,如果能自首,刑罰會更輕的。」

  話是沒錯,但她怎麼能出賣大哥?大哥是為了她才犯罪的,她不可以──

  「你不會明白的,」溫柔閉上眼睛,輕輕搖著頭。「無論刑罰有多輕,始終都是一個汙點!這個汙點會跟隨他一輩子,會像可怕的烙印,讓他永遠抬不起頭來!」

  「難道他就要這樣逃下去嗎?像縮頭烏龜永遠藏頭露尾的過生活!」耿揚名怒聲喝道。

  他不明白溫柔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事情不解決,拖下去只有更糟而已!

  「請你不要這樣說他,他是為了我……」溫柔啜泣起來,小臉上滿是淚水。

  傅永晝看兩人氣氛鬧得這麼僵,只得出來打圓場。「好了好了,今天是你們倆的好日子,別這樣。不過溫柔,揚名說的也對,妳大哥傷人已是事實,再怎麼逃也是沒有用的,難道法律不制裁他,他就沒有汙點了嗎?」

  「這……」溫柔頓時語塞。

  「妳勸他出面自首,我和揚名會請最好的律師來幫他,這點我可以保證。」傅永晝見她有些動搖了,趕緊再繼續說下去。「妳大哥是醫學院學生?若不幸走到最壞的地步,他服完刑之後,我們家族醫院可以——」

  手機突然刺耳的響起來,傅永晝道了聲歉,從口袋中拿出電話接聽。

  耿揚名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問:「我的手機呢?」

  「我方才看你睡得沉,所以幫你關掉放在桌上。」溫柔擦乾眼淚說。

  耿揚名皺起眉頭沉默不語,看傅永晝滿臉震驚的神色,他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什麼事?」

  「揚名,」傅永晝掛掉電話後,臉色蒼白。「揚名,好好聽我說,我要你有心理準備。」

  「究竟怎麼了?」耿揚名用力抓住他的肩膀。「難道是——我爸?」

  傅永晝沉痛的點點頭,眼眶有些紅了。「耿伯伯心臟病發,傍晚八點已經在國傣醫院裡過世了。」

  「不——」溫柔捂住口驚呼出聲。

  「是真的,事發之後,秘書打電話找你,但你的手機卻一直不通。」傅永晝難過的說:「他們沒辦法,所以只有通知我找到你之後,要你立刻去醫院一趟。」

  耿揚名呆住了,腦子裡一片空白,他雙耳能聽到傳永晝說的話,眼睛能看到溫柔的淚眼,可是他的身體,卻動也不能動!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早上爸爸明明還好好的,他還罵他,要他不可以娶溫柔,還說要把他趕出去,為什麼才短短的幾個小時,他就死了呢?

  「揚名,揚名──」溫柔淚流滿面的摸著他的臉。「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不好,我不該掛掉你的電話,你罵我好了,揚名?求你說說話呀!」

  「揚名?揚名?揚名?」傅永晝從沒看過他這個樣子,緊張的直叫。「你醒醒啊!揚名?」

  耿揚名目然的轉動著眼珠,看向傅永晝。

  「揚名,你聽到我說的話嗎?」傅永晝猛搖著他的肩。「一切都會沒事的,我幫你,我會幫你——」

  「帶我去醫院……」喉嚨彷彿有把火在燒,痛得讓他說不出話。

  短短的幾個字,他卻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說得出口。

  天堂與地獄,真的只隔一瞬間……

  ※※※※

  醫院裡,舉目淨是刺眼的白、刺鼻的消毒水味,還有那纏繞在心頭,令人揮之不去的壓迫感。

  尤其,是面對親人生離死別的時候……

  門打開了,耿揚名帶著沉重的步伐,緩緩走出,溫柔連忙迎上前去。

  「揚名。」她怯怯的開口。

  耿揚名抬起眼看著她,眼裡有一種全然無謂的冷漠。

  溫柔後退一步,他的眼神好陌生、好淡漠,她知道──他在怪她……

  若不是她的多管閒事,斷絕他的聯絡方式,他也不會失去見父親最後一面的機會,都是她的錯……

  溫柔蹲下來,難過的哭了。他無神的雙眼和呆滯的表情讓她好心痛,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一隻溫暖的手搭在她肩膀上。

  「揚名——」她喜悅的抬起頭,瞬間又停下口。

  是傅永晝,而揚名他……遠遠的走了,沒有回過頭、甚至沒有看她一眼。

  「揚名並不怪妳,他只是一時接受不了事實,需要一個人靜一下,妳要多擔待些。」傅永晝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永晝……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溫柔難過的抓住自己衣襟,擺脫不了這迫人的罪惡感。

  「沒人希望發生這種事,妳要告訴自己,這絕對不是妳的錯,懂嗎?」他拍拍她的頭。「跟著揚名回去,好好照顧他!」

  新婚的那一天,卻是父親的死祭,這是多麼強烈的諷刺啊!

  是上帝要懲罰他的叛逆嗎?還是父親用死來指控他的不孝?!

  掃把星,從小就剋死老母、接著是妳老爸,現在又來連累我們這些非親非故的人,妳為什麼不去死了算?!

  那耳熟而似曾相識的咒罵聲,不知怎麼的,此時竟在耿揚名的耳旁響起了。是她嗎?是那個楚楚可憐、令人憐愛、名叫「溫柔」的她嗎?

  他搞糊塗了……

  「揚名,你好些了嗎?」柔柔的聲音伴著軟軟的手,在他額上來回摩挲著。

  他本能的抓住那雙軟而香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

  她是這麼的嬌弱,需要他的安慰與保護,他怎麼可以胡思亂想?

