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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童歡 -【甜心出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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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11 00:38:3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童歡 - 甜心出擊

該死的!她到底是人還是鬼?!
理論上她是已經「死」了五年的人,
那──這會兒站在他麵前的這個人又是誰?!
打死他都不相信「她」是另一個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姊妹!
該死的女人!
當初有種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還把剛出生的女兒扔姶他當紀念品,
這會兒還可以若無其事的說:「好巧,竟在這裏遇見你!」
我咧!當人家的老婆可以當得這麼輕鬆自在的唷?!
那他這幾年因想念她而掉的眼淚,不都成了驢肝肺?!
不成!哪能讓她這麼稱心如意的,
反正他「老婆」已經「死」了嘛!
找她來當「填房」也不為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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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11 00:38: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黑暗中,拾級而上的遲疑腳步踩踏著她惶恐的心,一步一揪……

彷佛已預知了即將麵對的情景,但移動的雙腳自有意識,即使她不願去揭開謎底,整個人還是恍若被下了咒語般,殘忍地不得不前進。

沒來由的顫栗,拚了命在她脆弱的軀體流竄,一陣強過一陣。

不!她不想看、不想聽!不想親眼目睹事實的殘酷!

那會令她徹底崩潰的,她寧願永遠都不要知道!

然,一股莫名的推力不斷地逼迫她踏出腳步,她無法控製、無力抗拒!

她戒慎恐懼地推開了房門,房內傳來的是男歡女愛的濃重喘息聲……

一顆心像被刨戮般刺痛,她瞠目結舌地定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

那可是她最愛的男人呀!為什麼……

在她付出了這麼多以後,換來的竟是這般無情的背叛!

淚水在瞬間奔泄成河,模糊了視線,她想哭喊出聲,喉嚨卻好像被一雙有力的手緊緊捏住,不讓她發出任何聲音。

好難過!誰來救救她?

可怕黑霧頓時猛烈地席卷而來,將絕望的她以旋轉的暈眩牢牢地禁錮……

「喝!」

一聲驚呼,解脫了可怕的夢境,杜孟璿驀地從柔軟大床上彈坐而起,美麗的蒼白容顏泄露了她內心交雜的混亂,而不停淌流在頰邊的成串珠淚則說明了她的悲哀。茫然的她驚魂未定,還沒聚攏視線。

驚駭過後,心髒在她的胸腔狂烈起伏,呼息劇烈交替,纖弱的雙肩不住地抖動。

深夜,月兒灑落銀白微光,阻止黑暗完全籠罩大地,如光明使者牽引著傷心人,不被絕望啃蝕殆荊

萬籟俱寂,房間內隻有鬧鍾的微弱聲響回蕩在耳邊,喚回她的意識。

幾點了?

看向有夜光功能的鬧鍾,她怔愣了下。

唉,又是四點!她又在這個時段被惡夢嚇醒。

這惡夢幾乎成了她的生理時鍾了!

伸手抽了張麵紙,她拭去殘留在臉龐的濕意和額際涔涔的冷汗,重重地歎了口氣,表達了對自己的無奈。

她真沒用!事情都過了這麼久了,還不能擺脫那層陰影。

縱使逃到地球的另一端——美國西雅圖,她始終逃避不了自己的心,也忘不了他。

這五年來,她少有一夜到天明的紀錄,總是惡夢纏身,甩也甩不掉!

而可怕的是,夢境一直都是相同的,就像可以反覆觀看的錄影帶,不斷在她的意識中上演,提醒著她曾受過怎樣的傷害,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受重創的心口上灑鹽,讓傷痕不能癒合,想忘也不能忘。

那夢境和她的實際經曆有某些部分是重疊的,自從五年前目睹了椎心刺骨的一幕,她便毅然決然地選擇離開台灣、離開那個她一輩子也無法忘懷的負心人。

也許是刺激太大、受傷太深,從那時起,促使他們了斷戀情的那一幕轉變成了永難抹滅的癡纏惡夢,天涯海角地跟隨著她。

可,他們的戀情真的了斷了嗎?

那為什麼她至今還是沒法忘了他?而他那張桀驚不馴的俊容,還彷佛鏤刻在她心頭似地清晰鮮明。

下意識中她壓根不想忘了他、忘了那段感情,甚至……還深愛著他!

是誰說有多愛就有多恨的?她就是沒有辦法把愛轉換成恨,隻能無力地任由心傷囓咬著脆弱的靈魂,卻仍舊恨不了他。

該恨他的,在那樣不堪的背叛之後、在造成了無法彌補的遺憾之後,她應該徹徹底底的恨死他了。

可是,她所謂的恨,也僅在事情發生後的半年內,因等不到他來找她,強烈的相思泛濫成災,恨,也隨之淹滅了!

她懊惱自己的不爭氣,說不定人家隻把她當成過客,老早忘了有她這個人,畢竟要是在乎她的話,就不會五年來連找都沒有找過她,反觀自己卻對人家念念不忘。

好無奈!想擺脫卻無能為力。

翻身側臥,杜孟璿清明的水瞳了無睡意地望向透進月光的窗外。

不由自主的,翻飛思緒揭開了記憶的紗,她回想起那一年……

***

喀嚓!喀嚓!

單眼相機的拍照聲突兀地在流泄著輕柔音樂的咖啡屋內響起,引起在場人們的注意。

隻見一隅有一位衣著輕簡自然,蓄著長發,潭身散發著酷傲不羈,濃厚藝術家氣息的男子,依然不顧眾人目光,逕自捕捉著他方才發現的美麗鏡頭。

跟眾人一樣,和友人在咖啡廳裏閑聊的杜孟璿,好奇地隨著喀嚓聲瞧見了拍照的人。

咦?他在拍什麼?怎麼鏡頭是朝她這個方向?

她感到狐疑地看了看四周和身後,覺得很納悶。

這個方向除了她和雅蓉以外,好像沒有別人了耶!

難不成……

「孟璿,他在拍你耶!」同座的雅蓉說出了她的臆測。

猛然,她不悅地感到隱私被侵犯了。

拍她!?無禮的家夥!居然沒經過她的允許就擅自拍她!

大步跨向前,她氣嘟嘟地找他理論。

「唉!你要幹嘛?」看好友倏然離開座位,雅蓉緊跟在後,她那一臉的怒意,令她擔心她會和人家起衝突。

「喂!你有沒有禮貌啊?」他沒有禮貌,她也無須客套。杜孟璿劈頭就不客氣的問道。

男子以一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從容擱下相機,抬眼迎上那對晶亮的烏瞳。

果然,他的眼光向來準確,美麗亮眼的她近看比遠觀更美、更攝人心魂。

「你好。」對她的指責不以為意,他紳士地站起身向她打招呼,迷人的唇角微微揚起。

剛才被照相機遮去大半的臉展現了真實麵貌——

他的濃眉下是一雙深邃如海的眼眸,彷佛會吸引人似地熠熠發亮;高挺鼻子下的唇似笑非笑,而那堅毅的下巴則說明了他個性倨傲。

在他麵前,一百六十五公分的杜孟璿不得不仰高了螓首,才能和他對談。

雖然長年在國外念書,看慣了人高馬大的「阿鬥仔」,但在台灣能看到這麼高又長得帥的男人是很稀奇了。

「你好。」震懾於他的「美色」,杜孟璿呆愣地回應。

態度未免轉變得太快了吧?就在一秒前,她拔高音量的斥喝,可下一秒,她隨即低聲地客氣問好。

在一旁的雅蓉皺著秀眉,從後方探頭審視她的不對勁。

看她愣愣的瞅著那人瞧,雅蓉用手肘頂了頂她,拉回她出神的思維。

「嗄?」杜孟璿隨即察覺了自己的失神。

「先生,你要拍我應該要經過我的同意才行吧?偷拍的行為很沒禮貌哦!」怒氣在乍見他的俊帥麵容後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她換了個方式讓他知道他的不對,語調沒了先前的火氣。

「很抱歉!經過你的同意,我就拍不到你自然純真的風貌了。」他不著痕跡地道出讚美。

這倒也是。一張好的人像照,人物的神韻是最不可或缺的重要元素。

而神韻的捕捉,在不知情的狀態下通常是最自然不作假的。

「你是攝影家嗎?」在杜孟璿為他的誇讚心喜時,雅蓉興奮地開口問道。

「說『攝影家』太沉重,我還不敢當,在我還沒闖出名堂之前,充其量隻能稱作『攝影者』而已。」不過,他有把握一定能成為一位享譽國際的攝影家!但在這之前,他還是得謙虛一下。

「那……我的照片你要多洗一份給我才行。」水漾般的明眸瞅著他,杜孟璿妥協道。其實照個相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剛剛恰北北的模樣實在太小家子氣了!

「當然沒問題,你得先給我你的名字和電話,照片洗出來我就聯絡你。」他輕快回應,心裏正為了有認識她的好機會而感到愉快。

「你一個人嗎?乾脆一塊兒坐吧!」開朗的雅蓉提議,親切且和善地朝初識的朋友提出邀請。

那年他二十四歲,一身傲骨地離家闖蕩,並一頭栽進攝影的夢想中;而她十八歲,剛從國外高中畢業,趁暑假回家,假期結束就得再回到國外進入大學繼續充實學識,是標準無憂無慮的嬌嬌女。

這是七年前他們初邂逅的情景。兩人的緣分就在此時搭上了堅韌的絲線,開始有了交集。

***

噢!她不該約在這裏等的。

杜孟璿站在自家附近的社區公園前,受不住烈日曝曬地頻頻拭汗,悶熱的天氣連吹拂的風都是挾帶著高溫,她不禁抱怨起自己未經思考就決定的等待地點。

這是個高級透天住宅區,連周圍的幾條巷道都經過規畫,營造出獨特的高雅。

那名替她照相的男子——易達,打電話告訴她,照片已經洗出來,欣喜的心情讓她不經思索就把社區公園當成了見麵地點,沒有考慮到炎熱的天氣會把自己曬得像烤乳豬。

失策!她控製不住煩躁地引領翹望,內心期盼易達能趕快到來,結束在高溫下等候的折磨,躲進冷氣房裏。

遠遠地,有一輛雙載的摩托車往這個方向騎來,杜孟璿為確認而更靠近人行道邊,看了看才發現不是她要等的人。

從路旁冒出的標致美女吸引了機車騎士的注意,兩名不懷好意的年輕「卒仔」同時發出輕佻的口哨聲和吆喝聲。

「水哦!小姐。」他們停住車子,喜歡挑釁的惡習開始發作。

杜孟璿對於陌生人的搭訕相應不理,她不屑地往旁邊移動了幾步,逕自伸長了頸子搜尋易達的身影。

「喂!你很屌哦!都不理人!」她高傲的態度令他們有些惱羞成怒。

視若無睹、置若罔聞,鄙夷的咒罵隻在心底蔓延。杜孟璿不予理會,希望能讓他們感到無趣而自動消失。

「別這樣嘛!我們隻是想跟你做做朋友。」後座有個蒜頭鼻的男子軟言道,覬覦美色的淫邪眼神令他的模樣更加惹人厭惡。

「對啊!你叫什麼名字?」粗厚的大嘴猶如掛著兩條香腸的駕駛附和道。

難道她表現得還不夠冷淡嗎?還是他們的臉皮厚得連用機關槍也射不穿?

討厭!她又再移動了兩步。

香腸嘴見她躲開又將機車往後退了退,定在她的麵前。

噢!易達,你怎麼還不來?她的怒氣快要隱忍不住了。

彷佛聽見了她的祈禱,一輛由戴著墨鏡的騎士所駕駛的複古摩托車,由遠而近地來到杜孟璿的麵前,他停下機車,帥勁十足地取下安全帽和墨鏡。

「嗨!易達。」熱得快要發昏又被糾纏得快要七竅生煙的杜孟璿,勉強地扯出一抹笑。

「對不起,路上車子多,我遲了三分鍾。」雖然說著道歉的話,易達還是一身掩不住的酷。

「唷!原來在等男朋友啊!」蒜頭鼻酸味十足地睨向不受他們歡迎的易達。

聽出語調中的嘲諷,易達濃眉一挑,睥睨著流裏流氣的香腸和蒜頭。「他們……是你的朋友嗎?」雖然一看就知道不是,他還是得搞清楚狀況。

「才不是呢!我們到別的地方去,別理他們。」送了個大白眼給他們,她小手拉著他的手臂,氣鼓鼓地要他發動車子載她離開。

再待下去她不但會中暑,還會嘔死。

她的話讓他立即會意,很顯然地,她是受到騷擾了。

銳利的眼瞳朝他們迸射出兩道寒光,警告他們知難而退,少來招惹他們。

戴回甫脫下的安全帽和墨鏡,他發動引擎等她跨坐上車,油門一催,呼嘯而去。

***

複古機車平穩地行駛在慢車道上,迎麵而來的風淡化了豔陽的灼熱,也拂去了適才的煩躁。

「你剛才沒事吧?」關心的聲音被風刮得有些支離破碎。

「沒什麼,我知道你馬上就會來,所以不怕。」她傾身靠在他的耳旁說道,嬌軟的豐盈不自覺地觸碰到他堅實的背,讓易達敏感地繃緊了背部的神經。

不知為什麼,她就是覺得他有能力保護她。

「下次你還是等我來了再出門比較安全。」不覺中,他已經預想了下一次的約會。

「易達,他們跟來了!」根本沒聽清楚他的話,她就被一旁的人給嚇得驚慌失措。

杜孟璿驚惶的語調令他警戒,犀利雙眼由後照鏡見到了緊隨在後的香腸蒜頭二人組。

「坐好、捉緊。」他迅速地命令,隨即打檔加油,預備甩開挑釁的無賴。

突然加快的車速令她不得不抱緊了他的腰,以防一個不慎跌下車去。

「想跑!沒那麼容易!」愈見這樣,無賴愈是興奮,欲罷不能地在車陣中亂鑽。

「他們還在後麵!」她觀察後道。

「你放心,不用怕!」想跟他飆車?先秤秤自己的斤兩吧!

念書時易達也曾和一群朋友打混過一段日子,這飆車的絕技就是當時練出來的。

要不是為了顧及她的安全,他的油門會催到底,將不自量力的挑釁者甩得不見蹤影。

「啊!小心……」她的提醒才出口,狂飆的車子已趁黃燈時通過了馬路。

吱——砰!

幾乎是在同時,一道尖銳煞車聲劃過天際,緊接著是一記巨大撞擊聲。

本能地隨聲響回頭察看,杜孟璿沒再看見香腸和蒜頭的身影……

***

彷佛經曆了一場激戰,共患難的情愫讓彼此的熟稔度直線上揚。

在杜孟璿的提議下,賣著消暑解渴冰品的商店成了他們最後的目的地。

「哇!你拍得不錯耶!」在瞧見以自己為主角的作品,呈現出自己完全意想不到的自然風貌時,她忍不住由眸心散發出激賞。

「你喜歡嗎?」他低語。

「嗯,喜歡。」愛不釋手地翻閱一張張有著她不同表情的照片,她滿意的笑紋沒卸下來過。沒想到他可以拍出連她也不知道的自己!

「你喜歡的話,我可以幫你多拍一些。」順著她的話,易達說出早縈繞在心中,希望她當他模特兒的期盼。

「真的?」頓時,她歡喜地睜大水靈靈的雙眼。

「當然是真的,而且我求之不得。」心中湧起莫名的寵溺之情,他輕笑,有股想伸手捏捏她粉嫩臉頰的衝動,但忍下了。

「那太好了!」燦爛的笑靨如驕陽般嵌掛在她亮麗的美顏上。

被她耀眼的光芒給炫惑了心神,易達悸動的心失去了節奏。

她有一雙不須修飾的完美黛眉,濃密的羽睫下嵌了雙靈動的眼眸,秀氣的俏鼻搭了張不點而朱的水嫩唇瓣,一頭絹絲般的棕色長發整齊地在後腦上紮成馬尾,更顯青春俏麗,穠纖合度的身材即使是牛仔褲加上白T恤,依然如發光體攫取眾人的注視。

能夠遇見她,他如獲至寶。

「快吃吧!我熱得快被蒸發了!」在刨冰送上桌時,她立即將手中的相本小心翼翼地收進自己的包包中,然後拿起湯匙準備大快朵頤。

渙散凝聚,易達這才發現自己竟看她看得呆愣了,連忙讓神誌歸位。

「下次我們到郊外取景,順便走走。」喝了口西瓜汁潤潤乾澀的喉,他提出邀請,心中計畫著地點。

「好啊!我對台灣的印象隻停留在小學六年級以前,剛好可以請你當導遊。」口中的冰凍讓她受不了地張口呼氣,脫口的話也含糊不清。

杜孟璿的家庭雖不是大富大貴,但在銀行擔任副理的父親和任職於中學的母親盡全力地培養獨生女,期望優越的條件能讓她有更好的發展,或是找到好夫家,所以她小學一畢業,便被送到國外去念書,寄住在媽媽一個移民的手帕交家裏。

她率真的模樣讓他注意到她所點的刨冰,好像好吃極了。

「給我吃一口看看。」語落,他不由分說地奪走她手中的湯匙,絲毫不顧忌地連舀了好幾口。

她錯愕地瞠大了烏瞳——

天啊!他用她的湯匙吃著她盤裏的東西!?

