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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宓宜逝世了,圓靜走了。
就連有些擾人的逍遙子和慕歡等人也已經離開。
酒樓一下子安靜下來。
衡玉對了悟說:「我們也該打道回府。」
他們此行前來平城,本來只是為了履行和逍遙子的賭約,因宓宜圓靜之事又在這裡多待了一段時間。
現在一切事了,是時候離開了。
修士收拾行李都很快,掛在天際的太陽剛有些灼眼時,衡玉他們三人就走出酒樓,逆著人流朝城門方向走去。
走出平城,衡玉召出飛毯。
剛飛出平城十幾里地,衡玉察覺到她放在儲物戒指裡的玉牌散發出一股劇烈的靈力波動。
用神識取出玉牌,衡玉往裡面注入靈力。
靈力一注入,玉牌上的數值便浮現出來。
——300。
了悟瞥見這個數值時不由一愣。
他不是合歡宗弟子,但也清楚這樣的數值太低了,和合歡宗少主的身份完全不匹配。
但了悟還沒來得及出聲詢問什麼,天際有道亮光浮現,然後快速朝衡玉飛來。
眨眼的功夫,那道亮光就來到衡玉面前,最後化為一朵盛放到極致的合歡花——這是宗門給在外執行任務的弟子的傳訊手段。
衡玉把玉牌遞到合歡花上。
合歡花那盛開著的花瓣逐漸合攏起來,最後化為一道神念飛進衡玉的識海裡。
一道古老而滄桑的聲音在衡玉識海裡回響:「內門弟子洛衡玉,請務必於兩個月後抵達劍宗,參加年輕一輩弟子的法會。」
接收到這條宗門傳訊,衡玉翻手,直接把玉牌收回儲物戒指裡。
「洛主……」了悟出聲。
「怎麼了?」衡玉嘴裡叼著根狗尾草,說話時那毛茸茸的狗尾草也跟著一晃一晃的。
了悟的視線不自覺被狗尾草吸引:「聽聞合歡宗的傾慕值極為重要,隱隱和破境有關系,貧僧覺得洛主的傾慕值有些低了,這可能會有礙你的進階。」
聽到『進階』這個話題,衡玉坐直,伸手摘下狗尾草,神色嚴肅起來:「了悟師兄對傾慕值有什麼見解嗎?」
她剛從築基後期進入築基巔峰,一兩年內都不可能再突破,但很多事情都需要未雨綢繆起來。
除了練字和練劍這兩件事外,衡玉其實也一直在思考傾慕值的事情。
當時碰上宓宜,她還在心中道了聲僥幸,覺得自己終於能找到個人進行商量。
只可惜宓宜被下了禁言術,暫時沒辦法回答衡玉的困惑。
原本衡玉已經想著給她師父傳訊,請她師父為自己解惑,沒想到了悟會突然談到這個話題。
「談不上見解,但如果洛主對這方面有困惑,可以說出來和貧僧討論一番。」
聽到這句話,衡玉微愣。
不過轉念一想她就想通了。
滄瀾大陸各大宗門間非敵非友,即使是看似與世無爭若無定宗,很可能也調查過其他宗門。
這種做法其實不難理解,如果衡玉是宗門的決策者,她也會這麼做——未必是起什麼壞心,但該有的戒備都要有。
不然萬載歲月以來,無數宗門興起與衰落,八大正道宗門五大邪道門派憑什麼屹立於大陸巔峰,掌控著那麼多洞天福地,藏著無數令人眼饞不已的資源。
衡玉深吸口氣,整理自己的思緒。
「合歡宗玉牌上設置的陣法可以勾連人心,凡合歡宗弟子在獲取他人傾慕時都可以獲得傾慕值。」
「但——所謂的傾慕到底是指什麼?男女之情肯定算,弱者對強者的敬仰之情算嗎?」
——人心這麼復雜,這塊玉牌卻能將人心的情感轉化成為一個具體的數值記錄下來。
它的原理,像極了時空管理局攻略部的系統在監測被攻略者對任務者的好感度。
最可以佐證她猜測的地方——是合歡宗內門任務的等級ABCDS。
她有專門調查過,在合歡宗建宗之前,整個大陸是沒有字母體系的,眾人完全以甲乙丙丁來區分等級。但在合歡宗建宗之後,字母體系也經常被使用。
所以衡玉有理由懷疑,合歡宗的創始人是個穿越者,甚至,很有可能是時空管理局的人。
當然,後面那些衡玉只是在心裡想想。
