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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天氣開始冷了,樹枝上的葉子幾乎全掉光,今年的冬天似乎來得特別早。
溫柔挺著個肚子,吃力的走在街上。醫生說她的肚子太小,或許是第一胎,加上她的身形瘦小,所以外觀不是特別明顯;但也有可能是營養不足,才使寶寶長不大。
不過沒關係,她會努力將自己吃胖,好讓寶寶健康長大。
自從離開耿揚名後,她的生活變得很平靜,卸去總裁夫人的光環之後,誰還會在乎「溫柔」這個人的死活?除了她自己!
幸好當初爸爸的房子是歸在自己名下,溫柔將房子賣掉後,再用這筆款項買了間小小的套房,然後守著剩餘的錢安心待產。她仍是維持著一貫的低調,每天待在家中讀生育手冊、和寶寶說話。
今天陽光很好,她帶著寶寶出來曬曬太陽,順便買些生活用品。
她站在路旁,看著商店外面「特價幫寶適XXX元」的紙條,不經意聽到身後傳來驚呼聲。
「耿太太,妳是耿太太嗎?」聽到這闊別已久的稱謂,溫柔全身一震,淡淡的悲傷和惆悵湧上心頭。
「是我,我是夏天啦!」女孩還是一樣的爽朗有元氣,她繞到溫柔面前,眼睛倏地瞪得比銅鈴還大。「妳……妳妳妳妳……懷孕了?!」
「是啊!」溫柔幸福的微笑,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肚子。
「好棒,預產期是什麼時候?」她好奇的觀察著。「是男生還是女生?」
「還有三個月,至於是男是女要等生出來才知道。」溫柔說。「對我來說,男女並沒有什麼不同!」
「哼,當然,只有臭男人才會在乎這個!」夏天十分不屑。「對了,妳怎麼會一個人出來逛街,耿先生放心妳?」
心中驀然一痛,溫柔別過頭。「我們……早已經分開了……」
「咦?為什麼,難道是上次那件事?都過這麼久了。」夏天十分驚訝。「妳不要這個樣子,耿先生並沒有和那個鍾雅心在一起,妳不要怪他。」
「我們分手的原因不是鍾雅心。」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她已經不想再提。
「真是太可惜了。」夏天嘆息。「妳最近都沒找我,我還以為自己被妳討厭了呢!」
「沒這種事,妳多心了。對了,最近工作怎麼樣?」她狀似無心的問。
「還好啦!太子對我是好多了,不過這樣反而讓我很害怕,總覺得他想耍什麼詭計似的,哎呀!我不跟妳多說了,他還在等我呢!」夏天舉起手上的文件夾晃了晃。「過兩天我再來找妳,到時侯再好好聊聊。」
她揮揮手,向前跑去,美麗的身段在陽光下一覽無遺。
溫柔看著她的背影靜靜的笑了,心底泛起一股淡淡的酸澀……
※※※※
「怎麼去這麼久?」傅永晝喃喃的抱怨著,見夏天一頭汗的塞進前座,他忍不住說:「車都快燒起來了,小心我扣妳薪水。」
「我剛才碰到熟人了嘛!真兇。」夏天把文件夾遞給他。
「什麼人這麼偉大,現在可是妳的上班時間,竟然還讓我等!」
「還不就是耿太——」夏天小心翼翼的看著傅永晝身旁的冷漠男人。「……溫柔。」
「溫柔?!」傅永晝也跟著看了他一眼,見耿揚名沒有任何的反應,才繼續問下去。「真巧,她最近怎麼樣?」
他知道耿揚揚名和溫柔兩人已經分開,但他始終沒有問耿揚名原因。
朋友,再怎麼親近也該保有自己的空間,所以即使心中疑惑,自己也不曾認真去探究過。不過他很清楚,溫柔一定做了對不起耿揚名的事。
因為,他在耿揚名眼中,看到了從來就不曾出現過的挫敗與悲傷。一個智商205的天之驕子,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情能打敗他呢?
除了心愛的人之外,他應該是無敵的吧!
「溫柔的氣色看來還不錯,不過肚子好像小了一點。」夏天故意說話來刺激耿揚名。老婆都懷孕了,他還不懂得好好照顧,真差勁!