恍若被下了咒語,她不知不覺地注視他的唇,有股被他吻著的錯覺。

呿!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渾身一陣燥熱,紅霞登時飛上杜孟璿粉嫩的雙頰,羞怯的目光四處飄移,就是不敢直視他。

不可否認的,那曖昧的親密舉止撥動了她的心弦,攫獲了她的呼吸。

霸道的身影就在此時占據了從未有人進駐的心,從此無法摒除……

***

一些專門接寫真Case的攝影工作室,通常都會由稍具名氣的攝影師掛名,若是工作量太多不勝負荷,又恰巧碰上沒有指定攝影師的客人,他們通常會以較便宜的酬勞請些尚未出名,拍出來的作品又可以端上台麵的攝影師來代拍。

易達就是這樣。為求三餐溫飽,他不得不委身做這些他不願意做的工作。

尤其是在母親——易岑兩年前因病去逝後,缺乏父愛的他怨懟著父親對母親的用情不專,和對他們的不公平,所以毅然決然地帶著為數不多的存款選擇自力更生。

可自從認識了杜孟璿,易達除了偶爾有Case不能和她碰麵,其他日子兩人幾乎黏在一起,騎著摩托車遊遍南部的郊區,但家教甚嚴的她從沒夜不歸營。

他們互相吸引,在密集相處中感情進展快速。

這日,他們的行程拉到了中部山區。

長途的旅行不得不在外過夜,杜孟璿隻好謊稱與雅蓉一起出遊,和易達外宿。

拖著一身的疲 憊,兩人在戶外吃完了晚餐,享受了會兒在大自然中喝奶茶的輕鬆愜意,便再也受不了地窩回房間,打算洗澡睡覺。

「你先洗好了。」瞥向小屋裏唯一的一張大床,杜孟璿紅著臉道。

沒辦法!為了節省開銷,而她也不敢在陌生的地方自己一個人睡,所以隻好共睡一間房。

「我洗好了,換你去吧!」男生洗澡花不了多少時間,進入浴室不到十分鍾,易達醇厚的嗓音便隨著開啟的門板傳了出來。

「嗄?」這麼快!她嚇了一跳,連忙羞窘地將剛從背袋裏拿出來的內衣褲藏在身後。「哦,好。」

眼力犀銳的易達將她可愛的動作看在眼裏,不禁莞爾一笑。

「你……先睡吧!不用等我。」結巴地說完,她滿臉繞紅地以螃蟹滑步的方式進入浴室。

他淺笑,知道她顧忌的是什麼。

斜躺在床上,望著關起的門扉,他腦中盤旋的淨是她方才嬌羞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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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11 00:39:1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半個鍾頭後,浴室的門悄悄地打開,一顆小小的頭顱小心地探了出來。

還好!易達先睡了。杜孟璿在心裏籲了一口氣。

她特地洗了頭,還關在浴室裏把頭發擦乾,為的就是拉長沐浴時間,讓他先睡,好免除自己因緊張而無法成眠。

唇畔揚起如花的甜笑,她放鬆警戒地步至床邊。

易達睡在外側,體貼的預留靠牆的位置給她。

那是她的習慣,靠著牆睡比較有安全感,沒想到她沒告訴過他,他的無心安排卻符合她的心意,她笑容更深了。

盡量放輕動作不去驚擾沉睡中的他,杜孟璿輕手輕腳地爬上了床,蓋上棉被。

緩緩轉身,視線落在易達麵對她的臉上,她趁著他熟睡,開始端詳他。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他,雖然早知道他長得瀟灑俊逸,但沉睡中的他少了平時的酷傲格外令人著迷。

他從沒解開過的及肩黑發現在正魔魅地披散在枕邊,玉蔥般的柔荑受吸引地輕掬一綹在指間摩挲,心跳在頃刻間有如數隻小鹿疾奔。

驀地,易達睜開了雙眼,漆黑如墨的俊目鎖定她,讓她無所頓逃。

他隻是閉目假寐,並沒有真的入睡,在她爬上床時他便醒了,沒想到這小妮子居然大膽到玩起他的發。

突來的驚嚇使她瞠大了水眸,忘了躲開他炙人的直視。

隨著窗外的晚風吹送,她柔馥的嬌軀散發出恰人的馨香,竄進他的鼻息,撩撥他的感官神經。

他的瞳心映照出她的麗顏,勾纏住她的眼,直搗入她單純卻熱情的心。

有一種細膩的柔情開始在空氣間輕輕蕩漾……

許久後,易達修長的指撫上了她水嫩的雙頰,她貪戀地輕閉美目,感受他的柔情。

梭巡的指沿著她精致的輪廓,停駐在她嬌豔欲滴的芳唇,他迷戀地勾勒著她優美的唇形。

緩睜星眸,她如醉地凝視著他,讀取他眸心的千萬柔情。

以手肘半支起身體,他欺近她,魅惑的薄唇在距離她兩公分處停頓,火熱的氣息狂肆地噴拂在細柔的肌膚上。

她仰望著他,內心悸顫不已。

得到默許,饑渴的唇立即覆蓋住柔軟的檀口……

和她相處的期間,屢屢高漲的情緒和緊繃的慾望都被自製力逼回,這次,他不想再隱忍對她的想望了。

他愛上了她,理所當然地想占有她,擁有她的人、她的心、她的所有……

***

一種相屬的感覺隨著血液的流動,緩緩的在杜孟璿體內蔓延。

溜滑的舌熱切地汲取她的蜜津,在纏綿間燃起熊熊愛火,震懾兩人的心魂。

似帶有電流的大掌愛憐地撫過她完美的鎖骨,探進棉質的睡衣中掬起一雙豐腴,搓撫揉壓。

生澀的她瑟縮了下,隨即融化在他緊密的擁抱之中。

熱辣的吻蔓延在她敏感的耳窩,邪佞的舌尖放肆地沿著耳廓遊移。

上衣的鈕扣不知何時已全部解開,她忽覺涼意地欲攏緊衣服,卻被他專製地撥開,隨即她的乳尖柔弱地被濕熱包圍,在他溫暖的口腔中綻放。

「礙…」酥麻的感覺,令她不自禁的輕吟。

他不斷兜旋、吮吻著她柔嫩的蓓蕾,頂端的緋紅已迫不及待地突顯她的渴望。

褪下她最俊的屏障,易達幽黯黑眸膜拜她完美、撩人的體態,不由自主地發出讚歎。

珍愛地在她身上烙下屬於他的印記,神秘的花穀猝不及防地被冥頑長指撐開,粉豔花苞嬌弱地被扯動揉捏,直至充血腫脹。

「嗯……易達……」陌生的慾火令她無助申吟。

「叫我達,寶貝。」瘖啞的嗓音因隱忍慾望而繃緊。

「達……我……好熱、好燙……」初嚐情潮的杜孟璿身體在呼喊著渴望,卻不明白渴望的是什麼。

霍然將她的申吟吞噬,他狂肆的長指同時擠進她緊窒的密x。

「啊!」強猛的電流四處流竄,她整個人顫栗了起來。

「噢,你……好緊!」他嘎啞地歎道。

才一探入,她即緊緊地吸附住他,甬道銷魂地痙攣。

激烈的慾火使他的勃發渴望更緊密的結合,眼中滿蓄著要她的火焰,他撤出了指尖。

「達!」一股空虛乍然升起,她渴望地喊著他。

「我知道……」他明白她要什麼。

輕撥開修長的玉腿,捧起她的俏臀,堅實的碩大長驅直入——

「礙…痛!」si處如撕裂般疼痛,她驚慌地瞠大美眸,泫然欲泣。

「忍著點,一會兒就不疼了。」他艱困地止住動作,腫脹的男性瀕臨爆發,額際泛著一層薄汗。

他體貼地愛撫著粉紅荳蔻,舒緩她的痛楚,等待她適應。

漸漸地,快感取代了先前的痛楚,她不自覺地隨著他的撫觸律動。

她的動作激發他蓄勢待發的攻占,凶猛的力量繼而侵入她體內,一記又一記的吞噬她的意識,發泄他的激情。

失速的快感領著他們一同奔向狂喜的境界……

***

三樓最左側的房間是景觀最美的一間雙人房,向外的兩麵牆各有扇窗,隻須躺臥在床上就可以直接欣賞到大自然美景。

這是他們在歡愛後才發現的驚喜。

仰躺在床上的杜孟璿無意間仰頭一望,竟瞧見了滿天星辰,兩人恍若置身在大自然的懷抱裏,那種在浩瀚宇宙中,唯有彼此的感覺——真好!

易達一隻手臂讓她枕著,另一隻臂膀從她身後繞過她的柔腰緊攬,和她一同沉浸在適才的悸動中。

「小璿,你後悔嗎?」他愛憐地問道。

這時的他算是孑然一身,除了攝影的本事外,就隻有那台相機了,美好的她和他在一起怕是免不了吃苦。

「不,我才不後侮呢!」她近似撒嬌地輕呼,他怎麼有這種想法!

「我還在朝理想努力,暫時不能給你什麼。」空有才華卻懷才不遇,什麼都是白談。

「我沒有要你給我什麼,我也相信憑你的能力,絕對可以闖出一片天地。」她比他自己更有信心。

他淺笑,獨來獨往慣了,有個心愛的女人在身邊支持的感覺好幸福!

「達,你愛我嗎?」望著夜空,她幽幽地問。

「愛!你是我一眼就發現的寶。」他含笑低語。置放在她光滑小腹上的大掌柔柔地輕撫,摩挲出舒服的溫度。

是啊!在咖啡廳那天,他就無法自拔地被她的一顰一笑所吸引。

「我也愛你,你放心,我會看著你成功的。」輕吐愛意,美眸輕闔,沉醉在此般的良辰美景中,她真想時間就此停止。

多甜蜜的可人兒!嘴角扯動一抹笑紋,他寵溺地在她絹絲秀發上啄吻。

天知道,她就是他最想珍藏的美麗,從第一次見到她開始……

「小璿,等我成功後,就隻拍你一個人,隻有你才是我的最佳女主角。」蠱惑人心的低喃迎風飄蕩,斷斷續續地傳進她耳裏。

「嗯。」沒有完全聽清楚他說了些什麼,她隻感受到滿滿的愛意,伴著她進入夢鄉。

***

隔日清晨,天才蒙蒙亮,易達和杜孟璿便至湖畔漫步。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芬多精,令人在每一次吐納間神清氣爽、心曠神怡。

杜孟璿輕解羅衫,巧笑倩兮地在湖畔輕舞回旋,擺出各種優美的姿態。

易達忘情地按著快門,想將她的美完整地拍進相機內。

在蒼蒼綠林、碧翠湖水和氤氳白霧的映襯下,她宛如落入凡塵的仙子,美得不可思議。

「達,拍好了沒,人家累了!」嬌嗔地嘟起朱唇,她往他的方向奔來。

「小璿,現在有陽光,拍出來的感覺和剛才不一樣,你再忍耐一下就好。」空出一手疼寵地輕理她的發絲,他在她光潔的額上烙下一吻。

「不要了,我累了,況且這時間可能會有人來,被人看見了怎麼辦?」攀住他的頸項,她整個人貼在他身上摩蹭撒嬌。

「小璿……」胯下的慾望倏地被挑起,如烈火燎原般,一發不可收拾。

猛地,結實的手臂一把攬過她的纖腰,他低頭封住她的澄唇,擷取她的香甜。

她毫無招架之力,在他的強烈攻勢下,虛軟地靠附著他偉岸的身軀。

「達……會被人看到……」力保最後一絲理智,她嬌喘道。

一個用力將她抱起,易達跨步至一棵厚實大樹旁。

「今天不是假日,人潮稀少。」他粗喘道,拉開了褲子上的拉鏈。

「可是……啊!」猝然的充實感,令她未出口的話化作激情的申吟。

兩人親密地在森林中緊緊交纏,直到進入美妙的境界……

***

杜孟璿和吳雅蓉相約前往之前邂逅易達的咖啡廳閑聊。

「孟璿,你和他……」那個了沒有?吳雅蓉不好意思直說,於是用曖昧的眼神和動作提出疑問。

她們倆是在國外念書才認識的高中同學,美麗的杜孟璿在學校時追求者多不勝數,連一些大學生都慕名而來,就不見她哪個人動心過,乍聽她說她談戀愛了,吳雅蓉實在是大感驚奇。

「什麼啦?」她那手指交纏的怪異動作,教杜孟璿羞紅了臉。

「哎呀!就是那個嘛!」雅蓉傾身在她耳邊說了幾個字。

霎時,她的臉蛋更紅了。

「快說嘛!」雅蓉好奇地催促道。

杜孟璿嗔瞪了好友一眼,隨即從身後取出了兩本相簿。

「喏,你看這個,先說好不能大叫。」她叮嚀道。雅蓉要是看到她的裸照,肯定大驚小怪。

「不過是照片嘛!幹嘛這麼神秘?」咕噥一句,她翻開了第一頁。

「你……」立刻的,她瞠著銅鈴似的大眼不可置信地直盯著杜孟璿。

「這是藝術,你要仔細欣賞易達的拍攝手法和風格。」早料到她會有什麼表情,杜孟璿摀住她的嘴以防她發出高分貝噪音。

雅蓉聞言隻好困難地吞回梗在喉嚨的話,靜靜欣賞易達的作品。

愈看,她的心情就漸漸平複,慢慢地,她體會出拍攝者所賦予的意境。的確一點都不色情、不猥褻,是全然的純潔、全然的美!

「怎麼樣?很棒對不對?易達很有才華的,有朝一日他一定會成名。」談起心愛的人,杜孟璿神采飛揚。

「拍得真的很好耶!你們去哪拍的?」舍不得闔上地再往前重新翻閱,雅蓉雙眼注視著照片開口問道。

「中部的山區。」輕啜了口桔茶,杜孟璿拉動椅子靠向她一起看著照片。

「哦,你們過夜哦!怪不得我今天打去你家,你媽媽還問我什麼『墾丁好不好玩』之類的話,你一定是拿我當擋箭牌。」像恍然大悟,她想起杜母莫名其妙的話。

「那你怎麼說?該不會是穿幫了吧?」她憂心地問。

「好在我夠機靈,胡謅了兩句,否則你就糟糕了!」吳雅蓉賞給她一記衛生眼,怪她沒事先和她串通好。

「謝天謝地,雅蓉,我愛死你了!」她先是雙手合十地亂拜一通,然後再熱情地擁抱住她。

「少來了,你愛死的不是我,是易達吧!」她調侃道。

「喂!你取笑我。」

「唉,你們還是小心點好,別引起你爸媽懷疑。」看見她沉浸在熱戀中的模樣,吳雅蓉莫名地感到不安,立即出言提醒。

她明白杜家兩老的思想很保守傳統,雖然杜孟璿已滿十八歲,但要是給他們知道她談戀愛了,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我知道啦!隻是到時候……免不了要拿你當擋箭牌哦!」她綻開笑靨,如花般嬌美。

希望不要穿幫才好,雅蓉在心中祈禱著。

***

果然,吳雅蓉擔心的事發生了!

沉醉在愛河裏的杜孟璿成天早出晚歸,沒有注意到自己行為的脫軌已經引起父母的關注。

這日,杜孟璿如往常謊稱和吳雅蓉相約逛街,杜家父母就趁她離開一小時後打了通電話到吳家去,不知情的吳母當然是實話實說……

晚上十點半,他們在規定的門限時間等待著女兒出現。

秒針即將指向十二,大門的鎖由門外被轉動,隨即出現杜孟璿的身影。

「喝!爸、媽,你們還沒睡啊?」乍見端坐在客廳中的父母,她嚇了好大一跳。乎時他們都很早就寢,怎麼今天……氣氛不太對勁!

「過來坐下。」杜父沉聲道。

「哦。」不安的感覺席卷而來,她有些惶恐地拉拉衣領,將自己的長發撥向胸前,掩住易達的「傑作」。

「今天上哪兒去了?」他嚴肅地問。

「去逛街啊!」早上出門時不是交代過了。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和雅蓉?」杜母問。真希望女兒不要再說謊騙他們。

「呃……我自己。」她忽察不對地話鋒一轉。

「不是說和雅蓉一道去的嗎?」皺著眉頭,杜父問。

「哦……她臨時不舒服,所以我自己去逛了。」沒想到恰巧歪打正著。

杜母選擇相信女兒。他們並沒有真正和吳雅蓉通過電話,所以說不定真是突發狀況。

「你買了些什麼?讓媽看看。」疑雲暫拂,杜母和藹地坐往女兒身邊,單純地想看看她買了些什麼。

「就兩件T恤。」她主動拿了出來。幸好,她買了這兩樣「道具」,可以蒙騙是真的逛過街。

「怎麼這麼少?媽下次陪你去買,你開學就沒時間閑逛了。」說著,她習慣性地撫撫杜孟璿的長發,將它塞在耳後。

驀地,一道紅色的印記映入杜母的眼簾,杜孟璿警覺地想再遮掩,可為時已晚。

「這是什麼?」她緊張的舉止喚來杜父的察視。

慌忙地蓋住吻痕,杜孟璿水靈大眼盛滿了恐懼。

「你交男朋友了?」杜父問,他們還沒落伍到連吻痕都看不出來。

深知紙包不住火,她默默地點頭。

看到女兒承認,他臉色乍變。

「小璿啊!你也成年了,爸、媽不是不讓你交男朋友,隻是要你慎選對象。」以眼神示意丈夫稍安勿躁,杜母想先探采對方的背景,要是不錯的話就順水推舟。

「媽,他很好,是一個很有才華的人。」聽母親不反對她交男朋友,她幾乎心花怒放。

「做什麼的?」杜父不認為她會正好交到名門子弟。

「他是個攝影師。」清澄的大眼改望向父親,她與有榮焉地說。

「拍照的?能有什麼前途?」他鄙夷地道。藝術哪能當飯吃?

「會的,他還年輕,將來一定能大放異彩。」她對易達有信心。

依她的說法便知曉對方隻是個沒沒無名的角色,他更不悅了。

「我不準你再跟那個人交往了,從今天起,你給我乖乖待在家裏。」杜父專製地命令。

「為什麼?」不是說可以交男朋友了嗎?為什麼還有職業之分?她錯愕地驚呼。

「我們栽培你是要讓你有條件找到好的歸宿,不要和一些亂七八糟、不三不四的人交往。」他正色道,出發點是為了女兒好。

「他不是什麼亂七八糟、不三不四的人!爸,我十八歲了,有自主的權利,我可以選擇我自己的朋友。」她焦急地反駁,眼眶懸著脆弱的淚水。

「你翅膀硬了就想飛了嗎?」杜父狠狠地甩了孟璿一巴掌,熱辣的掌印登時出現在她臉頰。他氣一向乖巧的女兒竟為了個男人而頂撞他。

「憲禹!」同一時間,杜母製止地驚喊丈夫的名,

杜孟璿被打偏在沙發的扶手上,眼淚像珍珠般不斷落下。從小到大,她不曾挨過打。

「我說不準就是不準,把她給我關到房間去,不準她踏出房門一步,下個禮拜就給我回美國去。」杜父大發雷霆,限製她的行動。

「媽!」她求助地轉向母親,卻隻換得她的搖頭歎氣。

「不……我不要!」她掙脫父親的箝製,哭喊著。

可任憑她如何聲淚俱下,還是逃脫不了被禁足的命運。

一整夜,她哭倒在單人床上,直至曙光乍現,才昏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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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11 00:39:2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怎麼辦?