合歡宗的創始人已經在萬年前隕落,當事人已經不在,她的猜測也永遠只能是猜測,沒辦法得到印證。
了悟聽完她的問題,沒有馬上給出答案,只是說:「貧僧翻看典籍時,曾經看到過有關合歡宗某個大能的故事。」
「六千年前南海山那裡的空間出現破碎,而且蔓延速度極快,只消幾日時間,南海山境內的幾十萬生靈都要遭殃。」
「合歡宗那位大能恰好在南海山附近閉關,直接闖入空間裡,想盡辦法縫補空間,最後生生耗盡靈力而亡。他死去前,陪侍在他身邊的弟子注意到他的玉牌傾慕值似乎增加了兩千的數值。」
頓了頓,了悟說:「當然,因為那位大能本就擁有超過十萬傾慕值,那個弟子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記錯。」
衡玉整個人都懵了:「……假如那個弟子沒有記錯,就是說救下了幾十萬生靈,才能換來兩千的傾慕值???」
可只要隨隨便便攻略下一個築基期弟子,就能奪得超過兩千的傾慕值了。
這個比例未免過於慘烈了,難怪合歡宗只推薦弟子採用攻略的途徑來獲取傾慕值。
她的神情難得如此茫然,了悟忍不住莞爾,好心補充道:「南海山是靈氣匱乏之地,那幾十萬生靈都是凡人,若是換成幾十萬修士,能貢獻的傾慕值自然就更多了。」
衡玉:「……」
這個補充並沒有安慰到她謝謝。
閉了閉眼,衡玉迅速冷靜下來:「不管怎麼樣,不失為一種途徑。」
衡玉再次取出玉牌,用指腹摩挲起玉牌邊緣。
她覺得,自己可以好好研究這個玉牌,同時好好研究陣法。
幹研發是她的老本行。
萬一能研發出什麼對全大陸人類都有用的東西,那不是躺著就能收割傾慕值了?
想到這裡,衡玉開始在儲物戒指裡翻找,尋找到講解陣法的基礎書籍後,就認真翻看起來。
翻看時她還忍不住感慨:出門在外,多帶些典籍和秘籍總是沒錯的。
-
傍晚時分,一行三人順利抵達目的地。
一路步行進城,三人先行抵達衡玉的院子。
衡玉轉身,朝了悟和了念揮揮手:「我先回去了。」
推開木門走進院子,衡玉左右打量,發現院子都保持著她剛離開時的樣子。
至於積灰這種事是不存在的,院子裡設置相應的陣法。
舒舒服服泡了個澡,衡玉用靈力烘乾自己的頭髮,披散著頭髮走進書房,坐在椅子上翻看介紹陣法的書籍。
連著待在院子裡翻看小半個月,把手中這兩本和陣法有關的書都讀完後,衡玉打算去青雲寺找了悟,看看能不能從他那裡搜刮來新的書。
-
上午素來是青雲寺最熱鬧的時候。
衡玉路過寺廟山腳下的集市時,買了串糖葫蘆,邊吃著糖葫蘆,邊跟隨著那些上山燒香拜佛的信徒一塊兒邁過石梯,步入寺廟裡。
衡玉已經很熟悉無定宗的路,她走進寺廟後拐進一條鵝卵石路,想要從這裡直接走去了悟居住的廂房。
走到廂房外,衡玉聽到裡面傳來琴聲。
婉轉低沉,又悅耳清澈,彷彿是那細雨在擊打玉石,讓人的心跟著箏聲一塊兒寧靜下來。
「了悟在撫琴聲?」
衡玉邁過拱門,視野開闊起來,廂房院子的所有場景都落在她的眼裡。
果然,了悟身穿青衫,坐在院子涼亭裡撫弄琴聲。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了悟右手搭在琴弦上,然後猛地一撥——
衡玉往前邁了一步。
然後察覺到自己的腳被束縛住。
她抬起手,手中靈力湧動,往前劈斬而下。
了悟再次撥弦。
衡玉往後退了一步,從儲物戒指裡取出紫玉簫。
把紫玉簫放在手中轉了兩下,調整好位置後,衡玉試了試蕭聲,就開始應和著了悟的琴聲吹奏起來。
當蕭聲和琴聲相和後,了悟所有的阻攔都不成效。
衡玉邊吹奏著蕭,邊步步朝了悟走去。
待走到他面前,衡玉轉了轉手中的蕭,在了悟沒有任何防備的情況下——用蕭輕輕敲擊了悟的頭。
「你居然想用琴聲來阻攔我接近你,這是給你的懲戒。」
說著是懲戒,但這力度之輕,更像是在調戲人。
了悟兩手搭在琴弦上,再也沒辦法凝心撫琴。
