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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水玉兒 -【炎君(維京情史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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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8 00:07:3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水玉兒 - 炎君(維京情史之二)

拜托!這個男人是姓固名執嗎?  
光憑個神秘手鐲就咬定她是亞納遜家族的二夫人  
將她禁足在荒漠冰原上華麗卻清冷的「雪宮」  
哼!若非她喪失記憶  
哪能容他這般耀武揚威?  
不過想想,他倆命運還真乖舛  
先是她摔下結冰的火山口,再是他差點入鯨腹  
糟糕!該不會在用「清白」證明她的身分前  
她就已經和他生死兩相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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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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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8 00:07:5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美國加州馬裏布海岸

  碧藍的海浪在陽光下閃動著鑽石般璀璨的光芒,數不清的遊艇與風帆追逐著浪濤,更有期待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淘金女郎。

  在這裏,財富不但值得炫耀,更是萬能。

  海上遊艇一艘比一艘豪華,而遊艇愈豪華,上面的泳裝美女就愈漂亮、愈性感。

  一艘名為“夢露號”的白色遊艇突然加快速度,超越四周所有遊艇,排濤破浪,以快得令人咋舌的速度駛向碧海深處。

  “哇,費加,你好棒哦!”

  “現在我們相信你是維京海盜的後代了。”

  四名身穿比基尼泳裝的金發美女湧到駕船的男人身旁,爭先恐後讚美著。

  甲板上斜躺著兩名臉戴墨鏡、身著藍色泳褲的東方人,他們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嘴角浮現一抹詭笑。

  駕船的男人是個身材高大魁梧的白人,他的膚色很白,輪廓深邃的臉上掛著一副墨鏡,泳裝美女的恭維與討好令他開懷大笑;他雙臂一展,一左一右,把四個金發尤物全都納入懷中。

  金發女郎們全部吃吃笑了起來。

  費加低頭吻了其中一人,其他三人立刻抗議:

  “不公平,你怎麼只吻她呢?我也要!”

  “對呀,對呀,我們也要!”

  三個女郎推來推去,邊笑邊鬧。

  “好,好,好——”費加連忙安撫。“每個人都有、每個人都有。”他驕傲地吻遍所有女孩,心裏得意非常。

  加州!多美的地方啊,這裏才是人間天堂。

  “費加。”這時,甲板上那個較高的東方男人站了起來。“我們兄弟最近老是受你照顧,跟在你身旁吃香的、喝辣的,心裏著實感激不盡。”他咧嘴哂笑。

  費加抬起臉孔,漾開一抹天真的笑。“哪兒的話,若不是你們兄弟倆帶我玩遍洛杉磯個個有趣的地方,介紹朋友給我認識,我在這裏哪能這麼快活?”

  “我們第一眼見到你,就決定要交你這個朋友了。”另一個東方男子也站了起來,拍著胸膛豪邁地說道。

  “話雖如此,我們還是要好好謝你一番。”較高的東方男人露出復雜的笑容。“我們中國人可是相當講究禮尚往來的民族。”

  “沒錯,我們準備了一份禮物要送你。”另一人附和。

  “禮物?”費加好奇地揚眉。“是什麼?”

  “是我們的表妹……”

  “表妹?認識六、七個月了,我好像不曾聽你們提過有表妹住洛杉磯。”費加疑惑地問。

  “喔,是個遠房表妹,最近才在附近遇到。”

  “她可是‘火焰俱樂部’的紅牌舞娘,每當她出場表演時,俱樂部內的溫度立刻升高到沸點,每個人幾乎要燃燒起來。”

  “喔?”費加張大嘴。“她這麼紅?既然如此,我們今晚就去‘火焰’捧場吧。”他毫不遲疑地下了決定,他可沒忘記自己遠離祖國、停留在新大陸的目的。

  “咦,既然是送禮,哪有叫你跑一趟的道理?這樣未免太沒有誠意了,這可不是我們中國人送禮的方式。”

  “你的意思是——”費加驚喜不已。

  “費加,你可要仔細觀賞了,她的身段可不是一般脫衣舞娘所能比擬。”東方人笑得甚是邪門。“你看過後,一定會想她想得無法入眠。”

  “喔?”費加簡直興奮呆了。

  較高的東方人拍了兩個響掌,高聲喊道:“安吉莉亞——”

  話尾甫落,兩道紅光隨即自船艙的入口處竄了出來,曲曲折折衝向藍空。

  費加和金發女郎們皆睜大眼睛瞪著紅光瞧,每個人都想知道那兩道火紅是什麼東西。

  紅色光焰像浪花般滾向碧藍高空,不管竄得多高,它們始終保持著美麗的波浪弧度。

  兩道紅光在碧空交叉旋舞,他們五人看得目瞪口呆,連連發出嘖嘖的讚嘆聲,這神秘華麗的彩帶舞是他們前所未見。

  正當他們看得如癡如醉時,大紅彩帶突然向下滾落,曲折的波紋愈縮愈短,眾人癡迷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隨著紅光急遽下落。

  目光落回船艙時,每個人都吃驚地張開了嘴巴。

  費加的墨鏡還差點掉了下來。

  此時此刻,唯有“驚傃”兩字方能形容他的震驚心情。

  那個“禮物”就站在前方,她有一頭又卷又蓬松的黑發,頭發很長,已經垂到了大腿。

  女郎額上戴了一只金色的圈環,紅色面紗自環上垂下,罩住臉孔。

  她的身段玲瓏、體態輕盈,凹凸有致的上半身穿著中國式紅肚兜,光滑白皙的背部與濃傃的紅色呈現明顯對比,費加看了不禁猛咽口水。

  女郎的下半身係著一條紅紗巾,修長勻稱的美腿在紅紗裏若隱若現。她沒有著鞋,塗著鮮紅蔻丹的雙足以最優美的姿勢支撐全身的重量,白皙的足踝有一圈閃閃發亮的光圈,好像係了什麼裝飾品。

  “哇——”費加目眩神迷地摘下墨鏡,藍色的眼珠瞪得快凸出來了。“好美!我從沒看過這麼美麗的女人。”他吞了幾口口水,眼前這個女人的確秀色可餐,倘若不是有這些金發尤物拉住他,他早就衝到她身旁去了。

  較高的東方男人偷瞄費加的反應,嘴角浮現滿意的笑。他舉起雙手,狠狠擊了兩次響掌,口裏高聲喊叫:“安吉莉亞,費加少爺已經等很久了,你快點獻舞吧。”

  安吉莉亞緩緩轉過身子,她朝費加略略點了個頭,大紅彩帶迅速由她雙掌竄出,她扭動迷人的身軀,點足走著蓮步,每走一步,就響起一陣清脆悅耳的銀鈴聲。

  “妙,妙——”費加忍不住低呼起來,她那雙係著銀鈴的小腳真是可愛,他多想衝過去跪在她腳邊,用舌頭親吻它們。

  費加的身軀才動了一步,四位金發女郎馬上就架住他不放。

  有人用手臂纏住他的脖子,有人用身子壓在他身上,有人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像捉犯人似的,一左一右,弄得他動彈不得,只能用那雙充滿欲望的眼睛,虎視眈眈注視著安吉莉亞。

  安吉莉亞愈舞愈狂熱。

  她有時輕撩紅紗裙,露出圓潤豐滿的大腿;有時躺在甲板上做出挑逗的動作,有時更倚在船欄上,表演淫蕩的姿態。

  費加看得口幹舌燥,全身都興奮了起來。

  這時,安吉莉亞開始伸手解開背後的肚兜帶子,美麗的身體和波浪長發仍然晃得既浪蕩又輕浮。

  “哇……”費加舔舔雙唇,高大的身軀反射地動了幾下。

  “賤婊子!”金發女郎們高聲咒罵,把費加抓得更緊。

  費加不但出手闊綽,還是個很好的情人,絕不能讓他給別的女人搶走。

  當安吉莉亞即將解下肚兜的那一剎那,金發女郎們互看一眼,四人同時使出力氣,一起把高大的費加推倒在甲板上,最風騷的那位立刻坐到費加身上,其餘三人連忙按住他的手腳,把他牢牢定在甲板上。

  “你們在做什麼?放開我!快放開!”費加一心惦著安吉莉亞,不禁咆哮大叫。

  “嘻,好好玩哦……”

  “我們才不讓那個脫衣舞娘勾走你的魂。”

  “是啊,她會的,我們都會。”

  “她有的,我們都有。”

  “你何必看她呢?看我們就好了啊。”

  這四個金發女郎是大都會中常見的“寄生者”,她們不務正業,專靠男人養活。當枕邊男人金盡,或是厭倦她們時,她們便會找尋下一個金主,繼續過追逐享樂的生活。這些寄生者像遊魂般周旋在男人之間,她們的人生空洞、虛無、膚淺,任何賣力工作的脫衣舞娘都比她們高貴。然而,愈是膚淺的人,總愈自以為是,這四個金發女郎就是這類人。

  “放開我!”費加急得滿頭大汗,他的腦海裏只有紅衣女郎的倩影。這些女人愈阻止,他想要她的欲念就愈強烈。

  “費加,我要你,現在就要——”坐在他身上的金發女郎露出狐媚的笑容,她伸手扯掉自己身上的比基尼胸衣,其他三名女郎全都歡呼了起來。

  金發女郎仗著人多勢眾,嘻嘻哈哈地鬧了起來。

  驀然,一道高大魁梧的白影淩空而來,身手敏捷地落在遊艇上。

  他的面孔陰鷙得像殺手,面罩紅紗的舞者和兩名東方男子不由自主地退到船舷旁。

  白衣男子的藍眼珠冰冷得像結凍的大海,他淡淡掃了三名東方人一眼,他們立即冷得唇齒發顫。

  然後,他捏緊拳頭,大步邁向倒在甲板上、不斷發出笑鬧聲與抗拒聲的男女。

  白衣男子虎背一彎,雙手一抓,前後不到兩秒,四名金發女郎全被狠狠摔到旁邊去。

  兩名東方男人互看一眼,臉色蒼白如紙。他們兄弟倆在道上混了二十幾年,這等敏捷利落的身手還是首次目睹。

  費加不知惹到什麼幫派,這次鐵定完了。東方男人互看一眼,他們雖然不敢開口,腦子裏想的卻完全相同。

  白衣男子蹲到費加身旁。

  “你……”費加定眼一看,臉色大變。

  “很意外吧?”白衣男子冷笑,他那深邃的輪廓和費加有幾分神似,不同的是,他臉上充滿了成熟男性的果決與氣概,看起來既冷酷又性格,比花花公子般的費加還要迷人。“你以為你滯留不歸,我就拿你沒辦法是嗎?哼,你錯了!”他一把抓住費加的手,費加痛得臉都紅了。

  “放開我,我不會跟你回去。”費加含恨地瞪著他。

  “我要你回去。”白衣男子一字一句冷冷地道。

  “我不要!”費加像孩子般大吼。“我不要回到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你敢!”白衣男子咬著牙,迸出一記沉如獅吼的聲音,冰藍雙眸裏,怒焰已然高張。

  “這裏不但氣候溫和,地大物豐,要什麼有什麼;這兒的人更是熱情友善,生活多彩多姿——”

  “熱情友善?”白衣男子嗤之以鼻,他伸手指指在一旁做壁上觀的男女冷笑道:“這些人完全是看在錢的份上才和你打交道,你竟然以為他們是誠心和你做朋友?費加,你已經二十二歲了,怎麼還這麼天真?”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都怪他,是他把費加寵壞了。

  “不準你侮辱我的朋友。”費加生氣地大吼:“他們純粹是因為喜歡我,才和我在一起,不是為了錢!”

  “你根本搞不清現實人生是怎麼回事!”白衣男子單手圈住費加的後頸項,硬把他從甲板上架起來。“跟我回家去,你在美國待太久了。”

  “我不要回去!”費加著急地掙扎。“這裏的生活多彩多姿,生活在這裏就像在天堂一樣快樂,我不要回到那座鳥不拉屎的島嶼。”

  “我們亞納遜家族的人絕不能滯留在國外,這是傳統,你乖乖跟我回去。”

  “哼,又是那個可笑的傳說。”費加嗤笑,都已經邁向二十一世紀了,哥哥竟然還相信那個一千年前流傳下來的傳說。

  “不管是什麼,你都得跟我回去。”白衣男子被費加那副輕蔑的神色惹得肝火大動。

  “我偏不。”費加固執地道:“這裏是天堂,死在這裏,遠比活在那座沉悶的島嶼強多了。”

  “好。”白衣男子突然放開費加,費加登時跌得四腳朝天。“我倒要看看失去經濟來源後,你還能在天堂待多久。”他轉身就要走。

  “你休想吞掉我的財產!”費加立刻從甲板上跳起來,氣急敗壞地大吼。

  白衣男子停下腳步。“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次。”高大的背影隱隱抽動了一下。

  “哼,我知道你一直想並吞我的財產。”費加激動地道:“小時候,你曾經把我丟到冰原上,任我自生自滅,為的不就是想並吞我那一半龐大的財產嗎?告訴你,我已經長大了,你的詭計再也無法得逞!我絕對不會坐視你奪走我的一切,我要有自主權!”

  白衣男子轉過身來,陰晴不定的臉孔暗藏著一觸即發的風雨。

  費加挺直背脊,怒目瞪視大他八歲的兄長。他的心底升起一股得意與驕傲,他很高興,自己竟然有勇氣反抗一出生即注定成為家族領袖的哥哥!

  加州果然是個美妙的地方,在這兒住久了,連個性都會改變。

  驀地,兇猛的一拳落到費加臉上,費加痛得倒退幾步,嘴角立刻沁出鮮紅的血絲。

  金發女郎們發出淒厲的尖叫聲。

  白衣男子一步一步,怒氣衝天地逼近節節後退的費加。

  圍觀的人都為費加捏了一把冷汗,但是,沒人敢上前幫他。

  “你沒有資格打我!”費加抹抹嘴角的鮮血,怨恨地說。

  “是嗎?”白衣男子猙獰一笑,緊握的拳頭像槌打沙包般,瘋狂地起落。

  費加的眉毛皺成一線,臉孔也痛苦地扭曲,他想尋找出手的機會,可惜總是找不到空檔。

  在驚叫聲與拳打聲中,年輕的費加倒在甲板上,他雙手抱著腹部,赤裸的身體蜷縮成一團,痛苦萬分地掙扎著。

  白衣男子仍然不放過他,結實的拳頭像石頭般落到他的臉上、身上。

  “起來!像個男子漢般站起來與我決鬥!”白衣男子一手槌他,一手抓住他的後頸,硬要把他揪起來。

  鼻青臉腫、渾身是傷的費加用怨恨的眼光瞪著白衣男子,他既無力招架,也不願屈服。

  白衣男子被他瞅得更氣,拳頭於是落得更狠。“如果你是男子漢,就給我站起來;如果你寧願當個懦夫,就乖乖地求饒。”他淩厲兇狠地吼。

  眼見費加就要被他打死,空中忽然又落下一道同樣高壯敏捷的黑影。

  “殷格,你瘋了!”黑衣男子揪住白衣男子的手臂,氣急敗壞地阻止。“你這樣會把他打死。”

  “這個懦夫竟然說我要霸佔他的財產!”殷格又氣又悲。費加是他最愛的人,竟然說這種話來傷他,教他如何不瘋狂?

  “費加還是個孩子,你幹麼和他計較。”黑衣男子搖搖頭,亞納遜兩兄弟之間的愛恨情仇,可不是一般人所能了解。“我們先把他帶回飯店去,待他清醒,他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哈拉特,我不要回去……”費加奄奄一息地朝著黑衣男子說,然後,他以前所未有的憎恨眼神望向他的哥哥——殷格亞納遜。“我恨你,我永遠都不要再見到你!”他使盡力氣,咬著牙低咒。

  殷格的臉頰抽搐幾下,冰藍眸子瞬息萬變,復雜幽森,教人猜不透他下一秒會做出什麼反應。

  “殷格。”哈拉特緊張地喊了一聲,雙手更加用力揪緊他。

  殷格的嘴動了幾下,陰鬱的眸子瞇成一線;費加見狀,反射地縮縮身子。

  殷格使力甩開哈拉特的手,眾人驚得心都要跳出胸口來了。

  只見殷格臉色灰敗地站起來,一語不發地掉過頭去,步履蹣跚地步向船尾。

  這時,一架直升機慢慢飛了過來,又慢慢地放下雲梯,殷格攀上雲梯,準備離去。

  “費加,你傷了他的心。”哈拉特搖頭一嘆。“你快過去求他原諒。”

  “我沒有錯,我說的都是實話、真心話。”費加合上眼,固執地道。

  哈拉特搖搖頭,轉身奔至船尾搭上直升機。

  不一會兒,直升機轟隆轟隆地飛走了。

  費加張開藍眸,望著漸去漸遠的直升機,心頭不由感到一股酸澀。

  一道火紅的身影迅速閃到他眼前。

  “你還好吧?”安吉莉亞蹲到費加身畔,將鼻青臉腫的他擁進她柔軟芬芳的懷裏。“一定很疼,對不對?”她伸手輕撫他的臉龐,語氣裏全是心疼與關愛。

  費加朝紅紗裏的臉孔笑了笑,“我……很好……”話一說完,他即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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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8 00:08: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紐約肯尼迪國際機場

  平時就已忙碌萬分的肯尼迪國際機場,一到夏季,更顯得擁塞繁忙。

  機場大廳擠滿了不同膚色、不同階層的男女。在這個世界聞名的機場中,再怎麼與眾不同都不會引起別人側目,當然,平凡無奇的人就更不會引起注意了。

  這時,有位西裝筆挺的金發男士隨著人潮走進大廳,他是個年輕英俊的男士,白皙深邃的臉上戴著一副金框眼鏡,手裏拎著一只輕便的黑色公事包,看起來就像個在世界各地飛來飛去的商務主管。

  他在人來人往的大廳中選了一個座位,隨即從黑色公事包中取出一本小本的書籍,安安靜靜讀了起來。

  不過,他看起來並不是很專心,他那雙深藍色的眸子,經常越過書本的上方,投射向坐在對面候機的人群。

  他的眸光十分犀利,倣佛在觀察喧擾人群中的某個人似的,而非隨意亂瞄。

  這種情形持續了大約半個小時左右,直到擴音器傳出呼叫登機的刺耳聲音——

  搭乘天航飛往法蘭克福的旅客請開始登機……

  金發男子合上書本,他並沒有立刻起身,而是靜坐原位,深藍犀利的眸子定定望向登機門的方向。

  兩分鐘之後,一抹恐怖的笑意爬上他的嘴角,他從西裝內掏出行動電話。

  “她已經登機了。”金發男子瞇瞇犀利的藍眸。

  (好,很好……)電話那端傳來陰森幽冷的笑聲。(盯緊她,保護她平安抵達這裏,然後,我要親手懲罰她,教她生不如死……哈哈哈……)

  陰冷的笑聲挾恨帶怨,連魔鬼聽了,也要毛骨悚然……

  白雲像棉花糖般布滿藍色長空,激起白浪層層的豪華郵輪金達尼號,剛從紐約港出發,準備橫越大西洋,展開為期一個月的海上浪漫之旅。

  一對穿著白色休閒服的東方男女倚在船舷,他們用望遠鏡眺望連成一色的海天,興奮神色寫滿臉龐。

  “老伴,你看那些海鷗真漂亮。”婦人喊道。

  “嗯,東岸的海鷗的確比西岸大多了。”

  “老伴,度假的感覺真好。”

  “我看往後我們夫妻倆每年都來個二度蜜月,三度蜜月,四度蜜月……年年都度蜜月吧。”男子建議。

  “嗯,有道理,當年我們帶著一兒一女,赤手空拳到美國打天下,從一家小餐館發展成今日的規模,也算小有成就。現在兒子女兒都長大了,該是我們卸下重擔、享享清福的時刻了。”

  “我也有同感。”男子摟緊婦人,點點頭。

  “既然這樣,以後所有生意上大大小小的事,全交給兒子管理就好了,我們倆就正式退休吧。”婦人又說。

  “好。”

  “往後我們只顧著吃喝玩樂就行了——咦,老伴,你看那架飛機——”婦人突然手指著天空一架飛機。

  “天航——”

  “一定是我們寶貝女兒搭乘的飛機。”

  “時間上很吻合,應該沒錯。”男人也跟著附和。

  “多麼神奇啊,我們竟然在郵輪上瞧見女兒搭的飛機,看來,女兒和史都華的交往將會很順利。本來我還有點擔心讓她單獨飛到德國去,畢竟她從小不曾自己出過遠門。”

  “老伴,不是我說你,你真的過度保護女兒了。現在美國年輕人哪個不是早早就離家闖蕩?女兒都大學畢業了,你還擔心她。”

  “外頭壞人那麼多,我們女兒又特別單純天真,不多加提防可不行。”婦人仍然擔心。

  “你放心,她一下飛機史都華就會在機場接她,不會迷路的。”

  “史都華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好青年,女兒交給他,以後我就不必擔心了——”

  砰——轟——

  婦人的話未完,萬裏晴空忽然響起霹靂巨響,緊接著,一團橙色的火焰在碧空中炸開,爆炸著火的巨無霸客機旋即落向波濤起伏的海面。

  “啊!飛機失事!”

  “快報案!”

  “天啊,好恐怖。”

  “幸好我們搭郵輪。”

  金達尼號上亂成一團,所有乘客都湧到船舷邊,爭相目睹遠方那團火球。

  手握著望遠鏡的中年夫婦呆呆望著遠方的海域,透過望遠鏡,那片火海異常清晰,觸目驚心。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中年夫婦腦海一片空白,笑容還僵在嘴角。

  “不可能!不可能!”婦人突然淒厲大叫一聲,旋即暈了過去。

  仲夏的暴風雨剛剛離去,未融的冰塊自河流的上遊順流而下,隨著河水流入深藍的海灣,形成浮動的冰山。

  幾艘小巧的破冰船穿梭在潔白卻危險的冰塊間,辛勤執行破冰的工作。

  夏日時光對他們來說,不僅是一年中最溫和美麗的季節,更是撈蝦捕魚的主要生產季節,每一天都彌足珍貴。

  潔白堅硬的浮冰在海面上撞來撞去,破冰船得小心避開冰塊的撞擊,以免發生危險。

  其中有艘破冰船駛到較遠的海域,單獨作業。

  這裏的冰塊最為密集,船上幾名工作人員皆格外小心的應付。

  “咦,你們看,那塊浮冰上面好像有什麼東西。”有位工作人員指著遠處喊道。

  “我看看……那……好像是——人!”

  “人?!不會吧!”另一人連忙拿起吊在桅桿上的望遠鏡來看。“上帝,果然是個人——”他失聲尖叫。“而且,好像是個女人,一個黑頭發的女人——”

  “我們趕快開過去。”

  那艘破冰船在白色冰山間閃閃躲躲,有好幾次都差點被迎面而來的冰塊撞沉,幸虧他們是全世界最善於航海的民族,才得以在險象環生之中,穿越重重障礙,平安抵達飄浮在外圍的冰山。

  “是個東方人。”

  破冰船和冰塊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那塊馱著女孩的冰山約有三個人高,在陽光照射下,散發出令人眩迷的七彩光芒,倣佛一座海上冰宮。

  黑發女孩靜靜趴在冰山上,她的長發覆住殘破泛黃的洋裝,修長的手臂與雙腿緊緊貼在冰面上,雪白的肌膚沾滿了海藻與泥沙,上面還有多處幹涸的血痕。

  破冰船上的六名壯漢面面相覷。

  “現在該怎麼辦?”

