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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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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長亭古道】浪蕩皇帝祕史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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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12 00:16:0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神箭天威

山寨嘍囉們轟然響應,人人眼中泛紅,發一聲喊,再度朝矮丘衝殺過來,攻勢比先前更猛烈得多。

「拿弓來!」矮丘上蕭若朗聲大喝道。話音方落,陣中便有兩名太監捧著「射日神弓」快步小跑過來,恭恭敬敬把寶弓與箭支遞給皇帝。

蕭若抽出一支黃金箭,搭箭上弦,默默提聚內力,開弓如滿月,黃澄澄的箭鏃指向衝過來的嘍囉人群密集處……

「不好!所有人速速散開!」駱三娘花容失色,急急叫道,她先前曾親眼見識過他神弓金箭之威,一見他開弓,連忙大聲提醒眾人。

可是紅了眼的眾嘍囉根本沒人聽她的,一旁阮飛龍聞言大為光火,惡狠狠盯著駱三娘,怒斥道:「住口!你在山上時,關鍵時候有意放他逃走,別當我不知道!眼下又吃裡爬外,胡亂指揮擾亂我們自己人,你究竟站在哪一邊?你跟他當眾眉來眼去,姐姐弟弟叫得多親熱,你到底跟皇帝有什麼關係?」

謝昆譏誚道:「我瞧八成呀,我們的三娘是看上那小白臉了,巴巴的情願倒貼。不過人家可是皇帝,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只怕對你這嫁過人的寡婦沒興趣,依我說呀,你可是自作多情了!」出言尖酸刻薄,毫不留情面。

駱三娘面上紅一陣白一陣,她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簡直無地自容。

便在此時,忽聞一聲晴天霹靂似的清叱:「看箭!」弓弦響處,一道金光閃電一般射向嘍囉人群,去勢奇疾,竟隱含風雷之聲。

緊跟著,一串慘叫聲幾乎同時響起,金光沒入衝在最前排的一個大漢心窩,自前胸射入,後背射出,一箭透胸而過,其勢未衰,又射入此人正後方一名嘍囉胸口,利箭深深沒入,自後心透出一大截箭身,又刺入了第三人肩胛骨,三人幾乎同時的慘叫聲中,黃金箭衝力之猛,更帶著兩人向後飛出一斷路,又將後面兩個嘍囉撞翻於地……

一箭放倒五人,二死、一重傷、二輕傷,黃金箭指向的五人無一倖免,堪稱石破天驚的一擊,追魂奪魄,神乎其神。

所有人看得目瞪口呆,矮丘上眾人暴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嘍囉們驚得呆住了,不約而同停住了腳步,僵立原地,人人面如死灰。

蕭若抓住時機,又抽出一支黃金箭,上弦彎曲,大喝一聲:「著!第二箭!」弓響如霹靂,箭去似流星。

這一回眾嘍囉站住不動,更易取準,黃金箭閃過的軌跡上再度響起一串密集的慘叫聲,縱向好幾人摔成一團,最前面三人當場斃命,後面幾人摔得哎喲哎喲直叫喚,半天爬不起來。

「朕第三箭,射向站在最前面之人!」蕭若淡淡道,好似在漫不經心說一件日常瑣事,緩緩搭箭上弦,瞄準站在最前面的一個山寨小頭目,引弓待發。

這小頭目猛眼一見,臉都綠了,鬥志瞬間崩潰,「媽呀!」鬼叫一聲就往回跑,直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蕭若便微微挪動一下弓箭,瞄準下一個站在最前面的嘍囉。這嘍囉嚇得肝膽俱裂,怎敢以身試箭,當下也有樣學樣,轉頭就跑。

蕭若微笑著以弓箭沖眾嘍囉左右橫掃一遍,眾嘍囉再也站不住了,何況有人逃跑在先,頓時轟的一下子,一齊掉頭往回跑,如潮水一般退去,誰的命令都不管用,畢竟性命要緊。直退到半里地之外,方在阮飛龍的喝罵督促下,重新穩住陣腳。

矮丘上侍衛太監宮女們一片歡聲,大呼萬歲。蕭若便走到矮丘西側,沖排幫眾人彎弓搭箭。

適才皇帝雷霆萬鈞的兩箭,排幫眾人也無不看在眼裡,他們進攻矮丘西側多時,折損不小,在大內侍衛的奮力抵禦下,始終沒什麼進展,正自洩氣的當兒,一看見皇帝追魂奪魄的弓箭瞄準過來,人人萌生退意,畏畏縮縮不敢上前。

遠處站在土丘上指揮的何見潮見事已不可為,便索性下令全體幫眾退回來。排幫幫眾等的就是這一聲命令,登時爭先恐後往回跑去。

蕭若的黃金箭數量有限,用掉一支就少一支,見敵人自行退去,便不再發箭,免得浪費。

危機暫時解除,兩幫人馬在遠處遙遙圍困著他們,一時不敢來攻。矮丘上一片歡騰,韓妃等五女擁將過來,圍著皇帝嘰嘰喳喳的,個個笑靨如花,似乎有說不完的話。鐵寒玉較為矜持,俏立一旁癡癡望著氣宇軒昂的皇帝,秀美如菱花的唇角含著甜甜笑意。

蕭若無意中把阮江燕小姑娘冷落在一旁,她佇立一旁神情楚楚,芳心黯然。她自負美貌,從小到大受盡了萬般讚美,很自然以為自己天下無雙,待這時才深受打擊。不談鐵寒玉國色天香,英姿颯爽,本是人間絕色,韓妃等五女也無一不是從後宮美女群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佼佼者,自己一個也比不上,就是皇帝身旁隨便一個隨行侍候的宮女,也似乎並不比自己差,怎不令她芳心鬱結難言?

她忽然想起皇帝在大櫃子裡對自己的舉動,芳心又喜又羞,彷彿終於找到了主心骨,當下,她老實不客氣走到皇帝身邊,一把抱住皇帝一條手臂,然後整個嬌軀順勢偎入了皇帝懷裡,滿臉得意的笑著。她大小姐只知想到什麼做什麼,從來不知道什麼叫「規矩」。

五女立時一片嘩然,以她們的身份,當眾跟皇帝卿卿我我的事都不敢做,這個綵衣小丫頭又是從哪裡殺出來的!她們妒意暗生,韓妃當先嗔道:「喲,這是哪來的野丫頭,一點規矩都不懂。」

蒹葭哼哼道:「別人也就罷了,見了我們韓妃娘娘和玉妃娘娘,總該跪行大禮參拜吧?」

沅芷小聲道:「萬歲爺,這小丫頭是不是山寨裡的人?」

杜若語帶譏笑嗔道:「那還用說?要不是山寨裡的野丫頭能這麼不懂規矩……你看你看,她在萬歲爺懷裡還笑呢,真不知羞恥!」

石蘭格格笑道:「這小妹妹好可愛喔!就是舉動讓人看不下去……喂,你能不能離萬歲爺遠些?說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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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12 00:16:1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背水一戰

石蘭格格笑道:「這小妹妹好可愛喔!就是舉動讓人看不下去……喂,你能不能離萬歲爺遠些?說你呢!」

阮江燕見她們五人在一旁拈酸吃醋,越發得意非凡,緊緊靠在皇帝懷裡,理都懶得理她們,先時芳心的不快早已拋了九霄雲外。就如同與她們五女都想搶一樣好東西,結果被自己一人獨佔了一樣,她們越是羨慕妒恨,自己就越來那個快意。

蕭若也有些兒尷尬,這小妮子膽大妄為,不識禮數規矩,自小撒野慣了,竟當眾跟他拉拉扯扯,真是成何體統!民間百姓尚知男女大防,男女授受不親,他作為一國之君,要是這樣子給人看見,可是會被天下臣民取笑的。

阮小妹妹扭股糖似的黏他身上,推又推不開,蕭若心頭火起,大手一伸處,一把揪住她頸後領口,將她嬌小的身子像拎小貓崽似的凌空提起,虎著臉道:「小丫頭放肆!日後給朕放規矩點,拉拉扯扯成個什麼樣子?!」把她放在一旁。

韓妃等五女心中著實痛快,暗想:「野丫頭就是野丫頭,也不知以什麼手段迷住了萬歲爺,終歸是上不得檯面的。」

這一旁,阮江燕噘著粉嘟嘟的小嘴兒,扭著腰肢不依。

驀地,西方不遠處排幫人群中一個精瘦漢子躍將出來,快步繞過矮丘,一溜煙的向東面水寇人群那邊跑去。

這精瘦漢子腳底生風,步履飛快,輕功很是了得,不會兒的工夫,便馳入了水寇陣中。矮丘上眾人遠遠望去,只見此人與身材魁梧的阮飛龍飛快交談了幾句,然後阮飛龍大聲下令,全體嘍囉們便嘩啦啦坐在地上休息,同時還熄滅了大多數火把,只留三五隻火把照明。

精瘦漢子便迅速回轉排幫陣中,隨後排幫眾人也一齊原地坐下,熄滅大部分火把,一副長期相持的姿態。

「他們兩幫賊人這是在弄什麼玄虛?」矮丘上侍衛們看得莫明所以,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著。

蕭若佇立矮丘邊緣,一言不發,面色沉靜若水,英眉微微蹙起。

鐵寒玉腦中靈光一閃,突然間明白了,走到皇帝身旁,輕聲道:「皇上,看來他們兩幫賊人商量好了,打算圍而不攻,把我們困死在這裡。」

蕭若微微頷首,他愁眉不展正是為此。時間對己方不利,敵人人多勢眾,打又打不過,逃又逃不掉——就算能殺到碼頭硬搶下一條船,也不可能逃出鄱陽湖地界,屆時,在水上面對這些精通水性的水寇,毫無疑問會死無葬身之地!這般拖下去就更不是辦法,只要他們困住己方一兩日,己方這麼多人無糧無水,自己就先垮了。