他往旁邊避了避,無奈道:「貧僧剛剛只是在和洛主玩鬧。」
衡玉伸長了手,再次在他腦袋上敲了敲:「我現在也是在和你玩鬧。」
她甚至趁機瞪鼻子上眼:「對了,這個懲罰還不夠,你什麼時候有空得再給我做個手鏈賠償我,我要鈴鐺款式的。」
了悟:「……」
「知道自己的玩鬧有多虧大了吧,下次記得還敢。」
這樣她就能趁機多提幾個要求了。
本有些失語的了悟不由輕笑出聲。
是真的笑出了聲。
笑聲有些悶,但很好聽,像是輕鴻在輕輕撥弄心尖,聽得人只覺得心底發癢。
「洛主這小半個月都忙著研究陣法,今日怎麼突然來青雲寺了?」
衡玉在他對面坐下,輕輕抬起自己的下巴,目光落在茶壺上,然後下巴點了點:「我手中只有兩本基礎的陣法書,現在都翻看得差不多了,想找你再借幾本。」
小半個月時間就研究透兩本陣法書,這速度未免太誇張了些。
了悟抬手,拎起茶壺幫她倒茶水。倒滿茶杯後,了悟將茶杯捧給她,同時還把桌上的糕點也一併推到她面前。
做好這一切後,了悟才出聲勸道:「陣法一途千變萬化,洛主若是想沉下心來研究……」
衡玉從儲物戒指裡取出一瓶靈液。
她左手拈起糕點慢慢吃起來,右手食指以靈液為陣法根基起陣。
幾個吐納後,一個迷你版聚靈陣浮現在空中。
「現在相信我是真的把那兩本書吃透了吧。」
「那兩本陣法書都很基礎,裡面一共講了六種陣法,都是大陸裡比較常用的陣法。我記下那些陣法後是如何繪制的後,就開始一一起陣,幾乎都是失敗了幾次就成功吃透那個陣法。」
了悟臉上浮現驚訝之色:「只是幾次嗎?」
他雖然沒怎麼深入研究過陣法,但也知道那些陣法大家在初次學習陣法時,至少都要失敗個幾十次才能成功吃透陣法。
衡玉揚眉,看來她這個數據很誇張了:「我在陣法上應該算是有些天賦。」
說是這麼說,其實衡玉自己也不知道什麼天賦不天賦的。
她覺得自己能只失敗幾次就吃透陣法,和她以前在時空管理局的工作性質有關系。
她早已習慣了在龐大的數據流中尋找bug,然後一點點進行修正。
學習陣法時,她也用了同樣的邏輯思維——研究造成自己失敗的點,然後思考解決辦法,在最短時間內攻克下那個陣法。
過往學過的東西並非無用,在這方面就幫了她很大的忙。
聽到衡玉自誇的話,了悟輕笑:「洛主這不算是有些天賦,而是非常有天賦。」
衡玉抿唇笑了下。
「這是三本陣法書,應該夠洛主研究一段時日了。待回到無定宗,貧僧再為洛主尋些其他的書籍。」了悟直接從儲物戒指裡取出三本書。
衡玉調笑道:「這麼快就找到了?你是習慣了分門別類放置書籍,還是早早就為我備好了?」
了悟說:「貧僧是習慣了整理儲物戒指。」
衡玉沒再繼續開玩笑,正色掐了一訣,謝過了悟的幫忙。
收好擺在桌面的幾本書後,了悟出聲問道:「洛主接下來有要事要忙嗎?」
「暫時沒有。」
衡玉搖頭。
她剛吃透那幾個陣法,這趟出門也是想著放鬆放鬆。
「那洛主……」了悟說,「可以去廚房學學如何做素齋了。」
他可沒忘了賭約一事。
「……好,願賭服輸。」
兩人起身,往寺廟廚房方向走去。
了念小和尚聽到動靜,噔噔噔從廂房裡跑出來瞧衡玉的熱鬧。
現在剛過午膳的點,有些胖乎乎的掌廚和尚坐在椅子上慢悠悠搖著蒲扇,還不急著做晚膳。
瞧著有被拉長的陰影投進廚房裡,掌廚和尚往外瞥了眼,連忙站起身來。
他理了理身上的僧袍,雙手合十向了悟行禮。
了悟雙手合十回禮。
待了悟說明來意,掌廚和尚對衡玉道:「若這位施主想要用廚房,請自便。」
「叨擾了。」衡玉說道。
她左右環視一圈,詢問起掌廚和尚:「素齋一般有什麼菜色?」
掌廚和尚笑眯眯介紹起來:「本寺常備的主食是米飯、全麥餡餅和素韭菜包子,偶爾還會包素白菜餃子。至於菜色的話,有炒菜心,素韭菜盒子,荷花出水,蜜汁南瓜……」
衡玉認真想了想:賭約裡規定了要做一桌素齋。
既然這樣,主食的話也別花裡胡俏,就直接蒸白米飯或者煮粥!