她不能就這麼回美國去!她不能就這麼離開易達!

她愛他!她要和他在一起啊!

杜孟璿雙手環抱著膝蓋,靠在床鋪旁的窗戶邊,成串的眼淚無聲無息地流淌,思緒混亂地像線團般糾結,一顆心惶然無助。

門被反鎖住了,除了吃飯時間媽媽會送飯菜上來,她可說是完全被隔離,父親這回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絲毫不心軟。

她搞不懂,學攝影有何不好?易達很有才華啊!給他些時間,他一定會有所成就的。

職業是不分貴賤的,為什麼要以這個來論斷成敗?

她的不平衡,像癌細胞擴散全身。

已經兩天了,她根本沒有辦法聯絡上任何人,更遑論易達。她忽然失去了消息,他一定很焦急。

每當家裏有電話響起,她就會貼緊門板聆聽,生怕是易達打來的。

從母親冷漠的應答,她知道易達的確有找過她,可都被無禮地掛斷了,為此她更加焦慮慌亂。

扣扣扣……

意外地,在母親身後的是吳雅蓉。

「你和她聊聊吧!她這兩天悶壞了。」杜母無奈地瞧向因哭泣而雙眼紅腫的女兒,即使不舍也無能為力。她也不想女兒失足誤了前途和幸福啊!

「謝謝你,杜媽媽。」吳雅蓉客氣地感謝杜母的通融。

那日晚上從母親口中得知杜家父母打過兩通探查的電話,她就直覺到出事了,隔日一早再找杜孟璿就遭到拒絕,更是證實了她的猜測。

所以今天她故意佯裝不知情,隻是純粹來找杜孟璿出去,杜母見她人已來到家裏,雖拒絕了她外出的邀約,可也通融地讓她和她見見麵。

門被輕輕地帶上,由門外又傳來鑰匙上鎖的聲音,吳雅蓉同情地看向落寞的好友。

「雅蓉,我該怎麼辦?」待母親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杜孟璿無助地瞅著唯一知情的好友,原本含在眼眶的淚水潰然決堤。

她無言地上前擁住無依的她,安慰地拍撫著她因哭泣而不斷抖動的肩膀。

「我……好想見他……怎麼辦?」抬起臉,她哽咽地啜泣著。

「孟璿,放棄吧!你爸媽這麼激烈的反對,勉強不來的,再說半個月後就開學了,你非走不可,就當……和他是場美麗的錯誤吧!」搭住她的肩頭,雅蓉客觀地分析勸解。

「不,我不要離開他,我是真的愛他啊!」她淚痕斑斑地呼喊出真切的心意。

「那你要怎麼辦呢?」吳雅蓉對於她的執拗莫可奈何。

「怎麼辦?怎麼辦……」杜孟璿方寸大亂地喃喃低語,拚命想從混沌的思維中理出一個頭緒。

霍地,腦中靈光一現,她暗淡的雙眼忽然晶亮起來。

「雅蓉,隻有你能幫我了,我求求你……」她急忙揪住好友的手,懇求著。

「你想到什麼了嗎?」看見本是美麗嬌俏的她為愛憔悴的模樣,雅蓉心有不忍。

「你幫我聯絡易達,叫他帶我走。」杜孟璿小心謹慎地瞧向門扉,生怕隔牆有耳。

私奔?天啊!

「不行!要是被你爸媽知道是我通風報信的,那我不是萬死莫辭。」震驚於她大膽的想法,她神色慌張地拒絕。

「隻有你能幫我了!我求求你。」她一急,稍停的淚水又汪汪流下。

「我不敢承擔這麼大的責任啊!你和他這一走,要是能幸福就算了,倘若不呢?那我豈不成了千古罪人!」

「是好是壞都是我的選擇,由我自己承擔,我求求你,你隻要告訴他我的心意就可以了。」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她堅決地宣示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起責任。

眼前扞衛愛情的杜孟璿彷佛變了個人似的讓她不認得。吳雅蓉定定地望著她瞧,思考著該不該伸出援手。

「好吧!你告訴我該怎麼做。」最後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像是作了重大的決定。

「謝謝你,雅蓉。」杜孟璿戚激涕零。

接著,為了怕談太久會讓母親起疑,她盡量節省時間寫下了易達的住址和電話,迅速交代著她的計畫。

臨走前,吳雅蓉不舍地和杜孟璿道別,她明白,這一分別,就不知要等到何時才能再見一麵。

她能為她做的隻有這些了,最後也隻能祝她幸福,希望易達別辜負了她才好!

***

杜孟璿被禁足的第五天淩晨兩點,一大包的行李袋從杜家的二樓拋下,準確無誤地落入抬頭仰望的男人手中。

無疑的,這個男人就是易達。

收到吳雅蓉的轉達後,他便利用時間打包行李,準備帶著杜孟璿遠走高飛。

他在約定的時間來到杜家,還按照她的交代扛來了竹梯,好讓她能從反鎖房間中唯一的出口——窗戶,攀爬而下。

「小璿!」五天沒見,他想念得緊。

「達!我好想你。」一踏上平地,她便撲進他寬闊的懷中,汲取令她安心的溫暖。

「小璿,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他愛憐地擁著她說道。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你不想帶我走?你不愛我嗎?」聽到他這麼說,杜孟璿有些激動地抬頭反問。

「我愛你,當然也願意帶你走,可是跟著我吃苦是在所難免的,你要考慮清楚。」他捧著她的臉小心翼翼地說道,生怕表達得不對會讓她誤會。

「帶我走,隻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怕吃苦,我們都還年輕,可以一起努力。」她直望著他,堅定而勇敢。

「好吧!我們離開這裏。」拎起行李,他一手擁著她跨步離去,前往為了怕引擎聲擾人而停置在巷口的摩托車。

上了車,她依戀地趴伏在他健碩的背上,纖細的柔荑緊摟著他的腰,含淚的眸回望了眼緊閉的家門,隨即毅然決然地收回視線。

往後,她就隻有他了!

漫漫長夜彷佛永無止境,風在耳邊呼嘯而過,他們正往未知的未來疾駛而去……

***

爸、媽:

當你們看見這封信時,我已經離開了。

我要追求我的愛,無論結果是好是壞,都由我自己承擔!

希望你們好好保重身體,我會在遠方想念著你們。

不肖女孟璿

「孟璿……走了!憲禹,怎麼辦?」杜母顫抖的手幾乎拿不住信紙,茫然地望向一旁麵色鐵青的丈夫。

「要走就讓她走好了!我們沒有這麼不要臉的女兒!」他吼出蒸騰的怒氣。

「我們隻有這一個女兒啊!」淚水在瞬間爬滿了杜母的臉,想起女兒在外麵不知將會受什麼罪,吃什麼苦,她就心疼不已。

「她都不要我們了,你還擔心她做什麼?就當沒有生過這個女兒好了。」說這句話的同時,杜父已紅了眼眶。

捧在手心裏嗬疼的女兒就這麼跟人家跑了,教他情何以堪?

「我們去把她找回來!」她不禁怨恨起偷走女兒的心、拐帶女兒出走的那個人。

「不準找她!」杜父震天怒吼,嚇得杜母瞠大了眼。「你想讓大家知道我杜憲禹的女兒跟人家私奔嗎?我都快退休了,不能在這時候鬧笑話。再說她有心躲我們,我們找也沒有用啊!」

「嗚……嗚嗚……」杜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唉!兒孫自有兒孫福!隨她去吧!」

無奈地輕扶著妻子,兩人相依步出了杜孟璿的臥房,落寞的背影令人鼻酸。

***

兩個人的生活不比一個人,樣樣都需要用到錢,不像往常一個人飽等於全家飽。

易達那一點積蓄和入不敷出的微薄酬勞,很快地就不夠他和杜孟璿的開銷,再加上嘉義和他們原本居住的高雄有一大段差距,他已經無法再接以往的代拍工作。

在人生地不熟的嘉義一切都要重來,門路也得重新找,所以截至目前為止,易達的工作還是問題。

雖然他們的感情仍是甜甜蜜蜜,但也不能隻有愛情沒有麵包,所以杜孟璿憑著優異的外語能力,在一家外商公司找到了一個英文秘書的工作,暫時維持著兩人的生活。

目前的日子雖過得辛苦,不過她從沒怨言,還覺得踏實滿足。

為此,易達在潛意識中是感到自卑的。懷才不遇將他的自負和自傲磨得慘不忍睹,既不能給杜孟璿一個安穩的生活,還得讓她外出工作養活自己,他實在是挫敗又無力。

但無論如何,他是不會去向父親低頭的!

可他的熱情逐漸被殘酷的現實澆熄,各種不順遂使他的脾氣愈趨暴躁,生活愈來愈頹靡,想法、心胸也愈來愈狹隘。

他怕她後悔跟著他,怕她不再愛他,更怕她離開他!

尤其,擔任秘書的杜孟璿免不了要應酬,這更令易達被妒意蒙蔽了心智。

晚上八點四十分,易達灰沉的臉隱藏在窗後,犀利的炯眸像是盛有怒氣似地望向巷道。

傍晚下班時,杜孟璿臨時打電話說要陪老板去和外國客戶吃飯,會晚點回家,易達相當不高興,可她解釋了一下後就逕自掛了電話,這就是致使他沉浸在怒火中的原因。

突地,一部黑色賓士車停在他們居住的公寓下,吸引了他的目光。

是小璿!

他認出披著寬大西裝外套的娉婷身影是她,心中一股莫名的憤意翻騰而起,垂在兩側的雙手倏地緊握。

她居然披著她老板的西裝!?

莫須有的想法突然灌注在他的思維中,從未有過的醋意不斷在他體內醱酵。

看著她笑吟吟地歸還西裝和那人道別,然後車子消失在巷弄的轉角處,他臉色沉重地坐回沙發上,等待著她開鎖進門。

一股強烈的風暴已然成形,低氣壓籠罩在靜謐的闃暗空間……

***

「咦?你怎麼不開燈?」一進門,看見月光照射下的人影,杜孟璿按了電燈開關後輕問出聲。

「你怎麼回來的?」易達低問,聲音像是從齒縫進出來的。

「老板順路送我回來的。」在椅子上擱下皮包,她誠實地回答。

「什麼老板這麼體恤員工,開著高級轎車親自接送?」他意有所指地冷哼,話中淨是酸味。

「怎麼了?你口氣這麼奇怪?」杜孟璿納悶地瞅了他一眼,感覺到一股嗆意。

「我奇怪?是你的老板奇怪吧!他三天兩頭就要你陪他參加飯局,讓你穿他的西裝,還親自送你回家,他到底是何居心?」從沙發挺身坐起,他不悅地道。除了對自己喪失了信心外,年輕貌美的她也不免讓人缺乏安全感。

「你到底在胡說什麼?陪他參加飯局是有外國客戶需要翻譯;穿他的西裝是因為冷氣太強,我沒有帶外套;親自送我回家,是因為人家有紳士風度,擔心我一個女孩子家危險。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洞悉他的想法,令她有些激動。他居然懷疑她對他的愛和忠誠度!?

「哦,現在人家是君子,我倒成了小人了!」他鑽牛角尖地針對她的用辭。

「我……跟你有理說不清,不說了!」他的偏激讓她放棄爭辯,反正她無愧於心。

「心虛了是不是?你給我回來!」妒嫉燒在心頭,易達不肯罷休地跨步向前,一把攫住欲進房的杜孟璿的手臂。

「你做什麼?放開我!」忽來的強猛力道痛得她奮力甩開他箝製的大掌,纖細白嫩的藕臂立時紅了一圈。

「連碰都不讓我碰了?」她的掙脫激發他的憤意,他又再度攫住她嬌弱的肩頭,沒注意自己的力量根本沒控製好。

「你……放手、放手啊!」疼死了!他到底是發什麼瘋啊?沒看過易達這個模樣,杜孟璿又痛又懼地淚眼迷蒙。

「我的觸碰已經讓你厭惡了嗎?」睨向她惹淚的羽睫,他更是怒意橫生,把她怕疼的拒絕誤解成對他的厭煩。

「你瘋了!」她大叫著。

他的力道加劇,簡直要把她捏碎了!

「我瘋了?好,我就讓你瞧瞧什麼叫瘋了!」失去了自製力,他絲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她拽進沙發裏。

「啊!易達,你要做什麼?別這樣!」雙眼填滿了驚愕恐慌,她害怕地往後縮去,眼睜睜地看他扯下皮帶和褲子,往她欺來。

「今天我要讓你弄清楚誰才是你的男人。」罔顧她的叫喊,他霸道地一把撩高她的連身裙,撕了她的絲薄底褲。

「不要、不要!」揪打著他的上身,她不停掙紮著,卻仍被架高了一條腿。

「藹—」沒有任何前戲,易達一舉撞進了她乾澀的小x。

她認命地閉起眼,任眼淚奔流,承受無情的掠奪……

***

所有的理智在一陣狂亂後歸了位,易達懊悔地坐在沙發的一端,大掌耙進頭發裏。

一旁的杜孟璿縮得像顆球,悶悶地發出微弱的啜泣聲。

「小璿,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懊惱不已地道歉。他是因為愛她,才會被妒意啃噬了理智。

「原諒我好不好?你知道我是害怕你被別人搶走呀!」見她沒有回應,他蹲到她麵前,拂開散落在她頰上的發絲,不忍地注視著她。

杜孟璿無語地把視線盯在他臉上,讓人猜不透她在想什麼。

「好吧!我承認我亂吃醋好不好!」被看得心慌,他窘困地耙著頭,難為情地坦白,那模樣就像是做錯事的孩子,讓她心軟。

「你知道我的老板幾歲了嗎?他最小的女兒都比我還大。」嗔瞪向他,她委屈地癟著嘴。他吃醋代表著他在乎她,這項認知讓她一掃陰霾。

易達有些訝然,一時忘了該說什麼。

「你應該信任我才對,為了你我什麼都放棄了,難道你還懷疑我的心意?」她坐起,經過淚水洗滌而更加澄澈的大眼,透明得像麵鏡子。

「是我不……小璿,你在流血!」坐起的姿勢讓他清楚地看見了她雙腿間的紅漬,他驚愕地嚷叫。

「怎麼會這樣?」隨著他的眼神瞧向自己,她小手懷疑地摸向血跡,這時她感到肚子一陣悶痛。

「達,送我去醫院。」直覺得不對勁,她忍耐地倚著他站起。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既擔憂又愧疚,他沉痛地不斷道歉。

易達抱著臉色蒼白的杜孟璿狂跑下樓,搭上計程車,直奔醫院……

***

「恭禧你們,易太太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我開個安胎藥,你回去休息個幾天,若是沒再出血就表示穩定了,隻是……懷孕初期的性生活不要太激烈。」說到最後,醫生用暗示的眼神看向易達,好像在責怪他太過粗魯。

「謝謝你,醫生。」易達尷尬地道了謝。

「不客氣,你們可以回去了,記得定期來產檢。」醫生點頭一笑,叮嚀後離去。

易達和杜孟璿兩人靜默地凝望著,然後不約而同地朝對方微笑。

忽地,易達猛然抱住了她,似要把她揉人體內般。

「我要當爸爸了!太好了、太好了!」欣喜若狂的他興奮地歡呼著。

「輕一點,我都快沒氣了!」感受到他的熱情,她不禁漾開幸福的笑靨。

「哦,我又忘了!」趕緊放開她,他極盡嗬護地察看著。

「小璿,為了你和寶寶,我一定會更努力工作,讓你們過安穩的生活。」他傾身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下深情的一吻,像起誓般說著。

她滿麵笑容地摟住他的腰,將自己埋進他的懷中,用心體會這美好的時刻。

***

肚子裏孕育了一個小生命,讓易達對杜孟璿嗬護備至。

他也真如自己所說的更加努力,積極地在寫真攝影工作室擔任固定的攝影工作,眼光不再隻看得到高處,深知眼前的生活才是需要克服的。

懷孕的諸多症狀讓杜孟璿產生許多不適,可她仍是咬緊牙關如往常般工作,為了兩人的開銷,也為了即將出生的孩子,她一點都沒辦法懈擔

她是個容易滿足的人,種種辛苦在易達體貼窩心的照顧下,就都不算什麼了。

「小璿,你看我給你買了什麼回來了。」甫進門,易達欣喜的嗓音傳進廚房。

「可以吃飯了!」隨著他的聲音,杜孟璿小心翼翼地端著一鍋熱湯走出廚房,擱在餐桌上,然後卸下圍裙。

「你看,我向公司裏生過小孩的女同事問的,這是新寶納多、媽媽奶粉,我還特地跑到市場去買豬骨,讓你熬來補充營養。」他拉著她坐下,一一獻寶。

「你怎麼買這麼多……」看得眼花撩亂,她心疼著他花費了不少錢。

「還有,你穿來穿去都是那兩三件孕婦裝,所以我又買了兩件新的讓你替換。」再從另一個紙袋拿出了兩件衣服,他在她身上比了比,一臉的笑容。

「達,這要花很多錢的。」她知道他是疼她,但是兩人目前的積蓄少得可憐,還要替孩子打算,所以能省則剩

「我今天領薪水。」

「我們要省一點才行,不要浪費。」她低語,窮有窮的過法。

「花在你身上怎麼能說是浪費呢?醫生都說你體重增加的太少,要好好補充營養。」他愛憐地輕撫她削瘦的臉頰。人家懷孕是日漸豐腴,她都六個月身孕了,肚子才一丁點大,讓人擔心。

「把錢留給寶寶吧!到時候開銷可大了!」慈愛地撫撫自己隆起的肚皮,她滿臉的母性光輝。

「唉!我知道都是我沒用,才沒辦法讓你衣食無憂。」挫敗地坐下,他雙手耙梳頭發。

難道真的是貧賤夫妻百事哀嗎?

