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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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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夜惠美] 妻居一品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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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7 11:02:3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八十九章:問題

  丁柔在尹承善懷中,他心安定下來,彷彿彌補全了他缺少遺漏的那一塊,尹承善埋首在她肩頭,“回來了,我再也不會留下你一人。”

  身上傳來陌生的熱度,丁柔彷彿能聽見他有力的心跳聲。她也曾自我懷疑,尹承善是不是還活著,謊話說了一千遍會被當成是真話,丁柔怕謊話重複多了,她會錯以為尹承善還活著。叛國的陰雲比不上喪夫對丁柔的打擊大,她甚至有想過,只要尹承善平安,叛國也不算是大事。

  鼻尖是海水苦澀的味道,丁柔抽了抽鼻子,“你出海了?”

  尹承善彎腰抱起丁柔,坐到躺椅上,捏了捏她的鼻子,“隨檢察院走了一趟,打了一場海戰,剿滅了不安分的倭寇,等到于統領的密報進京,理藩院的大人會把倭人的褲子都趴下來,到時那幾位老學究又說天朝沒上國的氣度。”

  “你怎麼想?理藩院的大臣做得對還是錯?”

  丁柔腦袋靠著尹承善的肩頭,他們十指相扣,以尹承善如今在為文壇思想界的地位,他的意見也占了一份。太祖帝后得了江山之後,對後世的日本,朝鮮等諸國是採用得是占領,哪裡有侵略哪裡就有反抗,太祖皇帝的鐵血壓制時,反抗得不多,但大秦建國五十年了,對番邦的壓制有所減弱,那些講究以德服人的酸儒又跳出來說事兒。

  好在理藩院裡存著太祖鐵令,文熙帝手段懷柔,酸儒說可以,但他絕不會按照酸儒說得做,理藩院的院長有是被太祖皇后調教過的人,對番邦諸國理藩院就沒客氣過。

  尹承善額頭同丁柔相抵。漆黑的眼裡閃過幾分的冷冽,“犯大秦者。雖遠必誅。從大秦走私軍火,倭人想做什麼?駐紮在番邦的總管該動了動了。”

  丁柔主動的吻上了尹承善嘴角,“真好,你同我想得一樣。”

  尹承善錯愕之後。化被動為主動,狠狠的吻上他朝思暮想的人兒。想法接近,尹承善不能將丁柔僅僅當做妻子看,她是他的知己。亦是他的臂膀。回府路上他聽說了丁柔在總督衙門的表現。面對同行人的羨慕,尹承善別提多驕傲了。

  “小柔,我的小柔。”

  “嗚。”

  尹承善壓制不住解丁柔的衣釦,他身上海水味兒讓愛乾淨的丁柔不太舒服,但她此時並不想破壞氣氛,那是男人的味兒。丁柔如此安慰自己,她的縱容使得尹承善越發的放肆……她的身體後仰。胸口自然送到他脣邊沒,尹承善不會客氣,正準備大動干戈時,門口傳來王媽媽通稟的聲音:“四少爺,姨娘哭著見您。”

  丁柔脣邊勒笑,王媽媽豈會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偏偏這個時候來打擾,姨娘想念尹承善,但王媽媽有很多藉口理由打發了姨娘,小腹貼上了一火熱硬物,“別鬧了,姨娘還在外面。”

  丁柔手臂輕拂尹承善的後背,緩解又可以說她引誘欲求不滿的丈夫,尹承善深吸一口氣,平復埋藏在心底的慾望,眷戀但也只能鬆開丁柔,黝黑的眸子盛滿了掙扎,“晚上,晚上就快到了。”

  手指點了點尹承善的額頭,丁柔含笑嗔了他一眼,轉身記上衣服釦子,那動作神態……尹承善如果不是握緊了拳頭,他再把妻子拽進懷裡的。

  “請姨娘進來。”整理好衣服,丁柔輕聲說道,“姨娘自從你出事後,一直哭個不停,我總算是將她攔下沒有上京去。”

  “四少爺。”

  身體虛弱,面白如紙的姨娘衝進來,哭得紅腫眼睛即便乾澀了還是能流出淚水,“四少爺終於……終於平安回來了……佛祖啊,您是大慈大悲的佛祖……”

  姨娘腳下一軟,跪在了地上,痛哭道:“四少爺。”

  在她跪下的那一刻,丁柔連忙站起身,姨娘對尹承善歸來是真心歡喜,但這做派實在是不負姨娘的地位,除了哭就不能說點別的?

  “你陪著姨娘,我讓人準備晚膳去。”

  丁柔留下了他們母子出門,王媽媽跟在她身邊,“主子,就由著姨娘?”

  “無妨,夫君剛回來,此時對他說姨娘的事兒,再有理也沒道理了。”丁柔去了廂房,手指劃過嘴脣,“九死一生的歸來,夫君總不會想知道婆媳不和。”

  “只是四奶奶受了委屈。”以前王媽媽不會這麼想,哪家兒媳都會受些委屈的,可如今她在丁柔身上看到了太祖皇后的影子,太祖皇后是天上的神女,哪怕是影子也是高貴的。
  
  “王媽媽,我是尹家兒媳婦。”丁柔不禁有些好笑,太祖帝后弄得造神運動還算是成功的,“我已經比很多的人自在多了,多少出嫁女不僅受婆婆的刁難,丈夫還不站在自己一邊?”

  楊氏雖然難纏,但無論丁柔對楊氏做什麼尹承善都只會拍手成快,永遠的支持自己的一切行動,這一點在京城她就看出來了,至於姨娘,雖然白花了一點,丁柔也有信心應付,更有信心事情說開後,尹承善會明白她。

  “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知足長樂。”

  丁柔活動了肩頭,方才被尹承善壓得有點疼,外出一趟他好像還精壯了一些,“準備夫君愛用的菜,他這一路很是辛苦。”

  “是,主子。”

  王媽媽幫丁柔按摩,丁柔笑著闔眼享受,“看他的樣子此番出海收穫頗豐,同檢察院統領一起辦差……這一點尤為的好,總算是接下一份善緣。”

  檢察院輕易不會徇私,但只要是辦事的是人就有七情六慾,不是機器人,自然會接下香火情分,尹承善說有海戰,那豈不是他最好的表現機會?在官場攀枝錯節,人脈也很重要,誰也不知曉將來會幫忙,官官相護雖然在清流眼中是弊病,但在官場,尤其是古代法制不健全的官場是一門學問。

  “哎,官太太不好做啊。”隨著丁柔的嘆息聲,王媽媽也說道:“四少爺娶了您算是娶對了。”

  丁柔自信的勾起嘴角,這一點她不會謙虛,很少有人做得比她好,現在不是攤開來說的好機會,尹承善的心思大多也用在了歸來後的報復上。

  “主子,外面有消息。”

  “什麼?”

  丁柔讓回話的人進來,自從總督衙門解封後,她丁柔開始慢慢的收集外面的消息,鐵案變成疑案,幕後之人一定會再有行動,在尹承善沒回來之前,想要徹底翻案必須得注意外面的動向,但此時外面的事兒,丁柔可以不用再過多的操心了,從尹承善神色就能看出沒,他必將有所行動。

  “廣州西北一處別院起火,幾位相邀的大人葬身火海。”

  丁柔一挑眉頭,“聚會被火燒死了?”

  “外面人都這麼說,總督衙門的人在外看著。”

  丁柔平淡的笑道,“罷了,留給夫君操心去吧。”

  “還有一事兒。”

  “做什麼吞吞吐吐的?還有什麼消息一下子說出來好了,那麼難都過去了,如今夫君歸來,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崁兒?“

  丁柔笑盈盈的詢問,如今府裡的下人隨從對四奶奶都是服氣的,能向著四奶奶的他們絕不會偏向旁人。

  “同四少爺一起歸來的還有一位番邦公主,聽說在海上幫助過四少爺,並且對四少爺情根深種。”

  丁柔面色微變,沒有哪個做妻子的人聽見別人對丈夫有情,還能保持平靜的,王媽媽聽後心裡也有了幾分的焦急,姨娘的事情在此時顯得微不足道了。

  “是哪位番邦公主?她是到大秦的?還是追著夫君來的?”

  “聽說是文萊的公主,被稱為南洋諸國第一美人,聽說她的生母是什麼法蘭西的女子,文萊國王派遣她來大秦朝見聖上,在海上遇見了剿滅海盜的四少爺,當時狀況很是危險,沒有她的話,四少爺可能……”

  丁柔嘆息:“還是一位混血兒。”

  “文萊是可以立女帝的,這位公主怕不單單是來朝見聖上的。”王媽媽擔憂更濃。

  丁柔抿了一口茶水,“我還以為不會遇見搶別人丈夫的公主了,為什麼每一位公主總是惦記著別人的丈夫?天下男子都死絕了?”

  “主子。”

  “沒事。”丁柔含笑搖頭,“他總不會休妻再娶,女帝有能如何?番邦小國還趕不上大秦一個行省大。”

  尹承善想做首輔,可不會被一番邦小國的王夫收買去,怎麼看她都不必太操心,先想明白了尹承善的想法再說。

  “太祖皇帝不留番邦的太子為人質,奴婢看這位公主也有可能想著常住大秦。”

  丁柔笑了,那位太祖皇帝很有自信,做人質安得是誰的心?大秦有足夠的實力將番邦碾碎,“在大秦生活的花費可是很高的,公主如果常住的話,她的國家不一定負擔得起。”

  王媽媽看出丁柔眼裡的冷冽,“主子?”

  “如果這僅僅是傳言的話,我當做笑話聽過就算了,但如果那位公主殿下對夫君過於執著的話……這世上並非只有武力才能解決問題,文萊……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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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7 11:02: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九十章:風暴

  用晚膳的時候,丁柔看出滿含著喜極而泣淚水的姨娘一定在方才的時候同尹承善說了什麼。白花般的婆婆另一個優點是怎麼‘欺負’都會忍耐,向兒子告狀都沒有任何的技術含量。

  丁柔抬了抬眼瞼,將尹承善親自送到她面前吃碟中的鴨肉含到口中,迎上他含笑的眸子,他挑起的眉稍彷彿示意丁柔多吃一點兒,好有體力應付他,丁柔斜睨了他一眼,默默的用膳,鴨肉很嫩……丁柔眼角的餘光看到姨娘隱含擔憂的神色,不禁好笑。

  姨娘是怕她算計尹承善吧,姨娘用並不強壯的臂膀保護兒子,在她眼裡丁柔越發像是河東獅或者女惡龍,如果不順心會吃掉尹承善。

  如果真有報復尹承善的那一天,丁柔會讓她知曉嗎?兩廣總督衙門的事情傳開之後,姨娘對丁柔是更多了三分的恭敬警惕,丁柔懶得再曲意逢迎,指望她想明白了很困難,況且如果尹承善做了對不起的她的事兒,姨娘的擔心並不為過。

  尹承善彷彿想證明什麼,一般人家都是妻子照顧丈夫用膳,他好不容易歷險歸來,丁柔在姨娘眼中應該伺候尹承善才對,可事實正好反過來,尹承善頻頻給丁柔布菜,挑選得還都是丁柔喜歡吃的。

  他們小夫妻暗送秋波,眉眼含情引得姨娘有點神傷,這頓飯吃得很是魂不守舍的。

  等到她離去後,尹承善在靠近丁柔前被推開了一些,耳邊是妻子低嚀:“去梳洗,一身的汗水味兒。”

  尹承善知曉她愛乾淨,往常在這一點上不會違背丁柔,但今日他憋得太久太久了,彎腰將丁柔打橫抱起直徑向浴房走去,理直氣壯的說:“省得耽擱功夫。”

  嵐心等抿嘴偷笑,最重視規矩的齊媽媽剛想開口。王媽媽拽了拽她的衣袖,輕輕搖頭,“主子正年輕著,規矩在久別重逢的年輕夫妻身上不適用。做奴才不就是想讓主子過得舒心?讓那些妮子不嚼舌根子就是了。”

  “王媽媽安心,奴婢準保不亂說。”

  嵐心比誰都希望丁柔能過得好,親自為他們鋪床,鬆軟的被褥都是新換的,嵐心將熏香點燃,將燭火吹滅了幾隻,幽暗的光線朦朧間能嗅到淡淡的熏香。看一切安排妥當,嵐心領著小丫頭退出去,一會準備去收拾浴房。

  “你就不想知道姨娘說你什麼了?”

