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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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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夜惠美] 妻居一品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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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8 00:16:0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九章:生活

  一盞燭火,一張桌,一邊尹承善寫奏摺,一邊順利入侵書房的佔據書桌半壁江山的丁柔寫著攻略。燭火搖曳,黃暈的主燭光灑落在他們身上,兩人所謀所想不同,卻有一股奇妙的平衡融洽。

  在書房他們各自有各自忙的,深夜就寢,他們彼此靠近,幾乎融為一人兒。男子粗重的喘息、女子的淺淡的低吟構成和諧的篇章。

  清晨丁柔給楊氏請安後,回來陪伴他用膳,然後安排他周身的穿著,將他送出門去,每一次尹承善都會捏了捏她的手背,在她的手心上輕撓一下,雖然沒有出門吻什麼的,但尹承善並非將一切當成理所應當,丁柔的用心他是明白的。

  自從丁柔被安陽郡主收為義女之後,楊氏變得更為的沉默,有時會若有所思的看著丁柔,刁難丁柔的時候少了。

  丁柔對楊氏不敢有任何大意,越是沉默越是可怕,尹承善就是楊氏心裡的一根刺,這根刺會隨著尹承善步步高升、家庭和美,而不停的刺痛楊氏。

  二嫂徐氏一如既往的私地下結好丁柔,不管她出自什麼目的,丁柔對她表現出足夠的善意,兩人雖然在楊氏面前冷冰冰的,但私下徐氏沒少給丁柔透漏楊氏的消息。

  比如這一日,徐氏藉著機會,悄聲告訴丁柔:“四弟妹,我聽到一個消息,表妹……楊家表妹喪夫守寡。”

  表妹?丁柔怔怔的出神,她不記得這號人物!徐氏拽了拽她的袖口。兩人避開丫頭,徐氏低聲說:“是四弟的表姐,就是嫁到四川去的那個,昨日母親收到消息,她男人外時出了掉下山崖摔死了。“

  “哦。”丁柔平靜的說:“我記得她沒有兒女的,表姐夫是不是留下田產?”

  “她也是個福薄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聽說……”徐氏四周看了看,“母親言談不像守寡那麼簡單,沒準還會有旁的事兒。”

  “二嫂。我記得了。”

  丁柔扶住徐氏的手臂,這份提醒之意,她會記下。徐氏笑著低言:“許是我想多了。你們在廣州,她在四川,總是打不上邊的,四弟妹不高興,我還是多說一句,表妹這輩子也是不易的,四弟妹萬不可多想。”

  “她是夫君的表姐,有了難處,我不會眼看著不伸手。”丁柔淡淡的保證,只要不弄出什麼亂子來。要銀子她是不會小氣的。

  同徐氏分手,丁柔心裡還是無法全然放下,前面嘉柔縣主還有待觀察,後面有又個守寡的表姐,丁柔揉著額頭:“真真是膩歪死個人兒。”

  但可悲的是再膩歪。她只能一個個解決,丁柔體會到了太夫人說得話,琢磨了一會兒,這事誰幫著打聽都不妥當,柳氏手中倒是有人,但聽了這話保不齊她得多著急。只要丁柔的事情,哪怕是小事在她眼裡都是大事。

  丁柔提筆寫了一封信,將一張一千兩的銀票放到一檀木盒子裡,並且找出一對白玉的鐲子壓住銀票。“王媽媽,找人買些好攜帶的京城特產,把這些一起送到蘭陵侯府去,交給大姐姐。”

  “主子?”

  “前兩日聽大姐姐說起,她會派可信的管事去天府之國,請大姐姐幫我給守寡的表姐帶去正是合適。”

  “遵命。”

  如果用府裡的人,楊氏一定能看出端倪來,丁柔可不想別人同情她或者算她。丁怡是蘭陵侯夫人,侯府的管家去了,如果表姐別有心思,她就得好好琢磨琢磨,如果是本分安靜的,有侯府撐腰,又有自己給的銀子,她的日子會好過很多。

  列侯勛貴比做官得能唬住百姓,他們不會明白勛貴不掌權,只會看到王府侯府的尊貴。

  丁柔處理好了事情之後,繼續寫規劃,有些事情還需要信陽王府配合……丁柔嘶了一聲,三姐夫岳寧侯是個好幫手,他一準樂意發一筆橫財,但姐夫同小姨子還是得注意!

  丁敏一直是難以溝通的人,丁柔這會是真正的頭疼了,旁人不一定會相信她的計劃,也不見得有膽量做這筆買賣!

  “準備馬車,我去一趟信陽王府。”

  丁柔將整理好的計劃收好,理了理衣服披上灰鼠皮領子的大髦,手中捧著小手爐坐馬車去信陽王府。

  王府二門的管家很殷勤的接待丁柔,“安陽郡主在雨花閣等您。”

  丁柔笑盈盈的問道:“太妃殿下可在?”

  “真是巧了,太妃殿下正同郡主商量花樣子,王妃殿下今早剛剛傳出喜訊來呢。”

  丁柔脣邊笑容更重,“難怪我一入王府就能感到喜氣,真真是太好了呢,太妃殿下不知會高興成什麼樣兒。”

  管家引領丁柔,笑著回話:“太妃殿下連說了三個好字,奴才是第一個給殿下賀喜的,太妃賞了奴才一百兩銀子。奴才倒不是看重賞銀,而是王府有多少年沒這麼熱鬧了!”

  能做到管家的人都是木太妃使出來的,也是她信任的,安陽郡主將丁柔當女兒看,管家等親近的人也能看出一二,最重要的是太妃殿下明確得同他們交代過,丁夫人是信陽王府的外孫女,因此管家說話比較親切,彷彿面對主子一般的恭敬。

  穿過會亮門,二門管家躬身道:“再往前不是奴才能進的了,由李媽媽帶您過去。”

  “不用了呢,郡主讓奴婢來迎您。”

  上身穿著官甲下穿著棉布裙子的綠鄂笑盈盈的向丁柔俯身,綠鄂是個眉目清秀的丫頭,伺候柳氏盡心盡力,性子又是個活潑的,在柳氏身身邊沒少給她解悶,已經是四個大丫頭之一了。

  “綠鄂快起來。”

  丁柔對柳氏身邊的丫頭很熟悉,看著綠鄂不由得笑了起來。

  管家同樣笑道:“丁夫人就交給你了,好生伺候著。”

  綠鄂屈膝,扶著丁柔走上迴廊,她的聲音清脆若黃鸝,“再往前去就是雨花閣了,雨花閣裡最是暖和,郡主、太妃一到冷的時候,就會去雨花閣。”

  “郡主很惦記您,知曉您來了,歡喜的緊!今早王妃殿下剛傳出喜訊,您今日也過來,郡主一直笑呢。”

  安靜的柳氏身邊,有這麼個歡快的丫頭,丁柔是放心的,提了提裙子,走下台階,隱約聽見寶劍劃破空氣的聲音,丁柔停住了腳步,她左邊是一堵雪白的墻,在墻上有一個圓形的木窗,雕刻著花紋,順著木窗可以看見墻後的情形。

  綠鄂說道:“是王爺,每天這個時辰王爺都會去練武場合練劍的,今日晚上一些怕是因為陪著王妃殿下。”

  丁柔隱隱看到他凌空飛起,寶劍插在背後的劍鞘裡,拳頭砸向了木樁,碰的一聲……丁柔看到他眼裡展露出的喜悅,以及一分的即將做父親的彷徨。

  丁柔的目光移向遠處,看似堅不可摧的信陽王府,實則一直處於風雨飄搖之中。一旦安國夫人同陛下先後辭世,齊恆表哥能支撐得起信陽王府嗎?

  丁柔輕輕移開腳步,能有子嗣總歸是好事,一個人的努力也許不成,但很多人的努力呢?

  “見過太妃殿下,見過郡主。”

  丁柔規規矩矩的行禮,柳氏拽她起來,不贊同的說:“你忘了!”

  “娘。”

  丁柔乖順的坐在柳氏身側,柳氏笑著握著女兒微涼的小手,“我讓人準備了暖茶。”

  “不冷的,馬車裡很暖和。”

  不讓柳氏忙碌的準備的話,她也不會心安,“加一塊糖,我想喝紅茶,暖暖的,就是娘給我準備的紅茶。”

  柳氏眼睛亮晶晶的,什麼將來出世的王府繼承人,她只是關心女兒的母親,“還是我親自弄去吧,下人不知小柔的口味兒。”

  “娘多弄兩杯,讓外祖母也嘗嘗!”

  “好的。”

  柳氏向木太妃屈膝,轉身神色愉悅的弄紅茶去了,紅茶得煮上一會。

  木太妃靠著鬆軟的墊子,擺了擺手,屋裡不多的媽媽退出去,神色安寧的說道:“紅茶加糖?你喜歡?”

  丁柔脣邊勒笑,“那是娘唯一能給我的,在莊子上頭,她總是熬紅茶給我喝。”

  木太妃眼裡劃過疼惜,丁柔淺笑:“您想得太多了,我們在莊子上過得很好的,並非天天山珍海味,穿著綾羅綢緞,出門前簇後擁的就是幸福,我娘很簡單,很傳統,她不會覺得做妾有什麼屈辱的,也不曾為做妾後悔過,但她會在意我的想法,我認為她委屈了,她……明白這一點,我就再也放不下了。”

  因為她不滿柳氏卑躬屈膝的伺候丁棟,柳氏也會覺得傷心,丁柔停了一會,說道:“她的願望很簡單,她所關心的親人能平安。”

  木太妃含笑點頭,“她很好。”

  “我娘是最好的娘。”丁柔笑吟吟的說,柔和的目光落到木太妃身上,“還沒恭喜您,要當曾祖母了呢。”

  木太妃聽見這話,笑意越濃,後又想到什麼,斂住了幾分:“你……”

  丁柔道:“也許我也能沾到表嫂的喜氣,您放心,他不是著急。”

  “我看你不是個福薄的人,小柔啊,這種事千萬別急,你許是隨了我,我同師傅一樣,成親有五年才有兒子。”

  “嗯。”

  丁柔笑吟吟的應了,這也講究遺傳嗎?“今日我來,是想給您看看這個。”將計劃遞給安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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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一十章:親情

  木太妃看了一遍丁柔遞上來的計劃,指尖劃過計劃上的表格兒,在大秦帝國表格是常用的,她並非奇怪表格,將計劃放下,木太妃揚聲道:“來人,叫恆兒來見我!”

  “喏。?”

  門口的腳步聲遠去,方才木太妃的手大部分掩藏在袖口下,丁柔遞上計劃時瞄到了她手上的不妥,丁柔垂下眼簾,在北疆的爬冰臥雪半生,木太妃手上怎麼會不長凍瘡?

  丁柔剛進雨花閣的時候就覺出裡面的溫度要比尋常的屋子高一些,坐下一會她覺得熱,她的目光掃過柳氏放下的圖樣子,她們在雨花閣待了好一會了,木太妃並不見任何的不妥。

  安國夫人亦不需要任何的人憐憫或者敬佩,鎮守北疆如同她每次必須吃飯一樣,是她的本能。丁柔喉嚨一緊,對於安國夫人她是佩服的,如此她更為不忍心看信陽王府垮掉!英雄的結果讓後人唏噓扼腕……丁柔籠在袖口的手攥緊,至今不明白穿越前輩給信陽王府留下什麼依仗,她做不到不理不問。

  “您看怎樣?可有不周全的地方?”

  丁柔詢問的語氣同往日有幾分的不同,木太妃看了她一眼,“小柔等恆兒來了再說,省得我說不清楚。”

  “祖母,孫兒進來了!”

  丁柔起身,低頭恭謹的對重新梳洗過的齊恆屈膝,“表哥。”

  齊恆面帶笑容,這聲表哥叫得好!邁開步伐先向祖母施禮,然後走到珠簾後的軟席旁,隨即跪坐於上,隔著珠簾道:“表妹安坐。”

  一卷珠簾將屋子隔成了兩半,木太妃和丁柔是一邊,另一邊跪坐著齊恆。七歲後男女不同席,尤其是他同丁柔各自成親的表兄妹必須得注意,他不想妻子誤會。亦不想知己心存疙瘩。

  因為齊恆曾經心儀過丁柔,由此他們之間更需要謹慎,必須得比尋常的表兄妹更為守規矩,這樣對他好。對丁柔也好。

  齊恆抬了抬眼瞼,即便隔著主珠簾他也能看到丁柔,直到現在他還是會覺得她好,也會欣賞她,齊恆明白陪在他身邊的是誰,陪在表妹身邊的人是誰?