  “報警?”

  “她一動也不動,好像死了。”

  “看她的樣子,好像在海上飄流了很久。”

  “而且,她生前一定遭到淩虐。”

  “雖然看不見她的臉孔,但從她的背影和體型判斷,她生前一定是個很美麗的女孩,可惜,怎麼會落到這種悲慘的下場……”

  “噓!小心她的鬼魂纏著你不放!”其中一名男人恐嚇道。

  “唔——”方才說話的男人連忙捂住嘴巴。

  這支體型高大、精通航海的民族和東方的中國人一樣,相當相信鬼魂的存在。

  “我看,我們還是先報警好了。”

  “對,反正她已經死了,我們也無能為力。”

  “喂,等等——”人群中最高大的男人倣佛發現了什麼,他一把搶過別人手中的望遠鏡,對準女孩的手臂。

  “你發現什麼?”眾人見狀,全都圍過來。

  “她腕上的手環看起來很熟悉……”

  “喔!”

  沾滿泥沙和藻類的手環在陽光下散發出獨特的銅色光澤,他相當確定自己看過這類手環,然而污泥遮掩住手環上的圖案,他調調望遠鏡的倍數——

  “啊,上帝!”他臉色大變。

  “怎麼了?”眾人著急地問。

  “快!快通知哈拉特!冰上那個女人是……是費加少爺的夫人……”他連忙丟掉望遠鏡,跳向船舷。

  “亞納遜家的二夫人?”其他壯漢嚇得臉色發白,他們心裏所想到的是同一件——鬼!

  “把船慢慢靠過去,我得爬過去看看。”方才那名壯漢朝駕船員大聲命令。

  “哈剛,你瘋了!她已經死了半個月,你再過三個月就要結婚,千萬別沾晦氣啊!”眾人又急又驚,連忙阻止。

  “不行,她是費加少爺的新娘,我一定要過去看看。”哈剛年輕紅潤的臉孔浮現堅定的意志。費加是他童年時的玩伴,兩人有著非比尋常的友誼,這段友誼直到費加赴美留學後才告終止。

  “唉!”眾人知道勸不住,斂眉嘆了一口氣。

  “你小心點,也許有屍臭也說不定,都過大半個月了。”有人叮嚀。

  “知道了。”哈剛待船身一靠近冰山,立刻奔至船舷,他先把冰鉤丟到冰山上,然後攀著鉤上的繩索,小心翼翼地爬上冰山。

  爬上冰山的頂端後,他立刻蹲到她身旁,伸手一摸,一陣徹骨的寒氣涼透他的肌膚。

  她的手臂又冰又硬,沒有半點體溫。

  哈剛連忙把她的身子翻轉過來,冰船上的人嚇得掩住臉孔。

  “上帝,保佑哈剛吧。”甚至有人開始喃喃祈禱。

  “她的臉孔不知爛成什麼樣子。”有人顫抖著說道。

  “半個月了,聽說在紐約外海爆炸的……”

  “她一定死不瞑目,才飄流到這兒來找替身。”

  “可不是嘛,這兒算是她的另一個家,她回家來了!”

  “鬼……鬼……好恐怖哦,竟然在大白天撞鬼……”

  正當這幾名壯漢閉緊眼皮,口齒不清地講著鬼話時,冰山上突然傳來一陣驚叫聲。

  “快!快找人來,她還活著,她還有呼吸。”哈剛興奮地尖叫。

  “還活著?”眾人不約而同地睜開眼睛,詫異的神色比撞鬼還嚇人。

  “不可能吧!那架飛機失事至今已經半個月,聽說機上五百多人全都罹難,很多人的屍體到現在都還沒找到。”

  “你們還愣在那裏幹嘛?”冰山上傳來哈剛憤怒的叫聲。“艾特,你趕快通知哈拉特,叫他派直升機和醫生過來。立甸,你趕快把水壺丟給我。易生,你穩住船,我待會兒要抱著她跳上去。”

  哈剛簡潔有力地命令,愣在原地的壯漢才紛紛開始動作。

  霎時,破冰船上忙成一片。

  可是,他們仍然不敢相信躺在冰上的女人是個活人——

  雜杳紛亂的足音與交談聲倣佛遠在天邊,又像近在耳畔。

  她倣佛看到人影,倣佛聽到人們在竊竊私語,可是,一切都是那麼模糊不真實,浮浮蕩蕩,宛如虛幻的夢境,又似絕望中見到的海市蜃樓。

  這種幻覺她已經歷過無數次,她幾乎快要受不了了。

  驀地,一道冷漠如冰的男子聲音鑽入她混沌的腦海中。

  “她還沒醒?”

  這聲音既冰冷又有力,毫無虛幻之感,她倣佛遇到了救星,掙扎著要呼救,然而,麻木的四肢完全不聽使喚,緊閉已久的嘴巴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迷蒙中,她倣佛聽到細細碎碎的回答,然後,一陣紛亂的足音逐漸遠離——

  世界復歸於寂靜,她的意識又逐漸昏沉。

  “唉……”她鬱悶一嘆,又要昏睡過去。

  突然,有只粗糙有力的大手攫住她的下巴。

  “你醒了,是不是?你醒一醒,安吉莉亞,你給我醒過來!”他邊喊邊搖她的下巴,聲音和動作同樣粗暴。

  “啊——”她痛得驚醒過來。

  發生什麼事?她睜開訝異的眸子,定睛一看,只見眼前一片昏幽,有雙冰藍大眸在幽晦中閃動著駭人的精光,她不自覺地縮縮身子,眼前這雙眸子犀利得嚇人,倣佛荒野猛獸。

  “你醒了!”冰冷的聲音含著興奮,也蘊滿了仇恨。

  “我……”她不知從何說起,更不知眼前是何人、發生了什麼事;她只是睜著一雙迷蒙無神的眼睛,無助地望著如獅如狼的男人。

  “哼!”藍眸男子冷笑一聲。“很好。”他伸手轉亮櫃子上的臺燈,高大的身子朝床畔一坐,陰沉地凝著她。

  她不由得坐起身來,一臉惶恐地捂住心口。

  明亮的燈光不僅讓她看清這間全然陌生的房間,更讓她看清眼前這張臉孔有多麼冰冷。

  倘若不是布滿了怨恨與敵意,她會認為他是世界上最英俊的男人。

  他的臉龐性格冷酷,深邃的輪廓帶著冷峻的線條,充滿了北方大地粗獷的氣息。他臉上的五官完美得像上帝親手雕鑿出來般,不過,並不是米開朗基羅表現在大衛像上面的那種完美,而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屬於原始宇宙的雄壯美。

  挺直的鼻梁,碧藍如北極海的雙眸,濃密如劍的雙眉,薄而冷峻的唇線——

  她愈看愈著迷,不知不覺地伸出雪白的手……

  “做什麼!”他低聲怒斥,一把揪住她的手腕。

  她發出痛苦的呻吟,美麗細致的臉孔扭成一團。

  “你弄痛我了,喔,我的手腕快斷掉了……”她痛得眼睛泛出淚光。

  “說!你想做什麼?”他粗暴淩厲地大吼。

  “我……我不過想摸摸你的臉而已……”她委屈地低喊。

  他的臉孔俊得像雕像,她不過想摸摸他的臉部線條而已,他幹嘛這麼兇?

  “哼……”他瞇起藍眸,露出鄙夷的神色。“我不是費加,你使出任何招數,我都不會上當的。你給我記清楚,要是你膽敢碰我一下,或用任何方式勾引我,你得到的回報將不只如此而已,我會令你欲哭無淚、後侮不已。記清楚了吧?淫蕩的女人!”

  他又低咒一句,才用力甩掉她的手。

  她痛得幾乎暈過去,連忙揉揉飽受折磨的手臂,含淚倒回床上,玲瓏的身軀在白色睡袍下不停抖動。

  她滿臉委屈地盯著他,淚光閃爍的眸子甚是哀怨。

  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勾起他的憐惜,有那麼一刻,他幾乎要衝過去抱住她,溫柔地撫慰一番。然而,一想起她對費加做的事,他的理智迅速恢復,冰冷再度佔據他的心。

  “你果然很厲害,不愧是馬裏布最紅的脫衣舞娘。”殷格亞納遜跨到床上,一把攫住她小巧的下巴。

  “什麼?你說什麼?”她聽得滿頭霧水。“我……我是個脫衣舞娘?”她詫異地問。

  “真會裝!難怪單純天真的費加會上你的當。”殷格瞇著眼,咬牙切齒地啐道,手指也不知不覺加重力道。

  一想起心愛的弟弟,他的心就痛得幾乎要碎掉。

  他對費加的愛有多深,對這個女人的恨就有多重。

  “不……”她痛得直咬牙。“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什麼費加,我也不是脫衣舞娘,你弄錯了。”她低聲地叫。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是誰?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喔——天,她什麼都想不起來——

  “安吉莉亞,火焰俱樂部的紅牌舞娘,你究竟想玩什麼把戲?”殷格恨不得立刻捏碎她的下巴。“你否認自己的身份?哼,你忘了自己到這兒來的目的嗎?”

  “安吉莉亞?不,我不知道她是誰……”

  “她不是別人,安吉莉亞這個淫蕩惡毒的女人就是你!”殷格恨恨地低咒,目露兇光。他是很想殺了她,不過,不是現在。

  他要慢慢、慢慢折磨她,直到心底的怨恨洩盡了,再一刀砍死她。快活的死太便宜這個蛇蠍女人,他不會那麼好心,他要讓心中那只復仇的魔鬼噬盡她身上的鮮血,直到她償盡血債,方肯罷休。

  “安吉莉亞?我叫安吉莉亞?”她捂住臉頰,迷惘地望著滿臉仇恨的殷格。“奇怪,這個名字好陌生……”

  殷格冷笑一聲,“如果你不是安吉莉亞,你又是誰?”

  “我……我是誰?”她不禁怔住了。“我是——我叫——”她擰擰眉心,美麗細致的臉孔籠上一層陰影。

  奇怪,她怎麼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呢?

  她不但想不起自己的名字,更想不起自己是誰,也不知道眼前這個兇惡粗暴的男人是誰。

  愈想頭愈痛,她連忙用雙手按住發疼的太陽穴,美麗的臉孔皺成一團。

  殷格冷冷打量她,冰藍的眼瞳瞇了瞇,露出深思的神情。

  “我……我想不起來……”她神色淒楚地大喊:“我什麼都想不起來!我只知道自己睡了很久,我想,我一定是暈過去了。”

  她好無助,雪白雙手不知不覺握住他雄渾的手臂,下意識尋求幫助。

  殷格不由震了一下,捏住她下巴的手不知不覺松了開來。

  她看起來是這麼柔弱無助,和他想象中的蛇蠍女郎完全不同。

  她的五官細致柔美,氣質純凈高雅,一點都不像在聲色場所打滾過的女人。

  殷格不禁起了疑心。“你真的什麼都記不起來?”他挑挑眉。

  她楚楚可憐地搖搖頭。

  殷格一把抓起她的左手。“你記得這只手鐲是誰送給你的嗎?”看見手鐲,他的心裏又充滿恨。

  她這才發現自己手上套著一只銅制的鐲子,鐲子上刻著古老奇怪的圖案。仔細看了一下,原來上面的圖騰是一座籠罩在煙霧裏的島嶼,象徵海水的波紋上有塊木板之類的飄浮物,一艘首尾部裝飾著龍頭的船跟在木板後方,航行在島嶼周圍。

  她愈看愈入迷,一時竟忘了自己的處境。

  “天,這只銅鐲真是稀世珍寶。”她忍不住讚嘆。“這是什麼銅制成的?我從沒見過;還有,你看鐲上的線條優美流利、巧奪天工,若非一流的工匠,絕對造不出這只銅鐲。”

  “嗯。”殷格邊點頭邊嘲笑:“想不到你這個脫衣舞娘竟然懂得欣賞藝術品,看來,嫁給費加後,你的品味進步不少。”

  他的話將她拉回現實世界,欣喜的眉眼又擰成一團。

  “怎麼辦?我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她嘟嘟粉唇,神情既哀傷又懊惱,像個尚未長大的孩子。

  殷格被她搞糊塗了。有那麼一刻,他幾乎要相信她並不是蛇蠍女郎安吉莉亞。

  然而,費加的臉孔一浮現心頭,他的理智與憤怒也隨之恢復。

  “不管你想不想得出來,你都是可恨的安吉莉亞!”他冰冷地道。

  “你……你憑什麼說我是安吉莉亞?”她生氣了。

  “因為你就是安吉莉亞!”他粗暴地抓住她的手腕,她雪白的手立刻紅成一片。

  “你想不出來是不?好,我就告訴你。半個月前你搭上一架前往法蘭克福的飛機,準備在那裏轉機飛到這兒來,不料,飛機竟在紐約外海爆炸!雖然一直找不著你的屍體,但是我們都以為你死了,我感到很難過、很遺憾,因為那種痛快的死亡方式太便宜你了。”他頓了頓,眼裏、嘴角都含著恐怖駭人的笑。

  “但是,亞納遜祖先顯靈了,它把你帶到這兒來,要你受到應有的懲罰……哈哈哈!”

  她不自覺地縮縮身子。

  天,他真的恨她!很深的恨……

  “你認識我嗎?你曾經見過我嗎?不然,你怎能確定我的身份?”她幽怨地凝睇他。

  殷格的嘴角牽動一下,兩團熾怒的火球在他眸裏滾動。“我沒見過你,但是我知道你,這手鐲證明了你的身份,它是我們亞納遜家族的傳家之寶。這是個對鐲,大鐲傳子、小鐲傳媳,我和費加各有一對。只要戴上它,無論走得多遠,亞納遜祖先的靈魂都會引領我們回到祖國。費加回來了……你也回來了——”他咬著牙,一字一字,厲聲挾恨,閃動著紅色火焰的藍眸倣佛地獄之眼。

  “這麼說,費加是我的丈夫了?”她冷得直打哆嗦。“他在哪裏?我要見他,我要和他講話,只有他才能證明我的身份。”

  她快被眼前這個男人逼瘋了,她得找到費加問個明白。

  “你要見費加?”殷格忽然狂笑起來。

  她提心吊膽地望著他,天啊,他好像瘋了——

  “好,我帶你去見費加。”他露出猙獰的怪笑,抓緊她的手,硬把她拖下床來。

  “哎——我的手——”她發出一記慘叫,一股劇痛在她四肢百骸擴散開來,她覺得自己的手腕骨已經碎了。

  “痛?這只是見面禮而已。”殷格拖著她,毫不留情地邁向前去。

  她痛得幾乎要暈過去。

  殘餘的知覺告訴她,她並不是用走的,而是身子著地,被人像拖一頭垂死的獵物般,拖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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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8 00:08: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黑藍的夜幕掛著一顆顆又大又亮的星星,刺骨的寒氣彌漫在一望無際的平原。遠離方才那幢房子後,四周再也見不到任何建築物的影子。

  她睜大眼睛,詫異地瞪著空曠蕭索的天地。天!這是什麼地方,莫非她來到世界的邊緣了?

  正當她想開口問明這裏是何處時,前方突然出現一道道高大黑影,她還來不及看清楚,纖弱的身子就被殷格用力擲到一塊冰涼的石臺旁。

  “哎喲!”她痛得叫出聲來。

  “哼,你想見費加,他就在這裏!”高大的身影落到她身旁,有力的手粗魯抓住她的發梢,硬把她的臉孔扯向石臺光滑的面板。“你看清楚,你給我看清楚!”他在她耳畔大吼。

  她咬緊唇瓣,模糊的淚眼努力分辨著石板上的字跡。

  雖然想不起自己的身份,然而,她知道這種屈辱與淩虐是她生平首次遭受。

  “念出來!”他揪緊她的頭發,存心要她痛苦。

  “費加……”她拭拭遮住視線的淚水,委屈地念著:“亞納遜……一九七四至一九九——天啊,費加他已經……”她驚駭萬分地捂住嘴巴。

  “沒錯,費加死了。”他抓緊她的發猛搖,痛得她直咬牙。“你想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他粗啞的聲音中隱藏了無限的痛苦。

  她驚疑萬分地望著他。

  “費加是你害死的,你和你的姘夫合力謀殺了他!”殷格眼冒怒光,雙手粗暴地掐住她的頸子,恨不得立刻勒斃她。

  但是,他不會這麼做,他會很有節制,他要慢慢享受復仇的快感。

  “不——不——”她不敢置信地尖叫,然而他縮緊的手指逐漸吞沒她高亢的音量。

  她快喘不過氣來了。

  黑色瞳眸瞪得比銅鈴還大,猛烈搖晃的頭像樹上被強風吹得狂顫的果子,隨時都可能掉下來。

  “不……”她奄奄一息地發出聲音。

  “你以為你的計劃很完美,沒有人會懷疑。但是你錯了,你低估我和費加的感情,更低估了我的智商。你想回來分遺產?哼,沒問題,我會如你所願,把費加的財產送給你當陪葬。哈……”殷格陰惻惻地笑了起來。

  她痛苦地合上眼簾,美麗的臉頰血色盡失,蒼白的唇瓣不但哆嗦得厲害,還漸漸變成紫黑色。

  “哼,真沒用!”殷格生氣地松開手。

  他原以為自己會遇到一個強勁的對手,想不到她竟是如此弱不禁風,才小小折磨她幾秒鐘,她就快要休克,真沒意思!

  他一松手,幾近虛脫的她立刻倒入他強壯的懷裏,柔軟無力的雙臂反射性地抱住他的腰。

  “你給我滾——”殷格低頭一看,暴怒霎時煙消雲散。

  躺在懷中的人兒是如此嬌弱可憐,他的心不由劇烈一震,一股憐惜的情意自心底油然而生,他的手指也不知不覺地輕撫她細致美麗的臉龐……

  過沒多久,輕撫的手指驀然僵住——

  上帝!殷格猛然驚醒。

  “你果然是個厲害的角色。”他抓住她的雙肩猛搖。

  她眨眨眼睛,翻了個眼,又合上眼簾。

  “你以為假裝失憶,就能博取我的同情、動搖我的戒心,進而迷惑住我,成功的霸佔亞納遜家族所有財產嗎?哼!你搞錯了,我絕不會讓你稱心如意。”殷格鄙夷地說。

  好一個心機深沉的女人!

  “我……”她眨眨眼,努努小巧的嘴。然而,歷盡風吹日曬與各種折磨的身子再也挺不住,她含怨地睇了他一眼,隨即暈倒在他懷中。

  “還裝!”殷格毫不憐惜地揪住她的手臂,拉著她站起來。“我倒要看看你是真的喪失記憶,還是故意唬弄我。”

  他又粗暴地拖著她,走過一望無際的冰冷天地。

  當她悠悠轉醒,陽光已經十分燦爛明亮。

  她躺在床上,睜著烏黑的瞳眸,靜靜打量這間又高又大又寬敞的綠色房間。

  這房間大得像美術館中的展示廳,然而,屋內的設備卻相當簡單。

  除了她躺著的大床之外,屋內只有幾件古老的家具,零零落落地擺在墻角。

  房間的另一端是一面垂落到地面的綠色紗簾,透過隱約透明的紗簾,可以看見另一個房間中有沙發、書櫃等東西。

  她揉揉微微發疼的額際,從大床上跳下來。

  昨夜她做了一個很恐怖的夢,夢中有個粗暴如野獸的金發男人,他不停地指控她是個殺人兇手,而且還對她施暴……幸好,那只是一場夢魘而已。

  陽光驅走暗夜的陰影,她慶幸地拍拍心口。然而,她的好心情並沒有維持多久,當她低頭找拖鞋時,發現身上的白睡袍破了幾個洞,她馬上聯想到昨夜被他拖行過冰冷大地的情形。

  “這不是夢,這是真的!”她驚駭萬分地拉起睡袍,昨夜的情形又清晰的浮現腦海。“我搭的飛機失事,昏迷在海上,順著海水飄流到這兒來……這兒……又是什麼地方?”她連忙跑向窗口,向外一望——“天啊!”這一看,她不禁呆了。

  窗外是一片連綿無際的白色大地,除了遠方有幾座同樣覆著白雪的山脈之外,荒涼蒼茫的冰原上再也見不到任何東西。

  她呆呆望著窗外,腦中就像外面那片雪原一樣空白。

  四周靜得半點聲響都沒有,倣佛她是天地間唯一的生物。

  她倏然一驚。

  難道他把她遺棄在這片荒原上,自己逃跑了?對,他說過他要報復——

  她急忙轉身奔向綠色紗簾,想看看屋裏是否還有人。

  不料,一衝向紗簾,就撞上一位高大豐滿的年輕女孩,兩人同時發出驚叫聲。

  “喔,二夫人,你醒了。”金發女孩連忙扶住她。

  “二夫人?”她愣了一下。

  “是啊,主人說你是費加少爺的妻子,要我們稱你為二夫人。”金發女孩有一張紅潤的圓臉,上面嵌了兩只碧藍圓瞳,臉頰上撒滿雀斑,看起來相當健康、可愛。“我叫桑雅,以後二夫人有什麼事盡管吩咐我,主人要我當你的貼身女傭。”她講話的速度很快,倣佛一只快樂的小鳥。

  “桑雅,你快告訴我,這是什麼地方?”她拉住桑雅的手,急急問道。

  “這兒?這兒是亞納遜冰原啊。”

  “不,我是說,這是什麼國家?”

  “二夫人,你怎麼會這麼問呢?這兒是冰島啊。”桑雅睜著碧藍澄澈的雙眼,詫異萬分地瞪著她瞧。

  “冰島?!”她絕望地喊。

  她知道冰島在什麼地方,雖然不是地球的邊緣,不過,也差不多了。

  這座不大不小的島嶼孤零零地躺在大西洋裏,被漫無邊際的海水包圍著。它的頂端緊緊懸在北極圈下面,島嶼終年籠罩在一片神秘的煙霧之中,遺世而獨立,遠離所有文明中心,前美國總統尼克松曾經稱這個島國為“被上帝遺忘的地方”。

  天啊,她怎麼會流落到這種地方來呢?

  她捂住臉,跌坐到沙發上,欲哭無淚。

  “二夫人,你還好吧?是不是不舒服?”桑雅蹲到她面前,睜著圓溜的眸子關心地問。

  “我……”她能說什麼?說她不是亞納遜家的二夫人?還是說她記不起自己的身份?“沒、沒事……”她只能如此回答。

  “喔,你一定是餓壞了。”桑雅恍然大悟。“你在海上飄流了半個月,被救起後又昏迷了三天,主人說你昨晚才醒過來。這幾天醫生雖然為你注射了營養劑,但是,人一醒就會餓,我現在就去拿早餐,你等一下,我馬上回來。”

  桑雅興奮地跳起來,急急奔向另一面覆著綠紗簾的出口。

  她呆呆坐在沙發上,腦海亂成一片。

  她不喜歡自己目前的身份,她一定要想起自己是誰!她抓著發,絞盡腦汁地思索。

  桑雅很快就回來了,她的雙手還捧著一盤豐盛的早點。

  “二夫人,早餐來了。”

  餐盤上放著全麥面包、烤魚、腌肉,旁邊還放著一杯新鮮蘋果汁,看起來相當可口,但是,情緒低落的她一點食欲都沒有。

  “二夫人,趕快吃啊,這是我媽媽做的喲,她是全冰島最有名的廚師,主人就是因為喜歡我媽媽的廚藝,所以才雇用我們全家人來冰原工作。”桑雅熱情地催促她。

  她原本不想吃,可是又不忍心見桑雅失望,便拿起面包咬了一小口。

  “桑雅,你今年幾歲?”

