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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語綠 -【情刧首部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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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2 00:13:4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語綠 - 情刧首部曲

桃花源中的聖女是他們的精神領袖?  
只要制服聖女,桃花源就在掌握之中了?  
很好!他最痛恨有東西不屬於他,
就算這個桃花源只是一小塊沒啥作用的土地,  
他也要得到它!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對付這個聖女是這麼容易的事!
這麼單純近乎白癡的女人,  
活該被人設計,被人掌控!  
只是不知為何,
在她身邊,他竟感到安穩,平靜,甚至溫暖……  
該死!這個女人竟能影響他的情緒!?  
不!他是冷心,冷血的男人,即將稱霸天下的男人,
怎能被一個該死的女人牽動!?  
他絕不允許自己出現弱點!  
他一定要親手「處理」掉這個該死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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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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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發表於 2021-3-22 00:14:07 |只看該作者


傾心

那一夜,

離席的是癡纏

別了曾停留過的

戀慕

抵換來一聲

低歎

再無關風月

清風想往遠方吹拂

如你

葉子僅是輕舞飄零

如我

再不想聽人聞問

究竟又是誰負了誰

願君覆記

遠行的風裏

藏了伊人

拿一季芳華

醞釀的

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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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發表於 2021-3-22 00:14:2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冷……他常常覺得冷……

小小的身軀縮在牆角抵擋寒風,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連蔽體都很難了,更何況是提供溫暖,尤其在這天寒地凍臘月天。

熱鬧的街市人來人往,小男孩手裏緊緊握著剛剛一個過路人施捨給他的冷饅頭。那人眼中的憐憫讓他咬緊了牙,可是他沒有選擇。為了生存下去,他沒有選擇……

此時,兩、三個同樣衣著破爛,但年紀稍長的男孩靠近他。

「喂!小子。拿來!」為首的乞丐粗聲粗氣的命令,然後伸手一推。

「唉!唉啊--」殺豬般的慘叫聲霎時取代囂張的呼喝。

只見縮在角落裏的男孩,突然伸出手一抓,攻擊他的人沒想到一個看來弱小的小孩,居然有這麼大的手勁,手臂竟被抓傷了。

「這小子居然敢反抗?!兄弟們,教訓他!」

聽到同伴的話,在後面的兩個乞丐男孩立即上前來幫忙,三個人圍著那瘦弱的小男孩,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小男孩很快就被打的鼻青臉腫,可是抱在胸前的冷饅頭,卻怎樣也不放手。

一個男孩伸手去搶,突然間--

「放手,放手啊!痛,好痛!救命啊!他咬人,他居然咬人啊!啊--」被咬住手的男孩哇哇大叫。

他的同伴更猛烈無情的拳頭落下,可是小男孩就是不鬆口。

「放手!我不碰你的饅頭了啦!你放開我啊!」

小男孩聞言,終於放開他。

此時,那乞丐的手已經血肉模糊、傷及見骨。

小男孩抬起頭瞪視他們。

圍在他身邊的三個人,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那是一雙宛如野生猛獸般瘋狂而銳利的眼,受了傷的臉佈滿瘀青,嘴角留下敵人鮮紅的血……

那是一張猛獸的臉,絕對不是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應該有的臉……

本來想搶他手裏饅頭的男孩們,不由自主地膽寒,往後退了一步。

「滾!」還沒有變聲的聲音帶著稚嫩,但語氣與臉上的神情卻跟稚氣無關,而是一種會讓人不由自主聽命行事的威嚴。

「怪……怪物……」乞丐男孩們慘叫一聲,夾著尾巴逃走了。

可以確定的是,他們以後再也不會來找他的麻煩了。

小男孩縮回角落裏,手裏緊捏著的,依然是那冷掉的、現在還染上些鮮血的饅頭。

就算會被打死,也不能對那些人讓步--那是小男孩用短短的七年生命,所深刻體會到的真理。

因為一旦讓步了,那些傢伙就會像水蛭一樣纏上你,非把你身上的血吸乾了,才會放手。

這是個人吃人的世界。不是你踩人,就是被人踩在腳下。想要活下去,唯有靠力量。

力量,他需要力量,他渴望力量。他要更壯、更強,把所有的人都打倒,把天下踩在腳下。不會再有人能欺淩他,他也不會再感到饑餓、寒冷……

天際飄下白色的雪花,夜色慢慢降臨,路上的行人也漸漸變少。

更冷了……小男孩靠在牆角,縮著小小的身軀,咬下一口硬硬的冷饅頭。咀嚼,不是為了食物的美味,而是為了--

生存,而且……變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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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發表於 2021-3-22 00:15: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這是一個戰亂的時代。

荒淫無道的君主被反叛的亂軍殺死,各地群雄四起,打著揭竿起義之名,實則每個義勇軍的首領,皆覬覦著天下霸主的寶座。

如此過了好幾年,戰場上的鮮血染紅了江水,田地荒蕪了,商業活動停擺了……那是人間煉獄。

人們慢慢的絕望了,對未來充滿了恐懼與不確定。因為今日生,可能明日死;今日的霸王,可能明日就成了冰冷的屍體一具。

但是,亂世之中,最容易產生英雄。

軒轅棄就是這樣的英雄。

傳說,他是一個街頭乞兒;傳說,他具有天生的神力;傳說,他在天下第一拳師的府內蟄伏十年,偷學了他的武功,最後以不可思議的拳法打敗他,滅了他全家;傳說,他嗜喝人血、吃人肉;傳說,被他兇狠銳利的眼神一瞪,再勇敢的戰士也會顫抖……他的一切都成了傳說。

當他率領的黑暗大軍,攻陷了中土最後一個諸侯領地,以勢如破竹的態勢佔領首都洛陽,他的偉大功業更成了一個傳說……


那是一個極盡奢華的宮殿。通往禦殿的長長通道兩旁,站立著雄壯勇猛的黑衫武士。

武士們連眼也不曾眨 過,更何況是移動分毫,由此可見,剛奪取天下的黑衫軍之紀律有多森嚴。

除此之外,這也代表著領導這群武士的領袖,手段有多麼的嚴厲恐怖。

一個穿著布衣的老翁,走在這條長長的通道上,兩旁武士嚴肅的表情令他的腳微微打顫、黑色的大殿讓他膽寒,四周連一丁點聲音都沒有,他只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及心跳聲。

「別慌,很快就可以見到王上。」一個聲音在老翁耳邊響起--是帶領他來到這座宮殿的薛將軍。

「王上」這兩個字,讓老翁抖得更加厲害了。因為聽過軒轅棄太多殘暴的事蹟,他不禁害怕萬一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不知道會遭到什麼下抄…

他強忍住想轉身逃走的衝動--事實上也來不及了。

到達禦殿,身邊的薛將軍揚聲道:「微臣薛寶,見過王上。」

咚地一聲,老翁自動跪在地上。

「薛寶,這是?」

一個冰冷的聲音自前方傳來。老翁顫了一下,頭垂得更低了。

「啟稟王上,這個人叫王大福。他曾經到過桃花源村,微臣心想,他可以提供我軍有關桃花源村的消息,所以把他帶來見王上。」

「薛寶,孤王要你調查桃花源村的虛實,而這就是你唯一可以帶來給孤王的?」

諷刺的言語帶著令人膽寒的冷怒與威嚴,讓薛寶也不禁冒出冷汗。跟在軒轅棄身邊多年,他親眼見識過太多惹怒他的人的下常

「啟稟王上,不是微臣不夠盡力,實在是因為桃花源村本來就是個封閉而神秘的所在。裏面的人完全不跟外面的人接觸,所以別說是探察軍情了,外人連進去桃花源村的路徑都不清楚。

微臣好不容易逮到這個老傢伙,他是唯一一個曾經到過桃花源村的人。」

說來說去,也不過是為自己脫罪。軒轅棄冷眯起眼,薄唇譏誚的微揚,不想再跟這個畏縮無用的小人浪費時間下去。

「王大福。」

「草……草民在。」

「抬起頭來,孤王有話問你。」

王大福抬起頭,但這一眼讓他幾乎又軟倒在地上。

眼前佇立的男人幾乎有七尺高,他有著粗壯的脖子、厚實的胸膛,和一身玄色華麗長袍也掩蓋不了的強壯身體。

但最令人駭異的,是那張仿佛刀斧刻劃而成的嚴峻臉龐,一雙淩厲的鷹眼宛若是出自一隻猙獰的巨大肉食性動物。

可怕的男人、令人望而生畏的男人、令人不由自主聽命行事的男人……也唯有這樣的人,才能在這亂世中生存,進而一步步的奪取天下。

力量。他從男人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力量。王大福呆愣愣的仰著頭,他懷疑會有人有膽量反抗這男人。也許這正是他之所以能以這麼快的速度,將天下囊括在他的勢力範圍之內的原因。

「王大福,你到過桃花源村?」

低沉嚴厲的嗓音響起,王大福這才發現自己竟失神了,他連忙謙卑的低下頭。

「是的……啟稟大……大王,草民在幾年前,因為一個偶然的機緣到過桃花源村。

當時草民在城郊附近的密林裏受了傷,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桃花源村了。是桃花源的聖女救了草民一命。」

「聖女?」軒轅棄挑起眉。

「啟稟大王,聖女是桃花源村的精神領袖,聽說是世代相傳的。桃花源村的人不像中土的人信奉神明,他們信奉的是村裏的聖女。

其實這都是因為桃花源村的人,沒有跟外界接觸,那聖女也只不過是個稍懂醫術、會一些裝神弄鬼的法術的女子罷了。」一旁的薛將軍賣弄著他剛從王大福那裏聽來的話,當然,再加上他個人的穿鑿附會。

「不!不是這樣的!」王大福聽到薛寶這麼說,一反畏縮的態度,猛烈的搖起頭來。

「薛大人,您不可以這樣貶低聖女。聖女是很偉大的!聖女她……她很善良、她很純潔、她很美好。

聖女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桃花源村的村民,所以大家才都這麼愛戴她、尊敬她。這絕對不是什麼裝神弄鬼,聖女真的具有神力。」

王大福的反應全看在一雙深沉冷厲的眸子裏。

這個聖女能夠讓一個原本畏縮的老頭子這樣維護,可見她真的具有某種特殊的能力,那倒是引起了他的興趣……

「照你這麼說,村裏的人都很信服這個聖女?」軒轅棄擰起嘴角。

「是的,大王。」王大福用力點頭。「只要是聖女的話,村民沒有不聽的。」

這麼說,只要制伏了這所謂的聖女,桃花源村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他一直想要得到桃花源村。

它占地不大,也沒有特別的礦藏,更沒有戰略上的重要意義。讓他想要得到它的唯一原因是--

他還沒有得到它。

它是他帝國版圖最後的一塊拼圖。沒有攻陷這塊地方,它就永遠是他的肉中刺、心上的疙瘩。

「王大福!」

「草民在。」

「把你在桃花源的所見所聞,全都說出來。」

王大福不敢忤逆他的意思,他開始一五一十、钜細靡遺的把他在桃花源的所見所聞都說出來……


桃花源是一個遺世獨立的小小淨土。裏面的人口不多,卻各司其職;裏面的物產不豐,卻足以供村民們自給自足。

傳言,在三百年前,他們的祖先為了避戰禍,才尋到這片天地。桃花源的居民們承襲祖先的性格,也是一群和平、溫馴而良善的人們。

每個月的月初,是桃花源最重要的日子。這天,所有的人都必須放下他們的工作。並不是因為他們想要休息,而是這天是聖女講道的日子。

晨光乍現,村民們陸陸續續的出現在村子裏的廣場上,每個人都拎著一個小板凳。

不用多久,廣場上已經擠滿所有的村民。四周一片肅穆寂靜,偶爾傳來兒童的啼哭聲,也立刻被他們的父母阻止了。

「娘,我們還要等多久?我肚子好餓啊!茉兒姊姊什麼時候會出來?」

中年婦人緊張的拉住兒子的手,壓低了聲音:「噓!小六子,不可以講話,更不可以沒禮貌。以後不可以叫茉兒姊姊,要尊稱聖女。」

「為什麼嘛?茉兒姊姊就是茉兒姊姊,難道她當了聖女以後,我們都不可以去找她玩了?」

中年婦人皺起眉,似乎也為這個問題而困擾著。「唉,反正以後不可以對聖女不禮貌就是了。 別再出聲了,村長伯伯在瞪我們了。」

這對母子結束了短暫的對談,四周又只剩下寧靜。

「恭迎聖女。」村長清亮的喊聲終於傳來,結束了眾人的等待。

一位穿著白衣裙的女子緩緩地步上講道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女子年紀約十八、九歲。她是一名孤兒,從小就由前任聖女確認為聖女的傳人,並由她親自撫養長大,學會了所有身為聖女應該具備的知識及技能--祭祀、祈福、占卜、驅魔、醫術……樣樣精通。

素白不染一絲灰塵的服飾、微低著頭,肅穆端敬的表情,女子的周身散發出一種高潔聖嚴的氣息。

眾人屏氣凝神……

砰……哎呀!嗚……

突地,一連串的聲響把大家都給震住了。

原來聖女竟在眾人的注目下,毫不淑女地跌倒在階前,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嚇傻了。

一瞬間,廣場上只剩下一片沉寂。

「噗哧!」不知是誰先笑出來。

「哇哈!哈哈!哈哈哈!」

接著,震天的笑聲迅速迸出來,淹沒了整個廣常

茉兒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她身上的白衣已經染上灰塵,就連小小的鼻頭也沾了一層灰。她低垂著紅通通的小臉,拉起裙子,匆匆上了臺階。

呼!好在沒有再跌倒。她松了口氣。

不,本來就不應該跌倒。茉兒因為自己這樣沒用的想法而更加沮喪。

抓緊了衣裙,茉兒環視擠滿了人的廣常

這裏的每一個人她都認識,可是她還是沒有辦法不緊張。

「……大……大家好……」

每一雙眼睛都注視著她、每一張仰望的臉都寫著期盼,期盼從她口中聽到什麼精闢深刻的人生大道理,期盼心靈得到救贖、成長……

她可以體會村民們的期盼,因為以往她的師父,也就是前任聖女,總可以達成大家的期望。可是……

她不行呵!

茉兒舔舔唇。怎麼辦?手心在冒汗,頭開始發昏……昨天晚上熬夜背誦講稿,為的就是不要再像上次一樣,上了台還忘詞。

可是……可是她現在腦筋裏一片空白,怎麼想就是想不起來自己到底想要說什麼。

「這……這個……我……」

村民們個個引頸期盼、專注凝神,年老的村長伯伯眼中帶著溫柔的鼓勵,默默的給她勇氣。

「礙…我忘記我要說什麼了。」搔搔頭,茉兒一臉歉然。

「反正呢……ㄜ……不管我本來要說什麼,總之……總之大家要多做好事就對了。」

眾人先是一陣錯愕,然後有個小小的笑聲迸出來--

「哈哈!茉兒姊姊真笨!」

那是小六子。在他娘還來不及阻止的情況之下,他就把話說出口了。

王大娘趕緊捂住他的嘴,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廣場上的村民們雖然沒有像孩子一樣,大剌剌的笑出聲來,可是也掩不住笑意。人人低著頭、要不就遮著嘴,全都是一副憋笑憋得很痛苦的樣子。

「好了、好了!大家散會吧!回去幹活了!」村長伯伯站起來對眾人下令。

等大夥兒都離開以後,他回頭看了茉兒一眼,搖搖頭,歎了口長氣。

茉兒在那一眼中,看見了村長伯伯的失望。她難過的低垂著頭,默默走下講臺。

「茉兒姊。」一個十二、三歲,看來很精明活潑的小女孩,走到茉兒的身邊。

那是茉兒的師妹--小蝶。

面對小蝶,茉兒沮喪的垂著肩。

「唉……我恐怕永遠做不了一個稱職的聖女。」

「別胡說,茉兒姊。師父在的時候,不是一直說你是天生的聖女?你不要太在意一次的失敗嘛!