  沒有什麼事是放不下的,死纏爛打不僅會失去知己。也會顯得他很沒風度,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雅事兒,事成定局不知道放下就是害人害己的無恥之徒了。

  “還沒恭喜表哥呢。”

  “同喜,同喜。”

  丁柔俏皮的眨眨眼兒,脣邊多了幾分的幽怨,“哪裡是同喜?我比表哥你先嫁人呢。”

  齊恆喜悅的臉上說得喜色少了幾分,他不善長安慰人兒。尤其是敏感纖悉的女人,表妹再特別也是女人。記得祖母說過對女子來說兒女是最重要的,所以祖母才會對安陽姑姑那般心痛。齊恆求助的看向祖母。

  他發現祖母笑盈盈的看著他們兩人,齊恆心思轉動,祖母對他們兩人是疼惜的,也願意看到他們多親近,當然這份親近是兄妹相扶的親近,如果他不曾放下,祖母不會叫他過來。

  齊恆一挑起眉頭,斜睨了丁柔一眼,“表妹可是著急了?”

  “嗯?”丁柔他對一向是俊冷的齊恆此話有幾分摸不著頭腦。

  “我瞧著小尹可沒像著急的樣兒,每日還能讓你如此精神!”

  “……”

  丁柔鬧了個臉紅。轉頭對木太妃說:“外祖母,他欺負我!”

  齊恆生長在北疆,又從小在軍中廝混,雖然木太妃對他管教很嚴,但軍中的漢子口花花的很多,回到京城後。齊恆被祖母約束著,一直端著信陽王的架子,外人很少看出他的性子,但如今在親人面前,他本性流露,“我哪裡是欺負表妹,明明是表妹著急了嘛。”

  丁柔羞惱的樣子,引得齊恆笑聲嘹亮,在宮中宴會上說得番邦公主啞口無言,最後那句話讓身為將軍的他熱血沸騰,安陽姑姑在外人面前認下丁柔,齊恆高興得很,既然他們之間沒有夫妻緣分,但有兄妹緣分也是一樣的,他可以告訴任何人丁柔是他的表妹,雖然姓丁,但骨子裡有信陽王一脈的傳承。

  丁柔咬著下嘴脣,棋差一招,她從未想過齊恆會開玩笑,惱怒之餘,又能感覺出他的豪邁灑脫,丁柔轉怒為喜兒,嗔道:“等小侄子生出來,我非找回來不可!”

  齊恆笑道:“我兒子聽我的話,可不見得聽你的哦,表妹是得著急,我兒子可是很多人惦記著,錯過了這次你還得等你嫂子再生。”

  “誰要同你做兒女親家?”

  “咦,這不是你想得?”

  丁柔眯了眯眼睛,“希望到時表哥的兒子別追著我女兒跑兒,先練好本事再說!”

  見齊恆還想著針鋒相對,木太妃笑著阻止:“你們兩個不許再鬧了,說正事要緊!”

  “恆兒,你先看看小柔寫的。”

  “是,祖母。”

  木太妃將計劃卷起揚手向齊恆扔去,計劃準確的穿過珠簾,齊恆沒有任何意外的接住,認真的看了起來。

  丁柔目測木太妃到齊恆之間的距離,還隔著珠簾……不僅木太妃手指手腕爆發力強,就連準頭一般的人比不上的。

  “外祖母,是不是將二表哥也叫上?”

  “嗯?”

  木太妃漸漸的收斂了笑容,目光轉為了凝重,盯著丁柔有幾分發毛,她鎮定的說:“大表哥是信陽王,二表哥也是舅舅的兒子,他……也會想為王府盡一分心力,他怎麼都不會想從別人口中聽說信陽王府的動向。”

  “出身並不能定終身,外祖母,大表哥只有他一個弟弟。”

  嫡庶即便因為丁柔讓木太妃轉變了一些,卻一直在她心中根深蒂固,齊玉長得太好,沒有齊家人的英氣,從小就不得木太妃喜歡,她的所有心血精力都放在了嫡長孫身上,齊玉的想法,做了什麼她全然不知,她對齊玉也沒別的要求,不給信陽王府惹麻煩,不丟齊家的臉面就成。

  “不瞞祖母說,我夫婿一直恨著婆婆。”丁柔坐到木太妃身邊,遲疑了一瞬,慢慢的握住了她的手腕,凹凸不平的觸感,凍瘡很嚴重吧,丁柔聲音放低:“二表哥沒錯,他雖然沒有大表哥英武,但他從沒丟王府的臉面,謫仙人不是誰都當得起的。”

  最該怪得人是舅舅,這話丁柔沒有說。聽柳氏提過一句,木太妃就沒想給兒子安排側妃通房,哪怕齊家子嗣單薄,但大方賢惠的兒媳婦去將陪嫁丫頭開了臉兒,這才有了齊玉。

  木太妃手腕處是溫熱的,眼前的外孫女不像以前的丁柔,那時丁柔鋒利得讓她都心有餘悸,“好,把他也叫上。”

  丁柔舒了一口氣,想要木太妃一下子扭轉既定的思維很難,但齊玉的性子也不是著急或者愛出風頭的,不會想齊恆的王位,況且齊玉也搶不到。他能將讀得那麼好,如何都算是聰明人。

  她還記得在皇家局時齊玉從樓梯上走下的情景,謫仙他完全當得起,傾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信陽王府有事的話,齊玉那般的品貌不知道會有什麼遭遇。

  丁柔嫣然一笑,“外祖母可聽過人多力氣大?無論什麼樣兒的人總是有長處的,且不提二表哥的才學了,您怕是不知二表哥他一樣身懷狀元之才呢。”

  木太妃神色怔了怔,輕嘆一聲,丁柔沒說錯,她真不知道被她忽視得徹底的齊玉是個有才的,半信半疑:“狀元之才?比你夫婿如何?”

  “外祖母不能這麼比的,他們所負的才學不同,成長環境也不同,我夫君打算在仕途中謀求將來,二表哥衣食無憂,明知曉仕途無望,他更像是一位名士學者,他身上很乾淨,亦很通透。”

  齊玉停在了門口,丁柔的聲音他記得,同樣他也想到那日皇家局,乾淨清秀的小姑娘……誰人喊他謫仙他是不樂意的,但出自她之口,不知為何他有幾分愉悅,她眼裡沒有尋常男女看到他時的東西,是欣賞……如同欣賞贊難得的精品,一樣欣賞他的容貌。

  他從未想過她的母親是自己的姑姑,曾經的心動,在得知大哥心儀過她時轉而放下了,一是不想因為丁柔破壞了自己同大哥的感情,二是……丁柔那般通透,絕對不會嫁進王府,進而同大哥朝夕相對。

  如今大哥放下了,但如果朝夕相對,大哥放不下的,她不會讓自己陷入麻煩裡,齊玉脣邊含笑,同姑姑一樣從不讓人為難,但比姑姑多了精明享受。

  他斂住了神色,祖母不喜歡他嬉笑,曲起手指敲門,“孫兒奉命趕到。”

  木太妃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丁柔微微的皺了皺眉,壓低聲音說道:“外祖母是不是將二表哥當成軍士了?”

  木太妃拍了拍丁柔的手,緩了緩語氣,“玉兒……”

  這個名字?丁柔有幾分惡寒,木太妃瞪了丁柔一眼,還不都是你?丁柔嘟囔,“我也沒讓您這麼親近啊,不是我說,您起名實在是太……二表哥長得如此好,名字也是有原因的……”

  “嗷。”

  丁柔的額頭被木太妃敲了一下,“我沒覺得你的名好聽到哪去?你哪有一點的溫婉柔順?”

  從見面到現在,丁柔給她的印象同柔一點不搭邊,木太妃道:“齊玉,你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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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一十一章:選擇

  木太妃很難對一直忽視的孫子齊玉熱絡起來,同柳氏不一樣,木太妃對柳氏有愧疚有心疼,所以柳氏回到她身邊,也肯認她,木太妃恨不得把一切好東西補償給柳氏。

  齊玉從小也是錦衣玉食,如果丁柔不說,木太妃絕對想不到虧待了他,見齊玉進門,木太妃暗暗搖頭,孫子著實像是謫仙兒,出落得太好了。

  齊玉聽著比平時暖上三分的話音,“你坐到恆兒身邊去。”

  “遵命,祖母。”

  齊玉踱步到認真看計劃書的齊恆身邊,同樣端正的跪坐,但比較齊恆多了幾分的小心翼翼。

  丁柔明明可以讓木太妃對齊玉再和藹一點,緩解他們祖孫之間是生澀,丁柔沒有說話,安靜的坐在木太妃身側。她不想給齊玉留下一種施恩的感覺,如果木太妃慢慢的正視他,對齊玉來說是鼓勵證明,他也是齊家的子孫。

  這等小心思木太妃永遠都不會懂得,丁柔瞧出她緊繃的臉色,心裡暗暗的好笑。

  “表妹,你說得可是真的?”

  齊恆從計劃書中抬頭,他的額頭上隱現汗珠,長出了一口氣,“如此還要將軍士兵做什麼?我……我是不是該卸甲歸田?”

  “表哥此言差矣,一國不可無兵,沒有將士的震懾,商戰如何能順利?表哥看得只是文萊,一個偏安於大秦帝國南邊的番邦處置起來容易得很。”

  丁柔的寬慰並未使得齊恆的眉頭放鬆,“按照你所寫,即便是元蒙殘餘,即便是韃子瓦剌也可用此法,經濟控制……再想得深一層……經濟制裁,貿易禁運,這些……”

  封鎖開放的邊境這一點齊恆不陌生,太祖帝后做過的,“表妹你所說的經濟制裁到底怎麼回事?”

  “經濟制裁是過於理想化。想要達到目的只怕不容易。”丁柔雖是如此說,但還是詳細的給齊恆講解起來。

  此處是封建社會的頂峰,資本主義萌芽剛剛興起,自給自足的封建體制對經濟上的依賴相對小很多。根本不會出現像是在現代鎖死一國經濟的可能。

  韃子瓦剌雖然會同大秦兌換財物,但經濟制裁對他們的作用不大,丁柔更多的是看上了歐洲,也是給將來留下幾分的機緣,並非打算用在眼下。

  “僅僅是震懾?”

  “表哥鑽了牛角尖兒,您沒想過將士的勇氣是我的底氣。”丁柔輕聲說:“武將不怕死,文官不愛才。帝國才可興盛,如果不是文萊同帝國實力相差懸殊,我怎麼可能當面斥責愚弄番邦公主?這些都是你給我的勇氣呢。”

  齊恆握著計劃書的手緊了緊,隨後遞給齊玉,“二弟也看看,瞧表妹的樣子,你躲不開的。”

  齊恆是當朝的信陽王,總不能去做生意。如果實現丁柔的攬下黃金的計劃只能由齊玉出面,他就是一尊佛,震懾。震懾。

  “我看你不僅想讓二弟同岳寧侯往來,是想將大秦勛貴都牽扯進去!”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一旦看出有暴利,誰會不動心?”

  “還有一句話可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表妹就不擔心為了金子,勛貴們將你踢出去?”

  “你叫我什麼?”丁柔揚了揚眉頭,笑吟吟的問道:“王爺,您叫我什麼?”

  “表妹……”

  齊恆食指點了點額頭。“是本王忘記了,你說得震懾不單單指兵士,還有你表哥我。”

  信陽王府橫插一槓子,不會哪個不開眼兒的人敢找丁柔的麻煩,丁柔笑道:“我一旦被欺辱的話,找表哥不是幫忙嘛。”

  “小尹還能讓你被欺負了?你說這話我不信。他一準非常想護你周全。”

  丁柔目光柔和,她相信齊恆所言,齊恆閒聊一般的告密,“你們回京後,小尹同我喝酒來著,後來他醉了,我當然也醉了,朦朧間我聽見他喃喃自語……”

  齊恆故意停住,露出一副想知道就求我吧的樣子,丁柔瞥了齊恆一眼,“無外乎就是那句話,他叛國時最對不住的就是我,眼看我擔驚受怕被人欺負上門,他做不了任何事兒。”

  木太妃聽見這話先是心疼丁柔哪會兒受得委屈,有心將尹承善抓來大罵一頓,木太妃欣賞尹承善,但不善待外孫女再多的欣賞也挽回不了,但從齊恆瞪大的眼睛裡,木太妃看出疑惑,怎麼回事?莫非丁柔猜對了?