「達,你別這樣,我從沒這麼想過。」趕緊站起身一把抱住他,杜孟璿溫柔地拉開他的手。

「這些日子我過得很快樂,真的。」她再補充道,深情地捧高他的臉,專注地看著他的瞳心。

「對不起,讓你跟著我吃苦。」迎視她的清靈眼眸,他訥訥地道,心中有萬般不舍。

「不,我從不覺得苦,也沒後悔跟了你。」杜孟璿由衷地吐露心聲,一方麵為他灌注信心。

「噢!小璿,我愛你。」易達站了起來,展開雙臂將她抱個滿懷,下頷疼寵地在她柔順的發間摩挲著。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她心滿意足地窩在他的胸膛,嘴角掛著甜蜜的笑意。

兩人沉穩的心跳融合在一起,此刻,他們聽見的隻有彼此、擁有的也隻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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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日子在平順中度過,直到杜孟璿懷孕三十三周時,情況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挺個大肚子上班實在不好受,尤其在懷孕末期,所有不適的症狀都跑了出來,生理和心理上的壓力非常沉重。

這天,在坐不住的情況下,她請了半天假欲回家休息,但在半途臨時想起易達,打算順道去看看他,要是他正好沒有安排工作,就可以一起回家。

希望他今天下午沒有工作。一手撐著腰際,一手扶著樓梯扶手,吃力地以緩慢的速度踏上位於公寓二樓的工作室,杜孟璿如是想著。

直覺地伸手按了按門把,沒上鎖。她一點也不吃驚,那是易達的習慣,隻要有人在,通常都隻是把門闔上而已,並沒有上鎖。

輕輕地推開了門,她柔美的臉龐上不自覺地堆滿了笑容,小小的頭顱探了進去,燦亮的眼瞳開始梭巡易達的身影——

***

不多言的易達放置好背景的色布,又投入燈光的調整和角度,絲毫沒受裸露模特兒的影響。

是的,今天的客人要求拍攝的是性感風格,現在已是六組造型中的最後一種,而外聘的造型小姐也在完成後提前收工,隻留下他和客戶兩人繼續未完的拍攝工作。

「小姐,你的左手放在頭上,眼神看這裏。」邊說,易達邊示範姿勢讓她參考。

「這樣嗎?」她照著他的指示擺著姿勢,上揚的鳳眼狐媚地瞟向他。

今天的主角是一位作風開放的妙齡女郎,對於裸露一點也不扭捏。

「你的白紗捉得太緊,胸部那兒沒遮到,放鬆點兒。」從鏡頭裏的角度看見露點,他提醒道。

「那這樣呢?」女郎調整之後問。不過仍達不到他所要的感覺。

易達乾脆大步跨向前,打算直接動手,節省時間。

豈料一個不小心,腳絆到了燈架,整個人就這麼趴伏在女郎身上,最尷尬的是大掌還剛好包覆在她飽滿的渾圓上。

「礙…」她驚喊了一聲,纖手輕輕地抵住了他的胸膛,並無大力推拒。

「對不起!」錯愕地縮回越界的手掌,他抬眼看向她道著歉。

「沒關係……因為我喜歡你。」曖昧地伸手把他的手再放回原位,她的眼神充滿暗示。

「對不起。」他這句對不起是針對她的青睞而說的。撐起身體,易達欲趕緊遠離是非。

「你一整個早上話都沒跟人家多說幾句,易達,我可是為了你才來拍照的。」藕臂一攬,無預警地把他拉近,兩人的姿態在外人看來就像是在親熱一般。

「我有老婆了。」這回他沒再動作,隻維持同樣的姿勢,淡漠的眼神直視著她的挑情,冷冷地丟出這句話。

「我不在乎。」語落,她便如旋風般地吻上他冰涼的唇。

「你們在做什麼?」赫然間,一道驚愕的女性嗓音在工作室內揚起,嚇阻了所有的現在進行式。

「小璿!」聞聲推開了女郎,易達驚慌地爬起。糟了!肯定讓她誤會了。

滿心歡喜的來這兒找他,沒想到卻目睹了這一幕!早知如此,她寧可不要來,寧可什麼都沒看見,即使易達隱瞞著她。

「你們……」不知道該說什麼,杜孟璿隻想逃離這令她窒息的畫麵。

「你別跑!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他慌忙地上前欲阻止她離去,尤其是身懷六甲的她根本不能激烈奔跑。

「我不聽、我不聽……」她負荷不了這般殘酷的打擊,瘋了似地摀起雙耳,拚了命地奪門而出。

他竟然和別的女人……那她算什麼?她肚子裏的孩子又算什麼?

她為了易達拋棄所有,而今卻落得這般的下抄…杜孟璿的世界在這瞬間崩潰。傷痛侵蝕了她的心扉,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什麼都沒有了!

「小璿,小心!」門外緊連著階梯,易達急跟在後心驚膽顫地吼著。

可一切都來不及了——

「藹—」她的驚聲尖叫凍結了流動的時間,萬物彷佛都靜止了。

「小璿——」臉色蒼白的他眼睜睜地目睹她滾落窄小的樓梯間,直跌到騎樓。

恍若過了一世紀那麼久,他恐懼地奔到她身前,地上是怵目驚心的一攤血泊,而她的雙睫了無生氣地覆蓋在眼窩,白紙般的臉龐沾有鮮紅血跡,異常駭人。

他要失去她了?不!不——

他痛徹心扉地抱起她。

「救護車、快叫救護車啊!」如夢初醒般,易達發了狂似地朝圍觀的路人吼著。

天啊!她是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求您別這麼殘忍地奪走她的生命,還有他們的孩子……

***

醫師、護士來來回回地在急診室進出,每個人表情凝重得令人恐懼,易達頹然地坐在牆角,第一次感到全然的無助。

盯著急診室外的紅燈,他的內心有著前所未有的害怕。

「護士小姐,我是杜孟璿的母親……」接到通知,急切焦心的杜氏夫婦便立刻飛車趕到嘉義。

易達和杜孟璿雖已是正式夫妻,但遇到這等生死關頭的事情,他想也應該告知她的父母,所以便打了電話通知。

「哦!你們先在外麵等,她正在裏頭急救,她先生就在那裏。」說完,護士又匆匆忙忙地進了手術室。

看向護士小姐所指的方向,他們第一次見到了那個把杜孟璿帶走,又把她害成這樣的男人。

「你……」杜憲禹氣憤地一把揪起易達,狠狠地朝他的臉頰摑了一巴掌。

他木然地承受著指責,像沒知覺似的,所有的思緒隻牽係著躺在手術室裏頭的人兒。

「我一個好好的女兒……你把她帶走,卻沒有好好的對待她,嗚……」哽咽的杜母傷心欲絕地捶打著他。

是啊!他真沒用!想想,小璿跟著他吃了多少苦!

想到她摔落樓梯的那一幕,簡直是疼得他心魂俱裂!

「對不起……」他不斷地自責。

「對不起就算了嗎?現在小璿在裏麵生死未卜啊!」杜父扶著哭得肝腸寸斷的妻子,痛心地雙眼泛潮。

「你滾、你滾、你滾!我不想再看到你……滾!」杜母聲嘶力竭地咆吼著,臉色因暴升的血壓而漲紅,幾近昏厥。

「我……」被趕得心慌,雙眼布滿血絲的易達張著口說不出一句話。

「你還不走!你已經把我們的女兒害成這樣了,還想害死她媽媽嗎?」他吃力地攙扶著已半癱軟在地的妻子,痛心疾首地斥喝著。

「先生,我看你離開好了,這位太太不能再受刺激了!」兩名護士見狀旋即來幫忙,為難地勸易達離開。

縱使百般不願,易達也隻好離開了醫院,像行屍走肉般地漫步在街上。

最後,他受不了內心的煎熬,醉倒在小酒館裏。

***

叩、叩、叩……

「小璿,起床了!」慈藹的嗓音伴隨著門把旋開的聲響揚起。

叫喚聲竄入杜孟璿迷蒙的意識,將她從傷痛的記憶中帶離。

轉動了下眼球,她艱難地掀動千斤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母親的身影,這讓她在頃刻間安心了許多。

親人才是最重要的!不論是身在困境或險境,他們永遠不會舍棄你,永遠會給予包容和關懷。這是她這幾年來的認知。

「媽,什麼時候了?」恍惚地望向窗外,沒有陽光的天氣令她分不清是早晨抑或是下午。

「下午四點多了,今天怎麼睡得這麼晚,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杜母憂心地伸手探向她的額頭。

這麼晚了?她居然回想往事而睡著,還睡掉了整個白天。

「咦?你哭了?作惡夢了?」耳邊濡濕的發和淚濕的枕畔泄露了她曾哭泣的痕跡。杜母心疼地拭了拭女兒臉上未乾的淚痕。

「嗯。」她無奈地答道。她也不想啊!可想忘,忘不了;想丟,丟不掉!哭著醒來的紀錄已經是不可數了。

「沒什麼的,你別擔心了!」她柔柔地笑著,安撫母親的擔憂。

要是讓母親知道她還惦著易達,肯定又會苦口婆心的勸她。

「媽知道你到現在還是忘不了那個男人。」臉色沉了下來,杜母心緒複雜。

「媽……」她才一出聲,就立即被截斷。

「不是我愛念你,時間都過了這麼久了,他若是真的愛你,早就來找你了,怎麼可能到現在都不聞不問,你別再死心眼了!」說這話的同時,她神色有異,隻不過杜孟璿並沒有發覺。

事實上是杜氏夫婦撒下漫天大謊,而這個謊言一扯就是五年。

隻是,事到如今,他們都不曉得是錯是對了。

「媽,我知道。」她低垂螓首,以掩飾眼底的落寞。

是啊!說不定,他早就不記得有她這個人了,否則怎會連找都沒有找過她。

說不定早在她懷孕後期,他就愛上了其他女人……

「你知道就不會到現在還無法敞開胸懷,拒絕了所有的追求者。」杜母忍不住地叨念。

「媽——」杜孟璿苦著一張臉。

「怕我念就趕緊定下來,別再讓我和你爸操心。對了,顧著念你,差點兒把重要的事忘了。」重拍了下額頭,杜母這才想起上樓來叫她的目的。

「什麼事?」

「子傑來找你吃晚餐,現在在樓下和你爸聊天,你快準備準備,別讓人家等太久。」將女兒拉起推向浴室,杜母欲離去,好讓她專心梳洗妝扮。

文子傑——萬思廣告公司的老板,同時也是杜孟璿的頂頭上司兼積極追求者,更是她國中、高中寄住時那個阿姨的大兒子。

在人家家裏住了六年,受到的是如親人般的對待和完善的照顧,這也就是她到現在都還沒有太堅決拒絕他的原因。

而文子傑是在她畢業後進到他的公司工作,才開始展開追求的。她雖然沒拒絕他,但也不代表接受他。

「等久是他活該,誰教他不事先和我約好,自己臨時跑來,沒禮貌!」輕吐粉舌,偶爾她還是會流露小女兒的嬌態,隻可惜,僅止於家裏。

「小璿,答應媽,別老是往回看,把握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語重心長地留下這句話後,杜母關上了門,獨留因她的話而怔忡出神的孟璿。

忘得了嗎?她自己也沒有把握啊!

***

裝潢典雅、布置講究的高級西餐廳裏,流泄著悠撂的輕音樂,置身在此是全然的享受和放鬆。

而在這餐廳的一隅,正坐著文子傑和應邀而來的杜孟璿。

稍作打扮的杜孟璿在幾乎全是西方臉孔的餐廳裏,如星辰般耀眼奪目,也令同行的文子傑麵子十足。

不僅如此,值得一提的是,她不隻美麗,還是他在公事上的得力助手,短短兩年多的時間,她的構想、創意為公司爭取到不少生意,因此一路爬升到總監的職位。

「Sherry,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文子傑喚的是她的英文名字。

「公事嗎?」停下刀叉,她抬起晶亮的水眸望向他。

這麼慎重的口氣,她可不希望要談的是私事,否則還得為了如何婉拒而傷透腦筋。

「嗯。我昨天接到『歐德』的電話,他們說很滿意上一次的合作,這次的合約要連台灣總公司也一起負責企畫,所以要我們派人進駐到台灣總公司去,以方便溝通討論,等完成後再回來。」他難掩雀躍地說著。

能接到歐德集團的廣告案其實也是杜孟璿的功勞,她國際化的企畫策略充分展現專業的能力,輕而易舉地為萬思簽下歐德這個超級大客戶,也讓萬思從沒沒無聞到現在的小有名氣。

「那很好啊!若能簽長約那就更好了。」微揚唇角,她輕顰淺笑。

據她所知,萬思若是失去這個大客戶,那文子傑經營起來將會相當吃力。得知能繼續合作,她也感到非常高興。

「我一直在想該派誰去才好。」斯文的他蹙起了眉頭。

「想好了嗎?」執起桌上精美的水晶杯,就口輕啜礦泉水後她道。

「我走不開你也是知道的,想來想去這麼重要的任務隻能交給你了。」他以無比認真的表情握住了她的手。

「我?」杜孟璿錯愕地反問,毫無心理準備的她一時無言以對。

「是啊!隻有你去才行啊!別人我不能放心。他們總裁也在那兒,馬虎不得!你可以選幾個人一起去台灣協助你,辦公室就設在歐德總部裏,住的方麵他們會安排好,什麼都不用擔心。」他說道。

兩年來的平穩表現讓他對她的能力有著極高的評價,也表示她的傑出成績並不是因為機運或是偶然所致,而是真真正正的實力和才華。

「大概隻要三個月的時間吧!你放心好了,等我這裏的事情處理好,我會去台灣看你的。」看見她怔愣的模樣,以為她是怕離家,文子傑愛憐地撫了撫她如絲般柔嫩的頰畔,輕笑著。

情非得已,不然他也不願把杜孟璿派到那麼遠的地方去,但在兩相權衡之下,還是公事比較重要。

台灣!既熟悉又陌生啊!

最令她不能釋懷的是……易達……也在那兒!

原本美味的西式晚餐,就因為這個消息而變得索然無味。

闊別了五年,她將再回到台灣,回到那個有他的地方……

***

入夜後的住宅區顯得格外寧靜,文子傑的座車緩緩停靠在杜宅的門口。

「Sherry,你這兩天就把行李準備好,台灣那兒等我們隨時過去。」熄了火,他轉頭露出溫和的微笑。

「哦。」杜孟璿迄今仍處於混沌狀態。

「不用擔心,這裏的事隻要告一段落,我就會立刻去陪你的。」把她的呆滯解讀成小女人害怕遠遊,文子傑一廂情願地說著。

原來她也不是如她在工作上表現的獨立自主!這樣的新發現令他心底湧起保護慾。傾身,他在她水嫩的頰畔輕啄了一記。

「傑哥……我先回家了。」彷佛遭到電殛般,他的接觸讓她回神驚顫,急欲逃避。

「Sherry,你到現在還不接受我的追求嗎?」猛地攫住她纖細的手臂,他有些心急地再次吐露愛意。

追了兩年,就等佳人螓首輕點,隻可惜……唉!真難!

「傑哥,我說過現在我的心隻放在事業上,其他的暫時都不考慮。」他的力道扯痛了她,杜孟璿俏臉刷白。

對於感情,她可說是心如止水,年少的愛情將她傷得太重,讓她從此畏懼。

「你不需要這麼拚命,讓我照顧你好嗎?」他改握住她的雙肩,將她定在一定的距離之內,以防她又逃避問題。

「我還不想談感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她就是無法接受任何一段感情,任何一個男人。

也許,潛意識裏,她……還等著他!

無奈啊!連她自己也不曉得何時才能擺脫夢魘,走出情傷。

當初的事杜家的人對外是絕口不提的,所以文子傑自然也不知道,眼前這個兼具知性與美貌的婉約佳人,曾經曆過一場轟轟烈烈、刻骨銘心的愛戀。

「Sherry,我真的很喜歡你呀!」說到激動處,他失控地強吻住她的櫻唇,貪婪地在她頸側、臉頰和唇瓣間來回梭巡。

「唔……你走開、走開!」杜孟璿驚懼地使盡全力推拒他無禮的侵犯。

一向彬彬有禮的文子傑竟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他從不曾冒犯過她的,怎麼會這樣?

對她的喝阻顯然充耳不聞,他像著了魔似地更加摟緊她的嬌軀。

忽地,一道響亮的巴掌聲猝然劃破空氣,震住了文子傑的野蠻行徑。熱辣的疼痛喚回了他的神誌,這才驚覺自己一時衝動侵犯了杜孟璿。

「Sorry!」瞧見她柔嫩肌膚上醒目的紅痕,歉疚之情油然而生,他低下頭雙手伸入發間。

「我……對不起,我是情不自禁才會對你做出這樣的事,Sherry,原諒我。」他害怕走錯這一步,她就更不可能接受他了。

他懊悔的態度讓她心軟,而且認識了十餘年,又受過他們的照顧,杜孟璿也就不再計較了。

「算了,傑哥,這件事以後就別再提了。」她指的是接受他的事。

他以為她指的是冒犯她的事,這才放下懸吊的心。

「我送你進去吧!」為了化解尷尬的氣氛,隻好結束兩人的單獨相處。

「不用了,我自己進去就行了。很晚了,你開車小心。」勉強扯出一朵笑容,她道別後下車往大門而去。

待確定杜孟璿進了家門之後,文子傑這才鬱悶地將車子駛上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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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11 00:39:5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又失眠了!

自從得知文子傑要派她到台灣一段時間後,杜孟璿便連著幾天失眠,心頭千思萬緒纏繞,既忐忑又不安。

猶記得當天晚上把要去台灣出差的事情告訴父母時,他們兩位老人家緊張的神情,也沒有比她好到哪裏去。

為了不讓父母操心,盡管有再多的情緒,這幾天她表麵上還是得佯裝無事。

雙手忙著整理行李,她腦袋也沒閑下來過,思潮、記憶、感覺……一古腦地像走馬燈般飛轉。

曾經她以為再也不會回到台灣,那個她出生、有她童年回憶、又令她心碎的地方了,因為她不願觸碰到心靈深處難以癒合的傷口。

可明天就要啟程,她始終沒有調適好心情。

五年前她逃離了台灣,五年後還得重返傷心地,雖然不見得會遇上他,但畢竟那是離他最近的地方,內心的激蕩是無法形容的。

***

結束一天疲累的工作,易達總是習慣在就寢前先到珍藏室看一看「她」。

即使受傷的心口會因每次的回想而愈加鮮血淋漓,他仍不曾間斷過。他就是要自己懊惱、悔恨,他要自己一輩子也不能忘了曾做過什麼錯事!