  「對不起──」他痛苦的閉上眼。

  「我了解。」她輕聲說。

  「我只是沒辦法接受,爸爸他竟……竟會這樣就走了。」

  「該說抱歉的是我。」溫柔環住他的頭,讓他的臉貼在自己柔軟的胸前。「是我的不好!你責怪我是應該的。」

  「不,妳沒錯!我之所以不敢面對妳,是因為我知道事情的真相。」他闇啞的說。「其實膽小的是我,我不敢承認,害死爸爸的兇手是我!若不是我氣他、說那些刺激他的話,他不會發病,我明明知道他有病……」他哽咽了。

  「揚名,你得振作起來啊,耿伯伯已經去世了,你必須接受事實,不管誰對誰錯,一切都過去了。我會陪著你,就像你陪著我一樣。」

  她捧起他的臉,軟唇急切的貼上他的,想要給他一點安慰。

  耿揚名發出一聲輕喊,將她推倒在地毯上,雙手扯開她衣裳,露出那雪白而嬌巧的胸房。他低下頭,或深或淺的親吻著那顫動的粉紅,舌尖感受著那柔軟絲滑的觸感,另一隻手則扯開她的底褲,放肆的擠弄搓揉。

  「揚名——揚名──」溫柔弓起身子,感覺自己下腹部滑出一陣熱液,潤溼了他的大掌。

  「給我,溫柔,把妳給我。」他吞吮著她圓潤的耳垂,以舌描繪她的耳廓,接著往下,輕咬頸部那細緻的肌膚。

  她點著頭,氣息急促,雙手迫切的拉開他的襯衫。「我在這兒,來感受我。」

  她大膽拉開他的皮帶、長褲,然後隔著薄薄的底褲摩挲著他的火燙。

  他們兩個就像是海上漂流的遇難者,需要彼此緊緊的相擁才能活命;他們需要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對方的心跳,才能證明自己的存在。

  激烈的節奏、剽猛的奔馳,溫柔騎在他身上,快速的上下起伏著,那細腰像是禁不起這麼猛烈的衝擊,快要折斷似的扭著。身體隨著一波波熱浪搖擺著,結合部位以高速相互摩擦著,她已經分不清什麼是現實和虛幻了。

  「揚名——」她尖聲喊著他的名字,身軀更加激動著。

  下腹又傳來那熟悉的痙攣感,她感到自己的蜜徑在收縮、收緊,像是要鎖住他的熾鐵,不讓他逃掉……

  這就是愛一個人的感覺嗎?用最純潔的感情與肉體,本能的羈絆住他,讓他不離去?

  他突然用力一挺,熾鐵的尖端像是撞上了某一點,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感如閃電般貫穿全身,她忍不住嬌喊起來,渾身顫抖。

  耿揚名眼前是一片五彩炫爛,淋漓的汗水在燈光在映射出淡淡的虹彩,溫柔臉上的是表情淫靡而治豔的。

  他抓住那雙彈動的嫩乳,使勁的揉搓,身體跟著她的律動不停衝刺。

  他彷彿是在雲端飄盪,又像是身處火熱地獄,腦子裡什麼也不想,那些所謂的罪惡、痛楚、自責,與後悔……

  他發洩似的狂吼著,一遍又一遍衝擊她嬌嫩柔軟的胴體。「溫柔,不要離開我……」

  「我不會離開你,只要你還要我。」她撫摸著他汗溼的臉頰,感覺彼此的身體衝上了最高點──

  他身體一緊,終於在那一刻釋放了自己,那揮之不去的悲傷與懊悔,似乎也隨著一起從心中抽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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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發表於 2021-3-11 00:02:0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耿榮發病逝後,耿揚名成為星曜及旗下三間子公司的負責人,為處理龐大的資產及手續問題,還有董事會的改組與公司未來走向,耿揚名日以繼夜的工作,許久都不曾回家一次。