菜的話……反正她什麼都不會做,哪道菜對她來說都是沒有區別的。
衡玉聽了半天,決定來個蜜汁南瓜和照燒蘑菇。
「就兩個菜?」了悟微愣。
不是說好了做素齋給他吃嗎?
衡玉語重心長說道:「了悟師兄你就一個人吃,兩個菜我都怕煮多了。你身為佛子,理應崇尚節儉。」
了悟忍笑:「可以讓了念一起吃,而且洛主自己做出來的東西自己不打算吃嗎?」
衡玉堅決搖頭。
她對自己素來很有信心。
比如這次,她很肯定自己炒出來的菜會很難吃,既然是這樣,虧待了悟就夠了,憑什麼連自己也一塊兒虧待!
決定好自己要做的東西後,衡玉決定先淘米。
淘完米後,衡玉瞥了眼廚房牆角那堆柴,果斷取出靈液畫了個小型聚火陣。
畫完陣法後,她往裡面注入靈力,成功催動陣法。眨眼之間,陣法中間有一團火焰竄了起來,溫度灼人得很。
衡玉拍拍手,把煮飯的鍋擺了上去。
搞定米飯後,衡玉搬來一個小南瓜。
她握著刀,仔細琢磨要怎麼下刀。
然後——她用自己當年削蘋果的手法削起了南瓜,削了好一會兒才算找到感覺。
了念搬了張小板凳,托著腮坐在旁邊看她削南瓜。
好一會兒,了念點評道:「洛主現在嚴陣以待的樣子,可能比你當初對上圓靜前輩時還要嚴肅。」
衡玉:「……」
很快,衡玉把南瓜削完、把蘑菇清洗完。
到這一步,她又跑去請教掌廚和尚。
掌廚和尚把要領都說了。
然後——
然後衡玉不出自己所料,直接把南瓜炒糊。
重復一次,兩次,三次……
到第五次時,衡玉看著碟子裡,那幾乎融在一起保持不了塊狀的南瓜,輕咳了兩聲。
「怎麼了?」了悟問她。
「我覺得自己一次比一次進步,這第六次炒,它的賣相肯定也跟上了。」
了悟溫聲說:「不用了。」
「嗯?」
了悟取來旁邊的筷子,夾起碟子裡的一團南瓜送進嘴裡。
緩緩嚥下去後,他說:「甜的。」
臉上不見絲毫勉強之色。
「你……」衡玉神色裡帶著幾分遲疑。
「沒關係的。只是個賭約罷了,如果洛主真的很為難,到此為之就好了,貧僧今晚就用這道蜜汁南瓜來下飯。」
衡玉抿起唇角。
她拿起旁邊的筷子,彎下腰夾了一團南瓜,眉心很快擰起來——南瓜甜中帶著股柴火焦味,這兩種味道混雜在一起,顯得非常古怪。
但衡玉沒把嘴裡的南瓜吐出來,而是像了悟剛剛那樣,默默嚥下南瓜。
「你如果要吃這道菜的話,我陪你一起吃。」
「洛主不必為難自己。」
「那你又何必為難自己?」衡玉說,「不樂意做的事情就不要做,你不要一味溫柔,也該有自己的脾氣才對。」
「洛主說得是。」
了悟好脾氣笑笑,依舊是一副縱容的模樣。
「可貧僧並沒有不樂意。」
看得出來,她一直是十指不沾陽春水。
也是,身為合歡宗少主,地位尊崇,吃喝穿行都會有人為她妥善打理好,她以前應該連廚房都沒怎麼進過。
為了賭約,她走進廚房淘米做飯,這番心意了悟心領著,所以他怎麼可能會嫌棄這道蜜汁南瓜味道不好。
他甚至心中懊惱,覺得自己當初就不該提出那讓她進廚房做素齋的賭約。
衡玉很難說出自己現在的感受。
她聽過無數奉承的話,也聽過很多交心的話,但這些話——
都不如了悟一句『貧僧並沒有不樂意』來得動人。
「……我也樂意陪你一起吃。」半晌,衡玉笑道,「別再說了,再說我就要嫌棄你囉嗦了。」
了悟原本已經張嘴,聞言只好無奈閉嘴。
吃完晚飯後,衡玉就要打道回府了。
她走出廂房時,正好有徹骨寒涼的呼嘯北風迎面吹來。
衡玉眯起眼,覺得風掛過臉頰時,似乎都帶了幾分溫柔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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