  尹承善將灼熱深埋到妻子身體深處,極致的快感彷彿熱流沿著脊柱直接上腦袋,發泄過後他捨不得離開,凝視懷裡柔軟得彷彿棉花的丁柔,白淨臉頰滿是緋紅,漆黑冷靜的眸子此時盛滿了縱欲後的滿足。櫻紅的嘴脣嬌艷欲滴且低嚀著什麼……丁柔比想像中更為甜美,她給他的滿足遠遠超乎他對女色的渴求。

  不是嬌羞,而是明白無誤的滿足。這比什麼都能取悅於他。

  尹承善的手掌在她柔韌的身上游走,彷彿在巡視著只屬於他的領地,恩.愛後的餘韻讓他們彼此靠得更近,冷掉的浴水無法掩蓋他們之間的熱度。

  兩世為人,丁柔沒想過尹承善這次給與她的是那般強烈的快感,兩輩子加起來她只同兩個男人有過親昵,新婚之夜時他是生澀的急躁的,這次他……丁柔不想說被他征服了,但真的不介意再來一次,水乳交融的情事不僅對男子是享受愉悅。女子亦然。

  心理年齡遠遠大於實際的丁柔兩輩子加起來就沒有嬌羞的一說,太主動了怕嚇到尹承善,這年頭對女子的要求還是很嚴的,床榻上太放蕩,雖然當時他會覺得滿意,但背後不會多想?形勢如今一片大好。丁柔勾住他的脖子,腿纏得更緊,臉頰貼向他的胸口,喃喃的說:“我不想聽。”

  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浴水,丁柔的舌尖舔了舔一下,嫩若嬌蕊的嘴脣滑過尹承善胸前的紅珠……太陽穴突起,尹承善的吞咽了一口唾液,喉結滾動,將丁柔死死的按在胸口,如同疾風暴雨一般,比上一次更為的猛烈。

  丁柔清醒的時候,她已經躺在了床榻上,被子上的花香味兒淡淡,聞起來很舒服,她身後緊貼著了尹承善,飽餐幾頓的他滿意極了,咬著她的耳朵:“小柔,再來一次好不好?”

  “……”

  丁柔撐起身體,手碰觸到他肩膀上的刀痕,“受傷了?”

  尹承善安靜的任她撫摸,方才在他身下的妻子曾經很冷靜,很氣勢的去總督衙門,光聽姨娘說那麼一遍,尹承善心裡火熱,恨不得讓她融化在他的身上。

  嚴格自控的尹承善對情事並不是很看重,並非是說他不好女色,但他深知美色美酒誤國,他想位居人臣便不可能在美色上被人詬病,縱觀史書上的名臣,哪一個是妻妾成群的?因此他可以答應丁柔看似荒唐的要求。

  在海上的日子聽同行的人說起閨中情事,吹噓著如何如何,尹承善心裡也略有幾分遺憾,但今日縱使再多的女人,都及不丁柔,並非她艷冠群芳,而是滿足,俗稱身體和精神上都很滿足。

  當丁柔的嘴脣吻到了他的疤痕時,尹承善緩緩的闔眼,耳邊是她低聲的輕問:“疼嗎?”

  “不疼。”

  有這麼一個吻足夠了,尹承善踏入了往下陷的雲朵中,感覺陌生,但不停下陷的身體他卻不覺得害怕。

  丁柔撫摸他甚是有稜角深邃的眉眼,“你能平安會來,我很高興。”

  再次埋首在他胸前,丁柔喃喃的說道:“你想說的,我已經只知道了。”

  尹承善將妻子的頭髮一圈一圈的纏到手指上,含笑的眸光落在桌前的那對泥娃娃上,一對小老頭小老太太,即便頭髮發白十指相扣的手都不曾鬆開。

  “除了被燒死的之外,還有誰欺辱了你?”

  “你想做什麼?”

  尹承善脣邊勒笑,“小柔,我想告訴廣州,不,江南官場我回來了。”

  丁柔心中一緊,尹承善身上一改方才的溫柔,狠戾得讓人心驚,舔了一下乾澀的嘴脣,“太凶殘了不好,很多人會忌憚你。”

  “忌憚總比被算計強,且不提他們沒一個是乾淨的。”

  尹承善並非是善男信女,丁柔知曉他肚子裡憋了火氣,從到廣州時就有的火氣,此時同他說得饒人處且饒人他是不會聽,更何況丁柔本身也不是以德報怨的人,丁柔嘆息一聲,靠近尹承善沒有再多說什麼。

  懷裡柔順的妻子是支持他任何的決定,尹承善道:“總督大人此番應該會調離兩廣。”

  “他同案子有牽扯?”

  丁柔不覺得兩廣總督是壞人,尹承善低頭同她翹起的鼻尖相碰,嘴脣輕輕碰到一起,“我剛來廣州的時候就同你說過,他並非貪官污吏,然他在阻礙兩廣的發展,貪官污吏藉著他的手沒少做壞事,身為總督卻被下操控,實在是他最大失策。”

  尹承善眼底的野心,讓丁柔有幾分觸動,他敢於掀翻大秦三大總督之一,所圖必定不小,然他才四品,“是不是太急了一點?”

  “時不我待,只爭朝夕。”

  尹承善吻了吻她的嘴角,“兩廣總督有往日的功勞在,陛下有是個念舊的君主,他本身無錯,陛下不會過多的怪責他,只是再也做不得總督了,回京養老。”

  “沒有蕭夫人關照,我怕是過得更難一些。”

  “夫人放心,我會給總督大人留份情面,至於旁人……哼哼,可就沒總督的待遇,他們逼你……將叛國的利劍掛在你腦袋頂上,我不會就這麼算了。”

  丁柔戳了戳他胸口,“還不是都怪你?既然發現了端倪為何不去通知檢察院?讓他們出面哪來得危險?你可別告訴我說,你同檢察院兩廣統領不認識,陛下斷不會不讓你們見面。”

  尹承善胸口起伏,低沉的笑道:“功勞都給了檢察院,我靠什麼加官進爵?為國盡忠,為陛下盡責,我情願,然升官發財,封妻蔭子亦是我所願,我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但我可以選擇我要走得路,以及道路的終點——位極人臣。”

  因為落鳳山丁柔那句英雄莫問出處讓他豁然開朗,也對丁柔有了深刻的印象。

  尹承善攜功勞歸來,在廣州進而江南官場引起的震動遠遠超乎眾人預料。尤其是文熙帝對尹承善的信任支持,使得廣州官場人人自危,流言滿天飛的時候,有人傳說尹承善在剿滅走私的時候得到了很多官員的把柄,走私軍火牽扯出的是非,遠不是斷尾求生的幕後之人能想像的。

  從廣州開始,一股整肅官場的廉潔風暴席捲整個江南,江南百姓再一次見到了沉默已久的檢察院,他們身穿黑衣穿梭於江南,最常的說得一句話:“檢察院辦差,閒人散退。”

  “尹承善,你不得好死。”

  一處一片狼藉的府邸,一襲官服的尹承善站在抄檢出的金銀之前,他俊冷的臉上露出一抹的輕蔑,看著被衙役壓住的官員,“你讓人恐嚇我夫人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有今日?”

  “你是公報私仇!!”

  “帶走。”

  尹承善無視他身後啼哭不休的夫人小妾,不是每個人都有他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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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九十一章:榮歸

  送走諸多登門拜訪的夫人,丁柔不自覺地嘆息,額頭隱隱有幾分疼痛,被人圍著巴結的滋味也不是怎麼美妙的事兒,恭維的話聽多了也會覺得噁心,小心翼翼的訪客,讓丁柔提不起興趣。

  小丫頭在收拾地上的茶盞碎片,丁柔略帶幾分苦澀的揉了揉額頭,在那位李夫人的口中她成了仗勢欺人的刻薄人兒,脾氣火爆的她摔了一盞茶罵了丁柔兩句,就被人拽走了,但丁柔有種做奸臣夫人的感覺,往後不會被正義人士代表天下百姓民意消滅吧。

  “四奶奶,就不能勸解四少爺?”

  姨娘淚眼朦朧的說話了,“為了你受得委屈,四少爺得罪了多少人?還不夠嗎?”

  丁柔脣邊露出一分的苦笑:“姨娘抬舉了我了,夫君並非是為了我,您也累了,早些歇息吧。”

  姨娘告狀的結果是是婆媳兩人都不滿意,尹承善是支持信任丁柔的,但姨娘總是他生母,他認為是因為她們太少見面才弄得那麼僵,互相的不理解且誤會叢生。

  尹承善眼裡就沒有丁柔哄不好的人,於是尹承善懇求丁柔同姨娘多相處,並且說動,或者說他命令姨娘跟在丁柔身邊,看丁柔為人處事,尹承善的想法是好的,加深了解,姨娘總不會再誤會了丁柔。

  丁柔同夫人們會面,姨娘奉了兒子的命令跟著,看得多了,她越發認為丁柔太過霸道無情。

  江南對外港口不少,走私的事情也不會就廣州一例,順藤摸瓜之下,牽扯出來的人非常得多,文熙帝施展鐵腕整頓官場,於是家眷夫人們惶惶不安,來向丁柔懇求。

  尹承善就是拉仇恨值的體,丁柔明白其中的緣由,既然丈夫在外面鐵面無私,她總不能在後宅放火拆台,他們是一體的,無論對錯都得站在一起,夫妻之間私下裡怎麼說都行,但在外人面前,尹承善有多強硬,丁柔就得有多不進人情。

  丁柔的種種冷淡的態度,看得姨娘心驚膽戰,這麼多的夫人如果聯合起來反對四少爺,四少爺怎麼在官場立足?在姨娘眼裡,丁柔成了戲文裡說得奸佞的夫人。楊氏是個愛聽戲的人,她跟在楊氏身邊伺候的時候,沒少聽戲,奸臣都沒有好下場的。

  她也知曉自己的話四少爺不會聽,便想著請丁柔勸解他。

  姨娘叫住了打算出客廳的丁柔,“不是你的話,善良的四少爺怎麼會這樣?你還想狡辯嗎?四奶奶是受了委屈,但您想別人家裡也承受這種災難?四奶奶就不能寬容些,為您好,也是為四少爺好啊,四少爺得罪太多的人怎麼辦?四奶奶那麼聰明莫不是沒有想過。”

  丁柔腳下頓了頓,她不是沒有想過,反倒想得比姨娘深刻得多,“姨娘搞錯了一件事,是他們有罪才會被追捕,並非夫君陷害報復,我管不了夫君外面的事兒,你忘了我同她們說過一句話。”

  “能寬恕的他們過錯的只有皇上,你們求情的話找錯了人。”

  姨娘神色恍惚的喃喃重複著丁柔說過的這句話,她不是很明白,雅菊嘆息了一聲,勸解的話是白說了。

  在外人面前丁柔可以點出事情的實質——皇上有意整頓官場,使得官場形勢風聲鶴唳。但私下裡,丁柔也曾想過仇恨值太高或者尹承善下手太陰很的問題。

  為皇上背黑鍋可以,但總不能等到沒用的時候被皇上扔出來平息民怨。

  尹承善回府後,先去看了姨娘,聽他說起今日的事兒,雅菊在旁邊聽著,暗自為丁柔著急,尹承善面露笑容,“你不知曉夫人,她做得很對,發善心是最愚蠢的,皇上欲整頓官場誰敢攔著?”

  文熙帝時隔多年再有大動作,除了讓給官員敲響警鐘之外,怕是京城諸位王爺沒少讓文熙帝操心。

  看了生母一眼,尹承善嘆了一口氣,“往後您還是在後宅調養身體,不必每日跟著夫人了。”

  “四少爺?”姨娘有幾分焦急,“我……,我……”
 
     “您身體好好的,安享兒子的孝順就行,兒子不在求別的了。”

  扶不起來的人,怎麼都融合不到一起去,保生母一生不在受苦,衣食無憂也就是了。

  尹承善平安回來之後,京城尹大學士也來了慰問信函,並且提出將姨娘接回京城,尹承善怎麼可能再將把柄短處交給尹家?