  “莫怪我揍了小尹兩拳,他卻笑得開心,原來你們之間……你們之間是心有靈犀的,你們是天生一對。”

  齊恆的笑言語讓丁柔臉紅艷上了幾分,木太妃搖頭,晚輩的事兒她理解不了,外孫女又是個主意正的人,她沒準會幫倒忙。

  “表妹的意思是讓我同岳寧侯接觸?”

  齊玉趁著他們閒談的功夫,讀完了整個計劃書,身為儒學門徒,他對經商有本能的排斥,即便有太祖帝后的影響,封建社會本來的就存在的東西一時很難改變。

  丁柔是女眷,又是小姨子,自然不能常同岳寧侯見面,但齊玉可以,只是他為什麼要去做?即便不能入仕,他可以做讀書,齊玉不想委屈了自己。

  “二表哥沒有想過,存在即是合理,雖然有句話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可只有書本能活下去?即便是一篇精妙的文章能讓人三月不聞肉味兒,但三日不吃飯早就餓死了,是聞不到肉味兒。”

  齊恆和木太妃忍笑,作為軍方將領,他們也對儒生文人沒什麼好感,他們在文人的眼中是毀譽參半的,木太妃殺俘虜的事情沒少被御史文人彈劾,她不屑解釋。

  齊玉抿了嘴脣,“我並非清高得瞧不起商人,但……”

  “二表哥需要一個理由是嗎?”

  丁柔很正式的同齊玉對視,“需要一個讓你放下書本的理由。”

  齊玉眸光深沉,手指無意識的劃過計劃書,以他的才智不難發現其中的奧妙,這事很是有發展,他放不下手中的典籍。齊與笑著問:“表妹會用什麼理由說服我?”

  齊玉的笑臉,讓看慣了美男的丁柔都有些眩暈,美男子的殺傷力真是巨大的,無論男女對美好的人都願意多看幾眼。人長得男女通殺的話,太……丁柔咬著嘴脣清醒了,縷清楚思路,丁柔眼睛亮晶晶的,欣賞信任充斥其中,齊玉心一跳,仙人的容貌多了幾分人間的氣息。

  木太妃嘆息。“難怪小柔說你是謫仙。”

  她的兒子以及齊玉的生母容貌不過尋常,怎麼就養出這樣謫仙的兒子?木太妃畢竟見得多,她隱約擔心起齊玉的將來,他不好議親,同時一旦信陽王府保護不了齊玉,丁柔方才的話並非危言聳聽,他的容貌,他的品行……齊家如何都不能出個雌伏的子孫。

  丁柔說道:“這個理由就是二表哥也是齊家的子孫。也會想著為大秦盡忠報效,也想著維護信陽王府。為國盡忠之路並非只能像大表哥,也並非只能入仕。信陽王府不缺銀子,但缺得是根基,說句打嘴的話,信陽王府也不缺戰功。”

  齊恆欠了欠身子,咽下了衝口也而出的話,他能說什麼,齊恆的戰功比不了祖父父親,亦比不了祖母,王府何時缺少過戰功?

  “戰功耀眼,信陽王為勛貴之首。太祖皇帝曾言勛貴不掌權。”

  丁柔停頓了一會,雖然有幾分對不住木太妃,但她所言都是信陽王府的隱患,

  “當今信任安國夫人可違背太祖鐵令,然就算將來一樣,誰又能保證其中不會發生變化?我希望外祖母長命百歲。可有句話是人過七十古來稀,齊家能不能保全,並非只能依靠大表哥,既然二表哥也有報國保家的心思,何必在意你是做文官,還是做商人?”

  “負心多是讀書人,仗義每多屠狗輩。”

  齊玉漆黑的瞳孔微縮,釋然一笑,“原來是這個理由,表妹,我……”

  “我從不勉強於誰,更不會勉強二表哥。”

  丁柔站起向齊玉彎了膝蓋,“方才有冒犯之處,望二表哥見諒。”

  齊玉垂頭看不清神色變化,丁柔有很多可以說服齊玉的理由,但如果勉強了齊玉,丁柔會覺得她卑鄙。

  木太妃同樣沉默著,勛貴不掌權,她破例了,齊恆破例了,將來呢,還能繼續破例?信陽王府總得一點點的退下來。

  丁柔向外走,輕鬆的笑道:“我去看看娘,她煮茶也煮了很久了。”

  齊恆兄弟同木太妃是一家人,丁柔即便是外孫女也不好太過強勢的插足他們中間,留些空間給他們祖孫,無論說什麼都方便,齊玉做什麼決定都不會後悔。

  丁柔輕輕的關上了房門,集權的封建帝王埋沒了齊玉的才華,但如果怪皇帝心胸不夠寬廣有些不妥,即便是丁柔坐到文熙帝位置上也會有懷疑,況且齊玉齊恆如果文武上都是獨占鰲頭的話,攻訐信陽王府的人會更多,反過來想文熙帝也是在保護信陽王一脈吧。

  “小柔,你怎麼出來?”

  柳氏親自端著托盤,丁柔從她手裡接過托盤,交給跟在她後面的丫頭,“我想看看雪景,娘陪我一起好不好?”

  丁柔挽住柳氏的胳膊,柳氏笑吟吟的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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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8 00:16:3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一十二章:寒潭

  柳氏隨著丁柔的腳步,轉過月亮門時眼角的餘光掃過緊閉門的雨花閣,“小柔,我帶你去梅林轉轉。”

  她不說,柳氏不會過多的詢問,小柔一準是為她好,丁柔不是很喜歡梅花,但梅林離著雨花閣不遠不近的,柳氏估算那裡正合適。

  她們母女說說笑笑的在梅林中閒逛,信陽王府不愧是勛貴之首,王府不僅占地大,各種布置也遠遠超過別的府邸,一大片梅花迎著風雪綻放,白雪落在梅花瓣兒上,暗香浮動,手掌扶著梅樹樹幹,丁柔微微垂著星眸,富貴的王府應當珍惜。

  “姑姑。”

  轉過一處梅樹,信陽王妃出現在丁柔眼前,她們彼此第一次見面,丁柔屈膝:“見過王妃殿下。”

  信陽王王妃笑著抬手,聲音極為的柔和,“表妹不必多禮。”

  她不是很出挑的女子,眉眼僅僅是清秀,但她身上有一股特別的味兒,端看她的衣著,除了沉穩之外,更多得是規矩。丁柔還沒來得急說什麼,柳氏不贊同的說:“你不是在屋子裡養著?怎麼會出來?侄兒媳婦你得多注意,雪地裡不僅涼兒,而且滑兒,你摔倒了怎麼辦?”

  “每日不來梅林中轉上一圈,我心裡浮躁著,姑姑,我會小心的。”

  信陽王妃恬淡的一笑,她比任何人都重視腹中的嬰孩兒,怎麼會不小心?“祖母也說過,總是在屋子裡養著並非好事。”

  柳氏嘆了口氣。“我說不過你,侄兒媳婦是個知曉輕重的,但凡能不出門還是別出來了,在院落裡轉轉就好,”

  “姑姑,我記得下了。”

  信陽王妃點頭,抬眼看著站立在柳氏身邊的丁柔。信陽王沒隱瞞過她,丁柔是姑姑的親生女兒,一支滿枝椏的紅梅探到丁柔頭頂。寒風卷過梅花,幾片梅花瓣簇簇的落下,她長得比自己要好。性子也烈,那日雖然她沒進宮去,但也聽人說過了詳情。

  外面都再傳,安陽郡主認下丁柔便是因為她這性子,木太妃能默許也是因為丁柔的性子像了她,要不然木太妃絕不會讓安陽郡主認下個庶女。

  “表妹陪我走走可好?那邊有一處稀奇的梅樹,花色是桃花般的粉紅。”

  “您當心。”

  丁柔笑盈盈的主動挽住了信陽王妃,向柳氏示意無妨,輕快的說:“粉紅?那到是得看看。”

  “就在那邊,姑姑也一起來。”

  丁柔和柳氏配合著信陽王妃的腳步。她走得很慢,也很小心,丁柔看出她是在意孩子的,只是猜不透她想說什麼,“王爺同我說起過你。”

  “嗯。”

  “他也畫過你。如果不是看到了畫像,我竟是不知王爺的畫功是極好的。”

  “嗯。”

  丁柔沒有著急的解釋,攙扶信陽王妃更為用心。

  信陽王妃沒有等到丁柔多餘的話,了然的笑道,“我就知曉,你不會多言。”

  “陪在表哥身邊人是您。為他生兒育女操持王府的也是您。”丁柔不覺的有什麼可說的,情竇初開的男女誰沒情動過?信陽王妃能說出這番話,她是看得開的。

  桃紅色的梅花瓣在空中飄舞,隱約還有幾片白色的雪花,柳氏落後幾步,信陽王妃笑著說:“你是王爺的表妹。”

  “不是所有表妹表姐之流都想著同表哥怎樣。”丁柔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表嫂不知道,我其實最不耐煩這樣了,明明是純潔的兄妹之情,偏就有人想不開。”

  丁柔只要一想起尹承善那位守寡的表姐,她心裡膩歪得不行,可憐憐憫她是一回事,丁柔有種預感她逃脫不了那盆狗血。

  “王爺會同二弟說什麼?”

  “……”

  丁柔眸色略帶了幾分詫異,信陽王妃脣邊露出自信的微笑,“王府如今是我當家。”

  “二表哥會答應下來吧,他不僅有報國的志向,還想著守護王府,二表哥……”丁柔不願意深想丁敏前生齊玉的結局,“況且二表哥不單單是幫王府,還有他自己。”

  “二弟的品貌如果王府有個一萬,想死也難。”

  “表嫂也看得清楚呢。”

  丁柔是誠心讚嘆的,“外祖母給大表哥選得好媳婦,大表哥娶您是娶對了。”

  信陽王妃平凡的臉上多了一抹亮光,“你真這麼想?外人都說……都說是委屈了王爺。”

  “外人的話和心的就聽,不和心意的全當做耳邊風,大表哥不覺得委屈不就是了,等到大表嫂一舉得男兒,讓說酸話的人羨慕嫉妒去。”

  信陽王妃道:“同表妹說話是爽快,莫怪姑姑和太妃那般喜歡你。”

  “其實我也羨慕大表嫂的,孩子……”丁柔斂住了那麼散不開的哀愁,兩世為人她在子嗣上總是特別的艱難,夫妻生活正常,身體健康卻一直沒有兒女,見信陽王妃不知怎麼安慰她,丁柔笑道:“外祖母說我像了她。”

  同木太妃可以說不著急,但這種事誰不急?可著急也沒有法子,丁柔深深的吸氣,“那也是寒潭?”

  不遠處有一彎池水,池水流淌著,初冬時節水還沒結冰,不是溫泉就是寒潭,水池本身比外面的溫度還低的話,是不會結冰的,她記得丁家也有寒潭,但顯然沒有信陽王府這出寒潭大並且溫度低。

  站在五六步遠的地方,就能感受到普遍而來的冷氣,丁柔擋住了信陽王妃:“咱們怎麼走到這來了?梅花也看了,大表嫂走動得夠久,早些回屋去吧。”

  “嗯。”

  信陽王妃看到丁柔的小動作,心裡是溫暖的,難怪木太妃那般輕視庶女的人都對她另眼相看,不單是她是外孫女,丁柔眯了眯眼睛,是她看錯了?怎麼感覺有一道黑影子?

  丁柔首先想到得是柳氏,然後是信陽王妃,“娘,您也來扶著大表嫂嘛,我累了呢。”

  柳氏笑著走過來,挽住信陽王妃另一隻胳膊,你還知曉累?我一路上光聽著你說話了。”

  丁柔面色凝重,不是看錯了,柳氏也被調到身邊來,不會因為意外而無法救援,“大表嫂,最近王府裡是不是有什麼事兒?”

  按說王府混不進刺客之流,可隱藏在樹木後的那道黑影子是誰?