  深夜,溫柔像個深閨怨婦似的坐在沙發上,望著哭天搶地的劇中人發呆。

  電話聲響起了,她如獲至寶的搶在手中。

  「喂……」她的心跳得好快。

  「溫柔,還沒睡嗎?」話筒傳來的是他一貫冷靜低沉的嗓音。

  「揚名……」聽到自己日夜思念的聲音,她自鼻頭一陣發酸。「我好想你,你什麼時候回來?」

  他每天會打電話回來,她每天也會問這一句。

  話筒裡傳來一陣疲倦的笑聲。「再兩天、再兩天就回去!」

  「你每次都這麼說,可是從來沒實現過!」她嬌嗔起來,心裡滿是委屈。「我好寂寞,好想見你。」

  「妳可以找同學出去玩、或逛逛街什麼的。」耿揚名在話筒另一邊揉著眉頭,強壓著睏倦的呵欠。

  「我寂寞是因為見不到你,每天只能待在這兒想你。」溫柔捂住鼻頭,眼淚漸漸冒出來。

  「我剛接手公司,有很多事情都還不太上手,等一陣子,我保證再過一陣子,我們就能過正常的生活,好不好?」

  「好——」她悶悶的說。

  「別再想我,現在很晚了,該睡了,嗯?」

  「嗯!」她擦去眼淚,靜靜聽他將電話掛上。

  「喀」的一聲,她的世界又恢復成空虛而冷寒的,悲哀如同漣漪,一圈一圈的自她心中擴散開來……

  ※※※※

  一個晴朗的午後──

  溫柔吃力的提著兩大袋民生用品往前走去。遠遠就見到前方亂草堆中,矗立著一幢破敗的空屋。

  髒汙的玻璃窗前閃過一道白影,雖然這一帶是有名的鬼屋區,但她卻不害怕。

  「大哥,我是小柔。」她在半倒的門前輕聲呼喊。

  即使烈陽當空,這幢空屋仍是陰冷而幽暗的,微弱的光線透過窗簾的縫隙射在階梯上,一雙精亮的眼出現在黑暗之中。

  「小柔?!」聲音是粗啞而難以辨認的。

  「對不起,大哥,隔這麼久才來,你還好吧?」她滿是歉疚的說。「我們先到裡面去。」

  「不要,裡面空氣髒,又不通風,妳會不舒服的,我們到外面去。」身影慢慢出現在太陽之下。

  「大哥?」溫柔失聲驚呼。「你……」

  眼前的男人,已經不是她熟悉的大哥。男人有一雙兇狠而肅殺的眼睛,濃眉緊鎖、表情怨恨,雙頰瘦得凹陷下去,膚色呈現不健康的灰白,整個人就像是從難民營裡出來的人一樣。

  溫柔坐倒在地,手上的東西滾得滿地都是。

  簡治光見她的模樣,譏嘲的笑了。「怎麼?被嚇到了嗎?現在這樣子像不像魯賓遜?」

  「對不起──」她突然嚎啕大哭起來,眼淚流得一臉都是。

  倒是簡治光看了嚇慌手腳。「別哭、別哭,不要哭了。」他伸出右手想替她抹掉眼淚。

  「你的手怎麼了?」她抓住他的手掌細看,發現那裡有一道醜惡的疤。

  「這是那晚被砍傷的,自此以後右手再不靈便,我也永遠不可能做一個外科醫生了。」他悲哀的笑了。「不但如此,我終身都要背負著一個醜陋的枷鎖。」

  「不醜陋的,你不要這麼說。」她捧著他的手哭了。

  「為什麼這麼不公平?那個男人不過是一個人渣,只會欺負女人、活得像一隻牲畜;而我,一個未來的醫生,卻要為了他而去坐牢!不公平——不公平──」他受傷的嘶吼著,用力捶打著泥地。

  「大哥,別這樣,你聽我說,」溫柔抓著他的手。「揚名會幫你,只要你出面自首,他說他會幫你。」

  「揚名?!」簡治光停止動作,迷惘的看著她。「妳跟他……」

  溫柔含淚的點點頭。「我已經是他的妻子了。」

  簡治光一瞬間白了臉。他囁嚅的問:「妳已經是他的……妻子?」

  「對不起,我知道你對我……可我是真心喜歡他。」她真的好抱歉。

  「真心喜歡他嗎?我了解了……」他的聲音乾澀,眼眶湧上一陣灼熱。

  罷了、罷了,反正他早知道自己得不到她了,不是嗎?為什麼還要存有幻想?還要有妄念?

  耿揚名看起來是個好人,小柔跟著他……會幸福吧?!

  「揚名其實是星曜的繼承人,現在他已經正式接手星曜了,他答應我,只要你自首,他會幫你安排後路。」

  「不要!我不要坐牢!」簡治光拒絕的揮著手。

  他不要,他發誓他絕不要到那種地方去,抬頭不見天,呼吸不到自由的空氣,出來之後,到哪兒都洗不掉這可怕的氣味!

  「大哥,我求求你聽我說,不會判很重的。」溫柔拉著他的手苦苦哀求。「真的,我不要你在躲躲藏藏了,阿姨也需要你的照顧。」

  「你不怕影響他?」簡治光突然冷冷迸出一句。

  見溫柔一臉錯愕,他繼續說下去。「無論我和妳有沒有血緣關係,妳已經嫁給他了,他們的世界裡容得下我這種人嗎?一個傷過人的罪犯!報紙會怎麼寫他,人們又會怎麼看待他?」

  「我不知道……」她好矛盾、好迷惘,她不是沒想過這些,可是大哥不能這樣下去啊!

  「我自己做過的事,我自己負責,不會連累任何人的,妳走吧!我有自己的打算,妳以後也不用來了,就當……當我們緣盡於此吧!」

  看著溫柔,只會讓自己更加難受,以前的他懦弱、無能,任由母親欺負她;而現在,他更沒有資格再擁有小柔了。

  為了她好,一切就在這裡結束吧!

  他站起身、毅然決然的走回屋內,再不去看她帶淚的小臉……

  ※※※※

  才一開門,溫柔便被一堵暖牆給包圍住,粉頰印上暖溼的吻。

  「妳去哪兒了?」熟悉的氣息噴在耳邊,惹得溫柔一陣酥麻。

  「是你嗎?揚名?」溫柔不敢置信的顫聲問。她已經等了好久,歷經無數個失望的夜晚,她不敢相信他真的回來了。

  「當然是我,誰敢這麼放肆強吻星曜的總裁夫人!」他低嘎的笑了。

  溫柔開心極了,又哭又笑的吻著他。「你終於回來了,我是不是在作夢?」

  「小傻瓜,讓我好好的看看妳!」耿揚名托起了她細緻的下巴。「嗯,怎麼瘦了?」

  「沒有,才沒有。」溫柔連忙否認,她伸出手,撫摸他線條柔和的臉頰。

  揚名有些變了,不過臉孔還是一樣的英俊端正。但不同的是,他身上再也看不到從前那率性不羈的特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領袖威嚴的沉穩,和迫人的氣勢。