  “十八歲了。”桑雅紅潤漂亮的臉孔散發著青春健康的氣息。

  “好年輕!”看來,她別指望桑雅能夠了解她的心情了。

  “二夫人,我知道你幾歲喔。”桑雅得意地眨眨右眼。

  “哦?”她愣了一下。

  對呀,年齡!也許她和那個叫作安吉莉亞的女人,年紀相差很多也說不定。

  “你二十二歲,比費加少爺小兩歲。對不對?”桑雅得意地望著美麗的女主人。

  “鏡子?哪裏有鏡子?”她突然著急地嚷:“我要看看我的臉!”

  桑雅雖然覺得二夫人的舉動很奇怪,還是從靠墻的櫃子中取來一面圓鏡。

  她取過鏡子,急急一照——

  “天——”她失望地放下鏡子。

  “二夫人,你為什麼難過呢?”桑雅不解地望著她。“你很美啊,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美麗的女人。你看起來好像名品店櫥窗中擺的瓷娃娃一樣,既精致又美麗。而且,上帝對你特別恩寵,你被救上來時,身上許多地方都有傷痕,但是臉上卻連半點刮傷也沒有,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怎麼反而難過呢?”

  “我……很高興。”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她怎能告訴這個單純的女孩,說她難過的原因正是因為鏡中那張臉孔看起來就像二十二歲?

  “喔——”桑雅胡塗了。“二夫人,當東方人皺起雙眉時,表示高興嗎?”

  “不,不是這樣。”她連忙解釋。“你有沒有聽過喜極而泣這句話?我是太高興了,高興得想哭。”她只好拼命找藉口解釋。

  “喜極而泣?二夫人,你的確該喜極而泣。你不但逃過空難,在海上飄流了十幾天,竟然還能奇跡似的活下來,大家都說,這是費加少爺和亞納遜祖先的靈魂保佑你。”

  又是費加!她的頭好痛!

  不過,看桑雅的模樣,倣佛不知道她——或說安吉莉亞,和昨夜那個男人之間的恩恩怨怨。

  “桑雅,你知道費加是怎麼死的嗎?”她好奇地問。

  “二夫人,你怎麼會這麼問呢?大家都知道費加少爺是死於心肌梗塞啊。”桑雅驚訝地大叫。

  “心肌梗塞?他怎麼說費加是我害——”她急急打住。

  “二夫人,你怎麼了?好像很多事你都記不起來。”桑雅關心地問。

  “桑雅。”她握住桑雅略顯肥嫩的手,哀求說道:“我需要你的幫助。”昨夜那個男人粗暴得像流氓,她得先離開這裏,再慢慢想從前的事。

  “需要我幫忙?沒問題,盡管說。”她的眼神令桑雅覺得自己十分重要,連忙點頭答應。

  “你的主人到哪裏去了?”她慎重地問。

  桑雅偏頭想了一下,“主人一大早就駕直升機離開,應該是到雷克雅未克去了。”

  “雷克雅未克是冰島的首都……”她喃喃自語,低頭想了好一會兒。也許她應該逃到首都去,向冰島的政府求助,那裏可能是全冰島唯一國際化的都市。“桑雅,你可以立刻帶我到雷克雅未克去嗎?我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必須趕到那裏去。”她滿懷希望地望著桑雅。

  “二夫人,我們不能離開亞納遜冰原。”桑雅為難地說。

  “為什麼?”她脫口而出。

  “我們沒有交通工具。”

  “那你們如何到別的地方去?”她急了。

  “除了一年一度的年假之外,我們平常都待在冰原上,很少到別的地方去。”

  “你們總要出去買菜、逛街什麼的吧?”

  “我們有間專門培育蔬果、花卉的暖房,我爸爸是全冰島最好的農夫,他種植的蔬果比別的地方生產的還好吃。”桑雅驕傲地說。

  “那——魚呢?肉呢?你們該不會自己捕魚、殺豬吧?”她仍不放棄最後的希望。

  “二夫人,有關生活上的種種用品和食物,我們只要擬好清單,傳真到雷克雅未克的亞納遜總部,助理就會派直升機送過來,比生活在都市還便利。”

  她聽完,心也涼了一半。

  完了,看來,她的未來就要埋葬在這片冰原上了。

  “二夫人,你究竟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趕到雷克雅未克啊?如果你真的那麼急,也許我可以聯絡哈拉特,請他派直升機過來。”桑雅天真地說。

  “哈拉特是誰?”她好奇地問。

  “他是亞納遜企業的副總,也是殷格主人的好朋友,企業裏所有事都是他在處理,而且,他長得很帥喔——”說著,桑雅露出愛慕的眼神。

  殷格?想必就是那個魔鬼男人的名字。“不……算了……”她摸摸發疼的太陽穴,忙拒絕桑雅的提議。“現在想想,也沒那麼重要,我只是想……想看醫生而已,我的頭剛才痛得很,不過現在好多了。”

  她得小心點,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她有逃走的念頭,否則,那個魔鬼男人絕對不會放過她。

  “醫生給你請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突然響起一記宏亮的聲音,她們兩人同時望向綠色紗簾的方向,只見全世界最英俊的魔鬼正拉開紗簾,跨進起居室。

  他看起來比昨晚還要高大挺拔,深邃迷人的五官在陽光中散發出一股堅毅剛冷的氣質。她的心猛然揪動一下,烏黑的眼眸直直凝著他,紛亂的心頭理不清自己對他的感覺究竟是恐懼、憤怒、或是其他……

  那雙冰藍如北極海的眸子也定定的瞅著她。

  “桑雅,幫二夫人換件衣裳,帶她到書房來。”殷格犀利的眸光掃過她身上那襲白色睡衣。

  雖然睡袍並不透明,她依然不由自主的摟住自己的雙臂。

  殷格沒有多說什麼,轉身便走了出去。

  “二夫人,我們到臥室去吧,我幫你換衣服。”桑雅扶她站起來。

  她悵然若失地站起來,隨桑雅走進臥房。

  不知為什麼,他轉身一走,她的心情就直線滑落,魂好像也丟了。

  “啊,二夫人,你的睡衣怎麼磨破了?這是新的衣服耶,怎麼會這樣?”桑雅看清她身上破損的衣服,忍不住尖叫出聲。

  她意興闌珊地坐在床沿,半句話都沒說。

  古典雅致的書房內除了殷格之外,還坐著兩名身材壯碩的男人——一位是金發碧眼、一身黑色裝束的哈拉特,另一位是滿頭銀發、西裝筆挺的精神科醫師。

  哈拉特和老醫師聊得十分投機,殷格則是頻頻看表,而且——愈看愈火大。

  當他幾乎氣得跳起來時,門上傳來幾記敲門聲,隨後桑雅笑容滿面地出現在門口。

  “二夫人呢?”殷格淩厲地問。

  “在這裏。”桑雅頑皮一笑,高大豐滿的身軀向旁移了一步,霎時,長發飄飄、一身淡黃洋裝的她像仙子般出現在大家面前。

  哈拉特和老醫生驚傃不已,兩人目瞪口呆望著宛如天仙的她,一時竟忘了自己的身份。

  殷格則冷冷的望著她,冰藍雙眸閃過誰都無法解讀的光芒。

  她抿著紅唇,靜靜佇立在門口,低垂的瞳眸沒有任何情緒。

  “安吉莉亞,進來。”殷格的聲音清冷響亮,不帶半點感情。

  “你無法證明我的名字叫安吉莉亞。”她略略抬眼,顫著唇道。

  一旦承認這個名字,就得背負謀殺的罪名,她不能輕易承認。

  “二夫人——”桑雅倒抽一口氣,除了費加少爺,還沒有人敢頂撞殷格主人,二夫人可真大膽,她的腦袋瓜一定在水裏泡壞了。

  “我們很快就會知道。”殷格的唇角勾起一絲嘲諷。“加甸醫師是這方面的權威,他會提供足以信賴的參考資料。”他邊說邊站起來,哈拉特和加甸醫生也跟著站了起來。“加甸先生,麻煩你了。”他轉向加甸醫生說道。

  “我的榮幸。”加甸醫生頷首。

  殷格和哈拉特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哈拉特經過她身旁時,忍不住多瞄了她幾眼。

  殷格剛好在這時轉過身來,恰巧看到這一幕,不禁對哈拉特投以警告的一瞥。

  哈拉特聳聳肩,當他關上書房的門時,又忍不住瞄了她娉婷的背影幾眼。

  殷格和哈拉特兩人走出書房後,來到廊前喝茶,桑雅則殷勤地送來許多特制的點心。

  過了許久,加甸醫生才從書房中走出來。

  “如何?”殷格馬上問道。

  “依我看,她的確喪失了局部的記憶。”加甸醫生一副深思的神情。

  “喪失局部記憶?”

  “是的。有不少人在遭受重大意外之後,會喪失某一部分的記憶,她正是這種情形。我和她談了很多深入的問題,引導她回憶從前的事,她想起了一些事,不過,大部分的事她都記不得。”

  “她想起什麼事?”

  “她想到的事,大都和藝術及學習有關。”

  “怎麼可能!”殷格皺眉。

  “她的藝術知識很驚人,她能夠清楚說出古典派與浪漫派不同的地方,也知道各大美術館的主要館藏。不過,她的記憶十分零碎,她只記得片斷的東西,無法把它們和自己的生活連貫起來。另外嘛……還有個較具參考性的發現,或許可以證明她的身份。”

  “是什麼?”殷格的精神為之一振。

  “剛才做診療時,她三番兩次說自己看到一條彎彎曲曲的山路,上面植滿了五顏六色的鮮花,她對這條路的印象很深刻。根據她的描述,我想到舊金山的花街,於是便把花街的圖片給她看,果然沒錯!由這點來看,她的生活和這條花街相當密切,極可能在舊金山生活過一段時間。”

  “安吉莉亞在舊金山住過嗎?”殷格目光炯炯地望著哈拉特。

  “我看看……”哈拉特連忙從胸前的口袋掏出一本小冊子,迅速瀏覽。“舊金山花街小學——果然沒錯,根據引恩先前傳回來的資料,安吉莉亞原本生長在舊金山,十五歲那年才到洛杉磯去。”由於加甸醫生在場,哈拉特很識相地省略掉安吉莉亞所有不光彩的歷史。

  “好,太好了!”殷格陰笑幾聲,站了起來。“我去提醒、提醒她。”他邁開步伐,精神抖擻地邁向書房。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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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8 00:08:4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迷失在雲霧中的金門大橋、被似錦繁花切割成彎曲小徑的登山公路、載滿觀光客的街車、摩天大廈與維多利亞式建築交織成的市容……

  “喔,天啊。”她愈看這些圖片頭愈疼,細致的眉毛斂得更低。

  舊金山的風景看起來如此熟悉,倣佛她曾經在那裏住過。

  對一個失憶的人來說,能發現任何蛛絲馬跡,都值得慶賀。然而,她對這個重大的進展卻充滿不安。

  那個魔鬼般的男人曾經說過,安吉莉亞是馬裏布最紅的脫衣舞娘,而舊金山距離洛杉磯很近,這兩個城市是美國西岸最耀眼的地方。

  假如她來自舊金山,那麼,她是安吉莉亞的可能性就提高了……

  “如何?想起來了吧?”一記不懷好意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頭,漆黑黯淡的瞳眸悠悠亮了起來,沉悶不安的心海猛然掀起浪濤。

  白天裏的他看起來比夜裏可親些,似乎也更俊美了。

  “我……我還是想不起來。”她哆嗦著雙唇,雲眉明眸沾染著水霧,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她知道他不會同情她,然而,她並不想和他敵對,她只想向他證明她並不是安吉莉亞。

  “想不起來?”殷格邊冷笑邊走向她。

  穿著白色亞麻襯衫和白色西裝褲的他,在陽光中顯得特別英俊瀟灑,他那張雕像般粗獷的臉龐更透露出令人無法忽視的尊貴氣息。倘若他的態度可以溫和一點,甚至溫柔一點,她一定會情不自禁地愛上他。

  他走得愈近,她的心就跳得愈狂。

  他用冰藍冷冽的眸子覷她,她那雙澄凈如水的瞳眸也牢牢定在他充滿陽剛美感的臉龐上。她完全被他迷住了,一如昨夜,當他蹲到她面前時,她的手又不知不覺舉了起來……

  “幹什麼!”殷格大聲怒斥,一把揪住她的雙手。

  “啊——”她痛得皺緊眉頭。

  北歐維京人是全世界最魁梧壯碩的民族,孔武有力的維京男人只要稍稍使個力,任何人都會大感吃不消,何況他抓得又狠又急,痛得她眼淚幾乎要流出來。

  “我早就警告過你,別妄想勾引我。”他一手揪住她的雙手,另一手握住她的肩膀猛搖,她身上的骨頭都快被他搖散了。

  “我沒有要勾引你,我只是想摸摸你的臉而已。”她噘著唇,心裏無限委屈。

  “這不是勾引是什麼?”他的臉湊到她面前,兩人隔著不到兩公分的距離對瞪。

  “我真的不是要勾引你。”她覺得冤枉極了,可是,又搞不清自己為何老是情不自禁的想要撫摸他的臉龐。

  “你這種浪蕩的女人一見到男人,就像蒼蠅見到肉一樣,總想沾一下。哼,你這種女人我見多了,我絕對不會上當,你還是省省力氣,想些新鮮一點的花招吧。”他厭惡地低斥。

  “我不是安吉莉亞,我不是你說的那種女人!”她含淚大叫。

  “你怎麼知道自己不是那種女人?”他嘴角逸出一抹又冷又殘酷的嘲諷。“你不是記不起自己的身份嗎?”他瞇瞇冷冽的藍眸問。

  “我——我——”她睜大淚光晶瑩的眸子,驚慌地望著他,一張小嘴哆嗦得厲害。

  她什麼都記不得了。她是誰?有沒有家人?有沒有男朋友?有沒有結過婚?不,她什麼都記不得了,失去記憶的她就像遊魂一樣,與過去的世界完全斷了線,失去所有聯係。

  他說得沒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一種女人。

  “怎麼?無話可說了吧?”殷格嘿嘿訕笑,笑聲冰冷刺耳。“讓我來告訴你,你究竟是誰——”他的臉孔瞬間籠上一層怨恨暴戾的神情,目光也轉為淩厲。“你知道你為何對舊金山的花街記憶如此深刻嗎?因為安吉莉亞十五歲之前一直住在舊金山,還念過花街小學……你,就是安吉莉亞!”他幾乎是咬著牙迸出最後一句。

  “天——”她頓覺眼前一片昏暗,連忙閉上眼簾。“不……不……”虛弱無力的低喊自櫻唇間不停逸出。

  她最擔憂的事竟然發生了,不,不,她不要當安吉莉亞……

  “哼,既然你什麼都記不得,我就多告訴你一點,幫助你了解自己。”殷格更加用力的捏她的肩膀。

  她閉著眼,咬緊唇瓣,不喊痛也不答話。

  她再無法理直氣壯地反駁。

  “你知道你自己有多惡毒、淫蕩、無恥、下流嗎?我告訴你,就算你死一千次,也不足以抵銷你的罪孽!”見她美麗的臉孔因痛苦而扭成一團,他的心裏有無限的快感,手上的力道也就更重。“你不但謀害了費加,還害死前去美國調查費加死因的引恩,他原本是個前途大好、家庭幸福的青年,現在,卻被你害死了。”

  “我還害死了另一個人?”她不敢置信地睜開眼睛。

  天啊,安吉莉亞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女人?

  “沒錯。”殷格的藍眸燃著來自地獄的紅火。“引恩和你搭同一班飛機,你僥幸逃過一劫,他卻命喪黃泉。當他的屍體運回雷克雅未克時,他的嬌妻和幼子圍在棺木旁哭泣,我看得心都碎了。那一刻我告訴自己,倘若你死了,我也要找到你的屍體,將你碎屍萬段。想不到,上帝真的存在,讓你活生生落入我的手裏,哈——”

  她聽得冷汗直冒,看來,她的處境比她想得還要糟!

  “引恩的死怎能怪到我頭上呢?飛機又不是我弄爆炸的。”

  “當然要怪你!倘若你沒有害死費加,我也不必派引恩去美國調查費加的死因。”

  “費加?不,費加也不是我害死的,桑雅說費加死於心肌梗塞——”

  “心肌梗塞?你這個陰險狡詐的女人。”殷格一聽,雙目迸出熾烈的火光。

  “你從一開始就計劃謀殺費加,奪取他名下龐大的財產,所以你嫁給他之後,就開始幫他注射破壞心臟組織的藥物,一點一滴謀害他的生命。

  你利用兩年的時間來部署這場完美的謀殺案,醫院裏有費加因身體不適而求診的紀錄,因此當醫師宣布費加因心肌梗塞而猝死時,沒有人懷疑他的死因,沒有人會懷疑他浪蕩無恥的妻子……”

  “不——不——”她邊搖頭邊喊。

  她絕對不是這種兇殘冷血的女人。

  “沒錯,表面上看來,這的確是樁天衣無縫的謀殺案。當然,這種縝密完美的計劃絕非一個脫衣舞娘所能想得出來。”他補上輕蔑的一句。

  具有尊貴血統的費加竟然死在一個脫衣舞娘手上,實在太令人痛心!

  “我沒有……”

  “你不必狡辯,引恩去美國之後,早就查得一清二楚,他手上還握有充分的證據足以證明你的罪行——不,不只是你,還有你那位在醫院當醫生的姘夫。”

  “這個計劃就是你的姘夫想出來的,我原本打算一並修理他,不料,就在你準備飛到冰島分遺產前不久,你的姘夫竟然出車禍死了。哈,你果然冷血到極點,不但過河拆橋,還斬草除根!倘若你害死的人不是費加,我一定會對你佩服得五體投地。”他露出只有魔鬼才有的可怕笑容。

  “不——”她聽得腦袋瓜都要爆炸了。

  “但是,你害死我唯一的弟弟,一切都不同了。”殷格攫住她的下巴,把她的頭狠狠壓到墻壁上。“血債血還,把你弄死之前,我會盡情享受復仇的快感。”

  “不,你不能這樣對我,我什麼都想不起來,你這樣做不公平!”

  “你還有臉跟我提公不公平?”殷格嗤之以鼻。

  “好——”他把她的頭拉扯到窗邊。“看到外面那片雪地了嗎?這是全冰島最荒僻的冰原,只要你能夠逃出這片冰原,我就放你自由。”他冷冷笑了一聲,“不過,我可要提醒你,亞納遜冰原除了冰雪之外,就是火山。愈往裏邊走,氣候愈惡劣;到了夜裏,更是寒氣襲骨,倘若迷了路,可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消一夜,你這條賤命就沒了。”

  “我知道你有逃走的念頭,現在我慷慨地給你一次公平競爭的機會,你盡管逃,我絕對不會阻止你,但是我也不會去找你,待你凍死之後,我會派人去收屍。”

  望著廣漠皓雪,她黯淡的雙眸瑩瑩亮起。

  也許她能夠逃出去也說不定……

  “如果你不逃走,就等著接受我的招待吧!”他咬牙切齒地迸出這句話。

  他對費加的愛有多深,對她的恨就有多重!

  復仇的魔鬼在他體內嘶吼掙扎,倣佛隨時都會伸出陰暗的爪牙……

  瑰麗的夕陽染遍冰原的天空,在這片嚴冰雪漠裏,連夕霞都成了壯觀的景色。

  白色大理石砌成的主屋在夕霞中透露出無比尊貴的氣勢,宛如一座冰上宮殿,因此,大家都喚它“雪宮”。

  雪宮左側較遠處,還有一座小型的莊園,那是雪宮的主人為了確保隱私權所建的員工宿捨。每當晚餐過後,桑雅一家三人就準時下班,回到小巧溫馨的莊園裏,亨受快樂的家居生活。

  此刻,她獨立在窗前,淒悵地望著天邊的雲霞,寂寞像廣闊無邊的冰原,層層包圍著她。

  冰原位於地球高緯地區,每到夏季,太陽就像個不肯回家的貪玩孩童,直到夜裏十一、二點,才姍姍灑落一地餘暈。

  午夜的夕陽特別引人傷懷,她從衣櫃中取出一件織著銀色玫瑰圖案的毛裘披在身上,落寞地走出雪宮。

  映滿紅色霞光的冰原靜得半點聲音都沒有,這種寂靜令她心慌,她經常以為自己誤入了另一個時空。

  殷格不知到哪裏去了,一整天都沒來煩她。他不在冰原上,也不曾命令桑雅一家人監視她的行動,看來,殷格的確不怕她逃走。

  她想了一整天,除了想著逃離冰原的計劃,也為自己取了個名字。

  她不要當安吉莉亞——除非有百分之百的鐵證,否則,她絕對不要當惡名昭彰的安吉莉亞,也不要承擔安吉莉亞犯下的過錯,更不想為她的罪過付出代價。

  她喚自己為“失憶”,這個名字最最符合她的現況。

  亞納遜冰原的氣溫很奇怪,雪宮裏似乎一直保持著舒適怡人的溫度,一踏出雪宮,溫度就冷進骨髓裏。

  失憶拉緊身上的毛裘,朝夕陽深處走去。

  她決定明天一早就離開這兒,臨走之前,她想再去看看費加的墳墓。

  雖然她不相信自己就是冷血陰險的安吉莉亞,然而,弄不清真相的她心裏仍然有著一絲不安——她來自美國西岸的事實令她感到不安。

  還有,她手上這只銅鐲,又該如何解釋?

  她並不確定墓園的真正位置,只隱約記得,前天晚上似乎被他拖往雪屋的右方。

  走了許久,前方突然出現一座閃閃發亮的玻璃屋,失憶又驚又喜,急忙奔向前去。

  玻璃屋內植滿各種花草蔬果,不但綠意盎然,而且還花團錦簇、美不勝收。

  失憶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一定是桑雅所說的暖房了!”