侍衛副統領趙德鵬也走過來,他今晚負了傷,精神雖顯得有些委頓,可鬥志卻依然旺盛,大聲道:「皇上,帶著我們殺出去吧!我們侍衛中沒一個怕死的孬種,就是拼到最後一人,也要保護皇上和兩位娘娘的周全!」

他話音一落,眾多侍衛轟然響應,並無一人畏敵退縮。

蕭若聽了心下苦笑,今趟排幫孤注一擲,傾巢而出,這裡上上下下足有千餘人之多;而鄱陽湖水寇人數更眾,雖說有不少人手還分佈在鄱陽湖各處水寨,未及調回,但光黑林山老巢的嘍囉就有一千多人,比排幫人數還多。

要以不到百人的大內侍衛主動進攻兩千多人,簡直有點瘋狂的味道,打得順利還好,要是一旦陷入苦戰,被對方人山人海層層包圍,到那時候,再想佔據有利地形防守,就為時已晚了。因此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那麼捨命一搏。再者說來,縱使退一萬步說,己方百餘人大發神威,竟將敵人兩千多人打敗,但此地不比他處,敵人要是大敗虧輸,大可往湖裡一逃,己方到頭來還是會被困死在島上。

今晚似乎是有敗無勝的局面,矮丘上眾人發現情勢不利,也都安靜了下來。

一輪淡淡的冷月浮在半空,清暉明淨如水,大地萬物像撒上了一層銀粉,夜風習習,拂弄樹梢輕輕搖曳。湖心孤島上變得一片死寂,三方人靜默對峙,空氣間的氣氛甚是壓抑,肅殺而凝重,讓人透不過氣來。

驀然,水寇人群中一聲淒厲的慘叫聲沖天而起,猝然劃破寧謐的夜空,引起枝頭宿鳥一陣驚飛,在寂靜的深夜裡分外□人。

水寇人群中頓時陷入一片大混亂,有人銳聲高呼:「不好了!駱三娘那個婊子暗算了大當家的,大夥兒為大當家的報仇啊!」也有人叫道:「不是三當家的,分明是謝昆狗賊暗算了大當家的……」大多數嘍囉們昏頭昏腦,無所適從,黑暗中大變突起,慌亂不受控制的蔓延開來,嘍囉們自相火並成一團。

蕭若暴跳而起,飛快明白過來:「謝昆終於動手了!天賜良機!」他心念電轉,立時吩咐下去,命鐵寒玉及三十名侍衛隨自己前去衝殺一陣,趙德鵬身上帶了傷,就不用去了,留下來指揮剩下的人戒備排幫,不可輕舉妄動,自亂陣腳。

蕭若叮囑隨行侍衛們此舉只在一擊即退,萬萬不可戀戰,然後「刷」的一聲,拔出天子佩劍,大呼道:「侍衛們,隨朕殺賊報國!」侍衛高舉兵器,轟然相應。

言罷,蕭若當先衝向東面水寇人群,鐵寒玉及三十名大內侍衛緊隨其後,逕向混亂中的水寇陣中衝殺而去。

水寇嘍囉們正自暈頭轉向,搞不清楚狀況,也不知誰暗算了大當家的,究竟誰是自己人,誰是叛徒?大亂之中,只知近乎本能的揮刀抵擋周圍人,以保全自己的小命,別的一概顧不上。

這等情形之下,突然遭到皇帝率領的三十多人猛虎下山似的突襲,登時摧枯拉朽似的衝入水寇陣勢中,外圍嘍囉們一觸即潰,四散奔逃,好似沸水潑雪一般。

蕭若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手中寶劍左劈右掃,鮮血在身旁飛濺,所向披靡,率眾人直向水寇陣中央殺去。

忽然聽得一人大聲狂笑道:「駱三娘,你乖乖束手就擒吧!你雖然與昏君勾結謀害了大當家的,我念在我們多年情分,還能賞你個全屍,哈哈哈……」

蕭若覺得這個嗓音好生耳熟,正是山頂上暗林中與何見潮密謀的那個中年人的聲音。他百忙中抬頭望去,只見前方不遠處一團人廝殺異常激烈,駱三娘渾身浴血,左手攬著阮飛龍碩大的身軀腰部,右手持劍抵擋敵人的攻勢。

圍攻她的是謝昆與兩個山寨大頭目,阮飛龍一動也不動,也不知是死是活。駱三娘原本武功就比謝昆稍遜半籌,此刻手裡抱著阮飛龍的大塊頭身軀,身法大見僵滯,應付謝昆更形不濟,再加上兩個武功還可以的大頭目夾攻,駱三娘渾身受傷多處,左支右絀,岌岌可危,只是咬牙苦苦支撐。

眼看駱三娘死到臨頭,就要抵擋不住了,謝昆得意萬狀,適才開口說話之人正是他。

蕭若頃刻間下了個決定,揚聲高呼:「三娘姐姐,到這邊來,朕在這裡!」說完,又大聲喝道:「謝昆老賊站著別動,吃朕一箭!」

謝昆乍聞此言,直驚嚇得魂飛魄散,想起前不久皇帝雷霆萬鈞的兩箭,渾身一哆嗦,哪裡還顧得上殺敵,想也不想,抽身便退。

同一時間,絕境中的駱三娘突然聽到皇帝的呼喚,這一喜非同小可,不啻絕處逢生,精神大為振作,嬌叱聲中,連環幾劍,劍出如風,逼退圍攻的兩個大頭目,就向皇帝這邊衝來,左手依舊攬著阮飛龍的腰部,說什麼也不肯放下。

其實,蕭若此番為輕裝突襲,只帶了近戰寶劍,並沒有再攜帶笨重的弓箭,即使帶了,近身混戰之中也不容他從從容容開弓。可笑謝昆被他輕輕一言嚇退,致使錯失良機。

蕭若一說完,便向駱三娘那邊全力直衝,手中寶劍舞成一團白光,劍氣森森,寒芒凜冽,當真擋者披靡。

周圍嘍囉們早已給皇帝殺得膽寒,根本不敢跟他正面放對,慌不迭向兩旁閃開,少數上前迎擊者,當場倒在他劍下。鐵寒玉率侍衛們隨後跟進,絕不容皇帝孤身犯險。

蕭若轉眼間衝到駱三娘身旁,揮劍將她護住,然後朗聲高呼:「所有侍衛聽命,不得戀戰,速速往回撤!」

侍衛們領命,當即團團護著駱三娘掉頭望原路撤退,蕭若親自與鐵寒玉斷後,迅速退去。

皇帝一行人來得快,去得也快。水寇嘍囉們大多數還在混亂當中,謝昆一時間組織不起有力的追擊,眼睜睜望著一行人護著駱三娘漸漸遠去,他突然間心頭一動,轉怒為喜。這回駱三娘與皇帝勾結之事、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正好往她頭上栽贓嫁禍。

謝昆哈哈放聲大笑,聲震四野,「兒郎們看見沒有?駱三娘那吃裡爬外的臭婊子與昏君勾結,裡應外合害死了我們大當家的……哈哈哈,你們看見沒有?是他們殺了大當家的,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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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12 00:16:2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暗算

「兒郎們看見沒有?駱三娘那吃裡爬外的臭婊子與昏君勾結,裡應外合害死了我們大當家的……哈哈哈,你們看見沒有?是他們殺了大當家的,哈哈,哈哈哈哈……」

水寇們經過起初的混亂,紛紛點起火把,這一帶火光漸亮,聽見謝昆的大聲狂笑,六神無主中的嘍囉們也逐漸鎮定下來,目睹皇帝率眾侍衛護著駱三娘迅速退去的一幕,對他們來說,真相就此大白,無不認定是駱三娘與皇帝勾結暗害了大當家的。他們站在原地大聲叫罵不止,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駱三娘。

蕭若率一眾侍衛護著駱三娘迅速望回退。人群中駱三娘聽得他們的叫罵之聲,身軀晃了一晃,險些摔倒,她面色慘白,絕無一絲兒血色,猛然回首,鳳目狠狠望向不遠處囂張狂笑的謝昆。

冷厲的目光直射而來,有如實質,謝昆沒來由感到一陣心虛,狂笑之聲訕訕而止。

蕭若率眾人一擊即退,片刻不停留,來去如風,不多時,便回到矮丘之上,駱三娘把阮飛龍魁梧的身軀平放在地上,啜泣不止。

「哥——」阮江燕小姑娘悲呼一聲,撲在他身上失聲大哭。

蕭若大聲疾呼:「御醫!御醫!」

人群中兩名隨行老御醫快步躍眾而出,垂首聽命。

「快!快為這名英雄疹傷,務必要將他救活!」蕭若飛快道。

兩名老御醫應了聲,走上前,蹲下身來為阮飛龍檢視傷勢。阮飛龍躺在地下一動不動,面色慘淡如金紙,氣若游絲,後心印著一個赤血色的掌印,掌印處的兩層衣物盡皆震碎脫落,當真觸目驚心。他縱然現在還沒死,也已經是離死不遠。

少間,兩老御醫站起來,對視一眼,遲疑著稟告皇帝:「回皇上,這位壯士後背受人一掌,內傷至為沉重,五臟六腑俱都受損,非藥石之力所能挽回,已經……已經沒救了!」

此言一出,阮江燕更是放聲大哭,痛不欲生,駱三娘反倒收住了哭聲,面上一片湛白,顫巍巍站起身來,緊緊拽著自己手裡的長劍,便向東面遠處水寇人群行去……

蕭若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一把拉住駱三娘的袖子,道:「三娘,不要干傻死!節哀順變。」

便在此時,阮飛龍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艱難萬分掙開了兩眼,嘶啞的聲音緩緩道:「扶……扶我起來。」

駱三娘與阮江燕大喜過望,一邊一個小心翼翼扶他坐起身來。鐵寒玉江湖閱歷豐富,走上前抓起阮飛龍的手,把了把脈,喜道:「皇上,阮當家的內功深厚,心脈並未受損,他似乎事先有所防備,暗運護身神功護住了心脈,因此眼下還有一線生機!」