  他──似乎已經走進了那座玫瑰園,離她愈來愈遠了。

  「溫柔、溫柔?」他連聲喚她。「妳怎麼了?」

  「沒……沒事。」強壓下心頭的不安,她勉強露出微笑。

  「真的?」見她點點頭,耿揚名也不再多問。

  他牽著溫柔的小手走進主臥房。「來看看我給妳帶了什麼?」

  溫柔瞪大了眼,見他一臉神秘的模樣,心裡也跟著期待起來。

  耿揚名拿出一個大盒子,掀開了嵌金的盒蓋,一件珍珠灰的絲緞禮服靜靜的躺在裡頭。

  溫柔抬起頭,一臉迷惑。「揚名,這是要?」

  「待會兒我們要去參加永晝家族公司的紀念酒會,我是特地回來接妳、陪妳打扮的。」

  「特地回來?」溫柔的好心情瞬間跌到谷底。

  原來他是因為這樣才回來的,並不是為了看她……

  「來,穿上它。」耿揚名坐在沙發上期待的說,一臉高興。

  溫柔見他這麼開心,不忍掃了他的興,於是拿起了衣服,到一旁的衣物間穿戴起來。

  禮服的剪裁相當典雅大方,束腰長裙,貼切的襯托出溫柔的纖腰和比例完美的身材;裙擺處綴滿上百顆的碎鑽,腳一擺動,鑽石便閃閃發光,像一片星塵;細細的絲帶繞在頸後,露出她圓潤的臂膀和大片雪白的柔背。

  她在鏡子前轉了一圈,不太敢相信鏡中的華服少婦就是自己,心中有點惶恐、又帶著些喜悅。

  「揚名,你……」才一踏出衣物間,她便連忙際聲。

  耿揚名已經斜靠在沙發上睡著了,他均勻平穩的呼吸,睡得毫無防備,鐵箍似的領帶緊緊繞在脖子上也不覺得難過。

  看來他是真的很累了,累得只有幾分鐘可以放鬆。她是不是太強求他了呢?

  溫柔靜靜的走到他身邊,緊緊依偎著他,感受他溫暖結實的身體。

  不要緊,她會忍,為了他,什麼寂寞她都能忍受,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

  她會在這裡守候,等他回來……

  溫柔閉上眼睛,多希望他能這樣一直睡下去,在她身邊。

  「呃?」他動了一動,睜開眼睛。「我怎麼睡著了?溫柔、溫柔?」

  「我在。」吞下喉頭熱烘烘的硬塊,她故作開心的坐直身子。

  「對不起,我有點累了。」他歉意的笑笑。「讓我看看。」

  他牽起了溫柔的小手,讓她輕飄飄的轉了一圈,裙擺在空中散開,揚起點點光亮,像星星的眼淚。

  「好美!」他環住她的纖腰。「我還有禮物送妳。」

  耿揚名又從桌上拿起一個絲絨盒子。「打開它。」

  在他的注視下,溫柔打開盒蓋,一陣柔和的閃光頓時映入她的眼瞳之中。

  絲絨盒中是一套包括耳環、Y字鍊、戒指與髮簪的鑽飾,略帶粉色的水鑽當成蕊心,嵌鑲在一朵朵精緻小巧的白金玫瑰中,散發著悅目的光芒。

  「這套首飾的名字叫『紅玫瑰之淚』,喜歡嗎?」他拿起項鍊、耳環、戒指,一為她戴上,動作輕柔的像根羽毛。

  「只要是你送的,我什麼都喜歡。」溫柔深情的望著他,眼裡是全然的真摯與信任。

  「溫柔……」他的手攀上她滑膩的裸背,軟熟的唇摩挲著小巧的肩膊。

  「我好想妳,想妳柔軟的身子、柔軟的胸脯、還有妳那銷魂的呼喊……」

  「揚名!」他的話有如導火線,點燃她內心深處渴望的激情。

  她雙手抱住他的頭,熱切的吻著他暖溼的唇,任他的手深入衣襟,托出一只白嫩的軟乳。

  他的頭順勢下滑,噙住那軟嫩上的一點紅暈、來回吮弄,惹得溫柔嬌喘連連。

  「揚……揚名……」她氣息不穩的喊著,雙腿酥軟的幾乎要站立不住。

  「我在這兒。」他的頭再度逆流而上,封住她的呼喊。

  兩人盡情的交換著彼此口中的甘美,唇齒熱切的交融。溫柔雙手慢慢的往下,觸及了他膨脹熾熱的硬鐵──

  纖細的手腕瞬間被擒住!

  「我們該出門了,別弄亂妳的衣裳。」耿揚名闇啞的說。

  見她一臉失望落寞,耿揚名也很無奈。「我何嘗不希望繼續下去,可是我們真得出門了。乖,去上點妝,把頭髮梳好,我在外面等妳。」

  望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溫柔撫著自己腫脹的紅唇,突然有點想哭……

  ※※※※

  安曄十五週年的紀念酒會在亞太會館裡舉行。宴會廳裡衣香鬢影、觥籌交錯,抑揚頓挫的交談聲裡,充斥著一股上流社會才有的特殊氣氛。

  溫柔的手插在耿揚名的臂彎裡,對著迎面而來的紳士貴婦頷首微笑。

  「揚名,第一次看到你老婆唷!什麼時候結的婚,這麼好福氣!也不通知我們一起來熱鬧熱鬧!」遠景營造的負責人調侃道。

  「那時候因為忙於家父的喪事,所以沒敢大肆鋪張,還請王伯伯您見諒。」耿揚名流利的說著外交辭令。

  「應該的、應該的,誰都沒有想到老耿會去得這麼快!」王先生嘆氣,接著拍拍他。「虎父無犬子,才三個多月的時間,你把星曜管理的很不錯嘛!加油啊!」

  「請您多關照。」耿揚名禮貌的微笑道謝。

  才剛結束話題,花琪銀行總裁、成安實業的董事長又紛紛上前來關心祝賀,溫柔在一旁跟著陪笑,盡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也不知應付了多少人、受了多少禮,溫柔的嘴角開始發酸,臉上的表情也愈來愈僵硬。