  今日他在衙門裡接到聖旨,命他回京述職。尹承善明白這是皇上授意他整頓官場告一段落,調他離開廣州也是保護他不沾染更多的是非。

  “夫人,咱們從京城回來後,有些人會見不到了。”

  尹承善接過丁柔遞上來茶盞,笑容含著一抹得意,“此時我再擢升的話風頭太勁兒,然我九死一生的遭遇,以及不容抹殺的功勞,陛下會酌情賞賜,想來是爵位。”

  “又不是賞丹書鐵卷的爵位,哪裡值你如此高興?”丁柔微笑著潑了一小把冷水,“如今朝中的大臣有爵位的不少,大多好聽而已,賞賜爵位遠不如官職來得實惠。”

  “不過,你停一停也好。”

  官職升得太快,年齡太輕,始終不是好事,尹承善將來的路還很

  尹承善挑了挑眉頭,“你就這麼確信不是丹書鐵卷的爵位?”

  “開國這麼多年,你看誰被冊封過世襲爵位?”丁柔可沒聽過誰有此榮幸,世襲爵位只有逐漸減少。

  “非戰功不封世襲,這句話是太祖說過的。”尹承善曲起手指,勾了一下丁柔的是手背,手指順著她的胳膊向上游走,最後輕輕的碰觸她的臉頰,他的眸子深邃,“你當我為何獨留你在廣州?當我為何會同于統領一起去海上?”

  “戰功。”

  尹承善的輕輕吐出這兩個字,“北疆由信陽王鎮守,在北疆誰得戰功也趕不上信陽王,趕不上安國夫人,陛下不晉封世襲爵位是信陽王無法再晉升,最近幾年的北疆的戰爭逐漸平緩,不世襲的爵位已經能讓武將們滿足。

  “然在海上卻不一樣了,我可是冒著生死懲治叛國者。”

  “上次你不是出海打過海盜?”丁柔不解的問道。

  尹承善輕笑:“你也說過了,上次是海盜,這次是可是有番邦屬國的人,從背後得到的好處會更多。”

  丁柔微微張嘴,顯然對尹承善獲封世襲爵位極為的吃驚。能讓她露出這幅模樣,尹承善得意極了,摟住她輕聲說:“我受了天大的委屈,又被陛下頂在了前面,陛下並非是捨不得世襲爵位的人,功必賞,過必罰,只是封世襲爵位不會太高。”

  他足夠出色,又有耀眼的軍功,文熙帝有很欣賞他,世襲爵位並非是妄想。

  尹承善的手臂環住丁柔的腰,將她緊緊的扣在懷裡,手掌交叉放在她的小腹,“這次如果能獲得世襲爵位,將來就不會是最低等的,小柔,我將世襲爵位準備好了,你呢?可做好了準備?”

  丁柔嘴角勾起,輕輕的嗯了一聲,指甲在他的手背上畫著圈圈,“生兒育女是我所願,但不是我一人就能辦到的。”

  “我會幫你,咱們一起生,一起養,一起等著他們孝順咱們。”

  尹承善隨手放下了幔帳,紅浪翻滾,呻吟交錯之間,他們是彼此渴求的。

  “姨娘不同咱們一道回京,她留在廣州。”

  清晨,尹承善穿衣後,對躺在床上的丁柔說道,“留下幾名可信的人伺候照顧她,姨娘身體不好,不必再折騰一趟了。”

  丁柔凝視他,“這樣好嗎?”

  尹承善笑著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在我面前夫人不必裝模做樣,姨娘的事兒是我對不住夫人,她沒什麼見識,小柔多擔待一些。”

  丁柔打掉了他停留在自己鼻尖的手,“多擔待倒是沒什麼,有些話我不方便說,說了姨娘也不會聽。”

  “我說,往後有什麼話,我同她說。”

  尹承善低頭吻了丁柔的臉頰,娶她進門並非是想讓生母為難她,妻子做得已經夠好了,尹承善不會因姨娘說她的話就誤會她,“我們一起前行,嗯?”

  “嗯。”

  丁柔臉上綻放燦爛的笑容,主動吻了吻他的嘴脣,尹承善沒有讓她失望。

  他走後,丁柔失笑,將來的事情慢慢來吧,尹承善在于統領面前耍花樣,應該不會看不出她所擔心的事兒,怎麼看他都不像是皇帝讓做什麼就做什麼的愚忠之人。

  尹承善回京述職的消息傳開後,在京城引發了另一番震動。皇宮中,文熙帝隨意的問道:“燕王,你說朕如何獎賞尹卿?”

  他問得隨意,燕王卻無法回答的隨意,悄悄看了一眼文熙帝手中的秘折,封面上是寶劍於盾牌的圖騰,只能由檢察院上承的摺子,尹承善的戰功同他引起的風暴一樣震動京城。

  “父皇,兒臣以為當封賞其爵位。”燕王朗聲說道,“賞賜其金銀不足以表明您的恩澤,在重壓之下,尹大人不曾忘記忠君,實為難得,當賞。”

  文熙帝眼底閃過一絲滿意,燕王暗自出了一口氣,沒有回答錯誤,嘉柔那丫頭情報是準確的,父皇對尹承善是百分百的欣賞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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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九十二章:初碰

  同離開京城時略有不同,尹承善回到京城甚是熱鬧,也不外乎朝中大佬們慎重,剛在廣州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又同尹承善平時的低調內斂的行為相違背,誰都想不明白尹承善突然高調張揚的原因所在,於是京城持重的閣老們是支持文熙帝將尹承善調回京城述職的。

  小雪飄零,烏雲蔽日,瑟瑟的寒風席捲京城,今日下了入冬後第一場雪,雖然京城熱鬧,但不代表迎接很多人都來迎接尹承善,在接官亭前,五六位吏部小吏抖了抖肩膀,跺腳暗罵,該死鬼天氣,凍死個人。

  但他們看見不遠處的一對馬車時,不管對尹承善是不是有好感,此時都露出一分的笑容,尹大人終於到了,他們不用在寒風中做雪人。

  同外面寒冷的外面不一樣,封閉很嚴實的馬車裡火炭盆一直燒得很旺,丁柔也穿上了厚厚的銀狐狸領的大髦,手中的暖爐也一直握著,丁柔抬眼看了閉目養神的丈夫,“一會就到京城了。”

  尹承善嘴角翹起,黑亮的眸子同妻子的目光碰撞到一處,將攥在手中的書放到一邊的桌上,靠在馬車墻壁的身子坐直,且慢慢的靠近丁柔,骨感的手中挑起她耳鬢的碎發,“你一直擔心我?”

  丁柔淡笑:“高調回京若是只為了述職,我是不信的。”

  從廣州到京城的一路上,丁柔一直琢磨尹承善的用意,他似乎成竹在胸有一股子沉穩,但從他不離左右的書冊,眼裡偶爾閃過的野心,丁柔又有了些許的疑惑。

  “諸皇子封王,我沒趕上,冊立太子時,再趕不上的話,就是我眼光不準了。”

  “你……”

  尹承善眼裡含笑。手指點了點丁柔張口欲言的脣瓣,“噓。”

  丁柔怔怔的看著他,心裡比眼裡更難以平靜,他是算好了的?這份估算本事是不是太強了?

  尹承善的手搭放在她的肩頭。慢慢的將丁柔摟進懷裡,鼻尖蹭著她的耳垂,“小柔,別怕我,嗯?”

  “嗯。”

  尹承善輕輕的吻了吻她的耳朵,從到廣州起,他一直在追查叛國走私的案子。用盡手段逼得他們鋌而走險,而京城的事情也沒隱瞞過他。

  “冊立太子,太過凶險,我只是怕你出事。”

  “如果我不回來,燕王殿下有八成的可能被冊立為太子。”

  “你怎麼辦?陛下如果下定決心,很難改變的。”

  丁柔的擔心不無道理,燕王是文熙帝非常喜歡信任的一位皇子,同喜歡九皇子不一樣。對燕王是委以重任的看重寵信。尹承善如今官職不足以影響文熙帝的決定,一旦踏空了一步,尹承善開罪燕王殿下。不說毀了將來的仕途,身家性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奪嫡之爭,歷來不僅對皇子們殘酷,對朝臣何嘗不是如此?從京城傳來的消息可推測,燕王的實力也是諸多王爺中最強的,如今最好的狀況就是不作為,緊跟著文熙帝,大多數看透朝局的人都會如此選擇。

  “爭擁立之功,太容易出錯了,尹承善。你別讓我擔心好不好?”

  丁柔仰頭,認真的目光一直希望他能答應,突然她眼前一黑,尹承善的手掌蓋住了她的眼睛,“對不起,小柔。”

  看來他不會想走最穩妥的路途。如果一步步的升遷,等熬到他可為居一品時,起碼也得年近五十,他等不起,亦不想等。

  “即便……即便……”丁柔嘴脣微動,“即便你賭對了,即便你贏了,就沒考慮過將來?”

  “我輔佐的人不會是小肚雞腸的君主,我想著一覽眾山小自然會考慮到後路。”

  手心有睫毛滑過,尹承善低言,“你擔心得,我懂。”

  懂什麼?丁柔一賭氣將他收從自己臉上拍下去,惱怒般的低吼,“你是在玩命,玩了子孫後代的命。”

  尹承善不知曉丁敏是重生的,但丁柔知道,還曾同她的言行中推測出一些東西來,既然尹承善進京是來攪局的,那麼燕王絕不是他效忠的人,可燕王卻是丁敏看好的人,這世上有蝴蝶效應,丁柔的出現會引起一些的變化,但這變化到底有多大,掀起的颶風到底有多強烈,這是丁柔無法預知的。

  丁柔轉過身去,成親後首次同他鬧彆扭,尹承善錯愕之後,失笑連連,“小柔。”

  丁柔向一旁挪動身體,不理會他,尹承善再解釋時,馬車停住了,隨從高聲道:“大人,接官亭到了。”

  尹承善手在丁柔肩膀上拍了拍,什麼都沒說的推開馬車門,卷進來的寒風讓他打了個寒顫,風吹拂過臉上帶來的寒意,尹承善眯著眼睛看著不遠處的白雪覆蓋下的京師……那裡是看不見的戰場,他有勇氣殺出一條血路,登上高處。

  “拿去。”

  在他跳下馬車時,迎面飛來了一對護手,尹承善含笑的看著懶散的倚靠著馬車墻壁的丁柔,崛起的小嘴帶著幾分的不滿,但眼裡的惱怒已經融化,點點笑意綴在期間,“夫君,當心風大迷了眼睛。”

  尹承善帶上了護手,關上馬車門,心裡更為的堅定了幾分,他不必在擔心身後,丁柔同樣會支持他的選擇。

  他邁步迎上了來吏部的官員,一改在廣州時的陰狠鋒芒,笑呵呵同他們攀談,但他想結好一個人的時候,很少有誰能回絕,在吏部官員的心底,俊雅的尹承善博學而不盛氣凌人,同時身上也有幾分天下第一知府的傲氣。

  這回他真真是天下第一知府,兩廣總督怕是會調任回京,即便再指派新任的總督也別想事事壓著他,廣州城的政事兩廣總督再難以插上手,而且聽文熙帝偶爾露出的口風,新任的兩廣總督得同尹承善相互配合,也就是說配合不好的,兩廣總督的官位就不用想了。

  一隊騎從京城疾馳而來,在尹承善等人面前停了停,繼續向南而去,尹承善皺了皺眉頭,顯然不解他們背著聖旨南下的意圖,吏部官員解釋:“是陛下召回兩廣總督的詔書。”

  “哦,原來總督大人也會回京。”尹承善面容恬淡,看不出任何的喜色。

  吏部的官員互看一眼,如今京城已經有說尹承善是總督殺手了,兩廣總督此時調任回京養老,再聯想到他當初去江南代替天子巡狩的時候,因為一場海戰,江南總督接連上了十道請罪的摺子,文熙帝才沒將他免職,但前幾日,終於沒挺過這次江南反腐倡廉的活動,江南總督同樣被調回京城。

  而事情起因在於尹承善在廣州掀起的風暴,如今兩廣總督也沒挺住,如此看來,總督殺手這名頭尹承善是坐穩了,“尹大人是不是進京?”