「肚子?!」傅永晝奇怪起來。「溫柔很瘦小,哪來的肚子?」
「就是肚子嘛!她說預產期是三個月後,那現在應該懷孕八個月嘍!」夏天比著手指算著。
「真蠢,是七個月,妳小學的算數有沒有學好──」傅永晝一愕,突然失聲叫道:「預產期?!」
他轉身看向耿揚名,發現他神情冷凝,眼中滿是複雜的神色。「揚名……」
「這個人已經與我無關,無需跟我提起。」他別過頭,隱去了臉上的表情。
溫柔懷孕了……乍聽到這消息,他原本是很興奮的,但想起分手那晚的情形,心情頓時冷卻下來。
他——是孩子的父親?連這件事都不敢肯定,他又有什麼資格開心!
分開半年多來,耿揚名曾經思索著這個問題,溫柔如果不愛他,為什麼要將純漾清白的身子獻給自己?若她要愛簡治光,兩人早可以在一起了,又為何要等婚後才來發生不倫?
可那天晚上,他的確清清楚楚的聽到溫柔對簡治光告白,甚至——吻他!這鐵一般的事實,破解了自己想為溫柔開脫的解釋,也撕裂了他一直沒有癒合的心!
車子在星曜的停車場停下來,耿揚名下了車,擺擺手算是道別。
「揚名!」傅永晝突然從車裡探出頭來。「關於,溫柔她……你難道真要放了她?」
「不能放嗎?」耿揚名勾起唇角,滿是嘲諷的說:「她不過就是一個女人,誰在乎!」
「你少騙自己了,你明明就愛她,為何不敢承認?為何要折磨自己?」他實在不願意看耿揚名就這麼痛苦下去,他希望他幸福啊!
「傅永晝,別以為你很了解我,其實你什麼都不懂!」被戳中內心的痛處,耿揚名出聲怒吼起來。
沉默了這麼久,像行屍走肉般的過了七個月,可卻這麼輕易就被挑起了怒火,只因為——她。
「我當然不懂!」傅永晝氣勢洶洶的下車,大步走到他面前。「我不明白你們倆怎麼搞得說分就分。我一直忍著不問,可是她現在都有你的孩子了,無論有什麼問題,大家都應該坐下來好好的講,你這樣算什麼?是不是男人啊!」
「我不是男人?」耿揚名揪住他的領子。「我不是男人會這麼大方?會放她自由?」
「懷著孩子一個人過生活,這算哪門子自由?」傅永晝撥開他的手。「是你冷落她,不將她放在心上,她才會因此離去的吧!」
「她不愛我——所以她才離開我,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吧!」耿揚名扯開領帶,憤怒的一腳踢凹了轎車的板金。「因為她不愛我——」
傅永晝挑起眉、冷冷的說:「你的眼睛瞎了,你的心也瞎了,只要是她身旁的人,都能看得出她有多在意你。她的眼神是那麼的寂寞、神情那麼的寂寥,但只要你的一個凝視,她整個人就會恢復了生氣,變得非常快樂,難道,你從來沒發現過嗎?」
「我……我不知道……」耿揚名茫然的說。
但她對簡治光說「愛」呀!他不能釋懷!