  不經意發現她小小的呵欠,耿揚名低聲問:「溫柔,如果妳覺得無聊,可以找別人聊聊天,適當的外交對妳來說是必要的,以後我們還會常常參加這樣的聚會,妳要學著適應。」

  「可是我……」她很怕與陌生人交談,更別說是主動談天了。

  「不要鬧彆扭,去。」他輕輕拍她。

  溫柔無奈,只得禮貌的道個歉,離開他們談話的小圈圈。一股無邊無際的寂寞湧上心頭,丈夫雖然就在身邊,她卻覺得好孤單。

  「嗨!」耳旁突然傳來一個有元氣的聲音。

  溫柔轉頭一看,才發現眼前站著一個年紀與自己差不多的女孩子。

  「妳也覺得無聊啊!我說嘛!這種老頭子老太婆的聚會,一點都不適合我們。真是的,才來兩分鐘就開始無聊了。」女孩有小而厚的嘴唇,上面塗著閃亮的水色唇蜜。

  「妳是第一次來?」溫柔有點喜歡這個精神亦亦的女孩,她自己就缺乏這種與生俱來的活力。

  「是啊!我叫夏天,妳呢?」她說話一點也不拐彎抹角。

  夏天?!溫柔差點笑出來。「我叫溫柔!」

  「溫柔?!看來我們是同一掛的嘛!我是跟太子一起來的,皇命難違!」

  「太子?」溫柔想了一想。「是永晝嗎?」

  「妳也認識他啊!」夏天嘟起厚唇。「他好兇,老是罵我,卻又受命令我跟他四處跑,然後趁我犯錯時再狠狠教訓我!」

  「誰?!」溫柔驚愕的微張小口。「妳說的是誰?」

  「傅永晝啊——」夏天大聲的叫,發現自己說的太大聲,連忙又捂住嘴。

  傅永晝?是那個英俊斯文、溫文爾雅,臉上總是帶笑、輕聲細語的傳永晝?

  「我想我們認識的應該不是同一人……」溫柔鄭重的下了結論。

  「難道還有第二個傅永晝?!」夏天突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說:「我跟妳講一個大秘密唷,他和星曜新上任的總裁耿揚名,其實是一對愛人同──」

  「夏天夏助理,請您立刻回到工作崗位,並且不要妨礙客人的安寧。」鬼魅般的聲音緩緩響起,夏天渾身一僵,逃命似的拔腿飛奔而去。

  「她沒打擾到妳吧!」傅永晝見到是溫柔,臉部線條立即放軟。

  「沒,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望著那匆匆而去的苗條背影,溫柔有點想笑。

  「可愛?」傅永晝嗤之以鼻。「我看是可恨吧!她數度想致我於死──」

  「永晝!又見到你啦──」一個在婚禮上曾見過的熟悉面孔出現在他身邊。

  傅永晝對她歉意的一笑,接著轉身去和來人攀談起來。

  溫柔又寂寞下來,她其實很想再和夏天說說話,和那樣充滿朝氣的女孩相處,人也變得精神多了。

  她走到餐桌旁,拿起一杯酒細細品酌,微甜帶熱的液體滑過她滾燙的喉嚨。

  「溫柔?」聲音是尖銳且驚訝的。

  誰?誰會認識她?溫柔茫然的朝聲音來源處望去。「雅心?」

  「不就是我嗎?」鍾雅心仍是一貫的豔妝出現,超低胸的緊身小禮服將胸前的豐潤托得呼之欲出,一雙美腿毫不客惜的展示在眾人面前。

  「妳怎麼會來這兒?難道妳被耿揚名包養的消息是真的?」原來八卦雜誌的消息是正確的,那她豈不是沒指望了?

  「不,不是包養,」溫柔臉上有淡淡的紅暈。「我們已經結婚三個多月了。」也分開三個月了,她在心底幽幽嘆道。

  鍾雅心的粉臉氣得發白,長指甲陷入手掌之中。「恭……恭喜妳呀!」聲音裡滿是濃濃的忌妒與不快。

  「謝謝。」她無啥歡容的回答。

  鍾雅心在心底冷哼:我不會這麼容易就放棄,上次的帳還沒討回來呢!

  她一咬牙,勉強擠出笑臉。「妳應該感謝我,若不是我的幫忙,妳哪有機會認識揚名,作他的妻子呢?說來我也算是你們倆的媒人,妳說,該怎麼謝我呢?」

  該死啊!她真恨自己的多管閒事,當初幹嘛幫這臭女人?還真的讓她麻雀變鳳凰了!

  「妳要什麼?」溫柔其實不討厭雅心,只是有些時候無法忍耐她的驕蠻任性、盛氣凌人。

  「也沒什麼,我們倆好久不曾聚聚啦!哪天上妳家去參觀一下可好?」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倒要深入虎穴去瞧瞧。

  「隨時歡迎。」溫柔點頭微笑,卻又被鍾雅心的驚呼聲給嚇了一跳。

  「天啊!這是『紅玫瑰之淚』耶!」鍾雅心看著她身上的首飾,眼中滿是迷戀與豔羨的光芒。「妳怎麼會有的?」

  「是揚名送給我的,很漂亮吧!」只要是他送的,一定是最美、最好的。

  可這句話聽在患有狹心症的鍾雅心耳裡,卻是炫耀與得意。

  「是啊!這套首飾是巴黎名珠寶設計師Mary Lagerfeld最有名的作品,同名中還有『向日葵之淚』與『野百合之淚』,每套叫價都是上百萬美金,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品,看來妳老公還真花心思嘛!」

  「我不懂這些,只要是他送我的,我都喜歡,即使只是一枝小小的雛菊。」溫柔淡淡的說。

  她其實不要這些,她只求揚名能一直在她身邊,就算什麼都沒有,她也無憾,可世事不能盡如人意。人們得到的,往往是自己不想要的那些,心裡所渴求的,卻總是握在別人手上。

  正如此刻的溫柔與鍾雅心,她想拋棄掉手上擁有的東西,換取真實的幸福;而她,卻燃起了人性的貪婪之火,想奪走這一切!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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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1 00:02:1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酒會結束後,揚名開車送她回去,原以為兩人可以好好溫存一番,誰知公司臨時有事,硬生生的將揚名帶離她身邊,接著,又是一連串漫長的冷夜與等待。