藉著舔舐傷口的疼痛,他提醒自己錯過了什麼……

走進這間珍藏著她的美麗的房間裏,所有的思維被回憶淹沒……

那天他藉酒麻痹惶恐無助的心情之後,再醒來已是隔天晚上了。

當他急急忙忙地奔到醫院時,才悔恨交加地明白自己錯過了什麼。

「護士小姐,昨天送來急救的杜孟璿在哪裏?」發自內心的焦急使他看來相當狼狽。

「杜孟璿!」他緊張的模樣吸引了兩三個值班的護士靠了過來,其中一位重複了聲他口中的名字。

隨即,她們神色有異地互看了對方幾眼,然後很有默契地不敢胡亂開口,而由一位年紀較長的護士出麵和易達交談。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易達沒有發覺她們的表情不太自然。

「先生,你要找那位懷有八個月身孕、送來急救的杜孟璿是嗎?」暗自穩下心神,護士鎮定地再次向他確定。

「是的,請問她的情況怎麼樣?」

那護士又回頭望了望同事,像是想從同事的眼神裏得到些什麼,才又麵向他答話,神情有些為難,彷佛是作了什麼重大的決定。

「呃……孩子救下來了,不過因為早產所以必須放在保溫箱裏。」她還是不太敢直接說。

「孩子沒事!」他忍不住欣喜地提高了分貝。那小璿應該也沒事才對!這個消息讓他好不容易放鬆了一點。

「是啊!現在隻剩十分鍾可以看Baby了,你要不要先去看看?」眼見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她鼓吹他先瞧瞧自己的孩子,也許先體會新生的喜悅,待會麵對噩耗才不至於太哀傷悲慟。

「不,那媽媽呢?媽媽怎麼樣?」沒見到小璿不能安心,他難掩心急地追問。

「媽媽礙…」她遲疑地不敢迎視他急切的眼神,就連一旁的另外兩個護士也像犯了什麼錯似地,不敢對上他的視線。

「你說啊!杜孟璿怎麼樣了?」他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她……很抱歉,她急救不成,過世了!」毅然決然地一口氣說完,護士心虛地撇開眼。

「你……你說什麼!?」

「易先生,杜小姐失血過多,我們隻保住了孩子,今天下午她的家屬就把她的遺體帶走了,他們留了一封信給你,還說孩子由你扶養……」一旁的短發護士鼓起勇氣,把所有上級交代下來的話告訴他。

什麼!?

一時間,他無法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壞消息,隻能呆愣地注視著她們,失去神采的雙眼空洞茫然。

「易先生,這是你的信。」一封信出現在他眼前。

他顫抖的手拿著信,心口一道痛楚迸射開來,刺麻的感覺喚回了他的意識,他麵如死灰,身子搖搖欲墜。

死了?小璿死了!

天啊!怎麼可以?她怎麼可以帶著對他的誤會離開?

天可明監,他愛她!他是真的、真的愛她呀!

「你沒事吧?要節哀。」看到他彷佛受到莫大的打擊,護士們不禁同情眼前這個癡情的男人。

將自己封閉在世界之外,他什麼都聽不見了!隻顫抖地拆開信卦,取出信紙,木然地讀完內容……

滾燙的熱淚如岩漿燒灼地滑過他僵硬的臉龐。他哭了!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啊!

她真的死了!留下孩子和他,這何其殘忍啊!

信裏她的父母禁止他去看她最後一麵,陪她走最後一程……

崩潰地跪在冷冰冰的地板上,他的淚水無聲無息地滴落,握不住的信紙飄落在地,恍若他碎裂的心。

***

回想著往事,歐易達坐在沙發裏,手裏的酒杯再次見底。

他飛揚的英眉因沉浸在遺憾傷痛中而緊攏,平時冰冷的雙眼此刻因回憶和眼前的巨幅相片,而充滿了難得湧現的情感。

五年來,他沒有一天不想她!

記憶和情感並沒有因時間的流逝衝淡,反而愈見鮮明。

他望著巨大相片怔忡出神。

這張照片的完美讓他在攝影界嶄露頭角,繼而成為屬一屬二的攝影師。不過很可惜的,他沒機會與照片中的主角分享這樣的喜悅及成就。

鏡頭下的杜孟璿體態完美,嬌軀在及腰鬈發的遮掩下若隱若現,引人遐思……

這作品美得令人屏息,且流露出拍攝者的情感豐沛,也透露出對鏡頭中人的深切眷戀。

沒錯!歐易達就是當年的易達。

不負杜孟璿的期望,他的確在攝影的領域中找到自己的一片天地,但也因必須投身家族企業,而不得不將理想暫時擱置在一邊。

他二十二歲時,因癌症去世的母親,是歐德集團總裁——歐展輝的小老婆。

因為這樣的身分,他和母親並沒有和歐展輝同住,而且早在他十三歲時父母的感情就變淡,剩下的隻有道義責任;這也就是為什麼易達在母親過世後,便決定獨立自主,不再接受父親定期援助的緣故。

可是在杜孟璿離開他半年後,歐展輝一時病重,大老婆生的姊姊已嫁人了,弟弟又隻是高中生,於是歐家緊急地派人尋回他,接管歐德的所有產業。

易達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更何況親情的聯係是與生俱來的,尤其在經過和愛人死別的深刻體驗後,讓他更懂得珍惜身邊的人。

而頓失支柱的歐德全靠他的沉穩和魄力,避開那群覬覦產業的親戚,並在短短的四年內以驚人的速度擴張。

這幾年來,他為歐德奠定了穩固的地位,可能夠占據他心的,卻隻有他唯一的女兒——歐念璿。

歐念璿,就是易達為了紀念、思念杜孟璿而起的名字,而她也是讓他撐下去的力量。

現在的他擁有成功的事業,可是卻反而感到茫然。

比起有杜孟璿陪伴那段日子的幸福滿足,這種感覺就好像……缺了一角的心,永遠也補不回來。

但不可否認的,一個正常男人一定會有生理上的需求,所以他身旁的女人沒有間斷過;除了性之外,他也不吝嗇地提供物質上的享受,但多如過江之鯽的女人中,卻沒有一個女人能夠進駐他孤寂的心。

再倒一杯酒,他對著相片裏的人兒舉杯一飲而盡,關上房裏的電源開關,步離這間承載著他所有情感的珍藏室。

「念念睡了嗎?」往二樓拾級而上,在遇到剛從女兒臥房出來的保母李嫂時,他淡淡的問。

「剛睡。呃……歐先生……」李嫂欲言又止地喚住他。

「有事嗎?」

「幼稚園有母姊會……念念她……」唉!可憐的孩子,沒有媽媽。這種時候,小孩子幼小的心靈最容易受到傷害。

「你去吧!」他的冷淡眼神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哦!好。」點了下頭,看見他移動腳步朝房間走去,李嫂才下樓回到傭人房。

輕輕地旋開門把,易達來到女兒念念的臥房,停佇在她床邊。

蹲下身子,卸下冰冷麵具的他,靜靜地凝視她天真無瑕的睡顏。

她像媽媽,是個標準的美人胚子,嫩白皮膚常讓人錯認是日本小孩;聰穎乖巧的性格很得人喜愛。

唉!可惜她一出生就沒有媽媽……

他明白,雖然他給她最好的照顧,但母愛是無可取代,也彌補不了的!

滿懷愧疚及無限的憐愛,他輕輕地在念念光潔的額頭上烙下疼寵的一吻,帶著愁緒萬縷,他回到自己空蕩蕩的大床上。

孤枕難眠,總是在靜謐的夜晚,心中苦澀的體會更加深刻。

***

在國際機場裏,杜孟璿的內心百感交集。

盡管在長途的飛行時間裏,她靜下心來思考了許多事情,也作好了心理建設,但鼓漲在胸臆間的激蕩,仍讓她心髒不由自主地急速跳動。

「Sherry,歐德的人在那邊,我們過去。」美籍的棕發女孩Lisa,一出關就看見接機人潮裏高舉牌子的歐德代表,以流利的英語揚聲道。

他們連同帶隊的杜孟璿一行五人,在未來的三個月裏將在人生地不熟的環境裏並肩作戰,傾盡全力讓歐德這個超級大客戶滿意。

「嗯。」杜孟璿朝她指的方向確定後微笑答道。

「Sherry,我來幫你提吧!」一直緊陪在側的最佳夥伴、也同是華僑的唐漢生,體貼地欲搶過和她身形不成比例的大型行李箱。

和她同齡的他,也是她眾多追求者之一,雖然相貌俊朗、頗有才華,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美麗溫柔的杜孟璿是老板——文子傑的意中人,所以即使他再喜歡她,也隻能默默地在她身邊關心、照顧。

「漢生,我自己來就行了。」她溫柔的婉拒。

「喂!漢生,你差別待遇哦!你還拿得動就來幫我拿吧!不能偏心。」大包小包的伊蓮娜不平地嘟嚷,愛美的她除了一個大行李箱,還背著一個大包包、提著一個大行李袋。

五人之中,伊蓮娜和唐漢生、杜孟璿都是華人,年紀也相同:Lisa和另一位男性Joe則是外籍人士。

「誰教你愛漂亮,我看你那些全是裝潢用的水泥油漆吧!」漢生戲謔地調侃,兩人就愛這樣鬥嘴。「Lisa,我來替你拿。」他故意轉而幫僅剩的一位女性同事。

「你……Joe你看啦!」

他們的鬥嘴惹來一夥人輕笑,為顯紳士風範,被點名的Joe隻好無奈地替她拿一袋行李。

「你們好,我是萬思派來的代表——Sherry杜,這些是我的夥伴。」行至歐德公司代表的麵前禮貌地伸出手,杜孟璿自我介紹著,態度從容自信,一口標準的國語讓歐德的人有些驚訝。

「大家好,我是公關部王經理,敝公司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住的地方。你們可以先到飯店休息一下,晚上我們安排了晚餐替你們接風。」沉穩圓融的公關經理客套地說道。

「謝謝。」她微笑道謝。

在簡短的談話後,一行人上了十二人座的巴士,前往下榻的飯店,展開了這趟工作行程。

***

歐德集團台灣總部總裁辦公室

「總裁,萬思派遣的人已經到了,他們後天開始上班。」秘書嚴謹地立在原木大辦公桌前報告著。

「交給經理去處理就行了,等我有空再和他們見麵。」視線集中在卷宗上,歐易達頭也不抬,淡淡地指示。

「好的。我去查查您的行程替您安排。」Miss黃在他身邊待了四年,早習慣老板冷淡的態度和語氣。

「沒事可以出去了。」

「還有,貝絲小姐打電話來,提醒您別忘了星期五的晚餐約會。」

貝絲是歐易達目前身邊最當紅的情人,妖嬈嬌媚的她費盡心思才得以接近歐易達。

她的拜金心態他不是不清楚,但各取所需,何樂不為?

「我知道。出去吧!」他還是不為所動,埋首在文件之中。

Miss黃恭謹地退出了辦公室。

失去了最愛的他,除了事業和寶貝女兒外,對什麼都是冷冷淡淡的,沒有什麼可以讓他乾涸的心再起波瀾。

***

兩天的適應之後,他們在第三天正式進駐到歐德的辦公大樓裏。

目前他們身處的辦公室明亮寬敞,方便他們商討工作,又不至於無法與歐德的同事交流;獨立的空間內部還體貼地設置了將近有十坪大小的專屬辦公室讓總監使用,其用心和禮遇使身處異鄉的他們倍感貼心。

「我聽人說,他們的總裁是單身貴族耶!」伊蓮娜難掩欣悅地說。

「單身貴族又幹你什麼事?」花癡!漢生給了她一記衛生眼。

「你這麼說就不對了!這表示人人有機會啊!說不定這三個月裏他會看上我,那我不就等於釣到一個金龜婿!」不顧矜持,手中的化妝品讓她臉上的妝又厚了一層。

「你唷!」杜孟璿輕笑地推了她一把。

廣告企畫還沒開始和歐德開會討論,所以暫時沒什麼可忙,一個人在獨立辦公室裏有點孤單,杜孟璿拉了張椅子在夥伴間坐著。

「別再塗了,你難道沒發現你的妝已經開始龜裂了嗎?」漢生嘲笑道。

「哈哈……」大家不禁笑成一團。

「唐漢生!」氣得臉紅脖子粗,伊蓮娜起身欲捶打報複。

「你不要輕舉妄動,當心剝落啊!」漢生見狀趕緊躲避,但還是欲罷不能地揶揄。

「好了!別打打鬧鬧的,讓別人瞧見不好。」玩笑之餘,杜孟璿還是不忘提醒。

「哼!好女不跟男鬥!」伊蓮娜輕啐,擺臀移回座位。

漢生也乖乖坐好。

「我聽說他們總裁叫歐易達,才三十出頭,而且還英俊瀟灑、成熟穩健,不但能力出類拔萃,還是個才華洋溢的攝影家!」伊蓮娜把打聽來的情報一五一十地說出。

攝影家!聽到這字眼讓杜孟璿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她不禁聯想到易達,而且他的名……也相同!

不會的,他不姓歐,隻是湊巧罷了,別想太多了。

「真的嗎?有那麼完美的男人嗎?」聽到她的讚美,Lisa也不禁感興趣。

「哎唷!你別聽她誇大其辭,哪有那麼神的!」漢生才不相信她的鬼話。

「其實也不是真的完美啦!缺點是他有一個五歲大的女兒,而且他的個性孤冷倨傲,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多得數不清。」想到這點,伊蓮娜也不由自主地感歎。

五歲大的女兒!也許是人在台灣感觸比較敏銳,杜孟璿想起她夭折的女兒。

那天她手術之後醒來,父母親就告訴她孩子沒了,傷心之餘她激動地不願見到易達,所以隻好轉院,而且很快地在母親的陪同下飛回美國。這之間,易達沒再找過她。

「我就說吧!」漢生一臉「我就知道」的樣子。

「你少得意,就算這樣,人家這是比你強,想要得到他青睞的女人是前仆後繼。」伊蓮娜反唇相稽。

「是啊!我也勸你別作春秋大夢了,人家是什麼樣的人,怎麼可能會看上你這種型的!」他刻薄地提醒,這幾乎是他們的相處模式。

「你——哼!」氣憤地撇過頭,伊蓮娜說不出話來。

「好了,別再抬杠了。快做事吧!」早已心不在焉的杜孟璿輕柔地丟下話,便踩著無意識的腳步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她需要安靜,趕快把自己埋入工作堆中,才能製止胡思亂想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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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11 00:40:1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位於四十二樓的總裁辦公室裏,除了還在處理事情的歐易達外,還多了一個久候他不到,而親自跑來接他的貝絲。

今天是星期五,她早就預約好要跟他共進晚餐。

「達,累了就休息吧!把身體搞壞了人家可是會心疼的。」見他彷佛告一段落似地聳肩扭動脖子,眼尖的貝絲立即迎上前去按摩他的肩頸,舒緩他的疲 憊。

淡漠地瞥了她一眼,歐易達放鬆地閉眼,往後靠向皮椅,享受她力道適中的揉捏。

「這樣的力道可以嗎?」貝絲用最柔的嗓音在他的耳畔嬌嗲討好。

他仍然維持原本的姿勢沒有回答,但她了解這是滿意的表示,性感的唇角揚起一抹淡笑。

半響,在他肩頸的柔荑開始不安分地遊移,指尖輕撫他冷峻的臉部線條,然後煽惑地探入襯衫內,滑到他結實寬闊的胸膛。

「你不是餓了?走吧!」雖然她的挑逗功夫一流,但目前他不想。

被推開的貝絲隻好忍住燃起的慾火,替他套上西裝,親密地挽住他的手臂步過長廊,進入電梯。

***

平靜的日子又過了兩天,今天下午開過會後,杜孟璿便積極地投入廣告企畫的構思中。

全神貫注的她拒絕了同事的邀約,自動加班,直到肚子發出抗議聲,才打算離開。

望著電梯旁的液晶螢幕,她等候著即將抵達的電梯開啟。

叮!應聲而開的電梯內呈現的是,讓杜孟璿目瞪口呆的限製級畫麵——一名身材豐滿、衣著性感的黑衣女郎,正熱情主動地攀附在一位西裝筆挺的男人身上。

片刻的尷尬之後,不知為什麼,她居然硬著頭皮踏進電梯,僵硬地站在離他們最遠的一端。

誰知那兩人一點也沒有因為有第三者存在而稍加收斂,依然故我地忘情擁吻,男人的大掌還伸進了女郎的緊身裙裏,撫摸她緊實的翹臀。

大樓的電梯設計,除了地麵以外全是可以反射的鏡麵材質,孟璿不得已還是會看到他們的動作。

「偷看是不道德的行為哦!」親吻著貝絲雪白的頸項,歐易達瞥見她從鏡麵偷覷,隻是她旁分的長發遮住了半個臉,所以沒能看清她的長相。

咦?好熟悉的聲音!

杜孟璿忍不住想窺探嗓音主人的相貌。

不看還好,這一看,她不禁驚駭地連心髒都在瞬間忘了跳動。

易達?是易達嗎?那張讓她揪心的臉!

她再度確定地覷了一眼,感覺到世界在晃動。

盡管他剪短了長發,但她不會錯認。

可眼前的景象更讓她的心碎得像被戰車輾過。她沒料錯,易達早把她忘的一乾二淨,而且身邊也有了其他的女人,還在這樣的地方上演親熱戲碼!

真諷刺!

她為他掉了多少眼淚,連夢裏也想著他;反觀他呢?想必是夜夜美人在抱,風流快活吧!

叮!

電梯抵達了一樓,生怕被認出來的杜孟璿,神色慌張地離開那令人窒息的狹小空間。

不察有異的歐易達和貝絲在地下二樓搭上他的賓士六百,將車子駛出地下室,進入擁塞的市區道路。

***

愛,真的會傷人!