  在嚴冰雪漠上怎能栽培出這麼豐美的植物呢?如果有機會,她一定要好好弄個明白。

  暖房的門並沒有上鎖,失憶拉開門閂,走進溫暖的屋內,徘徊在萬紫千紅之間,猶豫著該摘什麼樣的花兒。最後,她摘了幾朵白色的百合花。

  她抱著百合花,離開暖房,在冰原中尋尋覓覓。

  驀地,遠方出現一排淺棕色的大石柱,石柱排列成圓形,倣佛某種遠古時代的遺跡。

  失憶的眼睛倏地亮了起來,對,就是這裏!那天晚上看到的黑影,一定是這些高聳入雲的石柱。

  她抱緊懷中的百合花,以無限肅穆的心情走向前去。

  當她靠近石柱時,空廣靜寂的冰原突然傳來陣陣傷心欲絕的低泣聲——而且,還是個男人的聲音。

  失憶心頭一驚,躡手躡腳地躲到石柱後,只探出一顆頭來偷看。

  只見石柱圍成的圓圈中,立著許許多多的墓碑,有些墓碑直直豎立,有些則建成塊狀,平躺在地上。

  有道高大的背影佇立在一座新墳前,黑色大理石墓碑靜靜躺在他的腳下,在夕陽餘光中閃耀著亙古憂愁的光芒。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你到美國念書,更不該任你留在美國,當初如果我使出強硬手段把你綁回家,這些悲劇就不會發生了。

  費加,這兩年來,我並不是故意不和你聯絡,我是在等待,等待你主動回到我身旁,告訴我你知道自己錯了,且永遠不再離開冰島。誰知,你竟然躺在棺木中,全身冰冷地回來……”

  哽咽的低語伴著哀傷欲絕的哭泣聲,飄浮在幽邈的天地中。

  失憶震驚地望著那道高大孤單的背影,怎麼都不相信眼前所見的是事實。

  她眨眨眼,籠罩著淒涼霞光的背影依然挺直的杵在前方。

  “殷格……哭了……”震驚過度的她張大嘴巴瞪著前方,一個閃神,滿懷的百合花自顫抖的手臂中滑落,翩翩墜落到雪地上。

  花墜地的聲音雖然輕微,警覺性奇高的殷格還是聽到了,在這片屬於他的冰原上,任何陌生的聲響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他猛然回首,陰鷙冰冷的藍眸兇狠地射向她。

  她只能呆呆的望著他,忘了躲藏、忘了恐懼,也忘了他對她的恨有多深。

  她唯一看到的,是閃爍在他眼中的淚光。

  冷酷殘暴的殷格竟然哭了!她的心感到一陣強烈的不捨與悸動,她不知不覺朝他走去,心裏只想好好安慰他。

  殷格兇狠地瞪著她,不言不語。

  來到他面前,她抬起手,想要拭去他眼角的淚。

  殷格狠狠揪住她的手臂,然後,又用力摔開她。

  嬌弱的她被摔到堅硬的墓臺上,她及時咬緊唇瓣,沒有喊痛。

  “除非我找你,否則,不準你靠近我!”殷格的臉孔一半埋在幽影中,一半籠在玫瑰色的霞光裏,整個人散發出魔魅般的氣息。“你最好記住我說的每一句話。”他的眼神和聲音都冷得像冰。

  失憶還來不及開口,殷格便邁開步伐,頭也不回地離去。

  望著堅決無情的背影,失憶悵惘地咬咬唇,迷離的雙眸全是失落的陰影。

  直到高大魁梧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線上,她才收回視線,落寞地注視著身下的碑臺。

  “費加,我真的是安吉莉亞嗎?”她撫著墓碑上的字,淒然間道:“告訴我,告訴我……”

  失憶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

  無論她睜開眼睛或閉上眼睛,腦海裏浮現的全是殷格的影子。

  她不知道殷格是否回到雪宮,還是去了別的地方,她只覺得整間屋子靜悄悄的,半點聲息都沒有。

  沙……沙……

  紗簾外傳來一陣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失憶反射地坐了起來。

  她抱住薄被,緊張地望著燈光昏暗的起居室。

  獨自睡在一座空蕩寬闊的大屋中已經夠恐怖了,再加上這些沒有門的房間,教她不疑神疑鬼也難。

  昏暗的起居室沒有任何動靜,失憶又觀望了許久,才壯著膽子跳下床。她把臥房和起居室所有大大小小的燈全部打開,一時之間,光明大放,屋內所有東西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這會兒,她感到安心多了。

  “想不到你這個冷血動物也會害怕!”殷格的聲音忽然響起。

  失憶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花容失色,她迅速轉身,發現殷格就坐在墻角的沙發上,不懷好意地朝她冷笑。

  “你怎麼可以隨便進我的房間?”她捂住劇烈起伏的胸口,失聲尖叫。

  殷格沒有說話,徑自抓起地上的酒瓶,邊灌酒邊斜眼瞄她。

  意識到他炙人的目光,失憶連忙抱緊自己的雙臂,用手遮住睡衣低垂的領口。

  糟糕,他的眼神不太對,可能喝醉了。

  “我……我去倒杯水給你……解酒。”她慢慢移向通向外面的紗簾。

  見她穿著一襲性感蕾絲睡衣站在自己眼前,殷格不由怒火中燒。

  “站住!”

  殷格憤怒地摔掉酒瓶,碎裂的玻璃片和金黃色液體四處飛濺,失憶慌亂地躲到墻角,但身上還是被酒液打溼了幾處。

  “是誰叫你穿這種睡衣勾引我的?”他一躍而起,生氣地鉗住她的手腕,硬把她拖到自己面前,兩具身軀只隔著不到一公分的空隙。“我警告過你多少次了,不準勾引我!你這個淫蕩的女人,竟然明知故犯,我非得好好修理你不可。”

  “我……我勾引你?”她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微有醉意的殷格。“你到底講不講道理?是你自己闖到我房間來的呀!”她委屈地大叫。不過,由於她的嗓音天生就輕柔嬌嫩,再怎麼大聲都不刺耳。

  “我說你是,你就是!”殷格攔腰抱起她,蠻橫地低吼。

  “你——你想做什麼?”她嚇得雙頰血色盡失。他口口聲聲說要折磨她,難道他想——她心頭一驚,身上血液幾乎凝結成冰。“不!不可以,你不可以對我做那種下流的事。”她拼命槌打他的胸膛,掙扎著要下來。

  殷格斜眼睨她一眼,冷冷笑道:“你真的很會演戲,勾引男人是你的天賦,上床是你的專長,怎麼連這種本事都忘了?這可是你求生的伎倆呢。”他抱著她走向臥室,臉上寫滿陰冷的嘲笑。

  “你沒有權利傷害我——啊——”話未說完,她的身子已被他丟擲到床上。

  他雙手叉腰,一臉冰冷地立在床畔,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瞧。

  她拉過薄被,緊緊蓋住自己的身體。

  “你緊張什麼?”他瞇起冷清的藍眸,俯身掀開覆在她身上的薄被;她伸手要搶,他則大手一揮,薄被飛過綠色紗簾,掉落在起居室的地板。“你的身體早就被成千上萬的男人看過,一點都不值錢,我才懶得看。”話雖如此,他還是瞄了她曼妙的曲線一眼。

  她咬著唇,委屈地望著他。“我什麼都記不得了,求求你別再罵我,別傷害我了……”她低低哀求。

  “我不想再討論這些,還有,別再求我饒你,我生平最討厭的就是懦弱無能的人。”他伸手握住她的下巴,忿忿說道。

  她動不動就擺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看了有夠心煩!

  “求求你,不要——”她幾乎要哭出來了。

  殷格原本對她並沒有任何不軌的念頭,他不過想嚇嚇她而已,但是,她那副梨花帶淚的可憐神情激起他的欲望,令他忍不住起了邪念。

  他的藍眸再次瞄向她曼妙的身軀——

  “不……”她抱著枕頭縮到墻角,瑟縮地發抖。

  “你不知和多少男人睡過,還裝什麼裝!”殷格爬上床,目光熾烈如火。

  “你不可以這樣,你不是說我是你弟弟的妻子嗎?你不可以對我做這種事。”她抱緊枕頭,驚慌地大叫。

  “我永遠都不會承認你是亞納遜家的人,你只是一個野女人,一個玩過就丟的妓女。”一提起費加,殷格就更生氣,虐待她的念頭也愈強烈。

  “不——”她緊緊抱住枕頭,倣佛它是她的護身符。

  “哼,還裝!”殷格一把搶過她懷中的枕頭,丟到地上。

  “不要,求求你——”她哭著哀求,纖細的身子緊緊抵在墻角,不停地抖動。

  她不知道自己是誰,她更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過性經驗,但是,她知道男歡女愛必須在兩情相悅之下。

  “哈,流淚?”殷格捏住她的下巴,瞇著藍眸,好奇地打量著。“你到底是在演戲?還是真的害怕?厲害,厲害,連我都被你搞糊塗了。”

  “不……求求你,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求你放過我!”

  “只要你能讓費加活過來,我就放過你。”殷格握住她的雙肩,把她拉到自己懷中。

  “怎麼可能……”

  “所以你就別再求我了。”殷格把她壓在床上,大手一用力,她身上的蕾絲睡衣立刻裂成兩半。

  “天——”她絕望地合上雙眼。

  上帝對她為何如此殘忍?她咬緊牙,不想有任何知覺。

  擰眉咬牙等待了許久,殷格卻半點動靜都沒有。

  奇怪……失憶納悶地睜開眼睛,只見殷格若有所思地瞪著她瞧。

  殷格見她睜開眼,冰藍雙眸閃過一道光芒,他別開臉孔,冷冷地跳下床去。

  失憶連忙坐起來。

  只見殷格卷起綠紗簾,頭也不回地離去。

  望著高大魁梧的背影消失在起居室的另一端,她雖然安了心,倒也有一絲悵然若失的遺憾。

  她低頭望望被他撕破的睡衣,一顆心跳得又狂又急、又甜又酸。

  與他繾綣纏綿不知是什麼滋味?她摸摸破裂的蕾絲,悵然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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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雷克雅未克亞納遜企業總部

  “殷格,潘蜜拉公主的秘書剛剛傳真過來,說公主這次想到亞納遜冰原小住幾天。”哈拉特拿著傳真走進總裁辦公室。

  殷格出神地望著窗外,根本沒聽到哈拉特在說什麼。

  “殷格、殷格!”哈拉特推推殷格的肩膀。

  “喔!”殷格這才回過神來,他看了哈拉特一眼,轉身坐回辦公桌前。

  “公主的事,你決定怎麼回復?”哈拉特坐到殷格對面,兩人隔著一張豪華辦公桌對看。

  “什麼事?”殷格挑挑眉,心不在焉地問。

  “潘蜜拉公主簽完合約後,想到亞納遜冰原小住幾天,看看她未來的領土。”哈拉特翻了個白眼,無奈地重復一次。

  “隨便她。”殷格斜睨了哈拉特一眼。

  “喔?”哈拉特露出驚訝的表情。“你讓公主到冰原去,那‘她’怎麼辦?”

  “誰?”殷格蹙起眉。

  “那個令你魂不守捨的女人啊。”

  “胡說!安吉莉亞迷惑得了別人,迷惑不了我,我不可能被她吸引,更別說為她神魂顛倒了。再說,公主去冰原的事和安吉莉亞一點關係都沒有,你操什麼心?”殷格沒好氣地啐道。

  “看吧,你不打自招,我從頭到尾都沒提起安吉莉亞的名字。”哈拉特得意地大笑。

  “你別忘了,她是謀殺費加的兇手,也是害死引恩的人。我要時時刻刻把她放在心上,復仇的烈焰才不會熄滅。”殷格真想賞哈拉特一拳。

  “但是,她根本記不得自己是誰,而且,她很美,和我們想象中的樣子完全不同,一點都不像在聲色場所中打滾過的女人。”哈拉特忍不住為她辯解。

  “怎麼?連你也被她迷住了?”殷格瞇眼冷笑。“你可以忘掉費加的血債,我卻永遠也忘不了。”

  “你開始行動了嗎?”哈拉待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沒有。”殷格懊惱地答。“我還在計劃。”

  “這可是一點都不像你的作風。”哈拉特心知肚明地笑了笑。

  “你可以出去了!”殷格暴躁地大叫。

  “我本來就要出去。”哈拉特聳聳肩。“我走了,不打擾你幻想了。”他又調侃一句,才逃命般奔出去。

  “可惡!”殷格恨恨槌了桌面一記。“哈拉特是吃錯什麼藥——對,一定是她,那個女人果然厲害,哈拉特只跟她見過一次面,就中了她的毒,可怕!”他的眸中揚起簇簇火花。

  在他心裏,她又多了一條罪名。

  桑雅一家人下班後,雪宮又靜得嚇人。

  失憶走到書房中,想藉著書本打發靜寂漫長的時光。

  殷格的書房內什麼書都有,她選了許久,才從書櫃中取下一本英文版的“冰島史”。

  一翻開扉頁,殷格的名字就躍入眼簾,失憶心頭一驚,急忙看了下去——

  冰島遠離歐美大陸,長期以來一直是個寂靜無人的孤島,直到西元八七四年,才被挪威的維京酋長殷格·亞納遜發現了。為了尋找居住之地,殷格·亞納遜把他在挪威祖屋的呈柱丟入海中,祈求祖先神靈諭示登陸定居之地。呈柱隨波飄流,最後飄流到一個煙霧裊繞的海灘,亞納遜下令船上所有人在此登陸,他更將登陸地取名為“煙霧灣”(古北歐語之發音為REYKJAVIK),此名沿用至今。

  煙霧灣(REYKJAVIK,雷克雅未克)即是今日冰島的首都。

  失憶震驚地抬起頭來,她的眼光不由自主落到手上的銅鐲,鐲上刻的不正是亞納遜酋長發現雷克雅未克的經過嗎?

  “殷格說這只銅鐲是他們家族的傳家之寶,這麼說,他就是那位發現冰島的維京酋長的後代了。”她摸著銅鐲,心頭浮起一股異樣的柔情。

  從此,冰島將不再是一個遙遠陌生的國家,她隱隱覺得,這個煙霧環繞的島國將和她的生命緊緊結合在一起……

  一踏進雪宮,殷格便嗅出氣氛不對。

  他左看右看,終於瞧出屋內有什麼不同。

  花!屋內每個房間都擺著芬芳的鮮花,花色和家具搭配得相當協調,從哪個角度看,都賞心悅目。

  想不到小小一束花就有令屋子改頭換面的效果,殷格邊欣賞邊走向後面,他倒要看看她在自己房裏插了什麼花。

  卷起綠紗簾,簡單古老的木床旁放著一只陶缽,缽裏插著一枝帶葉的粉荷。

  殷格皺皺眉頭,露出深思的神情。

  奇怪,安吉莉亞似乎有藝術方面的才華,可是,她是一個脫衣舞娘,十五歲就輟學和一群太保鬼混,她的生活除了男人就是金錢,這種女人根本不可能懂什麼藝術啊。

  他四處望了望,她不在房裏,一路走來也沒看見她。

  殷格轉身朝書房走去——

  她果然躺在書房的長沙發上睡著了。

  殷格走近一看,不禁吞了幾口口水。

  她的長發像瀑布般垂落地面,堅挺結實的胸部在白色緊身T恤裏規律起伏著,雪白的胳臂在燈光下瑩瑩發亮,裸露在牛仔短褲外的大腿渾圓修長,活色生香。

  她的睡姿很誘人,一手咬在嘴裏,另一只手擱在令人想入非非的渾圓大腿上。

  殷格蹲到她身旁,貪婪的目光徘徊在她玲瓏有致的身軀上。

  她睡得很香,兩扇密睫靜靜合著,粉紅小嘴鮮嫩得像待人採摘的櫻桃,此刻的他,竟然有吻她的衝動。

  一發現自己被她吸引,殷格立刻懊惱地別開臉。該死!他絕對不能落入她的陷阱。突然,他發現地毯上有幾張紙,撿起來一看,裏面竟全是用鋼筆畫成的人像素描。

  畫中的男人有頭戴鋼盔、手持彎刀的古維京人,也有踽踽獨行的現代人。不管何種造型,畫中的臉孔都是同一人——他,殷格亞納遜。

  她畫得維妙維肖,神韻捕捉得相當精辟生動,連殷格都忍不住要讚嘆。

  難怪她三番兩次想摸他的臉,原來是習慣動作。殷格想道。

  畫的右下角標了兩個字——失憶。

  “失憶?”殷格會心一笑,看來,她是鐵了心不承認自己就是安吉莉亞。

  殷格拿著紙張坐到她身畔,內心百感交加。

  熟睡中的她看起來就像個初初長成的少女。她的肌膚晶瑩嬌嫩,倣佛從來不曾被男人愛撫過;她的櫻桃小嘴芳美清新,倣佛不曾被人吻過。她身上的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純潔無瑕,殷格竟有種錯覺——也許她還是個處女,也許她真的不是安吉莉亞。

  他的眼光停駐在她渾圓修長的雙腿上,手也不知不覺地落到上頭,輕輕撫摸了起來。

  她的肌膚如絲般柔滑,殷格一碰,全身血液在瞬間都往腦部衝,迅速膨脹的血脈擾亂了他的意志,他原想收回不安分的手,高張的情欲卻不放過他,他的手指漸漸往上移動,愈來愈靠近她的牛仔短褲。

  失憶在意識混沌之際,模模糊糊感到有東西在她大腿上爬,擰擰眉,她驚醒過來。

  “殷格。”一睜開惺忪雙眸,她就被眼前那張飽含邪念的面孔嚇住了。

  同時,她也發現殷格正在摸她的大腿。

  “哼,你跑到我書房做什麼!”見她驚醒,殷格不禁惱羞成怒。

  “我……”

  “還有,我不是警告過你,不準勾引我嗎?你穿這麼短的褲子跑到我書房睡覺,分明想引誘我,你這個女人真的很無恥!”殷格朝她大吼。

  “我……”

  “你想勾引我?哼,既然你這麼饑渴,我就日行一善,施捨你一點好處。”殷格跨坐到她腰上,藍色雙眸冒出紅色火光。

  方才的憐惜已被仇恨、欲望、惱怒驅逐得無影無蹤,此刻,躺在他身下的女孩又變成該千刀萬剮的蛇蠍女郎——安吉莉亞。

  “不——”她掙扎著要起來,他卻一把攫住她的下巴,把她壓回沙發上。“殷格,別這樣,我知道你不是那種冷酷無情的男人,我知道你是個紳士——”

  “閉嘴!”他使力掐住她的下巴。

  “啊——”她發出慘烈的尖叫。

  “對付你這種女人,還需要談什麼紳士風度!”殷格湊近她的臉,咬著牙啐道:“我警告你,待會兒不準你碰我,不準玩花招,懂嗎?你休想乘機迷惑我,否則,我會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她含著淚,楚楚可憐地凝著他。“怨恨並不能解決事情,唯有愛才能化解仇恨,殷格——”

  “哈,哈,哈——”殷格一聽,仰頭大笑三聲。“脫衣舞娘竟然變成布道的牧師,上帝果然存在。”他露出鄙夷的神色。“愛?我是要愛你啊,而且我會好好地愛你!”他握住她的雙肩,邪邪地笑著。

  “不……”她蠕動身軀,一臉幽怨。

  昨夜他放過了她,她以為他不會再冒犯她,因此她決定留下來,用愛融化他心頭的恨,想不到……

  “你最好給我記清楚,你是在接受懲罰,不是在享樂,待會兒要是你敢發出浪蕩的尖叫,我會好好修理你。”殷格邊脫她的上衣,邊警告。

  她咬緊下唇,別過臉去,不願看他猙獰的神情。

  他用力扯掉她身上的白T恤,雪白的上身再沒有任何遮蔽。她反射地縮縮身子,粉藕柔滑的雙臂才動了動,就被他壓制住。

  “看著我!”他命令道。

  她咬緊唇、閉著眼。

  “我叫你看著我!”他伸手扳正她的臉。

  她睜開烏黑的瞳眸,幽怨地凝睇他。“你真殘忍。”她哽咽地道。

  “再殘忍也比不上你。”他冷笑,伸手握住她柔軟堅挺的乳房,粗魯地捏擠。

  她痛得咬緊唇。

  “不會吧?”殷格狐疑地望著她痛苦的表情,他用兩指按住她乳上的蓓蕾,只見她痛得幾乎要哭出來,白皙的身體劇烈扭動了幾下。“你到底是在演戲?還是真覺得痛?”他忍不住問道。

  她以為他在挖苦她,唇瓣抿得緊緊的,半句話都不答。

  “可惡,原來你在耍我。”殷格氣得七竅生煙,想蹂躪她的念頭更強烈。

  他俯身壓在她身上,火熱的唇蠻橫地吻住她的小嘴,強索她唇齒間的芬芳甜蜜。

  她的唇瓣嬌如初綻的花蕊,殷格不禁亂了方寸,他的舌頭迷失在她甜美的嘴裏,他身上的血脈全都滾燙起來。

  失憶閉緊雙腿,任他親吻撫弄,不叫也不抵抗。

  她是不願意他強行要她,然而,她並不恨他。

  倘若他的恨會因此而減輕些,今夜的痛苦與恥辱就有代價。

  汲取她口中的芬芳後,殷格的唇往下移動,他輕輕咬住她乳上的紅暈。細細碎碎在嘗咬最難忍受,失憶忍不住,輕輕呻吟起來;殷格聽了更加興奮,變本加厲地折磨她,時而用舌頭舔她敏感的蓓蕾,時而用牙齒輕咬蓓蕾的尖端。

  失憶的身子隨著他的節奏起起伏伏,空渺虛幻的感覺流竄在她的四肢百骸,她覺得好空虛好難受——

  她不知不覺抱住他強壯有力的身軀。

  “不要……不要這樣折磨我……”她緊緊抱住他的腰。

  “我很快就會滿足你。”殷格邊親她的蓓蕾,邊伸手探索她短褲的鈕扣。

  解開鈕扣後,他用力扯落她的牛仔短褲,兩只急躁的大手迫不及待地撫摸她的私處,隔著薄如蟬翼的內褲挑逗她。

  她身上所有敏感部分全被他貪婪地佔據著,她再也無處可逃,空渺與虛幻的感覺一波強過一波,她的呻吟則一聲高過一聲。

  “喜歡嗎?”他邪肆地笑了幾聲。

  “殷格,別……別這樣,我快受不了了。”失憶低聲哀求。

  “等一下,等一下,我很快就會滿足你。”殷格說完,又低頭咬她的蓓蕾,握住乳房的手也規律地搓揉著。

  失憶知道他存心折磨她,只好咬緊唇瓣,忍受一遍又一遍的折磨。

  驀地,她的身子被他整個翻轉過來。

  “你這個婊子,熬不住了是不?”殷格突然揪住她的發,咆哮大叫。

  他的另一只手牢牢按住她光滑的背脊,令她動彈不得。

  “你……你想做什麼?”她驚惶大叫。

  “做你想要的事啊,臭女人!”他惡狠狠地咒罵,順便拉扯她的發。

  “啊——”失憶伸手要撫自己的頭,他卻整個人趴到她背上,將她壓在沙發上。

  “痛?你這種蛇蠍心腸的女人也會感到疼痛?哈,真是世界奇聞。”他附在她耳畔叫囂,抓住她頭發的手又扯了幾下。

  “別這樣,我不是安吉莉亞!”她知道殷格又想起猝死異鄉的弟弟。

  “你不是安吉莉亞?哈,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告訴我,你還是個處女?”殷格諷刺道。

  “處女?”失憶的眼睛陡然一亮。“對啊,如果我個處女,就可以證明我不是安吉莉亞了!”她高興地大叫。

  殷格愣了一下,抓住她發絲的手也不知不覺松了開來。

  “殷格。”她乘機翻轉過身。“如果我是處女,我就不是安吉莉亞了。”她握住他雄渾的大手,雀躍地大喊。

  “沒錯。”殷格望望她澄凈的眉眼,心頭浮現一絲前所未有的擔憂。“安吉莉亞絕對不可能是個處女,但是,你要如何檢查自己是不是處女?”