蕭若大喜,命隨行太監將攜帶的千年人參王拿出來,用刀切下厚厚的一片人參王,以酒浸著喂阮飛龍服下。千年人參王藥效神奇,本是人間至寶,縱然行將斷氣之人服下後,也能多支撐一時三刻。

皇帝南巡曠日持久,當日臨行前,皇后便執意要皇帝帶在身邊,以便隨時補身子用,想不到今日卻派上了大用場。

阮飛龍服下後,精神稍振,掙扎著盤膝坐好,運功療傷。

鐵寒玉心知皇帝決意救活此人,便不待吩咐,在阮飛龍身後盤膝坐下,雙掌抬起,抵住他後心,默運內力助他療傷。

駱三娘驚喜交集,本也想上前相助,方一邁步,猛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險些摔倒於地,她今晚心力交瘁,跟謝昆等幾人生死相搏劇鬥大半刻之後,已至脫力的邊緣,加之身上又負了傷,實無力相助他人。阮江燕小姑娘功力低微,更不值一談。

蕭若微一遲疑,命侍衛們小心戒備,自己也走到鐵寒玉身後,伸出一隻手掌,抵在她後心。

鐵寒玉正自獨力難支之際,忽覺一股浩瀚如煙海的暖流湧入體內,她心頭一喜,引導這股暖流渡入阮飛龍體內,助他療傷。

此時的蕭若已今非昔比,與鐵寒玉的合力何等驚人,不足一頓飯的工夫,當兩人頭頂上升起絲絲白氣之際,阮飛龍灰敗的臉色漸漸有了些血色,驀然,「哇」的一聲,張口吐出一口淤血,他這條性命總算是保住了,再細心調養一兩個月,便能盡復舊觀。

兩人緩緩收功,阮江燕撲到阮飛龍面前,滿臉關切的望著他。

阮飛龍微微睜開虎目,在周圍人身上一一掃視一遍,最後目光停留在蕭若身上。他嘴角拉扯一下,苦笑道:「黃公子……嗯,現在該叫你皇上了。草民所犯之罪十惡不赦,卻不知皇上為何以德報怨,救我這有罪之人?」

蕭若淡淡一笑,道:「你先回答朕,暗算你的人,可是你那結拜兄弟謝昆?」

阮飛龍黯然頷首,五官一陣陣抽搐,面色極為悲痛。

駱三娘急道:「大哥,你既然事先已有所警覺,暗運功力護身,為什麼還會中了謝昆狗賊的暗算?」

阮飛龍聽了,臉色很是古怪,望著駱三娘一陣羞愧,喟然長歎道:「其實我何嘗懷疑過他,我阮飛龍堂堂正正,從不無故懷疑任何兄弟。我事先暗運功力護身不假,不過……我防備的人,不是謝昆,唉,而是三娘你啊!」

駱三娘聽得呆了呆,蒼白的嬌靨微微泛紅。她本是聰明之人,稍一思量,便知怎麼回事。

原來,前有駱三娘在山頂時手下留情放走皇帝,後來兩人又當眾跟眉來眼去,不清不楚,阮飛龍在一旁瞧在眼裡,雖沒有當即發作出來,也因此對她大生猜疑之情,暗自留意她的一舉一動,並同時運功護身,以防不測。

卻不料,到頭來,竟是他完全信任的謝昆在背後暗算了他,也正因為他事先已運功護身,陰差陽錯保住了一條小命,在謝昆蓄謀已久的必死一擊之下,卻只是身懷重傷,並未當場斃命。當真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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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12 00:16:3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招安水寇,娶一嬪妃

這邊正說之時,東面眾水寇轟然大呼:「為大當家的報仇!」「殺昏君!為大當家的報仇!!」這一千多鄱陽湖水寇,在謝昆巧妙鼓動之下,群情激憤,人人兩眼泛紅,揮舞兵刃殺奔過來,黑壓壓的一大片,鋪天蓋地,聲勢極為驚人。復仇火焰沖昏了嘍囉們的頭腦,使他們不再畏懼皇帝可怕的黃金箭,不要命似的衝來。

東面水寇一動,矮丘西方的排幫眾人隨著何見潮一聲令下,也嘩啦啦站起來,手持兵刃緩緩向矮丘逼近過來。何見潮老奸巨猾,雖說配合水寇友軍的進攻,但有意率幫眾徐徐前進,好讓水寇們衝在前面吸引皇帝的弓箭。

多如潮水般的敵人兩面逼近,大地彷彿都在顫動。大戰將臨,矮丘上眾侍衛們各自作好迎敵準備。

蕭若飛快對阮飛龍說道:「阮當家的,朕救你,並非要你報答,而是看你是條血性漢子,不忍見你受人利用,誤入岐途,朕有一言相勸。你既然有一身本領,為何不思報效國家,卻佔山為王,據湖稱霸,幹那等剪徑截道打家劫舍的勾當?當午夜夢迴時,你捫心自問,可有覺得良心不安?矧且,川中江老逆賊一介草莽梟雄,此輩狡獪,用得著你時假仁假義稱兄道弟,他的承諾如何能信?更不用提那幫川中叛逆縱然得逞於一時,待他日朕調遣大軍一至,終必難逃覆滅,你又何苦為其陪葬?」

「阮當家的……阮老哥!聽朕良言一勸,別再執迷不悟了,棄暗投明吧!不管你以前做了什麼,朕一概既往不咎,只要你率鄱陽湖全體水寇受朕招安,朕立刻把你們編入長江水師,並破格擢用你為長江水師副統制!」

他這一番話絮絮叨叨道來,入情入理,恩威並施,阮飛龍聽得半晌不語,臉上陰晴不定,呼吸急促。阮小妹妹也在一旁連聲附和,幫著皇帝勸她哥哥。

殺喊聲漸漸逼近,東面嘍囉們已奔至矮丘不遠處,侍衛們人人刀劍出鞘,面色凝重,準備應敵廝殺。

阮飛龍長歎一聲,道:「皇上美意,草民心領了。不過,草民天生賤命一條,粗豪不羈,不是當官的料,只喜聚嘯山林,任性而為,與兄弟們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過那無憂無慮的逍遙日子……」

話未說完,蕭若冷哼一聲,「你要是不降,朕面對敵人決計不會心慈手軟。」說時,左手持弓,右手搭箭,緩緩拉開射日神弓,瞄準疾奔而至的嘍囉們,冷然道:「那麼阮大當家的不妨猜上一猜,朕這一百支黃金箭射將出去,你手下那些弟兄兒郎們要死多少人——別要忘了,他們是因你而死!」說到最後,聲色俱厲。

阮飛龍聞得此言,面孔一陣陣劇烈抽搐。其實蕭若得到射日神弓時日不長,而黃金箭打造甚為不易,且不說每支箭都是十幾兩成色十足的黃金,價值不菲,裡面另一樣材料玄鐵,更是稀世難逢之物。到他啟程南巡之日,工部能工巧匠們日以繼夜,也只打造出了二十支黃金箭而已。今晚此前又用掉了三支,眼下他手頭只剩了十七支黃金箭,有意這麼說,虛張聲勢。阮飛龍自然不知道他的虛實。

「看箭!」蕭若縱聲大喝,就欲放弦射出……

駱三娘脫口叫道:「大哥!」阮飛龍虎軀一震,忘形大呼:「且慢!!」

蕭若便暫時停住弓箭,微微轉頭望著他,等他下文,手中之箭隨時可以射出。

阮飛龍略一遲疑,閉目長歎一聲,「草民可以率眾接受朝廷招安,但還有個條件。」

「但說無妨。」蕭若淡淡道,他心下暗喜,面上卻不露聲色。

阮飛龍瞟了身旁的妹妹一眼,見妹妹正癡癡望著皇帝,傻子也看得出怎麼一回事。他忿忿道:「我就這一個妹子,她的名節已被皇上所毀,皇上要是不嫌棄,就乾脆娶她進宮吧!」

「哥……」阮江燕聽完滿面羞紅,沒想到哥哥當眾提起她的婚事,害臊得垂下螓首,羞急之中又夾雜著驚喜,豎起耳朵傾聽,緊張地等候著皇帝的回復,一時間芳心如小鹿亂撞。

「就這個條件?」蕭若好笑的瞅了羞態可人的阮江燕一眼,問道。

阮飛龍點了點頭。

蕭若哈哈大笑著鬆開弓箭,道:「那阮大小姐意思如何?」

眾目睽睽之下,阮江燕羞不可抑,納頭玩弄衣帶,細聲如蚊蚋咕噥道:「人家……人家全聽哥哥的。」

阮飛龍與駱三娘幾乎要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大小姐打小潑辣嬌縱,惟我獨尊,幾曾有過這般聽哥哥話的日子,莫不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蕭若笑笑,道:「那好,朕就冊封你妹妹為九嬪之首的昭儀,你看怎樣?」

昭儀之位乃是後宮九嬪之首,僅次於皇后和諸妃而已,也可獨居一宮,為一宮之主。嬪妃二字通常一齊說,說是因為嬪妃地位相差並不很大,嬪妃統統都是娘娘,九嬪以下則不能稱為娘娘,只算是皇帝的侍妾。民間之女進宮之初便封為昭儀,已是極為罕有的恩遇。

阮飛龍感激涕零,掙扎著倒身便拜,哽咽道:「罪臣阮飛龍,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阮大小姐也跟著跪在哥哥身後,叩拜謝恩,又羞又喜,她本來生怕皇帝不要自己,這回他就跑不掉了。

「阮愛卿快快免禮。大戰當前,閒話少說,剩下的就看阮愛卿你的了。」蕭若連忙躬身攙扶。

此刻,水寇嘍囉們已衝至矮丘下,與侍衛們交上了手。阮飛龍點頭稱是,自有兩個太監過來攙扶住他虛弱的身子,扶他到矮丘東面,兩名侍衛向左右分開,阮飛龍上前,沖猛攻不休的嘍囉們說道:「住手!」