  尹承善點頭,此時也不能再同丁柔一起窩在馬車裡,早有隨從牽過馬匹,尹承善上馬時,再次聽見隱隱的馬蹄聲,下雪的日子一片潔白,來人卻穿著鮮亮的紅,在潔白的世界裡,彷彿一團火焰跳動著。

  尹承善眯了眯眼睛,翻身上馬,並未理會來人是誰,一抖馬匹韁繩,駿馬啪嗒啪嗒走馬車旁邊,尹承善敲了敲車窗,含著很多人都能聽出的尊重以及寵溺,“夫人先回府去,我去吏部報道後便回府尋你,京城比廣州冷很多,夫人再加上一層,萬不可凍到了。”

  “嗯。”

  聽見丁柔的聲音,尹承善撥轉馬頭,揚鞭笑道:“諸位大人,我先行一步。”

  馬鞭抽在駿馬的臀部,尹承善率先從官道入京城,吏部的官員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大冷的天他們還能出汗,真是奇跡啊,向被冷落到一旁的人行禮,“下官見過縣主。”

  來人正是比公主郡主還有面子的嘉柔縣主,丁柔溫暖的手指按住了馬車的玻璃窗,被冰霜覆蓋的玻璃上留下了一塊透明,騎在馬上的做婦人打扮的嘉柔縣主比丁柔初見時苗條了許多,胖嘟嘟的圓臉成了鴨蛋臉蛋,身體豐盈矯健有別於尋常女子,眉眼看不太清楚,但人苗條了,她定然也是一位美人。

  尤其她那一身珍珠紅的騎馬裝,實在是惹人眼球,極為般配她。丁柔皺起了眉頭,她一直看著尹承善離去的方向,他們成親時,她不曾出現,他們離開京城時,她也不曾出現,丁柔以為她已經放下並想通了,畢竟各自男婚女嫁,可看她如今的神色,她並未放棄尹承善,突然間的出現,如此高調張揚,是因為勝券在握?

  燕王是她最大的靠山,她也憑著自身的優勢沒少幫燕王,嘉柔縣主因為得文熙帝后的歡心,在皇族中甚是有地位,據說她很有太祖皇后的風韻,因此很多在隱王之亂中活下並且感念太祖皇后的人,對嘉柔縣主有很深的好感。

  “陛下判定你像太祖皇后,嘉柔縣主……”

  丁柔淡笑,你輸了第一局,斷沒有再讓你翻盤的可能。

  柳氏曾說過,她安陽郡主的名位會留給她,柳氏的身份想要徹底隱瞞住文熙帝怕是不行,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回尹府。”

  “是。”

  嘉柔縣主眼睜睜的看尹承善眼裡沒她的離開,丁柔乘坐著馬車也像是看不到她一般,攥緊了韁繩,為什麼你眼裡沒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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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九十三章:拒絕

  丁柔率先回到尹府,楊氏等人的熱情讓她稍稍有些意外,怕楊氏是咬著牙展露慈愛的笑容,她也是笑了,並且對丁柔表現得關懷備至,三位嫂子更不用說了,簇擁著丁柔小心翼翼透著巴結,實在是很難想像她們是嫡子嫡妻。

  天下第一知府,總督殺手的名號確實讓楊氏她們心驚肉跳,當再難壓制尹承善的時候,楊氏必然會改變策略,丁柔也說不上誰對誰錯,如果尹大學士只有楊氏一個女人,起碼不會出現眼前這種以庶壓嫡的狀況。

  如果尹大學士能盡到做父親的責任,尹承善也不會如此不給他面子。

  世上沒如果,眼前的事情是註定的,尹承善胸中的怨氣不報復到楊氏和她所出子女身上是不會消失的。

  丁柔從未想過壓著誰,更不覺得庶壓嫡是很光榮很解氣的事兒。看楊氏雖然面帶笑容,心裡在泣血的樣子,也不會覺得開心,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母親說得是,然我為嫡妻,夫君說不納侍妾通房,我總不能為了好聽的賢惠名聲,便讓自己受苦,讓夫君失望,他對兒媳重情重信,兒媳被人非議幾句泛酸無礙的。

  推掉了楊氏善意的勸解她給尹承善納妾的建議,丁柔臉上露出幾分倦怠,發愣的嫂子們怔怔的想著丁柔方才說得話,她們為了好名聲忍受了多少?

  “小四媳婦,我是為你好,男人沒有一個能守住的嘴上說一套,心中想一套,一旦他因你不賢惠就……,你還年輕不懂得有些事並非你反對就能阻止的。”

  楊氏眼裡劃過幾分波動,顯然她此時內心也不平靜,如果選一個她最恨的人非尹承善夫妻莫屬,她勸丁柔給尹承善安排小妾也沒安好心,但她此時話語裡多了幾分的真誠,是丁柔的話觸動了她?

  楊氏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說道:“你剛回京城怕是還沒聽說,先於你們半月進京的番邦公主看上小四了,那個什麼……”

  “文萊。”小楊氏善意的提醒,“那位公主是文萊的儲君,番邦很是奇怪,可立女王。”

  “就是她。”楊氏點了點額頭,“人上了年紀記性就差了,那位公主可是說了,如果尹承善能娶她,她願意摒棄爭議,不在對南洋擴張,那幾個島嶼也都當做聘禮送給陛下。”

  丁柔錯愕一刻,盈盈笑道:“可夫君有我了。”

  “你怎麼如此不曉事兒?如果陛下下旨你不就得……”

  “一個番邦公主而已,陛下斷不會糊塗到去了我性命的地步,聘禮好大名頭。”

  眸光閃爍著笑意的丁柔,讓楊氏等人吃驚不小,楊氏抿著嘴脣,這就是她?不安於室,多了幾分有別於女子的飛揚,廣州的事情如今是京城最熱門的話題,丁柔在尹承善生死未卜時的所作所為,已經傳得活靈活現了。

  楊氏自認為她做不到丁柔這一步,不但是她,很少有人能像她,楊氏嘆息:“小四媳婦可知領土對大秦的重要?皇上即便不會取了你的性命,沒準會有平妻,小四是特例、是皇恩浩蕩。”

  “娶平妻可不是皇恩晃蕩,這比陛下賜死我,給番邦公主騰地方還不靠譜,夫君只要娶了平妻,仕途也就完了。”

  丁柔實在是想不到哪個做官的敢娶平妻,世上的人對太祖帝后反目成仇知之不詳,文熙帝受過這種苦楚,又有安國夫人在,丁柔對此並不怎麼擔心禮教約束著世人的道德。

  “你就不怕因為善妒被休?”小楊氏說話了。

  “妒?什麼是妒?單單只得是不給丈夫納小妾為妒?我敬佩唐時房玄齡其妻,夫君不會讓我飲醋,大嫂的好意我領了,這麼多年我沒聽過因不給丈夫納小妾,而被休的人。”

  丁柔神色寧靜,眉宇間多了展露幾分對尹承善的信任,“我是被祖母養大的,祖母經常說一句話,誰受得苦誰明白,有得必有失,廣納妾侍也不見得被說成賢惠,我學不來母親的大度賢惠,因此被人議論我認了,回頭想想父親敬重母親,如果母親不大度的話,我也嫁不成夫君,世上有庶子的很多,我就不湊這份熱鬧了。”

  楊氏神色恍惚,尹大學士對他從來都是很敬重,不說言聽計從也差不多了,丁柔就沒想明白楊氏怎麼會主動給他納妾。姨娘是逼不得已,那後院的其她人呢?不都會是尹大學士用強的吧,她不在意妾侍,折磨享受了妾侍的侍奉,大度得讓妾侍生出兒子,她可以養殘很多庶子,但事情總會有例外出現。

  “四弟妹剛回京,先回去歇息吧,有我們伺候母親。”

  徐氏緩解尷尬的氣氛,她也有幾分恨自己短智,賢惠的名聲能當飯吃嗎?能讓丈夫升官嗎?她做什麼主動賢惠?弄得一堆妖妖嬈嬈的在院子裡勾人。

  “多謝二嫂,那我就先告退了。”

  丁柔藉著她遞來的梯子下了台階,起身回到空置了將近一年的院落。王媽媽迎上丁柔,壓低聲音說:“傢具擺設都沒動過,太太心善命人重新收拾過了,奴婢看過很是乾淨的。”

  丁柔點頭進屋,剛才給她們的衝擊有些大,雖然不把番邦公主當回事,丁柔還是讓王媽媽打聽確實的消息。剛回京城,她會很忙,幾門親戚都得照顧到。

  尹承善按照約定早早的回來,眉宇間帶了幾分得意,看得出陛見時,文熙帝對他是滿意的,拽著丁柔的胳膊,彷彿酒醉一般得意的紅暈脹滿了他的俊臉,“夫人可知曉,父親今日對我笑了五次,哈哈,五次。”

  丁柔含笑搖頭,他跟小孩子手舞足蹈似得,反問道:“那又如何?你會放棄或者改變主意?”

  尹承善抓住丁柔的手腕,將妻子的手指含到口中,舌尖碰觸,丁柔愣神,只想著一件事虧著她方才洗手了,尹承善大笑:“即便他笑上千百次,我也不會改變心思。”

  “往後不許拿我的手指啃。”丁柔提出抗議,“手上有……”

  “我的小柔哪裡都是乾淨的,如同水晶一般透明乾淨。”尹承善抬起丁柔的下顎,嘴脣相碰,“不啃手指,吻你嘴脣?”

  丁柔知曉她被調戲了,古人不是講究含蓄的嗎?這……,這……

  “你如今的美,我想畫下來珍藏,可惜我現在又更重要得事情做。”

  尹承善一個用力,將丁柔壓到炕上,丁柔同伏在自己身上的他對視,“你就沒有什麼想說得?”

  “例如?”

  尹承善解著她的衣釦,神色曖昧有得意,“嗯?小柔想知曉什麼?”

  “我給你說個事兒,沒做自信的男人才會以別的女人的愛慕試探妻子,你說我該同你說什麼?”

  “你是有自信呢?還是沒有呢?夫君,我不太明白。”

  尹承善張嘴咬住了她的鼻尖,“狡猾的丫頭,你為何不去想,我從未在意過她們?”

  “可我方才看見你得意了。”

  “你看錯了。

  “我不認為我,我,嗯?嗯……”

  丁柔的聲音破碎起伏,慢慢得轉為低吟,尹承善摟緊了她,深埋到她身體身處,“小柔,我只要你一個。”

  丁柔柔軟的身體包裹住他,如果他想試探自己的話,也不會無動於衷了,只是對嘉柔縣主也好,對番邦公主也罷,再多的冷淡拒絕,他心底也是高興的,只要他是男人,誰不高興女子的愛慕?那也是他男子魅力的體現。

  唯一受苦得是她,她得掃除這些爛桃花,丁柔攀附著他肩頭,張口狠狠的咬了他的肩膀出氣,悶哼:“爛桃花。”

  尹承善身體緊繃一刻之後,動作越發的激烈了,她們從來不在他眼前留下痕跡。

  回京後,尹承善經常被文熙帝召見,空閒的機會不多,但他還是堅持陪丁柔回了一趟娘家,去了蘭陵侯府,同大姐夫蘭陵侯喝了個爛醉,當然醉倒得是蘭陵侯,尹承善裝醉而已,在裝醉時,尹承善拍著胸脯保證,只要他在廣州一日,蘭陵侯府的貨物貿易就會暢通無阻。

  海上貿易是蘭陵侯府的富貴根基,以往不屬於頂級勛貴列侯的蘭陵侯府,是跟在別人後面做買賣,如今可以獨擋一面,蘭陵侯府的富貴會更上一層樓。

  姻親裙帶關係,在哪裡都是最好用的。當然海上貿易並非讓蘭陵後高興得醉酒的主要原因,在酒桌上尹承善著重了分析了如今的朝局,在眼界上蘭陵侯自覺比不過尹承善,雖然他是六妹夫,因此蘭陵侯所得不少。

  能邀請如今京城最炙手可熱的人飲酒,蘭陵侯覺得很是有面子。

  “六妹妹,我……”

  丁怡很是感動得看陪伴兒女們玩耍的丁柔,看著她給他們帶回來頗為有趣的玩具,“謝謝你。”

  有了一個好妹妹幫襯,她又不是蠢人,蘭陵侯府和丈夫會牢牢的在她手中。

  鍾情一人很簡單,感覺對了就喜歡了,但想要將喜歡保持下去,因素就很多了,丁柔摸了摸外甥的腦袋,“大姐姐也別捨不得錚哥兒,小子就得活潑好玩一些,養得更姑娘似得沒個擔當,將來長大了可有得愁了。”

  “我省得。”丁怡點點頭,兒子身體有些弱,她是嬌慣了一些。

  丁柔不再說話了,該提醒得做了就是了,丁怡不需要別人安排她該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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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九十四章:前奏

  尹承善歸京如同一塊石頭扔進平靜的湖水,湖面上蔓開層層的波紋,池水深處不知曉如何的暗藏洶湧。

  “陛下,這便是臣在廣州一年的多得。”