  失憶努努紅唇,欲說還休地凝著他,澄凈的瞳眸裏盈滿鑽石般的光芒。

  殷格不禁感到背脊涼颼颼的。

  “不好吧。”他連忙甩掉她的手。

  萬一她真是處女,他豈不是落了個壞人清白的罪名?

  “可是你剛剛還想那麼做!”她重新握住他冰冷的大手,嬌羞地倚在他懷中。“而且……而且人家的身子已經被你碰過了……”她把臉埋入他的胸膛,心裏有說不出的甜蜜與羞怯。

  殷格冷得頭皮發麻。

  上帝,救救他吧,他既不能答應,也不能不答應。

  “殷格。”她摟住他的脖子,堅挺豐滿的雙峰緊緊抵住他的胸膛,讓他的心急遽跳動起來。“我們今晚就把事情弄清楚,倘若我是安吉莉亞,我心甘情願接受你的懲罰,倘若我不是……我……”她又努努櫻唇,含情脈脈地睇著他。

  “聽著——”殷格揉揉發痛的太陽穴,腦袋混沌得如宇宙初創時期。“這事太復雜了,不如我們各自回房休息,冷靜思考一下,明天再談。”

  “不……”她摟緊他的脖子,偎在他胸前,楚楚可憐地喊:“我已經厭倦遊魂般的日子,我想確定自己的身份,做一個真正的人。既然我都不害怕,你怕什麼?而且,這對你來說又沒有損失。”

  “不是這樣的。”殷格茫然地撫著她柔嫩的背脊,敷衍答道:“我工作了一整天,已經累得沒有半點力氣,我們明天再詳細談一談,乖,去睡覺吧。”他半哄半騙,心裏只想盡快逃離這出變調的夢魘。

  假如她是安吉莉亞,一切當然如舊。

  萬一——萬一不可能發生的事真的發生,她真的是個處女,他可是會被扣上一大堆不光榮的罪名,到時候亞納遜家族的名聲就會蒙羞,他就會成為家族的罪人……

  “怎麼會呢?你剛剛還很勇猛啊!”她仰起臉望著他,天真地道。

  上帝,救救我吧!

  亞納遜列祖列宗,救救我吧!

  殷格在心裏暗暗喊道。

  “殷格……”她伸手就要解開他的襯衫。

  “安……別這樣!”殷格緊張地大叫。

  “只要一下下,我們就——啊——”

  霎時,天搖地動,屋裏所有東西都劇烈晃動起來。

  “怎麼回事?”失憶花容失色地躲入他寬闊的懷中,驚惶的雙眸四處張望。

  “別怕、別怕,只是地震而已。”殷格不動如山,他抱緊全身光滑的美人,溫柔安慰。

  呼,他的祈求靈驗了。殷格不禁松了一口氣。

  “地震?怎麼會有地震呢?”她覺得好可怕,猛往他懷裏竄。

  “冰島是名副其實的火山島,全島約有二百多座火山,亞納遜冰原上有好幾座,地震多得數不清,你很快就會習慣。”殷格突然發現懷中的人兒好嬌小、好纖弱。

  “天啊,冰島應該遍地是冰,怎麼會有那麼多火山呢?”她驚詫不已。

  冰與火不是互不相容嗎?

  “這是一個冰火交織的國度,有冰,也有火。”殷格憐惜地摸摸她的臉。

  “好神奇喔。”躺在他溫暖的懷中,她忍不住打了個呵欠。“還會很久嗎?”她問。

  “還會維持一段時間,你先躺在我懷裏睡,我會抱你回房間。”殷格心底升起無限溫柔情意。

  “地震還沒停,不可以離開我喔。”她急急聲明。

  “好。”殷格親親她的額頭,低聲承諾。

  他抱著她,靜靜坐在沙發上。

  窗外繁星閃得如夢似幻,大地像座搖籃,搖搖晃晃。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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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8 00:09:1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窗外響起串串銀鈴般的笑聲,殷格放下手中的資料,抬眼望向窗外,只見桑雅和失憶在冰地上笑得東倒西歪,好像玩得十分開心。

  失憶的長發綁成兩條烏黑光滑的辮子,白色連身吊帶褲罩在紅色T恤外面,渾圓修長的雙腿在陽光下散發出青春特有的魅惑,殷格不知不覺站到窗口,出神地望著在陽光下嬉戲的年輕女孩。

  “她的確很美,不是嗎?動靜皆美,打扮成淑女時,美得令人目眩神迷;穿上輕便可愛的衣裳,又純真活潑得像個小女孩,真教人迷惑。”一道高大的人影悄悄站到殷格背後。

  “你看她像個處女嗎?”殷格沒有轉頭看來人,他的眼光定定地落在那道嬌俏可愛的身影上。

  “唔……咳……”正在喝茶的哈拉特差點嗆到,他連忙把茶杯放到窗臺上,伸手抹抹嘴角。“你是哪根神經不對勁?安吉莉亞怎麼會是個處女?”他朝殷格吼叫。

  “我是說——光從她的外表來判斷。”殷格還是看也不看哈拉特一眼。

  “你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哈拉特滿臉狐疑。

  “別問那麼多,你只管回答我的問題就好。”殷格側著臉白了哈拉特一眼。

  “神經!”哈拉特隨口罵了一聲,他張大眼睛,仔細認真地瞧著窗外那道身影。

  “嗯……”

  “怎麼樣?你不是很有經驗嗎?怎麼看老半天不說話?”殷格忍不住嘲諷。

  哈拉特高大英俊,個性溫柔,出手闊綽,相當能吸引二十歲以下的少女,因此,哈拉特曾經遇過不少處女。他和殷格比親兄弟還親,每次一碰過處女,第二天總會神採飛揚地向殷格描述那種血淚交織的感人情景,然而,殷格每次都潑他冷水,叫他小心一點,免得惹上麻煩。

  至於殷格本人,處女他可是碰也不碰一下。他認為和處女交往所耗費的成本太高了,不但要耐心哄她高興,還要講一堆甜言蜜語來麻醉她,等到她點頭願意上床後,麻煩事才真正開始,不但要教她如何寬衣解帶,還要教她在床上的種種細節技巧,等到對方稍稍進入情況時,他早已筋疲力竭。浪費那麼多精力,只為博得那一刻的虛榮,殷格認為太不劃算,因此他總是敬處女而遠之,不想替自己找麻煩。

  “嗯……太遠了,我拿把望遠鏡來鑒定鑒定。”哈拉特走到書櫃前,從抽屜中取出一把小巧的望遠鏡。

  “你在耍我!”殷格瞪他一眼。

  “不是啦,這樣看比較清楚,免得看走眼了。”哈拉特嘻皮笑臉,絲毫不把殷格的怒氣當一回事。“嗯……你瞧瞧那雙腿,味美多汁、鮮嫩可口。喔——還有,你瞧瞧,她的臀部又圓又翹,哇,好想摸一把。天呀,她的胸部多挺啊,能吸一下不曉得有多爽,還有,她那張嬌傃欲滴的小嘴,好想咬一口……”

  “夠了!”殷格一把搶下哈拉特手中的望遠鏡,火冒三丈地怒斥:“想不到你這麼下流。”聽他用輕浮淫蕩的語氣形容她,殷格不由得勃然大怒。

  “咦——是你叫我鑒定她是不是處女的啊。”哈拉特笑瞅著殷格。

  “你還敢笑!”殷格揪住哈拉特的領口,咬牙切齒地瞪著他。“我是叫你看她是不是處女,可沒有叫你侮辱她!你以為她是人肉市場上的女奴,可以任你評頭論足、亂捏亂摸的嗎?”他恨不得立刻賞哈拉特兩拳。

  “喂,你生這麼大的氣幹嘛?”哈拉特興味盎然地注視著眼前這張青筋暴凸的怒容。“她是你的殺弟仇人,你口口聲聲說要復仇,我嘴巴使使壞,講話侮辱她,也算替你報一點小仇,你不是該感激我嗎?怎麼反而生這麼大的氣呢?真是奇怪喔。”他促狹地眨眨眼。

  “復不復仇是我的事,要是你敢再講一句侮辱她的話,就別怪我不客氣。”殷格甩掉抓住哈拉特領口的手,拋下警告意味濃厚的一句。

  哈拉特拍拍被殷格拉皺的絲質襯衫,若無其事地坐到長沙發上。“有時候光憑外表判斷是不準的。”他把雙腳擱到茶幾上,氣定神閒地道。

  “你羅唆夠了沒?我只想知道你覺得她是不是處女!”殷格坐回書桌前,沒好氣地大吼。

  “嗯……”哈拉特摸摸下巴,沉吟一會。“如果我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光從她天使般的臉孔和姿態來看,極可能會誤以為她是個處女——”

  “真的?”殷格心口涼了一半。

  “不過,很多事情光憑外表判斷很容易出錯,像她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哈拉特望著殷格,碧藍雙眸又掠過一絲邪肆頑皮的神採。“其實,要知道她是不是處女很簡單啊——”

  “你給我閉嘴!”殷格冷冷地瞪著他。

  “你想到哪裏去了?我是說可以叫婦產科醫師來檢查。”哈拉特促狹一笑。

  “這樣一來,我們亞納遜家的面子要往哪邊擺?”殷格氣得臉色發青。

  “怕沒面子?那就只好用最原始、最省事,而且也是最不為人知的方法了。”

  “我才不做那種事。”殷格煩躁地站起來。

  “喔!我怎麼忘了你從不碰處女呢?”哈拉特裝模作樣地擰擰眉。“不過,安吉莉亞又不是處女,像她這種女人床上功夫一定很好,搞不好會把你伺候得比神仙還快活。”

  “我才懶得碰她。”殷格邊踱步邊啐道。

  “其實,還有個很好的方法。”哈拉特的碧眸亮得像午夜星辰。

  “什麼辦法?”殷格好奇地回頭。

  “嗯……嗯……”哈拉特清清喉嚨,坐正身子。“小弟我為了報答你重用之恩,願意冒著被傳染愛滋病的危險,代替你檢查她……”

  “你給我閉嘴!”殷格勃然大怒,一腳踢翻哈拉特面前的茶幾。“你當她是什麼?她不是妓女,也不是可以任人宰割的玩物,她是個人,你最好給我放尊重點!”他忍不住大吼。

  “喔……”殷格愈火爆,哈拉特心裏愈興奮,他隱隱覺得好戲即將上場,一向不鬧緋聞的殷格,此次恐怕難逃領啣主演的命運。“你從前好像不是這麼講的哦。”

  “我要怎麼講都不關你的事,總之,不準你再講一句有損她名譽的話。”殷格一臉陰晴不定地道。

  哈拉特聳聳肩,一臉無辜。“殷格……”

  這時,門口傳來一記嬌怯的低喚。

  “你——”殷格急忙轉頭一看。“你什麼時候進來的?”他緊張地問。

  要是她聽到剛才的對話,肯定會得寸進尺。

  “沒有啊,我剛進來。”失憶轉轉黝黑的瞳眸,一臉純真。

  “喔——”殷格松了一口氣,不過,他的臉隨之籠上一層寒霜。“你來書房做什麼?我不是告訴過你,除非我找你,否則不準你接近我嗎?你到底把我的話聽進去沒有?”他冷冷瞪著她。

  “我只是想向你道謝而已嘛。”她眸中的熱情淡了下來,心頭感到無限委屈,昨夜他還那麼溫柔,僅僅一夜之隔而已,他怎又恢復原先冷酷的面貌?她原以為她和他之間的關係經過昨夜之後,已經完全不同,想不到……

  “謝什麼?”他的聲音冷酷無情,她的心都被他割傷了。

  “昨夜……”想起昨夜的溫存,她潔白無瑕的臉頰不禁浮現兩抹嫣紅。“昨夜大地搖得那麼厲害,多謝你一直抱著我,不然,我一定會嚇得睡不著……”懷春少女總是特別溫柔多情,她很快就原諒殷格的冷漠與無情。

  殷格一聽,英俊粗獷的臉孔不禁漲紅了。

  “昨晚你——”哈拉特驚得站起來。

  “還有……”失億害羞地打斷哈拉特的話,靦腆地說:“謝謝你幫我穿睡衣,不然,光著身子睡覺一定會著涼的。”

  “殷格,你昨晚——”哈拉特張大嘴巴,震驚地瞪著滿臉尷尬的殷格。

  “閉上你的大嘴巴!”殷格朝哈拉特吼道。

  哈拉特看看惱羞成怒的殷格,又看看青春洋溢、嬌羞動人的她,嘴角忍不住揚起一抹看好戲的詭笑。

  “你可以出去了。”殷格轉身坐回書桌前,看也不看她一眼。

  失憶抿抿唇,低頭看看手中的畫,鼓足勇氣走向前去。

  “我叫你滾!”殷格以眼角餘光瞄見她走近,忍不住轉過頭來朝她大吼。

  上帝,救救他吧,他的心全被她弄亂了。

  “殷格,你太過分了!”哈拉特替她打抱不平。

  眼見這麼個嬌美柔弱的女孩受到粗暴的待遇,任何男人都會心痛,何況是一向憐香惜玉的哈拉特。

  “沒你的事!”殷格冷眼瞪了哈拉特一眼。

  “你——”哈拉特掄起拳頭,忍不住想修理殷格。

  “先生,沒關係,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失憶溫柔地進哈拉特說道。

  “我叫作哈拉特。”哈拉特連忙介紹自己的名字。

  “噢,原來你就是哈拉特,桑雅經常提到你。”失憶朝哈拉特微微一笑。

  “我經常來冰原,和桑雅一家人都很熟。”她的微笑嬌如五月初綻的玫瑰,哈拉特的心都要融化了。

  “桑雅說你又高又俊,果然如此。”

  “桑雅是個很可愛的小女孩。”

  見他們倆有說有笑,殷格心裏極不是滋味,他又氣又妒,恨不得馬上把哈拉特丟到窗外去。

  “安吉莉亞,你給我過來!”殷格朝她吼道。

  “我不是安吉莉亞。”她嘟嘟紅唇,委屈地走向他。

  “你這麼愛勾引男人,不是安吉莉亞是誰?”殷格面露鄙夷之色。“你果然淫蕩,見一個就勾引一個。”

  失憶噘著紅唇,楚楚可憐地凝著他。

  她不想辯解,她知道她愈辯,他就愈生氣、愈想羞辱她。

  見她不接口,殷格不好繼續在同一個問題上打轉,便轉而挑剔其他方面。

  “還有,請你為我們亞納遜家留點顏面好嗎?”

  “我做了什麼事?”失憶委屈地問。

  “你做了什麼?哼,果然是個無情無義的婊子。”

  “我……”她忍住眸中的淚水,欲語還休。

  算了,倘若他這麼罵她,心裏會舒服些,就讓他罵吧。

  “費加才去世不到三個月,你是他的遺孀,請你稍微表示一點敬意,不要成天笑嘻嘻的,好像在向全世界宣告你迫不及待想分遺產似的,真教人受不了。”

  失憶依舊抿緊唇不回答。

  “好了,沒事你可以滾了。”殷格厭惡地揮揮手。

  “殷格,你太過分了!”哈拉特狠狠地槌桌面幾記。“她根本記不得自己做過的事!”

  “記不得就能一筆勾銷嗎?”殷格也槌桌面一記,怒氣衝天地站起來。

  兩個年紀相倣、外形不相上下的男人隔著桌面對峙,戰火一觸即發。“費加不是你的弟弟,你當然可以置身事外,輕易地原諒她,好博得仁慈、寬容、和善的虛名!”

  “可惡,你明明知道我把費加當成自己的弟弟——”哈拉特氣得臉都綠了。“我當然恨安吉莉亞,我對她的恨並不亞於你,當我知道她謀殺了費加時,我還想親自飛到美國制裁她!是誰阻止了我?是你,你說要好好修理她,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和你同樣恨她,因此毫不猶豫地舉雙手讚成你的計劃。”

  “但是,你一看到她頭就昏了。”殷格毫不客氣地罵道。

  槌了桌面一記後,他又續道:“你愛費加沒錯,然而你畢竟不是他的親兄弟,因此你無法體會我的痛苦。當費加任性行事時,你可以超然地面對,理性的用一大堆道理開導他,我卻必須用強硬的手段來制止他,避免他鑄下更多的錯誤。因此,在他心裏我是個苛刻無情的人,而你,總成了可親可近的大善人。”他心肺俱痛地大吼。

  “是你太專制了!你不該要費加遵照你的意願來過活,他有他的想法——”

  “他是依照他的想法來過活了,結果呢?只有兩年,他就遭人謀算,客死異鄉。”殷格的眉連成一線,他轉而望向早已滿臉淚痕的失憶,藍眸揚起火紅的怒火。“你這個殺人魔鬼,我非把你碎屍萬段不可——”他轉身就要捉她。

  “安吉莉亞,快走!”哈拉特衝到殷格和她之間,擋住失去控制的殷格。

  而失憶非但不逃,還朝他們靠了過去。

  “殷格,我真的不是她……”見殷格一臉狂亂,她的心好痛、好不捨,她好想抱著他,好好安慰他。

  “你瘋了,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哈拉特著急地大叫。“快走!”

  難道連她也瘋了?!

  失憶望望一臉緊張的哈拉特,又望望殺氣騰騰的殷格,她猶豫了半晌,咬咬唇,把手裏的畫紙塞到殷格手中,然後掩著臉哭著跑出書房。

  “你對付一個什麼都記不得的女人,有什麼意義?”哈拉特放開緊鉗住殷格的手。

  殷格頹然坐回椅子中,塞在雙臂中的畫紙散開來,零落地散了一地。

  哈拉特好奇地低下頭——

  “上帝,殷格,這些全是你的畫像。”哈拉特撿起其中一張,認真地看了又看。“安吉莉亞會畫畫?奇怪,引恩的報告中沒提到她上過藝術課程啊。更奇怪的是,她的素描功力可不是普通畫家所能達到的,看她運筆的技巧,倘若沒有十年的練習,根本達不到這種境界。”他嘖嘖稱奇。

  “也許別人的魂附到她身上去了。”殷格用雙手蒙住臉,不想多說。

  哈拉特抬眼看看窗外,綁著兩只發辮的她正站在外面,遠遠地望著書房。

  “我出去一下。”哈拉特拿著畫紙跑出去。

  殷格依舊把臉埋在掌心中。

  “安吉莉亞。”哈拉特走到她身旁。

  “剛才謝謝你。”失憶仰起臉看向他,輕聲道謝。

  “別怪他,費加不但是他唯一的兄弟,還是他身兼父母雙職、辛苦拉把長大的,失去費加,他當然無法接受。”哈拉特嘆了口氣。

  “殷格是孤兒?”失憶的心又痛了一下。

  “嗯,他的父母很早便出船難死了,當時殷格只有十六歲,費加也才八歲而已。由於亞納遜家族產業龐大,不少親戚和有心人士見他們兩兄弟年幼可欺,意圖染指亞納遜家的財產。

  為了捍衛家園和產業,殷格一邊念書一邊整頓亞納遜企業,同時又肩負起教育幼弟的責任,日子過得相當艱苦。你知道,艱辛惡劣的環境最能磨練一個人的心性,再加上殷格天生剽悍,永不服輸;因此,他變成一個誰都打不倒的強者。不過,費加的個性就完全不同了……”

  哈拉特停頓下來,費加已死,再議論他也沒有用。

  “費加是個怎麼樣的人?”失憶忍不住問道,“你們都說他是我的丈夫,可是我對他一無所知,甚至一點感覺都沒有。”

  “費加嘛……”哈拉特沉吟道。“該怎麼形容他呢?唉——你看殷格有多強,費加就有多弱。”

  “弱?他常生病嗎?”

  “不,不是身體方面,是意志力太薄弱。”哈拉特搖首嘆氣。“費加天性十分善良,他對人絲毫沒有戒心,很容易受有心人利用。”

  “果然和殷格有天壤之別。”失憶驚嘆。

  “而且,費加從小就生活在富裕的環境裏,因此養成貪好享樂、揮金如土的習性,說明白點,費加就像個只會追逐聲色享受的紈 子弟,除了吃喝玩樂,其他的一概不會。”

  “喔?”

  “他嫌冰島大小、太單調,吵著要到美國念書。殷格原本不肯,費加求我幫他遊說殷格,我當時認為年輕人出國念書可以多見見世面、增長見聞及知識,便勸殷格讓費加去美國,殷格最後終於答應了。

  誰知,費加畢業後竟然不肯回國,成天和一群遊手好閒的男女鬼混,好萊塢生活紙醉金迷、五光十色,費加樂不思蜀,銀子大把大把地砸,一天花掉上萬美金是常有的事。”

  “天!他的確是個超級紈 子弟。”失憶不禁咋舌。

  “後來,殷格忍無可忍,只好跑到加州找費加,想把他捉回冰島來。可是,費加已經長大了,他不再是個沒有主見的少年,當時他已經二十二歲,不管殷格說什麼,他一概不聽。

  總之,那次見面,他們兄弟有了很劇烈的爭執,殷格那麼愛費加,無論費加多不聽話,殷格都不會放棄費加。可是那一次,費加說了不該說的話,傷透殷格的心。”

  “費加說了什麼?”失憶急急追問。

  “費加真不懂事,他竟然說殷格想害死他,獨吞亞納遜家所有財產。”

  “他為什麼會這麼說呢?”

  “是他自己胡思亂想。”哈拉特苦笑。“你知道殷格的祖先就是一千多年前發現冰島的挪威酋長嗎?”

  失憶點點頭。

  “殷格的名字就是以這位偉大先祖的名字來命名,同時,殷格的血液中也遺傳了最多古維京人的基因。古維京人驍勇善戰,身手敏捷,是世界上最具勇士精神的人種。

  在遠古時期,每產下一個男嬰,維京父母就會把剛出生的嬰兒丟到冰天雪地中,聽聽嬰兒的哭聲是否嘹亮,如果哭聲響亮雄壯,就表示嬰兒身強體壯,長大後必定是個勇士;如果哭聲太小,就表示嬰兒身體孱弱,這種嬰兒就會被丟棄在冰雪中,任他自生自滅。”

  “天啊,好殘忍喔。”失憶捂住臉,驚駭萬分。“難道殷格對費加也……”

  “殷格使用的方式比古維京人溫和多了,何況當時費加已是個孩子,不是嬰兒。”哈拉特連忙解釋。“他不過把費加放到亞納遜冰原中某個定點,目的是要訓練費加的膽識和求生能力,但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探望費加,他怕費加會冷死在冰原上。想不到費加竟然以此作為傷害殷格的藉口,實在太任性、太不懂事了。”哈拉特傷心地搖頭。

  “所以自從那次之後,他們兄弟就不曾再見過面?”失憶斂眉低問。

  可憐的殷格!

  “嗯,殷格的心幾乎碎了,他回到冰島後,就把亞納遜家的產業分成兩份。他仍然代替費加管理另一份產業的運作,不過,所有利潤和盈收都交由費加的律師處理。

  這兩年來,殷格只是默默關心費加的情形,並不加以幹涉,也不曾再和費加通過電話。而費加——唉,他似乎忘記自己還有個哥哥,不但結婚沒有通知殷格,連照片也沒寄回來,他結婚的訊息還是透過律師告訴殷格的,你說,殷格如何不傷心?”