漫無目的地遊走在霓虹閃爍的台北街頭,茫然的她,與熱鬧的周遭相形之下,顯得非常落寞孤寂。

早該知道他不會記得她,而且當初也曆經了慘痛的教訓不是嗎?

但為什麼到現在,看到他抱著別的女人,她還是心痛難當呢?

別再傻了,杜孟璿!你對他不能忘懷,人家卻快樂地遊走在女人堆中!她艱澀地嗤笑自己的愚昧。

也好!這可以讓她更堅定地拋開過去,結束纏繞了她五年的夢魘。

可是不對呀!他為什麼會出現在歐德?

難道他也在那裏工作?他放棄了攝影?

那豈不是還有可能再碰麵?

不會的,沒那麼巧的事!她馬上安慰著自己。

倘若真的遇見呢?她沒辦法保證自己可以若無其事地和他交談,更不能讓他發現她還惦著他、想著他,甚至愛著他!

一路上,她想像各種可能見麵的情況,還在心中演練不同的應對方式,目的是要讓自己泰然處之。

五年了!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就這樣遇見他,心情實在是難以言喻,還好他沒認出她!

失魂落魄的她走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根本不記得自己肚子餓,像幽魂般晃蕩到深夜才回到飯店。

***

也許她的禱告夠虔誠,所以上帝才沒讓她再遇見易達。杜孟璿暗自慶幸著。

她強逼自己心無旁騖地進行策畫提案,平靜的日子使她放鬆了緊繃的神經。

明天的會議讓她不敢輕忽地再度加班,因為明天她不僅要呈報提案、將大夥腦力激蕩的結晶呈現出來,連歐德的總裁都有可能會參與這次的會議。

不敢掉以輕心的她一方麵體恤夥伴們這幾日來的辛苦,一方麵又想謹慎地做最後整理,於是體貼地不占用大家下班的時間,逕自孤軍奮戰,認真地檢視、整合明日必須用到的資料。

***

晚上十一點,偌大的辦公室裏充斥著濃重的酒氣。

將皮椅旋向後方的落地玻璃窗,他捧著酒杯沮喪地灌進一口又一口。此刻的歐易達是從前的那個易達,他在悼念著他最愛的女人。

今天是念念的生日,不過五年來他從未替她買過生日蛋糕,因為同樣在今天,是杜孟璿離世的日子。

「小璿,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呀!」在落寞心情的催化下,酒精醱酵的程度比平常快了許多,已有醉意的他忘情地喊出內心的苦悶。

靜謐的獨立空間,讓他恍若身處在另一個無人世界,可以不受打擾地悼念她,撫慰哀慟,舔舐重創的傷口。

恍惚問,他拎著才又開瓶的XO,移動虛浮的腳步,往空中花園行去。

***

「大功告成了!」好不容易把會議的資料完全準備就緒,鬆了口氣的杜孟璿在椅子上大伸懶腰。

哇!十一點半了!

突地,盈水美眸瞥見了時間,這才發現自己竟專心地連時間都沒注意。

霎時,心底一個念頭陡升,她想起伊蓮娜曾提過的空中花園,決定去一探究竟。

***

天啊!是他!

點著燈火的花園璀璨炫目,令人有如人世外桃源的驚歎,但意外見到她最不想見的易達時,杜孟璿不禁呆愣在原地。

之前所有的演練都沒有用,再見到他,她仍是激動地無法言語。

是上天可憐他嗎?否則怎會讓他見到思念的小璿?

醉眼蒙朧,他注視著眼前看似真實的倩影,不敢置信地連眼睛都不舍得眨。

兩人就這樣默默地四目相交,深藏的眷戀在眼波中流轉、傳遞。

他不是不再愛她了嗎?那為何眼底的愛意是如此真切?

他不是應該周旋在愛情之中而得意滿足嗎?為什麼卻讓她看見他眉宇間流露出的濃濃哀愁?

是幻影也好,錯覺也罷!他不在乎!

「協…璿!」不確定的嗓音難掩激動地顫抖,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她。

他……還記得她!

眼眶濕了,杜孟璿握緊了拳頭抑製自己的情緒。

此刻,她才清楚地明白自己有多想念他。

怯怯地伸手觸碰她被風吹拂得冰涼的臉頰,他在感覺真實的觸感後忘情地緊緊摟住她纖弱的嬌軀。

「嗅!我好想你、好想你……」他呢噥低喃。

她最眷戀的懷抱、最愛的男人啊!她沒有辦法克製自己不愛他,即使在他辜負了她之後。

「你……喝酒了!」酒氣熏天,被抱得幾呼喘不過氣的她,困難地吐出這幾個字。

「我醉了!如果喝醉可以看見你,那我寧願不再清醒!」熱烈地捧住她絕美的小臉,他深情款款地吐露真言。

「達……」她未出口的話被他全數吞進唇裏。

對他的渴望、多年的想念,都在一瞬間爆發開來……

渴望的大掌愛憐地梭巡著她優美的曲線,渴切的唇也順著挑開鈕扣,來到了她飽滿的胸前,燃起漫天烈焰。

將她抱起在花園中設置的休閑椅上落坐,易達讓她跨坐在自己身上,無限疼寵地啄吻她細致柔嫩的容顏後,再度埋首在她完美堅挺的豐盈裏。

「礙…」她嬌吟著,邪佞的指掌趁隙滑入她大腿內的空虛,撩撥出她最深切、原始的渴望。

杜孟璿嬌弱地攀附著他,心情和身體上的悸動隻為了他。

就讓她再放縱一次!

雖然她明白再和他繼續是注定要傷心,也知道她不可能是他唯一的女人,但今夜就讓她縱情一次,她會想辦法不再愛他的。

她白玉般剔透的身軀在月光下泛著光澤,他的感官受到刺激而躁動。

他縱情貫穿她的渴望,強烈地需索著。

她不再矜持地迎向他,讓自己在他激情的愛撫下綻放嬌豔……

***

縱情歡愛的兩人在花園裏以地為床,相擁而眠,直到東方晨曦漸露,杜孟璿才警覺地驚醒。

天亮了!她不能再待在這裏。

她要忘了他,也不會再見到他!不舍地將他的輪廓深深烙印在心版上,她自我安慰地想。

春夢了無痕,更何況他醉得意識不清,說不定根本不會記得昨夜懷中摟的是何人。

躡手躡腳地穿回自己的衣物,再輕輕地替他蓋上衣服蔽體,杜孟璿滿懷惆悵地奔回飯店。

***

掀開沉重的眼皮,混沌的腦袋疼痛地讓歐易達緊皺著眉頭。

「該死的!」他懊惱地低咒,宿醉的後果是一顆頭重得像被灌了鉛。

猛然間,他才發現了自己身無寸縷,更驚愕地開始搜尋著恍惚中的片段記憶。

隱隱約約,他覺得自己好像作了一場夢,夢中有他思念的小璿來相見……其他的就什麼也記不得了!

難道是小璿感念他的深切情意,所以才現身撫慰?

想了半天仍徒勞無功,他穿回衣服,回到辦公室內的套房梳洗,又開始一天的忙碌工作。

***

別再想了!眼前的會議才是當務之急。

漠視雲雨之後導致的酸痛,收拾起紛亂的情緒,杜孟璿振作起精神,決心全力以赴。

「漢生、伊蓮娜、Joe、Lisa,OK了嗎?」朗聲叫喚,她以身作則的提振士氣。

「沒問題了!」漢生精神十足地抱著資料站起附和。

「準備好了!」伊蓮娜補妝完畢,拉拉合身裙擺,攏攏一頭鬈發,自信的她希望能夠引起超級大金龜的注意。

「OK!」Lisa微笑應和。

一旁的Joe也嚴肅地點了個頭。

「那大家就加油嘍!希望我們第一次提案就能順利通過。」立在中心點,杜孟璿充滿自信地鼓勵打氣。她對這次大家嘔心瀝血的企畫相當滿意,相信歐德那邊也應該會欣賞。

「走吧!時間快到了,我們趕快到會議室去,今天有大人物參與,千萬別讓人家等。」走在大夥前頭,她神采奕奕,充分展露她幹練的氣勢。

一行人士氣高漲地進了電梯,然後在已準備好的會議室就坐,從容地低聲討論待會的報告,期望能做到盡善盡美。

在預定時間到達時,所有人員已完全到齊,僅餘空蕩蕩的主位。

大約在十五分鍾後,會議室的大門一開,全場鴉雀無聲,眼光全投注在進門的偉岸男子身上。

想必他就是傳言中那位年輕的總裁吧!

坐在背對門口的位置,杜孟璿來不及瞧見那人的臉,隻由他挺拔的身影感受到強烈的王者氣勢,直到他轉過身坐進專屬的真皮座椅——

那人是……易達!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難道……易達……歐易達……是同一個人?

誰來告訴她是怎麼一回事!

正當她嚇呆的同時,易達也一眼就瞧見了她。

他受到的驚嚇也不小,甚至是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抑製住從椅子上彈起的反射動作。

原先他以為隻是容貌相仿,但他敏銳地由她的眼中發現了她的情緒波動,確定她是認得他的。

穩住思緒,他緊握著拳頭,定定地和她遙遙相對。

小璿!他朝思暮想的人兒!

她沒死!太好了、太好了!

欣喜若狂的洶湧情潮猛烈地席卷著他的心,易達盯著她的犀利雙眸綻放出明顯的光采,但在下一秒,另一種心情卻取代了喜悅。

她既然沒死,就代表她欺騙了他!她不要他、也不要孩子,所以才一手編造了天大的謊言,逃避他們!

這體認令他寒徹心扉,飛揚的心霎時跌入穀底。

「總裁、總裁!」Miss黃輕聲地在他耳邊叫喚,心裏為總裁的失常感到奇怪。

「會議可以開始進行了嗎?」在得到他瞥來的眼光後,Miss黃恭敬地請示。

會議在他點頭之後得以揭幕,一段簡短的介紹之後,旋即輪到萬思的提案報告。

「請萬思的代表發言。」Miss黃態度一絲不苟。

「Sherry、Sherry!」見杜孟璿仍呆坐在位置上,一旁的漢生以手肘輕推了推她。

「嗄?」再度受到驚嚇的她猛然回神。

「上台報告了。」他放低音量提醒,不明白一向認真盡責的Sherry是怎麼回事?

「哦!」抱起麵前的資料,她急急地起身,雙腳卻因接觸到易達冷凝的眼神而癱軟下來,整疊的卷宗也因而散落一地。

「Sherry!」漢生毫不遲疑地趨向前,攙扶起纖弱的她。會議桌那端的易達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為她的虛軟,也為了扶著她的那個男人。

「呃……對不起,我們總監一時身體不適,今天的報告由我唐漢生代理。」體貼地扶著蒼白的杜孟璿坐定後,漢生歉然地向大家微躬了身。在公司裏他就是她的職務代理人,來到台灣也是一樣。

「漢生,我可以的。」說著,杜孟璿就要逞強地站起身來。她不願讓易達看見她懦弱的模樣,不願讓他知道,他的負心影響她至今。

「Sherry,你臉色不太好,還是由我……」他的話很快地就被一道陰沉的嗓音給截斷。

「看來萬思是還沒準備好,今天的會議取消。」事實上他也沒有心思再開會了。

專製地撂下話後,沒待眾人反應,歐易達便如旋風般離開會議室,到達門口時還向杜孟璿扔下了一記深沉難測的眼光。

所有人魚貫地步出會議室,到最後隻剩忐忑的萬思一行人。

「怎麼辦?他們總裁是不是生氣了?」

「Sherry,你是怎麼回事?」

「他們會不會因為這樣取消合約啊?」

「怎麼辦……」

焦慮、詢問的話不斷纏繞著杜孟璿的聽覺神經,但始終沒法抵達她的大腦,此刻縈繞在她思維中的,唯有易達那對毫無溫度的冰冷雙眸。

昨夜的溫存還殘留在她身上,為什麼今天的他見到她竟是用這般讓人寒怯的眼神,那憐愛珍惜的深情已不複見?

究竟是為了什麼,讓他在一天之內判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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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11 00:40:2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思緒紛飛,杜孟璿這才深刻體會到剪不斷、理還亂的痛苦。

經過昨夜,她想強迫自己不愛他是不可能的,更何況,多年來,她從沒停止過對他的愛。

隻是她萬萬沒想到,易達和歐易達竟是同一個人!

忽地,伊蓮娜曾說過的話霍然鑽進她腦海——

他有個五歲大的女兒,而且他的個性孤冷倨傲,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多得數不清……

難怪他這幾年都不曾找過她。舊人始終不敵新人啊!她苦澀地想。

但,明知事過境遷,她為何還這樣在乎?

嗶!

突地,桌上的電話內線燈隨著聲響亮起。

收拾好情緒,她穩住心神接起話筒。

「你好,我是Sherry杜。」

「我是總裁秘書,總裁請你立刻過來一趟。」Miss黃平穩的語調沒有起伏。

他……要找她!杜孟璿驚得發怔,忘了回答。

「杜小姐?」她的沉默令她狐疑地叫喚提醒。怎麼杜小姐和總裁今天都怪怪的?她把納悶藏在心裏。

「好的,我知道了。」她連忙應答,等收了線又陷入怔愣。

該來的,躲也躲不掉,不是嗎?

***

叩、叩!

簡短的敲門聲後,推門而入的是一臉嚴謹的Miss黃,和看來異常鎮定的杜孟璿。

「總裁,杜小姐來了。」Miss黃說道,在看見他從卷宗裏抬頭後,她離開辦公室,讓兩人單獨談話。

滿懷忐忑的杜孟璿強自鎮定地佇立在偌大的辦公室中央,交握在身前的小手局促地絞著。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不安什麼?做錯事的人是他,為何她卻像犯錯的孩子似,不敢和他對視。

眼前的她和幾年前不同了,雖不似從前的青春俏麗,卻多了份成熟婉約的氣質,渾身散發的是令人心動的女人味,這讓他更心蕩神馳。

有那麼一刻,他幾乎忘了被欺騙的憤怒。不過,他不是傻子……

瞬間,他因深情而變得迷蒙的雙眼展露凶光,柔情的嘴角變得冷酷。

謊言被戳破也該解釋解釋吧!他等著她向他坦白,為何拋夫棄子……

絲毫不察他情緒裏的暗潮洶湧,她緘默不語,也在等著他開口。 畢竟不要她的人是他,而現在召見她的人也是他。

氣氛在兩人之間僵凝著,世界彷佛就此停止不前了。

好半晌,因沉默而漸升的怒意使他失去了耐性,易達重重地擱下了手中的筆,以壓迫的氣勢欺近她的麵前,令她屏住了呼吸,心髒急遽地收縮。

「好久不見了!」他冷笑,這幾字幾乎是從齒縫間進出,並包含著挖苦意味。

「嗯,的確是很久了。」她微微往後退了一小步,尷尬地扯動唇角。

「看來你過得很好。」口中說的是寒喧的話語,但他的表情卻是冷鷙的。

聽出了他的嘲諷,她不悅地抬頭迎視他。

「你什麼意思?」他辜負她,對她不理不睬地過了五年,現在還用那種態度挖苦她過得很好?

裝傻!好啊!我就陪你,看你什麼時候才肯坦白!

「什麼意思?你我心知肚明!」一怒之下,他失控地捏住她柔嫩的下頷。

「你放開我,好痛!」疼痛染紅了她的眼,杜孟璿皺眉掙紮,湧現的淚水就要奪眶而出。

「易達,哦,不!我應該叫你歐總裁吧!反正不論你是誰,都不幹我的事!我們隻有公事上的關連,希望你別公私不分!當初是你對不起我,這幾年來我好不容易才把傷療好,求你別再來擾亂我平靜的生活,三個月後我就會離開,到時候你走你的路,我過我的橋,不會再有牽扯。」

她泄憤似地說了一大串的話,成串的珠淚像雨般灑落,倔強的表情有著不自覺的哀愁。

沒這麼容易!盡管他還理不清該如何對待她,但她想要再次離開,是不可能的!

不受控製的眼淚惹人心憐地奔流,她微微眯起的大眼睛,依舊如他之前熟悉的澄澈,他心煩意亂、不由自主地抱住她柔馥的嬌軀。

他的大手捧住她的頭,眸中充滿狂暴的怒氣,俯下頭,他灼熱的唇已然占據了她。

他的舉措讓她無所適從。杜孟璿傻住了,圓瞠著雙眼看著他放大在麵前的俊逸臉龐。

他貪婪、粗魯的吮咬她的唇。

驀然意識到他在做什麼,她不安的小手推拒著,可他的雙臂卻更肆無忌憚地纏緊了她,強烈的狂佞氣息充滿她的鼻間。

很快地,抵住他胸膛的手軟弱了下來,無助地攀附住他,在他所喚起的慾望情潮中暈眩。

思念的渴望催促他不滿足地移動蠻橫的大掌,粗暴的擰壓她柔軟的胸房。

他睜開如鷹般窒人的眼眸,睥睨著沉浸在情慾中的她,殘忍的眼神,因她的美麗而布滿慾望的血絲。

他冷哼一笑,扯開她套裝裏的絲薄襯衫,無情地揉壓印象中的完美。

「礙…易達!」她無意識地申吟出聲,極度思念他純然的氣息。

雖然他仍深深為她著迷,但五年來感情被欺騙的不堪,依舊無時無刻地提醒著他,要他別輕易遺忘。

絲毫不憐香惜玉,他狂野的需索著,用倨傲的行動來發泄他的不滿。

「唔……」略含些許痛楚的快感刺激著她的感官,她輕蹙秀眉地逸出嚶嚀。

易達摟著她移到辦公桌,大掌掃開了滿桌的文件物品,將她轉過身趴伏在桌上,粗魯地拉近她如雲的秀發,使她不得不仰高螓首,聽著他在她耳邊吐露的殘謔話語。

「不再牽扯?你的身體比你的嘴誠實多了!」他戲謔地揶揄,邪佞的長指頑劣地探入她已然潮濕的絲質底褲。

猶如遭到雷殛般,她赫然一震,因火熱情潮而紅潤的美顏倏地刷白。

他……在恥笑她?這是莫大的羞辱啊!自己竟然還傻傻地任他玩弄撩撥!