  信陽王妃搖頭:“沒有,王府很太平。”

  “誰在那,出來。”

  柳氏同丁柔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會讓奴婢退去,就為了說話方便,信陽王妃同丁柔說話時,也不希望有過多的奴婢在,在她身後僅僅跟著陪嫁過來的奶娘。

  在丁柔對著黑影揚聲時,嗖得一聲,是弓箭劃破空中的聲音,目標不是丁柔,也不是信陽王妃,而是柳氏……丁柔喊道:“娘!趴下。”

  丁柔說話到時候,兩步竄到柳氏面前,想要按住她肩膀爬到地上,但此時箭到了,丁柔抱住了柳氏避開要命的地方,箭正好扎在了她的肩膀上,血一下子湧出,一滴一滴的落在潔白的雪地上,如同樹上綻開的紅梅。

  “護住大表嫂,她還……她有身子。”丁柔疼得額頭滿是汗水,臉色比雪還白。

  “小柔。”

  柳氏抱住了丁柔,“你……你怎麼……”

  丁柔勾了嘴角,“我不想再讓你幫我擋箭。”

  信陽王妃被奶娘攙扶著,厲聲說:“誰,給我滾出。”

  “大表嫂,小心。”

  那人向丁柔衝過來,手中握著匕首,柳氏不懂功夫,信陽王妃也是書香門第的小姐,看來人的架勢是練過的,丁柔只能自救,推開柳氏,“趴著。”

  她狠了狠心,將弓箭從箭頭拔出來,疼痛讓她清醒,銀色的箭頭染血,用箭當做武器,丁柔直接刺向了來人,丁柔出乎意料的反應讓刺客頓了頓,這一點足夠了,丁柔手中的箭劃破他蒙在臉上的黑布。

  “啊,是你……李思!”信陽王妃大吃一驚,“你清醒了?”

  “我如果不瘋了,齊恆怎麼會放我出來?我等得就是今日。”

  消瘦的李思沒多廢話,揮舞著匕首直刺丁柔,“你該死。”

  如果說她恨柳氏搶走了她的一切,那麼她同樣憤恨丁柔,如果丁柔沒有救柳氏,她還是名滿京城的李思小姐。

  鮮血染紅了丁柔的衣服,單拼體力、拼武功她比不上瘋狂又被安國夫人訓練過的李思,如果不受傷丁柔還能同李思周旋一會,等到侍衛的趕到,但肩膀的傷讓她體力流失,身邊又有柳氏,又有信陽王妃,丁柔勉強躲開匕首,握住李思的手腕,眸子是魚死網破的決心,她的身體向後退步,“李思,你一個野丫頭憑什麼跟安陽郡主相比?”

  李思直奔丁柔,“你胡說,我不是野丫頭,你這個丫頭養的,憑什麼說我?”

  信陽王妃看到丁柔用話將她引到寒潭之前,她死死的咬住嘴脣,“表妹。”

  丁柔將生的可能留給了柳氏和她,寒潭……柳氏想要上前,信陽王妃道:“姑姑,別給表妹添亂。”

  “丫頭養得怎麼了?我同我夫君都是丫頭養的,但將來不會有人不認識我們,而你……只會是瘋婆子。”

  丁柔跳起,匕首再次劃刺進她胸前,她抱住了李思,向後倒去,噗通,寒潭水花濺起,柳氏眼看著她們落入寒潭,“小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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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一十三章:抗旨

  王府的侍衛沒有特殊的命令很難進後宅,丫頭媽媽聽見聲音趕過來,但都被眼前的事情嚇傻了。一直痴傻呆滯的李思怎麼會行刺丁夫人?

  在王府的僕從眼裡,有孕的信陽王妃是最重要的,丁夫人一旦有意外的話,安陽郡主還可以再收下別人做女兒,見信陽王妃無恙平安,起碼她們放鬆了一些。

  柳氏甩開拉扯她的奴婢,跑到了寒潭邊上,李思長於北疆她是不會水的,如果換做平時她還能掙扎一會,但在寒潭裡冰冷刺骨的寒潭,她身體向下沉,“救我,救我……救我。”

  丁柔會水,但她身上有傷,冰冷的寒潭刺痛著她的傷口,丁柔還是清醒的,手臂雖然僵硬,但盡量的劃水,為了保存體力她不開口,但肩膀,胸前的傷讓她沒有力氣,要死嗎?她又要死了嗎?

  丁柔慢慢的閉上了眼睛,熬不過去了吧,老天不會再給她一次穿越的機會,“尹承善……夫君……娘……”

  柳氏喊道:“小柔,娘陪你。”

  她的胳膊被人拽住,柳氏道:“放開我!”

  “柳柳,你冷靜,冷靜。”

  木太妃的聲音敲打在柳氏心頭,“可是水裡的是我女兒,是我的命兒。”

  “有人去救她了,柳柳,娘不會讓小柔出任何差錯。”

  信陽王齊恆躍入寒潭,向丁柔游去,在她身體將要沉下去的時候,拽住了她漂浮在水面上的頭髮。進而將丁柔夾在懷裡,揮動胳膊劃水,岸上的下人紛紛將竹竿伸過去,“王爺,抓竿子。”

  齊恆拽住了竿子,節省劃水的力氣,快速的上了岸。他懷中的丁柔臉色近乎透明,眼睛安靜的閉著,往日嬌紅的嘴脣全無血色。齊恆神色暗淡幾分,將丁柔交給早就等候在岸上抱著大髦衣服的媽媽,“送到屋裡去。快。”

  “遵命,王爺。”

  齊恆面對李思,他頭髮上的水珠凝結成冰滴,“把她拉上來,本王不會讓她這麼死了。”

  木太妃在丁柔被救上來的那一刻放開了柳氏,聽見齊恆這道命令,她冷笑一聲:“慈不掌兵,你終於明白了?”

  “祖母,孫兒錯了。”

  齊恆披上大髦衣服,轉身跪在木太妃身邊。悔恨般的低下頭,“是孫兒害了表妹。”

  “如果小柔不是今日來王府,不是她在,你媳婦,你兒子。我女兒都會被她害死!你一句錯了?”

  “太妃殿下息怒。”

  在場的所有人全都跪伏,木太妃身上嗜血的氣息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回京後木太妃收斂了,但印刻在骨子裡的經過疆場政變錘煉出的氣息,不過是隱藏並非消失,鳳鳴九天,百鳥臣服。

  木太妃掄圓手臂。一記耳光打在齊恆臉上,啪的一聲脆響,眾人的頭更低了,木太妃輕聲說道,我替小柔打的,打醒你的心軟,你是信陽王,我百年之後,齊家能否延續依靠得是你,小柔再想幫襯著,你不爭氣,齊家祖墳也會被人挖墳。”

  “祖母。”

  齊恆咬著嘴脣,“我錯了。”

  “你在疆場上能斬殺韃子蒙古殘餘,但你明知道李思留不得,卻趁著我不注意將她放出來,心軟?你有沒有想過你姑姑?想過陛下?想過皇家的尊嚴?”

  齊恆啞口無言,他以為李思瘋了,也試探過才將她放出來的,

  “在我的命令下死了多少人,我記不得了,我坑殺過降俘,至今文人還在罵我,可這又有什麼關係?我在意的人是平安無事的,我告訴你,齊恆,我這輩子殺的大秦帝國的人比斬殺的元蒙餘孽多!”

  “如果你還保有善心的話,這輩子你充其量不過是個將軍,捨得,捨得,有捨才有得,你父親再多的愧疚,再多的不捨一樣箭射他嫡親的妹妹。”

  木太妃面色凝重,“你去祠堂,想不明白的話……王爵……我親自請旨削爵。”

  撇下齊恆,木太妃去看望丁柔,在得知她跌落寒潭後,木太妃就讓請楊門主,進門時,正好撞上了楊門主,“先給我外孫女瞧病。”

  “是。”

  楊門主動了動嘴脣,鮮少見到安國夫人如此的憔悴,他為丁柔把脈,慢慢的眉頭擰起,“失血過多,寒氣刺骨,藥石無效,端看她能不能挺過來,盡人事聽天命吧。”

  木太妃身子晃悠了一下,幾乎站立不住,柳氏伏在床頭痛哭,“小柔,我的小柔,別丟下娘,小柔說過不會丟下娘的。”

  丁柔身上已經換了乾淨的衣服,傷口也包好,她的就那麼安詳的閉著眼睛,除了臉色白德透明之外,她彷彿在沉睡,世人的悲傷喜悅她全然不知。

  木太妃拂去眼角的眼淚,“派個人通知尹承善。”

  “遵命。”

  木太妃無法面對柳氏,亦無法安撫她,除了讓人照料伺候之外,她去了佛堂,敲擊木魚誦讀經,可即便如此她根本無法靜心。

  抬眼看著慈悲的佛像,木太妃眼圈紅了,不在是眾人面前的堅強,軟弱、彷徨、無助等等盡顯。

  “佛祖,我不是好人,我滿手血腥,好人也曾在我手上斷送性命,可我的外孫女是無辜的,她心思玲瓏剔透,看似無情,但是個善良之極的人,她不應該有此劫難,不應該……這些為什麼不降臨在我身上,我……我沒世人想得堅強,再無法承受兒孫逝去的痛苦。”

  “天煞孤星?我……我……”

  眼淚順著眼角滾落,她還能記得哭,有多少年她不曾掉過眼淚,“佛祖,我願意承受一切報應,放過小柔,放過她,還是說凡是有師傅的血脈的後輩都受了詛咒?師傅最終絕情絕愛,我守寡半生,柳柳為奴為妾,小柔,最像師傅的人……她不能就這麼去了。”

  太祖皇后是天上的神女私自下界,受天帝責罰,凡是女兒必會孤苦坎坷,木太妃是不信的命,但如今她困惑迷茫,“無論是不是詛咒,小柔都不能死。”

  內政廳,尹承善在閣臣面前侃侃而談,有他施政理念,有對閣臣的恭維,更有對他們試探拉攏的應對。坐著的三位老大人看到沉穩通達的尹承善,彼此交換了目光,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尹承善年方弱冠卻位四品,除了本身的機緣極好之外,自身的才學,見識,胸襟也遠勝於入仕十餘年的人。

  尹承善對自己的表現也是滿意的,最近他鋒芒有些盛,是該穩穩,面對閣臣等老狐狸,他不敢有絲毫的大意,他們是天子近臣,往往一句話就會使得……

  啪啦,尹承善手中的茶杯落地,坐於上手的老大人道:“尹大人?”

  尹承善全然沒有方才的鎮定,茶杯落地是極為失禮的事情,他不應該犯這樣的錯誤,可為什麼他會沒由來的心悸?劇烈跳動的心彷彿躍出胸膛。

  “陛下厚愛尹大人,一會準會召見你,尹大人莫急。”有人打圓場,尹承善並非是來找他們說話的,而是等候陛下的召見。

  即便是他們這些閣臣也不是想見陛下都能見到,陛下最近幾日很少見著朝臣。能見陛下意味著被看重,被寵信。

  “四少爺。”

  “嗯?”

  尹承善的目光從破碎的茶杯上移開,看向了在門口焦急的隨從,他本能的不想聽他帶來的消息,此時在隨從背後他彷彿看到了宮門大開,傳旨讓他進宮面聖的太監,看到他同陛下高談闊論,陛下欣賞的拍著他肩頭說,他是首輔的料子。

  “四少爺,是四奶奶……”隨從有幾分著急。

  小柔?她怎麼了?她不是去信陽王府?在王府還能受氣?尹承善慢慢的起身,走到門口,“什麼事?”

  “四奶奶遇刺跌入信陽王府的寒潭,如今……怕是不好,太妃殿下讓人來給您送信。”

  尹承善攥緊的拳頭顫抖,聲音也是難以控制的顫抖,“是……是丁柔危在旦夕?”

  “是。”

  尹承善轉身就向外走,坐著老大人喊道,“皇上一會召見你,你去哪?”