  “這麼說,費加的律師極可能看過我——安吉莉亞了!”失憶靈光一閃。

  “他的確看過你。”

  “那麼,他就可以分辨出我是否就是安吉莉亞羅?”

  “他本來可以。”

  “本來可以?你的意思是——”失憶愕然,難道——

  “他也在這次空難中喪生了。”

  “引恩!”她曾聽過殷格提起。

  “沒錯,引恩就是費加的律師。當時,引恩是殷格為費加挑選的律師,他是全冰島最優秀的法學專家。”

  “可是,他卻死了!”失憶捂住雙頰,哀痛地說。

  “很可惜,一個前途大好的青年——唉……”

  “安吉莉亞的父母呢?你能不能把安吉莉亞的父母找來冰島,讓他們指認我是不是她?”失憶抓住哈拉特的手臂哀求。

  “你的父母很早就離異了,你因為缺乏健康的家庭所以才誤入歧途,四處流浪。”哈拉特不忍心把她所有不光彩的歷史都講出來。

  “哈拉特……你也認定我就是安吉莉亞,對不對?”她絕望地問。

  “我知道你很難接受這個事實,但是,世界上不會有這麼巧的事。你手上戴著亞納遜家的銅鐲,來自舊金山,年紀又在二十二歲左右——唉!”

  “我不要當安吉莉亞!”淚痕未幹,新淚又下,美麗的臉孔布滿傷心欲絕的風雨。

  “在你尚未恢復記憶之前,殷格不會傷害你的。”哈拉特見她哭成淚人兒,忍不住摟住她的肩膀安慰。

  “他有時候很兇,有時候又很……溫柔。”淌淚的臉孔浮上兩抹嫣紅。

  “對,殷格的個性就是這樣。”哈拉特發覺事情愈來愈有趣了,也許這也算是整個不幸事件中,唯一值得期待的發展。“他的性情就跟冰島的地理特特質一樣,外表是冰,內在是火。不明白的人以為他冰冷寡情,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為人深情,而且用情專一,只不過他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去愛人,因此,被愛的人並不容易了解。”

  “就像費加一樣。”失憶揉揉眼睛。

  “對。”

  “也許他們兄弟倆都不懂得溝通,又欠缺溝通的橋梁,才會造成遺憾。”

  “對。”哈拉特對這個性情溫柔的美人兒愈來愈欣賞了,連他都忍不住要懷疑她不是安吉莉亞了。“對了,這畫是你畫的?”他揚揚手中的素描。

  “嗯。”失憶頷首。

  “你記得自己學畫的情形嗎?”

  失憶落寞地搖搖頭,“我什麼都記不起來。”

  “沒關係,你慢慢想。”哈拉特安慰道,他看著她的眼睛,嘴角浮上抹靦腆的笑。“我在想,你有空的時候可不可以也幫我畫一幅素描?我有收集自己畫像的習慣,但是,我家裏那些畫都沒有你畫得好。”

  “好啊。”失憶毫不猶豫地答應,她看得出哈拉特是真心對她好。“不過,如果讓我摸摸你的臉孔,我會畫得更好。”一想起殷格不讓她摸臉,她就好失望。

  “沒問題,你現在就可以摸。”哈拉特喜不自勝。

  “好——”失憶舉起修長美麗的十指,遊走在他極具個性又不失溫柔的臉龐。“咦,維京人的骨架好像不太一樣,摸起來怪怪的……”

  “是嗎?你們東方人就多正常?我來摸摸看——”

  就這樣,失憶和哈拉特互相摸著彼此的臉孔,兩人邊摸邊批評對方,又笑又鬧。

  站在書房內的殷格愈看愈生氣,愈看愈眼紅。

  他多麼希望和她嬉戲成一團的男人是他自己。

  兩人鬧了許久還不停止,殷格再也無法忍耐下去了,“哈拉特,你給我回來!”他朝窗外大吼,如荒野獅吼的聲音響遍寂靜的冰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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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烈日當空,雪宮內卻冷冷清清,不聞半點人聲。

  “桑雅,你在哪裏?”失憶穿梭在空曠寂寥的屋內,回聲從四面八方蕩了回來。

  每當殷格不在冰原,她總感到特別寂寞,偏偏殷格又經常不在,而且從不曾留下只字片語給她。

  “桑雅!”跑遍整座屋子,都看不到桑雅的影子。奇怪,這個時候桑雅應該待在屋內才對,怎麼不在?會不會在暖房幫她爸爸?

  她邊想邊朝暖房走去。

  她找桑雅並非有什麼重要的事,只是習慣使然罷了。

  每當她午睡醒來,甜美的桑雅總會煮一壺水果茶,陪她喝茶聊天,打發一段漫長的夏日午後。

  暖房的玻璃墻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失憶走近一看,發現桑雅一家人全部在花房內,看起來十分忙碌。

  她推開玻璃門,走進二十四度的溫暖春天裏。

  這暗暖旁的面積並不亞於雪宮,房內辟成好幾個溫室,每個溫室都有自動控溫的裝置,來自不同地區的植物在這座暖房中競相爭傃,處處繁花盛放,蔬果累累。

  在這兒,不但可以看到歐洲地區常見的玫瑰、丁香、鬱金香等植物,更能見到南國的香蕉、釋迦、鳳梨等水果。在花房的中央,甚至還養了一池來自中國的粉荷。

  冰原上氣候奇冷,雪宮和暖房卻能長保溫暖,失憶曾經感到相當疑惑,不過,現在她已經完全明白了。

  其實冰島並不像它的名字般冰冷,除了內陸冰原終年覆蓋著白雪堅冰之外,首都雷克雅未克的氣溫和歐陸相差不多,並不特別寒冷。

  由於冰島擁有特殊的火山地形結構,除了活絡的火山運動和地震之外,冰島還有許許多多的溫泉。聽說在大雪紛飛的冬季,人們還可以跳進冒著熱氣的溫泉池中遊泳,邊洗溫泉、邊享受雪花落在頭上的快感。

  堅忍剛毅的冰島人便利用這種豐富的地熱資源,修築地熱供熱係統,把溫泉和熱氣引入每個家庭,供應源源不絕的熱能。

  亞納遜冰原雖然遠離城鎮,但把此地當成終生住處的殷格依然投下大筆資金,修築完善的供熱係統,以享受舒適的家居生活。

  “桑雅。”失憶朝花房深處走去,發現桑雅正在瓜架前採小黃瓜。

  “二夫人,你醒了?”桑雅回頭看了她一眼,撒滿雀斑的臉頰綻出燦爛的笑容。“很抱歉,今天不能陪你喝下午茶了。不過,如果你想自己一個人喝,我現在就去煮茶。”

  “不。”失憶連忙搖手。“我只是過來看看你在忙什麼。”

  “我今天得採一大籮筐的菜。”桑雅邊說邊採小黃瓜。

  “為什麼要採這麼多菜啊?”失憶好奇地瞧瞧菜籃,只見裏面堆滿了小黃瓜。

  “有位遠來的貴賓要來冰原小住幾天。”說到這個,桑雅的眼睛馬上亮了起來。

  “有客人?我也來幫忙。”失憶站到瓜架前,興味盎然地採起瓜條。“這位貴賓一定是殷格的朋友吧?”她隨口問道。

  “當然是主人的朋友,而且還是一位非常重要的朋友。”桑雅神秘兮兮地笑了笑。

  “喔?多重要?”失憶見桑雅笑得那麼神秘,不禁升起一股好奇心。

  “她不但是亞納遜企業最大的客戶,而且——”桑雅停下手上動作,紅潤健康的臉蛋閃動著無比興奮的光彩。

  “嗯?”失憶也停下手邊的動作。瞧桑雅這副模樣,這位即將到來的訪客,好像極不尋常。

  “她還是一位公主,一位真正的英國公主。”桑雅興高採烈地宣布。

  “原來是個公主。”失憶莞爾一笑,繼續採小黃瓜。“難怪要準備這麼多東西,她一定會帶很多隨從來。”

  “二夫人,聽說公主的脾氣很驕縱,媽媽說我們得小心伺候她才行,你也要注意哦。”桑雅好心地提醒。

  “有沒有搞錯?她雖然是位公主,但來到別人家裏也該懂得作客之道,哪有要我們遷就她的道理?”失憶頗不以為然。

  桑雅莫測高深地搖搖頭。“潘蜜拉公主不是普通的客人,她和殷格主人不久之後就會結婚,所以她是亞納遜冰原未來的女主人。”

  “什麼?!”失憶一聽,如遭雷擊,腦袋既空白又混亂。“殷格即將……”血色迅速從她的雙頰退去,蒼白的臉孔宛如屋外那片冰雪大地。

  “潘蜜拉公主和殷格主人認識好些年了,兩人原本快要結婚,後來因為費加少爺猝死才取消結婚的計劃。”又轉過頭去採瓜條的桑雅並沒有發覺二夫人的臉色不對,仍然繼續說下去:“雖然主人並沒有表明他和公主的婚期將近,但是,他從不輕易允許外人在冰原過夜,由此可見喜訊已近。”

  “殷格要結婚了……”失憶捂住冰冷的雙頰,不敢置信地低喃。

  不!這不是真的——

  桑雅一定弄錯了,殷格不會娶別的女人——

  “其實主人早就該結婚了。”桑雅渾然不覺地繼續說道:“他和許多知名美女交往過,其中包括不少電影明星、模特兒、歌星等公眾人物。不過,主人相當注重血統,亞納遜家族的始祖是冰島的發現者兼開拓者,如果冰島是個王國的話,主人就是國王了。

  主人相當以自己高貴的血統為豪,他總是說,只有高貴如公主的女人才配當亞納遜家的女主人。幾年前,年輕漂亮的潘蜜拉公主代替她哥哥來冰島簽商業合約,她對主人一見鐘情,開始倒追主人,主人認為公主的血統純正高貴,正是當亞納遜家女主人的最佳人選。”

  “高貴的血統?”失憶愈聽愈心碎。

  難怪殷格那麼恨安吉莉亞。

  在他心裏,安吉莉亞不只謀殺了費加,脫衣舞娘出身的她更污蔑了亞納遜家高貴的門第。

  在他心裏,她只是個卑賤的脫衣舞娘,而她竟然妄想得到他的愛……

  她忽覺眼前一暗——

  “二夫人,你怎麼了?”桑雅剛好回過頭來,急急扶住差點暈倒的失憶。

  “我……沒事……”失憶一手抓住瓜架,身體靠在桑雅身上,臉色蒼白如紙,纖細的身子抖個不停。

  “可是,你的臉色好難看。”

  “沒事。”失憶搖搖晃晃走了幾步。

  “二夫人……”桑雅憂心忡忡地跟了上來。“你不舒服嗎?”

  “我沒事。”失憶茫然地望了桑雅一眼。“我想回房躺一下,晚餐放在起居室就好,不必叫我,我醒來再吃。”

  她不待桑雅回答,就踩著沉重的步伐離去。

  淺藍的長空飄著堆積成小山的浮雲,遠處高低起伏的火山排成一條直線,以詭異雄奇之姿佇立在冰田深覆的高原。

  眼前荒涼一片,除了嚴冰炙火,人蹤、獸跡、鳥影皆不可見。

  有道嬌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闖進這片冰冷的洪荒之中,她那頭烏黑長發被寒風吹得又溼又亂,飄逸美麗的臉孔布滿淚痕,纖盈的身子不停地顫抖,心裏止不住的哀傷奔竄著。

  她毫無方向地奔跑,跌倒了就爬起來,跑了一段路後又跌倒。堅冰毫不留情地刺傷她柔嫩的肌膚,她的手肘和膝蓋都磨出血來了,然而,她一點知覺都沒有,仍然不停地跌倒、奔跑……

  雷克雅未克海上皇宮飯店

  富麗堂皇的餐廳像艘郵輪,靜靜泊在海上皇宮飯店後面的沙灘,緊鄰碧藍的海灣,視野絕佳,海上風光盡收眼底。

  北歐仲夏的黃昏,陽光依然明亮如畫。

  殷格和哈拉特坐在臨窗的座位,等候公主下樓來用餐。

  “潘蜜拉到底在搞什麼鬼?到現在還不下來!”殷格看看手表,不耐地道。

  “也許她想要打扮得漂亮一點。”哈拉特認命地說。“畢竟人家是大客戶,又是個公主,我們還是耐心等待吧。”

  “打電話上去催她,她已經遲到半小時了。”殷格生氣地說。

  “真的要催?”哈拉特挑挑眉。

  “打。”

  “好吧。”哈拉特拿起放在桌上的行動電話。“惹惱了她,一切後果由你自己負責。”

  年方二十五的潘蜜拉公主天生任性驕縱,殷格是天底下唯一有辦法對付她的男人。

  哈拉特拿著手機講了幾句,很快地收了線。

  “公主今天心情好像很好,她不但沒生氣,還笑嘻嘻地說馬上下來,真是世界奇觀。”哈拉特聳聳肩,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算她識相。”殷格從上衣的口袋中取出一盒雪茄,丟一支給哈拉特,自己也取了一支。

  “也許她以為你今晚會向她求婚。”哈拉特揶揄道。

  殷格點燃雪茄,挑挑劍眉,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哈拉特拿起打火機準備點燃雪茄,桌上的行動電話卻在這時響了起來。

  “哈羅。”他拿起電話,不一會兒,從容的臉色突然大變。“什麼。二夫人失蹤!”

  殷格一聽,心頭又急又驚,他連忙搶過行動電話,朝著話筒大吼:“她怎麼會失蹤呢?什麼時候失蹤的?”

  他的聲音又急又粗暴,電話那端的桑雅不禁嚇哭了。

  (主人,我不知道!我今天一早來上班就沒見到二夫人,我以為她出去散步,誰知等了一整天,都沒見到她回來。)

  “笨蛋,你為什麼不早一點通知我!”殷格大聲咆哮一句,震怒地摔掉行動電話,高大的身子一躍而起,朝門口奔了出去。

  “殷格,等等,潘蜜拉公主——”哈拉特尚未說完,殷格敏捷魁梧的背影已經消失在餐廳門口。

  哈拉特想了一秒鐘,隨即拿起落在桌上的電話,火速追了出去。

  兩個小時後,殷格和哈拉特各自駕著直升機,降落在雪宮外。

  桑雅一家三口滿臉憂容,他們一見殷格回來,立刻從屋裏奔出來。

  “怎麼回事?二夫人怎會無緣無故失蹤?”殷格抓住桑雅的手腕,劈頭就問。

  “我不知道!主人,我真的不知道……”桑雅早已哭成淚人兒。

  “你成天都和她在一起,怎麼會不知道呢?”殷格焦急得不得了,揪住她的手不知不覺地加重力道。“她這兩天有沒有什麼異狀?或是說了什麼奇怪的話?”他急急追問。

  他這幾天都待在雷克雅未克,已有一段時間不曾虐待她,她為什麼突然離家出走?殷格實在不明白。

  “主人,我真的不知道。”桑雅原本就是個孩子,經他這麼一嚇,魂魄幾乎散了。“昨天下午二夫人還好端端的,她還來暖房找我、幫我採小黃瓜。我告訴她潘蜜拉公主即將到冰原小住幾天,然後我一轉頭,就看見二夫人臉色白得像雪,看起來好像生病了……”

  “你還說了什麼?”殷格逼問。

  “不,主人,我真的沒有再多說什麼……”桑雅哇哇大哭。“我只是告訴二夫人,你和公主快要結婚,公主即將成為冰原的女主人而已,我真的沒有多說些什麼……”

  她又傷心又委屈,兩只眼睛腫得像核桃。“二夫人聽完就變了個人似的,我問她是不是不舒服,她說沒事,還說要回房睡覺叫我別吵她。我今天早上到她房間一看,昨天的晚餐原封不動的放在起居室,她的床單冷冷的,不像剛起床的樣子……”

  桑雅哭著說完後,在場的人都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桑雅的父母互看一眼,然後低下頭盯著地面,不敢開口。

  這些日子以來,每當他們一家三口下班之後,偌大的主屋就只剩下主人和二夫人,他們一個是年輕力壯的青年,一個是如花似玉的美人,會發生這種事情並不奇怪。

  哈拉特同情地拍了拍殷格的肩膀,他早就嗅出殷格與“安吉莉亞”之間有微妙的曖昧關係。

  殷格茫茫然放開桑雅,桑雅立刻偎到哈拉特身旁,膽戰心驚地觀察主人臉上的表情,年輕單純的她還不明白究竟發生什麼事。

  “哈拉特,把冰上摩托車隊和哈士奇犬全調到這裏來。”殷格望望碧藍晴空,聲音沙啞低沉。“天黑之前一定要找到她,否則——她很難捱得過去——”他轉身走向雪宮,不讓別人看見他眸中那兩抹晶瑩的淚光。

  夕陽燃盡之後,黑夜降臨冰封大地,由上千人組成的搜救車隊帶著哈士奇犬,深入廣闊荒涼的冰原,緊急搜尋安吉莉亞的蹤跡。

  殷格和哈拉特兩人一組,他們騎著冰上摩托車,朝冰原中萬分險峻的方向駛去。

  黑暗裏,隆起的山形與熔巖倣佛鬼魅的幽影,隨時準備吞噬活生生的祭品。

  “安吉莉亞!”

  呼喚聲伴隨刺眼強光,在崎嶇險惡的地形間蕩開,永恆寂靜的冰漠突然喧鬧了起來。

  此時,狗兒倣佛嗅到什麼,張著嘴巴,朝前奔去。

  “跟緊它!”殷格大喝一聲,加快油門,緊緊追在狗兒後面。

  狗兒繞了個彎,突然消失不見。

  殷格和哈拉特停下車子,舉高手電筒,在凹凸不平的熔巖間尋找狗兒的蹤跡。

  “奇怪,跑哪兒去了?”

  兩人正納悶時,前方突然傳來急促響亮的狗吠聲。

  “走!”殷格連忙跳下摩托車,朝犬吠聲的方向奔去。

  哈拉特則緊跟在後。

  找到狗兒之後,兩人的心口涼了一半。

  “上帝——”哈拉特忍不住喊出聲。

  地上那個大窟窿是火山爆發時形成的,經過歲月的洗禮,深不見底的大洞裏已經覆滿堅冰,倘若安吉莉亞真的掉到洞裏去,恐怕早已摔得頭破血流。

  “安吉莉亞!”殷格雙手圈在嘴邊,身體俯在洞口,朝黑黝黝的大洞喊叫:“你在下面嗎?”

  “就算她在洞裏,恐怕也開不了口。”哈拉特用手電筒探照漆黑大洞,裏面除了微微發亮的冰塊外,見不到任何東西。

  “閉上你的烏鴉嘴。”殷格瞪他一眼。“我下去看看。”說著,他便要爬下去。

  “你瘋了!”哈拉特氣急敗壞地揪住他的手臂。“你明知貿然入洞很危險,只要腳下一滑,立刻摔得粉身碎骨。”

  “我非下去不可。”殷格甩掉哈拉特的手。

  “不行!”哈拉特又緊抓住殷格的手臂。“這樣做太冒險了,我非阻止你不可。”

  “放開!”殷格勃然大怒。

  兩人拉扯許久,殷格猛地推了哈拉特一把,乘機躍入洞中。

  “殷格!”哈拉特朝著幽黑的洞口大叫。

  原來殷格對她的愛竟然強烈到這種地步,連粉身碎骨都在所不惜。

  “安吉莉亞!安吉莉亞!”

  這個惱人的名字像魔魅一樣,徘徊在她耳畔,不肯停止。

  不……不……我不是安吉莉亞……我不是……

  她想喊,卻喊不出聲。

  她的身子像是被人施了魔法,牢牢地定在冰冷的地上,動彈不得。

  她的眼皮如鉛般沉重,腦海不斷浮現一幕情景——

  人來人往的挑高大廳內充塞著各種怪異的聲音,她拉著小行李箱,隨著人群登上一架巨無霸客機,然後,她看見一只戴著銅鐲的手——

  記憶像斷訊的電視畫面,突然中斷。

  不……想,快想,是誰戴著那只銅鐲……

  她的腦袋亂得幾乎要爆炸,失去的記憶就像斷線的風箏,飛得無影無蹤。

  想起來又如何?她突然感到悲哀。

  他就要娶別人了,她是不是安吉莉亞,已經不重要。

  況且,她不久就會冷死在這個冰冷潮溼的洞裏。他曾經說過,如果她逃走,他絕對不會追她,也不會救她。他一定以為她逃走了,而她的屍骨將深鎖此地,直到變成化石,也沒有人會發現。

  冷——好冷,愈來愈冷——

  殷格……

  “安吉莉亞!”

  是她的幻覺嗎?他的聲音怎會如此清楚,倣佛就在她身畔。

  “安吉莉亞!”

  驀然,一雙溫暖有力的臂膀摟住她冰凍的身軀。

  “你醒醒,你醒醒!”他氣急敗壞地低喚,溫熱的氣息呵在她蒼白冰冷的面頰。

  “殷……格……”她的唇瓣顫了顫,逸出微弱的呻吟。

  “你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他欣喜欲狂地大喊。

  她的氣息似有若無,全身冰冷僵硬,他差點以為她死了。

  “你為什麼那麼傻?為什麼離家出走?我早告訴過你,冰原深處十分危險,你為什麼不聽!”殷格緊緊把她摟在懷中,悲喜交加地狂喊。

  上帝,他差點失去她。

  壯闊溫暖的胸膛如同一張上好的暖床,令她身上的血液慢慢解凍,不久就順暢奔流了起來。

  她掀掀眼簾,他那張粗獷如北國大地的俊臉凝滿柔情與關愛,她只瞄了一眼,心又碎了。

  “你還會關心我的死活嗎?”她合上眼睛,淚水簌簌滾落。“你就要娶那位高貴的公主了,在你心裏我不過是個低賤卑下的脫衣舞娘,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冷血兇手罷了,你為什麼要來救我?讓我死在這裏吧,這樣我將不再感到痛苦、不會心痛、不會心碎……”她痛徹心扉地喊。

  天,誰來可憐她這個命如飄絮的女子?

  “我不會娶潘蜜拉,我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娶她!”他焦急地大叫。

  “什麼——”她睜大瞳眸,錯愕地瞪著他。

  “我不會娶潘蜜拉。”他親親她冰冷的唇瓣,深情款款地說。

  “你——”她仍然不敢相信。“你說什麼?”