他此時身子虛弱,中氣不足,但叫聲雖不大,他低沉的聲音卻極具威勢,面前一大片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的嘍囉一聽,震驚之中紛紛住手,回眼望將過來。

火光搖曳之中,嘍囉們看清了阮飛龍雖蒼白但仍然不失威嚴的面目,無不失聲大呼:「大當家的!」「大當家的沒事,太好了……」無限驚喜之情迅速蔓延開去,轉眼間,所有的嘍囉都停了手。

嘍囉人群後的謝昆看清阮飛龍居然沒死,還活著,只覺眼前陣陣發黑,腿腳一軟,險些當場摔倒,渾身不可自禁篩糠似的顫抖起來。

阮飛龍稱霸鄱陽湖多年,為人重義輕財,豪爽直率,深受嘍囉們擁戴,黑林山在他執掌下,好生興旺,威名遠揚,阮飛龍得人心的程度遠非他謝昆可比。

阮飛龍大聲說道:「兒郎們莫聽奸人蠱惑,我並非受了駱三娘的暗算。」

「那暗算大當家的人是誰?我們把他揪出來千刀萬剮……」

「對對,將奸人揪出來千刀萬剮!」

「我們要為大當家的報仇……」

眾嘍囉們七嘴八舌,亂轟轟鼓噪道,人人咬牙切齒。

阮飛龍沉痛的說道:「暗算我的人,是我多年來一個異姓兄弟,我自問多年來待他不薄,從未提防過他,他卻恩將仇報,突然對我暗下殺手,嘿……」說到這裡,目光如利劍一般射向人群後端的謝昆,厲聲道:「此人就是……謝昆!」

一千多嘍囉頓時大嘩,不可置信的轉頭望向謝昆。

「兒郎們不要聽他胡說,大當家的這會兒受昏君與駱三娘挾持,這些話都是昏君逼他說的!在背後暗算他的人,除了駱三娘那臭婊子再沒有別人!」謝昆聲嘶力竭大叫道,面孔一陣陣扭曲,甚是怕人。

眾嘍囉們一聽,這話倒也有些道理,大當家的此刻落在皇帝手裡,命懸人手,難保不會說些大違本意的話,那麼此話當然是不能相信的。

眾嘍囉們一時間你望我、我望你,俱都無所適從,也不知道誰是誰非,該聽誰的好。

駱三娘冷笑一聲,款款走上前,扶著阮飛龍轉過身來,以背部對著眾嘍囉,高聲道:「大夥兒請看,大當家的背上是什麼?是謝昆狗賊的獨門絕技血掌!」

眾人看清阮飛龍背上觸目驚心的一隻血紅掌印,此事當即水落石出,再沒有什麼說的了,他們頓時怒不可遏,無不沖謝昆怒目而視。

阮飛龍趁勢大聲道:「凡我鄱陽湖兒郎們聽著,皇上有旨,赦免你們所有人往日的罪過,我已答應帶你們棄暗投明,接受朝廷的招安。兒郎們速速將叛賊謝昆拿下,表明立場,歸附朝廷!」

嘍囉們轟然相應,轉身殺氣騰騰逼向謝昆。

「不不,你們別聽他們的……昏君花言巧語騙得你們投降,轉頭就會把你們通通屠殺……」謝昆一步步後退,面無人色,結結巴巴的說著。

蕭若仰天哈哈大笑,聲震雲霄,「君無戲言!朕一言既出,豈會失信於天下?謝昆奸賊,看他們是相信朕,還是相信你這忘恩負義,賣兄求榮的無恥奸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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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反敗為勝

嘍囉們再不受謝昆蠱惑了,密密麻麻圍將上去,看看就要將謝昆圍住。謝昆見大勢已去,為保全性命,轉身便逃,身形疾晃處,揮掌打飛兩名嘍囉,衝出包圍圈,飛速向西面排幫人群逃去,一面尖聲大呼:「何幫主救我!」

謝昆到底當了嘍囉們好幾年的二當家,並且武功相當不弱,在他多年積威之下,嘍囉一時間也不敢去追趕。

何見潮老奸巨滑,適才一見山寨水寇停止攻擊,就知事情有變,便連忙下令排幫眾人停止前進,站在原地觀望事態發展,這會兒竟見謝昆獨自一人亡魂喪膽逃過來,他心下暗叫不妙。

蕭若彎弓搭箭,開弓如滿月,金光閃閃的箭鏃指向遠處疾奔中的謝昆,矮丘下嘍囉們也一齊安靜了下來。

猛聽一聲弦響,「嗖」的一箭疾如流星射出,金光一閃,這一箭似乎挾著無窮無盡的勁力射向敵人。

飛奔中的謝昆聽風辨位,覺察到一箭自左側射來,這一箭來勢之快,大大超乎他的想像,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有任何轉念的工夫,奪命之箭已然近身,他暴喝聲中,「呼」的一掌,沖箭矢射來的方向劈去。

掌風呼嘯而出,勁力雄渾強勁,他這一掌陰柔中帶著剛猛,若是尋常箭矢,當場就會給掌風震飛。可惜,他碰見的是蕭若。

閃電般的黃金箭去勢只稍稍一緩,方向絲毫沒變,猛聽「嗤」的一聲輕響,血光迸現,這一箭自謝昆掌心刺入,手背透出,貫了個對穿,謝昆劇痛鑽心,大聲慘叫開來,響徹四野。

緊接著,又是一道金光一閃而至,正正沒入謝昆的咽喉,謝昆整個身軀被黃金箭帶著後退幾步,然後撲通一聲,仰天摔倒在地下,四肢扭動掙扎幾下,吭都沒吭一聲,即便一命歸西。

「爹!!」這時方從山頂下來的謝青,正目睹了這一幕,他目眥欲裂,飛奔到謝昆屍首旁,伏倒在父親身上,嘶聲大哭,有如野獸悲泣,杜鵑啼血,其聲淒厲,令人聞之惻然。

矮丘上阮江燕一看見謝青,眼都紅了,氣呼呼道:「皇上,再來一箭,射死那……混帳!」

蕭若微微搖了搖頭,「此人殺之無益,由他去罷!朕在山頂既然放了他,就不願這時再殺他。」說完,他居高臨下掃視矮丘前的一千多名嘍囉,朗聲道:「首逆業已伏誅,朕赦爾等無罪。爾等可願棄暗投明,接受招安,歸附於朝廷?」

嘍囉們怔了怔,相互望望,一齊轟然歡呼:「願意!」「皇上萬歲!」嘩啦啦跪倒於地,黑壓壓的一大片。

「好。」蕭若喜道,「自即日起,爾等就是我朝長江水師官兵,歸新任水師副統制阮飛龍統領節制。」

阮飛龍率手下全體嘍囉叩首謝恩,大呼「萬歲」之聲不絕。

蕭若高聲道:「眼下排幫圖謀不軌,勾結川中叛賊,意圖犯駕劫君。現命你們速速將排幫逆賊拿下,得逆首何見潮首級者,晉陞裨將,賞銀萬兩!」

嘍囉們轟然相應,繞過矮丘,逕向西面的排幫眾人殺去。

排幫幫主何見潮已知情形有變,今晚怕是難以擒住皇帝,但他一直拿不定主意,是早早撤退,還是繼續打下去的好。直到這時,水寇們黑壓壓朝自己這邊殺奔過來,局勢頃刻間逆轉,排幫上下一陣劇烈騷動,士氣大受打擊,一個二個眼巴巴望著他。

何見潮斷然一橫心,咬咬牙,厲聲高呼:「兄弟們跟他們拼了!勝敗在此一舉,山寨嘍囉們都是些個烏合之眾,不足為懼,我們打敗他們擒拿住皇帝,然後就順大江而上,去川中投奔江老爺子,此後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兄弟們上啊!」

排幫幫眾在他督促之下,沖山寨嘍囉正面迎上,兩股人流疾速撞在一起,頓時血肉橫飛,慘叫聲四起,兩方人馬拚命搏殺,直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皇上,民女請命前去指揮。」駱三娘恭聲請命道。阮飛龍傷重行動不便,她這三寨主自然是當仁不讓。

蕭若微笑點頭,道:「有勞三娘姐姐了。」

駱三娘見皇帝依舊對自己叫得那般親熱,嬌面微微發熱,不由一陣扭捏。

蕭若命四名大內侍衛與駱三娘一同前去,務必保護她周全。駱三娘謝過,轉身自去。

蕭若在矮丘上了望了一會兒,見山寨嘍囉人數稍多,而排幫幫眾武藝略高,兩方人馬各有所長,殺得難解難分,相持不下。這麼打下去,只怕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

蕭若略一沉吟,啟步走下矮丘,向西面戰團走去。

皇帝一動,大內侍衛們自然要一同前行緊緊守護在皇帝周圍,矮丘上其餘人也緊隨其後。

蕭若來到戰團附近,找處高地站定,俯視戰局,見戰團中白髮白鬚的何見潮勇猛無匹,手中一柄似刀似劍、非刀非劍的短兵刃神出鬼沒,手下沒有三合之將,殺得嘍囉們膽寒。

蕭若二話不說,搭箭引弓,弓弦響處,一道目力幾難捕捉的金線閃電般飛向何見潮。

何見潮乃是成名數十載的高手,武藝何等高強,激鬥之中一聽見風聲,翻腕一刀削向來箭,準確無誤,不差分毫。

要換了尋常羽箭,他一這下足以把來箭削成兩截,可是……

只聽一串金屬斷裂脆響,何見潮一刀雖劈中黃金箭,但手中短兵刃卻反叫黃金箭震得寸寸碎裂,不過好歹也把黃金箭震偏了方向。

何見潮心頭砰砰劇跳,驚得寒意直冒,見不遠處皇帝再度搭箭上弦,瞄準自己,他膽戰心驚,什麼也顧不得了,連忙藏身在手下幫眾們的身後,再也不敢衝在前面打頭陣。

何見潮作為一幫之主,不但不打頭陣,反而畏首畏尾躲在後面,拿手下當擋箭牌,此等作為,使排幫眾人士氣為之一挫。

蕭若微微一笑,沖身旁阮飛龍說了句話。

阮飛龍點頭,大聲說道:「排幫幫眾聽著,皇上有旨:降者免死,只誅首逆!」

山寨嘍囉們士氣大振,轟然連聲大呼:「降者免死,只誅首逆!」「降者免死,只誅首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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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叛逆逃遁