  溫柔每晚守著電話、思念著他,一方面卻又想起大哥。再去見見他吧!大哥從小就疼她、對她百依百順,若自己開口求他,他說不定會答應的。

  想到這裡頓時勇氣倍增,她拿個小提包,正欲開門出去,門鈴卻忽然響起。

  她嚇了一跳,連忙接起對講機,沒想到螢幕上出現的竟是鍾雅心豔麗的臉龐。

  「溫柔,是我呀!我來看妳。」她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

  溫柔心裡一驚,雅心怎麼會來呢?而且恰巧挑在這個時間!她有些惶恐的打開門,雅心毫不客氣的捲進門內,帶起一陣香風。

  「嗯,很不錯的屋子嘛!」她環視四周,帶著挑剔的眼光審視著。

  深色的檜木配上乳白色系的傢俱,頗有唐日混合的禪意,不過似乎……空盪盪的、沒什麼人氣。

  「妳怎麼想到要來?」溫柔有些不自在的笑著。

  「那天妳不是說歡迎我隨時來嗎?怎麼,難道那只是敷衍我的話?」

  「妳別誤會,我沒這個意思,歡迎妳來。」溫柔絞著手,不知該說什麼。

  「這還差不多。」鍾雅心瞪眼看著她的手。「怎麼,妳要出去?」

  「沒……沒有啊!」溫柔心裡一驚,連忙將提包藏在身後。

  「既然妳有事忙,我也不多打擾,下次再來參觀妳的家吧!」她作勢欲出去。

  「好,妳下回來時先打電話通知我,我好作準備。」溫柔打蛇隨棍上。

  「妳!」她只不過是假裝客氣,沒想到溫柔還真的趕人,鍾雅心氣惱的握緊拳頭,可仍假惺惺的笑道:

  「是我自己太沒禮貌,這麼隨隨便便就衝上來,希望不會影響妳約會才好。」

  「不會,我不送妳了,Bye Bye!」

  送走雅心之後,溫柔在家裡呆坐五分鐘之後,才拎起提包匆匆出門。

  同時間,家中的電話卻響起了──

  「怎麼,還沒好嗎?」傅永晝拿著一疊資料斜靠在門邊。

  「我馬上去!」耿揚名按下電話鍵,想了一想,不死心,又再撥另一支電話。

  抱歉,目前您撥的號碼無人接聽……

  話筒傳來客氣卻叫人失望的語音,耿揚名顏然的放下電話,見傅永晝詢問的揚起一道眉,只得嘆道:「好吧!我們去開會。」

  ※※※※

  「妳怎麼又來了?」簡治光不耐的說:「我已經說過不想再見妳!」

  溫柔苦口婆心的勸著。「大哥,聽我的……不!算我求你,你還是去自——」

  「別說了!」簡治光厲聲喝道,嚇得溫柔立刻閉上了嘴。

  他好兇,他從來就沒這樣對過她……

  溫柔看著他冷厲的眼神與狼狽的神情,心裡既痛苦又悲、更有深深的愧疚。

  「我媽怎麼樣了?」看見溫柔自責的小臉,簡治光壓下不忍,冷聲問。

  「我去過好幾次,都被她趕出來。」溫柔問問的說:「不過你放心,每個月我都有按時匯錢給她。」

  「用妳丈夫的錢?!」他嘲諷的問。

  「……」溫柔不敢答。

  她覺得大哥變了,變得冷厲、變得暴躁,在他眼中,她已經找不到昔日那熟悉的溫和目光了。

  簡治光看她的表情,心中早已明白。他憤憤的踢翻溫柔帶來的物品,心中閃過劇烈的疼痛!

  他為溫柔付出這麼多!為她傷人、為她斷送自己的前途,而那個男人,他付出過什麼?不過就是家裡有幾個臭錢,他憑什麼輕而易舉就可以得到溫柔?憑什麼!

  像那種人,即使殺人,也會被判無罪的吧!

  因為權力、財富,就是主宰這世界的武器!

  「小柔,我要妳幫我,我要妳利用妳『丈夫』的力量幫我!」他在心中下了一個決定,一個足以改變他未來人生的重大決定。

  「我會的,只要你說,我一定會請揚名幫你。」溫柔開心的差點流出眼淚。

  「不計一切代價?」簡治光眸中射出冷冷的光。「妳保證。」

  見她連連點著頭,一臉盼望,他笑了。「好,我要他幫我偷渡到美國!」

  「偷渡?!」溫柔失聲輕嚷。「那是犯罪的行為,我不能要他這麼做。」

  「妳不是說要幫我嗎?妳不是才跟我保證過的嗎?」簡治光臉上浮起冰冷的表情。「我希望妳記住,我是為了誰才變成今天這個模樣。」

  他的話如冷鋒般銳利的劃過溫柔的心,她顫抖了……

  ※※※※

  嘟嘟嘟……

  話筒又傳來空洞的回聲,手機也是持續關機中。耿揚名掛掉電話,揉揉發疼的眉頭。

  前些日子星曜與安曄合作一個大案子,他和傳永晝不眠不休的討論了一個月,也因此中斷了和溫柔每晚的晚安問候。

  好不容易案子接近尾聲,終於有空撥電話回去,卻總是無人接聽。

  溫柔怎麼了?難道她生氣了?不,她不是個拗性子的人,他知道溫柔是明白自己的,她絕不會為這種事情鬧脾氣。

  「總裁,有您的一位訪客。」秘書輕敲著門。「那位小姐說她姓鍾,有要事找您。」

  鍾小姐?耿揚名疑惑的以指敲桌。鍾雅心,她來作什麼?