「你當然不知道,因為你根本就不在乎她,你把她當成了空氣,需要但從不重視!」傅永晝重重的說。
「不!我重視她,」耿揚名吼道:「你根本不懂,就是因為我在乎她,所以我不能才忍受她的背叛!」
望著傅永晝不解的眼神,他悲哀的笑了。
「因為溫柔──愛的是她大哥!」
※※※※
刺眼的強光打在她的臉上,溫柔瞇起眼,試圖想了解眼前的狀況。
今晚她才剛踏出巷口,口唇便被人給捂住,她只聞到一陣刺鼻的藥水,接著便不醒人事了。
這是怎麼回事兒?綁架嗎?恐懼在心中慢慢擴大,她鼓起勇氣,顫聲說道:「是誰?你們綁架我是沒有用的,我沒有家人、身上也沒有錢。」
「好同學,我當然知道妳既無權也無錢,不需要解釋。」耳旁傳來甜膩的嗓音,隨之出現的是一張豔妝的臉。
「妳……雅心?」溫柔驚訝的捂住唇。「妳要做什麼?」
「沒什麼,只想教訓教訓妳而已!」她雙手插腰,尖巧的下顎抬得高高的。「我不說或許妳不知道,其實從以前我就看妳很不順眼了,只不過是個平民,竟敢跟我爭奪模範生和校花的寶座,想來就氣!」
「我沒有……」溫柔委屈的搖著頭。「我從沒想過和妳爭。」
「閉嘴!少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我不吃這一套。」她踢翻身旁的椅子,發出一聲巨響。
「妳要模範生的寶座,我可以讓妳,校花這件事也算了,但妳最最可惡的就是搶走我的男人!」鍾雅心不屑的冷哼。「妳是什麼東西?竟敢搶走揚名,他可是我心目中理想的男人,卻被妳給引誘了。」
「我以為……」溫柔茫然的看著她。「妳不是和他在一起嗎?」
「在一起個頭,不管我怎麼纏他,他都不理我,即使妳消失後也是一樣,他仍舊不把我放在眼裡,這都是妳的錯!誰叫妳先不要臉的勾引了揚名,他才會對妳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溫柔苦笑著,她在揚名心中有這麼重的份量嗎?鍾雅心又何嘗知道她內心的苦。
鍾雅心見溫柔不答話,像是默認了,驕蠻的脾氣瞬間被激起,口不擇言的喊出來。「可惡!那晚要不是妳大哥跑來壞事,我早就要妳跪著求饒、斷了和耿揚名的來往!」
「妳說什麼?」溫柔驚呆了。「妳剛才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怕妳知道,那天是我派人去教訓妳、警告妳不准在和揚名來往,誰知道妳大哥卻突然衝出來刺傷對方,害我得賠對方一大筆錢,真混帳!」鍾雅心仍然不知悔改的咆哮著。「事後也是我派記者到警局去偷挖新聞,怎麼樣?」
「妳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她痛苦的喊出來,淚水爬滿了小臉。「妳要我把揚名讓給妳,妳可以老實說,為什麼要這樣傷害我?」
「妳有什麼資格說傷害?」鍾雅心逼近她,長指甲刺入她的臉頰。「妳不是得到了揚名,還有星曜的一切!」
「我從來沒妄想過這些,我甚至不知道揚名是總裁的兒子。」她哭,為自己的識人不清而哭,更為大哥的無辜而哭。
「少裝模作樣,妳在那裡工作會不知道?妳分明就是故意設計揚名,再讓他愛上妳,好坐上未來總裁夫人的寶座!」
溫柔擦眼臉上的淚水,她恨透了眼前這個女人。「妳想怎麼樣?」
鍾雅心意外的瞠大眼,看著一向嬌弱的她板起臉孔。「妳神氣什麼?不過是被揚名拋棄的女人罷了,妳有了他還不知足、還要跟自己的大哥亂倫,簡直無恥!」
「妳究竟想怎麼樣?」溫柔的話如冰珠子般,一顆顆的從嘴裡迸出。
「看在妳大肚子又被拋棄的份上,我就罰妳關禁閉,一直到我爽為止。」鍾雅心向後退去,做個手勢要兩旁的大漢將門關上。
溫柔驚愕的看著他們往下跳,接著關上那扇大得不可思議的門,她看向四方,才發現自己竟然身在一個空盪盪的貨櫃中。
「不──」她吃力的支起身子,跌跌撞撞的衝到門邊,用力敲著門。「不,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尖叫著,聲音被鎖在這鐵盒子中,燈突然在這個時候熄了──
幼時那黑暗的恐怖記憶,霎時全回流到她的腦中。溫柔手足冰冷,小身子緩緩的滑到地上。
「誰……來……救……我……」她瘖啞的說,身子縮成小小的球。
一滴滴的冷汗從她的髮鬢邊滑過,溫柔閉上眼,感覺空氣逐漸變得稀薄,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救命……救命……」她虛弱的敲著鐵門,回聲卻像刺耳的冷笑,一遍遍撞擊著她的耳膜。
無邊的黑暗冷冷的包圍著她,她如離水的魚般張大著口呼吸著。
「揚名……揚名……你在哪兒?我需要你……我和孩子都需要你啊……」成串的熱淚不斷的落下,溫柔悲哀的哭泣著。
她好想念他,想念他低沉的聲音,那輕柔的碰觸,還有他美麗的微笑……
說不在乎都是假的,她一直愛他,即使那晚他強暴似的佔有了她,她始終不曾怪過他。
因為他,是她這一生裡,唯一也是最後的愛人!