「降者免死,只誅首逆!」「降者免死,只誅首逆……」一聲聲大呼響徹夜空,震耳欲聾。

排幫上下士氣逐漸動搖,有些幫眾拚殺之中手頭明顯緩了下來,當情形不妙時,底下人為了保全身家性命,就不得不早做打算。有些幫眾開始彼此觀望,不再全力廝殺。

南邊碼頭陸陸續續有小舟劃來,小舟上下來的俱是青布勁裝青布包頭的水寇。自從一開始阮飛龍率嘍囉們進攻矮丘上的眾人時,他便派了些人去分頭通知鄱陽湖各處水寨的弟兄,命所有人火速前來增援,現在陸續到達。阮飛龍便命剛趕到的水寇們加入戰團,一齊進攻排幫。

水寇人數越打越多,再加上有皇帝在旁觀戰,他們為了日後前程,無不爭先恐後奮力殺敵;排幫幫眾愈打愈是寒心,有了皇帝「降者免死」的承諾,不少人舉棋不定,不如起初那麼賣力,往往放倒面前嘍囉後也不再補上一刀,下手留三分情面,以便多留條後路。

此消彼長之下,戰局天平迅速向水寇一邊傾斜。

排幫人群中一個精瘦漢子奔至後方何見潮身旁,急道:「幫主,情勢似乎不妙,怎麼辦?」此人是排幫中一個堂主,為何見潮的心腹親信,適才兩邊奔跑傳遞消息商定困死皇帝一行人的,正是這人。

何見潮臉色鐵青,突然衝上前發掌擊斃一個畏縮不前的幫眾,聲色俱厲喝道:「弟兄們給老夫狠狠的殺,今日有敵無我!要是幫中有膽敢不盡力殺敵,暗存異志者,幫規嚴刑侍侯,屆時,別怪老夫不講情面。聽清了沒有?」

排幫人群中只有少部分人答腔,大多數人一語不發,臉上帶著怒色。

蕭若再度抽出一支黃金箭,搭箭上弦,指向人群後方的何見潮,緩緩拉滿弦。

何見潮大部分心神在留意著皇帝,一見他引弓待發,立時矮身躲在一個身材高大的幫眾身後,他原本就是五短身量,再有意一縮身形,整個人便完全藏在這幫眾身後。

蕭若這會兒卻不收手,照樣以箭瞄準那高大的幫眾,似乎有意一箭將他射穿,連他身後的何見潮一塊兒釘在地下。

這高大的幫眾一見皇帝黃金箭瞄準自己,臉都綠了,拚命想往旁邊閃開。不少底層幫眾加入排幫,只是為混口飯吃,並不是每個人都心甘情願為何見潮去死。

何見潮何等武藝,豈能容這幫眾閃開,探手疾出,扣住他手臂,又硬生生他拉了回來。

這名幫眾什麼也顧不得了,拚命跟何見潮掙扎拉扯,大喊大叫。生死懸於一線之際,人求生的本能使他忘卻了何見潮的淫威。

何見潮大為惱火,索性出指點住了他穴道,使他渾身僵硬,再不能動彈。

何見潮慌亂中卻忘了再封住他的啞穴,這名幫眾僵硬著身軀擋在何見潮面前,眼睜睜對著皇帝金光閃閃的箭鏃,默默等候死亡的降臨,他精神瞬間崩潰了,忘形大叫:「我投降了!皇上不要射我,我降了……」

蕭若微微一笑,放開弓箭,清聲朗朗道:「朕說過,降者免死!你既然降了,那朕不射你。你從今日起,就是朕手下的官兵了,你過來,朕會保護你的。」他在這裡悄悄使了個壞,有意引何見潮入絕境。

這高大的幫眾不啻絕處逢生,聽得連連點頭不已,可是他身體卻移動不了。

何見潮聽了皇帝此言,心中猛地一動,暗說皇帝原來是個婆婆媽媽優柔寡斷之人!他哈哈大笑著站起身來,揀起地上一把鋼刀架在這高大幫眾的脖子上,高聲喝道:「昏君聽著,你這新手下在老夫手裡,你要是敢放箭,我夫就砍下他的腦袋……哈哈哈……」他話甫說完,猛見皇帝露出一個促狹的笑意,他笑聲戛然而止,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但一時間又想不出自己錯在哪裡。

看見這一幕,排幫幫眾一片嘩然。何見潮身為一幫之主,卻拿自己的手下擋箭,而後竟然又拿自己的手下要挾敵人,此等卑劣無恥的行逕,只有江湖上下三濫才做得出來,豈是一幫幫主所為?!排幫上下究竟為誰而戰?

原本就在動搖的排幫幫眾,到此刻終於寒透了心,也不知哪個先叫了聲:「我降了,皇上饒命!」說完嗆啷一聲,扔掉自己的兵器,束手就擒。

一旦有人帶頭,排幫幫眾紛紛效仿,放下武器投降的幫眾越來越多,何見潮轉眼間眾叛親離。山寨嘍囉們大聲歡呼。

「你們……你們這些畜生!」何見潮直氣得雙眼發黑。

精瘦漢子見情勢危急,飛快道:「幫主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材燒。只要有幫主在,我們排幫就不算完!」

何見潮彷彿突然間蒼老了十年,銳氣盡失,茫然的點著頭。

當下,六七十名何見潮的死黨團團擁簇著他,飛快望後退去,精瘦漢子親自護在何見潮的身旁。

只聽得弓弦響處,一道金光疾如流星般射向何見潮……

精瘦漢子早有提防,倏忽踏前一步,擋在何見潮面前,死死盯著黃金箭的來勢,雙目越睜越大,暴喝聲中,猛然揮刀直劈。

「叮」的一聲脆響,火花四濺,他這一刀雖劈中了箭鏃,但黃金箭質地之堅硬,其所挾力道之強猛,硬生生將他的刀擊成兩斷,黃金箭去勢未衰,貫入了他的胸口。精瘦漢子慘叫著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何見潮一群人絲毫也不停頓,轉眼間退出了老遠,來到岸邊,撲通撲通躍入水中,浪花四濺。他們都是在水上討生活之人,水性之佳,自不消說。

水寇嘍囉們制住數百名投降的排幫幫眾,稍稍耽擱了一下,頃刻間,何見潮一群人已跳進湖中。

皇帝身旁的阮飛龍哈哈大笑,道:「兒郎們,叛賊已盡數跳進鄱陽湖裡,你們在皇上面前露臉的時候到了,施展你們平日的拿手好戲,將叛賊們一個一個像撈魚一樣撈將上來!」

水寇們轟然應諾,一窩蜂衝到西面岸邊,刀咬刀背,撲通撲通躍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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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收服水道兩幫

水寇們轟然應諾,一窩蜂衝到西面岸邊,刀咬刀背,撲通撲通躍入水中。

蕭若與眾人也一齊來到岸邊,兩眼盯著水面。但見這一帶湖水異常混濁,無數氣泡呼嚕嚕冒上來,到處都是激流衝撞,可以想像兩方人在水底搏鬥得何等激烈。

轉眼之間,水面下數團鮮血擴散開來,將湖水越染越紅,當真觸目驚心,岸上等候的人不由自主緊張起來。雖說水寇下水的足有好幾百人,對付幾十個敵人當不在話下。

不多時,嘩啦啦一陣水花響處,一個水寇上半身冒出水面,歡聲道:「啟稟皇上,小的我獲敵首一級!」他右手高高提著個濕漉漉的人頭,鮮血夾雜湖水滴答滴答往下掉。水花之聲連響不絕,水寇們相繼浮上水面,人人手裡拎著個人頭,高聲向皇帝請功。

岸上皇帝身後的宮女們發出一陣嬌呼,她們身處鮮血遍地的戰場,還能勉強維持鎮定,可是一顆顆血淋淋的人頭懸在面前,終於忍不住尖叫出聲。

蕭若讓鐵寒玉帶這些弱質纖纖的宮女們走遠些,離開岸邊。他對水面上的勇士們勉勵一番,讓阮飛龍把他們的名字一一記下,回頭重重有賞,今晚所有參戰的水寇們,也各有一份賞銀。

留在岸上的水寇們一聽,眉開眼笑,一齊叩謝聖恩。

不到半個時辰裡,水寇們陸陸續續提頭來報,擁簇著何見潮入水的六七十名死黨一一在水中授首,無一漏網。排幫幫眾與鄱陽湖水寇雖同是精通水性之人,但他們對這一帶十分陌生,而黑林山是水寇們的老巢,水寇們對這島周圍一帶再也熟悉不過,各處水流、暗礁、地勢……無不瞭如指掌,並且又是十餘人追捕一個,排幫幫眾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蕭若心中竊喜,他們這些水中亡命之徒,只怕比水師中疏於訓練的官兵更要強出許多,只消稍加整頓,這就是一支水上精銳,日後將有大用。

沒有獵獲叛逆人頭的水寇們也陸續返回,隨之清點人數,只有駱三娘及十幾個水寇遲遲沒有回來。阮飛龍憂急之情形之於色,蕭若也暗暗懸心。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東方漸漸現出魚肚白時,猛聽嘩啦啦一陣水花四濺,一道苗條的人影自水中躍上岸,正是駱三娘。