  「請她進來。」話聲未落,鍾雅心已經推開秘書,風情萬種的走進來。

  「你好嗎?揚名,氣色看來不怎麼好呢!」她嗲聲說道。

  「請坐,」耿揚名作個請便的手勢。「找我有事?」

  「嗯,最近很無聊嘛!所以想來找你聊聊天、順便吃個飯,別忘了你還欠我一頓。」

  「無聊可以找溫柔,妳跟她不是好同學嗎?」

  「唉!這件事就別說了,上次我都親自登門拜訪了,她卻把我趕出來去赴別人的約會呢!」

  「別人的約會?她是認識新的朋友,還是大學裡的同學?」也好,讓她出去散散心,免得在家裡悶壞了。

  「什麼大學同學?她早就不唸了,也沒跟其他人來往,唉唷!她那種閉俗的性格哪找得到什麼貼心的朋友嘛!只有我臉皮厚來倒貼。」鍾雅心說。

  溫柔不唸書了?怎麼他完全不知道,也沒聽溫柔提起?

  是了,一定是自己最近太忙,冷落了她,所以溫柔才沒機會說。看來他今天得回家一趟,好好安慰一下她。

  耿揚名臉上露出個迷人的微笑,看得鍾雅心眼睛都紅了,她當然知道這個微笑代表什麼。為了賭氣,她不假思索的衝口而出。「免了吧!她最近可忙得很,你回去也只是白跑。」

  「什麼意思?」耿揚名沉下臉,他不喜歡別人擅自捕捉他的想法。

  「你是真忙還是沒吸收新資訊?」鍾雅心丟了一本攤開的八開雜誌在他眼前。「你老婆都上雜誌啦!還人事不知?」

  雜誌裡那戴圓帽與太陽眼鏡的女人,正是溫柔!他拿起雜誌,冷冷的看著那不堪入目的標題:

  金屋藏嬌難耐寂寞,耿揚名綠雲危機迫近?!

  「這是什麼雜誌,我要告它毀謗!」怒焰頓時從心底竄起。

  「很抱歉,你要告它還得排隊呢!」鍾雅心得意的笑。「雖然報導的真實度有待查證,不過溫柔也做得太明顯了吧!她明知道這些記者在跟著她,怎麼都沒想過替你留面子。」

  「夠了,」耿揚名沉聲截斷她。「這是我的家務事,我自會處理,如果沒別的事,麻煩妳……」他以眼神示意。

  「趕我走?」鍾雅心不怒反笑。「耿揚名,有你的。到時若是發生什麼事,可別怪我沒警告過你。」

  耿揚名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瞬間將怒意化去。「再見了,鍾小姐。下次別忘記預約!」

  ※※※※

  溫柔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裡。對於大哥,她真的不知該怎麼做了,無論是勸也好、求也罷,他就是不願意去自首,一心只想要逃離台灣。

  但那卻是違法的行為,她不能讓揚名去冒這種危險。畢竟,她愛他勝於任何人啊!她不願意傷害揚名,即使只有一點點。

  「回來了。」低沉的嗓音驚然響起,溫柔一驚,差點滑倒在地。

  黑暗中向前望去,她才看清沙發上的偉岸身影。「揚名,你怎麼回來了?」

  她的聲音驚訝大於喜悅,耿揚名聽在耳裡,心底沒由來的升起一股怒意。

  「回來看妳。」耿揚名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他要信任她。

  「噢!」溫柔靜靜的關上門。

  見揚名回來,自己應該是要喜悅的,可此刻她心裡非常矛盾,耳邊全是大哥咆哮嘶吼的聲音。

  溫柔,我要妳幫我,我要妳利用妳「丈夫」的力量幫我!

  妳要記住,我是為了誰才變成今天這個模樣……

  該說嗎?該提出這個要求嗎?溫柔好煩惱,愛情與親情在心中角力拔河著,她真的不知道。

  「妳怎麼了,臉色為什麼這麼白?」

  「揚名……」她的小手緊緊捏住衣襟,用盡最大的力氣才顫聲開口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可不可以幫大哥?」

