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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樂顏 -【貴人(盛世華年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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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24 00:06:5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貴人(盛世華年之三) 作者:樂顏

人人都說吳庸人如其名,是個不思長進的蠢材
唯一精通的只有吃喝嫖賭不說,還眼高過頂
居然痴心妄想要娶大長公主的嫡女好晉身皇家人
在被狠狠修理去掉半條命後,他依然死性不改
這回聽聞綺繡閣當家女老闆要招贅
他立刻毛遂自薦,自願答應入贅成為女方的人
不顧吳家香火傳承,擺明了是小白臉吃軟飯……
唉,其實他才不是不知天高地厚
更不是臉皮超級厚,總想靠着女人混飯吃
而是發生在他身上的『奇遇』是不能說的秘密
他只能宅居在家修身養性兼避禍
順便觀察隔壁那個外柔內剛、一肩挑起家業的要強丫頭
看著看著,他對她由欣賞到心疼,再到淡淡的喜愛
直到聽聞她要招贅女婿時,他的感情再也壓抑不住──
只是沒想到他甘做入贅夫,反倒成了別人的第二人選
是她對心儀男人求之不得後的無奈候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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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24 00:07: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大周京城東區,在最繁華的街道上,有一家特別的典當行,門面挺大,足足有三間,卻沒有牌匾,沒有名號,在招牌林立的街上顯得相當特立獨行。

  這家當舖裡面,有一位姓錢的掌櫃,一位姓孫的監定師傅,兩個小夥計柯望和周柱子,還有一個無所事事、專門來這裡看街上行人和打盹睡覺的老闆吳庸,以及吳庸片刻不離身的小跟班安哲。

  當舖的生意普普通通,一天裡也許進來幾個詢問的客人,但是最後願意典當東西的人不會很多。

  比起隔壁成衣坊「綺繡閣」總是客人川流不息,當舖簡直是門可羅雀。

  不過當舖裡的人也不着急,一個個優閒地坐著喝茶聊天,或者眯起眼打盹。反正不管當舖收益如何,他們每個月都能按時拿到月俸,老闆都不急,他們還急什麼呢?

  還未日上三竿,街道上的遊人還不甚多,吳庸坐在門口的靠背竹椅上,手裡端着一把紫砂小茶壺,眯着眼打盹。

  秋高氣爽,正是偷懶打盹的好時節。

  孫師傅年約五十,他看著頂多二十幾歲的小老闆,覺得那副神態簡直比他更像個看透世事的老人家,因為看透所以才顯得萬事不在意,每日過得輕鬆自在。

  傳言中,吳庸是個只會吃喝玩樂的紈褲子弟,所以被他老爹吳元痕分家出來自己一個人過,只給他一間當舖門面和一座三進宅院,就不管他的死活了。

  可是孫師傅自從被聘進這家當舖做監定師傅,可從來沒敢掉以輕心過,或小看自家老闆。

  像他們這種監定師傅,如果玩弄點心眼,比如把贗品監定成真貨,然後和賣家串通,從中可以大獲其利,高明一點的監定師傅甚至可以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就算最後被查出真相,他也可以說是自己看走眼了。

  畢竟監定師傅也不是萬能的嘛,誰都難免有看走眼的時候,在應聘的契約書裡,就有這樣的條款呢,如果監定師傅不小心看走了眼,並非有心之過,那麼損失就由老闆承擔,監定師傅並不需要承擔其過。

  當然,如果監定師傅被發現和外人串通坑騙老闆,壞名聲傳了出去,那以後也就別想再在這一行裡混了。

  孫師傅一生謹慎,他的同行也曾想說服他,說吳庸是個蠢材,只懂得吃喝玩樂,不騙他騙誰?也不用騙太多,就弄點養老的錢就行了。

  於是,有天他的同行就要人帶著一件足以騙過絶大多數人的贗品去典當,孫師傅左右為難,良心不容許他作假,但是又不願意得罪同行,最後就把東西交到了吳庸面前,說自己看不出真假,看看老闆是要收還是不收?如果收的話,按什麼價格收,一切都由老闆做主。

  吳庸當時正拿着他的小紫砂壺飲茶,並未把那件東西接過來,聽了孫師傅的話後,只是笑着看了他兩眼,說:「我可不懂監賞,若是我懂,還請你做什麼呢?我請了你,就是信得過你,你說是真的,咱就高價收;就算是假的,咱也就當花錢買個教訓。以後這種事不用來問我,我只管月底收錢。」

  吳庸不過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可是被他若有似無、似笑非笑地看了兩眼後,孫師傅猶如被人當頭澆了兩盆冰水,大熱天裡硬是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無法形容那雙眼睛帶給他多麼大的壓力,好像他的所有心思都無所遁形,那根本不是一個紈褲子弟不知世事的眼睛,倒更像一個世事練達的智者。

  自那次以後,孫師傅再也沒做過半件虧心事,一半是職業操守使然,一半卻是着實不敢了。

  當舖這邊很是清淨,吳庸坐在竹椅上半睡半醒,忽然隔壁一陣諠譁,然後一個尖鋭女子的哭聲陡然響起,把吳庸嚇了一跳。

  他的小跟班安哲急忙湊到吳庸跟前說:「少爺,沒事,又是隔壁在鬧了。」

  吳庸坐正了身子,不再一臉懶洋洋,手裡的紫砂壺也交給了安哲。

  他這間當舖和隔壁做成衣生意的綺繡閣只一牆之隔,現在正是開門做生意的時間,門都大開着,隔壁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刺耳的哭聲猶如一把尖刀,那女子還邊哭邊罵:「你就死要錢,六親不認了是吧?如果不是陳安忙前忙後四處奔波,你這些年生意能做得這麼順?陳安就出了一回錯,你就要趕他回家,你要他回家吃自己,那我們幾個可怎麼過啊?你就算不心疼陳安是你的嫡親妹夫,也該心疼我吧?我可是你的親妹妹,我那兩個孩子可都是你的親外甥,你自己吃香喝辣,卻要活生生餓死我們啊?這舖子也不是你自個兒的,是咱爹留下的,你一心想霸佔成自己的,我就沒見過你這麼貪心的!你要是不讓陳安在這裡做,那咱乾脆就分家,爹這舖子值不少錢呢,你把我們的那份還來!」