「揚名……」她微弱的哭喊著,心臟如擂鼓般怦怦的跳著,好難受!
她快要死了吧?溫柔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慢慢變淺、體溫正迅速的失去。
揚名,多希望能見你一面,只要一面就好……
※※※※
「妳又要幹什麼?」耿揚名冷漠的看著眼前的鍾雅心。
「別這麼冷淡嘛!」鍾雅心媚笑。「好歹我剛才也替你教訓你那不貞的前妻。何必板個臉?要不是下午我剛巧也來星曜,還聽不見你們夫妻分手的真相呢!」
「妳對她做了什麼?」耿揚名眼中溢出危險的氣息。
「沒有啊!她大著肚子,我哪敢對她怎麼樣?」鍾雅心將粉臉湊近他。「怎麼,孩子是那個姘頭的?」
「住口!」耿揚名頓時被她氣得說不出來。溫柔是他的死穴,只要任何人用溫柔來撩撥他,他隨時都能失控。
「廢話少說,妳究竟把她怎麼樣了?」傅永晝難得口出惡言,他實在討厭這個做作的女人。
「不過就是把她關在貨櫃裡,死不了人的啦!」鍾雅心不耐的哼道。
「妳說什麼?!」耿揚名暴喝,一個重擊,震得桌上的物品全彈跳起來。
鍾雅心嚇得後退數步,連手中的皮包都拿不穩了。「我……我……」
「妳說妳把她關在哪裡?」傅永晝也發現事態嚴重,趕緊追問。
「就是……就是在龍飛倉庫那裡的貨櫃嘛!幹嘛這麼兇?」她委屈的回嘴。
「妳這天殺的女人!」耿揚名臉色鐵青的抽出鎖匙,風一般的往前走去,傅永晝急忙跟在身後。
兩人邁開長腿,連奔帶跑的衝下停車場,耿揚名心急如焚的發動車子,將油門踩到最底。可在車子衝出去的那一剎那,耿揚名卻猶豫了。
「你在幹什麼?快走啊!」傅永晝焦急的催促著他,卻見他像石像般呆呆的,動也不動。「你是怎麼了,溫柔還在等你去救她,別發呆了行不行?」
「她不愛我。」耿揚名突然說。
「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傅永晝快被他氣死。
「不,你不明白那種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感受。」耿揚名沉痛的說,手指緊緊的握住方向盤,像是要捏碎它一樣。
「那種痛苦就像是將你的心挖出來,一吋吋的撕裂、扯碎,再狠狠的擲回你臉上!」他痛得嘴唇微顫著,一顆顆冷汗從額上落下。「當我看到他們倆在家門前接吻,聽到溫柔說愛他的時候,我的心已經落入寒冰地獄裡,再也沒回來過。」
「……」傅永晝不知該怎麼安慰他,只能靜靜聽他說。
「我從沒想過自己會真的愛上一個人,我一直以為自己對她只是單純的喜歡、疼愛,可當我見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時,我才知道,我早已不能沒有她。」耿揚名的眼眶紅了,淚水在眼中閃動著。「她一直都在我的心裡,不曾離開過,可是她對我……我沒有把握。」
「我知道了。」傅永晝拍拍他顫抖的肩膀,輕輕說道:「放心,我會幫你把她毫髮無傷的帶回來。」
※※※※
溫柔全身軟軟的,身體似乎漂浮在半空中,她已經害怕的沒有力氣掙扎了。
她會死在這兒嗎?她還來不及見揚名一面,還來不及看到自己的孩子啊!