你只是剛接聖女這個職位,有點緊張怯場罷了。而且村子裏的人都很好,他們不會因為這樣就怪你的啦!」

相對於茉兒的拙於言詞,小蝶雖然小,可是伶牙俐齒多了,就連安慰人的話,也說的頭頭是道。

「唉……」茉兒再歎了一口氣。

她常常想,師父為什麼一定堅持要她來繼承這個聖女的位置,她嘴笨、個性又迷糊。 比起小蝶來,小蝶比她更有聖女的架式。

再說,小蝶也是師父挑選的。但是,小蝶不是孤兒,她跟父母住在村裏,只是每天跟在師父和茉兒身邊修業。

師父說,小蝶是要繼承她,擔任下一屆聖女的女孩。教育繼承人本是這一屆聖女的責任,可是師父提早幫她做了。因為師父曾為她占卜過未來,有一場大災難是她躲也躲不掉的。

到底是怎樣的大災難,她不知道。不過師父說的話,從來沒有不准過。

會不會是師父預見了她根本就做不好聖女,所以才要小蝶來取代她的位置?唉,其實說實在的,這樣也好……

「茉兒姊,別想這麼多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小屋去了?」

小蝶的話喚醒了茉兒。

「噢,對了!」茉兒大叫一聲。「今天要去幫宋大伯看病的!他一定在等我了,我得趕快去才成。」茉兒慌慌張張的拉起裙擺,跑回小屋拿藥箱。

小蝶看著她的背影,掩著嘴笑了出來。

果然如茉兒姊姊自己說的--她這樣子還真是一點聖女的樣子都沒有。

可是當她在幫病人看病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就完全不一樣了。


小蝶在一旁當茉兒的助手,一邊看著她……

患者宋大伯是一名半身癱瘓,長期臥床的老年人。他的親生子女一個月前在一場意外中喪生了,沒有人可以照顧他。鄰居發現他的困境,幫他請聖女來治療。

今天茉兒要幫他處理的,是因長期臥床所引起的褥瘡。

翻過他的身子,眼中所見是令人作嘔的腐肉和小蛆。小蝶驚叫一聲,掩住口鼻,厭惡地轉過頭去。

茉兒沒有露出一絲害怕嫌惡的表情,相反的,她的大眼裏蓄滿了痛楚與疼惜。

「宋大伯,對不起,等一下可能會有點不舒服。不過我會儘量輕一點,您忍一下喔!」

雖然知道宋大伯的下半身沒有感覺,可是茉兒還是將自己將做的事情,仔細的說給他聽,為的是讓患者不感到恐懼。

茉兒彎下腰,細心的處理那些傷口,每一個動作都很輕柔。

小蝶快待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茉兒姊為什麼能忍受碰觸那些噁心的東西,還有那氣味……嗚……簡直快要熏死她了。

「小蝶,你可以先出去休息一下,這裏我來就行了。」

可能是她忍不住發出的作嘔聲驚擾了茉兒。茉兒抬起頭來,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不能在患者面前流露出軟弱或是厭惡的情緒--這是師父一再告誡的。小蝶突然想到這一點。

茉兒姊臉上沒有責難,小蝶的心裏卻一震。

平時讓人感覺溫柔、甚至是迷糊的茉兒姊,此刻看起來卻有一股說不出的威嚴。

她果然比不過茉兒姊。因為茉兒姊完全不將這些照顧病患的污穢工作放在心上,比較起來,她實在太……小蝶羞愧的垂下眼。

「不,茉兒姊,我要在這裏幫忙。」她說。

茉兒溫潤有如一潭清澈深水的眼眸中,看不出她是否意會小蝶內心經歷的一切,她只是單純的笑著。「那也好。麻煩你把藥調好吧!」

刮去了腐肉,她接過小蝶準備好的藥。

「宋大伯,現在我要幫您抹藥了喔!一下子就好了。」

和平常的冒失、糊塗不同,在治療病患的時候,茉兒的動作溫柔卻不溫吞,絕對不會讓病患有痛楚的感覺。

她輕柔有如歎息的聲音,更撫慰著患者的心靈,讓每個被治療的人都感受到一種被關愛、照顧的感覺。

接著,小蝶又跟著茉兒去了幾處患者的家裏。那大部分是一些小風寒或外傷的病人,茉兒都以相同的體貼照顧著他們。

而村民們也都很熱烈的招待她們。像王大叔就給她們一些早上剛採收的新鮮蘿蔔,李大嬸則硬要她們收下她自己醃的梅子……結果還沒走幾戶人家,她們手上的東西已經重到提都提不動了。

「沒關係!我讓我們家大寶幫聖女把東西提回家去,順便也把這些柴火給送去。喂!大寶,過來!」

這是在茉兒婉拒陳大娘送她一大堆水果的時候,王大娘豪爽回答的話。

簡言之,茉兒的話根本沒有被當成一回事。

歎了口氣,知道說話她是說不過別人的,只有接受陳大娘的好意,專注在看護病人的事情上。

王大娘的小兒子長了疹子,全身癢的受不了,直哭著停不下來。

茉兒幫他擦藥,一邊還輕輕哄著他,一邊把小男孩抱在懷裏。

「不哭不哭……小寶乖,茉兒姊姊幫你把癢癢都趕走。小寶乖……乖喔……」

小男孩的哭聲漸漸轉成斷斷續續的啜泣,最後在茉兒的安撫下,緩緩閉上眼睛,舒服的睡去。

四周突然靜了下來。茉兒抱著小男孩的景象,讓人不由自主的產生一種肅穆感。

在講道的時候結結巴巴、迷迷糊糊,老是跌跌撞撞的茉兒,在替病人治病的時候,卻顯現出平常所沒有的鎮靜與可靠。

雖然白色的衣裙已經沾染上一些藥草的綠痕、雖然梳理整齊的發也因為照顧病患而落下幾縷青絲、雖然額上有層薄汗……她的周身卻仿佛被一圈聖潔的光圈所籠罩著。

那像是佛像中的菩薩才會出現的慈祥表情,淡淡的微笑,悲憐著世人所有的苦痛、貪嗔癡怨……

她是桃花源村的聖女、是桃花源村民的精神領袖。這點--是沒有人會懷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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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2 00:15: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村子的外圍,有一座清靜的小木屋,那是聖女居住的地方,雖然不起眼,卻是村民們的精神依歸。

小屋的擺設歷經幾十年都沒有改變過,簡簡單單的幾張木桌椅、兩張木床,剩下的地方就擺放著一整櫃的藥草,還有供奉神明的桌子。唯一與前幾代不一樣的,是茉兒在住進這座小屋以後,就種了幾株茉莉。

這天一早,茉兒身著素白的采藥裝,背著竹籃,離開小屋。

路過小蝶家門口,小蝶正握著掃把在院子裏掃地。見到她,小蝶說道:

「茉兒姊,你要去采藥草啊?等等我,我也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啦!」茉兒含笑搖首。「你今兒個不是要幫你娘織布的嗎?我這回只是要去采兩樣藥草,很快就會回來。」

「那茉兒姊你要小心一點喔!采好藥就快點回來。看這樣子,晚一點可能會下雪呢!

還有,那片山林裏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野獸……噯,不行,我還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去。

這樣吧!我跟我娘說去,明天再幫她織布。」小蝶越想越擔心,丟下掃把,就要往屋子走去。

茉兒聞言,瞠大了眼。

難道她就這麼不穩當?連小她六、七歲的小蝶都不放心她,這未免也太……

「不不不!不用了啦!」紅了臉,茉兒拚命搖手。「我保證會小心,也會早點回來,你真的不用……」

「真的?」小蝶的表情還有遲疑。

「真的!相信我。」

在她一再的保證下,小蝶終於「允許」她一個人去采藥。

桃花源村的藥草品種有限,一些比較少見的藥草,茉兒必須出了桃花源村才能找得到。

桃花源村因為地形跟祖先所布下的機關,外面的人沒有辦法進來,裏面的人卻可以出去。只不過桃花源村的村民一般不太願意、也沒有動機出去。

經過一條隱密的通道,外面是座濃密的森林。森林就在目前完成一統大業的大國國都近郊,不過從小在桃花源村長大,不曾與外界接觸的茉兒,對這些當然都沒有概念。

茉兒一下子就找到好幾味藥草,她小心地掘起,稍稍整理後,放進肩上的竹籃裏。

今天特別的幸運呢!她的心情輕鬆了起來,照這個進度,她很快就可以回村子裏了,小蝶也就不會再在她耳邊碎碎念了。

「就剩一味薄荷草了……」茉兒自言自語著,一邊低頭尋找,一邊往森林的深處走去。

專注在尋找藥單的茉兒,絲毫不覺時間的流逝,也沒有發現自己走著走著,漸漸離村子越來越遠了……

「啊!看到了!」歡呼一聲,她終於找到要找的藥草。

在她彎下腰要采藥草的那一刻,一個巨大的聲響突然由遠而近的傳來。極少聽到這種聲音的她,還花了一會兒時間,才領悟到那是馬蹄聲。

但是,就這麼一個遲疑,一匹全身黝黑得發亮的高大馬兒,已來到她的身邊,茉兒抬起頭,驚恐的睜大雙眼,因為只差一點,她就要成為那匹高大的馬兒腳底下的亡魂了。

她嚇得腳軟,往後倒在地上。「不--啊--不要踩我……」

這回死定了!腦子掠過這個念頭。茉兒很沒用地將雙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等待著劇痛到來--


過了一秒,兩秒,三秒……沒有,沒有疼痛!

茉兒睜開眼,只見馬兒長嘶一聲,前蹄在空中揮舞了幾下,很驚險的停了下來。

好不容易,她定下心魂,卻在看到坐在馬背上的人時,打了個冷顫。

她從來沒有看過這麼高大魁梧的男人。一身黑色的衣衫、沉重的盔甲,然後是他的眼神……那是她所見過最冰冷的一雙眼睛……

宛如死神般,那男人渾身散發著一股令人害怕的氣息……好像只要靠近他的人,都會被那般冷酷的殺意所吞噬。

接著,宛如龐然大物的男人翻身下了馬,雄偉的站立在她的身前。

茉兒恐懼的往後退。

他要殺了她嗎?她就要死了嗎?

男人如今只距離她一步,他的面色難看的嚇人,濃密的眉還緊緊皺在一起,然後他對她揚起巨掌--

「啊--」茉兒尖叫,然後她的聲音又突然拔高了--

因為……砰地一聲巨響後,男人居然倒了下來,壓在她身上。


男人又作了那個惡夢。

冷……沁入骨髓的寒冷……無處可逃避、無處可躲藏的冷……

他打起顫,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牙齒相撞的聲音,然後,一個柔柔軟軟的東西包裹住他。

但是,那東西太小,原本應該起不了什麼作用的,可是也許是他太渴望溫暖,他下意識的往那個溫暖的東西靠去--

舒服多了。他一直想要的,就是這個;一直奮力追求,卻始終得不到的……就是這個……

他放鬆了下來。

昏昏沉沉之中,有一些細碎的聲響陸陸續續地傳進他的耳中。他不太能聽清楚那些聲音是什麼,可是那些聲音奇異的讓他感覺到平靜……還有……安全?

是的,的確是安全。真奇怪!因為那是他從來沒有經歷過的一種感覺。

他究竟在哪里?現在又是什麼時辰?還有,那個溫暖的東西又是什麼?

然後,一股淡淡的清香飄進鼻翼……

那是花香吧?是什麼花呢?那甜甜、軟軟的香氣,撩動著他的感官。

舒服?是吧!但是還有更多其他的感覺。他想要更靠近、更仔細地聞聞那香味的來源……

「……你知道嗎?小蝶她今天……所以村長伯伯就說礙…我告訴你喔!其實是我不孝心……呵呵……你可別說出去……」

他聽不清楚,也不能瞭解話中的內容,一切就好像隔了一層紗幕般的撲朔迷離。

但是那聲音卻奇異的安撫了他不安定的情緒。可以聽的出來,那聲音是屬於一個女子的。最重要的是,她講話的語氣就像把他當成她的親人般閒話家常。

閒話家常?他從來沒聽過有人跟他閒話家常。

因為很新奇,所以他放任那個嘮嘮叨叨的聲音,一直在他耳邊出現。

暫時就這樣,反正他也不討厭。最重要的是,他似乎沒有辦法做任何事情。

該死的!他嘗試過掙扎,可是他的身體好像不屬於他似的,竟連一個抬手的動作都辦不到。他厭惡透了這種無法掌控情勢的感覺……

「你不要這樣啦!會傷了自己的。」

那個聲音充滿焦急,令他不自覺地停下掙扎的舉動,為的是把那聲音再聽清楚一點。

「別這樣,傷口會再裂開的。你不要慌,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不舒服,可是忍一忍好不好?我幫你上藥,重新再包紮一次……」

那個溫暖的東西又再度降臨……

「好了。不過,你千萬不要再動了喔!你傷的這麼嚴重……唉……看到你的傷口,我真的好擔心你……」

擔心?

他突然領悟到--

那是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的話。



感覺好像經過一段很長很長的睡眠,穿過層層的迷霧,他猛然睜開眼睛--

「嚇!」

映入眼廉的是一個面色慘白的女子,然後,一陣匡啷的聲響讓他完全清醒了。

是什麼東西砸在地上?他看向地上--

像是一個藥缽。他蹙緊眉心,視線由地上收回,來到剛剛面色蒼白的像鬼,現在卻滿臉漲紅的女子,然後移往自己……幾乎沒有遮掩的下半身……

「你……你醒了?嚇了我一跳。ㄜ……你不要誤會,我只不過是在幫你上藥,不是……不是……」茉兒的聲音在男人沒有一絲溫度的冰冷視線中,越來越微弱、越來越微弱……

嗚……好可怕!

茉兒急著低頭,躲開視線,卻好死不死的正好面對著他赤裸裸的下身。

「啊!」臉紅至耳根,茉兒慌張的站起身,想不到一站起來的時候,卻一腳踩在剛打翻的藥草裏。

她腳下一滑,失去平衡,她下意識的想抓住一個支撐點,卻反而撲跌在男人受了傷的腿上,一聲低沉的悶哼聲逸出。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壓疼了你吧?真……真是抱歉。」

男人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眉心擰得更緊了。

茉兒感覺到背後的冷汗一顆顆滑了下來。哎呀!她怎麼老是改不掉一緊張就會出錯的毛玻天!她真想哭……

軒轅棄冷眼看著女子的臉。他奇怪為什麼一個人的臉,可以在瞬間轉換各種表情,而且每一種表情都可以讓人完全看透她此刻的想法。他沒有見過哪一個人是像這樣的……

而且,那張乍看之下平凡的臉蛋兒,卻越看越吸引人。

他眯起了狹長的眸。「你是誰?這是哪里?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他發現女子從剛剛到現在,所說的話完全沒有重點。他一向沒有耐性,於是直接挑明問道。

「我……我叫茉兒,是村子裏負責幫人治病的。三天前,我去采藥的時候,遇見了受傷的你,所以我就把你帶到我家來了。」

三天?原來他昏迷了三天了。他最後的記憶是他中了箭,策馬在林中狂奔……對了,意識消失前,他記得他看到一張蒼白的小臉,那張臉跟此刻的女子相重疊。

「你的大腿受了箭傷,傷口不嚴重,但是箭上有毒。那毒很厲害,你差點就沒命了。好在你的身體很健壯,醒了就表示沒有大礙。

只不過體內的餘毒未除,你全身就使不上力。你若有武功的話,就千萬不可以動內力,一動的話就會催發體內毒素。」

他挑眉,帶著張狂的挑釁意味。「你--治得好嗎?」

茉兒一怔。從來沒有人這麼質疑過她。一般生病的人不都該對大夫言聽計從、百依百順的嗎?