  「妳去見簡治光了?」聲音的溫度驟降數度。「妳一直知道他在哪兒?」

  「對不起!」她充滿歉意。「我不能不顧他的意願,我必須尊重他的想法。」

  「原來妳一天到晚玩失蹤,就為了了解他的意願?」耿揚名嘴邊噙著一抹笑。

  「他是我哥哥,我不能棄他不顧!」溫柔無法忍受揚名那種漠然的態度。

  「我已經說過,他出來自首,我找律師幫他,就這麼簡單。」

  「不,沒這麼簡單,那些記者不會放過你的,」溫柔突然啜泣起來,雙手捂住小臉、滑倒在地。

  「他們會寫一些醜惡的話來評判你、傷害你!我不要你因為我而蒙羞……」

  「溫柔、溫柔,吁吁,別哭了、別哭!」耿揚名一個箭步的衝上前去,將溫柔顫抖的小身子緊擁在懷中。

  「不要怕,沒人可以傷害我,別哭了。」他輕輕的安慰她。

  「揚名……揚名……」她泣不成聲的抱住他。「不要拋下我……」

  「對不起,我好抱歉。」他吻著她頰邊的淚水,低聲安撫著。「我不會拋下妳的,相信我。」原本對溫柔的那一些不滿突然煙消雲散了。

  耿揚名知道自己冷落了她,但他總認為溫柔能忍、能等,所以他故意去漠視這些,但他卻沒想到溫柔活得這麼辛苦。

  他是不是太自私了?以為接任星曜總裁,將總裁夫人的光環戴在她頭上,她會活得快樂,但事實證明,他錯了。

  溫柔仍然活在過去裡,她擺脫不掉犯罪的簡治光、醜陋的簡金枝,和卑微的出身背景。

  「告訴我,簡治光想怎麼樣?」他決定代溫柔掃掉一切障礙。

  「他不願意認罪,只想……想偷渡到美國。」溫柔痛苦的說。「你不要——」

  「好,我幫他!」耿揚名冷靜的捂住她欲張的小嘴。「什麼都不用說,身為星曜的總裁,我自然有我的辦法和手段。還有,順便連妳阿姨也一起送走吧!嗯?」

  「不要、不要,」溫柔猛搖著頭。「我不要你為了我犯法……」

  「沒事的。而且我一定得做,因為我不願意看妳這麼不快樂。」

  「謝謝你。」溫柔環住他的頸項,將唇貼了上去。

  他吻著她潤溼的紅唇,感覺自己沉潛已久的慾望正不可遏止的壯大。「溫柔,我要妳……」他在她耳旁挑逗的吹氣。

  「為什麼?啊……」胸前的嫩蕾被微粗的指尖搓揉著,她情不自禁的呻吟。

  「因為我愛妳呀!」他將溫柔抱起來,往臥室走去。

  「等一下,」雖然敏感處正被放肆的挑弄著,溫柔還是勉強維持清醒,問出這個她一定要知道答案的問題。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愛我?為什麼會選中我……」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妳太吵了。」他將食指塞入溫柔的檀口中,阻止她再問下去。

  溫柔本能的吮吸著他粗硬的食指,感覺自己周身開始火燙起來。「揚名……」

  耿揚名迫切除去她全身的衣物,欣賞她光裸柔美的身子,接著才貼上溼熱的軟唇,開始了火熱漫長的一夜……

  ※※※※

  激烈的運動過後,睡得總是特別香甜的,耿揚名已經好久不曾睡得這麼好過,天才濛濛亮,他已神清氣爽的醒來。原本伸手想將小妻子抱來好好吻個夠,誰知手竟摸個空。耿揚名一愣,連忙翻起身來。

  床上仍保有她離去時的痕跡,但早已沒有溫度,看來她已經離開一段時間了。才六點鐘,溫柔會去哪裡?耿揚名帶著滿肚子疑惑起身。

  地上散落著貼身衣物和外套,一切都維持昨天的樣貌,但溫柔呢?

  耿揚名披上晨褸走進客廳,眼尖的發現昨晚她落下的小提包不見了,而門也不知所蹤。他打開鞋櫃,發現裡面少了一雙鞋子,而其他幾雙也都沾上了草屑和泥跡。

  他想起了八卦雜誌上的照片,和她昨晚說的話。

  溫柔不但知道簡治光在哪兒,兩人還常常見面!

  他們兩兄妹的感情,好的未免太超乎常理了吧!第一次見到簡治光,他就發現這個男人看溫柔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帶著許多的愛戀與渴望?

  一股寒意與猜忌自他的心中緩緩浮起,溫柔一早就不見蹤影,難道她這麼並不及待嗎?

  近半年來在商場上爾虞我詐、與眾敵交手後,他已經不是以前的耿揚名了,他不再輕易的信任人,包括自己身邊的親信。

  但他從沒想過溫柔會變,他沒考慮過近半年獨守空閨、又和自己罪犯哥哥頻密接觸的她是否會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指針走近八點,她還沒回來……

  電鈴聲在此刻響起了,是管理處的警衛!

  「耿先生,這裡有一位自稱是耿太太母親的人來找您。」

  「讓她上來!」耿揚名坐在沙發上,十指交握。

  門被粗魯的推開了,簡金枝帶著那身可厭的氣息闖入屋內。「唷,很不錯的屋子嘛!」她半是諷刺半是忌妒的說。

  「有事?!」耿揚名冷淡的問。「溫柔不在,有什麼事跟我說也是一樣。」

  「我是來要錢的!」簡金枝毫不客氣的坐下。「她這個月的賠償費沒匯進來。」

  「賠償費?」刺耳的名詞讓耿揚名鎖起眉頭。

  「她拋棄我兒子的賠償費,每個月她都會給我的,這個月我還沒收到。」

  「拋棄妳兒子?」耿揚名靠上沙發。「什麼時候拋棄哥哥也得賠償了?」

  「哥哥?」簡金枝大聲嚷起來。「她和治光可不只兄妹這麼簡單。」

  耿揚名聞言心裡一驚。「難道他們──亂倫?!」

  「什麼亂倫,呸!」簡金枝不屑的哼道。「你不是她丈夫嗎?難道她從沒告訴過你,她和治光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嗎?」

  沒有血緣關係?!耿揚名的心臟被大力的擂捶了一下!

  看著簡金枝的臉,他想起她在警察局裡說的話:

  妳這掃把星,從小就剋死老母、接著是老爸,現在又來連累我們這些非親非故的人!

  非親非故!怪不得簡金枝那天在警察局的反應這麼大。

  「我當初帶著治光投靠溫柔她爸爸,所以他們並沒有血緣關係,溫柔叫他一聲大哥不過是客氣!溫柔原本和我們治光可好著的呢!誰知碰上你,什麼都變囉。不過怨不得人啦!人往高處爬也是應該的。」她做作的嘆氣。

  突如其來的怒意漲滿了心房,耿揚名倏的站起來走進臥室,不一會兒已拿出一張支票,丟在桌子上。

  簡金枝看了看面額,頓時驚愕的說不出話。「不……不需要這麼多。」

  「我會安排妳兒子和妳一起到美國去,拿了這筆錢走,再也不許來找溫柔!」耿揚名冷硬的說。忍耐,要忍耐──耿揚名在心裡告訴自己。

  他一定要信任溫柔,他不可以這樣就定她的罪!因為她是這麼一心一意的依賴著他呀!

  眼前彷彿看到溫柔那澄澈無瑕的水眸,一直對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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