  金碧輝煌的宮廷,兩側跪坐文武百官,高台的龍椅上端坐著大秦帝國的皇帝,他一襲玄色龍袍,威嚴而又凝重,皇帝的氣勢在從他身上展開蔓延,彌漫至整個朝堂,即便年老,即便不服當年平定隱王叛亂之勇,文熙帝在江南官場上掀起得風暴足以讓人震驚,他尚未老邁到不敢動手的地步。

  在大殿中央,跪坐著一位年輕的臣子,神采飛揚,銳氣勃發,在他條理清楚的陳述中,給帝王,給同僚描繪出一幅波瀾壯闊的畫面,按他所言,“給臣三年的功夫,臣保證廣州稅賦比今年翻一倍,保證廣州城是最開放,最富庶地方。”

  朝臣偷偷的抬眼,文熙帝脣邊勾勒出愉悅的微笑,眸子是不容錯辨的欣賞信任,以及很少給與臣子的照拂。

  跪坐在勛貴之中,位置僅次於信陽王,楚凌王之後的岳寧侯,看向當庭陳詞的年輕臣子的目光裡同樣有著羨慕,喜悅,他知曉親厚上比不得大姐夫蘭陵侯,但他的生意同樣離不開尹承善的關照。

  誰不想指點江山?誰不願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首輔閣臣?岳寧侯曾經想過,但他的出身,他的天賦註定了他要走的路。如果將希望寄託在六妹夫身上,未嘗不可。

  他的眼角餘光掃過自從六妹夫回京就一直想較量的楊大人,此時他比平時多了一分的落寞,楊大人刻苦攻讀的努力,他同六妹夫之間的差距不是小了,很可能變得更遠。

  而那位一心想要揚名立萬的新科狀元,咦,得當心,他看六妹夫的眼光不妥。夫人提醒過他,那傢伙好男色。如果他敢用齷齪的念頭毀了六妹夫,岳寧侯攏在袖口的手握緊,他是不會放過他。

  不過六妹夫也不是好對付的人。膽敢伸手,會剁了他吧。岳寧侯還記得上次同六妹夫一起喝酒時,六妹夫舉杯對他說,‘三姐夫是人才,天縱奇才,有一句送你,天生我材必有用。’

  岳寧侯眼裡有一股視為知己者死的決心。在外人眼中他只是個滿身銅臭靠著祖輩的戰功竊據高位的列侯,從沒有人從心底看得起他,哪怕他們笑臉相迎,都把他歸為商賈之流。

  清流御史看都是斜著眼睛,岳寧侯府沒規矩,岳寧侯府除了銀子之外沒有底蘊,岳寧侯是運氣好才有萬貫家私,岳寧侯再多的銀子也買不來尊重。

  尹承善在文壇。在清流中的地位甚高,他說他是天縱奇才。岳寧侯的爺爺就因為太祖皇帝的一句話,‘你很好,我看好你。’,就跟著太祖皇帝打下江山,不等太祖皇帝杯酒釋兵權,他主動去蘇杭養老。他們家血脈裡隱含著這種特質,岳寧侯以為自己夠圓滑了,但他無法擺脫血脈的遺傳性。

  如果尹承善知曉岳寧侯此時所想,沒準後悔他說得那句話,整頓規範廣州的海上貿易,需要岳寧侯這樣的大商家相助。對比岳寧侯血脈裡的熱血赤誠,尹承善的算計不可謂不深。除了丁柔之外,世上沒有他不敢利用的人。

  當岳寧侯回神的時候,尹承善已經回到了原本屬於他的位置上,文熙帝王爽快的笑聲響徹大殿,“朕可給不了三年,尹卿。記得朕不會給你三年的功夫。”

  言下之意尹承善在廣州做不了三年的知府,看文熙帝昭然若揭的心思,尹承善定會再高升,或者升遷回京。

  尹承善說道:“臣會留下保障根基,臣不敢讓陛下失望。”

  朝會上還有很多的公事處理,然經過尹承善那份慷慨激昂的諫言,文熙帝在其餘政事上提不起太多的性質,大多時候會詢問諸位王爺的意見,燕王自然是被提問最多的。

  跪坐朝臣中的尹承善垂下眼簾,盯著平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燕王的決策平穩持重,即便他有心挑刺都很難挑出燕王的不妥之處。

  他丹鳳眸子眯了眯,很快恢復了平靜,燕王是隱形的太子殿下,他卻不喜歡燕王,如果燕王登基繼位,他會陷入困境沒錯,極難抉擇,只要嘉柔縣主在燕王身邊一日,他決無可能效忠燕王。

  大殿的玉鐘敲響,太監總管喊道:“散朝。”

  朝臣由跪坐變成跪伏,“恭送陛下。”

  當尹承善跨出大殿時,伺候在文熙帝身邊的內侍笑眯眯的說:“尹大人,陛下召見。”

  尹承善向周圍的人拱手後,隨著內侍離去。從他回京開始,這種情形已經演繹了很多遍了,眾人由最初的吃驚,慢慢轉變為尋常。雖然對他有羨慕,但尹承善是個有才的,也會做人,即便陛下私下召見,朝臣也信任他不會亂說什麼誣陷的話,有些人的官運是羨慕不來的。

  在荷花墨池旁邊,隆冬之出,此處池水卻是泛著白霧,也是流淌的,在池水上盛開著紫色的水蓮,每一片花瓣濯而不妖,綻放在寒風中。

  “尹卿。”

  “臣在。”

  文熙帝王身後兩步站在尹承善,從進了修建在荷花池上的亭子之後,文熙帝不言,尹承善也不會多說話。

  “朕曾經很不喜歡你,也不看好你。”文熙帝的目光落荷花瓣上,“雖然朕給了你去燕京學院的機會,給了你玉佩,也只是認為你是可造之材,於帝國有用。”

  “有陛下這句話,臣足以。”尹承善彎腰。

  “朕於隱王之事後,世上多有的傳言。”文熙帝回頭盯著尹承善,“你可信朕沒有毒殺隱王?”

  “臣相信陛下,您恨隱王,卻不會殺了他,就如同您對臣不喜,但因臣人才難得會重用臣。”

  尹承善說得坦然,目光同文熙帝相碰時也是坦然無波的,忠誠印在眉間,“沒有陛下,便沒有臣今日。”

  文熙帝笑了,“如今朕改了主意,尹卿,你變了,在你眼裡不單是利益野心,朕並非不喜歡看重利益並且有野心的人,先帝曾言不想做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你的才華朕會重用,但亦不放心,你從前內斂隱忍,今日高調張揚,朕並非喜歡你這份張揚,而是在你身上看見年輕人的肆意。”

  “陛下。”尹承善皺眉,文熙帝笑容更重,“你不懂,等你活到朕這個年歲,便會明白了,年輕人當如斯。“

  尹承善精明的腦袋成了漿糊,他沒覺得他有什麼改變,文熙帝意味深長的笑問:“番邦公主堵你好幾日了,你當如何?”

  “臣眼裡沒有文萊公主。”

  尹承善冷酷到底,無論文萊公主如何接近討好他,他全部是冷漠而直接的回絕,

  文熙帝道:“你看此處如何?”

  “人間聖地。”大冬天能看見盛開的荷花,不是聖地是什麼?紫睡蓮是太祖皇后最愛的花朵吧。

  文熙帝看穿了尹承善的心思,“不,母后最喜歡的花並非池塘上盛開的花朵,過兩日皇后會在此處宴請來京城的番邦使臣,你夫人也在應邀之列。”

  文熙帝一直打量著尹承善,看出他不太對勁,笑意盎然:“你將丁氏藏得太久了,料想很多人都惦記著見她一面,料想她不會是見面不如聞名。”

  “她不會。”

  “朕知曉。”

  尹承善詫異的抬頭,怎麼感覺文熙帝比他還信任丁柔?即便是有安陽郡主也不應該如此。文熙帝故作悠閑的說:“安陽外甥女沒少同皇后提起你夫人,想要認下她的心思,皇后都是清楚的,尹卿,大秦禮法第一條是什麼?背給朕聽聽。”

  “列侯勛貴不降爵承襲,皇室公主郡主可傳其女。”

  文熙帝起身,“尹卿看不上文萊公主朕其實是高興的,朝堂上有些人糊塗,朕沒糊塗,分得出裡外。”

  “陛下。”

  “朕命你回府不得對你夫人說一個字,朕希望看到得是真正的丁柔,你明白嗎?”

  “臣……臣遵旨。”

  文熙帝點頭說:“你下去吧。”

  “臣告退。”

  尹承善倒退出亭子,滿心的狐疑,即便丁柔是安陽郡主的女兒,同陛下有什麼關係?雖然陛下以皇妹相稱安國夫人,她是太祖皇后的徒弟,莫不是還有他不知曉的原因?

  “您嚇到他了,陛下。”

  “皇后啊,朕的愛臣沒皇后說得恐懼,他膽子一向是不小。”

  文熙帝起身,將斗篷親自披在皇后的肩頭,手搭在她著她的肩膀,撫著欄桿凝視荷花,“能投中銅錢,得母后遺澤的丁柔應該不會讓朕失望。”

  “失望?臣妾同陛下打賭,您沒準一眼就能看重她,能影響安陽郡主的人不多,丁柔是最重要的一個。”

  “好,朕同你打賭,不過先說好,皇后可不許給她太多的優待,朕想看看她如何解開局面。”

  “陛下忘了尹卿是京城炙手可熱的人,丁柔作為其妻,怎麼會被冷落?她又不是無禮傲慢得到處樹敵?”

  文熙帝笑得極為老奸巨猾,握住了皇后的手腕,“你且看著,朕沒那麼容易輸給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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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九十五章:入宮

  “你怎麼了?從回來就一直偷看我?”

  “我用得著偷看?夫人,你看錯了。”

  躺在床上的尹承善將同她並肩躺著的丁柔裹進懷裡,得意的低笑:“我怎麼看就怎麼看,你是我的夫人。”

  丁柔的手在他的腰間擰了一把,尹承善絲毫不見收斂,“外面冷,離著近暖和。”

  原本打算再用點力氣的丁柔停住了,在他懷裡尋到一個舒適的位置闔眼,尹承善嘴脣動了動,按下了詢問的話語,嘴脣掃過她的額頭,緊了緊手臂也閉上了眼睛,無論安國夫人有什麼難言之隱,懷裡得人是他妻子就對了,她會一直冠夫姓。

  過了兩日,尹府接到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著廣州知府尹承善之妻丁尹氏入宮參加宴會。”

  楊氏等人眼裡難掩羨慕,按照誥命高低,楊氏是可以去的,但尹大學士是閒職,尋常的宴會還好說,但入宮的宴會,沒皇后娘娘吩咐,她沒有資格參加。

  皇后單獨通知丁柔,將楊氏等扔到一邊,一直裝作很大度慈愛的楊氏差一點繃不住笑臉,大兒媳婦小楊氏挽住她的胳膊,“姑姑,文萊公主也會去的。”

  公主去,沒準是皇后想勸說丁柔退一步吧。文萊國王給公主的嫁妝越來越多,幾座讓人很眼熱的島嶼歸屬,文萊徹底的臣服等等,很多人都在議論此事。清流御史和主張尹承善娶平妻的閑臣吵成一團,文熙帝沉默無為,對文萊公主的厚賞,無疑給這場爭執加上了一把火。

  清流御史是堅決不贊同尹承善停妻再娶,或者娶文萊公主做平妻,公主再多的嫁妝都無法仍他們改變主意。另一些憂國憂民在無所事事的閑臣,卻對文萊公主嫁給尹承善是贊同的,兵不血刃的解決爭端,並且讓文萊並入大秦帝國,順帶大秦對南洋掌控越強。文萊公主又不是醜得沒法子見人,這等艷福好事,尹承善於公於私都應該答應下來。

  大秦海軍很厲害,但文萊卻不是弱國。真打仗的話,消耗一定不少,一樁婚姻解決爭端,他們實在是想不出尹承善拒絕的理由。

  丁氏如果深明大義的話,就應該主動的退一步,她可是大秦子民。

  熱衷於此的閑臣們分成三撥,一撥游說尹承善再娶。一撥去同尹大學士進言,請他以父命命令尹承善再娶,另外一撥去找了丁棟。

  三撥的結果是,尹承善不客氣的就一個字——滾,尹大學士態度曖昧,但他對兒子的事情實在是做不了主,丁棟笑眯眯的同他們辯駁,停妻再娶是並非風流問題。而是品德問題。

  丁棟不愧是探花出身,最近幾年專心做學問,熟讀禮樂。說得一套一套的,同他講國情,丁棟跟你講道德,同他講利益,丁棟跟你講節操,同他講暫時受些委屈,丁棟給你講白首之約的承諾。跟他講為了百姓,丁棟給你講大秦帝國必勝的信念。

  於是沒事閑得人散退了,丁棟鐵嘴名揚京城,難怪養出的女兒敢大鬧兩廣總督府衙。真不愧是虎父無犬女。

  楊氏想到外面的風聲,心裡的鬱悶之氣順溜了很多,傳旨意的女官說道:“皇后娘娘也請楊夫人入宮,並讓你多陪陪丁夫人。”

  “我也入宮?”