不,顯然他不是一般人。這人的狂傲、威嚴、冷酷,還有強烈的存在感,都顯示出他超越凡人的地方。

她苦笑。「我想我治得好,可是需要一點時間。」

「時間?多久的時間?」又是霸道的命令語氣。

茉兒傷腦筋的咬著下唇,露出歉意的表情。「說不準耶!要看這七天之內,你的身體對我的藥草的反應好不好而定。不過,你能夠三天就醒過來,已經算狀況很好了。」

這種答案當然無法令軒轅棄滿意。

他不喜歡這種身不由己的狀況,也不喜歡這樣軟弱的自己,那讓他煩躁,且沒有安全感。

他厭惡的捏緊拳,丹田暗自運氣,為了驗證她話的真假。怎知才一運勁,胸口就一陣劇痛,嘴間有一股腥味街上來,鮮血沿著嘴角流下。

「啊!你做什麼?我不是叫你不可以用內力的嗎?停停停--不要使力。」

茉兒又急又氣,她慌忙地從腰間拿出一顆紅色的小藥丸,塞進軒轅棄的嘴裏。等他吞下了藥丸,她又幫他把嘴角的血擦乾淨,再匆匆倒了一杯水讓他漱口,一邊拍著他的背。

「你怎麼這麼倔強?為什麼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那毒很厲害的,你可能會死的耶!不要再這樣了好不好?這樣會讓人家很擔心你……」她的聲音裏有責備,更有焦急。

軒轅棄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這女人好大膽子,竟敢教訓他!然而在千鈞一髮間,讓茉兒免於被他捏死的關鍵,在於那兩個字--

擔心。

原來那不是夢。這個女人曾經對他說過……

看他已不再有惡化的現象,茉兒松了一口氣,不再拍他的背。

軒轅棄轉頭,用一種複雜而深沉的表情注視著她。

茉兒僵祝剛剛太緊張,她竟然忘記這男人有多恐怖,還敢……教訓他--

她身上的寒毛一根根豎了起來,偷偷瞄一眼男人陰晴難辨的神色--呼……好在他沒什麼太不爽的表現。

過了好一會兒,軒轅棄開口:「你還沒說這是哪里。」

「噢,對喔!不好意思,我們村子很小,你可能沒聽說過,這裏是桃花源村。」

軒轅棄的雙眸倏張,銳利的光芒一閃而逝。

「我聽說桃花源村的聖女懂得醫術。」他的聲音低沉的宛如接近獵物的黑豹。

「聖女?ㄜ……不瞞你說,我就是聖女。」

望著茉兒臉上見腆而純真的笑容,軒轅棄勾起嘴角,隱隱笑了……



他實在不是一個聽話的病患。

醒來的短短一個時辰之內,他已經吐了一次血,還不顧她的制止,強行坐起身,讓自己的傷口又再次流血,她得重新幫他包紮傷口,塗上藥草,還要換掉被血水浸濕的床單。

茉兒在心裏面偷偷歎了口氣。

算了,再怎麼說,他都是病人。她應該要體諒他身體不舒服,難免會情緒不佳。而且,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是那種無法忍受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一丁點脆弱的男人。現在受了傷,也難怪他一時不能適應。

想到這一點,茉兒的憐憫之心盈滿胸臆。

「喝點粥好嗎?你昏迷了這麼久,一定餓壞了。我去端過來,你等一下。」

不一會,她從廚房裏端來一碗很稀很稀的粥。

「你有辦法自己喝嗎?要不要我喂你?」

對這個問題,斜倚在床上的男人狠狠瞪她一眼,似乎覺得那侮辱到他的男性尊嚴。

被那樣恐怖的視線一瞪,茉兒的腿兒都軟了。

「ㄜ……我想,你應該可以自己喝……」

軒轅棄接過碗,仰頭一倒,一整碗粥就解決了。

哇!這麼快就……茉兒瞠大了眼。

「再來!」

沉穩的命令喚醒了呆望著他的茉兒。

「噢!是……是的……」

茉兒小跑步奔回廚房,又拿了另一碗來。但是立刻又像前一碗一樣,一下子又見底了。

就這樣,她跑進跑出四、五趟,整鍋的粥已經沒了。

她望著空無一物的鍋子,搔搔頭,喃喃自語:「這下子我的早餐、午餐,還有晚餐都沒了。礙…還真傷腦筋……」

她走出廚房,看床上高大的男人,一口氣將最後那碗粥都喝完。

「茉兒姊!」

正當茉兒在收拾那些其實很乾淨的碗的時候,小蝶走了進來。

「咦?」她一眼就看見倚在床上的軒轅棄。「茉兒姊,你的病人醒了啊?」

「是啊!」茉兒開心地笑了。「真好,這樣就算度過危險期了。」

茉兒將小蝶牽到軒轅棄床邊,「這是小蝶,我的師妹。」她為兩人介紹。「小蝶,這是……」

她頓了一下。突然想到,她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軒轅棄。」他接口。

「你好……」小蝶的視線與他相交,突地,她打了個寒顫。好可怕的一雙眼睛……

軒轅棄沒有回答。

小蝶抓住茉兒姊的衣角,心中突然有種不安的感覺。

這男人昏迷的時候還看不出來,不過醒來以後,那強烈的威脅戚讓人不由得害怕。

「這樣……既然這位大爺醒過來了。那是不是該請村長伯伯過來,將他移到村長伯伯家去休養?」

這女孩子在說什麼?

「為什麼?」軒轅棄轉過頭,冷然瞪著她。

小蝶勉力對抗在面對軒轅棄時感受到的懼意。為了保護茉兒姊,她不能軟弱。

「村長伯伯家比較寬敞,還有客房。大爺你擠在這間小木屋裏,恐怕也不太舒服吧?」

「我哪里也不去。」

「可是……可是茉兒姊是個姑娘家,所謂男女授受不親,你昏迷的時候還沒關係,現在你已經清醒了,所以……」

軒轅棄眯起眼,看著發著抖卻強裝鎮定的小女孩,然後再瞄了一眼愣在一旁,好像不瞭解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的茉兒。

對她而言,恐怕怎樣都無所謂吧?甚至,她可能連小女孩擔心什麼都不知道。那笨女人根本連一丁點防人之心都沒有……他暗自笑著。

「我哪里也不去,否則就讓我回去。」他作勢起身。

茉兒一見,慌了手腳。「不!你千萬別動!」柔軟的小手溫柔但堅定的把他壓回床上。

「你就待在這裏吧!等傷痊癒了再走。」

「可是茉兒姊--」

「沒關係的,小蝶。他是我的病人,本來就應該我來照顧,不該給村長伯伯添麻煩。」

小蝶急得快要哭出來了。這個男人很危險的啊!茉兒姊感應不到嗎?可是她知道事情只要牽扯到病患,茉兒姊的堅持就不是她可以改變的。她到底該怎麼辦?

「好了,小蝶,這事就這麼說定了。我們先出去吧!軒轅公子剛清醒,也折騰夠久了,該好好休息一下。」

「茉兒姊--」

「出去吧!」

趕走了小蝶,茉兒幫軒轅棄拉好了被子,對他溫柔地笑笑,說:「我就在外面,有什麼需要的話,喊我一聲。」

交代完,她拿起他用過的碗,轉身離開。



軒轅棄沒有睡,因為他已經睡夠久了。木屋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再加上他的聽覺本來就比常人敏銳,所以小蝶與茉兒的對談,沒有什麼困難的傳進他耳裏--

「茉兒姊,你把所有的食物都給那男人吃了?」

「是啊!他剛蘇醒,需要補充點元氣。」

「那你怎麼辦?」

「一天沒吃有什麼關係?況且我還有上次李大嬸送我的醃梅子。」

「醃梅子哪里吃的飽?茉兒姊,你還是到我家吃飯吧!」

「不用了啦!你們家人口那麼多,自己吃都不夠……」

「茉兒姊,你怎麼老是這樣?糧食不夠了,就跟村民們講啊!要不然就請村長伯伯幫忙,幹嘛常常把自己搞的三餐不濟,以前師父都沒那麼狼狽。」

「……」

一段長長的沉默後,茉兒小聲的開口:

「我不好意思跟人家開口。而且……而且今年雨水不足,大家都過的很辛苦……」

那女人是白癡嗎?

軒轅棄冷下臉,對她的話嗤之以鼻。

他以為那些稀得像水的粥,是她為了剛蘇醒的他準備的,想不到那卻是她一天的糧食。

身為村裏的聖女,竟不知道運用自己的權利,還說什麼大家都過的辛苦?!浪費無用的同情在那些賤民身上,讓自己餓肚子--在軒轅棄的眼中,這種行為簡直蠢到極點。

看來,得到桃花源村對他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因為根本不用他費什麼力氣,那笨女人可能就會先把自己給餓死了。

「蠢女人……」他低語。 閉上眼睛,他向後靠在床上休息。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養足體力。

屋裏有種靜謐、安心的氛圍,偶爾還會傳來女人的輕聲細語,和茉莉花的淡淡香味……他再度沉入深眠當中,那是這些年以來,從未有過的……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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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2 00:16: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觸目所及的是一片鮮紅,濃重的血腥味沖入鼻腔,殘缺的屍體堆成小山……

那是人間煉獄。

「呼……呼呼……呼呼……」

那沉重的喘息聲是來自誰?

過分使力而麻痹了的臂膀,完全只依照本能地一揮--

頭臉一陣濕熱的感覺,視線捕捉到的是刀斧的白光,與飛出去的頭顱……

「啊--啊啊--」茉兒的身體彈跳起來。

屍體不見了、鮮血不見了,眼前是熟悉的木板牆、木桌、木椅……

「你在鬼叫什麼?」一個不悅的聲音從她對面的木床傳來。

她隨著聲音,看向可能是被她的叫聲給吵醒的男人,她驚恐的睜大眼。

好熟悉……她此刻的表情,是所有人看到他都會出現的表情。因為他們知道,他是軒轅棄--一個殘暴嗜血、喜怒無常的暴君;因為他們知道,他是那種可以在下一瞬間奪走他人性命,而絕對不會心軟的男人。

但是她沒有理由現在才害怕他。這女人的反應這麼遲鈍,從頭到尾也沒對他有過半點戒心,更沒有一絲一毫知道他身分的樣子……

軒轅棄眯起俊眸,天生的防衛心理,讓他嗅到一絲不尋常之處,全身的肌肉倏地緊繃起來。

茉兒移開視線。「對……對不起,我只是……作了個惡夢……」

他接受了那個解釋,閉上眼睛,不再理她。

但縱使閉著眼,他還是可以感覺到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那目光好像可以穿透他身體,直接采測到他內心,令他感到莫名的煩躁。

「你看什麼?」他睜開眼,咆哮。

茉兒嚇了一跳。「不!沒……沒有……我只是看……ㄜ……不知道你今天有沒有好一點?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她是個糟透的說謊者,不只口吃,整張小臉還漲紅得宛如熟透的蘋果。不過,不管她說謊的原因是什麼,他都沒興趣知道。

「我餓了,去弄點東西來。」他重新閉上眼睛,氣定神閑的命令。

「噢!好!我馬上去。」

茉兒一骨碌的從床上爬起來,似乎很高興有個理由可以離開,她匆匆忙忙地往房外沖。

「站住!」

緊急煞住身子,差點又跌倒在地上,茉兒可憐兮兮的回頭。「還……還有什麼事嗎?」

「我不喝那稀得像水的粥。」這兩、三天來,他已經受夠了。

「咦?那……」這可傷腦筋了。「可是……沒有別的東西……」

「你算是什麼大夫?我沒被毒死,也會被你給餓死!」

茉兒縮縮肩膀。他說的也有道理啦!像他這樣的大男人,本來就吃得多。尤其他現在受了傷,確實需要多補充一點營養。

「對不起,我會去想想辦法……」

「我要吃豬肉,雞也行,牛羊就更好了。」他討厭饑餓的感覺。饑餓、還有寒冷,那會讓他回想起那些不想記起的過去。

茉兒聽到他說的話以後,臉色頓時慘白。「不,不行。對不起,我是不殺生的。」

「你不殺生,總可以用買的,再不行可以跟鄰居要。」笨女人,一點都不知道變通。

茉兒依舊一臉難色。「可是--」

「沒什麼可是!去弄些肉來。」一句話終結她的抗辯,軒轅棄閉上眼,不再接受任何否定的答案。

茉兒垂頭喪氣的出去。

她沒有辦法拒絕他的要求,不,那不是要求,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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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聖女,請你再說一次。」

也難怪村長伯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茉兒只能苦笑。「村長伯伯,我想跟你討一些雞肉。我那裏有個重傷的病人……」

確定了茉兒的意思之後,村長再沒有疑惑。相反的,他對於茉兒能主動來找他,感到高興極了。因為能夠為聖女做點事情,是一種榮幸。

「沒問題、沒問題。不要說是一些雞肉了,整只雞都行。老伴--」村長拉大嗓門,吆喝著在廚房裏的老婆。「抓一隻我們家裏最大、最肥的母雞來給茉兒!」

「什麼?」茉兒張大嘴。「不……不用了,我只要一……」

也不知道村長嬸的手腳怎麼這麼快,茉兒話還沒講完,懷裏就被塞進了一隻被五花大綁的大母雞。

「……一些就可以了。」

這……這下子該怎麼辦?望著懷裏的雞,茉兒的小臉全皺在一起。

「村長伯,我不--」

「不用不好意思,有什麼需要再來。」

「可是我不--」不敢殺雞啊!

「不夠嗎?那我把上次獵來的野兔、山鹿送去給你!」

唉,村長根本不聽人家說話嘛!

怕再待下去,村長會把家裏所有的東西都拿出來相贈,茉兒決定不再跟他爭辯,抱著母雞,喃喃的道了謝,就走出了村長的家。

怎麼辦呢?

望著懷裏的母雞,母雞像是瞭解自己的命運般,張著一雙哀戚的眼睛看著她。

真要殺了它嗎?茉兒的心好亂,抱著雞,失神地往家的方向走。

走到小木屋的附近,茉兒被一個巨大的聲響嚇了一跳。

該不會是他出了什麼事吧?心裏一急,她加快了腳步。

走到門外,她看到原本應該躺在床上的高大男人,卻倒臥在地上。

她直覺的想沖去將他扶起來,但是,他挫敗的低吼阻止了她的行動。她看著他怒不可遏的捶著因為中毒,至今仍癱軟無力的雙腿。

「可惡……」他咒駡著,卻沒有放棄。

茉兒呆呆地站著,看著他一次又一次的嘗試撐起自己的身體、看著他的背被汗水所浸濕、看著他一次又一次的跌倒,再爬起來……

她應該去幫他,她不應該任他這樣,對一個重傷初愈的人而言,那會耗費他太多力氣。

然而,她知道……他絕對不會希望任何人看見他現在這個模樣。

茉兒想就這樣轉身離開,一個突兀的聲音卻讓她暴露在他的視線中。

「嘎--嘓嘓--」懷裏的母雞叫了起來。

「啊--」僵硬的扯動唇角,茉兒怯生生的縮了一下肩膀。「我……我回來了。」

一抹可疑的暗紅浮上他黝黑剛硬的臉,他狼狽的瞪視她。

他兇惡的瞪視總是會讓她害怕的雙腿發軟,可是剛剛才看見他臉紅的樣子,她實在害怕不起來,甚至還得強忍住嘴角的笑意。

「你還在發什麼呆?不快把我扶上床去!」

噢!糟糕,他惱羞成怒了。丟下母雞,茉兒趕緊上前把他扶起來,讓他坐在床上。

「傷口有沒有出血?我看看--」茉兒很自然的掀起他長袍的下擺,可是她這樣的舉動,對恥於必須依靠一個女人才能站起來的軒轅棄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

「住手!」他狂吼。

那暴怒的吼聲震得茉兒耳鳴,她手一抖,放下他的長袍。

「對……對不起,我……我只是……想幫你看看……」

「不必!」

「嗚……」迅速垂下頭,她的模樣像只被主人斥責的小拘。

軒轅棄氣得臉色鐵青,語氣也沒有好到哪里去。「去那麼久,我都快餓死了!」

「對不起。」她似乎總是在跟他說對不起。

「算了。」隱忍著太陽穴陣陣的抽痛,他咬牙切齒。「去處理那只雞吧!」

「處理?」茉兒重複他的話,同時困難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她悶頭,看一眼那只被五花大綁的母雞。