  “我……”

  眼前不是幻覺,尹承善看到在通天路上走過來的內侍,他的手中捧著聖旨,是召見他的聖旨,通天路,皇宮,陛下,尹承善眼看著一人騎著馬過來,他今天是做馬車來的,去信陽王府太慢,太慢了。

  他奔跑起來,如同一陣無拘無束的風,路面上小雪彷彿都被他帶起來,彌漫開來,“我去見夫人。”

  尹承善一拳砸在騎馬人身上,馬背空了,抓住了韁繩,他躍起坐在馬上,在傳旨的太監開口之時,尹承善策馬揚鞭跑掉了,小太監高喊,“尹大人,皇上召見,皇上要見您。”

  尹承善握緊了韁繩,從有出人頭地封爵拜相的念頭後,他走得每一步都事先想好的,坐上首輔的位置位極人臣是他最大心願,所有同這條路矛盾的東西,他都割捨下了。

  他也認為不會再被什麼影響,可今日他明白了,丁柔許是比他最大的心願還重要,他知道抗旨不遵,藐視皇恩的罪名有多嚴重,即便僥倖活命,將來仕途怕是更難一步。

  尹承善策馬狂奔,顧不得了,他希望能見到丁柔,原來她已經如此重要,尹承善輕聲喃嚀,“小柔,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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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一十四章:怒氣(上)

  尹承善趕到信陽王府,不用多廢話,守在門口侍衛讓開道路,他提起馬韁繩很快的進入王府,早有等候的隨從引領尹承善去看望丁柔。

  “太妃殿下,尹大人到了。”

  木太妃第一個知道消息,面容平靜的繼續敲著木魚,咚咚咚,隨從在門外說,“聽說尹大人從內政殿策馬趕過來的。”

  木太妃的手頓了頓,眼瞼撩起,“還有什麼?”

  “在尹大人來了一會,宮裡的傳旨公公也手捧聖旨趕到王府,讓尹大人接旨。”

  木太妃一下子起身,打開佛堂的門,正色問道:“傳旨的公公在何處?”

  “剛進來,氣都沒喘均勻,可尹大人關上了房門,彷彿聽不到……郡主殿下也被尹大人送出來,王爺,王妃也在門外,王爺讓奴才通知您。”

  他這是……木太妃快步趕去,丁柔並沒覺在做信陽王府的外孫女有什麼好的,尹承善應該知曉她同柳氏的淵源,也應該能猜到柳氏就是早死的公主,是她安國夫人的嫡親的女兒。

  但尹承善絕對猜不到,她是太祖帝后唯一的女兒,她是當今陛下唯一的妹妹,尹承善雖然沒有明著抗旨,但此舉他仕途是不想要了?

  尹承善有多在意官職,木太妃很清楚,他只是為了丁柔,即便被皇上怪罪也無所謂?有他這樣的人?再不接旨,尹承善不用想著再做官了。

  帝王的面子不能一再的損傷,即便她去親自去給尹承善求情。文熙帝心裡也會存了疙瘩。

  木太妃見到齊恆在門口轉圈,瞧著門:“小尹,小尹,你給我出來。”

  捧著聖旨的公公擦汗,傳了一輩子聖旨就沒見過尹大人這樣的,解釋道:“皇上召見尹大人,不是壞事。”

  方才還能用尹承善騎馬沒聽見他的話解釋。但現在……所有人都再難給尹承善找到藉口。

  “祖母。”

  齊恆面面露焦急,“小尹……”

  木太妃站在門口,隔著窗戶向裡面看。隨即眯了眯眼睛,眼角的皺紋越來越深,他在搞什麼?不接聖旨如果喚醒丁柔的話。還是值得的,但尹承善竟然跪坐在丁柔三步之外,就那麼直直的看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丁柔,木太妃實在是難以理解尹承善的想法。

  “尹承善,開門接旨。”

  木太妃語氣裡的威勢很強,裡面還沒動靜,木太妃知曉不能再拖了,她直接一腳踹開了別上的房門,“尹承善。”

  在門口的人向裡面看去,尹承善慢慢起身。走到床榻前,俊逸的臉上露出一分的苦澀,“我明白了,小柔。”

  他的手輕撫過丁柔的臉頰,眼裡閃過幾許的笑意。“睡得太久會看不到好戲的。”

  尹承善轉身出門,對木太妃拱手道:“見過安國夫人。”

  “你……”見慣風浪的木太妃弄不明白他了,說他因小柔的傷勢難過吧,但臉上如同沒事人一般的平靜,說他不難過不在意的話,他身上又隱隱透出戾氣。

  即便疆場拼殺過的將軍都不一定能壓下的戾氣。木太妃壓低聲音說:“你先去接旨,小柔由我看著,進了皇宮見到陛下,只管說你沒有聽清,因為小柔病危你一時慌亂才會沒聽見傳旨公公的話,尹承善,這會不是你任性的時候!”

  木太妃看出尹承善混不在意,雖然也有大儒不肯接旨,但他們同尹承善不一樣,他們不想做官,即便入朝也是清閒沒實權的官職,尹承善是天下第一知府,陛下給予厚望的股肱之臣,不說一定能做上首輔,他按此發展下去,總督閣臣沒跑的。

  “多謝安國夫人,小柔並非病危,她是太累了,睡著了。”

  尹承善淡淡的說,“她歇夠了,就會醒過來。”

  木太妃是不善言辭,但很少被人這麼堵住,情到濃時會神覺失常?尹承善如此冷靜會衡量得失的人也會莽撞?木太妃默默的嘆息,小柔倒是好眼力。

  “敢問王爺傷我妻子的人是誰?”尹承善向信陽王提問,冷峻之色比千年寒冰強不了多少。此時他面前的齊恆,不是他知己。

  齊恆說道:“是我一時心軟,讓李思跑出來,小尹,是我的錯。”

  “下臣提醒信陽王殿下一句,您不僅同李思一起長大,有些許的兄妹之情,您也是信陽王殿下,曾經打破韃子鎮守北疆的信陽王。”

  尹承善沒有對齊恆生氣,他雖然喜歡齊恆是性情中人的個性,但如果不在此時點醒齊恆,將來小柔會更累,信陽王府能不能平安的傳承下去,不在他們這些想幫忙的人身上,信陽王齊恆才是關鍵。

  “本王記住尹大人的肺腑之言。”

  齊恆曲起拳頭在胸口處錘了錘,李思裝瘋矇蔽他的事,齊恆羞於再提起,如果方才木太妃給了他一榔頭,知己良朋的話讓齊恆除了對表妹的愧疚之外,對自己的人也多了一分的狠絕。

  此時王府門口又跑進一個小太監,在傳旨的太監的耳邊低聲說了兩句,兩人站到了一邊,跟過來傳旨的太監握緊了聖旨,緊緊的閉上了口。

  尹承善根本沒注意太監的變化,他的心思都放在了傷害丁柔的人身上,木太妃稍稍皺眉想了想,她也站在一邊沒再催促承善接旨。

  “王爺可否將傷了下臣妻子的人帶過來?”

  “小尹。”

  尹承善泛著冷意的目光同齊恆對視,“王爺捨不得她?”

  “你在胡說什麼,她傷了本王的表妹,我定會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齊恆可以動手,但尹承善……看著他的人太多了,稍微名聲有損或者傳出刻薄的名聲去,對尹承善仕途沒有好處,讀人講究得是以德服人,“小尹別衝動,表妹也不想看你……看你……”

  “連妻子都都保護不了,我還有名聲嗎?”

  尹承善截斷齊恆的話,眼裡劃過一分的痛苦,冷然道:“我答應過她,齊恆,把李思交給我。你不了解李思,你所言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對李思來說太輕了,我這口氣消不了。”

  “恆兒,將李思交給尹承善。”

  在旁邊的木太妃發話了,齊恆命人將李思帶過來,她身上也換過衣服了,臉上身上都有瘀傷,手被捆綁起來,齊恆讓人抽打過她,可即便這樣,李思還是昂著頭,憤恨的看著在場的人,彷彿是他們錯了一般。

  尹承善外罩一件狐狸領的大髦,水滑的領子沒有一根雜毛,釦子是一顆碧璽寶石,他身材修長,卻不會顯得文弱,他的穿戴自從成親後就沒再差過,甚至就連他身上戴得配飾,丁柔也不會出一分的差錯,荷包搭配衣服的顏色等等,尹承善就沒有為這樣的事情操心過。

  年少時將他將所有的心思都用讀書和伺機出人頭地上,尹承善的衣著以及品味實在稱不上多好,入了燕京學院之後,除了統一的儒杉之外,他的衣服不多,雖然他同什麼人都能談到一起,但對名門貴公子的服飾他懂得不多。

  尹承善拇指扣緊手指的關節,嘎巴嘎巴的細微響聲,他成親後一切都變了,在他沒發現的時候,丁柔做了很多。

  人靠衣服馬靠鞍,尹承善除了越來越重的官威之外,成熟之餘因為得體的穿戴,給尹承善增添幾許的儒雅風度,他很容易將他那幾分偏激薄涼掩蓋住。不能讓人看著你就像是刻薄的貪官,他還記得丁柔如是說。

  當然丁柔也沒虧待過自己,但尹承善清楚那是她應得的。尹承善的俸祿比不上丁柔嫁妝的產出,況且她還幫著安陽郡主管理著生意,每個月的進賬比他俸祿多。

  丁柔同他說過反手套了岳寧侯二十萬兩銀子的事情,尹承善將小金庫裡的銀錢都給了丁柔,他們不過是旗鼓相當罷了,但他總不能天天去剿滅海盜,單以掙銀子的能力來說,他不如妻子。

  尹承善走到被人壓著跪在地上的李思面前,方才他的氣勢想要直接一刀宰了李思,但現在他很平靜,脣邊還隱現了一分笑意,但李思卻感到寒冷,比掉進寒潭還冷。

  當初她拒絕靠近或者說拒絕嫁給尹承善是有原因的,尹承善雖然外表看起來很儒雅,但李思每次見到即便他在笑,即便他同齊恆飲酒談笑,她還是覺得他可怕,他是頃刻之間就能要人性命的人。

  尹承善在廣州處置的弊案使得很多人喪命,更多的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李思盯著尹承善,“你想給丫頭養的卻攀龍附鳳的丁柔報仇?”

  木太妃聽見此話心裡絞痛,她的罪過為什麼要讓小柔來承擔?柳氏抹著眼淚死死的咬著嘴脣,她的女兒在外人眼裡是丫頭養的,沒有比這個更能讓柳氏痛苦的了。

  “你這話讓我更想動手了。”尹承善幽幽的目光裡一片冰冷死靜,低頭彷彿看不知死活的螻蟻,“你難道不記得我也是丫頭養的小爺!”

  尹承善說完這話,抬手一記耳光落在李思的臉上,男人的力氣比女子大得多,尹承善文武雙全,手上的力氣遠不是文弱書生可比,李思被他打了栽個跟頭,“咳咳咳。”

  她口中的血,連帶著牙齒落在雪地上,尹承善道:“故君子可欺以其方,難罔以非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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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一十五章:怒氣(下)

  尹承善突然發難,讓在場的人不知所措,他打人不奇怪、憤怒不奇怪,但打李思一界女流實在太令人震驚了。

  “你算是什麼君子?”牙齒掉落的李思咳血憤怒的指責的尹承善,“君子竟然欺負一弱女子?尹承善,你讓人看不起,你孔孟儒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尹承善揚手,李思下意識的躲閃,打在臉上很疼,李思挨了耳光臉頰又熱又腫、陣陣作痛,她扭頭躲閃,尹承善的巴掌沒有落下,嘲諷般微笑:“對付君子,我自然會用君子的方法,對付小人,會用陰謀詭計。”

  “你在我眼裡是害得的我妻子昏迷不醒的罪魁禍首,不分男女,不分君子小人。”

  “啪。”

  又一記耳光落下,李思疼得一哆嗦,“你……”

  “沒錯,我想打你的話,你哪裡躲得開?”

  李思生生的挨了兩記耳光,胸比壓著大石頭還難受,雙耳嗡嗡做響,李思頭暈眼花,“你們、你們欺負人,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尹承善眯了眯眼睛,“我知曉你不會認錯,你一定以為是安陽郡主的錯,她不該出現,不該搶走安國夫人對你的疼寵,你所做所為是應該的報復,信陽王府對不起你。”

  木太妃痛苦的閉眼,今日的局面說是齊恆放了李思,不如說她種下的因,丁柔早就提醒過她,李思是嫉妒成狂,“沒有安陽,我也不會真將你當成親生女兒。”

  “哈哈,高高在上的安國夫人,我是什麼?隨你召喚的畜生?需要時就寵著,不需要的時候你恨不得我消失,不讓我同安陽搶,可她不是你親生女兒,身上也沒有你的血脈。她哪一點夠資格做郡主?”