只見駱三娘身著一身黑色緊身水靠,越發勾勒出浮凸起伏的成熟身段,簡直令人噴鼻血。她此刻面色蒼白,柳眉深蹙,牙關緊咬,玉手按住右大腿上一道鮮血淋漓的傷口,鮮血不住自指間滲將出來。

駱三娘一抬頭,見皇帝目瞪口呆望著自己身著緊身水靠的誘人身姿,蒼白的嬌頰不由升起兩朵紅雲,目光一陣閃躲不自然,說道:「回皇上,民女無能,讓老賊何見潮逃了!」

蕭若回過神來,道:「怎麼回事?三娘姐姐速速道來。」

駱三娘道:「何老賊武藝驚人不說,水性也同樣驚人,他的一身武藝在水中幾乎不打折扣。民女率好些弟兄在水中拚命追殺他,卻不料,弟兄們反而被他一一格殺,民女自身也為他所傷,險些就回不來了!如今老賊已逃得不知所蹤,民女無能,懇請皇上賜罪!」

岸上水寇們聽了,面面相覷,半晌作聲不得,原本今晚將排幫上下一網打盡,大獲全勝,可偏偏卻被最重要的首逆逃掉了,未免有些遺憾,一個二個眼巴巴望著皇帝。

蕭若微一沉吟,道:「算何老賊命硬,不怪三娘,你無需過於自責。朕回頭就命人發佈海捕公文,傳遍全天下州縣,以重金懸賞他的人頭。何老賊無處容身,只有去投靠川中叛逆,待他日朕調遣大軍掃平叛亂,將他一併斬首示眾。且讓他多活幾日便是。哈哈……」

自阮飛龍以下的水寇們,見皇帝豪氣干雲,半點不放在心上,也自歡聲笑語不絕。

時至此刻,殘夜將盡,天色已濛濛亮,東方天際露出曙光,晨曦四合,山嵐輕籠,翠枝凝露,五顏六色的鳥兒在林間呢喃鳴轉。又是一個清新的早晨。

排幫臨陣投降的數百人被押著跪在皇帝面前,聽憑發落。

這些排幫幫眾與水寇們不同,他們跟隨何見潮圖謀劫持皇帝,蓄謀已久,其心可誅。蕭若淡淡道:「朕說過降者免死,就不會將你們斬首示眾。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排幫幫眾們靜靜的聽著,一個二個心驚肉跳,不知皇帝會怎生懲處他們。

「嗯,看你們在水上討生活多年,俱是熟悉船隻精通水性之人……那便這樣,罰你們統統去造船監幫忙打造戰船,先幹一年半載苦力,到時看你們的表現,再行論處。」蕭若不疾不徐道。

排幫幫眾們沒想到處罰這麼輕,大喜過望,一齊叩謝皇恩,大呼萬歲。不少人心知逃過一劫,竟自喜極而泣。

蕭若命水寇嘍囉們打掃戰場,妥善處理傷者,阮飛龍提議一把火燒了山頂大寨,以免他們走後,此處又為江湖亡命之徒佔據。蕭若同意。

戰場清理完畢之後,皇帝的黃金箭都被找回,除了一開始在船上射出的一箭墜入湖中不可尋回之外,六支黃金箭全數物歸原主,仍有十九支。

諸項雜事處理妥當,正欲離去之際,一個人冒冒失失衝將過來,撲通一聲朝皇帝遠遠跪倒,拚命的磕頭,額頭撞在地面咚咚咚作響。

蕭若轉身回頭,看清來人,原本卻是那被眾人遺忘的謝青小子,他微笑道:「哦,謝青,朕饒你不死,為何不走啊?」

謝青垂著頭,咕噥道:「皇……皇上,小的我也是阮當家的手下,也……也要歸順皇上。」他結結巴巴說道。

「你給朕抬起頭來!」蕭若突然喝道。

謝青身軀劇烈一顫,猶豫著抬起頭來,望了一眼皇帝,便閃閃躲躲看向他處,不敢與皇帝對視。

蕭若唇角笑意漸漸加深,「你根本就不是要歸順朕,你想為你父親向朕報仇,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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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凱旋而歸

蕭若唇角笑意漸漸加深,「你根本就不是要歸順朕,你想為你父親向朕報仇,是也不是?」

謝青垂著腦袋,一言不發,但整個身子都開始止不住的微微顫抖,可見他心中恐懼到了極點。

此言一出,嘍囉們一片嘩然,要找皇帝報仇那還了得,紛紛鼓噪叫嚷開來,要把這小子扔進湖裡喂王八云云。

阮江燕小妹妹怒氣沖沖,就要勸皇帝殺掉這小子,被哥哥一把拉住,她回首望去,見哥哥緩緩搖了搖頭,她便將即將出口的話又嚥了回去。

阮飛龍道:「皇上,這謝青小子是出了名的懦弱無能,尋常連底下嘍囉都瞧他不起,但他稟性卻並不壞,小的懇請皇上網開一面,饒他一條狗命。」

蕭若微微一笑,道:「謝青,你回答朕的問題,是不是想為你父親報仇?」

謝青突然間豁出去了,胖乎乎的圓臉脹得通紅,抬頭望了皇帝一眼,重重點了下頭。

周圍旁觀者都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這傻小子難不成活膩味了!

蕭若啞然失笑,搖了搖頭,道:「你父親與逆賊同流合污,圖謀劫持君王,罪無可恕,國法難容!他死在朕箭下,也算罪有應得。你為父報仇本屬天經地義,但你武藝低微,智謀不足,地位更是卑微,你憑什麼找朕報仇?」

謝青囁嚅無言。周圍嘍囉們好一番轟笑。

「也罷,朕心胸能容天地萬物,安能容不得你這麼個人?!朕今日不殺你,還讓你與嘍囉們一起投身長江水師軍中,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向朕挑戰……朕給你這個機會。」蕭若緩緩說道。

謝青激動得呼吸急促,「噗」的一聲,重重磕了個響頭,抬頭仰視著高高在上的皇帝,道:「你……是個英雄!」

蕭若聽了,暗自一哂。吩咐下去,所有人登船啟程。

眾嘍囉轟然應是,短短一夜之間,他們由東躲西藏的水寇,搖身一變,成了堂堂正正的朝廷官兵,興奮自不待言。

鄱陽湖水寇們船隻雖多,可大多都是些小舟,倒是排幫駛來的船隻中很有幾艘雙層大船。當下,兩千餘名水寇嘍囉及一些住在山頂的老幼家眷,外帶幾百名排幫幫眾,各自登上碼頭大大小小的船隻。

皇帝一聲令下,百帆俱揚,千槳齊蕩,倒也浩浩蕩蕩,蔚然壯觀。

上午巳牌時分,艷陽當空,鄱陽湖碧波萬頃,水天相連,水面粼粼波光在艷陽照射下,宛如萬道金蛇亂舞,耀人眼目。輕風徐來,湖光山色秀美無比。

蕭若卓立船頭登高遠眺,袍袂當風,衣帶飄飄,幾欲乘風而去,不禁壯懷激烈,與隨行眾人指點江山,談笑風氣,暗暗在心底裡構築將來的宏偉藍圖。

將近午時,船隊浩浩蕩蕩由北駛出鄱陽湖地界,進入長江,而後折而向西,朝上流駛去。

未駛出多遠,忽聽瞭望手大叫大嚷,同時前方傳來戰鼓隆隆之聲,蕭若走出船艙,只見江面上數十艘大戰船乘風破浪迅速駛來,戰船甲板上士兵林立,刀槍如雪,旌旗招展,竟是朝廷正規水師!

戰船上官兵也發現了這邊龐大的船隊,戰鼓聲大作,甲板上士兵來回奔跑,亂哄哄準備接戰。

蕭若走到船頭,猛提一口丹田真氣,高聲道:「朕在此,不許攻擊,都是自己人。」聲音遠遠傳遞開去,響徹江面。

此言一出,對面戰船上官兵們頓時一陣騷動,中央一艘大戰船船艙中湧出一大群身著官服之人,大聲吩咐全體水師官兵不許攻擊。這些人正是隨皇帝南巡的文武重臣,雙方相距尚遠,他們雖看不清皇帝面目,但皇帝的嗓音對他們來說,再熟悉不過了。

兩邊船隊漸漸駛近,戰船上高官們看清了船頭站立的果真是皇帝,一齊在甲板上跪倒,水師官兵們也隨之嘩啦啦跪下。

這邊廂水寇們懸著的一顆心方始放下,他們與水師官兵周旋多年,賊見了兵,下意識就有幾分發怵。

當下,數十艘水師戰船緩緩調頭轉向,靠攏過來,兩支船隊合為一支,水師旗艦減速中靠近皇帝坐船。

蕭若帶著隨從自船板來到水師旗艦上,眾臣及官兵重新大禮叩見皇帝,見禮已畢,問將起來,原來長江水師今日提前到達清風渡的渡口,眾臣便命水師全體官兵趕來救駕,卻不料皇帝已然奇跡般的脫險。

蕭若輕描淡寫說已將為禍多年的鄱陽湖水寇、及排幫全體幫眾收服,眾臣聽了簡直不敢相信,說什麼也想不通短短一日之間,皇帝只帶著那麼區區一百多人,就把水師征剿多年的鄱陽湖水寇給收編了,還外帶一個江湖大幫派排幫。