「可不可以……不要殺它?」

「不殺它,那我吃什麼?」

茉兒張開嘴,她想說,還有很多可以吃的東內,但是她知道他會怎麼回答,於是她又閉上了嘴巴。

她抱起母雞,走到廚房,抽出一把菜刀……

不行,她做不到!她頹然放下刀。可是他餓了……這麼一想,她又拿起刀--

「嘓嘓……嘓嘓……」母雞被她的舉動驚嚇得直叫個不停。

茉兒只好一邊安撫它,一邊抓住它,一邊又要拿刀……總之雞毛亂飛、雞飛狗跳、雞犬不寧,情況說有多混亂,就有多混亂。

「你到底在幹什麼?」外頭傳來男人的怒吼聲。

「我在……殺雞……」她說的很、心虛。

一陣沉默後--

「把雞抓過來!」

「什麼?噢!好。」

他的聲音有種讓人不得不聽命行事的威嚴。茉兒沒想太多,把雞抱過去。

斜倚在床上的軒轅棄什麼也沒說,一把搶過她手中的雞,巨掌一扭--

茉兒不可置信的望著這一幕。

「你……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她大叫,眼淚噴了出來。

面對眼前以控訴眼神瞪視著他的女人,軒轅棄唯一的反應只有冷笑。

「是笨手笨腳地把那只雞給嚇死,還是一下子給它一個痛快比較殘忍?」

他的話讓茉兒愣住了,一時間竟回答不出這個問題。

他說的沒有錯,可是在情感上她還是無法接受。

「你愣在那裏做什麼?去把雞烤來吃!」

茉兒盯著被他丟回她手上的雞。

「你該不會想把它埋了,再幫它超渡吧?」

她確實是這樣想的沒錯。茉兒一僵,沒有回答。

「蠢女人!」他低咒。「它本來就是給人吃的。你不吃它,那它死的有什麼價值?」

「價值?」茉兒終於抬起頭看著他,茫然的問:「雞的價值就在成為人們的食物嗎?」

「不然呢?」他冷笑。「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弱者註定要成為強者的食物。要活下去,就要變得更強、就要把弱者吞沒,取得力量。」

茉兒的身子一顫,她又想起今天早上作的惡夢……殺戮、鮮血、屍體……他令她害怕。

這女人又在發呆了!軒轅棄煩躁地看著茉兒。

他從來沒有對一個人講過這麼多話。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剛剛講的那些算什麼?他為什麼要對一個白癡女人解釋自己的行為?

自我厭惡的情緒讓他暴吼出聲:「還不去烤雞!」

茉兒驚醒,跳了起來。她不敢再說什麼,抱著雞就往外跑。

那天,軒轅棄終於吃到這幾天以來,唯一像樣一點的食物。但是,那一整天,茉兒都低著頭,雙眼一直紅紅的。

那蠢女人一定是為了那只雞而難過。

不過他沒理她。對他而言,只要得到他想要的,別人的感覺並不重要。

只不過,夜裏睡覺的時候,對面木床傳來刻意壓低的啜泣聲,卻讓他心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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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日,軒轅棄的體力有了明顯的改善。他大腿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也能下床行走。只是體內餘毒未除,內力依舊沒辦法使。

茉兒對他的態度自從殺雞事件之後,有了明顯的改變。她常常丟下他一個人出外采藥,或是去給人看玻除了必要的照顧之外,他幾乎都看不到她。

她在躲他,無庸置疑。

她對他有恐懼感,從她受驚的眼睛中看得出來。

那沒什麼不好,他喜歡人家怕他。軒轅棄對自己說。

她不再像小麻雀一樣,一天到晚在他耳邊吱吱喳喳,說一些沒有意義的話,讓他得回了寧靜,那真是太好了,他可以趁這機會鍛練受傷的腿,沒有人嘮叨……

突地,木門咿呀地打開來。

「我回來了。」茉兒走進來。

軒轅棄瞪著始終沒有把視線放在自己身上的茉兒,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心煩氣躁。

「該喝藥了。」

是啊!她只有在他吃飯或是喝藥的時候才會回來。

茉兒走到廚房去準備軒轅棄的晚餐--一大碗滿滿的白飯、各式各樣的青菜,和從村民那兒討來的、「處理」過的肉。

端到他面前之後,茉兒獨自走到門庭外,蹲在地上,熬起湯藥來。

軒轅棄三兩下把飯菜全解決了,他用力把碗放在桌上,發出好大的聲響。

茉兒的身體震了一下,可是她沒有回頭,依舊看著爐火。

軒轅棄冷著臉。「你不吃?」

「等會兒。」

他大手一揮,匡啷匡啷,桌子上的碗盤全被掃到地上去了。

這回,茉兒總算回頭了。她茫然地注視一地的狼藉一會兒,然後,沒有表情地走過去,靜靜地蹲下身,把它們收拾好。

她的態度越是平靜、越是逆來順受,就越是激怒他。

軒轅棄攫住了茉兒的手,拉扯她起身,強迫她面對他。

雖然他體內還有餘毒,然而天生的蠻力還是讓茉兒無法掙脫。

茉兒直視他,那眼神抗拒中帶著一抹強裝出來的勇敢。

軒轅棄皺起眉頭,他幾乎無法將眼前的女人,跟初見面時那個天真無邪、對他毫無保留信任的女孩子聯想在一起。

在他皺眉間,她掙脫他的手。「喝藥了。」她別開眼,轉身去盛那碗熬煮好的湯藥。

原來她還是有脾氣的。軒轅棄的嘴角擰起一個殘酷的曲線。

他倒要看看這個小女人的脾氣,可以大到什麼程度!

「藥煮好了。」

軒轅棄冷冷看她一眼,手一揮,撞上茉兒端著湯藥的手。

「藥--」茉兒驚叫了一聲,心急的想挽救那碗湯藥,便伸手去抓。

他沒有想到她居然不怕被燙傷,下意識的,他伸手一擋--

悶吼一聲,滾燙的、剛煮沸的湯藥,灑在他的手臂上。

「天啊!你不要緊吧?」

茉兒抓起他的手,把他往水桶邊拉。

「沖水!要馬上沖水才行!」

她不斷舀水往他受傷的手臂澆去,看著那燙傷的紅痕,她急的眼眶也泛紅了。

就這樣,她一直重複沖水的動作,也不管自己的衣裙都給打濕了。

這整個情況,讓他煩悶極了。

「夠了!」他抽回自己的手。

「可是--」

「是我將藥打翻的!」他惡狠狠的朝她怒吼。

茉兒一愣。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也早習慣了他的壞脾氣,但她不懂的是--他為什麼會為了護著她,而讓自己燙傷?

她相信自己沒有看錯,他本來可以躲開的,卻出手了,難道他……

茉兒睜著大眼兀自思索的樣子,更加激怒了他,他甩頭走開。

「你別走啊!傷口還要浸水,明天才不會起水泡。喂!回來礙…」

茉兒伸出去的手沒有得到回應,她呆呆地望著男人高大的背影--

難道他……並不全然是個殘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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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2 00:16:30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和上次的夢境不一樣。

這次,被嚴寒的風雪所覆蓋的街道,呈現一片銀白。

冷……剌入骨髓的寒意,讓男孩瑟縮在牆角,緊緊抱住自己凍僵的身子。

某戶人家傳來笑聲,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香味……今天是小年夜吧?可是,這一切都和他無關。

挪動了一下僵硬的軀體,從身上傳來的疼痛讓他齜牙咧嘴。緊抓住手裏一個又冷又硬的饅頭,那是他用這些疼痛換來的。

孤獨、寂寞、寒冷……純白的雪又再度飄落,小小的身體被這些感覺所包圍、淹沒……夜,又更深了。

茉兒醒過來,滿臉是淚痕。

夢境中感受到的哀傷,讓她久久沉溺其間,不能自拔。

「一大早起來,你哭什麼哭!」

不耐煩的吼聲讓她停下抹淚的動作,呆呆地轉頭望著對面床上面露不悅的男人。

「我只是……夢到……」她沒有說下去,只是像前幾次作惡夢醒來時那樣,睜著大眼瞅著他。只不過這次在她眼中的不是恐懼,而是某種更深沉的感情。

軒轅棄厭惡地皺著眉頭。他無意浪費時間去瞭解這女人又作了什麼夢,反正她沒有一天晚上是睡得安穩的。

茉兒匆匆從床上起身。「你餓了吧?我去煮粥。」

她先去生火煮食,又趁煮粥的時候打水讓他梳洗。這樣有別於前幾日的殷勤舉動,讓軒轅棄挑起了眉。

「你的傷還痛不痛?」她輕輕碰觸他手臂上的燙傷,問道:「我替你擦藥好不好?」

「不用了。」他嫌麻煩,揮開她的手。

「雖然沒有起水泡,但最好還是……」

「夠了!囉嗦!」

茉兒縮縮肩膀,「對不起,你都足因為我才會受傷。」她真的覺得好抱歉。

「誰說我是為你?」像只被踩到痛處的大貓,他暴吼。

「沒有、沒有,你不是因為我。」茉兒見他不高興,忙不迭地搖手。

「粥應該煮好了,我去端過來。」

這十幾口的相處,她多少也瞭解他的脾氣。他不想讓她認為他幫了她,大概是怕這樣會毀了他惡人的形象吧?不過他倔強裝狠的模樣,還真可愛……

她的嘴角不小心洩露出一絲笑意,卻被眼尖的軒轅棄看見了,他陰狠的瞪她一眼。

被那樣恐怖的眼神一瞪,茉兒臉上再無笑意,反而有點發白。

嗚嗚……還是很讓人害怕礙…

服侍他用完早膳、喝下湯藥,茉兒拿出針線活在屋內縫縫補補,軒轅棄則走出屋外。

在小空地上,他施展一套她從未見過的拳法。那套拳法一點也不優雅,每個動作都簡潔而有力,看得出來並不足以強身為目的,而是招招都野蠻殘暴,充滿了殺戮之意。茉兒皺起了眉。

以醫者的立場來說,她不反對他活動活動久未伸展的筋骨,只要他不要動用內力就好了……

突然之間,茉兒看見他臉色變化,她大驚。「等一下!我說過你不可以--」

她沖上前,可是已經來不及阻止。軒轅棄胸口一痛,嘔出一口鮮血。

「你不可以便用內力的啊!」她半是著急,半是責備地對他說,纖弱的小手扶住他。

她用白絹擦拭他的嘴角,那雪白在一瞬間就染成一片鮮紅。

無法忍受自己居然需要一個女人攙扶,才站得住,軒轅棄憤怒的大吼:

「我這個樣子跟一個廢人有什麼差別!我到底什麼時候可以痊癒,你告訴我!」

「不要急。這兩天我再試試看幾種新的藥方……」

「我沒有辦法等下去!」他發狂地抓住她的脖子,眼中佈滿血絲,猙獰的表情滿是殺意。

茉兒的臉在一瞬間失去了血色,驚恐的眼張大。

見狀,他低吼了一聲,把她的身體用力推開。

喉頭重新灌進新鮮的空氣,茉兒趴在地上劇烈的咳嗽起來。

軒轅棄冷眼看著她,沒有一點憐憫或是抱歉的情緒。對他而言,殺死她並不是一件難事,可是眼前她對他還有用。

他丟下她,轉身走回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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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來了,小心燙。」茉兒端著煎好的藥來到他面前。

他一下就喝完了。

「給我水。」他皺眉道。這女人不知道又用他的身體在試什麼斬藥,這回的湯藥苦的要命。

「好。你等等喔!」她奔了小去,沒多久又捧了一碗清水過來。「水來了!」

軒轅棄接過碗,目光掃過她。她帶著盈盈的笑意,讓他想起一隻急於討好主人的小狗,那全然的信任、單純的注視,令他厭惡地擰緊眉。

他可是剛剛差一點就掐死她的男人,為什麼她還能夠這樣坦然的面對他?正常人應該躲他躲得遠遠的才對吧?

就在前幾天,她還表現出一點正常的樣子--跟他保持距離。今早卻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又回復到初見面時的樣子。不只是如此,還對他更好、更百依百順。

他大概永遠不能瞭解這女人在想什麼。就像昨天,他不過是下意識的接住掉落的藥碗,受了點燙傷,她就一廂情願的認為,那是為了救她所仿的英勇行為。

人家略施小惠,她就感恩涕零,以為全天下的人都是好人。這樣的人不是笨蛋,就是不曾體驗過人世間殘酷的幸運兒。

而他--最討厭這種人!

他只需要再忍耐一段時間。從她身上得到他想要的後,她就再也沒有利用價值了。

他喝了一口水,立刻又噴了出來。

「你給我喝的這是什麼水?」

「水怎麼了嗎?」茉兒緊張的上前問。

「這水這麼髒!怎麼能喝?」

沒錯,碗底是有些泥土。但這是難免的,因為她喝的水是從井裏打上來的。她一直這麼喝,也從沒出過什麼事啊!

「這……ㄜ……」她的嘴拙,心眼又直,面對他的質問,也說不出什麼辯解的話來。

「你們這村子裏,難道沒有『人』可以喝的水嗎?」

「你這麼說的話……」茉兒努力搜尋腦中的記憶,最後終於想到了--「對了,我聽村長說過,山裏有一處泉水不錯。」

「那你還不快去取來。」

「咦?礙…可是很遠耶……」

軒轅棄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用威嚴而冷漠的眼往茉兒一瞪,她就不由自主的軟化下來。「我……我去就是了。」

茉兒拿起兩個空木桶、一根扁擔,交代了一聲:「我走了。你在家裏好好休息喔--」

如同預期的,他沒給她任何回應。茉兒苦笑,走出了家門。

就在茉兒走後不久,躺在床上的軒轅棄原本閉上假寐的雙眼,驟然睜開,迸出精光。

他打開木門,走到屋外的小空地上,從懷中拿出一塊黑色的圓形東西,就著口吹氣,那個東西發出低沉的嗡嗡聲。

許久之後,一隻黑灰色的鷹飛來,停在他的肩上。

他將一張紙條系在鷹的腳上,拍拍鷹的頭,鷹似通人性般的摩蹭了下主人的手,隨即展翅飛去。

男人仰望著鷹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天空的另一頭,嚴峻的臉上露出一抹令人膽寒的殘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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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

粉嫩的小臉冒出顆顆汗珠,她氣喘不上,紅豔的唇微啟,走在山間小路上,肩上還扛著扁擔,扁擔的兩頭是沉重的木桶,桶子裏裝滿了泉水。

再一會兒就到家了,她鼓勵自己,繼續往前走……

「茉兒姊!」

突然聽到小蝶的聲音,茉兒停下腳步,卻差點跌倒。

好不容易煞住身子,她有些狼狽的抬頭,對小蝶笑了笑。「協…小蝶。」

「茉兒姊,你在做什麼?」

「我?ㄜ……沒有啦!我只是上山去挑一些山泉水。」

「山泉水?你怎麼突然想到要喝山泉水?」

「其實不是我想喝,是住我那裏那個病人,他說我們家的井水不乾淨。」

小蝶先是瞠大了眼,然後憤怒時漲紅了臉龐。

「那人太過分了!他根本是故意找碴。茉兒姊你也真是的,你供他吃、供他住,還幫他治病,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現在居然還幫他去挑水?!」

「挑點水也……也沒什麼……」

「沒什麼?你平常連一桶水都抬不起來了,更何況是從山上挑水了來!」

茉兒尷尬的紅了臉。她的體力是差了點,不過被一個年紀比她小的女孩直接吐槽,還是件丟臉的事。「我可以的啦……」

小蝶噘著嘴,臉上明顯寫著三個字--不相信。

「茉兒姊,你對人好也該有個限度。那個男人也不知道是什麼來歷,我總覺得他給我一種很不對的感覺。

而且,他老是對你頤指氣使的,我看了就有氣。你為什麼不讓他住到村長家去算了?」

「可是……你不覺得他很可憐嗎?」

「可憐?他哪里可憐了!」小蝶不可置信的大叫。「你才可憐好不好!被他欺負著玩。」

茉兒搖搖頭:「小蝶,你不瞭解他。其實他不是像他外表表現的那樣,上次他還為了救我而燙傷自己的手呢!可見他的心其實足善良的。」

「善良」是小蝶最不可能用來形容軒轅棄的字句。相反的,他給她的感覺是「邪惡」!