  李思接近瘋狂的大笑,披散凌亂的頭髮和嘴角滴血使得她顯得越發的猙獰,“最好笑的是,安陽郡主認下了一個丫頭養的庶女,太妃殿下,我記得你同我說過,你最厭煩庶出,丁柔清醒不過來最好……”

  木太妃勉強站穩,口中喃喃自語:“報應,報應。”

  尹承善擋住了李思看向木太妃和安陽郡主的目光,他橫跨了一步,李思只能看到他,信陽王府管得看管得再嚴,也不可能沒有皇子王爺的密探,柳氏的身份事關王府的尊嚴,如果被李思逼出丁柔和柳氏的關係,到時清流御史不會放過信陽王府,皇子們會咬住不放,畢竟柳氏死於北疆,並且風光大葬,欺君之罪即便是安國夫人都不容易輕易脫身。

  李思對不動聲色敢打她的尹承善的顧忌,是在場人中最重的一個,尹承善說道:“我告訴你為何她能做郡主,因為無論嫡庶她都是信陽王一脈,是齊家的血脈,安陽郡主即便平庸也是名正言順的可世襲郡主。你即便再能幹也是丫頭,你瞧不起我夫人,但你怎麼就沒想過我夫人是太傅的孫女,比你這平民百姓不知高貴多少?丁家書香門第,耕讀人家,你能比?你們李家上數三代不過是奴隸罷了,你父兄識字否?連姓名都是主子所賜的奴隸,有什麼資格看不起我夫人?”

  “你口口聲聲的安國夫人虧待了你,你只記得你受得冷遇,但你怎麼不記得安國夫人因為你平了你們家祖輩的奴籍?你可知脫奴籍有多不容易?”

  尹承善看著李思,“你光顧著看別人虧待了你,你可記得安國夫人對你的好?你本來是丫頭奴婢的命兒,註定了只能在主子手底下討生活,將來嫁個小管事就不錯了,但你出生的時辰好,被太妃殿下撫養,雖然你寄託了太妃殿下對女兒思念,可你吃穿用度哪一點不好?你成了信陽王府的小姐,信陽王視你如妹妹,回京後你更是得了京城名媛的名頭,在京城命婦面前呼風喚雨,廣邀名門小姐,名士聚會,如果不是因為太妃對你的另眼相看,你怎麼可能享受到這些?”

  李思深色恍惚,尹承善的話語將她支撐她的信念打沒了,“你、你、我記得,我是記得的。”

  她如何能忘記曾經榮光?如何能忘記曾經的被人逢迎追捧?就因為記得她才會因為失落而不平,而怨恨而報復。

  “你的恨意都是你自找的,你不知珍惜。”

  尹承善的不屑,讓李思越發的難受,“換了誰都會像我一樣報復的,你別以為丁柔比我好到哪裡去?她肯嫁給你是看中你能娶她做正室,你以為她是什麼好人?如果不貪戀富貴的話會巴結安陽郡主?會巴結太妃?如果她是我的話會做得更徹底,是我蠢笨,是我對信陽王府留著一分善意,沒有聽他們、沒有聽他們的,我要親自討回公道。”

  傷感的木太妃,內疚的齊恆,為丁柔擔心的齊玉同時怔住了,隨後彼此遞了大駭的眼色,他們指得是誰?是哪位皇子?他們怎麼同李思牽連在一起的?

  打算上前審問李思的齊恆被木太妃制止,尹承善彷彿沒有聽見李思口的他們,自信的說道:“我夫人如果處在你的位置,絕對不會落入到你這步田地,你走了一條最崎嶇,越走越窄沒任何生機的道路,你以為她會像你這麼愚蠢?”

  “你什麼意思?難道我同他們合作?讓信陽王府垮掉才是聰明的?我我……”

  “看來你還有一分的良知,但別以為你很善良,如果信陽王府垮掉了,你也會被人滅口,即便僥倖避活下去,你也不過苟延殘喘,想求分餵飽都難,從你養在太妃殿下身邊那一刻起,你的命運同信陽王府信牽在了一起。”

  李思反駁:“誰說的?他們答應過我,會給我榮華富貴,只要我肯……”

  “你自己都不相信,還想說服別人?”°

  “你胡說。”

  尹承善接著說:“有一句話你一定沒聽過,生恩養恩,你長在太妃身邊,安陽郡主……不是太妃親生骨肉,太妃對她是愧疚,你有沒有想過愧疚總有一日會用盡?安陽郡主長在寺廟裡,說句不敬的話,見識上才學上在當初都遠遜於在王府長大的你,你.如果我夫人是你,她會把所學完全的展現出來,不會把心思都放在怎麼將安陽郡主除掉上,而是幫襯太妃殿下,幫著子默穩定王府,然後大度的表示太妃寵安陽郡主是應當的。

  “為什麼?”李思不懂,“不可能有人不嫉妒,不可能、不可能有人那麼大方。”

  “你可還記得太妃在安陽郡主回來後打算給你找個好人家?太妃曾說過會把你當女兒一樣嫁出去,如果你能明白的話,你現在也許就是太妃認下的義孫女了,你從沒擺正過自己的位置,別人善待你是天經地義,虧待你就是十惡不赦,這麼多年相處,太妃和子默怎麼會對你沒有感情?是你的愚蠢不知足將一切破壞了,是你一點點的將太妃的寵愛推給了安陽郡主。”

  李思痛苦的搖頭,尹承善微微仰著頭,眸光悠遠,“如果是她,她會藉著機會找個適合她的好丈夫,帶著豐厚的嫁妝嫁人,鼓勵丈夫上進,利用往日交下的人脈,背靠信陽王府……,焉知將來信陽王不會求到他們?”

  “不,誰會娶我一個丫頭出身的人?”

  “你從沒平衡過自卑自傲,太妃一定教導過你,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太祖皇帝出身草莽不是照樣打下了大秦萬世基業?你長於北疆,擅長騎射,這本是你的長處,可你卻盯著楊大人,難道你不知道楊家是江南望族?不對,你知道,你被望族的金字招牌迷住了,其實即便沒有安陽郡主,楊兄也不可能娶你。”

  尹承善自嘲般的嘆息:“在望族名門眼中,嫡庶,出身代表了一切,他們固步自封,不知變通早晚會灰飛煙滅,魏晉世家的消亡在於他們的堅持以及傲慢。”

  李思失聲痛哭,“不能嫁給他?我還能嫁誰?”

  “武將,她會選擇有前途,有戰功的武將,信陽王府提拔上來的武將更好,嫁過去不會受氣,公婆會看在王府的面子會對她很好,她還可以去北疆,自由自在的策馬狂奔,不用陷在後宅裡,不用幫著我、幫著我應付嫡母。”

  尹承善的拳頭攥緊,他本想著給丁柔富貴的日子,但從嫁給他起,丁柔從來就沒享受到什麼,反而一直不停的算計。

  李思趴在地上痛哭,她的堅持是如此好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走錯路了。”

  “別的錯誤你可以回頭,但你害了她,我不會饒過你。”

  尹承善轉身對齊恆說道:“把她送回北疆,沒為賤籍,她的家人沒入奴籍。”

  “你不能這樣,這同他們有什麼關係?”

  “刺殺郡主的罪名足夠了。”

  尹承善殘忍的勾了嘴角,“他們因你而脫籍,又因你而入賤籍,沒什麼可抱怨的。”

  尹承善手在脖子處劃了一下,然後又比劃了手腕,齊恆瞪大眼睛,隨後鄭重的點頭,尹承善笑意越濃,李思瘋了就太便宜她了。

  向安國夫人拱手,尹承善道:“請您幫忙照顧小柔,我向陛下請罪僥倖逃生的話,會來接她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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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一十六章:請罪

  同來時一樣的突然,尹承善離去時也一樣,木太妃看到漸行漸遠的外孫女婿,轉頭看了一眼丁柔所在的屋子,也許在看丈夫的眼光上,她比自己,比師傅都要好很多。

  她的丈夫第一代信陽王雖然對她很好,他們之間也是有感情的,但他們成親是大勢所趨,各取所需。信陽王一生沒有納妾,也沒做讓木太妃生氣的事情,彼此之間稱得上舉案齊眉,木太妃知曉他不是從心底拒絕納妾,是逼不得已。

  當時為了調兵回京的事情,他們大吵了一架,最後木太妃軟禁了丈夫,如此她才能調兵回京相助師傅。此後信陽王對她極為的冷淡,他不聽勸說的執意上了疆場,最終深陷包圍……他死了,木太妃守寡半生。

  他從來沒有像尹承善了解丁柔一樣理解她,有難處的時候他也不會靠近保護她,以前她以為不需要,但如果身邊有個人,她也不至於整日都背負沉重的擔子。

  “祖母,陛下會不會怪罪小尹?”

  齊恆走到神色恍惚的太妃身邊,如今他最為擔心尹承善有個好歹,“要不然我進宮一趟懇求陛下?孫兒以為陛下應該知曉詳情了。”

  “如果不知的話,怎麼會讓你姑姑認下小柔?但知曉是一回事,卻不能當面捅破了,他是大秦帝王,皇室的尊嚴不容冒犯,如今陛下可以裝作不知,一旦……你讓陛下如何面對丁家?”

  文熙帝對高貴的血脈看得極重,他的親外甥女為奴為妾,這是對他的侮辱,裝作不知的時候,他不會深想,一旦被人擺在當面說,對丁家是滅頂之災,對柳氏也不見得多好。

  “但小尹……”齊恆有幾分焦急,“雖然可以圓過去,但旁人不見得會放過小尹。”

  木太妃嘆息:“陛下說無妨。旁人再敢多說什麼?陛下應該是清楚的,要不然也不會再指派個小太監傳第二道口諭。”

  見齊恆臉上的擔憂,木太妃輕聲說:“他同你不一樣,他既然敢走出信陽王府,只是讓我照顧丁柔,便表明他心中也有了主意。”

  尹承善心思很緊密,也沒不敢利用的人,他獨自一人離開。一是不想牽連信陽王,二是他看穿了陛下的用意。

  “往後你多看看他行事,恆兒,他身上有你最為欠缺的理智冷酷。”

  “您的意思他來看表妹,也是算計?”齊恆搖頭。“不會的,小尹算計誰都不會算計到表妹頭上!”

  木太妃勾起嘴角,輕嘆:“人都有熱血莽撞的時候,他衝進來是情之所至,但禍已經闖下了,就不能再逃避,他教訓李思是為了小柔出氣,其中有兩分是思考如何善後,你沒看見後來的小太監此時不見了?”

  “是陛下讓他來……”齊恆恍然大悟,難怪他越說越多。放心般的說:“陛下求賢若渴,小尹是棟梁之才,陛下定不會因此廢了他。”

  “他也得受一番的磨難,陛下在熬鷹,尹承善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齊恆點頭表示贊同,木太妃盯了他一會,放心的點頭。孫子雖然不善長詭計的政治,但軍人保命的東西就是不善長政治,師傅說過將軍參與到政治中是最危險的,她一直記得這句話,如今齊恆有尹承善為友,將來她可以放心一些。

  齊恆讓人將精神崩潰的李思提起,親自端著端著湯藥灌到了李思口中,拔出腰中的佩劍。劍尖有幾分顫抖,木太妃平靜的看著,齊恆閤眼深吸一口氣,劍光一閃,李思手腕處血流涌出,“送去北疆為奴。從今以後,李思是本王的仇人。”

  “喏。”

  李思被拖拽下去,她受了如此重的傷,本應該喊疼的,她口中發不出聲音,同時她的神色凌亂木訥,同一木頭人一般。

  “祖母?”