蕭若何嘗不清楚他們的震驚,也不多作解釋。

皇帝越是輕描淡寫,眾臣就越覺得高深莫測,聯想到不久前皇帝御駕親征殲滅契丹鐵騎的戰績,無不驚畏有加,看皇帝的眼神都變了。

長江水師統制陳其、副統制劉尋福,率一眾水師將校上前叩見皇帝,山呼萬歲。

蕭若見統制陳其老態龍鍾,滿頭白髮,滿臉皺紋,心下微有不快,問道:「陳愛卿,你今年高壽幾何啊?」

陳其顫巍巍躬身,嘶啞著聲音道:「回皇上,托皇上洪福,老臣今年七十有三。」

蕭若微一沉吟,道:「陳愛卿年事已高,早該回鄉頤養天年了,見愛卿如此年邁仍在為國事操勞,朕於心何忍?傳旨,賜陳愛卿黃金二百兩,良田百頃,准陳愛卿告老還鄉。」

陳其怔了怔,到此地步,不管他願不願意,也只得叩首謝恩。

蕭若瞄了副統制劉尋福一眼,見他體態寬胖,白面無鬚,年約四十出頭。此人也是個飯桶,要不然,當初就不會在川中時、被反賊一把火燒得長江水師元氣大傷了。

蕭若忍住心頭厭惡,道:「著長江水師副統制劉尋福,升任統制之職,新招安的鄱陽湖水寇之首阮飛龍為副統制,原鄱陽湖水寇全數編入長江水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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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廬山探寶

劉尋福大喜,趕忙叩首謝恩,他早就對統制之位虎視耽耽,可陳其那糟老頭子硬是霸著位子不走,沒想到皇帝一見面就把他給攆走了,只覺當今少年皇帝英明神武,雖古之明君聖主不能相比。他自然不知道皇帝的真正意圖。

阮飛龍也急忙大步上前,與劉尋福並排跪倒謝恩。

而後,阮飛龍與各高官顯貴相見敘禮。這些朝廷重臣們多是世家大閥出身,對科舉出身的官員都大加排斥,何況他這麼個江湖大老粗,打心眼裡瞧他不起,不冷不熱敷衍一兩句便罷。

阮飛龍稱雄一方多年,心高氣傲,何嘗又瞧得起他們,心下暗暗不快。

蕭若對劉尋福微笑道:「劉愛卿,朕這個阮老哥本領是極好的,但他初入官場,很多規矩不懂,你日後要多多提點提點他。」

劉尋福暗吃了一驚,沒想到皇帝對此人以兄弟相稱,看來此人與皇帝關係非同一般,當下沒口子的應了。他暗自盤算這人搞不好是皇帝心腹,日後水師諸事多多由他作主便是。

眾臣聽在耳裡,對阮飛龍輕視之心大為收斂。阮飛龍自然更對皇帝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

船隊浩浩蕩蕩逆流而上,下午未時前後,回到清風渡南岸,皇帝率眾人登岸。

留在岸邊的御林軍將士見皇帝平安歸來,無不大聲歡呼。皇帝短短一日間收服水道兩大幫派的事跡早已不徑而走,一傳十,十傳百,將士們懷著驚喜的心情彼此傳告,口口相傳時不免添油加醋,修飾加工,自是人言言殊,越傳越是玄乎。御林軍將士們均隨皇帝參與過殲滅契丹鐵騎之戰,這會兒更是對少年皇帝敬畏交加,以前那個荒唐胡鬧的小昏君形象,不知不覺中被他們所遺忘。

兩千多水寇併入長江水師,諸般瑣事繁多,今日全軍便在大江南岸的江州城休整一日,明日再行啟程。蕭若把一干林林總總之事統統交給眾臣處理,他昨夜一整晚沒睡,忙碌時還不覺得如何,這會兒一坐下來,全身放鬆,頓覺困意襲來,渾身疲乏倦怠,草草用了些御膳,沐浴一番,然後倒頭便睡。

眾女也同樣累了,也自不來糾纏皇帝。

次日一早,大軍啟程,繼續南行。過江之後,距離廬山已十分近了。

到黃昏時分,大軍進入廬山地界,便在山下紮營,準備明日進山。

夜裡,臨時御帳中春光無限好,皇帝南行這些日子,一直是鐵寒玉與韓妃等五女輪流侍寢。蕭若如今是猛男了,龍精虎威,每晚都要留下三人侍寢,夜夜春宵,艷福無邊,不在話下。

鐵寒玉一開始還別彆扭扭,不願與其他女人一塊兒侍寢,被蕭若甜言蜜語半哄半強迫當五女的面歡好了一次,她自覺無顏,在五女面前再也矜持不起來,只得認了,這些時日下來,倒也與五女打成一片,讓蕭若享盡齊人之福。韓妃等五女對她這位武藝高強、英姿颯爽的大姐姐也是尊敬有加。

蕭若每晚臨睡時讓六人抽籤,抽到留下的三人留下,其餘三人等明晚輪換,到後日時再重新抽過。當真不亦樂乎。

倒是那個神秘枕頭,自第一晚發生了些不可思議的事之後,再也無甚異狀,與尋常民間人家用的枕頭別無二致,讓蕭若詫異不已,背地裡暗自苦笑:「難不成這邪門的枕頭也跟21世紀有些日用品一樣,是一次性的?」

今晚多了個阮江燕小妹妹,她今年才十六七歲,對男女之事似懂非懂,要是蕭若面帶淫笑向她逼近,她鐵定會像世間一切未經人事的青澀少女一樣,羞人答答怯生生逃避。可這時見她們六女都往御帳裡鑽,她芳心裡大是不忿。

她從小養成了一副爭強好勝、蠻不講理的性格,見她們進去,不甘人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風風火火衝了進去。帳外侍立的太監宮女們見是她這昭儀娘娘,自然不敢阻攔。

御帳內正自紅燭高燒,春光旖旎,蕭若左擁右抱,好不快活。

突然見她冒冒失失闖了進來,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韓妃抿嘴笑道:「喲,咱們怎麼把她給忘了,這小妹妹可是皇上新封的嬪主呢!」

蕭若有些好笑,道:「小妹妹你跑來幹什麼?你懂得怎麼侍侯男人嗎?」

「我……你……」阮江燕小妹妹漲紅了小臉蛋,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韓妃等五女發出一陣嘰嘰格格的嬌笑,鐵寒玉生性正義感十足,雖對阮小妹妹這出生賊窩之人絕無好感,但見她此時受窘,心有不忍,柔聲道:「皇上,這小妹妹似乎是小了些,您是想今晚就收了她呢,還是過段時日再說?」

蕭若朝阮江燕笑道:「去去,有空找宮女們多學點規矩,我們不日就要返京了,宮裡可不比你的鄱陽湖山寨,規矩多著呢!你好歹也是個嬪主,一舉一動,多少雙眼睛都在看著,你要是再胡亂撒野,給太后或皇后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

阮江燕小姑娘嘟著小嘴「哦」了聲,跺跺腳,一溜煙的跑了。

蕭若便拿出一個小竹籤桶,吃吃笑道:「來來,咱們來抽籤,朕今晚要留下四人,抽得數字最大的四個人留下侍寢。童叟無欺,一切全憑手氣,哈哈哈……」

「萬歲爺真壞……」美人們一齊嬌嗔不依。

春宵苦短,不覺東方之即白。

翌日一早,皇帝率一眾重臣隨從,及五千名御林軍將士,徒步進山。

廬山,古稱匡廬,位於江州城南,東瀕鄱陽湖,北臨長江,谷深峰險,山勢雄奇,山中群峰林立,飛瀑流泉,雲海瀰漫,素有「匡廬奇秀甲天下」之譽。

蕭若此行政治目的明確,無心賞玩風景。他率領眾人登上一座山顛,舉行了個簡單的祭天祭祖儀式。隨後率眾人來到一處僻靜山谷,他在周圍轉了半天,忽然指著谷底一片翠竹林道:「此間即是太祖皇帝托夢給朕時,賜朕寶物之處。來人,給朕挖地三尺,起出寶藏!」

御林軍將士們略一猶豫,便在御林軍萬戶郭大虎的帶領下,上前大肆開挖起來。此事雖聽著怪玄乎的,但既然皇帝有命,不管對與錯,他們也只有先干了再說。

眾臣在一旁也無不心裡犯嘀咕,對這玄乎邪門的事,既不能全信,也不敢完全不信,他們站在一旁冷眼旁觀,也有人暗自幸災樂禍,要是最終什麼也沒挖出來,且看皇帝怎麼收場吧!

蕭若在南巡路上就已把藏寶地圖看了無數遍,早已深深的印在了腦子裡,所以一路上並不曾拿出地圖對照地勢,讓旁人難免感覺高深莫測。他照地圖所示,一路找到這偏僻山谷,顯示這片竹林底下正是藏寶之處,絕無差錯,便下令大肆開挖。

數千名御林軍將士有的用鍬,有的使鋤頭,埋頭猛挖,揮汗如雨,熱火朝天的幹著。

蕭若在一旁觀看,忽然心下也隱隱有些不安,要是什麼也沒挖出來、要是太祖皇帝的寶藏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那自己又該如何下這台階?今番之舉必會成為全天下臣民的笑柄!