茉兒從小蝶的眼中讀到她的不以為然,但她只是溫柔的笑笑。

「他看起來是很凶、很可怕,我本來也沒有辦法接受。可是,我突然想到,也許他會變成這樣是行理由的。

是什麼讓他對人有那麼深的敵意?他又受過什麼傷害?這些事情,想起來就覺得很可憐。」茉兒的眼裏盛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和憐憫。

小蝶瞪大眼看著她,幾次嘗試著開口,但最後卻又放棄了。她翻翻白眼,「我真被你打敗了。」

「好了,不跟你聊了,我得趕快回去。」茉兒重新挑起扁擔。

「我幫你吧!」

「不用,就快到了!我這樣反而好提。」

小蝶沒有再堅持,可是看著茉兒姊走開,她又追了上去。「茉兒姊,我還是覺得你應該要小心那個男人。」

茉兒對她展開一個真誠的笑。

「小蝶,謝謝你替我擔心,我會的。」

小蝶懷疑她真的會嗎?但是此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服一意孤行的她。只希望她的預感是錯的、只希望茉兒姊不會因為她的善良而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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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時序已經進入春季,可這幾日也不知天氣是怎麼回事,一直下雨,夜裏還凍得很。

「那麼我要睡了喔!你還有什麼需要嗎?」茉兒像以往一樣,臨睡前總要詢問一下對面床上的男人。

而軒轅棄也像以往一樣,一句話也沒說。

茉兒已經習慣了他的冷漠,她鑽進被窩裏。

「呼!今人晚上還真冷呢!你說是不是?以往二月沒這麼冷的……」

茉兒的木屋不經老舊不堪,冷風從木頭的縫隙鑽進來,沁入原本就不夠厚、不夠溫暖的被子裏。

她在被窩裏打了個哆嗦。「你冷不冷?」

「……」

問答她的依然是沉默。

「茉兒沒想太多,一整天又是看病人、又是挑水的--經讓她累癱了。她抱住被子,漸漸陷入香甜的夢鄉當中……

嘎嘎……咯咯……奇怪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進她的耳中。她微蹙起眉心,翻過身子再睡。

嘎嘎嘎……那聲音還在,不是很大聲,但是擾人極了。

茉兒睜開眼睛,發現那聲音是從對面床上傳來的。

男人背對著她,高大的身軀蜷縮著。茉兒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卻隱約覺得奇怪。

那聲音又響了起來。茉兒此刻完全清醒了,她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全身冷的直打顫。她不停的用雙手摩擦著自己的臂膀,讓身子暖和一點。

「你--」

她伸出手,碰觸男人的背,但話還沒講完,男人的身軀卻因她的動作而陡地震了一下。

軒轅棄霍地轉過身,一道警戒而兇狠的目光向她射來。

茉兒倒抽了一口氣。他的表情好可怕,充滿了殺意。他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部緊繃著,好像一頭受傷而對任何動物都抱持著敵意的野獸……

嘎嘎……嘎嘎……

又是那個聲音,那聲音延從他的嘴裏傳出來的,那是他牙齒打顫的聲音……

茉兒突然瞭解了什麼,恐懼驟然散去,她的心柔軟了,眼中盈滿了不舍。「你這不是很冷呢?」

他沒有回答,仍然警戒的看著她。

「你做什麼?」他突然吐出的暴吼聲無法阻止她,因為她已經爬上了他的床……

「你冷不是嗎?我們一起睡就不冷了。」

他瞪著她,但她臉上甜甜的笑容不變。

他沒有時間去分析她是太傻、太莽撞,還是根本腦筋有問題,一雙細瘦的手臂就已經圈上他的身體……

剛開始,他掙扎,可是她抱得更緊了;再掙扎,她就像是一個黏皮糖一樣的緊纏住他,頑拗的固守他身邊的位置。

他當然是有辦法掙脫的,只是沒用全力。而沒用全力,是因為……

溫暖。小小的、軟軟的、脆弱的,帶著一股茉莉香味的……溫暖。

他不再移動,任那雙根本連圈住他都辦不到的手臂抱住了自己。

屋裏還是冷的令人受不了,屋外的寒風呼嘯著,仿佛在嘲笑著她的愚昧和徒勞。

但是……儘管如此,漸漸地……他的牙齒停止了打顫;漸漸地……他的身體不再僵硬。

「我不喜歡冷。」

過了好久,就連茉兒也不相信她聽到什麼的時候,他開口說了這五個字。

她愣了一下,然後體會到要讓他說出這句話,需要多大的奇跡。她笑了,收緊雙臂。

「我知道。不過沒關係,以後你不用怕冷了,因為有我在啊!」

軒轅棄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讓他真的不再冷了,同時嘴角緊繃的曲線也軟化了下來。沒多久,他沉入了夢鄉。

這回,不再有惡夢纏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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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照進屋內,茉兒的身體動了一下。

嗚……好重。她的臂膀不知道足被什麼東西壓住了,動也動不了。

她睜開眼,眼前是一個厚實的胸膛。那一瞬間,她回想起昨晚的一切。

不對啊!昨晚明明是她抱住他的,為什麼現任變成她像團棉被被他抱在懷中?

不……這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現在才來考慮這個問題,好像太晚了點。昨夜她只是出於本能的想要去安慰他、給他溫暖,並沒有想太多,可是現在……

天!她竟然這麼大膽的抱著一個男人睡覺。而且,她記得他還掙扎了,是她硬要……

茉兒覺得自個兒的臉快要燒起來了。

這樣近的距離,讓她可以感覺到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肉。他的身體好大、好壯碩,還有像鋼鐵一般硬實的四肢。

身為大夫,她當然看過男人的身體,就連此刻這個抱著她的男人的身體,她也不是第一次見過,可是……原來光是用眼睛看,跟實際用自己的肌膚去接觸,感覺竟是相差這麼多……

這是茉兒第一次跟一個男人這麼靠近,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跳得好快,呼吸也好困難,她想自己大概快不能喘息了。好難受……應該足被他壓疼的關係吧?

她在他懷中扭動,可是怎麼也掙脫不了男人沉重的手臂和大腿。

「奇怪,他平常不是很容易驚醒的?今天怎麼睡的這麼沉?」茉兒簡直快哭出來了。

無奈之下,她仰首看著沉睡的男人。

他有一張宛如刀斧雕刻的臉,睡著的他,看起來沒有那麼恐怖,可能是因為那張令人畏懼的銳利雙眸,如今緊閉著的關係。不過,他的濃眉卻還是微微蹙著,像是連睡夢中部擺脫不了某種痛楚。

她很想要抹平他眉間的憂愁、很想要讓那張老是冰冷冷的臉龐放鬆……他沒有笑過,是的,她現在才想起來--她似乎從沒見他笑過。

從小到大,她一直沒離開過桃花源村,村子裏的人都老實憨厚,完全不像他這樣。

到底他曾經經歷過什麼?到底他受過什麼樣的傷害?到底他所生活的環境是怎樣的?為什麼會養成他這樣易怒,防禦、充滿敵意的個性?

她好想要瞭解他喔!她也好想要安慰他、撫平他所受的傷害,讓他知道這世上還是有好的人,還是有許許多多美好的事情。

她從來沒有這麼強烈的心情……對一個人……

著魔似的,她伸出了手,可柔嫩的指尖才碰觸到他的眉心,原本熟睡的男人突然張開眼睛。

「啊!」她下意識的叫出聲。

男人也下意識的一推,茉兒的身體就摔落在地上,她發出悲慘的叫聲。

「好痛……」

男人陰鬱的俯視她。

有一刻,茉兒以為他會扶她起來,想不到他說的第一句話卻是--

「還不去做早飯!」

當他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時候,表示他的心情是處在極度暴躁的狀態。但是,茉兒想不出來這是為什麼。他明明昨夜睡的很好、很熟啊!

「還不去!」

嗚……發出如同受傷動物般的嗚咽聲,茉兒縮縮肩,自個兒揉揉摔疼的屁股,從地上爬起來。

她聽話的去準備早飯了,所以沒有看見她轉身之後,男人眼中複雜難懂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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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天之後的幾日,天氣都很寒冷,茉兒總在睡前看見他縮著身體,咬牙忍耐的模樣。她不忍心,就爬上他的床,抱著他睡。

剛開始的一、兩天,他會想要把她甩開,可是後來他越來越習慣了她的存在。

這日,終於不再下雨,大氣暖和了許多。

夜裏,茉兒鑽進自己的被窩。

「晚安!」她對著對面床上的男人說,然後,也不等他回應,就閉上眼睛準備睡覺了。

「喂!」

她睜開眼,月光下,她見到男人不悅的皺著眉。

「還有什麼事嗎?」

他在瞪她,這個表情通常 表示他很、不、高、興。問題是,她不知道他在不高興什麼。

「過來。」

「咦?」

「我叫你過來!」

她總算弄懂了,他是要她跟他睡。可……可是……

「ㄜ……今天應該不用了吧?今晚不算冷。」

好奇怪,他怎麼會提出這種要求?她擅自跑到他床上睡的時候,他表現出來的明明是一副抗拒的模樣,怎麼今晚他會……

「我說過來!」他額冒青筋,朝她怒吼。

茉兒從床上驚跳起來,不敢違抗他的命令,三兩步就沖到他懷中。嗚嗚……他生氣的樣子好可怕。

「抱住我!」他命令。

茉兒怯生生的伸出手,像過去的那幾夜一樣,環抱住他。

他的手臂跟腿接著纏緊了她的身子,讓她動也不能動。

茉兒偷偷的苦笑。他簡直是把她當作抱枕嘛!可是這話她又不敢對這個霸道又蠻橫的男人說。

沒有去管懷裏的人兒在想什麼,也沒有去想她願不願意,軒轅棄摟住那軟軟、暖暖、小孝香香的軀體。

他只知道奪取他想要的東西。

他只知道抱著她,他才能夠好好的睡一覺。

他沒有費神去想,這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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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去了喔!你一個人沒事吧?午膳我已經準備好放在桌上,餓了就熱來吃。

對了,可不要再偷偷練功了喔!記得我跟你說過吧?在毒還沒解清之前,都不可以運功,否則--」

「夠了。」清晰簡潔的兩個字,終結了茉兒的絮絮叨念。

看著他那宛如萬年冰封的臉,茉兒咽下所有還沒講出口的話。

「那--我出去了。」茉兒關上門,離去。

今天她一整天都很忙,得去看好幾個病人,還得去幫剛過世的劉奶奶做法事。

她走後,不知怎地,屋子裏竟有些蕭索的味道。

軒轅棄走出屋子。

木屋前是一塊小空地,屋前種了一排茉莉花。那些茉莉花的花瓣小小的,看起來很柔弱,仿佛一捏就碎了。可是即使你捏碎了它,它的香氣卻仍會停留在指尖,久久不散。

他瞪視著那些花兒,厭惡它們的潔白、厭惡它們的脆弱、厭惡它們擾人的香味……

「闇影,出來吧!」突地,他低聲說。

也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何時出現,總之,一個全身黑衣的男子就這麼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跟前跪下。

「你晚了兩天。」

這麼一句話,就讓合影的身子微微打顫,冷汗滴落在額頭。

主子的個性陰晴難定、冷酷殘忍,所以即使他已經跟在主子身邊多年,也一直是戰戰兢兢的。

「屬下無能。雖然有黑鷹指引方向,但這桃花源村的機關繁複,屬下因此多花了兩天……請王責罰。」

凝重的沉默籠罩下來,闇影的冷汗直冒,轉瞬就浸濕了整件黑衫。

「告訴我現在外面的情況。」軒轅棄開口了,但沒有說原諒或者不原諒。這也正是他冷酷之處--讓對方永遠無法放鬆下來。

闇影不敢違逆他。「啟稟王上,您受傷失蹤的消息一直沒有洩露出去,而那次行刺您的叛黨亂賊,也已經被殲滅。

只是,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下個月就要舉行祭天大典,您若是不出現的話,恐怕會引來臆測。」

不只是臆測吧?軒轅棄冷笑。覬覦王位的不只是被他殲滅的那些餘黨,還有他的手下。他確信一旦他們知道他不在,是不會心慈手軟的,絕對會將他的一切都蠶食鯨吞。

「到時我會出現。」

「請恕屬下斗膽,王上何不立刻回宮?您的傷應該不礙事了。」

「不急。那女人還有利用價值。祭天大典之前,我會把她解決,取得桃花源村。」他平穩而無表情的說。

闇影沒有問王上要如何「解決」,因為王上不喜歡碎嘴的奴才。況且以後該怎麼做,王上會透過黑鷹下達命令。

在他離開之前,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膽子,他回頭望了王上一眼。

王上注視著茉莉花,清冷的眸讓人無法猜測他的情緒。

世上沒有人能知道,這以徒手之力奪取天下的男人在想什麼,也無法猜測他下一秒要做什麼、他的極限在哪里、他究竟有多少能力,握有多少籌碼……也就是因為這樣,眾人對他的恐懼越深。

闇影沒敢再多逗留,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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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時間已經不多了。

與闇影的交談,提醒了他一個他早就了然的事實--

他必須出現了,否則將會引起臆測,而一個小小的臆測,將會動搖整個天下--屬於他的天下。

現在只等他的毒解了,把她「解決」掉,屆時,桃花源村失去了他們的精神領袖,要拿下,是輕而易舉的事。

到時他就可以把最後一片拼圖拼上,然後,整個中土就都是他的了。

軒轅棄坐在窗邊,他的視線始終停留在屋外的茉莉花叢上,一直到暮色漸漸降臨……

「我回來了!」

門咿呀的打開,出現一張紅通通的小臉,臉上掛著朝陽般的笑容。

她一進門,屋內的陰暗仿佛都不見了,處處充滿陽光、生氣,和一種暖暖的東西。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你把桌上的食物都吃完了?太好了,我還怕你嫌冷不吃呢!對了,你今天一整天都在做什麼呢?

我告訴你喔,今天我可是做了好多事情呢!先是去給李大嬸看病,然後又去了宋大伯那裏。

今天蠻幸運的喔!你看,這麼多蔬菜水果,都是他們給我的耶!」

真是個蠢女人,人家給一些不值錢的蔬菜,就可以籠絡她。天下間,哪個大夫不是漫天喊價,就她最笨!不但看病不收錢,還連藥都免費附贈。

她把蔬果放在桌上。除了這些,還有一大籃的舊衣裳。

「這些是村子裏的人穿不下了的衣服,那些太太們很好心,全都送給了我。」她笑意盈盈,顯得很開心。

「你要這些廢物做什麼?」

「這些不是廢物啊!有些只要改一改就可以穿了。對了,你就那兩件衣裳,我可以用王大叔的舊衣服幫你做新衣。

只是比較為難的是,你那麼高大,恐怕要加很多布料呢!不知道有沒有同顏色的布……」說著,她開始翻找那籃衣物。

他才不穿那些破爛衣服!軒轅棄咬緊牙根,想對她吼,卻不能。究竟他還得在這裏忍耐多久?

茉兒沒看到他的表情,更沒有察覺他的情緒。她對著那堆衣物,突然間落下淚來。

「這是劉奶奶的衣服……」

這女人說哭就哭!軒轅棄厭惡地皺起眉頭。

「是誰?」

「昨天過世的劉奶奶,她生前對我很好。」

「被你醫死的?」

「啊?」茉兒驚訝的張大眼。

「你是村子裏唯一的大夫,有人死了,是你的責任吧?」他惡毒的說。

茉兒垂下頭,當真思索著他的話。她好像受到很大的打擊,身子微微晃了晃,小手緊緊捏在胸前。

「是礙…我沒有辦法救劉奶奶……是我無能……可是……可是我真的盡力了……奶奶年紀大了,我也……」

這笨蛋居然把他的話當真了?笨!笨死了!