  “雖然對你來說是吃一塹,長一智,但受傷的是小柔,當年在大佛寺……我也傷過她。”

  柳氏死遁的時候,丁柔是痛苦的,哪怕她後來發現端倪,在知道柳氏死訊的時候,她是極為的悲傷。

  “表妹吉人天相,定會挺過這一關。”

  “希望如此,我只希望她將來不會再受什麼牽連委屈。”

  “母親,您錯了,小柔……她不怨任何人,為她在意、為她認為值得人,再難她都不會抱怨。”

  柳氏在木太妃身邊,“她就是看似無情,其實心比誰都軟。”

  “即便如此,疼愛她的人也不會總是忍心讓她操勞。”木太妃對齊恆說:“你且記得,你欠了小柔一份救命之恩。”

  “是,祖母。”

  齊恆神色堅決,鄭重的說道:“我不會忘記。”

  信陽王妃受了驚嚇已經被攙扶回去歇息,木太妃道:“同你王妃說清楚,小柔是你妹妹,在寒潭旁邊的奴才……”

  齊恆說道:“孫兒已經下令圈起來,不管有沒有別的眼線,他們這輩子都別打算再開口。”

  尹承善出了信陽王府,他騎著搶來的駿馬,面容如同寒冰一樣的冷峻,抗旨的壓力對他不小,貶官就貶官吧,尹承善沒十足的把握會挺過去。

  在皇宮大門口,金水玉橋旁邊,尹承善下馬,他抗旨的事情流傳得還挺廣的,不說整個京城都嚷嚷動了,但暗中有很多雙眼睛在注視著局勢的發展。

  尹承善自嘲的笑笑,很多人都會說他傻,女人沒了可以再娶,在今日以前他也會有此心思,人總是在失去了才知道重要,他就算將來有三妻四妾都趕不上丁柔,好在他還有挽回的餘地,尹承善在此刻感激上天,有多少人失去了就永遠的失去了。

  將韁繩扔到馬脖子上,尹承善獨自一人走向架在金水上的玉橋,一道聲音從旁邊傳來,“值得嗎?尹大人,你值得嗎?”

  尹承善凝視著蔚為壯觀的皇宮,宮門口兩側有著太祖帝后留下的石柱,上面刻著他們留下的鐵令,應情應景,天空飄落雪花,落在他的肩頭,落在他的眼睫上。

  “嘉柔縣主,你值得嗎?”

  尹承善停住腳步,很是失禮的背對著她,以前即便尹承善冷然對待嘉柔縣主,他也沒失禮的背對著她,睫毛上沾染的雪花彷彿很重,“我不是乘龍快婿傳千古的王獻之,嘉柔縣主,我最討厭他的字。”

  王獻之因為娶公主而休妻,嘉柔縣主咬著嘴脣,“你是值得的。”

  “她也是值得的。”

  尹承善不假思索的說道,嘉柔縣主的臉頰更白了一些,“為什麼?她哪一點值得你……”

  “在我眼裡她的頭髮都比你重要。”

  尹承善苦笑著說,如果他聽見的話,她又該說自己肉麻了,但此時是他最真切的想法。

  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著他,嘉柔縣主真是不怕出風頭啊,尹承善慢慢的垂頭,掩藏起眼底的鋒芒,不怕是好事,不給嘉柔縣主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她不知道疼。

  以前尹承善不看好燕王,他也只會在暗地裡算計燕王,鮮少會表露出他的立場,因此他對嘉柔縣主疏遠,並沒徹底不給嘉柔縣主難堪,他畢竟要顧及著燕王。

  從今以後不會了,尹承善放鬆了許多,一直找他的遼王殿下會感謝嘉柔縣主。

  尹承善突然問道:“青藤居士會在京城待多久?”

  “你想見他?我給你送了請帖。”

  “到底多久?”

  “會住上半月吧,他沒住在我府上,在燕京學院裡,他同燕京學院的山長有舊。”

  尹承善說道:“是我妻子想會會他,如今內子行動不便,我如何也得幫她達成心願,否則等到再能碰見青藤居士不知何年何月,我們不是縣主可隨時遊玩。”

  “你……”

  “入門三試,你能做到,焉知我就做不到?”

  尹承善回頭輕蔑的看了一眼嘉柔縣主,“早在五年前,我就不想再見青藤居士了,世上唯一知我的人是內子。”

  尹承善邁過玉橋,不在理會備受煎熬掙扎的嘉柔縣主,不管她此時是不是明白他永遠不可能娶她,尹承善都不打算再放過她。

  聊起衣襟,撤掉身上的大髦,尹承善跪在了皇宮門口冰冷的地方地面上,“罪臣向陛下請罪。”

  不單單是跪著,沒說一聲罪臣請罪,尹承善會磕頭,口中念念有詞,不是求情或者狡辯,而是澄清他犯得錯誤,尹承善脫掉大髦後,穿得衣服太單薄,瞬間寒風刺透了衣服,身上冰冷,他的額頭也紅腫出血,他受得苦並不少。

  “陛下,你站了小半個時辰了。“

  皇后捧著手爐走到文熙帝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是皇宮門口方向,聽了傳旨內侍的稟告後,文熙帝王一直站殿門口,皇后一手拍了拍手爐,“臣妾不喜尹承善。”

  文熙帝深邃的眸光帶著幾分的疑惑,“朕前幾日還聽你說過他的好話,今日怎麼變了?”

  “一是他痴情,臣妾雖然不至於嫉妒,但總是羨慕其夫人的,陛下對臣妾也是很好的,但他們兩個讓臣妾羨慕呢,二是他讓陛下跟著受累,他跪宮門是罪有應得,陛下站著,臣妾心疼。”

  皇后難得耍了小性子,“所以臣妾不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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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一十七章:杖責

  文熙帝凝重的神色因皇后這句話稍緩,結發夫妻自是明白她在擔心他,文熙帝臉上多了一分的笑容,抬手握住了皇后捧著手爐的手,她的手沒有少女時柔軟,文熙帝還記得她入宮時的樣子,記得他大婚時撩開蓋頭時的她,文熙帝王牽起皇后的手向裡面走去。

  母后說她是會是個好妻子,也是個好女人,比母后還聰明的女人。文熙帝以前不信,但經過這麼多年風風雨雨,他相信了。

  皇后將手爐放下,陪著文熙帝王坐在暖炕上,將鬆軟的墊子放在他胳膊下,皇后說道:“陛下不想罰他,何必讓他跪在宮門口?”

  文熙帝王嘆道:“他倒是個聰明的,沒明擺著抗旨不遵,如今他來請罪,朕也想過放他一馬,不看皇妹的面子,朕不想才華橫溢的他廢了,人才難得。”

  皇后奉上熱茶,嗯了一聲不在過多的關心尹承善抗旨的事情,她謹記著身份,文熙帝捏著茶杯蓋子上的圓鈕,無奈的說:“皇妹為朕,為大秦犧牲太多,她又是……朕怎麼可能真怪罪尹承善?何況她不僅救了安陽,還救下了恆兒的媳婦,信陽王一脈子嗣單薄,朕一直懸著心,一旦恆兒媳婦出事傷了身子,讓朕如何向皇妹交代?”

  “對尹承善,朕是要大用的,朕記得母后說過,縱有萬丈榮光沒有知心人兒陪伴分享又有什麼意思?表舅去後,母后也就……哎,朕著實不想皇妹的血脈永遠得像母后姻緣受挫。”

  皇后也滿懷思念的說道:“母后倒是說過女兒是最像母親的。”

  “皇妹是母后唯一的女兒,朕對她諸多的愧疚,希望她晚年少受些苦,朕也看出來了,安陽回來之後,皇妹臉上笑容多了一些,提起丁柔時眼角眉梢滿是驕傲。朕看得出,她暗示過朕,丁柔是繼承母后衣缽的人。”

  皇后怔了怔,顯然這句話安國夫人沒同她說過,可這話是犯忌諱的啊,安國夫人是喜歡丁柔還是……臣子的妻子是繼承太祖皇后衣缽的人?“這……”

  文熙帝自信的笑道:“無論朕傳位給哪個兒子,斷不會弄得天下大亂,時勢造英雄——尹承善只能為臣。朕只是覺得遺憾罷了,不過臣子的夫人總比……入皇宮好,她的身份在那擺著,側妃太委屈她了。如今看到尹承善對她的心思。朕心裡頭只有高興。”

  皇后默然,皇宮的日子還真不如一對平凡的夫妻,丁柔如果嫁給皇子王爺的話,可能會走上太祖皇后的老路,權威越高的男人越是有藉口,越是有許多的迫不得已。

  文熙帝抿了一口茶水,嘴角的皺紋深上一些,“御史清流惱人得很,朕不堵住他們的嘴。整日在朕的耳邊磨嘰,朕能體諒尹卿,換個人朕豈能容得?”

  做皇帝的偏心是罪要不得的,但偏心也是帝王的通病,帝王看好的人才大臣偶爾犯錯,他會稍加懲戒無傷大雅,但尋常的人哪怕犯得錯在小。皇帝看你不順眼,你就等著倒霉吧。

  皇后淡淡的笑道,“快一個時辰了,陛下,外面下雪呢,臣妾看啊,您是有私心的。”

  “哦,此話怎麼說?”文熙帝王把握到了皇后別有用意。對於妻子時不時的小任性,文熙帝是包容的,皇后是他的妻子,妃子再得寵都是妃子。

  “您呀,定是想讓安陽抱外孫了。”皇后笑盈盈低聲說道:“不是嗎?您可是有心讓他們兩個一起在炕上養病,年少的尹卿血氣方剛。又對其夫人情深意重,他哪裡忍得住?您不是想成全他們?臣妾猜測對了吧。”

  文熙帝呵呵的低笑,因為皇后的話,他龍心大悅,但隨後多了一分的為難,“尹卿是不容易忍住,但朕還有事情讓他做,兒女情長不在此時,朕讓他留在京城的日子不會太多,廣州那邊需要他坐鎮,兩廣清洗過一遍之後離不得他。”

  “他是總督殺手,陛下打算安排誰去做兩廣總督?做尹卿的上峰是最難的,臣妾聽說啊,兩廣總督本是最為炙手可熱的官職,如今因為尹卿成了燙手的芋頭。”

  文熙帝笑容越重,“你又聽進宮來命婦渾說,尹卿遠不到總督殺手的地步。”

  “渾說不渾說的臣妾不知,但聽著這些臣妾心情會很好,尹卿是妙人,庶子有他的今日的成就,前無古人後面也難有來者。”皇后的笑容斂住了,很正式的說道:“不拘一格取人才,唯有陛下一人。”

  文熙帝握住了皇后的手,她這話並非是為了尹承善而是為了寬慰他,他雖然重視尹承善,但尹承善庶出的身份在文熙帝王心中始終是一根刺。

  “諷刺啊。”

  他最看好的青年才俊,國之棟梁是庶子,公認的可承襲太祖皇后和安國夫人衣缽的女子,不是他很寵愛的嘉柔縣主,而是庶女丁柔。

  文熙帝有時會感嘆命運的捉弄,受過隱王之亂的苦楚,他以前對嫡庶分得很嚴,也導致了他一生沒有嫡子。

  “罷了,朕認命了,右都御史竟然還沒皇后明白,因尹卿庶子身份彈劾於他,實在是愚不可及,彈劾尹卿以庶壓嫡,他兄長哪個是爭氣的?只要他們有尹卿一半的才學,朕破格提拔他們。”

  發了一頓的脾氣,文熙帝反覆想起來什麼,略帶幾分愧疚的握住皇后的手,“讓你幫著朕擔著罵名。”

  “沒什麼,只要陛下認為是對的,臣妾不在意準了楊氏為尹卿生母請封。”

  隨著尹承善如同彗星一樣的崛起,他在兩廣又做下了鐵面無私的事情,有人在正事上找不出他的毛病,轉而抨擊他庶子的身份,抨擊他的生母是是妾室卻有四品的誥命。

  “樹欲靜而風不止,朕知曉尹卿沒錯,背後不見得是朕哪個兒子的手筆,尹卿礙著了他們的路,忠體為國,為朕,朕為為何不能賞賜他生母誥命?不是因為他娶了丁柔,只是為了他一身的才學,滿腔的忠誠,朕不會受迂腐的小人影響。”

  皇后放心了大半,看陛下的樣子不會再責罰尹承善,規勸陛下也需要方法的,說重說直了只會壞事,皇后將安陽郡主當成女兒看,別看她最近最倚重遼王妃,但私心上皇后對安陽郡主更為親昵,安陽有多在意丁柔,皇后也看出了一二,柳氏總是說丁柔是個死心眼兒,她雖然只在眾人面前見過丁柔一面,但對她有了一分的親近。

  皇后想護著的人不多,娘家人才凋零,皇宮裡的皇子公主各有心思,皇后在后.宮沉浮這麼多年焉能看不出,於是真誠善良並且知曉分寸的柳氏入了她的眼兒,她對安陽郡主是回護著的。

  “來人,杖責尹承善五十板子。“

  “喏。”

  “給朕重重的打,命鐵手張行刑。”

  “遵旨。”

  文熙帝莞爾一笑,“朕成全他同其妻子一起養病的心思。”

  皇后也無奈的笑了,“丁柔清醒以後,指不定多感動,多心疼他呢,陛下做了月老的活。尹卿雖然挨了一頓板子,但京城的命婦會羨慕丁柔的。”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肯為夫人不顧仕途,是個女人都會感動。皇后靠向了心有愧疚的文熙帝,有愧疚就是好事。她能穩穩當當的占占據皇后位置,除了同文熙帝的結發之情外,本身的手段心機也不少。

  鐵手張接了聖旨,整了整暗紅的官袍,“走,伺候尹大人去。”

  他領著同僚提著板子走出宮門,尹承善抬頭看到他們手中紅黑兩色的板子不奇怪,反倒有暗自出了一口氣的感覺,他挨板子也不是一次了,上次為了給安國夫人挨了一頓板子,也打出了他的名頭,今日再挨一頓的話,也可以讓自己長點記性,將這事永遠的記住。

  “皇上責打尹大人五十廷杖,以示警告。”

  “謝主隆恩。”

  尹承善磕頭謝恩,他的雙腿已經跪麻了,打了廷杖給天下人一個交代,他還是天下第一知府,尹承善趴在了長條凳子上,肩頭被侍衛壓著,“頭兒,可以了。”

  “好,我終於是開張了。”

  鐵手張是一個黑塔一樣大漢子,胳膊上能跑馬車,尹承善抬眼看了看他,“你是?”