  “你到底要我講幾遍?”殷格邊親她的臉頰,邊呢喃:“我不娶潘蜜拉了,我不娶她了。”

  “真的?”她眨眨澄澈如水的眸子,驚喜之情由小巧的嘴蔓延到眼眸。“你沒騙我吧?你真的不娶那個公主了?”她眸中的光芒亮得像節慶時高懸的燈火。

  “你再問,我可要改變主意了。”殷格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想逗她。

  “不行!”她驚慌地大叫,雪白雙臂連忙摟住他的脖子。“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不能食言。”

  她死命抱住他的頸子,生怕他後悔。

  “小傻瓜。”他點點她小巧的鼻頭,愛昵有加地輕喚。

  她略帶傻氣的純真深深挑動他的心,他想要好好愛她、憐惜她。

  “殷格……”迷離的星眸含情脈脈,嬌嫩的唇微微開啟,說不盡的濃情,訴不清的蜜意,盡在無言的凝視之中。

  “安……小傻瓜。”殷格托起她的下巴,深深吻住她芬芳的唇瓣,他的手握住她纖細的腰,輕輕廝磨起來。

  她合上眼簾,任他親吻,羞澀得一顆心怦怦狂跳。

  他的舌頭伸入她口中,熾烈殷切地吸吮她口中的甜蜜,粗獷有力的手由背脊遊走到她高聳的雙峰,溫柔地摩挲她飽滿堅挺的乳房。

  她發出幾聲微弱的呻吟聲,嬌纖的身軀變得酥酥柔柔,軟綿綿地趴在他胸前。

  他一手撐住她柔若無骨的身子,一手焦急地揭去她身上的薄衫,貪婪的嘴順著光潔的頸子向下吻,終於到達高聳誘人的乳房。

  他邊咬住甜蜜多汁的蜜桃,邊脫下她的緊身長褲,然後,他扳開她並合的雙腿,讓那對修長渾圓的美腿一左一右地盤在他身上。

  她的胸口劇烈起伏,對於即將發生的事,她感到又期待、又驚慌。

  殷格的手指從她的小腹遊走到神秘深邃的幽穴,修長有力的手指在這時變成繞指般的溫柔,輕緩撫揉倣佛彈奏樂器的聖手,深深撥動她身體裏的琴弦,一陣曼妙的旋律貫穿她顫抖的身軀,她忍不住想高歌、想舞動。

  當幽穴沾滿情愛的蜜汁時,他兩只帶著魔力的手指用力戳入她的身體,她發出一記慘叫,雪白的身軀抖動了一下。

  “殷格——”

  “喜歡嗎?”

  “好痛……”她的五官全扭成一團。

  “痛?還沒開始呢。”他的舌頭滑到她平坦小腹,火熱地吻遍她柔嫩的肌膚。

  “殷格,求求你,好痛。”他的手指更加深入她的身體,她白皙晶瑩的身子開始泛紅。

  殷格倣佛沒有聽見她的哀求,手指在緊密的穴內旋動,她漸漸習慣,一股前所未有的飽滿感覺淹沒她空虛顫抖的身子,她潮紅的雙頰逐漸舒緩開來。

  她的雙臂緊緊抱住他的腰,美麗的臉靠在他低垂的肩頭。從這一刻起,她完全交出自己,她的肉體、她的靈魂全交到這名強而有力的維京男人手裏。

  殷格俯在她身上,吸取她少女特有的芬芳。柔如初雪的肌膚,緊密的穴道,曼妙神秘的胴體——她是那麼美、那麼誘人,曾經在女人身上航行過無數次的殷格,也忍不住迷失在她神秘的海域裏。

  喘息聲與呻吟聲交混,此刻,冰冷的洞底熱得像沙漠。

  殷格抽出手指,托住她臀部的大手往前使力,她的身子隨即緊緊貼到他身上。

  僨張的血脈已然飽和,高張的情欲再也無法等待,殷格忍不住想要與她結合成一體,他焦急地拉開自己的褲襠——

  “殷格,你在哪裏?你找到安吉莉亞了嗎?”

  哈拉特的聲音由遠而近,傳了過來。

  “安吉莉亞——”殷格如夢初醒,他望望一臉迷離的她,腦海卻浮現費加蒼白的遺容。

  “殷格!你在裏面嗎?”哈拉特的聲音近在咫尺。

  失憶也聽見了,她嚇得直往他懷裏鑽。

  不料,殷格竟冷冷地推開她。

  全身赤裸的她被推倒在堅硬的冰地,刺骨寒氣從柔嫩的肌膚鑽入體內、冷透她全身。

  她的心更冷。

  “把衣服穿上。”殷格冷冷說道,他看也不看她一眼,徑自站了起來,朝前面走去。

  她趴在冰地上,悲傷地望著他高大的背影。

  從溫柔的天堂摔落冰冷的地獄,只在短短的一瞬間。

  她知道急遽墜落的原因——只要這個結一天不打開,她和他之間的關係,永遠存在著陰影,永遠無法和諧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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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殷格獨自坐在辦公室內,深邃的臉龐布滿凝重神色。

  一場失蹤逼出他心底的感情,他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然而,他不能愛她,也不該愛她。

  他的心底充滿彷徨與掙扎。如今情況已遠遠超出他能力所能控制的範圍,他能馴服脫韁的野馬,卻不能馴服狂野而沒有道理可尋的愛情。

  他對費加的愛有多深,內心的痛苦與掙扎就有多重。

  “上帝,你為什麼如此折磨我?”殷格雙手蒙住臉,痛苦地問。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來。

  聽覺靈敏的殷格馬上放下雙手,犀利藍眸往門口淩厲一掃。

  “別緊張,是我。”哈拉特馬上出聲。

  殷格此時此刻的心情,他最了解。

  “醫生怎麼說?”殷格立刻問。

  雖然她看起來並無不適,殷格還是叫哈拉特派人請醫師來。

  “她果然天賦異稟,生命力比常人堅韌好幾倍。”哈拉特嘖嘖稱奇。“在冰原上躺了一夜,竟然一點事都沒有,除了手和腳有些擦傷外,沒有任何問題。”

  “哦——”殷格這才放下心。

  “她這麼纖細的一個女孩,竟然飛機爆炸炸不死、海水淹也淹不死,然後又餓不死、冷不死;殷格,世界上好像沒什麼東西毀滅得了她,也許我們該把她送給科學機構研究,看看她身體裏究竟有什麼異於常人的地方。”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殷格賞他一記白眼。

  他身陷情欲苦海,飽受折磨,哈拉特卻在一旁納涼,真無情。

  “她是煩惱的根源,把她送走,不是千萬煩惱皆一掃而光嗎?”哈拉特在殷格對面坐下來。

  “哼!”殷格冷哼一聲,面無表情地瞪著哈拉特。

  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既然捨不得,為什麼不去看她?她一直問你的下落。”哈拉特惋惜地搖搖頭。

  他原先對這段感情還存著看好戲的心情,現在,連他都感受到壓力了。

  倘若她一直保持現狀,當然沒有問題。然而,一旦她恢復記憶,她就不再是個可愛迷人的女孩,而是雙手沾滿血腥的兇手,到時候別說殷格不放過她,連他都會找她算帳。

  “哼……”殷格依舊不答話。

  一見到她,他又會克制不住想與她親熱的衝動,相見不如不見,逃避雖然不是他的行事風格,卻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式。

  “算了,別再談她了,我們談一點正事吧。”哈拉特轉移話題。“那條可惡的殺人鯨又出現了,昨晚它攻擊一艘小漁船,船上六名漁夫全部遇害——”

  “可惡!”殷格的藍眸揚起淩厲的怒光。“去年它僥幸逃過一劫,今年我非把它剁成肉醬不可。”他捏緊拳頭,胸臆間的怨恨倣佛隨時都要衝出胸口。

  叩叩叩——

  門上傳來敲門聲。

  “進來。”殷格很自然地抬頭看向門口。

  金發女秘書拿著一張傳真走了進來。“總裁,潘蜜拉公主傳來的——”她欲言又止,略顯緊張地看著老板。

  “放著就好。”殷格淡淡說道。

  “是。”女秘書把傳真放到桌上,轉身離去。

  “我看看——”哈拉特搶先拿起傳真,臉色愈來愈沉重。“殷格,潘蜜拉公主這次真的生氣了。”

  “念出來。”

  哈拉特面有難色,不過,他還是念了出來:

  “狂妄自大、粗魯無禮的亞納遜先生,聽說你為了一個克死夫命的下賤女人,匆匆趕回冰原,棄本公主於飯店中不顧,淪為仕紳名流們談笑的八卦。此屈辱本公主生平未曾蒙受,在你心裏,那個賤女人竟然比本公主還重要,本公主無法相信,亦無法接受。

  本公主限你在接到傳真後十分鐘內,趕到海上皇宮飯店的臨海餐廳,當著眾人的面向本公主磕頭謝罪,本公主會念及私情,慷慨原諒你粗魯無禮的行為。要是你不在指定的時間內趕到,本公主將會取消所有訂單以示懲罰。大英帝國潘蜜拉公主示諭。”

  哈拉特放下傳真,正想開口勸殷格,殷格卻一把搶過傳真紙,當場撕得粉碎。

  暗夜的海域布滿危險的陷阱。

  乍然吹來的強風不僅掀起滔天巨浪,更為這個非常之夜平添幾許詭譎的氣氛。

  亮著紅色燈光的捕鯨船在風浪裏浮浮沉沉,搜尋著獵物的蹤影。

  船上站立著數道魁偉的身影,這些金發碧眸的彪形大漢全部穿著黑色潛水勁裝,手持銳利長戟,準備與那條奪取過上百條人命的惡鯨一決生死。

  為首的那位,身材特別高大勁美,他立在船首,昂首瞇視漆黑的海天,莊嚴果決的神情與高貴的儀態,令人聯想起一千多年前那位挪威維京酋長。也許,當年的殷格亞納遜也是以如此昂然深思的姿態,佇立龍船的船頭,俯視籠罩在煙霧中的冰島。

  他們已在海上搜巡三日,殺人鯨卻銷聲匿跡,不知躲到哪兒去了。

  在這個時候,陣陣怪異的波動連番襲至,小船在深不見底的海上晃了晃。

  “這浪挺怪的,難道風向又要變了?”掌舵的維京男人皺皺眉。

  殷格瞇成一線的藍眸迸射出精光。“小心,惡鯨就在附近。”他是海洋的子民,大海絲毫的變化,都逃不過他敏銳的感覺。

  眾人一聽,全都打起精神。

  “通知其他人。”殷格高大的身軀向前俯傾,瞇眼注視闊深黑暗的海面。

  “注意,注意!全面戒備,殺人鯨就要出現了。”副手用無線電對講機通知海岸上的支援部隊,一旦有危險情況出現,停在岸邊的直升機與快艇便會迅速行動。

  (訊息收到。)對講機中傳來哈拉特的回應。頭腦冷靜的他是此次捕鯨行動的岸上總指揮。

  副手方收了訊,船身突然劇烈搖晃起來,一股超強的激流自船底竄起,小船嚴重傾斜,眼見就要翻覆,穿著黑色勁裝的殷格立刻跳到舵手旁,緊急穩住傾斜的船身。

  正當大家拍額慶幸時,高掀的波浪間浮現一抹隱約的灰白,他們尚未看清那是什麼東西,殷格已經跳到船首,他伸手拿穩亞納遜家族祖傳的刺鯨戟,碧藍雙眸迸出懾人寒光。

  “你終於出現了!”殷格哈哈一笑,高大勁美的身軀向前傾,像只姿態昂揚的飛鷹,俯身衝向波濤洶湧的海面。

  眾人見首領躍下海面,紛紛跟著跳下去。

  不一會兒,船上只餘一名舵手,他迅速拿起對講機,向岸上總指揮報告最新情況。

  黑幽幽的海天爆發慘烈的人鯨大戰,驍勇善戰的維京勇士卯上兇狠嗜血的龐然怪物,激烈戰況已持續一段時間,緊張的吆喝夾雜在波濤起伏的聲浪中。兇狠的巨影忽左忽右、忽上忽下,雪亮的長戟起起落落,險惡的戰況仍在繼續。

  站在特制望遠鏡前觀察戰況的哈拉特看得血脈僨張,他的手臂不知不覺舉了起來,隨著眼睛所見的畫面,做出刺鯨的動作。

  “刺它眼睛!快閃!上!下腹!不對!左側!”哈拉特不停吆喝,流動在他血液中的維京基因被激烈的打鬥刺激得躍躍欲試,不能親身參與刺鯨的行動,實是一樁憾事。

  正當哈拉特比劃得渾然忘我之際,身旁突然響起一道他做夢也想不到的聲音。

  “哈拉特,你怎麼了?怎麼一面看望遠鏡一面跳舞?”

  哈拉特遲疑了一下下。奇怪,這不是桑雅的聲音嗎?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他滿臉狐疑地轉過頭來——

  “桑雅——安吉莉亞!”哈拉特詫異地大叫。“你們來這裏幹什麼?”由於太驚訝,他的口吻又衝又急。

  桑雅和失憶互看一眼,站在她們倆身旁的青年向前挺進一步,搶先開了口:

  “我到冰原探望二夫人,多嘴說出殷格捕殺人鯨的行動,二夫人聽了十分擔心,我便擅作主張,帶她們到這裏來。”青年把所有過錯都承攬下來。

  “哈剛,你瘋了!”哈拉特臉色沉了沉。“你知道殷格的個性,要是他知道你這麼做,鐵定不饒你。”

  “不,是我一直追問他殷格的下落,苦苦逼他,他不得已才帶我來。”失憶趕緊澄清。“你千萬不要怪他。”

  這位名叫哈剛的青年就是把她從海上冰山救起來的人,他和費加從小一起玩到大,生性隨和的費加對出身貧窮的哈剛相當友愛照顧,因此,哈剛對費加一直懷著特殊的感情。當哈剛聽到冰上摩托車隊的朋友談起到冰原搜救二夫人的事後,便跑到冰原探望,看她是否平安無恙。

  由於殷格事先下了令,不許任何人把捕鯨的事透露給冰原上的人知道,失憶在找不到殷格及哈拉特的情況下,只好追問來訪的哈剛,哈剛念及費加的友誼,不但道出捕鯨行動,還禁不起失憶的哀求,帶她到海岸來。

  哈剛知道自己必定會受到懲罰,但是為了二夫人,他心甘情願。

  “唉——”哈拉特望望他們三人,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哈剛,不如這樣吧!你再把她們倆送回冰原去,這件事就一筆勾銷,當作沒發生過。”他想了想,做出決定。

  “不,我要看殷格!”失憶用哀求的眼光望著哈拉特。“你讓我看看殷格,他現在人在哪裏?有沒有受傷?”她抓住哈拉特的手臂,楚楚可憐地哀求起來。

  哈拉特原本就是個憐香惜玉的漢子,失憶又為他畫了一幅維妙維肖的素描,他實在狠不下心來趕她走。

  “殷格平安無事,他正和那條怪物搏鬥呢。”哈拉特站到特制的望遠鏡前,邊說邊搜尋人鯨大戰的現場。“我可以讓你看一會兒,但是你得在他回來前離開。否則,他若看到你在這兒,一定會大發雷霆,屆時我們所有人都會遭殃。”

  “沒問題。”失憶連忙答應。

  “找到了!”哈拉特讓出位置,請她站到椅子上觀看。

  失憶連忙站到椅子上,只見暗夜惡鬥,形勢險峻,柔弱女子一瞧,馬上尖叫聲連連。“啊——”

  全面戒備的維京勇士們面面相覦,這尖銳驚急的叫聲實在有損維京人的威風,但她是亞納遜家的女主人,他們總不能叫她閉嘴吧?

  雄赳赳、氣昂昂的維京勇士只好蹙著眉、抿緊唇,強自忍受宛如天崩地裂、地球毀滅的尖叫聲。

  哈拉特也忍不住皺起眉頭。她平常講話總是嬌嬌柔柔,想不到她體內竟有如此強烈的迸發力,真不可思議。

  他又拿起一架輕巧的望遠鏡,密切注意遠方海域的戰況——

  幽暗的海天綻放出稀微的晨光,血腥的殺戮已近尾聲。

  垂死掙扎的巨鯨還想扳回一城,殷格長戟一射,正中要害,龐然怪物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血肉模糊的軀體劇烈抖動幾下,泛著微光的海面揚起滔天巨浪,沉浮海中的維京勇士連忙潛入海底,朝捕鯨船遊了過去。

  不久,巨鯨一動也不動地泊在海面,遠遠望去,倣佛一座海中孤島。

  滿臉疲憊的維京勇士見惡鯨已死,全都露出欣慰驕傲的笑容,他們互相拍拍肩膀、擊擊掌,吆喝幾記,俊偉的身影一道道躍上船。

  “叫拖曳船來收鯨屍。”殷格掠掠溼透的金發,粗獷俊美的臉龐泛著燦亮的光彩。

  殺得過癮極了,悶在他體內的恨與掙扎,都在這場激戰中得到紆解,他的心頭輕盈又明亮,就像天空中的陽光。

  “惡鯨已死,派拖曳船過來。”舵手朝無線電對講機喊道。

  (知道了。)對講機傳來哈拉特的聲音。

  海岸的方向傳來渾厚雄壯的歌聲,船上的維京勇士一聽,全都舉起雙手,朝岸上高歌的人群揮手。

  這支旋律簡單、感人的歌曲是古維京人的凱旋曲,每當遠徵的戰士凱旋歸來,等候在岸邊的家人便會高歌此曲,歡迎龍船入港。

  緊張的氣氛已被古老的歌聲取代,海岸上的人群唱著、笑著,歡樂的氣氛猶如節慶時的祭典。

  連桑雅都加入高歌的行列。

  失憶是此地唯一的異類,不會唱凱旋歌的她擠到人群前面,以燦如朝陽的笑靨迎接站在船首的愛人歸來。

  他那頭溼透的金發緊緊貼在曬成蜜色的臉頰上,沾著水珠的發梢在晨光中閃爍著七彩光芒,冰藍的眸子被身後的藍空襯得又深又藍,倣佛最蔚藍的湖水,又像最深的海域。

  她的愛人是如此高貴神勇,她對他的愛又不知不覺加深許多。

  “殷格……”她睜著朦朧的瞳眸,小巧的唇瓣一掀一合,輕輕呢喃他的名字。

  驀地,她的眼光倣佛瞥見海面上有什麼動靜。

  “啊——”她心頭一冷,方張開口,浮在血海中的巨鯨尾巴一掃,捕鯨船發出一記轟隆巨響,碎裂的船身冒出熊熊烈焰,橙紅火焰迅速在海面上蔓燒開來。

  須臾之間,驚心動魄的烈焰吞噬一切,船與巨鯨皆消失在火海中。

  她震驚地瞪著慘絕人寰的火海,腦海一片空白,然後,她聽見一陣陣急呼與驚叫——

  “糟糕,有人潑汽油!”

  “快通知空服員!”

  “救命啊,飛機著火了!”

  “怎麼辦?著火了!”

  “哈哈哈!烈火將會燒盡一切罪惡,我們就要回歸天父的懷抱了。哈哈哈——”

  “不——”

  “救命啊——”

  砰——

  “救我!殷格,救我!”失憶抱著頭大叫,纖細的身軀蜷縮成一團,蒼白的臉孔布滿驚駭。“火就要燒到這邊來了,救我!”她閉著雙眼,狂亂大呼。

  “二夫人,二夫人,別怕。”桑雅急忙抱住亂竄亂吼的失憶。“大家正在滅火,別怕,火不會燒到這兒來。”

  “不,火已經燒到這裏了,安吉莉亞,我們就要死——”失憶驀地打住,她睜開雙眼一看,染血的海域和陸地都亂成一團,慌亂的人群和轟隆作響的直升機在晨光下緊急行動著,烈焰衝天的海域只剩幾縷殘煙。

  她揉揉發疼的太陽穴,眨眨烏黑的眸子,然後,她想起方才發生了什麼事。

  “殷格!”她趴在臨海的巖石上,痛徹心肺地呼喚。

  “二夫人,潛水隊已經下海搜尋了。”桑雅難過地道。

  剛才捕鯨船爆炸時,主人就在船上,誰知潛水隊尋回的會是什麼。

  “殷格——”失憶忍不住哭出來,纖細的雙肩在陽光中顫抖。“你不能死,我不要失去你,我不能失去你……”她抽抽噎噎地喊。

  “二夫人……”桑雅望著滿臉淚痕的失憶,心中倣佛明白了什麼。“你不要哭,主人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她摟摟失憶的肩頭,柔聲安慰。

  二夫人失蹤時,主人不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還冒著危險,深入地洞裏救她。

  現在,二夫人為了主人哭成淚人兒,口口聲聲喊著不能沒有主人,嗯——

  桑雅驀然明白了。

  原來主人愛上二夫人,而二夫人也愛上主人。

  好浪漫的故事哦!桑雅忍不住替兩人感到高興。

  這時,海面上起了一陣騷動,潛水隊員抬著幾位負傷的男子上岸來。

  失憶和桑雅連忙靠過去。

  “全都救上來了嗎?”失憶著急地問。

  “全都救上來了,只剩下殷格而已,哈拉特和其他人已經潛到較深的地方去找了。”有人回答。

  失憶一聽,眼前一暗,差點暈厥過去。

  她伏在海灘上痛哭,任別人怎麼勸都勸不住。

  染血的海面突然冒出一顆滿臟污的人頭,他直直遊向她,緊瞇的藍眸閃動著懾人的光芒。

  “誰讓你來這裏的?”

  他抹去臉上的污血,怒氣衝天地問。

  失憶抬眼一看,驚喜得說不出話來。

  “誰?是誰帶你來的?”

  他抓住她的手腕,淩厲的眸子掃過她淚痕閃爍的臉龐,一顆心不禁軟了下來,手也松了開來。

  她不答,深如幽潭的瞳眸被滿臉淚珠襯得極其溫柔,她舉起雪白雙臂,深情勾住他的頸子,含情脈脈看著他,高興地笑了出來。

  殷格看她一眼,性格的薄唇抿出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然後,他合上眼簾,莊嚴高貴地暈倒在她懷裏。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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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5-18 00:10:1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清冷的空氣中除了隱約的花香,還有女人的香味。

  殷格知道,她一定靠他靠得很近。

  狡猾的惡鯨把他害得極慘,這些日子來,他一直纏綿病榻之上,偶爾睜開眼,總見她坐在床畔,握住他的手,用焦灼擔心的眼光凝著他。

  雖然身上受著傷,他的心裏卻充滿無法言喻的幸福感,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殷格生平首次了解到——原來他也需要被人照顧,而且,被照顧的感覺是如此美好。

  倏地,一綹帶著清香的細柔飄落到他的唇上,他睜開眼,原來她伏在枕上睡著了,輕柔的青絲落至他身上,與他溫柔纏綿。

  他挪挪手臂,將她擁到身畔。

  “啊,你醒了。”她驚醒過來,既詫異又欣喜。

  這些日子,他連動根手指頭都不行,最大的進步是掀掀眼簾,然後又昏迷過去。

  靜靜凝睇她滿驚喜的俏臉,古銅色的手輕輕捧住她小巧的下巴,情不自禁的吻住她嬌如花蕊的唇瓣。

  縱使纏綿病榻,他還是那麼渴望她,想要她的渴望就像滾滾流動的血液,永不停止,永不歇息。

  “殷格!”她深情一喚,雪白雙手圈住他溫暖如火的頸子,澄澈的瞳眸溫柔得像春天。

  他的舌頭橇開她的貝齒,迫不及待地索求她口中的甜蜜,他的雙手遊走在她玲瓏有致的曲線,隔著薄薄的絲裳,輕揉慢撫……

  她意亂情迷地癱在他身上,熱情回應他的親吻與愛撫。她的舌頭與他的交纏成一團,互相舔舐,互相汲取彼此的熱情。

  她變了!殷格敏銳地察覺出她的變化。從前,她只是靜靜任他親吻,如今她已懂得如何回吻。與她接吻,不再是單方面的索求,而是雙方共譜遊戲。

  這個轉變使得接吻更為有趣,殷格的身體更加興奮火熱,急遽增加的體溫傳遞到她身上,兩人的唇舌追逐得更加狂野深入。

  歷經天動地搖的纏綿之後,他潤滑的舌頭沿著她弧形優美的頸項,吻至劇烈起伏的胸前,他的牙齒用力一咬,絲裳的鈕扣立刻落了一床。

  他急急地吻住她的乳房,然而,一股異樣的感覺卻堵住他的唇舌。

  他定眼一看,訝異地抬起頭來。“你什麼時候開始穿內衣?”