孩子!一股全新的力氣突然注入了她逐漸麻痺的身軀裡。
不!她不能就這樣放棄,她要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來,他都還沒看過美麗而歡樂的世界,怎能就這樣隨著懦弱的媽媽死去!
溫柔吃力的在貨櫃裡爬行著,鐵板的紋路不斷的摩擦著她細緻的肌膚,她舉起手,一聲又一聲的敲著。「有沒有人……來人……救命……」
溫柔渾身都被冷汗浸溼了,溼髮黏膩的貼在她的頰側,但她仍不放棄的敲打著門。
她不會死的,她絕對不會死,因為她要好好的活著,活著生下孩子、活著等揚名回到她身邊……
門上突然傳來一陣輕響,溫柔緊張的坐直了身子,側耳傾聽。沒錯,聲音愈來愈大,像是扳開鐵鎖的聲響。
溫柔振奮的擦去汗水,用力敲門邊嚷著。「我在裡面、快放我出去!」
是揚名來救她,一定是,他還是在乎自己的,他沒有放棄她!
「溫柔,妳在裡面嗎?」伴隨著微弱星光的,是熟悉的低沉嗓音,但——卻不是揚名的聲音。
溫柔的心頓時跌到谷底。「永……永晝?」
「是我,妳沒事吧!」傅永晝伸長手臂,穩穩抓住她的雙肩。「小心點,慢慢下來。」
溫柔扶住他的肩膀,小心的從貨櫃上走了下來,晚風輕輕的吹拂,帶來一陣涼意,也帶出了溫柔的眼淚。
像是無聲的抗議似的,那眼淚竟掉個不停,在月光下像是一串散落的珍珠。她捂住顫抖的唇,細微的哭聲從指縫中流洩而出。
「對不起,我沒能把他帶來。」傅永晝歉意的說。
「不要這麼說。」溫柔深呼吸,強自壓下心頭沉重的悲哀。「對不起,永晝,請送我回家……」
她上了傅永晝的車,一路無語。
罷了,他們始終是沒有緣分,從頭到尾都只是她的單相思,天真的一廂情願而已。但至少,她曾經得到過他,這樣就足夠了。
天空呈現一種深紫色的藍,無雲,兩旁的燈火如織,就像改變了他們的那一夜……
「怎麼回事,這時候會塞車?」傅永晝探出頭,觀望著前面的情形。見身旁有對向來車,他趕緊問:「先生,為什麼車塞得這麼厲害?」
「車禍!」對方說:「有一輛銀色的跑車掉下山崖,現在正在搶救駕駛。」
銀色的跑車?!溫柔全身閃過一道冷鋒般的恐懼,不祥的預感在心中升起。「不——」她尖叫起來,拉開車門就要衝出去。
「溫柔,鎮靜一點,別太杞人憂天,那不見得是揚名。」傅永晝安慰她。
「是揚名,是他來找我了,我知道。」她唇色蒼白的摔開傅永晝的手,向前跑去。
車禍現場就在不遠處,山坡底下,消防人員和警察圍著一輛扭曲的銀色跑車,試圖救出裡面的駕駛。
溫柔呆呆的注視眼前的殘骸,一股冷意從腳底貫穿過全身。
不會錯的,那輛車她雖然只見過一次,但它的的確確是耿揚名的愛車。她眼前頓時一片黑暗,腦子裡嗡嗡作響。
「小姐,底下是車禍現場,妳不能下去。」一旁的警察制止了她。
溫柔一把抓住警察,顫聲的問:「駕駛怎麼樣了,他還活著嗎?」
「還在搶救中,他被夾在駕駛座裡,已經大量失血超過十五分鐘,恐怕……」
溫柔一聽,整個人突然支持不住,軟倒在地。
不,不可能的,上天不會跟她開這麼殘忍的玩笑,揚名不可能會死的……
她緊緊抓住警察的手,哭著說:「我求你……求你救救他,不要讓他死,求求你。」
「太太,妳別這個樣子。」警察為難的說:「快起來,我們會盡力的。」
「不,你們不可以只有盡力,一定要救他,求求你,我給你磕頭,救他──」
溫柔淒厲的喊著,小身子跪在地上,白皙的額頭重重觸地,發出一聲聲可怕的撞擊聲。
她現在什麼都不在乎了,自尊、身體、感情、一切的一切!她只求他能夠活得好好的,無論他怎麼羞辱她、誤會她,她都願意忍受,只求他──不要離開她的世界呵!