  “俺是姓張,人送綽號鐵手張,其實俺沒太用力,只是十廷杖下去杖斃了一個御史,五廷杖下去打斷了一人的腿,俺真的沒用力,但從那以後就沒人再讓俺行杖了,今日不是陛下親傳的口諭,俺還不能痛快呢。”

  尹承善臉黑黑的,皇上不是要他的命吧,鐵手張摸了一把下顎的團鬍鬚,“皇上可是說重重的打,下官不敢抗旨,走好,尹大人。”

  尹承善的心涼了,鐵手張舉起的廷杖落下,尹承善下意識的悶哼了一聲,隨後皺了皺眉,怎麼不疼?難道是他已經疼到麻木了?鐵手張到道:“尹大人還挺有骨氣的,俺用力了,皇上說重重的打,重重的打就是打死不論。”

  在外人看來,尹承善定是很疼的,每一下板子都見血了,可他不能說完全不疼,但沒有疼得太厲害,也許重重的打是暗語吧。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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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18 00:17:4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一十八章:暗線

  尹承善被鐵手張打得屁股流血時,旁邊看得人隨著鐵手張的板子落下心都跟著揪著,這得多疼,皇上是不是要打死尹承善?鐵手張方才對尹承善說得都是實情。

  震怒的文熙帝會打人板子,鐵手張是挨杖責的大臣最不願意面對的人,鐵手張是個渾人,銀子收買不成,大義凌然的名臣忠臣模樣也不成,他最聽皇上的話,於是揍人的機會不多。

  “今日他好不容易得到機會了,尹大人僥倖不死,也得落下個殘疾。”

  “皇上豈會容許尹大人不接聖旨,罔負聖恩?”

  “就是說啊,天下的人誰敢不接聖旨?陛下是藉著尹大人給天下人個教訓,陛下寵信有他有如何?違背了陛下的意思,照打不誤。”

  “尹大人真是糊塗了,為了妻子……嘖嘖,真沒看得他還是痴情種子。”

  “兄台這話少說為妙,嫂夫人也不是個和善的,您當心回去嫂夫人不讓你好過。”

  “……”

  議論聲此起彼伏,有人感嘆,有人嘲諷,有人充做大丈夫,斷不會為了妻子向尹承善一樣愚蠢,當然京城的命婦和閨閣秀們對尹承善都有幾分的好感,這可比話本上的才子佳人痴情多了。

  “主子,您不能去,不能去。”

  嘉柔縣主被跟在一旁的大丫頭拉住了,嘉柔縣主摔著胳膊:“放開我,我不能眼看著他被打死,我去求陛下……用我的爵位換他以一命,放開。”

  “主子好糊塗啊,尹大人是生是死同您有什麼關係?他已經娶了夫人,方才又說得那般絕情,您做得已經夠多了,您在糾纏下去,陛下皇后娘娘也不會輕饒您的。”

  丫頭死命的拽著嘉柔縣主。低聲說:“您如果失去了陛下的寵愛,您哪還有今日的尊貴?”

  “富貴我可以不要,陛下的寵愛我也可以不不要,我只想他活著……放開我。”

  丫頭都快被她拽倒了,但她知曉如果放任嘉柔縣主胡鬧衝進皇宮後,她想死都難啊,苦勸道:“主子也得為您名節著想,您讓李大人怎麼想?他是容許您……但在眾人面前。您是李家的媳婦,主子,您是李大人三媒六聘娶進門的媳婦,同樣也是陛下賜婚的。您不能仗著陛下的寵愛胡鬧,主子,奴婢求求您,醒一醒吧。”

  “外祖奶奶為了太祖皇帝定親都退了,我為什麼不行?”

  “嘉柔縣主怎能同太祖皇后相比?”

  嘉柔縣主回頭,見到一青布馬車旁邊站立著一位儒雅的中年男子,衣著單薄,但有一種高人的風采,“您請慎言。太祖帝后是天上的星宿,非常人所能比。”

  “劉先生,你幫幫我,”

  嘉柔縣主停住向皇宮去的腳步,轉而小跑到男子身邊,滿眼的懇求:“劉先生足智多謀,一定能幫我想出辦法來。我不想看他死,只要能救他,我做什麼都成的,劉先生,您幫幫我吧。”

  那位被嘉柔縣主推薦給燕王的首席謀士嘆息,“冤孽,冤孽。”

  嘉柔縣主說道:“是不是有辦法?”

  “尹大人為妻子沒接到聖旨,陛下不過是給天下一個交代。也想堵住御史們的嘴巴,並非真想要他的性命,兩廣以及江南官場引起的振動,尚且需要尹大人,陛下發現一棟梁之才不易,焉能輕易的廢了?”

  “可陛下讓鐵手張杖責。尹……他怎麼受得住?”

  劉先生失望的搖頭,“嘉柔縣主,鐵手張除了下手狠毒之外,還有一個最大的優勢——聽話,讓對陛下最為忠心的鐵手張動手……陛下是防著有人趁此機會廢了尹承善,他雖然清名才名傳遍天下,是天下公認的才子,但同樣的得罪了不少的人,幾位皇子王爺多次俯身相交,許以重利他都回絕了,不得所用,也不能讓旁人拉攏過去。”

  尹承善並非是信陽王有不站隊的資格,劉先生目光看向了皇宮方向,“陛下打他是為了保全他,多少大臣一頓板子打下去終身無子嗣?行仗的學問大著呢,嘉柔縣主沒理會陛下的苦心。”

  “我……我無法看著他受傷,你說得再有道理,我也不想看他有事。”

  “縣主還是沒明白,這頓板子下去給尹承善帶來了多大的好處,利大於弊,尹承善老謀深算的人。縣主斷不可小看了後宅夫人的影響力。如今人心不古,禮教崩壞,妻妾成群者有之,廣納妾室者有之,為升遷道德淪喪也有之,尹大人為其夫人敢於拒接聖旨,說明他是個重情重信之人,前朝名士有多少……總之,嘉柔縣主,尹大人雖然受了一些皮肉之苦,但收穫亦多,你不需要為他擔心。”

  劉先生做了個請的嘉柔縣主上車的手勢,眼裡的亮光閃爍,“敝人是您推薦給燕王殿下,對您自是有一分感激,如今燕王殿下的太子之位有變化,縣主還不明白,只有殿下得償所願,您才有了指望。”

  嘉柔縣主幾乎將嘴脣咬破,下定決心說:“我知道,我不會給二舅舅闖禍,太子的位置是二舅舅的。“

  “縣主能如此想最好。”劉先生正了綸巾,隨口說道:“想讓尹大人少挨幾板子也不是不可能的,縣主找錯了人。”

  準備死心的嘉柔縣主停住了腳步,“什麼意思?”

  劉先生自覺失言,搖頭說:“是我胡說,縣主還是快點上馬車……”

  “告訴我?”

  “告訴您也是沒用的,尹大人的板子快打完了,你就算親自登門也不過是得個閉門羹。”

  劉先生欲言又止,嘉柔縣主道:“我想聽,快說。”

  “尹承善之妻為何會受傷昏迷?在何處養傷?縣主,解鈴還須繫鈴人!”

  嘉柔縣主眯了眼睛,尹承善的板子是打完了,她即便去信陽王府爺做不到什麼,但是……嘉柔縣主對劉先生拱手道謝,“多謝先生提點。”

  她利落的翻身上馬揚鞭而去,劉先生眼裡劃過一抹陰狠,只要不事關尹承善,嘉柔縣主很是聰明,他爬上了馬車,一名美艷的女子跪在他腳邊,含羞的低吟:“先生。”

  “乖。”

  他撫摸著美人的練溫暖的臉頰,冰涼的手掌沿著美人的脖子下滑,美婢穿得外袍寬鬆,外袍下僅穿著一件抹胸,酥胸被他肆意的把玩,她不敢動,不敢躲,“先生。”

  她被劉先生從地上提起,抱在懷裡,劉先生的手幾經被溫暖過來,他繼續揉捏著玉兔,變化著各種形狀,調笑道:“想了?”

  “奴婢是伺候先生您的。”

  “所以我最疼你,不單單是你懂事,會伺候人,更為重要得是……你的眸子……讓我好想……好想……”

  他將婢女壓在身下,臉上陰狠一閃而逝,重新恢復儒雅,“來,給我寬衣,我好好的疼疼你。”

  “是,先生。”

  美婢手解開劉先生的腰帶,每一次都很疼,他根本就是個……可她是燕王賞賜給他的,她反抗不了。

  “哭出來,讓先生我看見你的眼淚。”

  “不夠,還不夠,不夠……不夠。”

  他越發的粗暴,而身下的人淚流滿面,劉先生盯著她的眼睛好半晌,拿過留有一個孔的絲絹,蓋在她臉上,只留下那雙眼睛,他拼命的發泄著。

  木太妃沒再去佛堂念經,陪著柳氏一直守著丁柔,尹承善的消息源源不斷的傳入信陽王府,木太妃心疼柳氏,因此避諱著她,只是告訴柳氏一切還好。

  她看著宛若熟睡的丁柔,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小柔,你也該醒了。”

  尹承善挨得這頓廷杖,他能記住一輩子。

  “回太妃殿下知曉,嘉柔縣主求見。”門外有奴婢回稟。

  在木太妃回京後,她對性子有幾分神似師傅的嘉柔縣主也是疼愛的,常聽文熙帝提起嘉柔縣主,聽得多了木太妃對她的印象很好,後來有了柳氏,認識了丁柔,嘉柔縣主又是個不安分的,木太妃對她的心思淡了下來,後來又聽孫兒說過,嘉柔縣主鍾情於尹承善,這一點她如何都容不下。

  木太妃閒少再給嘉柔縣主好臉色看,嘉柔縣主自從丁柔出嫁後,對木太妃也疏遠起來,兩人很少再碰面。

  “她有什麼事?”

  木太妃示意柳氏照看丁柔,走到門口問道。

  “王爺阻止嘉柔縣主入府,王爺讓奴婢來知會您一聲,嘉柔縣主的事情,王爺會處理。”

  回話的奴婢壓低聲音,“王爺說,您且安心,誰也不能再傷到丁夫人。”

  木太妃凝重的神色減緩,齊恆懂事了,只是嘉柔縣主……再糾纏不休的話,這事她不會置之不理,嘉柔是師傅的後代,不能讓她丟了師傅的臉面。

  “比番邦公主還不如,嫁了人卻惦記著‘乘龍快婿’,師傅最為不喜歡的書法名家就是他。”

  “恆哥哥不救尹大人嗎?您只要一句話,皇上不會再怪罪他的,您的義氣呢?他不是您的知己嗎?”

  “你走吧,我當你沒來過信陽王府。”

  齊恆轉身,背對著嘉柔縣主,“你好自為之,並記得身份,往後你還是稱呼本王——信陽王殿下為好。”

  “送嘉柔縣主。”

  “喏。”

  “恆哥哥。”

  嘉柔縣主不敢相信齊恆就這麼把自己轟出來,齊恆也變了,她出府時,見到尹承善被送回來,馬車上傳來他低沉的聲音,“她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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