但是,他當然不會這麼好心地去更正她的想法,被困在這裏已經夠他氣悶的了。他冷眼看她陷人苦惱的樣子。

「你究竟是怎樣的大夫?到現在我的毒也還沒解,到底要我等到什麼時候?」

「啊?」茉兒茫然抬頭看他,然後她的臉上浮現愧色。「對……對不起……」

「我不要你說對不起。我要你告訴我,你究竟醫得了醫不了!」

她咬著下唇,似陷入了沉思。

「也許……也不是沒有辦法……」

她的話聲低微,可是軒轅棄還是聽到了。

什麼辦法?他正要追問,敲門的聲音打斷了他。

「茉兒姊!」門沒鎖,小蝶敲完門後,就開門進來。

該死!軒轅棄瞪視那個闖入者。

小蝶對軒轅棄本來就沒有好感,所以她別開頭去,不看他。

「茉兒姊,你不是說有幾本藥書,要讓我帶回家看嗎?」

「噢,對!你跟我來。」茉兒領著小蝶到後面的書房。

軒轅棄陰沈著臉,望著她們離去。

小蝶從架上一一拿下藥書,茉兒在一旁突然歎了口氣。

「怎麼了?茉兒姊,是不是那個男人又欺負你了?」

「不,不是這樣的。我只是在想……」

「想什麼?看你好像很困擾的樣子。」

的確,這還是小蝶第一次看見茉兒這麼憂愁的模樣。

「我可能不是一個好大夫。」茉兒說。

「茉兒姊,你怎麼可以這麼說?你對每個病人部盡心盡力,而且你的醫術高明,連師父都常常稱讚你,說你已經盡得她的真傳。天底下沒有比你還好的大夫了。」

茉兒垂首。「可是……我明明知道治療病人的方法,卻沒去做……」

小蝶停下拿書的手,「茉兒姊,你在說什麼啊?」

「就是他身上的毒。我知道他中的是一種至寒至陰的毒,我已經試過各種藥方子,就是無效。現在只剩下一個方法……

小時候,我的身體就弱,師父為了要救我,連續給我吃了五帖的續命丸。這續命丸是由數百種珍貴藥材提煉而成的,吃完之後,我就再也沒生過玻

我聽師父說,這續命丸有神奇的療效,但是它太燥熱,不宜多服用,只是我天生體質虛寒,正好和續命丸相調和。」

「照你這麼說,這續命丸也可以治他的病了?」

茉兒苦笑。「是沒錯。只是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顆續命丸,因為師父把所有的續命丸都給我吃了。

藥方子是還有,可是其中有好幾味材料,根本就無法取得。況且,就算所有藥材齊全,也非一、兩年就可以調製完成。」

小蝶聽到這裏,已經約莫瞭解茉兒想要說的是什麼了。只是這未免……

茉兒望著小蝶,輕柔的揚起嘴角,那表情好像已經下了某種決心。

「要解他身上的毒,就要用我的血。」

「不行!」小蝶大叫。「我反對!絕對不可以這麼做!這對你身子的損耗有多大,你有沒有想過?

況且,就算這麼做了,也不知道到底要用多少血才有效。這麼危險的事情,我絕對反對到底!而且,那男人根本不值得你這麼做!」

「小蝶……」

書房斷斷續續傳出兩人激烈討論的聲音,而這一切--都落入靠在薄木板隔牆的軒轅棄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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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日也不知為什麼,軒轅棄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雖然一樣冷冰冰的不理人,但至少不再對她大呼小叫、事事挑剔。茉兒的日子好過多了。

「呵呵……」她把鋤頭扛在肩上,偏頭傻笑著。

坐在前廊板凳上的軒轅棄,看她經過,眯起了眼。

「你要做什麼?」

「鋤草、耕種啊!」她對他綻開一個陽光般的笑臉。

「我想過了,老是依賴村民的接濟,也不是辦法。所以我想把後面的田地整一整,種些蔬菜什麼的。」

他挑眉。「你會?」

茉兒不好意思的搔搔頭。「我是沒試過啦!不過看過人家是怎麼弄的,我想應該沒問題吧!」

哼!他在心底暗嗤,卻壓抑住什麼也沒說,跟著她走到小屋後面。

那裏是有一塊空地,但卻長滿了雜草。

茉兒先拿出鐮刀,把長長的草割掉,再用鋤頭將根鏟掉,另外還把土弄得鬆散些。

這些程序都沒有問題。問題在於--

她實在太笨拙了!

「哎呀!」鋤頭飛了出去。

她慌慌張張的跑去撿了起來,轉頭瞄了他一眼,當然他的臉色沒有好看到哪里,於是她紅了臉。

軒轅棄要咬緊牙關,才能夠少住咒駡。他眯緊的俊眸淩厲的瞪視著那女人汗水淋漓的小臉,沾了污泥的白衣裙,還有那雙握住鋤頭的小手,早就因為剛剛的鋤草而弄得傷痕累累……

「唉呦!」

當她一跤跌在泥地上時,他終於忍不住了--

「起來!」軒轅棄把她整個人拎了起來。

「謝……謝謝……」茉兒的頭低垂得幾乎要靠在胸前了。

「拿來!」

「什麼?」她疑惑的抬頭。

「鋤頭。」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只是傻傻的交出手中的鋤頭。

他也沒說話,拿起鋤頭就開始工作。

他的力氣大,動作又熟練,才一會兒工夫,就把地鏟的又松又軟。

茉兒眨眨眼,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他怎麼……難道……他在幫她?

哇!她好感動喔!

「走開!」她擋到他的路了。軒轅棄厭惡的瞥她一眼,看見她兩顆黑溜溜的眼睛閃閃發光,幾乎就要流下感激的淚水來了,他的臉更臭了。

「走開!」他重複。

「噢!好……對不起……對了,我去拿種子。」

白色的身影咚咚咚的跑開了,沒多久又慌慌張張的跑回來。

茉兒在他已經翻好上的地土,灑下種子。

「你做什麼?」他吼她。

她嚇了一跳,種子又灑落了一些,「ㄜ……播……播種啊!」

「不是這樣做的!」甩下鋤頭,他一把搶過她手中的種子。「種子要播均勻,中間要隔開一定的距離。」

他埋下種子,果然動作又迅速、又正確;茉兒傻眼。

「照我的方法做!」

「好……好。」她接過種子,連忙依照他的指示播種。

就這樣,一個人鏟土,一個人播種,在沉默中,兩個人很有效率的工作著,茉兒手中的種子很快就灑完了。

「你去旁邊!」他把她趕走,似乎嫌她礙手礙腳,獨自完成接下來的澆水和整土的動作。

茉兒走到一旁的大樹下,看著他工作。

因為工作而被汗水濕透的衣衫貼在身上,男人一身精壯的肌肉無所遁形的展露在她眼前,每當用力的時候,上臂筋肉整個僨起……

茉兒想起每天夜裏,那雙手臂霸道的纏住她的身體,她的體內好像有某種麻麻酥酥的電流竄過,俏臉也染上一層暈紅。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他又凶、又冷漠,還常常罵她,可是跟他相處的時間越長,她就覺得自己越怪異。

每次看著他,她總是感覺到呼吸困難,還常常心跳加速,可是明明很難受,卻又移不開視線。

她不懂……她是不是得了什麼病?可是翻遍了師父留下來的醫書,又都找不到答案。

幸好的是,除了跟他在一起的時間以外,她並沒有什麼「症狀」,可能這病也不是太嚴重。

茉兒一個人胡思亂想的時候,軒轅棄已經處理完農事,走向大樹下。

「你發什麼呆?」

「沒……」她站起來,又臉紅了。「你做完了?休……休息一下吧!真不好意思,你是病人還要你幫忙。」

「我不是幫你,只是忍受不了你笨手笨腳的樣子。」

茉兒尷尬的垂下頭。

「你真的很厲害,一下子就把活做好了。看不出來,我以為你出身富貴人家。」他的一舉一動、他指使人的態度,有種天生就是領導人的氣勢。

「富貴人家?」他好像聽到什麼好笑的話,嘲諷的扭曲嘴角。「我不但不是什麼富貴人家出身,還是個沒人要的孤兒。什麼活我都幹過,只要能填飽肚子、只要能讓我活下去,什麼事我都做。」

他的話讓茉兒訝然抬頭,眼神與他相遇。

「出乎意料?你以為我的名字為什麼叫『棄』?」

他就像平常一樣面無表情,他的話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可他的語氣越是平淡,茉兒就越是無法遏抑的想像那個情景……一個以棄為名的小孩,一個只能靠自己力量活下來的男孩……

光是想想他可能經歷過的事情,茉兒的心裏就一陣刺痛。

她的眼神一定流露出她的情緒了,因為她看見他眼中陡然升起防備。她知道他不喜歡人家的同情和憐憫,於是她轉開頭。

「對了,你辛苦了,流很多汗--」她用自己的白色手絹在水桶裏沾了點水,遞給他。「擦擦臉吧!」

他看了那手絹一眼,並不接過來。

「你來擦。」

「我?」

不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他閉上了眼睛。

茉兒緊張的吞了口口水,她抬起微微顫抖的手,開始擦他的臉。這個動作在他傷重昏迷的時候,她曾經做過許多次,可是現在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隔著薄薄的手絹,她清楚的感受到指腹下堅毅剛強的輪廓,他有濃濃的眉、高挺的鼻子,和一張抿緊的薄唇……

就在茉兒失神之際,突然間,他張開眼睛。

「啊!」茉兒驚叫一聲,這才猛然發現她的手竟然……竟然一直摸著他的唇?!

霎時,她的臉整個漲紅。

沉默在尷尬的氣氛中蔓延,他們對視著彼此。

軒轅棄邪勾起嘴角,漆黑如黑曜岩的雙眸,掠過引人墮落的魔魅。

在茉兒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他的手攫住她的後頸,將她拉向他,然後他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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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與舌的交纏發出噯昧的聲響……

唇與唇緊密的輕觸、啃咬、分開,再重新貼合……瘋狂的吸吮,恨不得把自己融入對方的身體中……

從來不知道門自會吐出那樣羞人的喘息,從來不知道人類的嘴唇可以這樣的柔軟、這樣的……灼熱……

茉兒低頭縫著衣服,臉蛋上的紅豔卻久久不退。

「哎呀!」指尖突地傳來刺痛,她痛叫出聲。

這已經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幾次,她把針紮到自己手指上了。

自從今天早上發生過「那件事」之後,她的腦海裏就不停想起那一幕。害她總共撞倒了一鍋稀飯、煎壞了兩碗藥、打破了三個碗、跌倒了四次……現在她的手指簡直成了針包。

歎口氣,索性放棄做了一半的針線活。不意才一抬頭,目光又與屋裏的另一個人相遇--

礙…她急急別開眼,抓住胸口猛喘氣。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聖女。」敲門聲解救了茉兒。

她匆匆走去開了門。

「村長伯伯。」

門外的村長手裏拎著一個黑罐子。

「聖女,你要我幫你找的東西,已經找到了。花了兩天,好不容易才抓到這幾隻。讓你久等了。」

茉兒接過黑罐子,打開看了一看,滿意的笑了。

「謝謝你,村長伯伯。」

「哪里,還有什麼需要的話,跟我說便是了。」

「我會的。」

村長臨走前看了一下屋內,軒轅棄的存在讓他皺起眉。他壓低了聲音說:

「我聽小蝶說了。他的傷好了,不是嗎?繼續待在這屋子裏,不太好吧?」

村長伯伯的話讓茉兒為難的瞥了軒轅棄一眼。

「可是……他不肯。」

「他不肯也不行啊!這孤男寡女的,於禮不合。」

要是村長伯伯知道他們晚上還同床共寢,不是要氣死了。

茉兒心虛的垂下頭。「不要緊啦!村長伯伯。反正不用多久,他身上的毒就可以解了,那時他就會離開。」

老村長搖搖頭。「對外面來的人,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他們可沒那麼單純,搞不好在打什麼壞主意。」

「我知道啦!我會小心的。」

茉兒一再保證後,村長伯伯才甘願回家。

「太好了。有了這個就可以……」茉兒看著黑罐子裏的東西,不知在計畫著什麼。

軒轅棄在村長對茉兒說他的壞話的時候,一直保持漠然,卻對茉兒手中的黑罐子挑起了眉。

「那是什麼?」

茉兒沖著他笑。「這可是好東西呢!有了這個,你的毒就可以解了。」

她從黑罐子裏抓出一條黑溜溜、軟滑滑的東西,獻寶似的在他眼前晃了晃。

「水蛭?」

「沒錯。我要把我的血過到你身上,因為我的血裏含有很珍貴的續命丸成分,它的熱性剛好可以調和你體內的寒毒,對了,我們現在就來試試吧!」

茉兒將水蛭放在自己手腕上,水蛭很快吸飽了血。她隨即又將它放在軒轅棄的手臂上,然後在水蛭身上灑了些藥粉,很神奇的,那水蛭竟將體內的血灌進他體內。

如此反覆做了兩三次,茉兒的唇白了一些。

在這過程中,軒轅棄一雙漆黑的雙瞳始終盯著她……

「好了。今天第一次,先試試看這些量。」她把水蛭收進黑罐子裏,然後回頭面對他。「我幫你把把脈。」

他讓她把脈。

茉兒的臉上浮現喜色。「不錯,好像有進步。」

「這方法果然有用,你痊癒有望了。我真笨!早該用這個辦法的,也不用讓你受那麼多苦。」

她興奮喜悅的口氣讓他怔忡了片刻,胸口好像壓了一塊大行……

「你多久之前就叫人去幫你抓水蛭了?」

「兩天前。我也知道臨時拜託村長伯伯,有點為難人家,可是還好村長伯伯很熱心幫我。」

聽到這個答案,他一震,別開眼。

那是在他吻她之前……她本來就打算用她的血救他,他根本不需要做什麼。不需要對她好、不需要幫她做什麼、不需要吻她……他不得不承認,他看錯她了。

可是又有誰想得到會有人蠢到這種程度?竟不為任何原因、不求什麼回報地,為一個陌生人犧牲到這種程度。

這可是她自己蠢,跟他沒有關係。

可是為什麼……他竟感受不到一點得意?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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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3-22 00:17:1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從那日開始,茉兒每口都為軒轅棄灌血。他的內力日漸恢復,而她的臉色則一日白過一日……

「到底還要再做多少次?」看著蠕動的黑色蟲子吸附在自己的手臂上,那景象令軒轅棄厭惡。

「不要急嘛!」她安撫他。「照這個情況看來,再過二十天,你體內的毒就可以完全解了。」

再二十天?他蹙緊眉心。

才灌血十天,她的臉色就已經蒼白成這樣,他還見過好幾次她暈眩跌倒。這女人真能再撐二十天?

他煩心的可不是她的死活,而是竟然還要這麼久。

「這麼久!」他低吼出心頭的煩悶。

茉兒面對他的壞脾氣,還是有耐心的解釋。

「這事急不得,灌血灌得太快太多的話,你的身體會受不了。」

他瞪著她。

茉兒低頭收拾藥粉,再將水蛭放回罐子裏。

自從上次他吻了她以後,她就一直躲避他的視線,但是軒轅棄卻常常逮到她偷偷看著他的目光。每當她被逮到的時候,那口漸蒼白的小臉就會佈滿紅暈。

這傻女人真的愛上他了?