  女官點頭,“皇后娘娘不放心丁夫人,不僅是你。丁夫人的母親,娘家姐姐都會入宮。”

  “遵命。”

  楊氏心情愉悅的送走了女官,看向丁柔兒的目光裡透出一份的憐憫,心中的算盤撥拉開了,皇后娘娘如此安排,還指名點姓的讓丁柔娘家人入宮,看來丁柔這一步是必須得退了。

  楊氏見丁柔平靜沉穩如常,以她的聰慧豈會看不透其中的關節?背地裡指不定怎麼難受呢,楊氏說不出是難過還是愉悅,如果有個公主兒媳婦,對她來說實在是有些棘手,“哎,受苦得總是女人。”

  “母親早些安置了吧,我先回去準備明日入宮的衣物。”

  楊氏臉上悵然的神色不改,喃喃的說:“別穿得太艷麗了,你……素雅柔順一些得好,既然已經主動,怎麼都得了站住最有利的位置……我……。”

  楊氏眼裡滑過懊悔,她同丁柔說這些做什麼?丁柔哭死了,委屈死了,她本應該更高興,都是狡猾得丁柔,在她懷孕的時候總是氣她,結果生出來個體弱多病的兒子,丁柔不僅平安同尹承善出京,還帶走了他生母,狠狠的甩了她兩巴掌,這樣的兒媳婦休了就對了。

  “你是得準備,省得將來穿不上紅衫。”

  楊氏扶著大兒媳婦的手離去,丁柔無奈的搖了搖頭,楊氏的性子真是一點都沒變,雖然人品不太好,但這性子真是夠直接。她同尹承善之間是化解不開的矛盾,楊氏……丁柔暗自嘆息一聲,如何她都會站在尹承善這邊的。

  “主子,您別信太太的話,皇后娘娘絕不會讓您退著一步的。”

  “我知曉。”

  丁柔笑了笑,受夠先帝皇貴妃欺辱的皇后,怎麼都不會贊同停妻再娶的,讓娘家人入宮是不想讓自己覺得孤單,人生起起落落沒一刻平靜,靜世美好只能存在於小說中,從她魂歸大秦開始,不說一步一個崁兒,但總是波折不斷。

  丁柔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滿蓬勃的生機以及毫無畏懼的戰意,享受起這些波折,平靜如水活著也沒有意義了。

  入宮宴會,楊氏按品妝打扮,當她看見丁柔的時候,怔怔的出神,原來平時打扮尋常的四兒媳婦也是一位美人,這一身的珍珠紅,從沒見過比她更能穿出耀目火紅氣質的人。

  “母親,我們走吧。”

  是丁柔,直到送走了她們,尹家的兒媳婦才緩過神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想著是不是也做一件珍珠紅的衣裙?

  皇宮宴會,勛貴女眷是必然會被邀請的,丁怡到了,丁敏也到了,就連一向不愛出門走動,淡出社交圈很久的太夫人也在大太太的陪伴下入了皇宮。

  在荷塘水榭的女眷命婦中,太夫人的年紀不是並非是最大的,但同上了年紀的楚凌王太妃,列侯的太夫人做在一處攀談,絲毫沒有謙卑之感,她也曾經是京城比較有名的人物,勛貴女眷因太夫人是帝師的夫人也好,還是因為丁棟位居高位,或者因為太夫人往日的名聲,對她都是客氣的。

  大太太跟在太夫人身邊,仔細看太夫人一言一行,不卑不亢的的氣質,大太太學了好幾手,她最為得意得是丁怡在太夫人身邊養了幾年,在列侯夫人中丁怡的品行絕對是有數的,如果完全由她教養,大太太沒信心能讓丁怡有今日的鳳儀。

  丁敏作為岳寧侯的繼室夫人自然也是在邀請之列,岳寧侯前兩日上給丁敏請封誥命,雖然聖旨還沒下達,但請封的事情大多是走個過場,誰家也不會在這上半路橫插一缸子。

  於是丁敏腰桿挺得直直的,舉手抬足之間侯夫人的風度盡顯。宴會只論爵位高低,並非講究官職,丁敏的位置還是比丁怡高上一些。即便是繼夫人不太受嫡妻的待見,但很有涵養的勛貴女眷不會當面給丁敏難看。

  丁敏也清楚沒有嫡妻會待見的繼室的,也沒有誰會想著死後被哪個女人取代位置,因此丁敏更為的注重風度,結合她兩世所學,丁敏的表現堪稱完美。

  “她是你娘家的妹妹?我說得是岳寧侯夫人。”

  同丁怡很好的朋友陪坐在她身邊,攏在袖口的手暗自指了指笑顏如花、品行高潔的丁敏,丁怡含笑頷首,“是我娘家的三妹妹。”

  “我看著同你有幾分的相像。”

  說話的人見丁怡皺眉,脣邊蕩開微笑:“並非但指容貌,舉手抬足之間同你也像。”

  丁怡斜睨了一眼丁敏,對丁敏今日的表現很是奇怪,按說母親不會教導她這些約定俗成在庶女學不會的規矩,仔細看來是有些相像,她找人學的?

  “文萊公主到。”

  一襲緊身銀色長裙,頭戴黃金髮冠的公主走進水榭,塑身的衣裙完美的勾勒出她誘人的身體曲線,比天空還乾淨碧藍的眸子掃過早到的勛貴夫人,輕聲問道:“哪位是尹大人的夫人?”

  在文萊公主身邊是理藩院屬臣的夫人,她身後跟著侍女,有別於大秦的裝束雖然稍顯的開放,但文萊公主的穿戴尺度在大秦的勛貴女眷也能接受,由於與眾不同,她又有女人的本錢,很是惹人眼球,在亭台水榭的另一面是勛貴重臣,不管是年老,年輕的人目光都鎖定在文萊公主身上。

  “公主殿下。”

  丁敏款款的站起身,一襲絳紫色衣裙襯托她美艷高貴的容顏,“您要找得是我娘家六妹妹,她還沒到,公主殿下請落座吧。”

  “你不是丁夫人?”

  丁敏含著氣的笑顏,頭上的點翠孔雀珍珠釵環一顫一顫的,彷彿孔雀開屏般絢麗,“我是岳寧侯的夫人,六妹妹是我護著的。”

  “我不怕你。”

  “別說得太絕對了,我其實對搶我妹妹的丈夫的公主殿下您,沒什麼好印象,然大秦是帝國是禮儀之邦,再不滿公主所做作為還是會接待您。”

  丁敏的貞靜嫻熟的氣質,引人側目。此時水榭外傳來一道好聽的聲音,“公主殿下,您是問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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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九十六章:認娘

  “你是在問我?”

  隨著這句話落地,眾人眼前出現一道亮麗的身影。文萊公主回眸,湛藍的眸子裡閃過驚訝,看著來人說:“你是尹大人的夫人?”

  丁柔緩緩的走近,一襲珍珠紅對襟翻著容貌的褙子,下穿一條蜀錦長裙,一雙鹿皮鞋尖露在迤邐垂地的裙擺之外,雙飛髮髻梳起,一隻點翠金鳳凰步搖隨著丁柔的移動晃悠出妖異的光暈,斜鬢簪一朵艷紅的牡丹,牡丹花蕊同金鳳凰的眼睛都是絢爛的紫,晃得人真不開眼睛。

  並非丁柔的裝扮有多華麗,而是恰到好處的閃亮,同以朱玉首飾的溫潤內斂形成鮮明的對比,丁柔佩戴了一對鑽石耳釘,一對垂肩的鑽石耳環,她外罩火狐狸領的斗篷,上面的釦子也是透徹閃爍,些許的小雪如同剪碎的紙片落下,她如同在風雪裡綻放的紅梅,傲然而挺拔。

  “公主殿下,你是在問我嗎?”

  不僅文萊公主,在場所有人都面露吃驚之色,丁柔及笄她們有看過,當時她是個穩當清秀的小姐,同尹承善成親時,她們也曾觀禮,新娘子靦腆柔美,可如今,……怎麼變了?不說風華絕代,但舉手抬足之間多了幾分的飛揚。

  好像一顆尋常的種子,破土長出了國色芳華般的花朵。丁柔並非在場的命婦出落得最好的,但卻吸引著所有人的注意。

  岳寧侯垂頭收斂笑容,六姨妹說過推出鑽石首飾的最好時機竟然是這個時候,沒有比此時更恰當得了,同六姨妹合夥做生意,完全不用擔心會虧本。

  文萊公主真是不知死活,看上誰不好,看上六姨妹心上人。一封書信讓他送出二十萬兩銀子的人,文萊不知道有什麼寶藏。

  坐於朝臣之首的文熙帝盡量平靜,但身邊的太監總管還是看出他眉梢的顫抖……,龍袍袖口下的手微微發顫,曾經以往的畫面逐漸的清晰起來。

  也是在這裡,也是耀目的珍珠紅,憑欄站立的女子凝視著湖面,‘你說得可是本宮?’

  一名柔順絕美的女子站立在她身後,精緻到極致的眉眼,婉約的氣質根本壓不住紅衣女子的傲氣風骨,‘皇后姐姐,妹妹給您獻茶。’

  ‘你既然看上了他,牽走就是,你這杯茶我是不會喝的,我也沒有妹妹。’

  ‘皇后姐姐。’

  絕美女子欲哭,水潤得眸子滿是水霧,盈盈得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對我哭有什麼用呢?’

  紅衣女子捻起魚食撒到池塘裡,‘變了心的男人,我不稀罕。’

  腦中的畫面如同波紋一般逐漸消散,文熙帝沒告訴任何人,當時他就站在灌木叢後,眼看著母后灑下魚餌毒死了池塘裡小金魚,那是父皇親自命名的。母后站了很久,他也站了很久,後來父皇到了,也站了很久,只是說,梓桐,朕必須得厚待她。

  文熙帝眼簾低垂,攥緊的拳頭放在膝蓋上,他這麼多女兒沒有一個像母后,偏偏丁柔是母后給他薄情的懲罰,他成了母后心裡最看不上的負心薄倖管不住褲腰帶的男人。

  ‘你記得,如果想要風流遍覽百花的話,就別裝作痴情於兒媳,如果真有心,又怎麼會貪戀美色?我最厭煩感情忠誠,身體放縱的男人,比直接好色還可恨。’

  “陛下。”

  安國夫人是唯一一位可以坐於朝臣中間的女性,即便是當今皇后也會在水榭的西邊接見命婦,東西水榭中間一九曲迴廊相連,挽起的紗簾可見對面的的狀況,池塘裡泛起的水霧模糊了視線,但也顯得很唯美。

  安國夫人離著文熙帝最近,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看出他同以往不同了,因此才開口喚道:“您龍體不愉?”

  文熙帝捏起白玉酒樽,斜睨了安國夫人,“皇妹,可惜了。”

  安國夫人不解其意,文熙帝脣邊露出笑容,“你看她是否似曾相識?皇妹,咱們都錯過了。”

  “陛……,陛下。”

  “朕只心疼於她,並未怪罪皇妹,安陽很好,朕很喜歡她。”

  安國夫人眼眶濕潤,低聲說:“總是我對不住安陽,不怪陛下的。”

  “皇妹同朕之間用得著如此?你是朕的左膀右臂,朕最信任的就是你。母后說,朕不想做孤家寡人的話,就善待於你,即便沒有這句話,朕也不會疑心皇妹。”

  “安陽不錯,她也不錯,吃虧得是你,尹卿不知是福是禍。”

  文熙帝饒有興致的看向坐坐直了身子的尹承善,“母后沒能找到一心一意對她的人,是一生的憾事,朕……”

  “陛下,她的事您不用操心的。”

  “說得也是,做長輩得操心多了反暗不美,尹卿能慧眼識珠,料想走上歧路,朕看她也不會讓的。”

  文熙帝多了幾分對後輩的寵溺,“朕越來越期待她的表現了,是不是神似,朕想親眼看看。”

  “來人,把紗簾卷起。”

  “遵旨。”

  懸掛在水榭的紗簾全部卷起,雖然外面寒風習習,但外面是是溫暖的池塘水,潮濕溫暖的水汽襲人,水榭裡還擺放著取暖的炭火盆,朝臣不覺得寒冷。

  帝后心有靈犀,皇后也命令挑起紗簾,東西兩邊的人看得更為清楚。文熙帝想到了太祖皇后,皇后又怎麼會想不到?