啪!

突地,清脆的巴掌聲毫無預警地響起。

隻見易達撫住熱辣的臉頰,而杜孟璿則一臉蒼白如紙,頻頻顫抖。

「我恨你,易達!」她費盡全力忍住險些衝口而出的啜泣聲,決絕地擠出低吼。

如被點穴地佇立在原地,他麵無表情地看著她衣衫不整地跑離他的視線。

他應該高興才對!羞辱她是為了報複她的欺騙,可為什麼他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

今晚,他需要一個女人來讓他忘了縈繞在腦海的身影。

拖著被掏空般的軀體和滿懷的心事,歐易達來到他替貝絲購置的住處。

貝絲的性感熱情,是他之所以會留住她的原因。

隻要性,沒有愛。他要的隻是一個性伴侶,而性伴侶對他而言隻需一副好身材、好容貌和高超的性技巧。

可現在,這些都不能讓他滿足了!

縱使貝絲再怎麼努力迎合,浮現在他眼中的,竟該死的都是杜孟璿的臉。

煩躁鬱悶的他翻過身子,雙手枕在頭下,仰望著天花板若有所思。

而貝絲則趴伏在他精壯的胸膛上,煽惑地以指尖劃著圈圈。

「達,你今晚很不一樣耶!」

不一樣?連她也看出來了嗎?杜孟璿對他的影響真有那麼大?

他驀地一凜,黑漬般的俊目僵凝。

不!在得知被她欺騙之後倘若還癡癡地愛著她,那未免也太沒誌氣了吧!

斂回心神,他克製自己不要整顆腦袋都是她。「你也不錯啊!」

「你喜歡?」一朵笑花綻了開來,她嬌媚的眼神熠熠發亮。

他挑高眉,淡淡地睇著她的欣喜反應。

逕自把他的無語解讀成肯定的答案,她續道:「你喜歡,可以常來這兒呀!人家可是每天都在等著你、盼著你呢!」

他依舊沒有回話,唇角笑意並沒到達他冷然的眼底。

眼見他不是慣有的冷漠,貝絲大膽地提議:「達,這個星期天我們一塊出去走走好嗎?」

「星期天……不行,我答應要陪念念。」他擰了下劍眉。

他們父女倆相處的機會不多,但一星期他總會空出一些時間陪陪她。

念念?這該死的小鬼居然阻撓她!貝絲眼中閃過幾不可見的森冷,但隨即以笑靨掩蓋了。

「我們可以一起去啊!我最喜歡小孩子了,而且我聽說你那個女兒既漂亮又乖巧聰明,真希望能見見她!」她說得是口沫橫飛。

他哪裏不知道她是想拖他出門血拚,不過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貝絲的表現一直不差,所以和她一起去百貨公司逛逛倒也沒什麼關係。

突地,他又想起了杜孟璿——那個不要念念的狠心母親!歐易達桀驁的闃眸湧現冷冽。

重逢之後,她從沒有提及孩子,彷佛根本沒有孩子存在……她怎麼會如此無情……

好吧!就算她的所作所為全都因為當初對他的誤解,但孩子是無辜的呀!她怎麼可以說謊騙他已死,五年來對孩子不聞不問。

想到她撒下漫天大謊,把他耍得團團轉,氣憤的他就懶得再去費力解釋,她當初看到的那一幕其實是誤會一常

好!她不要念念沒關係,他會替念念找個疼她的媽媽。

思及此,他這麼回答了貝絲——

「好!這星期天就一塊去吧!」

***

不知是逃避還是為何,歐易達和杜孟璿兩人都盡可能地避不見麵,隻除了開會時。

第二次提案的會議進行的相當順利,且工作夥伴的齊心合作、努力表現,輕而易舉地就贏得眾人激賞的眼光。

而這次會議歐易達也撥出空檔參與,因為他聽說她兩年內在西雅圖的廣告界快速竄起,不少公司想高薪挖角,她卻執意留在萬思,原因好像跟萬思的老板有關……

這項揣測令他心中微微泛起酸意。難道這些年來在她身邊的就是這個男人……

她的確是和以前不同了!

報告中有好幾次,他試圖從她成熟的外表下找尋當年那個他深愛過、也深愛他的女孩,卻徒勞無功,嚴重的失落感深深地攫住他的心。

話雖如此,他們在這次廣告案的表現是無法否決的優異,令歐易達不禁對杜孟璿刮目相看。

不過,她彷佛當他是陌生人的模樣,卻又讓他忍不住滿腔怒火。

騙不了自己,對她,他真的是想愛又恨啊!

盡管他用再冰再冷的表象作掩飾,可內心深處的感情卻是怎麼也無法漠視的!

就像現在——愈是想逃避,就愈容易碰在一起。

以夜景著稱,位於歐德大飯店四十六樓的星河酒吧一隅,正坐著為了慶祝唐漢生生日的萬思一群人,而昏暗的一角則湊巧坐著打算來此放鬆心情的歐易達。

他一臉陰鬱地注視著歡喜激昂的他們,如鷹隼般銳厲寒眸綻放著冷光。

因為不勝酒力的杜孟璿在酒過三巡後,已看得出微有醉意,還不時地朝身旁的唐漢生投以甜蜜的粲笑;而那該死的男人還一臉得意地附在她耳邊談笑私語。

她的美,隻能屬於他!被妒意蒙蔽了心智,一股強烈的占有慾籠罩住他。

歐易達握緊拳頭,額上青筋直跳。

隨後,他又看到醉得七葷八素的杜孟璿依偎在那人的懷裏,讓他半攙半摟地扶出酒吧,留下另外三個人。

如果殺人可以無罪的話,那唐漢生肯定會像他手中的酒杯一樣,被捏成稀巴爛。

他們單獨去哪裏?回到樓下的房間嗎?想做什麼?一連串的疑問惹得他火冒三丈。

「呃……總裁?」站在吧台裏親自服務的經理錯愕地叫喚。是什麼事讓總裁這麼生氣,連捏碎了酒杯,手都流血了還不自知?

歐易達殺氣騰騰的目光移向經理,令他不禁打起寒顫。

「您……的手……受傷了!」他訥訥地指著紅色的血漬,馬上遞上麵紙,並迅速地清理桌麵。

幸好,在十分鍾之後,唐漢生又踅了回來,讓歐易達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這一折騰,激得他不得不正視對她的強烈占有慾。

是愛嗬!才使向來冷靜的他失去控製。

即使氣她欺騙了他,他還是放不下她、還是深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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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貝絲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她開始後悔向歐易達提出和他女兒念念一起出遊的提議。

星期天就起了個大早,竟是去什麼動物園!

害得她差點被曬得中暑,渾身臭汗淋漓,雙腳被高跟鞋磨出了水泡。最慘的是她有苦不能言,還得強顏歡笑,真是好不狼狽。

痛啊!她在心中哀嚎著。這全都要怪那小鬼,不但壞了她的計畫,還讓她活受罪。

本想累得像頭牛了,中午應該可以吃個大餐,誰知念念那死丫頭居然提議要吃肯德基!

走在歐易達和念念的身後,貝絲原本嬌豔的美顏幾近扭曲,趁著他們沒注意,還不時地朝無辜的念念殺出淩厲的眼刀。

一個早上的動物園之旅好不容易結束,他們來到市中心的百貨公司,貝絲一掃陰霾,心想終於可以如願以償了。

興高采烈的她隨即直奔她最愛的專櫃,開始吆喝店員把新貨全都拿出來供她挑眩

歐易達和念念則坐在為賓客設置的皮質沙發上等候著。

「爸爸,念念也要買漂亮衣服。」嫩稚的童音和她那雙慧黠的靈動大眼,既天真又無邪。

「好啊!爸爸帶你到樓上去買。」歐易達露出隻有在女兒麵前才有的溫和笑臉。

「等一下好了,給貝絲阿姨先買。」念念純真的眼神瞧向忙得不可開交的貝絲,體貼地說道。

「不用等了,她不知道還要看多久,我們先去。」說著,他便牽起她白嫩嫩的小手。

「那念念還要買玩具。」孩子終究是孩子,一見爸爸說不用等待,便高興地雙眼綻放光芒。

「好——」他溺愛地拖長了語調。

「達,你看這套好不好?」又從衣架上挑了一套衣服的貝絲,一轉身才發現歐易達牽著孩子欲離去。

「你慢慢買吧!我帶念念去兒童樓層。」麵對外人他又恢複了一貫的淡漠,話甫落,即頭也不回的邁開步伐。

來不及反應的貝絲一陣錯愕後,氣得臉色猝青忽白。

真是討人厭的小孩!

貝絲把諸多不滿全都歸究到念念身上。

慢慢買?沒有金主她還買個屁啊!

咬牙切齒地一把拎起自己的包包,她隱忍住怒火,連忙趕上他們。

***

「爸爸,我想尿尿。」選了兩個新上市的芭比娃娃,在結帳時,念念扯了扯歐易達的褲管。

「叫阿姨陪你去,爸爸待會就去找你。」歐易達和藹地拍拍她的頭,隨即在看向貝絲時斂起臉色。「貝絲,你陪她去。」

「哦。」縱使不情不願,貝絲仍然在歐易達麵前表現出和善的模樣。「念念我們走。」她把手中裝滿童裝的提袋集中在一手,然後牽起念念的手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一過轉角,歐易達的視線看不見她們,貝絲立即厭惡地甩開她的小手,逕自扭臀走去,念念心急地小跑步跟上。

「快點啦!慢吞吞的。」沒了顧忌,她就現出刻薄的真麵目。

在轉進洗手間的時候,眼睛長在頭頂上的貝絲,一不小心和同時進去的另一人發生擦撞——

「哎唷!是哪個沒長眼的!」貝絲大聲嚷嚷。

「對不起。」道歉的人是杜孟璿,向來溫和的她不追究誰對誰錯。

「真是的!走路小心點。」輕蔑地睨了她一眼,高傲的貝絲不耐地撥撥被撞到的肩膀,好似沾了髒汙。

「走啦!要尿快點尿。」下一秒,她又態度相當不善地拽了念念一把,將她大力地推進了廁所。

怎麼有這樣的媽媽?

緊鎖著娟秀的細眉,杜孟璿睨視她粗魯的舉動。

方才她瞥見那個小女孩清秀可愛的容貌,和那女人不怎麼像……

要是她有個這麼漂亮的小娃娃,她疼都來不及了,才舍不得用這麼粗魯的態度對她呢!

如果當初沒有發生那件事,她的女兒應該也像那孩子一樣大了。

自從失去孩子後,杜孟璿偶爾就會往有孩子的地方閑晃,以慰思念之情。

看著小孩子無憂無慮地嬉戲玩耍,就像是看見她那無緣的女兒……心情也會好起來。

今天她推掉了同事的邀約,決定一個人到百貨公司逛逛,沒想到東西還沒買到,就晃到兒童樓層來了。

***

「拿著啦!全是你的東西。」等念念上完廁所出來,貝絲惡狠地把所有的提袋堆向她小小的身體,一點也不擔心她拿不拿得了,就兀自進了廁所。

剛步出廁所的杜孟璿正巧又撞見了這一幕,不由得皺了下眉。

她靜靜地在洗手台前洗手,從鏡子中凝視著念念。

仔細看,這孩子真漂亮,而且很乖巧的樣子!

隻是……她手上的東西太多、太重了,讓她的眉頭輕蹙著。

果然印證了她的想法,念念真的拿不動的掉了一包提袋,裏頭的衣服散在地板上。

「阿姨幫你撿。」見狀,杜孟璿毫不遲疑地蹲下身子,替她拾起地上的小衣服。

「謝謝阿姨。」焦急得紅了小臉的念念有禮貌地道謝,心底正為了弄髒衣服而感到舍不得。

有禮貌!杜孟璿更喜歡眼前這個孩子了。她不明白,為什麼她對她竟有一股莫名的親切感!

「那邊可以坐,你去那邊等你媽媽吧!」她指了指廁所內附設的化妝室,心疼她拿了那麼多的東西。

「她不是我媽媽。」念念的小臉垮了下來,低著頭訥訥說道。

果然不是她媽媽!杜孟璿暗忖。

這時,貝絲開門走了出來,厭惡地斜睨了念念一眼,草率地洗了手,沒有理會地行向化妝間,打算補妝。

念念怯怯地瞧了杜孟璿一眼後,趕緊抱著袋子追向前去,豈料重心不穩的她整個人撲倒在地。

「啊!」同時揚起的是杜孟璿和念念的驚呼聲。

而貝絲隻是懶懶地回過頭,高高在上地睥睨著念念。「笨手笨腳的,還不快爬起來。」絲毫沒有彎身扶她的意思。

沒有多想,杜孟璿連忙趨前抱起她,湧在心頭的是滿滿的不舍。

「快起來,疼不疼?有沒有受傷?」她拍掉念念蓬蓬裙上的髒汙,憐惜地審視她有否受傷。

晶瑩的淚水懸在大大的眼瞳中,念念強忍著疼痛站起來。「不疼,阿姨,謝謝你。」這阿姨好好哦!又漂亮、又溫柔……

她可憐的模樣讓她心生不舍,想起了方才那女人的反應和尖酸的話,杜孟璿責難地看了她一眼。

她那一眼讓貝絲心虛了下,旋即回以蔑視,然後又故技重施地拽著念念。「少跟陌生人講話。」

被猝然一拉,念念沒有防備地踉蹌好幾步,不小心踩到了貝絲的腳。

「哎呀!你怎麼搞的,連路也不會走啊!痛死我了!」累積了一整天的不滿終於爆發,她抱著腳尖怪叫,使勁地推了念念一把,正好把她推向杜孟璿的懷裏。

實在看不下去了,杜孟璿感到有一股怒氣在蠢蠢欲動。她輕攬著小女孩拍撫著,生怕那個恍如凶神惡煞的女人會把她撕了。

「貝絲阿姨,對不起,念念不是故意的。」她靈動的大眼盛滿畏懼。

「啊!我的鞋!」脫下鞋子審視腳,貝絲這才發現售價將近兩萬塊的淺色高跟鞋受到明顯的磨損,氣極地拔高了聲調。

這死丫頭!害她的計畫泡湯,又害她走得滿腳是傷,這會兒還害她的鞋子報銷!

怒急攻心的貝絲幾乎忘了念念會告狀的可能,惡狠狠地擰住她小小的耳朵。「死孩子!你知道我這雙鞋子要多少錢嗎?你……」

忽地,一道強力將貝絲推了開來,讓她連退了好幾步。

「你做什麼?她又不是故意的!」杜孟璿忍無可忍地製止她,心疼地替念念摀住發紅的耳朵揉撫。

「竟敢推我!你算哪根蔥?管什麼閑事!」深覺被汙辱的貝絲氣極敗壞地衝上前,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阿姨!」念念受到驚嚇地大呼。

沒想到對方會潑辣至此,有一瞬間杜孟璿愣住了。

但她再出手時,杜孟璿便沒讓她得逞,開始反抗。

這等情況嚇壞了年幼的念念,尤其她明白這事是因她而起,靈機一動,她急忙地衝出門搬救星。「爸爸、爸爸!」

「怎麼了?念念。」從沒見過女兒這種驚慌的模樣,他擔心地問。

歐易達早等在洗手間外的轉角處了,隱約有聽見女廁傳出的聲音,但他隻當是三姑六婆在高談闊論。

「阿姨在打架,你快去救她!」念念說得不清不楚,捉著歐易達的大手就跑。

***

「住手!」突兀的男性嗓音在混亂的女廁裏響起。

他沉喝的氣勢,讓扭打的兩人頓時止住了動作。

沒想到,和貝絲打架的人竟是小璿!歐易達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

「達,你看啦!這個瘋女人把我打成這樣,好痛哦!」一見是歐易達,貝絲馬上換了一張臉,不著痕跡地擠開站在他身側的念念,嬌弱地撲近他懷裏。

這女人,可以去當演員了!杜孟璿鄙夷地瞪向她。

隨著瞪視的方向,她發覺那具高大的身體竟然是易達!

她很詫異。看樣子,他們……是男女朋友吧!她的心裏突然好酸、好澀……

「你看,這裏都紅了!」貝絲嬌嗲地將扭打時抓紅的手臂給他看,還不忘瞪杜孟璿一眼。

歐易達冷凝地將目光定在杜孟璿身上,周遭的氛圍彷佛一觸即發。

貝絲則以為他是因為對方欺負她而產生怒氣,心裏正覺一陣欣喜。

「你為什麼打她?」他冷冷地冒出這一句。

他怎麼可以這麼問?真正挨打的人是她啊!

看著那女人得意地在他懷裏撒嬌的模樣,杜孟璿感到胸口湧起一股熱液,梗在她的喉間……

她默默地欲越過他們,遠離這令她揪心的景象。

誰知,不願善罷甘休的貝絲竟在她到達她身旁時,陰險地伸出一腳絆住她,而歐易達並不知情。

差點跌倒的杜孟璿下意識地尋求支撐,不小心碰到了貝絲,卻被她順勢地一手推開,額頭撞上門框,紅了起來。

「你……」氣不過的她揚手就欲摑貝絲一巴掌,沒料到卻被歐易達製在半空中。

「夠了!不要再鬧了!」他僵著俊臉斥責,懷裏的貝絲還惡質地偷偷好笑。

在她差點跌倒的那一刻,天知道他費了多大的自製力才能忍住不去扶她。

強迫自己對她冷淡,真的好困難!

看著昔日的愛人為了護衛另一個女人而出言訓斥自己,那感覺好不堪!

「都是我的錯嗎?」受盡委屈的杜孟璿鼻間湧起酸澀,泫然的淚珠奪眶而出,她傷心地大喊後疾奔了出去。

「阿姨!」念念錯愕地望著她的背影大聲地叫喚。

怎麼會這樣?她是要爸爸救那個好人阿姨啊!可為什麼爸爸竟然把好人阿姨罵走了?

她喜歡那個阿姨,她要去追她!