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求求上天,可不可以不要把揚名收走……
額上有數道暖流,緩緩融入她的淚眼中,又順著眼睛流下臉頰。
「喂喂?」身旁的警察聽著耳邊的對講機。「駕駛已經死亡了嗎?我知道了。」
溫柔的動作停住了,她抬起頭,迷茫的注視著一臉遺憾的警察。
有一刻,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她為什麼要跪在這兒哭泣?為什麼心會這麼不可思議的痛著?
一瞬間,她明白了,因為──揚名死了,他帶著對她的不諒解與恨意,就這樣走了?
雨突然毫無預警的落下來,滴滴答答、然後織成一片雨霧——
小臉上滿是髒汙與鮮血,還有早已分不清的雨水和眼淚,望著那向自己奔來的身影,初見時的回憶湧上她的心頭。
他的沉靜、他的淡漠,熾熱的體溫和溫暖的微笑,那是她願意傾盡一生去換來的笑啊……
「溫柔──」傅永晝緊緊抓住她顫抖不止的身子。「溫柔……」他也哭了,一個這麼俊美、瀟灑的男人,竟然也哭了,這是為什麼呢?
因為揚名死了啊——他終於不願意再愛她,殘忍的放手離去……
她尖聲的哭泣著,世界在一瞬間毀滅!雨淅瀝瀝的下著,像是也為她感到悲傷……
突然──
「溫柔!」粗啞而模糊的叫聲在她耳邊響起,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熟悉感,溫柔愣愣的站在原地,不敢回頭。
「溫柔,是我……」
雨聲好大,像是要掩蓋那一切令人思念、教人痛苦的聲音──
她不要回頭,也不敢回頭,她怕這麼一看,自己會化成永不凋零的石像,一輩子活在孤單冰冷的惡寒裡……
「溫柔,可不可以請妳回頭……看看我?」暗啞的聲音裡帶著卑微的懇求,那是教她心痛一生的懇求啊!
溫柔慢慢的、慢慢的轉過身,淚眼朦朧中,那熟悉的身形逐漸映入眼中。
「揚名?」她不確定的輕喊,破碎的哭音飄散在雨聲裡。
「我沒有死,車子裡的人不是我,又是當初那兩個毛賊……」他向著她走來,臉上帶著歉意的微笑,高大的身影仍是那麼樣的讓人心安。「我來找妳了,對不起……」
「揚名、揚名──」她尖叫著,向前奔去。
耿揚名張開寬闊的肩膀,一下子便緊緊將溫柔抱在懷中,他抱的那麼緊、那麼深,像是怕一鬆手,她就會從身邊溜走,永遠不會再回來……
兩人在滂沱大雨中相擁,他親著她的小臉、嘴唇,還有被雨水沖乾淨的傷口。
他痛苦的責怪自己,當初為什麼會誤會她?!
永晝說的對,他是個該死的睜眼瞎子,他早該看清溫柔眼中的依戀,她澄淨純潔的靈魂只為自己而存在;熾熱火燙的身軀只為他而燃燒,他為什麼不明白!
「對不起,溫柔……原諒我、原諒我……」他狂亂的吻著她,熱淚從眼角悄悄滑落。
一直到了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若不是愛她,自己心中怎麼會有恨;若不是在乎她,自己不會如此失控。
分開的七個月裡頭,他強迫自己不准思念她,以為時間可以淡去一切,但並沒有!
原來自己,已經是這麼深愛著她,愛到即使誤會她不貞、都無法停止……
「我是來向妳懺悔的,跟我回去好不好?」他捧著溫柔的小臉,深情的說:「我的妻子只有妳一個,一輩子不變!」
「嗯!」她拼命點著頭,臉上的表情是喜悅而欣慰的。
她的揚名沒有離開她,他還是來了。
上天是仁慈的!因為,他終於又讓真正的揚名,回到她身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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