  尹承善坐直身體,在朝臣們中間自斟自飲在面對番邦公主的愛慕時,他是冷酷拒絕的,自從回京後看番邦公主如同陌生人,從不覺得被番邦公主看上有什麼可驕傲的,但方才……,他看見丁柔一句話鎮住了番邦公主,很多人的目光都悄悄的打量丁柔,他驕傲。

  那邊站的如同紅梅般傲氣的女子,是他的夫人,會被人稱作尹丁氏,尹承善的心情隨著丁柔進入水榭而飛揚。

  “六妹妹,你來了。”

  率先打破眾人凝結在丁柔視線的人不出意料的是丁敏,她深情款款的握住丁柔的手臂,“我真怕你不來,方才我同公主殿下說過,我會一直一直支持你,六妹妹如果有難事的話大可同我說,我是你姐姐,不會不關照你的。”

  丁柔冷然的目光越過丁敏,在文萊公主身上晃悠了一圈,“原來是我聽錯,公主殿下請了。”

  丁柔越過丁敏,側身攙扶起楊氏,一抹笑意在脣邊:“母親,咱們進去吧。”

  文萊公主就那麼被丁柔撇下了,她眼裡閃過懊悔,她是公主啊,怎麼就那麼輕易的失去了氣勢?丁柔,……在一個庶女面前丟了公主的驕傲,她牙齒都要咬碎了。

  “拜見皇后娘娘。”

  “免禮平身。”

  皇后娘娘對丁柔平淡之極的態度,讓在坐的夫人們有所警覺,她並非很喜歡丁柔。

  皇后一向是以穩重賢惠聞名,丁柔這身打扮怕是不合皇后的喜好。

  “文萊公主,你也坐吧。”

  皇后反而對番邦公主很熱情,帶著淡淡暖意,關懷備至的問起她來京城是不是習慣等問題,丁柔被皇后冷處理了,楊氏多聰明的人,一看這樣便離開了丁柔,主動同認識的人攀談起來。

  丁柔笑意盈盈,碰上太夫人擔心的目光,她輕輕的點頭,沒事的,祖母。

  太夫人並未出聲,如果她連這點小事都在意的話,六丫頭就不是她養得了。打算一生一世一雙人,六丫頭將來面對的嘲諷還很多,不過是值得的。

  “小柔,你過來,坐我這裡。”

  在丁怡開口之前,坐在皇后身邊的安陽郡主向丁柔含笑點頭,“過來。”

  安陽郡主很得皇后娘娘喜歡,據傳皇后喜歡的,安陽郡主都喜歡,皇后不喜的,安陽郡主也是不喜的,可她說話了,皇后微微顰眉,安陽郡主低聲道:“娘娘,我很喜歡她,她就跟我女兒一般。”

  皇后平淡的提醒,“她不是你女兒。”

  “沒關係的,她現在雖然不是我女兒,但我把她當成女兒不就是了?”

  安陽郡主眼睛彎彎的,側身對不遠處的大太太說,“你養了好幾位女兒,我瞧著都是好的,許是她救過我,最看重的便是她,我認下了她,你會不會不捨得?我只是想要個女兒而已。”

  大太太連忙起身,彎了彎膝蓋,“郡主殿下看重六丫頭,臣婦哪會不捨得?是她的造化。”

  想要女兒,大太太給了,千萬別琢磨別的,大太太含笑靠近丁柔,“安陽郡主抬舉你,快去謝恩拜乾親。”

  “是,母親。”

  丁柔也不矯情,柳氏忍得夠久了,再忍下去指不定就露餡了,“拜見安陽郡主。”

  “叫我娘可好?”

  安陽郡主手掌輕撫過跪在自己身前女兒的臉頰,聲音有些顫抖,“叫娘好嗎?”

  丁柔訝然失笑,“我……,娘。”

  這聲娘很多人都聽見了,安陽郡主嘴脣是顫抖得,“你同我親生女兒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的。”

  世人知曉安陽郡主有個女兒,後來死了,安陽郡主如今這般倒也不難理解,旁人對丁柔這麼痛快的就叫娘了,看來也是個攀附權貴的

  “安陽,你是不是著急了些?”皇后輕嘆。

  柳氏拽丁柔起身,拉坐到自己身邊,滿足的笑道:“先下手為強,我怕過一會兒,就搶不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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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九十七章:拍人

  柳氏最大的心願就是丁柔能當著所有人的面叫她娘,丁柔那聲清脆的娘,柳氏臉上帶出的幸福滿足遠非成為安陽郡主能比的。她的女兒……,柳氏眼眶是濕潤的,她不會再給女兒丟臉,她是她娘?。

  丁柔收斂起身上的鋒芒,握住柳氏的手臂,“娘。”順便示意柳氏多注意一些,旁邊還有人看著,她寧可被當做攀附安陽郡主的小人也要滿足柳氏最大的心願。

  她為丁柔付出得夠多了,丁柔不忍心因為無用的清高而拒絕柳氏。

  柳氏擦拭了一下眼角,“乖,我會同陛下說的。”

  這句話一出口讓神色各異的夫人同時驚愕,打量丁柔的目光帶了幾分的羨慕。安陽郡主不會再成親,很多人都知道的,以前她沒兒沒女,如今突然多了個救命恩人的乾女兒,看她對丁柔的神色可知,她極有可能在死前懇求陛下將郡主的爵位留給丁柔,如果換個人不一定能成功,但安陽郡主是文熙帝后很喜歡的人,她真心懇求,沒準丁柔會多個郡主的頭銜。

  即便是楚凌王府的小姐,也不是都能封郡主的,而且有些即便是封了郡主,但並非是世襲的。

  安陽郡主是世襲的,比很多的公主郡主都強上許多,不是沒人議論過,但凡是涉及信陽王府的事情絕對不能按常理論斷,文熙帝對信陽王是的厚愛遠超很多人的認知。

  皇后的神色由始至終都是極為淡然的,聽見安陽郡主說先下手為強時,眼裡極快的閃過一抹笑意,誰說安陽不像安國夫人,這倔強的脾氣如出一轍。

  “你看清楚得好,別收個沒有心的人。”皇后寬著茶葉,抬了抬眼瞼,警告意味十足。

  柳氏淡淡笑著笑,握著丁柔的手更緊了,雖沒當面辯駁皇后,她展現對丁柔的維護是很清楚的,即便失去皇后的喜愛,她也不會放棄回護丁柔。

  痴兒……,皇后在心底嘆息,如果她有兒女的話,也會明白柳氏的心思吧。

  同陛下打賭,皇后總不能徇私,東邊水榭裡的陛下還等著看丁柔的表現,她究竟像不像太祖皇后等會就明白了。

  因為有安陽郡主,丁柔並未受到太大的冷落,清流的夫人們自然會站在自家老爺一邊,同丁柔閒談起來。柳氏在丁柔身邊含笑看著女兒有禮有節,雖然話不多,但卻不容得談話的人忽略,身為母親的驕傲溢滿柳氏胸膛,小柔是她的女兒,她生養的女兒。

  丁怡放心的低笑,“母親,六妹妹很厲害的。”

  大太太張了張嘴巴,“是很厲害。”安陽郡主的事兒,她不會告訴任何人就連她最信任的大女兒也不能說,一旦走漏風聲,有損信陽王府的臉面外,對丁家也是滅頂之災。

  丁敏勉強維持著端莊,岳寧侯在府上的時候私下叮囑過她,在宴會上多照顧丁柔,如果不是知曉岳寧侯沒見過丁柔,她還以為即便岳寧侯不說這話,她原本也打算拉丁柔一把,丁敏一心想看丁柔的窘境,然後再幫丁柔盤算得很好可丁柔根本就沒給她機會。

  又被安陽郡主當眾收為義女,丁敏憤憤難平丁柔的運氣怎麼這麼好?不妥,丁敏看著談笑風生的丁柔冷笑連連,看你還能得意多久?信陽王府將來可是要倒霉的,哪個繼位的皇帝容得信陽王府?不管是不是燕王,信陽王府沒落是註定的,丁柔倒是會拋開安陽郡主保平安。

  丁柔裝得挺好,只有她知曉,丁柔有多怕事兒,多無情,當初她那般懇求她,她都不肯幫忙,丁敏記得兩輩子,這道記憶比很多的記憶都深刻得多。

  平時千好百好,丁敏也不能否認上一世,除了丁柔最後不肯幫忙之外,丁柔對她還是不錯得,有時會提點她,並且關照她如何做生意,比起蘭陵府是不值得一提,但每月增加的紅利,丁敏還是很滿意的。

  丁柔能在蘭陵侯府站穩腳跟後,經常讓丁敏去玩兒,對丁敏的兒女也很好,年節不帶落的給好東西,丁敏是感激她的,但最後她拒絕了丁敏,為什麼丁柔親自打碎了她最後的希望?

  ‘三姐姐,我幫不了你,你回去等消息吧,三姐夫許是沒事。’

  丁敏痛苦得闔眼,她上一輩子就被丁柔耍了,丁柔對她的恩惠成就了好名聲,她的感激讓丁柔在娘家,在命婦圈子中甚是有名頭,誰提起丁柔都說是有姐妹情意的和善人。但丁柔對丁怡,丁柔清除了丁怡所有的曾經存在的證據,讓所有人心裡一提起蘭陵侯夫人只能想到她丁柔。

  “我們文萊國是誠心歸順大秦帝國,我也是誠心喜歡尹大人,從在海上見到他浴血奮戰的那一眼起,我就喜歡上了他。我母親說過,是愛神射中我同他。”“秦帝國是天朝上邦,文萊願意同大秦帝國結親。我們公主是皇位繼承人,只要她同尹大人生下皇子或者公主就是文萊的下一任國王。”

  文萊公主白皙的臉頰微紅,嗔怪的瞥了一眼旁邊說話的婢女,“你住嘴。”

  “我聽說唐朝時,有大唐的公主下嫁番邦,促進兩國的友好,文萊仰慕天朝,不知能不能……”

  旁邊的夫人輕笑,似有似無的目光落在給柳氏奉茶的丁柔身上,柳氏皺了皺眉頭,丁柔挑選的夫君哪裡都好,但太著女人惦記這點不好,柳氏也聽到過風聲,除了番邦公主之外,還有一位嘉柔縣主,聊以寬慰的是女兒的眼光不錯,柳氏淡笑,“小柔想做什麼,娘都在的。”

  丁柔眼裡閃過笑意,低聲說,“娘在我身後看好戲便好,總是有些人仗著高人一等身份搶別人的丈夫。”

  “漢之恥辱在於和親。”

  “嘶。”

  水榭的夫人這回整齊的看向說出這句話的丁柔,她是真敢說啊。

  丁柔笑著將茶盞放到柳氏手中,忽略了文萊公主,直接面對皇后,“這話不是臣婦說得。”

  皇后捻起蜜餞放在脣邊,“母后說過這句話,先皇也說過過,漢民族最大數恥辱是用女子和親,男人最大的恥辱是躲在柔弱的女子背後苟延殘喘。”

  文熙帝抬手壓了壓,在他周圍的人紛紛停口,仔細聽著對面的動靜,文熙帝眉宇間展露一抹笑意,眼角的皺紋深了。

  已經找上尹承善喝酒的信陽王舉杯同尹承善對飲,低聲說:“為這話當飲一杯。”

  “奉陪。”尹承善將酒喝了,同時立起耳朵聽著對面的動靜,目光越過九曲迴廊,鎖定在丁柔身上。

  丁柔雙手分茶,笑意不改,“和親無論是用女子還是男子,都是恥辱。”

  “那怎麼能一樣?我們公主是嫁過來,帶著豐厚的嫁過來,怎麼是恥辱?”