「念念,你要去哪裏?」歐易達推開像章魚似巴在他身上的貝絲,一把揪住要跑開的念念問道。

「我要去追那個好人阿姨!都是爸爸啦!你幹嘛把她罵跑了!」念念嘟著小嘴責怪著,清澄的雙眼望著已經看不見杜孟璿背影的遠處。

「你不是叫我來救貝絲阿姨嗎?」這孩子怎麼回事?他覺得不對勁了。

「我叫爸爸救的是那個阿姨啦!她被貝絲阿姨打……」她的話沒說完就被一臉惶恐的貝絲給打斷了。

「念念!」她驚喊一聲,心裏在想著該怎麼脫罪。

「你閉嘴!讓她繼續說。」陰鷙地瞪向貝絲,他蹲下身,拉近和女兒的距離。「念念,你告訴爸爸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在父親的保護下,念念放心地把事情的經過敘述一遍,隻見歐易達的俊臉愈來愈陰沉,而貝絲的則褪去了血色。

不一會兒,歐易達急切地抱起了念念,直奔電梯。

「我不想再見到你!」臨行前,冷傲的他不留情地拋下這一句。

完了!一切都結束了!

貝絲知道她和歐易達的關係是徹底完蛋了!

***

「不——」

在川流不息的人潮車陣中,他遠遠地瞧見一抹身影被車子撞上,彈了出去,落在堅硬的大馬路上。

那抹身影,是白色的,和他剛才看見小璿穿的衣服是一樣的!

在那瞬間,因奔跑而不住喘息的歐易達抱著女兒愣在原地,感覺到心再次碎裂的聲音……

他的心不是早在五年前就死了嗎?何時再活過來的?是在她又出現的時候嗎?

「在這兒等我。」他發了狂似地放下念念,急如星火地跑向人群聚集處。

不要!他無法再承受一次了!若再失去她,他恐怕連呼吸的力量都沒有了!

「小璿、小璿……」撥開人群,歐易達激動地摟住躺在地上的人兒,心碎的呐喊。

他不氣她了、不恨她了!隻要她沒事,他就對她的欺騙既往不咎。

天知道,他愛她已經深入骨血了!

之前的冷淡和舉動是因為一時氣不過啊!

小璿,別懲罰我了!

他抱著她,急得眼淚幾乎要掉下來了。

「先生、先生,你認錯人了吧!」一道陌生的男性嗓音,在他頭上揚起,他仰首一看,見到了和他同樣憂心如焚的男子。

「她是我女朋友,不叫小璿。」

聞言一震,看了看被頭發遮住半張臉的傷者,他竟擔心地連人也沒看清楚就……

「對不起。」歐易達既不好意思,又慶幸躺在那兒的不是他的愛人!

踩著雀躍的步伐帶著念念前往地下停車場取車,送孩子回家後,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沉睡已久的感覺好似又蘇醒了,正不停敲擊著他許久未曾開啟過的心,一下重過一下……

***

一回到飯店的房間,杜孟璿就狠狠地把自己拋進大床裏,開始放縱眼淚奔流。

他竟幫著別的女人斥責她!

而那孩子……竟是他的……

她到底是著了什麼魔?居然雞婆得去管他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的閑事,還……打從心底喜歡上那個孩子!

人家早就不愛你了,幹嘛還那麼呆、那麼傻、那麼笨呢!她流著眼淚苦笑著。

五年了,她在等什麼?等易達會回心轉意再來找她嗎?

要找早就找了,不會等到她都已經出現在他麵前了,還用那種態度對她!

該覺悟了……

哭累了,她在不知不覺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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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11 00:41:1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身分的卓越的確在各個方麵都可以享有特權,尤其是在自家的產業裏,那更是暢行無阻、如入無人之境。

因此,此刻他得以好整以暇地凝視著杜孟璿的睡顏。

輕緩地坐在床沿,這是重逢以來,他第一次能夠這樣好好地、仔仔細細地看著她。

她臉頰上未乾的淚痕說明了她是哭著入睡的,這讓他好不心疼。

順著眼光而下,是她紅通通時鼻頭,和微啟的朱唇,他必須極力克製,才能夠不讓自己去覆住她的唇。

再往下,他瞧見了她微敞的領口露出一大片的白皙,那若隱若現的迷人乳溝令他呼吸一窒,下腹一緊。

蠢動的火熱幹擾著他的理智,光是看著她,他就興起狂野占有慾。

唯有眼前這個女人,不需任何挑逗,就能挑起他熾烈的慾望。

下午那車禍的景象著實把他嚇壞了,所有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感情全都因而爆發出來,讓他恍然大悟——

這次無論用什麼方法,他都不會再讓她走了!

他眼神一黯,溫熱的大掌愛憐地覆上她冰涼柔嫩的臉頰,大拇指著迷地在紅灩的唇瓣上摩挲。

柔情的吻一個又一個地烙在她的額、眉、睫、眼、鼻,然後印上她的唇,專製卻深情地宣誓著所有權。

好癢!杜孟璿蠕動了下,耳窩、頸項的肌膚因他的啄吻和呼息,而感到一陣難耐的搔癢。

在半夢半醒之間,她微微睜開迷蒙的星眸,看見易達的俊臉近在咫尺,正深情款款地凝視著她。

一定又是在作夢了!但這夢有一種幸福的幻覺,她不想醒。

害怕夢境因而消失,她趕緊閉起眼。若隻在夢裏才能看見這般溫柔的他,那就讓她沉溺在夢中吧!

易達莞爾一笑。這妮子,肯定以為自己在作夢吧!

那他就可以為所欲為嘍!

他噙著笑意解開她身前的一整排鈕扣,連身洋裝就這麼展開,露出她完美無瑕的嬌美同體。

膜拜的眼神膠著在她僅著純白內衣褲的嬌軀上,一陣暖流疾速迤邐過他每一條神經。

卸下身上的衣物,易達摟住她,以熱燙的溫度傳遞他的情感。低下頭,他擷取她豐盈上的緋紅珠玉,輕吮旋弄,貪婪的指掌索求地撫過她美麗的曲線,珍寵且愛憐。

「嗯……」酥麻的感覺令她不由自主地逸出嬌吟。

致命的申吟催促著烈燒的慾望,激發獨占的念頭,他褪去她最後的遮掩,萬般嬌寵地把長指探入花穀秘境。

「礙…」突如而來的悸顫勾惹出她如啜泣般的吟哦,杜孟璿攀附著他偉岸的身軀,將自己偎在他溫暖的懷中。

她怎麼會作這種夢呢?好激情、好真實……

在情慾的支配下,他置身在她修長嫩白的雙腿之間,深邃的雙眼充滿原始的慾望。

激情像火山爆發般狂野,他的堅實猝不及防地貫穿她藏蜜的花心——

「礙…」那力道奪走了她的呼吸,興奮的電流通過兩人體內,也呼喚出共鳴的靈魂。

不可能!夢境怎麼可能這麼逼真!昏沉的杜孟璿狐疑地瞠目。

「易……達!」她確定不是在作夢!可是……

「噓!別說話,寶貝。」他的眸瞅住她,以實際的行動許諾著對她的情意。

「礙…」還想再說些什麼,但他狂佞的律動讓她隻能申吟。

他縱情的深入,癡迷且貪戀的沉淪,用全身的力量撞擊著她,似要揉入骨血般地狂放。

直到她的血液在瞬間被聚攏,他激狂的將她頂入天堂,兩人迷失在一片星光燦爛之中……

***

朦朧間,疲累的杜孟璿再度闔上了眼,身旁的易達無限滿足地噙著微笑摟著她,在這甜美的時刻陪伴著她入睡。

深夜,她在溫暖的包圍下幽幽轉醒,一股淡淡的古龍水氣味充斥在她鼻間,甚至連身上也好像沾染了那樣的氣息。

睜眼,易達安詳的睡臉映入眼簾。

是真的!她忍不住愉悅地揚起唇角。

她貪戀地伸出小手,著迷地摩蹭著那令她揪心的臉龐。

易達咕噥一聲,翻轉身子,壯實的手臂占有地擁著她。

「達……」她情不自禁地輕喚,水靈靈的眼瞳注視著他。

「嗯?」冷不防的,他傭懶地輕應,緩緩地睜開眼,把以為他正熟睡的杜孟璿嚇了一跳。

魔魅的瞳仁膠著著她的,他深深感應到她的靈魂深處,正在訴說著她的情和愛。

「小璿,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適度的坦承有助於緊繃關係的化解。

說她怨他對她不理不睬了五年?算了!都和他躺在同一張床上了,還計較什麼?

「你……為什麼都不來找我?」她斂下眼睫,羞怯地吐出藏了好久的心聲。

不去找她?她問的是哪國話?騙他說她已經死了,他要去哪兒找她?

「你要我怎麼找你?」他反問,覺得莫名其妙。

「找一個人對身為跨國集團的總裁來說,應該是很容易的吧!除非……你根本就把我忘了!」忍不住嗔怨,她抬起晶瑩的眸對上他。

「忘了?這五年來我沒有一天忘記過你!是你欺騙了我。」易達激動地從床上坐起為自己辯駁。

「你胡說什麼?我哪有騙你?」沒來由的指控,讓她也跟著激動地摟著被子坐起。

他都給她機會了,她還不承認!

「小璿,裝傻並不能解決問題,都這個時候了,你還不坦白?」他痛心地指責。

「我沒有裝傻!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在說些什麼?」他的表情讓她焦急,心頭一陣慌亂。

「你騙我你已經死了!」控訴的眼神盯著她。

「沒有!我沒有啊!」這話太震驚了!她惶惑地猛搖著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有?五年前的那一天,我送你到醫院後,就被你父母趕了出去,等到隔天我再去醫院就見不到你了。護士說你過世了,你父母留下的信也這麼說,我當時慌亂地根本沒想到去懷疑他們的話,」思緒跌入當時的情景,易達到現在想起還是會禁不住紅了眼。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真相令她無法置信地不停喃念。

怪不得之前他會以那種態度對她!

她明白了!是爸媽做的。

當初她隻是意氣用事地暫時不想見他,才要求轉院,甚至出國,疼愛她的父母親是心憐她受委屈,氣極之下,才會作出這種他們覺得一勞永逸的決定吧!

「對不起,達,對不起……」不舍地跪坐起身子,緊緊地攬住他,她不斷地重複著歉疚。

「這一切我並不知情,而且我還傻傻地盼著你!不過,達,我希望你別怪我父母,他們也是為了我好。」她愛憐地捧起他的臉,柔聲地傾訴。

他想起了那封信,事實上,是他太笨了,因乍聞惡耗而失誌了一陣子,如果他執意要見她最後一麵,他們也瞞不過他……更不會白白蹉跎了這麼久的光陰!

「那你呢?你為什麼都沒來找我?」細思之後他問。

「我又不知道你以為我死了,我還以為你移情別戀,正好把我甩開。更何況我是女生耶!你都沒來找我,我怎麼可能臉皮厚到自己再送上門。」杜孟璿羞赧地輕捶了下他結實的胸膛。

「你這個笨女人!」口裏雖然這麼罵著,但易達卻疼寵地將她擁進懷中。

「小璿,你知道嗎?那時你看到的是誤會一場啊!我和那個女人沒什麼的!」下頷靠在她的頭頂,他眷戀地嗅吸著她發間散發出來的清新香味。

這麼多年了,有太多的疑問實在沒辦法一時解釋清楚。

「是嗎?你……」她的話被突然作響的行動電話鈴聲給截斷。

「喂!說話。」他揚聲,一貫的傲然。

電話那頭是保母李嫂急躁憂心的嗓音。

片刻,易達沉著臉關上了電話,火速地下床著裝。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他陰沉的表情讓她不安。

「念念高燒不退。」慌亂地套上衣服,念念可是他心頭的一塊肉。

「等我,我跟你一塊去。」毫不遲疑地拎起衣物,莫名的擔憂席卷了她。

***

黑色的賓士轎車在深夜的街上疾馳,易達載著杜孟璿由市中心的飯店奔回到半山的別墅,將因高燒昏睡的念念緊急送醫後,又回到家裏。

幾經折騰,乖順的念念打了針後在杜孟璿的誘哄下吃了藥,此刻,杜孟璿正在她的房裏陪著她入睡。

「念念,你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啊?」她輕問著,手裏還不忘用耳溫槍再測量體溫。

太好了,退燒了!

「念念沒有頭暈暈了!」躺在床上的她,小嘴揚起一個可愛的弧度。

「那你要快點睡覺哦!這樣明天起來病就全好了。」愛憐地撫摸她白嫩的小臉,她以孩子般的語氣哄著她。

「那小璿阿姨陪我睡好不好?」她甜甜地撒嬌。

「好啊!念念如果趕快好起來,阿姨就帶你去遊樂園玩。」疼寵地在她額頭親吻,杜孟璿是真的打從心底喜愛這甜美的孩子。

這時,易達悄悄推開了房門,依在門邊,目睹了這如畫般美麗的一幕

念念終於見到她的媽媽了!

可是不對啊,為何到現在她還自稱是阿姨?

他納悶地蹙起了濃眉,滿心的疑問。

待會兒,他要好好和她談個清楚!

「真的嗎?那也要帶爸爸去哦!這樣念念走不動的時候,就可以叫爸爸抱我。」她天真地瞠大了清靈的眼瞳,裏頭閃耀著星辰般的光芒。

「真的!打勾勾。」看念念欣喜的模樣,連帶地她也受到了影響。

「小璿阿姨你好好哦!」念念高興地伸出小手和她相勾,嘴甜地說出心裏的感覺。

她如果有媽媽的話,一定就像小璿阿姨一樣,又溫柔、又漂亮、又疼她……

「好了,快睡吧!」她拉高被子替她蓋好,柔荑不由自主地在她肩膀上輕拍著。

念念乖巧地閉上了眼,嘴角依然帶著微笑,看在杜孟璿眼裏淨是溫暖的感受。

她可以體會為何有人說:每個孩子都是父母心裏的寶;即使她不是她的孩子,她都有這般錯覺……好奇怪!也許是移情作用吧……

好半響,充滿布偶小熊的房間裏一片靜默,獨留一盞昏黃的夜燈。

「小璿阿姨!你的名字和念念一樣都有一個璿字哦!」忽然,閉著眼睛的念念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

「真的嗎?念念叫什麼名字?」她隻知道她的乳名叫念念。

「歐念璿。」童稚的語調聽起來還有點不標準。她喜歡自己的名字,因為爸爸說,這是為了想念媽媽而取的。

歐……念……璿……

乍聽之下她有一瞬的訝然。

會不會是她想太多了?這個名字聽起來……和她有關嗎?

她僵直的背影落入易達的眼裏,他敏感的領悟到了些什麼。

看樣子,她並不知道念念就是他們倆的孩子!

他緩步離開了房間,下樓至客廳等候杜孟璿。

原來不隻他被騙了五年,有些事,她似乎也被蒙在鼓裏……

「好聽嗎?阿姨你的名字呢?」阿姨在發呆耶!是覺得念念的名字很好聽嗎?她出聲喚她。

「哦!阿姨叫杜孟璿。」倏地回神,她回道,心思已經無法集中。

「你的名字和念念的名字一樣好聽耶!」不曉得阿姨認不認識她的媽媽,她有好多、好多的話要跟她說哦!

莫名的親切感讓念念想黏著杜孟璿不放。從小,除了李嫂和爸爸以外,她就很少跟外人接觸,幼稚園的老師雖然也很疼她,但總有距離感,還有爺爺、奶奶……偶爾才見麵……

「是啊!好了,快睡吧!再不睡,虎姑婆就要出來咬小指頭嘍!」

聞言,念念果然惶恐地緊閉著眼,不敢再睜開。

過不了多久,她的呼息就漸漸地平穩,沉沉入睡了。

***

好不容易把念念哄睡了,杜孟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飛奔下樓尋找易達,她的腦袋裏有太多的疑問需要他來解答。

她一眼就瞧見在客廳裏蹺著二郎腿的他。那模樣就像是料準了她會急著找他似的,泰然自若地候著。

「你快告訴我,念念的媽媽呢?」劈頭就問,她甚至連椅子都沒有坐下。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他氣定神閑地抬頭迎上她凝重的目光。雖然他看得出她是真的不知道,但還是不免一問。

「別賣關子了,你看不出我有多急嗎?」呼之欲出的真相,讓一向溫和的她沉不住氣了。

「五年都過了,還在乎這幾分鍾嗎?」他忍不住逗她,讓她也嚐嚐被蒙騙的滋味。

「易達!」她氣得跺腳,索性連名帶姓的叫。

「好、好、好!你站穩嘍!」他安撫地泛開笑容。「念念是我們倆的孩子!」

嗄?她瞠目結舌地癱進了沙發,震驚得無以複加。

孩子……不是沒救活嗎?

到底還有什麼天大的秘密是她不知道的?

「爸媽說……孩子……沒救成……夭折了!」須臾,她結結巴巴的說著,還沒完全自震驚中回複。

「那時候他們留給我的信裏還寫說既然你走了,孩子就由我扶養。看來事實的真相就是:他們一手導演了這場騙局。」在腦中冷靜地分析,他準確地推敲出真相。

「念念是我的女兒!」從驚詫轉變為驚喜,她揪住他的手臂,燦亮的眼瞳綻放出光采,

原來這一切不是什麼親切感,而是念念根本就是她的親生女兒,怪不得她會想要保護她、看不得她受委屈。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她要用加倍的愛去彌補這五年來的空白和缺憾。

甩開易達的手臂,她歡天喜地地就要跑上樓,幾乎忘了現在是淩晨五點。

「你做什麼?」及時拉住她,易達對她突然的動作發出疑問。

對哦!念念才剛睡!她稍稍平複激動的情緒。「我……我要……」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反正盯著她看也好。

「念念才剛睡,別吵醒她,以後的日子還長得很,你不用急於一時。」他順勢把她扯入懷中。

「倒是我,你不覺得我們還有好多話沒說?現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補償我。」易達額頭和她的相抵,說得極度曖昧。

「為什麼要我補償你?應該是你要補償我吧!」不了解他話中的含義,她斤斤計較了起來。

「哈哈……都行!你我不必分得那麼清楚啦!」反正他所謂的補償都是那一回事。

打橫抱起輕柔的她,他穩健地往二樓臥房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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