眾人各懷心思,靜候挖掘結果。這一挖,直挖到日頭西去,數千名御林軍將士把這一片土地都翻了一遍,卻是一無所獲。

眾臣提議今日暫且罷手,明日再繼續挖。蕭若力排眾議,命人點起火把,讓將士們繼續往地下深處挖。好在人手充足,一批人累了,便換一批,挖掘一刻也不停。

到夜漸深沉之際,猛聽一個將士一鋤頭下去「噹」的一聲脆響,似乎碰到了地下什麼金屬之物。

所有人莫不精神大振,擁過去集中開挖,不多時,一隻大銅箱子呈現在眾人面前。

一個將士跳進坑中開箱子,銅蓋開處,頓時九彩絢爛,一片珠光寶氣,在跳躍不住的火把光芒照射之下,越發奪人眼目,不可直視。但見箱子裡堆滿的儘是五顏六色的寶石、又大又明澈的珍珠、紅得滴血的過尺珊瑚……還有無數不知名的古玉珍奇,金璣珠翠……凡此種種,此一箱子奇珍價值連城,便是在皇宮內院也不多見。

所有人都看得呆住了,好一會兒,方才暴發出一片震耳欲聾的歡呼聲,「萬歲」「萬歲」之聲在山野丘壑間迴旋激盪,不絕。

眾臣及將士們再也沒人膽敢不信了,不可思議的事發生在千百年來被神化了的天子身上,更蒙上了一層宿命色彩,他們無不對皇家天威既敬且畏。

蕭若意氣風發,清聲朗朗道:「太祖皇帝賜朕的寶藏絕不止此!將士們再挖,給朕狠狠的挖,把這一帶統統給朕挖個底朝天,明日朕重重有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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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中興可期

「太祖皇帝賜朕的寶藏絕不止此!將士們再挖,給朕狠狠的挖,把這一帶統統給朕挖個底朝天,明日朕重重有賞!」

眾官兵轟然應是,既然已有了結果,個個幹勁十足,精神百倍,誓要把地下所有寶藏盡數挖掘出來。

眾人在亢奮之中,不覺時光匆匆易過,整整挖了一夜,一直挖到殘夜將盡,天濛濛亮時分,將這一帶地皮都挖了個面目全非,總共挖出了銅鑄大箱子十個,每個箱子裡都如第一個箱子一樣,裝的滿滿都是金玉珠寶,璧翠珍奇。

眾臣大致估計了一番,丞相趙牧恭聲稟道:「皇上,這些珍寶總價值約莫在三四千萬兩銀子上下。當真是天祐我朝,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臣等賀喜皇上!」眾臣齊齊下拜,將士們也隨之嘩啦啦拜倒。

蕭若不由自主倒抽一口冷氣,暗忖:「好乖乖,三四千萬兩銀子,相當於朝廷兩三年歲入總和……朕發了!」他兩手高高抬起,沖虛空一抱拳,滿臉莊嚴肅穆,語氣鏗然道:「多謝老祖宗了!」

當下,眾人下山返營,將士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方才把十口笨重的銅箱子扛回大營。

大營中留守將士們看見真的起出了巨額寶藏,暴發出陣陣歡呼。皇帝下令今晚大開慶功宴,隨同南巡的眾人每人俱有一份賞賜。

也就在當日,川中戰報傳到大營,戰報上說廖柄寒率領的朝廷援軍在成都城外大敗,成都、梓州先後失陷,整個川蜀大地落入叛軍之手。原本歡騰的大營,因前線戰局失利,蒙上了一層陰影。

夜間,皇帝招眾臣來大帳商議國事。

群臣正為川中戰局驚慌失措,又驚又怒,見皇帝端坐龍椅上鎮定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好似川中大變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群臣也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群臣按官級兩排站定之後,紛紛慷慨陳詞,痛罵廖柄寒無能,喪師辱國,致使川中戰局轉眼之間全面惡化,定要將他綁回京城,斬首示眾,以謝天下。

蕭若心下冷笑不止,川中局勢都惡化一兩年了,你們早幹什麼去了?面上卻不動聲色,等他們說的差不多了,方淡淡道:「處決一個廖柄寒不難,但處決他之後,你們誰願領兵赴前線與叛軍決一死戰?」

此言一出,群臣立時寂靜無聲,面面相覷,誰也不敢接口,又只有眼巴巴望著皇帝。每當這個時候,他們就會自覺的安靜下來。

蕭若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廖柄寒雖有輕敵冒進之過,但仍不失為忠勇之將,眼下正值用人之際,不宜此時降罪,動搖前線軍心,命他固守漢中帶罪立功便是。」

群臣猶豫一陣,相繼點頭稱善。兵部侍郎胡整出列,道:「啟稟皇上,為防川中叛軍北上關中,應作速調派援軍赴長安、漢中增援才是。」不少人附和此言。

蕭若微微一笑,道:「無須勞師動眾,量那川中叛軍首腦不過是些鼠目寸光之輩,一朝佔了川中,就只想著保全基業,安享富貴,並無鴻圖遠謀,不足為慮。朕猜,江逆派遣的請和求封使者,已在赴京路上了,待我們返京之日,此事即見分曉。」

群臣聽得面面相覷,作聲不得,他們打破頭也想不通皇帝為什麼這般有把握,只覺這少年皇帝越來越高深莫測,讓人看不透,難以捉摸。要放在幾個月之前,皇帝突然這麼說,他們只會嗤之以鼻,全當玩童在亂鬧;但時至今日,皇帝英明果決,行事有膽有識,此話卻不能等閒視之。

蕭若目光在群臣面上掃視一遍,緩緩道:「朕今晚招眾卿來,並非為了川中戰局之事,而是另有重大國策要宣佈。」

群臣聽皇帝說的鄭重,無不屏氣凝神,側耳傾聽。

「太祖皇帝在天有靈,賜降巨額財富於朕,如今國庫異常豐盈充足,朕反思數年來朝政得失,認為當今天下之所以民變頻仍,盜賊四起,關鍵在於苛捐雜稅多如牛毛,百姓負擔太重,每遇災年,百姓沒了活路,只好相聚為盜,揭桿作亂。朝廷派往各處的征剿大軍往往疲於奔命,剿不勝剿,並且暴師在外,耗費巨大,朝廷糧餉不足,只有向天下百姓加派餉稅,從而又引起更多的民變……是以,朕決意廢除這些年來加派給天下百姓的所有苛捐雜稅,恢復本朝早先的兩稅制。」蕭若不疾不徐,緩緩道來,其實朝政還有一大弊病他沒說,那就是吏制糜爛,這條自然不能當著群臣的面說,否則立馬就會人人自危。

群臣聽罷,面色各異,嗡嗡低語一陣,此舉關係太大,他們這些朝中重臣此前從未聽到風聲,頗有措手不及之感。

好半晌,戶部尚書崔奢出列,躬身道:「回皇上,國庫目下雖然充足,但朝廷年年入不敷出,若突然廢除諸般雜稅,朝廷收入勢必一落千丈,這般下去,縱使以太祖爺恩賜的寶藏之巨,朝廷也撐不了幾年。」

群臣紛紛點頭附和他的話。

蕭若暗說有幾年時間就足夠了,道:「崔愛卿多慮了,我朝自太祖皇帝開國以來,實行兩稅制蓋一百數十載,那時為什麼國用充足,而今日不足?」

崔奢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蕭若微笑道:「此詔一下,天下百姓必會感激涕零,我朝將重新贏得百姓民心。也許今明兩年朝廷收入很不好看,但假以時日,待民變盜匪平息,百姓們安居樂業,海清河晏之時,收入將緩緩回升到正常水平。同時征剿之資也將逐步降低,眾卿目光要放得長遠些。」

群臣一時沒了話說,見皇帝堅持己見,便不再多言。

「此事無須再議。擬詔,明日傳遍天下!讓全天下臣民歡呼吧!」蕭若大聲道。

群臣應是,不少人心裡想著,要是什麼時候國庫再告空虛,到時再提議加稅便是,即使讓全天下百姓更為不滿,也怪不得了,反正是皇帝要這麼搞。

解決朝政一大弊病,蕭若好生歡喜,意氣風發,站起身來笑道:「如今天降祥瑞,國庫充足,一掃多年晦氣,朝局為之一變。朕要改年號,以向天下臣民昭示更始之意。」

對改年號群臣倒沒有意見,樂得迎合皇帝興致,紛紛笑著湊趣奉承,一時間,諛詞如潮,恭賀氾濫,歌功頌德之言不絕於耳。

待問起新年號時,蕭若大聲道:「改年號為『中興』!現今『弘安』年號六年為止,今年是弘安最後一年,自明年起,即改為『中興』,明年即是中興元年!」

「中興?」群臣商議一番,丞相趙牧小心翼翼問道:「皇上,『中興』二字雖好,但作為年號似乎稍嫌直白,並且他國人看來,似乎會感到咄咄逼人之意。」

蕭若微微一哂,道:「直白好,朕就是要讓全天下每一個臣民,都領悟到朕中興本朝的決心。至於他國人的看法……」說到這裡,蕭若略帶嘲諷道:「你們有多少年沒感覺到我們天朝上國的尊嚴了?尤其是在新興契丹人面前,你們又有多久沒挺直過腰桿子了?朕就是要讓他國人看到我煌煌中華的自信!」

群臣一陣汗顏,這麼一來,他們就沒話說了。又商討一些不大不小的事之後,各自散去。

當日晚,蕭若心胸大暢,獨自走出帳外,踏著月色,在軍營裡四處散步。

走著,走著,無意中碰見一個熟悉的宮女,這宮女身姿輕盈,美眸桃腮,姿色頗為不俗,無論何時,黛眉都微微蹙著,楚楚惹人憐。

蕭若心中一動,這宮女他見過的,正是一月前陳王姬□親自領進宮的那個宮女——也就是他暗布在宮中的女奸細!當日鐵寒玉發現她的異常舉動,想將她拿下審問,蕭若拒絕了,讓鐵寒玉不要打草驚蛇,有意留著她,以為己用。今番南巡,他有意一舉將陳王雍王同時剷除,便不著形跡的把這女奸細也帶在身邊。

這宮女沒想到皇帝會孤身一人在大營裡閒逛,一看清皇帝的面目,嚇得連忙拜倒於地,脆聲道:「奴婢思憐,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蕭若右手食指伸將下去,勾起她霜白滑膩的小巧下巴,凝視著她的嬌靨,似乎看癡了。

思憐見皇帝色瞇瞇盯著自己猛瞧,頓時嬌羞不勝,又不敢躲開,一陣手足無措,趕忙闔上一雙水汪汪的美眸。

蕭若確實是含笑盯著她,但心思卻不在近距離欣賞美人上頭,他心念閃電般急轉,琢磨著怎生利用她佈個圈套,好讓陳王一頭鑽進來。

蕭若吃吃一笑,低頭下去,衝她珠圓玉潤的小巧耳垂呵了口熱氣,壞笑道:「美人兒,等會你悄悄一人到朕御帳裡來……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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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8 0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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