  文萊公主沒說話,她後面的人忍不住了,也許是文萊公主受益的,總是她身後的人出奇的憤怒。

  “文萊國用什麼給公主殿下做嫁妝?文萊有什麼是大秦帝國沒有的?”

  “我……我……”

  丁柔斜睨了咬著嘴脣的文萊公主一眼,“豐厚的嫁妝就能買下廣州知府?你們文萊有多大?你又焉知我夫君不會成為為陛下牧守一方的封疆大吏?你焉知我同他的兒女比不上文萊國王?”

  文萊公主嗤笑,眼裡閃過不屑,“文萊國王不是那麼好做的。”

  “看公主的言行舉止,我很吃驚文萊國國王會有多難做。”丁柔挑了挑眉梢,悠哉的上下打量了文萊公主,“恕我眼拙,您這樣惦記別人夫君的女子,都能在文萊國做出使的公主,難怪文萊被稱為番邦,什麼是禮貌,什麼是尊重,什麼是道德,文萊公主都不知道,更別說別人了。”

  丁柔的話很毒辣,文萊公主看向丁柔的目光裡帶著憎恨,“這是你逼本公主的。”

  她站起身,“決鬥,你敢不敢?還是你只敢逞口舌之快?”

  “我讀過幾本書,決鬥是尚未成婚時,我同夫君成親兩年,你侮辱了決鬥這詞。”

  “不是為他,是你侮辱文萊。”

  公主將手絹攥到手中,扔到丁柔面前,丁柔眼看著飄蕩而下的手帕,落在了她面前的桌上,丁柔按住了柳氏的手,“我記得決鬥可以拒絕?”

  “你怕了?怕了就道歉。”

  “不,我並不懼怕你,只是如果決鬥的話,不是為了夫君,他已經明確的拒絕了你。”

  丁柔同樣站起身,同文萊公主對視,收斂了笑容,很正式的說:“番邦公主殿下,你方才的話,侮辱了大秦帝國的海軍,他們並不需要靠夫君來解決文萊。”

  文熙帝一拍膝蓋,水榭裡的武將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了。安國夫人的嘴邊也展露笑意。

  “這是什麼?”丁柔手心裡放著一顆閃亮的金珠子。

  “你什麼意思?”文萊公主不解,不是要決鬥嗎?

  丁柔將金珠子扔給文萊公主,“我記得被決鬥一方有拒絕或提出要求的權利,對吧?“

  “你想怎麼做?”

  “你不是有嫁妝嗎?六十四格子,第一個你放一顆金珠子,第二個放兩個,第三個放四個,第四個十六個以此類推,都是前一個倍數,放滿六十四個格子那日,我同你決鬥。”

  丁柔笑盈盈的看著文萊公主不在於的點頭,沒文化真可怕,她就是欺負番邦公主了,怎麼著?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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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7 11:04: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九十八章:拍死

  慶幸太祖帝后沒來的及用這手‘欺負’古人,丁柔故作好心的提醒,“公主殿下,你一定要算明白了才好。”

  “這點金子文萊供得起。”她絲毫不領情,一顆金珠不過是一兩,即便最後一個格子填滿前顆粒又能怎樣?“都加起來不過是我嫁妝的零頭而已,你只要肯同我決鬥,這些金子當我賞賜給你的。”

  “文萊果然豪富,很有金子。”

  丁柔笑眯眯得稱讚了一句,轉身向皇后拜倒:“臣婦願意將填滿金珠的六十四個格子奉給皇后娘娘,願大秦帝國永為天邦上國,願四海臣服於帝國。”

  皇后過了好半晌,忍不住的笑了,“丁柔……本宮服了你了。”

  她一改方才對丁柔的冷淡,目光看向另一邊的文熙帝,揚聲說:“皇上,您聽見了麼?尹承善其妻願意將金子奉給您。”

  隨著皇后說開去,傳來文熙帝爽快的大笑聲:“好,有這麼一筆金,大秦千年無憂了,朕想大秦國庫的金銀不見得能填滿八個格子。”

  “尹卿,你夫人果然擅長理家,算盤打得真是好。”

  “陛下過獎了,她只是比旁人聰明了那麼一點點。”

  尹承善眼角上挑,得意之色溢於言表,帝后,君臣的對話,讓東西兩處水榭的人反應過來,紛紛得意的大笑,天朝上邦的尊嚴盡顯,他們就是嘲笑文萊公主了,又能怎樣?還怕一小小的番邦?

  即便有意促成此事的‘閑臣’們也低下了頭,文萊公主如此愚蠢,難怪尹承善看不上。

  文萊公主不解為什麼所有人都笑她,丁敏此時解開了文萊公主的疑惑,略帶責怪得對丁柔說:“六妹妹又用小聰明欺負人,文萊公主看上尹大人是不對,但你也不能開這種她永遠也做不到的玩笑。”

  丁敏一派大度端莊,對文萊公主解釋:“初看起來沒什麼,但越往後越是心驚。公主殿下別小看開頭的幾個格子,算明白了再說吧。”

  文萊公主手指冰涼,人的慣性思維很難讓她忽略了很多,很少有人想到一顆金珠能滾算到最後的數目會那麼多,她白皙的臉色彷彿無血色般的透明。

  純粹的藍眼睛裡滿是灰暗,算數對她來說不是太差,但也絕不會太好,番邦的教育哪怕是對公主的教育都比不上大秦的勛貴秀。這是由於歷史文化因素,文萊等番邦的文化底蘊同中原差距太遠了。

  丁柔了解到文萊看似是封建君主制度,但文萊同樣有奴隸制度的殘餘,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在得知文萊公主看上尹承善的消息後,丁柔最常看的書就是關于文萊的記載。

  如果換一個大秦的女人,丁柔不會用這道難題,因為她們不會中計。

  “你……你欺負我……”文萊公主手指著丁柔,“你敢欺負我?侮辱我……我父王不會放過你。”

  “公主殿下……”丁敏還想搶在丁柔之前回護她,“六妹妹。”

  “岳寧侯夫人請等一等,這是我同文萊公主的事情。”

  丁柔隱含著警告對準了丁敏,她能容忍丁敏插話一次,但不能次次容忍。低聲說:“你想出風頭的話,等著再有誰看上岳寧侯,急於取代你岳寧侯夫人時再出手,我絕無二話。”

  “我是想幫六妹妹的。”丁敏露出一份不被丁柔理解的痛苦。

  丁柔冷笑:“我的事情不必麻煩你,我的姻緣我自己維護。”

  丁怡款款的起身,走到丁敏身邊,面帶笑容挽住了丁敏。眼裡卻滿是寒冰,“岳寧侯夫人,你隨我來,別耽擱六妹妹正事。”

  她原本不想多事,但為了丁柔她強忍著厭惡,將丁敏拽走了,這次水榭宴會的主角是丁柔,她們安靜得看著就好。丁柔對她的好。她自然記得,也不想被丁敏破壞了。

  “你老實得看著,再敢多嘴,別怪我不給你留臉面。”丁怡警告丁敏,“不是你的風光,你再搶也搶不來。”

  文萊公主淚灑衣襟。“你……欺負人,文萊是誠心誠意的歸順,但你們瞧不起文萊,我……我……”

  丁柔一轉身坐回柳氏身邊,將衣裙整理好,雙腿並起,腰肢挺飽,標準得大家閨秀的坐姿,面對文萊公主的指控,不慌不忙的說:“眾所皆知大秦帝國是禮儀之邦,從未恃強凌弱的欺辱真心歸順依附的番邦屬國。”

  “你看不起文萊。”

  聽見文萊公主多了幾分的理智,丁柔心中的戰意更足,對手太弱就是勝利了一百次也沒有樂趣,也不能給有些蠢蠢欲動的人警示。

  丁柔淡淡的看著文萊公主,焦距卻在文萊公主所站不遠處的坐於皇后娘娘左側的嘉柔縣主身上,嘉柔縣主彷彿對眼前的爭執無動於衷,丁柔深知她是在意的。

  “我是看不起文萊國。”

  丁柔此話一出,所有的人都是訝然的,“身為文萊公主,一言一行代表著你的國家,從廣州到京城,你做了什麼讓我敬佩的事兒了?”

  “明知道我夫君是有婦之夫,卻拼命的糾纏不休。文萊國王讓你出使大秦,就是為了讓你找個有婦之夫的男人?”

  文萊公主反駁:“我喜歡他,為什麼他不能娶我?”

  “可笑之極,你喜歡得就是你的?你喜不喜歡皇位呢?你喜不喜歡大秦帝國呢?你不是常說大秦是你最嚮往的國度?”

  丁柔眼看著文萊公主,輕輕吐出一句話:“你想不想要呢?”

  “你說得同尹大人不是一回事兒,牙尖嘴利的女人……你除了狡辯誣陷還有什麼?”

  丁柔食指點了點額頭,側頭含笑看著柳氏,“娘說我還有什麼?”

  “我瞧你哪裡都好。”柳氏同樣笑著說。

  丁柔了然一笑,她想柳氏就會這麼說,“我有道德,有理智,有操守,有文化,大秦帝國的秀都具備這些最基本的東西,番邦來得你不理解也難怪了。”

  “我也有。”文萊公主氣得臉鐵青,“你怎知道我沒有?”

  丁柔悠然反問:“你也有?如果有道德的話,你會搶被人的夫君?有理智的話會不顧文萊國惹怒大秦的危險?有操守的話會總是堵著我夫君?有文化的話會被一道很簡單的題目難住?”

  彷彿知曉文萊公主想說什麼,丁柔莞爾一笑,“如果方才你大意了,不服氣的話,我再給你出道題目?”

  “……我……”

  文萊公主咬破了嘴脣,口中是淡淡的血味兒,無論是不是贊同尹承善停妻再娶,對文萊公主此時的凄慘境地,在坐得很多人都是痛快的,丁柔奪回說話,這些是大秦閨秀都有得品德,換句話說,她們也可以像此時的丁柔,只是她們沒有丁柔的機緣罷了。

  如果在坐的人攤上了會做得比丁柔更好也難說的,意淫小說在現代就很有市場,古人同樣也會如此,不是任何人都有可能認清楚差距。或者從自己身上找問題。

  “你什麼?”丁柔收斂了調笑嘲諷,很正式得說:“大秦的公主或天之嬌女同你們文萊不同,再如何鍾情都有理智有貴女的驕傲,斷不會看上有婦之夫,天下英才並非我夫君一人。”

  “你嫁不出去了嗎?”

  這句話如同重錘一般砸到文萊公主心頭,一直飲茶的嘉柔縣主手腕一抖,茶水差一點傾灑出,抬眸看向端坐的丁柔,她是對她說得,文萊公主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放棄尹承善?嘉柔縣主理智上認為應該如此,但每當想起他對自己曾經的柔情,她捨不得,只有尹承善在她外表不顯眼的時候誠心的對她,不存在任何的利用,尹承善是支持她走下去的原因,比她生命都重要的人,她怎麼捨得放棄?

  看不出嘉柔縣主有什麼不同,丁柔不在想她如何了,先解決了番邦公主再說,“你當所有做公主眼裡都盯著別人的丈夫?你當大秦會有停妻再娶的事兒?”

  文萊公主被丁柔言語的攻勢弄得有幾分混亂,“你欺辱文萊,看不起我,大秦還想要南海諸多的島嶼?”

  一直樂得看戲的皇后沉下了臉,冷淡的問道:“文萊公主,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為南海諸多島嶼離著文萊很近,按地域來說屬于文萊國,大秦帝國縱容一女子如此侮辱我,看來是不在意島嶼的歸屬了。”

  皇后冷笑,大秦的國土一寸都不能給別人,“太祖帝后曾有言,大秦不割地,不賠款,不和親,你們文萊……”

  丁柔揚起眉頭,“皇后娘娘,如果按照文萊公主這麼算離著近得都是臨近國得,那麼……”

  丁柔停頓一會,默念心中的偉人,借用您的話了,您的話無論古今都是那麼給力,丁柔站起身同文萊公主對峙,身上是毫不掩飾的鋒芒銳利,脣邊卻勾起一抹笑容,“按地域說,文萊離著大秦也很近,你說呢,文萊公主?”

  東西水榭寂靜無聲,文萊離著大秦也很近……這是如何的驕傲,如何的有信心。文熙帝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寧靜,“安陽,帶你女兒過來,朕為這句話當喝一杯。”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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