  “我早就想穿了,這次趁你住院時,到雷克雅未克的百貨公司挑了幾件。”她被他納悶的眼光瞅得好心慌。

  西方女性身材高大健美,她們對自己的身材相當自豪,因此不穿內衣的比例很高,尤其是年輕的女性。平時負責幫她採購私人衣飾的助理是位妙齡冰島小姐,根本不會想到幫她買內衣。

  “哦——”他不知不覺瞇了瞇眼。

  “你們男人不是最喜歡解開女人身上的衣物嗎?”她心慌地抓住他的手,拉到背後,讓他撫摸胸衣的鉤扣。然後,她垂下紅透的俏臉,嬌羞地倚到他胸前。

  他的眼光令她感到害怕,她覺得自己快被他看穿了,只好急中生智,使出最原始的方法來分散他異於常人的注意力。

  這一招果然奏效。

  殷格雖然隱約感到她藏著秘密,然而,他的眼睛被她嬌楚動人的姿態迷惑了,他的手指蠢蠢欲動,包裹住雪白酥胸的內衣成為他最想鏟除的敵人。

  他迅速利落地解開胸衣上的小鉤,他的嘴迫不及待地吮住她嬌羞欲語的粉色蓓蕾,貪婪的舌頭一遍又一遍撫揉蓓蕾上的尖端。

  她星眸半瞇、朱唇微啟,陣陣迷離的嚶嚀自紅唇皓齒間逸出,刺激著他的聽覺。他的喘息聲愈來愈急促,火熱的身體像急速加溫的油鍋,要她的念頭從心裏膨脹到全身每一個地方,淹沒殘存在腦海中的恩怨情仇。僨張的血脈不停地喧鬧,他的耳朵,他的眼睛,他的心,他的身體,都在說著:我要她、我要她、我要她……

  他的兩腿之間不斷腫脹堅硬,高張的情欲已經飽和。

  他褪去她身上所有衣物,反身將她壓在身下。

  當兩人裸裎相對時,她羞得不知該往哪裏躲。

  他撫撫她絕美的臉龐,再次親親她迷人的紅唇。“你真的很美。”他用未曾有過的溫柔語氣說道。

  “殷格,我愛你。”她眨眨迷離雙眸,紅唇噙著嬌羞的笑。

  她講得那麼認真,讓殷格不由自主地震了一下。

  他邊凝視她的眼,邊伸手愛撫她的身子。

  他當然愛她,然而,他永遠無法說出這三個字來。

  當他的手指溫柔撫揉她最私密的地帶時,她輕吟一聲,合上雙眼——她明白,總有一天,她會等到他的承諾與誓言。

  他摩挲她最敏感的核心,她的身子輕輕顫抖起來,不久之後,幽深的密穴就沾滿愛情的蜜汁,緊並的雙腿也不知不覺張了開來。

  他低下頭,邊用舌頭愛撫潮溼的幽穴,邊用手托高她柔嫩渾圓的臀部,她修長的雙腿自然而然地弓起來。

  他的任何撫摸都能激起她的反應,她不停地顫抖、呻吟,倣佛被浪花推到最高點,迷離的快樂淹沒她全身。

  他挪挪燃燒的身體,高大的身軀朝她挺進——

  她發出石破天驚的慘叫,一股撕裂的疼痛像尖刀穿刺過她緊密的身子。這個世界像毀滅後的洪荒,又像剛從海裏誕生——

  殷格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然而,被激情操控的他已無法停止……

  傃夏的陽光灑落堅冰上,寧靜的冰原閃閃發亮,美得如同一處風格別具的世外桃源。

  哈拉特和工人送來幾箱經過加工處理的鯨肉,那只吞噬過上百人命的巨鯨,如今已成為冰島人民的盤中飧,被人連骨帶肉啃了個精光。

  哈拉特為殷格保留了幾箱腌漬鯨肉,等他康復後便可吃個痛快,以消心頭之恨。

  桑雅一家人連忙奔出來迎接。

  “殷格今天好些沒有?”哈拉特看看雪宮。“我進去看看。”他說著便要進去。

  “不行!”桑雅連忙攤開雙臂阻攔。“你先待在這裏,我進去瞧瞧。”她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轉身跑進屋內。

  “桑雅在搞什麼鬼?”哈拉特望望桑雅的父母。

  “二夫人今天還沒出來過,不知起床了沒有,桑雅大概怕你無意間撞見剛起床的二夫人,會嚇著她。”桑雅的母親邊說邊俯身打開裝著鯨肉的木箱。“哇,好肥的肉!”她驚嘆。

  “吃了那麼多條人命,不肥也難喲。”桑雅的父親忿忿說道,也蹲到木箱旁翻著。

  “它永遠都無法作怪了。”哈拉特站到他們身旁,另外兩名工人也靠了過來,大家圍著裝滿鯨肉的箱子,話題自然而然的轉回那險惡血腥的一夜。

  當大家談論得正激烈時,只見桑雅跌跌撞撞地奔了出來。

  “哈拉……特……”桑雅紅著臉,上氣不接下氣地喊。

  “殷格怎麼了?”哈拉特回頭一看,臉色大變,轉身就要進屋。

  “不不不不……不行啦,你不能進去!”桑雅死命揪住他的手臂,氣急敗壞地阻止。

  哈拉特完全被她怪異的舉動給搞胡塗了。

  “任何人都不準進去!”桑雅那張撒滿雀斑的圓臉更紅、更亮了。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哈拉特擰擰眉、撫撫下巴,邊打量桑雅的表情,邊揣測雪宮內的情形。

  “反正你不能進去就對了。”桑雅神秘兮兮地笑,她站在大門中央,雙臂張成一條直線,誓死捍衛雪宮。

  “嗯嗯……”哈拉特清清喉嚨,藍眼眸轉了轉。“實在很不巧,昨天有人送我一臺按摩椅,我本來還想送給你,但是,你今天這麼不乖……嗯……”他故意停頓下來,露出猶豫的神色。

  “按摩椅?”桑雅的嘴驚喜得合不攏。她不是上個月才托哈拉特幫她打聽按摩椅的特價期嗎?怎麼這麼巧,現在就有人送了一臺給他。“按摩椅……”她不禁露出懊惱的神色。“可是……可是……”

  “你可以附在我耳邊說悄悄話,這樣一來,他們就聽不到了。”哈拉特連忙壓低聲音說,他邊慫恿,邊瞄圍在木箱旁的人。

  桑雅不覺有些心動。

  “嗯——”桑雅豁出去了。“反正你遲早都會知道!”她咬咬牙,腦海不斷浮現坐在按摩椅裏享受的模樣。

  “沒錯,你真聰明。”哈拉特忙稱讚。

  “主人他——和二夫人——”一想起方才見到的香傃纏綿畫面,桑雅的臉蛋不禁又紅成一片,她連忙踮起腳尖,附在哈拉特的耳朵旁,嘰哩呱拉說了起來。

  “喔……”哈拉特英俊的臉龐泛起邪肆的笑,他早該猜到是這麼回事。“他們沒有看到你吧?”聽完她的敘述後,他氣定神閒地問。

  “沒有。”桑雅又附在他耳畔回答:“一夫人不知為什麼哭了,主人邊哄她邊說:‘累了一整晚,我們先好好睡一覺,一切等醒來之後再談。’然後,他們就相擁睡著了。”

  “喔——”哈拉特差點笑出來。

  “哈拉特,想不到冰原上也有這麼浪漫的事情發生,我好高興喔。二夫人比那個外國公主好多了,我喜歡她當冰原的女主人。”桑雅忍不住下了評語。

  今日冰島人的思想和他們遠古的維京祖先最為相似,他們認為不應該壓抑內心的情感與欲望。因此,殷格的復仇受到好友的支持,同樣地,他與弟媳的戀情也受到大家的祝福與期待。

  “嗯——”哈拉特抬眼望著藍空,俊臉流露出深思的神情。

  驀然,寧靜祥和的天空闖入一架隆隆作響的直升機。

  眾人都抬起頭,好奇地望著它。

  深紅色的直升機在藍空中顯得極其醒目,哈拉特瞇瞇眼,心頭感到無限疑惑與怪異。

  這是一架出租客機,誰租了直升機私自闖到冰原來?

  潘蜜拉公主?不——她早就毀了合約,怒氣衝衝飛回英國去,不可能又折回來。

  是誰?望著緩緩下降的直升機,哈拉特心頭的疑雲愈來愈深。

  旋轉的機槳刮起一陣旋風,在眾人極度好奇的眼光中,機門被人打開,樓梯放了下來,一道纖細嬌小的身影從機上下來,由於距離太遠,除了知道她是個女人之外,大家都猜不出對方的來歷。

  淡褐色的身影朝雪宮的方向走過來。

  直升機又隆隆刮起一陣超級旋風,聒噪地升空。

  那個女人的黑色長發被旋風卷起,揚成一流彎彎曲曲的波浪,她並沒有馬上伸手去抓飛亂的發絲,而是等到足以看清冰地上那群人的臉孔時,才舉高雪白的胳臂,以最婀娜的姿態掠住狂野的秀發。

  所有人全都呆呆望著這名意外的客人!

  風停了,她的烏發也落了下來,卷曲的黑發直直落到大腿,倣佛一襲特制的披風。

  她那張畫著濃粧的傃麗臉孔嵌著一對勾魂黑眸,凹凸有致的身段包裹在一件性感的豹紋緊身衣裏,褐黑交錯的豹紋完全襯托出她野性的特質。

  她扭著豐滿成熟的身段向前走來,每走一步,就朝雪宮前面的人笑了一笑,每個男人都認為她在對自己笑。

  “好風騷的妞。”

  “她的胸部那麼大,腰肢竟然那麼細!”

  兩個工人目瞪口呆,口水幾乎要流下來。

  桑雅的爸爸不敢明目張膽地看,因為桑雅的母親就在一旁。不過,他還是偷偷瞄了好幾眼。

  而哈拉特的眉頭幾乎連成一線。

  這個女人的外形似曾相識,倣佛在哪裏見過,尤其那頭狂野的長發,特別眼熟。

  難道——哈拉特心頭一驚,猛然想了起來。

  陣陣清脆的銀鈴聲響到他們面前,大家的眼睛不由自主落到踩在豹紋高跟鞋裏的腳,只見白皙纖細的足踝上各自係著一串精致的銀鏈,鏈上垂著心形的小鈴當。

  “我是費加的妻子——安吉莉亞。”她掠掠蓬松的卷發,眼睛勾勾眉頭緊皺的哈拉特,嬌嗲說道:“殷格哥哥在哪裏?我要見他。”

  眾人一聽,眼珠子差點掉出來,除了哈拉特之外,所有人都像化石般定在原地不動。

  這才像!哈拉特的神色由驚疑轉成了然,他撫撫下巴,性感的薄唇逸出一抹詭異的笑。

  “主人!二夫人!”桑雅突然尖叫出聲,她像撞見鬼一樣,捂著臉孔朝屋內奔去。“不好了、不好了!有個女人說她自己是二夫人……”

  兩位年齡相倣、風格迥異的安吉莉亞終於碰面了。

  穿著豹紋緊身衣的安吉莉亞在書房內搖來晃去,她一邊講述自己戲劇化的遭遇,

  一邊搔首弄姿,展示傲人的身材及風情。

  哈拉特坐在靠窗的沙發,冷眼旁觀這場戲中戲。

  殷格坐在書桌前,冰藍雙眸閃動著火紅的鬼火,寬闊的嘴巴笑得合不攏,嘿嘿的笑聲倣佛來自地獄。

  失憶則坐在長沙發上,她用雙手捂住臉孔,徹夜未眠的她頭腦昏沉,眼前那道閃來閃去的豹紋身影令她眼花撩亂,她的頭痛得快要爆炸了……

  “凱莉,你想起來了沒有?”

  “凱莉,你難道一點都記不得嗎?”

  “凱莉……”

  失憶按住發疼的太陽穴,安吉莉亞嬌嗲的聲音像魔音傳腦,不時在她耳畔響起,強迫她記起那個悲慘的日子——那個改變了數百人一生的午後……

  兩個月前紐約肯尼迪國際機場

  平時就已忙碌萬分的甘乃迪國際機場,一到夏季,更顯擁塞繁忙。

  穿著白色縐紗洋裝的陳凱莉匆匆奔向登機門,這是她首次單獨出國,萬萬不能出錯,否則,她那位緊張兮兮的媽咪可能再也不允許她獨自一人出門了。

  平安登上飛機後,凱莉終於舒了一口氣。從現在起,她再也不用擔心了,這趟旅程將會一帆風順、平靜無波。

  她走向頭等座艙,驚喜地發現自己座位旁坐了一位東方女孩。

  “嗨。”陳凱莉友善地打招呼。

  女孩轉過頭來,淡淡地看了陳凱莉一眼,畫著精致彩粧的臉孔美傃異常。“嗨。”她淡漠地答,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陳凱莉看了鄰座的女孩幾眼,愈看愈覺面熟。“奇怪,我們是不是見過面?我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你。”她忍不住問了出來。

  “噢——”安吉莉亞略為不耐地瞄了陳凱莉幾眼。“我不住紐約。”

  “我也不住紐約啊,我是從舊金山來的。”陳凱莉天真地回答。

  安吉莉亞一聽,認真的打量陳凱莉幾眼,她那雙會勾魂的大眼睛忽然亮了起來。

  “陳凱莉!”

  “安吉莉亞!”

  兩個女孩幾乎同時喊出聲。

  然後,兩人望著彼此,開懷大笑起來。

  原來她們兩人是花街國小的同班同學,自從小學畢業後就不曾再碰過面。

  “安吉莉亞,你好像過得很不錯喔。”陳凱莉一眼就看出安吉莉亞身上那套衣服是價值不菲的香奈兒套裝。

  “你不也是嗎?不然,怎能搭豪華頭等艙?”安吉莉亞撩撩蓬松的長發,裝模作樣地笑了起來。

  “我?我還不是靠父母庇蔭。”陳凱莉嗤了一聲。

  她幾天前才從舊金山大學領到藝術學位的證書,要真憑自己的本事,恐怕連舊金山到紐約的火車票都買不起。

  “我也神氣不到哪兒去啦。”安吉莉亞瞅著一臉清純的陳凱莉笑道。“我是靠老公才有這種生活。”

  “什麼?你結婚了?”陳凱莉詫異地嚷了一聲。

  “兩年前就結婚了。”安吉莉亞又攏攏頭發,露出一抹怪異的微笑。“而且,又——”她嘟嘟火紅的唇瓣,突然打住。

  “離婚?”陳凱莉壓低聲音,好奇地問。

  安吉莉亞甩甩又卷又紅的發絲。“哼,算了,我們老朋友難得見一面,不要說這些無聊的事。”她適時打了個呵欠。

  “對。”陳凱莉也不好再追問,連忙點頭。

  聽說夫妻相處是門既艱深又困難的學問,她這個門外漢還是少說幾句,免得惹安吉莉亞傷心。

  “咦?”安吉莉亞的眼光落到陳凱莉胸前。“你胸前這只藍寶石別針好別致喔,我好像在哪裏看過。”她忍不住伸手摸摸鑲著銀質心形框的藍寶石胸針。

  “我媽買給我的,聽說是黛安娜王妃生前戴過的首飾。”陳凱莉見安吉莉亞對這只別針這麼有興趣,便取下別針,任她賞玩。

  “對,沒錯,就是這只別針。”安吉莉亞雙眼閃閃發亮。“我在拍賣會上看到的,就是這只別針。可惜,被別人標走了,想不到那個買走它的人是你媽媽。”

  “不不不——”陳凱莉連忙澄清。“這是我媽一位朋友轉賣給她的,因為那人急需用錢,我媽便把它買下來。”

  “原來如此。”安吉莉亞捧著別針,愛不釋手地把玩。“這是黛妃用過的首飾,戴上它更可彰顯自己的身份,我真羨慕你,有這麼好的媽媽。”她的眸子閃過嫉妒的光芒。

  “我的確有個好媽媽,至於這只別針,我倒不覺有何特別。”陳凱莉有自己的一套審美觀,對於世俗的名聲與潮流,她既不關心,也不追求。

  不過,媽咪的想法和安吉莉亞倒有幾分雷同,這只別針就是媽咪幫她戴上去的,媽咪說這只皇家別針可以抬高她的身份。

  陳凱莉是個乖巧體貼的女兒,在小事方面,鮮少違背父母的心意。

  念藝術的她一直盼望能夠前往歐洲留學,但她母親怕她只身在外會上男人的當,不但不肯讓她去歐洲念書,甚至連讓她單獨出國旅行都不肯。

  這次,她可是和在德國念博士的朋友史都華聯手欺騙母親,母親才肯讓她單獨飛到歐洲去。

  “喔,你好像不怎麼喜歡這只別針?”安吉莉亞轉轉眼珠子。

  “談不上喜不喜歡,反正就是一只名貴的別針而已。”

  “喔?”安吉莉亞挑挑眉,轉身拿下掛在椅邊的手提皮包,準備開一張支票,買下這只別針。她剛打開皮包,飛機就劇烈搖晃起來,皮包內的東西全掉了一地。“去!竟然選在老娘打開皮包時起飛!”她忍不住罵出聲。

  陳凱莉很少聽見女孩罵粗話,不禁愣了一下。

  “唉!我今天怎麼搞的?火氣這麼大。”安吉莉亞連忙攏攏秀發,邊說邊舔舔嘴唇,倣佛剛剛只是一時失常,而非習慣使然。

  陳凱莉聳聳肩,露出體諒的笑。“換成是我,我也會生氣。”她邊說邊俯身,幫忙安吉莉亞撿東西。

  “是呀,天氣太熱了。”安吉莉亞隨便找話搭。

  “咦——”陳凱莉的眼光突然被走道上那只銅鐲給吸引住,她撿起鐲子,捧在手心端詳。“安吉莉亞,這只鐲子是你的嗎?”她怔怔問道。

  “是啊,是我老公的傳家之寶。”安吉莉亞扁扁嘴,似乎不怎麼認同。

  “好美、好特別的銅鐲。”陳凱莉的眸光再也無法從雕工精細的銅鐲移開。

  “美?”安吉莉亞正想反唇相稽,但是,當她察覺出凱莉全被這只醜陋的銅鐲吸引住時,她想到一個絕佳的交易。“對呀,這只銅鐲的確是稀世珍寶。”她言不由衷地道。

  “這只銅鐲應該有好幾百年的歷史才對。”陳凱莉邊摸鐲上流利的線條邊猜測它的年齡。這只造型獨特、雕工精細的鐲子比她在美術館見過的任何古代文物都要美麗,實在是一件完美的古工藝品。

  “唔——是有很多年了。”安吉莉亞才記不得這些事。

  若不是冰島那邊指明要她帶這只銅鐲回去,她才懶得從雜物堆中撿回這只被她丟棄的舊手鐲。

  不過,這下子它可立下大功了。安吉莉亞得意地想。到時候,她只消告訴冰島那邊的人,說銅鐲掉了就行。

  “凱莉,你好像很喜歡這只鐲子哦?”

  “我從沒見過這麼美的銅藝品。”陳凱莉簡直愛不釋手。

  “既然你這麼喜歡,我就把它送給你好了。”

  “這不是你的傳家之寶嗎?”陳凱莉終於抬起頭。

  “沒關係啦,聽說他們家還有好幾個。”安吉莉亞擺擺手。

  “真的?”

  “嗯,況且,我也不是白白送你啊。”安吉莉亞揚揚手中的藍寶石別針,得意洋洋地笑著。“如何?”她問。

  “你真的願意嗎?這只銅鐲可是無價之寶呢!”陳凱莉睜著澄凈的眸子,驚訝地問。

  安吉莉亞沒有回答,她把藍寶石別針別在自己名貴的套裝上,顧盼自得。“這才是無價之寶。”她得意地說。

  陳凱莉見狀,也把鐲子套到自己手上。

  “好美……”她愈看愈愛。“奇怪,鐲上刻劃的景物不知代表什麼意思?我應該去拜訪在歐洲做研究的教授。”她邊欣賞邊低語。

  兩人各自沉醉在獲得至寶的快樂中,不再交談。

  不知過了多久,後方突然傳來一陣驚慌的尖叫。

  “糟糕,有人潑汽油!”

  “快通知空服員!”

  “快制伏他……”

  陳凱莉和安吉莉亞嚇得花容失色,她們連忙轉過頭去看,只見商務艙和經濟艙的交接處站著一位身著黑色神父袍的金發男子,他左手拿著打火機,右手拿著長方形紙盒,濃烈的汽油味從後方飄了過來。

  “不許動,誰敢動一下,我立刻點火!”

  機內所有乘客全都嚇得臉色死白,大家乖乖待在原地,動也不敢動一下。

  不料,那個金發男人還是點了火。

  “救命啊,飛機著火了!”

  “怎麼辦?著火了!這次必死無疑。”

  “不要,我不要死——”

  “哈哈哈!烈火將會燒盡一切罪惡,我們就要回歸天父的懷抱了。哈哈哈——”

  穿黑袍的男人高舉雙手,金黃的火焰熊熊燃起,火光照亮他那張猙獰的臉孔,火舌親吻上黑色的袍子。

  陳凱莉和安吉莉亞嚇得抱成一團。

  “怎麼會這樣?我才剛畢業,我的生命才正要開始而已,老天爺怎麼可以這麼對待我?”陳凱莉又哭又吼。

  “我辛苦了那麼多年,現在好不容易等到一大筆遺產,怎麼——”

  安吉莉亞還沒來得及說完,飛機就砰的一聲,爆炸成無數碎片……

  在那一刻,這兩個女孩都認為自己死定了。

  然而,命運之神似乎特別眷顧她們。

  陳凱莉奇跡似地飄到冰島,陰錯陽差成為亞納遜家的二夫人。

  安吉莉亞在大西洋飄浮幾天之後,被一艘希臘籍的遊艇救起,由於她四肢受到嚴重的灼傷,而船主剛好是位外科整型醫師,便把昏迷不醒的她帶回希臘一座小島,為她進行植皮手術。

  不料,安吉莉亞醒來後,竟然勾引這位好心的醫師,鬧得他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然後,安吉莉亞拍拍屁股就走掉,她先飛到巴黎大肆採購一番,才飛到冰島來。

  一到雷克雅未克,她就聽到殷格英勇殺鯨的事跡,後來,她又聽到許多有關亞納遜家二夫人的傳聞,這時她才知道,原來凱莉不但沒死,還冒充她的身份,當起二夫人來了。

  安吉莉亞立刻租直升機,急急趕到冰原,除了想討回自己的身份及遺產之外,她的心裏還有一項秘密的計劃……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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