他嘲弄的揚起嘴角。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認知讓他分外得意。

「喂!」他喚住那個想要轉身跑掉的小小身影。

「什麼?」

「把這個喝了!」他命令,指著桌上的茶壺。

「這是什麼?」

「你今天不在。我閑著無聊,到村子裏閒逛,人家給我的。」

「噢!那……那你喝就好了。」

「我要你喝,你就喝,囉嗦什麼!我怎麼知道那些人安什麼心?萬一有毒呢?」

「不會!絕對不會!」茉兒以難得的激動保證。「我們桃花源村的人都很善良,不可能做這種事!」

他冷眼看她。「我不相信,除非你先喝。」

「好,我喝給你看。」

茉兒為了向他證明,一手拿起茶壺,一手拿了個茶杯,倒出了裏面的「茶」,一仰頭,喝荊

「這是什麼?」她驚訝的張大雙眼。「好好喝,真的好好喝,我從來沒有喝過這麼好喝的東西!」

「你騙我的吧?」他一點都沒有被她的表現打動的意思。

唉!茉兒在心底歎息。他就是太不信任人了。

為了表示她的真誠無欺,她又倒了一杯,一樣喝的精光。

「我沒騙你啦!真的很好喝,你喝喝看就知道了。」

的笑約叫熱切的表情,他沒回應,他將手臂交疊在胸前,露出一抹不懷好意。

她很少看見他的笑,一時呆住了。

那個笑……怎麼不是讓她心跳加速,反而讓她冒出寒意?

「好喝嗎?」他問。

「是埃」她呆呆的答。

「多喝點,這是用老母雞熬了一天的雞湯,蠻營養的。」

「你說什麼?」她很小心的再確定一次。

「雞湯。」

她立刻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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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模糊間,有種反胃欲嘔的感覺。

「嘔……」她的手出於本能反應地捂住自己的唇。坐起身,這才完全清醒過來。

「你敢給我吐出來試試看!」

打雷似的怒吼,讓她原本湧上來的胃液嚇得又自動退回原位。茉兒泫然欲泣的仰首看他。

「為什麼整我?你明知道我吃素的。」

他不但沒有一絲愧疚之意,還不以為然的哼道:

「吃什麼素?蠢透了!也不看看你自己的樣子,又瘦又蒼白,簡直像鬼一樣。」

任哪個女孩被心儀的男人說自己像個鬼一樣,都不免難過,茉兒也不例外。她大受打擊,身子晃了晃。

「又來了。又要暈倒了?」他不悅的睨視她。「這就是你只啃那些葉子,連一丁點葷都不碰的結果。」

茉兒烏溜溜的眼睛眨呀眨的。在他的話中,她似乎聽出除了惡作劇之外的……

她的雙眼陡張。「你……莫非你是在關心我?」

軒轅棄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一瞬間,他整個人都僵硬了。

但軒轅棄畢竟是軒轅棄,他立刻恢復了冷漠譏諷的表情。

「哼!我只不過想看看你出醜的樣子。更何況,我還要靠你身上的血來解毒。」

失望讓茉兒那雙瑩瑩發亮的雙眸,瞬間失去色彩。「噢……這樣礙…」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一種悵然的感覺,心口突來的煩悶讓他陡地站了起來。

他沒回答,頭也不回的走出木屋。

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再待在這個木屋、這個女人附近,因為他好像變得很怪異……也許是被她傳染了蠢病,他的腦袋變得亂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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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又是茉兒講道的日子。

她一整個早上都不在,軒轅棄覺得很煩。

那女人被太多事情綁住了。什麼講道、什麼看並什麼法事,她幹嘛花那麼多時間在那些沒用的人身上?她應該只要服侍他一個人就夠了!

一早被冷醒,懷裏空空的。那個「抱枕」自己跑掉了,軒轅棄想來就咬牙切齒。

到了快要用午膳的時間,她還沒有回來。軒轅棄的怒氣已經累積到一個臨界點--

「我回來了!」

算茉兒「幸運」,她在他差點動手拆了屋子之前回來。

她手裏抱了一堆破棉布。軒轅棄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她最近對收集那些破布似乎很熱衷。

軒轅棄看她把那些破布放在桌子上。另外,他還見到她懷裏緊抱著一坨東西。

「汪嗚……」那坨東西動了一下,還發出了聲音。

是一隻毛色怪異、髒兮兮的小狗。

「它孤伶伶的,可能是跟爹娘走失了,而且又被獵人的陷阱給弄傷了一條腿。」她解釋。

挑起眉,他說:「這就是你替我準備的晚餐?」

她先愣了一下,然後狠狠倒吸了口氣。

「不是啦!」她叫得好大聲,緊緊抱住那只狗,像是在保護它不受他的荼毒。「不……不能吃它,它已經那麼可憐了……而且我說過,不會再殺生了!」

軒轅棄厭惡的撇嘴。「那你帶它回來做什麼?」

「當然是幫它療傷、照顧它。」

「浪費時間。」

「浪費時間?這怎麼會是浪費時間呢?它是一個生命啊!」

「一個無法保護自己的生命,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成為強者的食物。」

他譏諷的語氣讓她不寒而慄。

「我……我不能坐視……不能丟下它不管。」她喃喃自語,心疼的抱住那只瘦弱的小狗,也不管自己的灰裳被弄髒了。「就像你說的,不管它,可能它就被山林裏別的動物給吃了。」

「可笑!」他的反應是嗤之以鼻。「你能救得了天下所有被遺棄的動物嗎?

你這麼做,對那些餓了好幾天,就等著吃這只半死不活的小狗的野狼、山豬,不也是一種殘忍?

強者生存、弱者淘汰,這世界本來就是依循這個法則運轉的。」

他出手抓起她懷中的小狗,茉兒根本來不及反應。就算來得及,她的力氣也不敵他的。

「不要--」

茉兒的語音未落,他就把小狗給丟出窗外。她急著想要去撿回小狗,他像一堵牆般的身軀卻擋在她面前。

「你為什麼這麼做?」茉兒捏緊拳頭,氣憤的仰視他。

她本來是沒有膽反抗他的,可是這一回他實在太過分了。

「不用管它!」

「可是--」

「它本來就應該知道現實就是這樣。不能依靠別人幫助,自己要想辦法活下來。不想成為別人的食物,就要夠強,把別人當成食物。」冷酷的細長黑瞳裏沒有一絲情感。

聽他用平靜的近乎殘忍的語氣,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茉兒突然有l種感覺……

他說的似乎不是那只小狗,而是……他自己。

腦海裏突地掠過一個景象,那是他剛來的前幾天,她夢到過的景象--

一個小男孩獨門在狂飛的大雪中,瑟縮著身體的樣子……

她仿佛可以看見小男孩那雙警戒,對所有人都不信任、對所有事情都懷疑,充滿敵視、憤世嫉俗的火樣雙眼……淚水倏地湧進她的眼眶。

他看見她的眼淚了。不只看見了,還閃此心煩意亂。

她怎麼這麼蠢?他講了大半天「道理」,她到現在還想不通?!真令人火大!

「不過是一隻狗,你哭什麼!」

狂吼的結果,反而讓她的淚落的更急了。

「該死!」他咒駡。

「嗚……嗚嗚……不……不是小狗……」她細弱的抽泣。

「你說什麼?」

「是你……」

「什麼?」

抬起淚眼迷蒙的小臉兒,她踮起腳尖,伸出手,突然抱住他的頸項。

「是你……你好可憐喔……我好想……好想能為你做些什麼……告訴我,我能為你做什麼……我什麼都願意……」

過大的震驚讓他的身體僵硬得無法移動,只能任她抱著。

他感覺到他向來堅硬如石的心臟,好像裂開了一道縫隙,還感到疼痛、酸楚,和一種……一種細細、輕輕、柔柔的……暖意……

暫時不想抗拒、暫時就讓她抱著,暫時……他告訴自己……這只是暫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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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

他從來沒有害怕過任何事。

有記憶以來,他從不容許自己有這樣的情緒。就算是面對最艱困的環境、最危險的敵人,他也沒有畏懼退縮過。

所以,他不承認這叫作害怕。他只是暫時不想跟那個叫茉兒的白癡女人太靠近。

獨自走出木屋,他在桃花源村裏四處行走。瞭解這個地方,對他心裏計畫的事情有幫助。

他行經之處,村民都以一種好奇又畏懼的目光,偷偷觀察他。

比一般人高大結實的身軀、冷酷沒有一絲表情的嚴峻臉龐,他自有跟凡夫俗子不同的非凡氣勢。在外面的世界都已經是鶴立雞群,更何況在這平和且平淡的桃花源村。

村民們只敢偷偷看他。不只是因為他是他們所恐懼的「外面」來的人,還因為他給人冷冷的感覺。

他們其實是希望他趕快離開,可是聖女堅持要照顧他,直到他痊癒。雖覺不妥,但沒有人會違逆聖女的意思。

聖女--儘管茉兒是個行點迷糊、溫溫柔柔的小女子,但對村民而言,還是至高無上的精神領袖。

無趣極了!

軒轅棄很快就厭倦了那些沒用的村民。

這麼一個積弱的小村莊,他不用一天的時間就可以攻克,完成他一統天下的目標。要不是他還必須顧慮著身上的毒……

他感受到一道和周遭不太相同的視線。高傲的眼掃了四周一下,立刻發現視線的來源--

是一個成熟的女子,斜倚著門框,朝他嫵媚的笑著。

他的視線無禮的掃過那豐滿有致的身軀,勾起薄唇。

女人顯然對於男女情事相當熟稔,立刻回應他一個饑渴的眼神。

她不是他喜歡的那一型。

她太多肉、太妖豔、太大膽。他心中真正想要釣是一個瘦弱的、有點傻傻的、抱起來很溫暖的……

他猛然一驚,發現腦海裏出現的影像竟是……一股怒氣勃然而生。

他本來不是一個沉迷美色的人,也無意在這裏解決自己的生理需要。

可是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傲慢的眼神一瞥,女人立刻會意,滿臉喜色的跟著他走。

「一前一後,他們來到茉兒的小屋。

「聖女的屋子?」女人有了遲疑,訕訕的笑著。「似乎……似乎不太好吧?」

軒轅棄冷下臉。「要就自己脫光衣服,還裝什麼淑女?」

女人掙扎了片刻,軒轅棄酷酷的模樣讓她心癢難耐,她舔了舔下唇,作出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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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公子……礙…」

斗室裏傳來酥媚入骨的喘息聲,半裸的女人像八爪章魚似的,纏住軒轅棄雄偉的身子,在他身上摩蹭。

軒轅棄冷冷的看著女人,任由她服侍著他,可是雖然加此,女人卻依然著迷於他冷酷高傲的姿態。她更加殷勤的舔吻著他的身體,試著挑動他的情欲。

他不是沒有反應,事實上,他全身上下都散發出男性強烈的動情氣息,只是那雙眼睛依然冷漠冷淡。

女人舔了舔豐厚而紅豔的雙唇,這樣的男人性感的叫人瘋狂。她想要他?想要征眼這座冷酷的冰山。

「軒轅公子……」她輕聲呢嘀,柔若無骨的手攀上他的胸膛,大膽的將自己豐挺的雙峰靠上去……

此時,開門聲很不識相的打斷了一室旖旎豔情。

茉兒走進屋裏,看著床上交纏的兩個人,臉上只有茫然。

過了好一會兒,她似乎明白了些什麼,猛別過頭,臉色白的嚇人,軒轅棄以為她又要暈倒了。

「出去……請你們出去……」她的聲音抖顫,就像她的身子一樣。

糾纏著軒轅棄的女人離開了他身邊。見到聖女,她被欲望蒙蔽的羞恥心陡地升起。

「聖女……對不起……我……」

「出去!」茉兒捂住自己的耳朵。「出去!我不管你們要做什麼,但不要在我的屋子裏!」

茉兒從未有過的歇斯底里,讓屋裏另外的兩個人都愣住了。

須臾,軒轅棄對女人下命令:「你滾吧!」

女人也不敢多停留。她狼狽的拉攏衣襟,腳步淩亂的跑出小屋。

屋內立刻被一股窒息的沉默所籠罩--

茉兒緩緩地把雙手放下來,她失神的轉身,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該怎麼面對他,於是她急急往外走。

「站住!」一個強悍的力道攫住她的手腕。他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身邊,並阻止她離去。

他衣衫淩亂,袒露出健壯的胸膛,身上隱約傳來女人的脂粉味,更讓他平添了一股浪蕩不羈的味道。

茉兒想起剛剛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情緒突然激憤了起來。她掙扎,淚水再也壓抑不住的迷蒙了雙眼。

「放開我!你……你無恥!」

「我是男人,我有我的需要。」他皺起了眉。他沒有必要解釋,沒有必要留住她,可是他卻下意識的這麼做了。

她的手腕好細,她是不是又瘦了?她的臉白得幾乎透明,掛在頰畔的兩行清淚讓他好心煩。

「需要?但為什麼非得在我的屋子裏,在我的床上?」好氣、好痛苦、好難受,心臟好像被人擰緊了,踩在腳下,她這輩子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他瞪著她。然後,突然扯動嘴角。「你在嫉妒?」

茉兒瞠大了眼。

嫉妒?是啊!這種感覺就是嫉妒。她不曾發現,那是因為從小到大,師父就教她要讓自己的心情平和、靜如止水。原來這就是嫉妒,原來嫉妒的感覺號這麼苦澀……

她無法反駁,只因為她的心全都清清楚楚的呈現在他面前。

「不想我跟別的女人,那由你來滿足我的需要怎樣?」

聽到他低沉的話語,看到他邪氣卻誘惑人心的黑眸,她的心跳驟止,沒一會兒又狂擂了起來。

她的紅唇微啟,困難的喘息。

沒有給她機會退卻,他一把握住她的纖腰,將她的身子拉近。低頭,他吻住她,狂熱且饑渴的……

雙唇貼合的瞬間,他才發現,這正是他長久以來所渴望的。

他壓疼了她。從他的舉動,她知道這次將和上次不同、他更狂野、更強悍,他是不可能中途停下來的。這次,他將饜足了,才會放過她。

茉兒在他懷中顫抖,同時感覺到恐懼、期待、甜蜜與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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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兒不安的坐在床上,僵硬著身子,一雙眼睛緊緊盯著軒轅棄。

他撥開她的白衫,雪白的袍子像白色蓮花的花瓣一般,片片飄落在地上。她閉上雙眼,仿佛這樣才能夠抑制住翻湧而上的羞怯與恐懼。

他明白她此刻沒有欲望,有的只是單純、強烈到自己都無法處理的感情,和一種「給」的心情……

她的樣子,讓他想起了祭壇上的處女;而他,是擁有處分她權力的殘酷邪神。

她--是他的。這個認知讓他的身體竄過一種從未有過的興奮,強烈的欲望讓他的眼前仿佛蒙上一層紅霧。

「張開眼睛看我。」他嘎啞的命令。

就在她顫抖著張開眼的時候,他霸道的吻住她。

她害怕的想要閉上眼睛。

「不許閉上眼睛。」他卻命令著。「我要你看著,看我是怎樣佔有你的。我要你知道--你是我的。」魔魅的聲音在她耳畔低回。

仿佛要印證他的話,他讓她坐在他身前,強迫她分開雙腿。接著,在她的喘息下一口氣貫穿了她--

「呃礙…」

茉兒痛苦的喘息聲,回蕩在充滿了兩xin交合味道的小屋裏。

鮮紅的血自雪白的大腿緩緩流下,染紅了原本無垢的白床巾……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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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3-22 00:17:35
第七章

「師父,我笨手笨腳,什麼事情也做不好,您教我的東西,我也要花好久的時間才能學得會,師父,您當初是不是搞錯了,我真的可以擔起聖女的職責嗎?」

「傻茉兒,你當然可以當一個稱職的聖女。沒有人比你更有天分、更適合了。」

「師父,您是在安慰我吧?」

「不,茉兒,師父不是在安慰你,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上天給了你一份最好的禮物,那就是你天性的純潔和良善。

你要記住,你這輩子最重要的一件任務,就是去愛一個人,給那個人很多很多的溫暖和愛情,讓他的心不再寒冷,讓他不再孤單、憤怒、暴躁。」

她偏著頭,疑惑的看著師父。

「師父,您說的那個人是誰呢?他為什麼那麼重要?」

師父慈祥的微笑,輕撫著她的發,溫柔的說:

「當你遇見你命中註定的那個人,你自然就會知道。」

師父常常說一些寓意深遠的話,她也不以為意,反正師父說的話都是對的。既然以後才會知道的事情,現在又何必多問呢?她閉上了眼睛,在師父的懷中睡去。

睡夢中,她好像聽到師父說了什麼,又好像沒有……

「……天下就靠你了……若你能夠化解那人沉重的暴戾之氣……將拯救無數蒼生百姓……茉兒,可憐的孩子……一切都是不能避免的……孽緣,.唉……孽緣呵……」

茉兒在男人的臂彎醒來。

她作了一個夢,是有關師父的夢。

師父在夢裏對她說的話,她都清清楚楚的記在腦海裏。

可是師父說錯了。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可憐,反而覺得很幸福。

男人還在睡。他的手腳像以往一樣,緊緊纏繞住她,好像她是他唯一的溫暖源頭。

茉兒靜靜的看著男人熟睡的面容。

這個英俊而強悍的男人--昨天他們結合了。

從內心深處湧起一股源源不絕的溫柔但堅強的力量,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那讓她很想擁抱這個曾經傷痕累累的男子、讓她很想給他世上所有的溫暖,讓他曾經冰冷的心不再寒冷。

她撫摸著他的頭髮,蒼白瘦弱的纖細手指描繪著他臉上的每道線條。她不斷重複這樣的動作,像是要把他的面容,深深刻劃在自己的心裏……

軒轅棄張開眼睛,眼前出現的是茉兒溫柔而帶著一抹莫名酸楚的笑容。

他心口一慌。因為那樣的笑容竟然讓他產生一種虛幻縹緲的感覺,一種她或許下一秒就會消失的錯覺。

他不知道為什麼那會讓他個高興,只是下意識的收攏雙臂,緊緊地抱住她。

「礙…好痛……」她哀嚎了一聲。

她的叫聲讓他產生真實感。

為了要確定這樣的感覺,他又收緊了臂膀,果然又引來她的唉唉慘叫。

他很得意,心情好了起來,頭一低,用力吻住那張可憐兮兮的小嘴。

不,這樣好像還不夠。

他又咬又啃又吸,非得在她全身烙印下他的氣味和印記才肯作罷。

茉兒羞得又閃又躲,卻怎麼也敵不過他的蠻力。她羞得大叫:

「不要這樣!礙…放開我!」

現在可是大白天啊!雖然昨夜他們已經……可是要在晨光下把自己的身體暴露出來,她還是沒辦法接受。

「求求你,不要這個樣子……啊!」

他悍然闖入她的身體裏面。

茉兒害羞的只能把臉兒轉開,承受他粗魯而急切的衝撞。



雖然因為每天要為軒轅棄灌血,茉兒的臉色一日比一日蒼白,可是她的臉上卻散發著以往所沒有的溫潤美麗。

如果說,從前的她,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茉莉;現在的她,就宛如盛開的花朵,蛻去了青澀的外衣,展露出女性的沉穩內斂。

這日,他們還是像以往一樣,一個在田裏耕種,一個坐在樹蔭底下縫縫補補。

軒轅棄的內力已經恢復了八成,所以他做起活來分外俐落迅速。茉兒偶爾會停下手邊的動作,抬頭看看工作中的他。那時候她的臉上就會出現一抹很溫柔、很溫柔的笑容。

「休息一下吧!」她的小手圈在嘴邊,對他喊道:「吃飯羅!」

男人丟下鋤頭,往她走來。

他高大壯碩的身子走近她時,幾乎擋住了陽光。 背對著光線的他,看起來更加陰沈可怕。他的表情嚴肅,那雙眼睛只要一瞪,就能讓人腿軟。

可是她不怕他。茉兒心滿意足的想,她現在已經知道他是個不喜歡寒冷、睡覺要有人陪、總是擺出恐怖的表情,內心卻善良脆弱的男人……

她不怕他。相同的,小狗小灰也不怕他。

「汪汪!汪汪!汪汪……」原本安分待在茉兒身邊的小灰,見到他走近,就快樂的搖著尾巴,叫個不停,還繞在他腳邊打轉。

「滾開!」他皺眉,斥令。

狗兒不知是聽不懂,還是故意不懂,總之還是緊緊跟著他。

他把它拎走,但沒多久它又回來纏他。

他很火大。茉兒光看他的臉色就知道。可是他什麼也沒做,只是從鼻子裏哼出氣來。這景象叫她噗哧笑出聲。

他瞪她一眼。

「笑什麼?管好自己的狗!否則別怪我哪天吃了它。」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知道他不會真的這麼做。

小灰白從被她撿到而且療傷之後,現在已經恢復活潑健康的模樣。

它總是緊緊黏著茉兒。茉兒不在,它就黏軒轅棄。他也不知道威脅它第幾次了,但是她從未看他傷害過狗兒。

「是是是,我會管好它的。現在,吃飯吧!」

現在最好的策略就是轉移話題。茉兒笑意盈盈的盛了飯,送到他的面前。

他接過飯,埋頭大吃了起來。

茱兒也盛了一碗,不過她的食量不大。以前軒轅棄沒來的時候,她總是有一餐沒一餐的,因為覺得要做飯很麻煩。

可是,有他在就不一樣了。看他吃飯是一種享受,岡為他總是大口大口的吃,好像所有的食物都很珍貴、很可口。

飯後,他總要喝一杯茶,現在這也成了茉兒的習慣。兩個人就這樣坐在大樹下,靜靜的喝茶,享受微風輕拂、花香草香繚繞的寧靜。

茉兒喝完了茶,把茶杯放回竹籃裏,然後拿起剛剛中斷的針線活,又開始縫縫補補起來。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他眯起眼,看著她手中的破布。

她把撿回來、要回來的二手衣服,都剪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布,然後又把它們縫在一塊兒。

他一向很受不了她這種愚蠢的行為,也罵了她好幾次,可是她卻不放棄。眼看那些破補丁越縫越大塊,他今天終於忍不住問了。

「呵呵……這是一個驚喜喔!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因為這是我要送給你的禮物。」

用那些破布做的禮物?

「我不要。」他說。

她的表情像是大受傷害。

「又還沒做好,你怎麼知道喜不喜歡!到時我做好了以後,你再決定好不好?」

不用了,他現在就可以決定。他想這麼說。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沒說。

算了,就由著她去發瘋好了,到時他只要把它丟掉就好了。軒轅棄這麼想。

軒轅棄繼續喝著他的茶,茉兒則是縫著她的東西,此刻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可是這種沉默並不令人緊張,反而感覺很放鬆、很舒服。

「嘿,我們來聊聊天好不好?」她低著頭邊縫東西邊這麼說。

軒轅棄靠在樹幹上,狹長的鳳眼微閉,好像已經快睡著了。

他沒有說話,茉兒當他默許了。她很高興,因為她發現他們太少用言語溝通了。

「就說說夢想好了。你有什麼夢想?」

發現他沒回答,她抬起頭,對上他不太耐煩的一瞥。

「你不好意思說啊?」

他翻白眼。這女人是不會看人臉色嗎?

「你不好意思說,那我先說好了。」她兀自喜孜孜的繼續這個話題。

「我的夢想是開一家藥鋪。那裏有很多大夫、有全天下最齊全的藥,而且最棒的就是,沒有錢的人也能夠來看病,不需要銀兩。

你想想看,這樣就不會有人因為沒錢看病,而延誤病情了,大夫跟病人也能夠做好朋友。如果有急難的話,每個人都可以互相幫助。」

哼!這果然是她這種白癡,才會想得出來的「夢想」。

「天下不會有這種藥鋪。」他斷然的潑了她一盆冷水。「沒有人會不求報答的幫助另一個人。如果有,也只是一時的心軟,心軟這種東內能當飯吃嗎?能長久嗎?」

她的笑容瞬間僵在唇畔。

「真的不行嗎?這種夢想真的不可能實現嗎……」她喃喃自語,眼中出現一抹茫然。

他看著她的表情轉變,心口倏地一縮,可是他還是強壓了那異樣的情緒。

「也許我真的太傻,想的淨是些遙不可及的夢。」她搔搔自己的頭,不好意思的笑了。「那你呢?你有什麼夢想?」

「夢想」這兩個字令他嗤之以鼻。

「我不作夢,也沒有什麼夢想。」他從不浪費時間空想。

他只知道,想要的東西,就去拿;拿不到,就用搶的;搶不到,就算得把它徹底搗毀,他也不讓別人得到。

「怎麼可能?一定有一樣東西是你一直想要的。告訴我嘛!在你心裏,最渴望的東西是什麼?」茉兒還是不放棄地追問。

「我想要什麼?最渴望什麼?」他自信昂揚的勾唇而笑。「應該是一統天下,成為全天下的霸主。」

他幾乎做到了,只差那麼一丁點的遺珠之憾……

「是嗎?」她疑惑的看著他。「為什麼你想要成為霸主?」

「成為霸主,就擁有最大的權勢。」

「權勢?擁有這種東西很有用嗎?」

「當然。誰不想呢?一旦有了權勢,就有了財富、有了高高在上的地位,可以操縱別人的生死、可以讓所有人都怕你。」

茉兒眨眨眼,無法理解他的想法。

「讓別人怕你?為什麼你會想要人家怕你呢?」

「別人怕你,你就擁有了控制對方的力量。」

「擁有這種力量?ㄜ……要做什麼?」

他瞄了她一眼,無意回答這種白癡問題。

「要是人人都怕你,那你不是很孤單、很寂寞,而且還交不到朋友?」

「我不需要朋友。」他說。「我不信任所謂的『朋友』。」

她睜大了眼睛,那雙烏溜溜的眼裏好像又蘊積了許多水霧,他立刻瞪她。

她敢哭就給他試試看!

他不許她用那種「憐憫」的眼光看他。他最不需要的就是一個笨女人的「憐憫」。

她拚命眨眼,眨回了淚水。

「礙…果然每個人的夢想都不太一樣呢……」

軒轅棄瞥了她一眼,她的臉上帶著慈悲的笑意。

他不明白為什麼她臉上總是能出現這樣的微笑,不管別人對她說什麼或做什麼。仿佛包容著天底下所有的惡、包容著所有人的貪嗔癡怨。

她身上散發出一股平和沉靜的力量,那就像是一團光暈,溫暖、明亮,讓每個人都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依附取暖。

他猛然別過頭去。

如果她是光亮,他就是黑暗。

他的心是黑的,血液是冷的。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覺得這才是正確的。可是在遇見她的時候,他才陡然看見自己的污濁、殘酷、黑暗。

那些他依循著,並藉以茁壯、爬上眾人頂端的力量,現在有了小小的缺痕。

那是被她的光所影響,就像是漆黑的洞穴裏,裂開了一個小縫,透進光來,就再也無法恢復黑的純粹。

他心裏一凜,驟然冷下臉。

不!他不容許自己產生一丁點的動遙

垂在身側的拳握緊,眼中寒氣大量湧現,他又變回那個霸氣的王者。

漸漸堆疊、凝聚成的一股黑暗的力量,就要把那道微弱的光吞沒……



黑夜,所有的罪惡、污穢滋生……

聖女的小木屋外,潛進一抹比夜還黑的存在。

軒轅棄的知覺靈敏至極,在那抹黑靠近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到了。

他輕輕移開纏住溫暖女體的手臂,下了床。

出了小屋,以風一樣的速度向前疾飛,那抹黑也緊緊跟隨。

一直到林中的一片空地,兩抹黑影才停了下來。

「我要你準備的東西拿來了嗎?」

「啟稟大王。已經準備好了。」闇影取出謹慎收藏在懷中的一個白色紙包。

「這是宮廷御醫依照大王的指示,所調配出來的毒藥,需讓服毒者連續服用十日。

這藥粉無色無味,絕對不會被發覺。而且服毒後,起先的九日,對人體不會有何影響,但這最後的一劑--」闇影恭恭謹謹地奉上另一個更小的紅色紙包。「服用之後,與前幾帖藥產生作用,第二天就再也醒下過來了。」

「很好。你走吧!十日之後我會回王宮。」

「是。屬下與朝中大臣,都引領期待大王回朝的日子。等大王把桃花源村的聖女殺死,我們就可趁機攻入桃花源村。大王一統天下的大業,指日可待。」

軒轅棄沒說什麼,只是擺擺手,闇影便像來時一樣無聲無息的離去。

軒轅棄握住掌中的兩包藥粉,在黑夜的林中,靜靜待了好久好久……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心裏在想些什麼……



每天晚上用完膳,茉兒就幫軒轅棄灌血。

她的身子一天天弱了,尤其在灌完血之後,更是虛軟不已。

因此,也不知道是從哪一天開始,軒轅棄會在那時候,為兩人泡一壺茶--那是他唯一會做的「家事」,現在卻變成一種無言的默契。

這天跟往常沒有什麼不同。

茉兒坐在屋外的小椅子上休息。夜裏的風吹在身上好舒服,她閉上眼睛,聞著飄散在空氣中的淡淡茉莉香。

「茶!」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她微笑的睜開眼,毫無意外的看著男人端著兩杯茶,把一杯遞到她的面前。

「謝謝你。」

歡喜的接下茶杯,她端到嘴邊。

正要喝的時候,她突然一怔,愣愣的看著杯中輕微晃動的茶水……

她呆愣了太久,軒轅棄不由得有些心煩意躁了起來。

「怎麼了?為什麼不喝?」

莫非她察覺了什麼?

好像這才被喚醒,她猛抬起頭看他,眼底閃著盈盈亮光……

她的嘴角揚起,一個恬淡而寬容的笑容,取代了一閃而逝的哀愁。

「不。我當然要喝。」她說:「你泡的茶最好喝了!」

她低頭,專心的品嘗那一杯苦澀,還有那緩緩回甘的滋味……



接下來的幾天,她都很忙,忙著去給病人治並忙著去采藥、忙著教導小蝶有關用藥和醫療的知識。

她比以前更常跌倒,總是帶著大大小小的擦傷回家。只不過她跌倒的原因不是因為冒失,而是失血過多產生的頭暈所導致。

她的身子日漸蒼白瘦弱下來,但是她休息的時間卻更少,因為她有好多事情要做、好多事情要交代。

而且,夜裏,她還不肯休息,就著昏暗的燭火,一針一線縫著那片破布。

她的笑容越來越少,也不再像以往一樣吱吱喳喳,反而常常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的改變,讓軒轅棄無由的感覺到煩躁。

他想,可能是因為以前她的所有情緒,都表現在那張表情豐富的臉上,所以他一直很確定她的腦袋裏在想什麼。可是現在,他卻發現他越來越不能掌握她。

管那麼多做什麼!

反正她依然為他灌血治療、反正她每晚都沒有懷疑的把茶水喝光,反正……也只剩下兩、三天而已……

待在房裏氣悶,他走出屋外,看見她站在茉莉花叢前看花。

風兒輕吹,樹梢搖曳,幾朵純白的花兒飄了下來。

她彎下身,纖細的手承接那些落花,沒有一絲血色的手掌,就像花兒一樣白。

她看起來好聖潔、好美。他看呆了;心裏有種預感--他永遠會記得她此刻的模樣。

意識到他的存在,她突然轉頭,對他展顏微笑。

「嗨!你來了。看看這些花,它們好美。」

「都快落光了,還有什麼好看的。」他僵硬的說。

他剛來的時候,花兒正含苞待放。如今正好一個花季過去,曾經絢爛染白了整個樹頭的茉莉,已經漸漸凋零了。

她笑著搖搖頭,輕聲的說:「花落了有什麼關係?只要它曾經綻放過,曾經讓人看到它的美麗、聞過它的香氣,那麼它的生命就有意義。」

以往他會嘲笑她的說法太過迂腐或太孩子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他什麼也沒說,只是沈鬱的盯著她看。

像是察覺到他的情緒,她走向他,無聲的展開雙臂擁抱他。

她的手很小,根本圈不住他的身體,可那卻是他所經歷過最溫暖的擁抱……他心底有某個部分被狠狠的撼動了。

他的內心激動著,身體卻無法動彈。就這樣任她抱住,久久,沒有掙脫,也沒有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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