  另有一個聲音低沉點的女子在勸:「三妹,你就少說兩句,這次陳安是真的犯了大錯。眼看天冷了,大姐讓他進批厚布,結果你看他弄來批什麼貨?全是次品不說,還一大半都發黃發霉了,上面全是霉點子,這要怎麼做衣裳?進次品還算了,陳安卻還要一等品高檔布的錢,他中間回扣拿了多少?」

  「呸!你就知道幫着葉綾舞說好話,誰不知道你們兩個自幼好到同穿一條褲子?你家男人不中用,你還指望着葉綾舞替你養男人養兒子,自然處處幫她說話,我家陳安就算這次被人騙了,那這幾年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說辭退就辭退了,有她這樣當大姐的嗎?」尖鋭女子的聲音越發刺耳。

  又有一個年老滄桑一點的女子聲音跟着說:「綾舞啊,不是娘說你,都是一家子人有什麼好計較的?陳安被人騙了,他自己還正傷心難過呢,你罰他點月錢就是了,何必非要辭退他?這批布就算咱認賠了,做生意還不都是這樣,哪可能時時都賺的?你爹那時候也曾被人騙過呢。還有你三妹也說得對,你都老大不小的了,老是這樣拋頭露面與人談生意,也不是個長久之計。娘都給你說妥了,你那表弟雖然比你小三歲,也不願意入贅,可是答應生了男孩兒就先繼承咱們葉家的姓氏,這還不行嗎?」

  那邊一陣沉默。

  做了一年的鄰居,吳庸也算瞭解隔壁的那位女老闆葉綾舞,她是個要強的女子,從來都是笑臉迎人,也從來不願和人在大庭廣眾之下爭吵,更何況現在和她鬧的全是她的至親。

  她寧願沉默吧?何苦在眾目睽睽之下成為笑柄呢?

  只是她那三妹顯然不願意放過她,繼續拉大嗓門喊:「你說話啊!是不是心虛了?你就是想獨占咱爹留下的財產吧?我告訴你,葉綾舞,按理女兒只允許得到一份嫁妝,家裡的財產是要留給繼承的男丁,咱爹臨終前是要你招婿,生了孩子都要姓葉,這才允許你暫時接管綺繡閣的,可是你自己不成親,也不允許我們幫你,你到底想幹嘛?守着錢就能生孩子啊?」

  接着她又冷笑一聲,說:「還是說你想帶著咱爹這些財產嫁人倒貼?你也不瞧瞧,就憑你整日出頭露面的名聲,哪個好男人肯要你?你看上了人家漂亮得跟畫兒似的鄧公子,人家看得上你嗎?呸!別麻雀想變鳳凰鳥了!話說回來,你不願意招贅也成,我家二小子也有一週歲了,不如給咱爹做孫子,就姓葉好了,正好可以繼承葉家的家業。」

  又是一陣令人難耐的靜默。

  吳庸對安哲說:「去,把葉老闆叫過來,就說前幾日咱們在她那訂做的秋裝有點問題,請她過來看看怎麼修改。」

  安哲看了看自家少爺,見他面容平靜,目光中卻隱隱有了惱色,便知道他氣惱那潑辣找碴的姐妹,他是要給葉綾舞一個台階下。

  安哲機靈地答應一聲,迅速跑到了隔壁。

  安哲對葉綾舞問了一聲安,才說:「本不該來給您添麻煩,還不是我家少爺有點挑剔嘛,總覺得做的那件錦袍有點不合身,您看是不是能過去瞧瞧?」

  葉綾舞點點頭,說:「好,我這就過去。」

  她又轉身對自家母親和三妹說:「這些事咱回家再議,現在開門做生意,好不好?」

  她的三妹葉綾歌卻伸手抓住她,喊:「你別走!把話說清楚再走!」

  葉綾舞皺了皺眉,說:「綾歌,你也是做娘的人了,好歹懂點事。」

  「我哪裡不懂事了?我早先就是不懂事,才傻傻地就嫁人了,哪裡知道這偌大的財產都歸了你一個?你就別再耍我了,還當我是傻子呢?今天你不把話說清楚,咱就沒完!一會兒四妹也會來,咱就一次說個清楚。」

  葉綾舞止住了腳步,她面色複雜地回頭看著自家妹妹,同樣一個爹娘的孩子,她這個三妹怎麼就蠢到這個地步?

  當初葉綾歌哭鬧着要嫁人,葉綾舞還送了好大一份嫁妝,後來又提拔葉綾歌的丈夫在綺繡閣工作,陳安人也算機靈,後來便負責布料採購,一開始人還老實,後來就開始收取各種回扣,這次更絶,乾脆便宜買了一批發黃發霉的廢料,給綺繡閣的報帳卻按一等品,他從中不知道收了多少錢,這些錢又不交給葉綾歌,反而中途跑到揚州去嫖妓。

  這樣一個混帳男人,按照葉綾舞自己的脾氣,乾脆直接休夫了事,結果陳安三言兩語又把葉綾歌哄好了,她反而倒過來跟自己娘家人鬧。

  人蠢沒藥醫,葉綾舞光是看著自己的三妹都覺得很無力,連和她爭吵的力氣都沒有。

  綺繡閣是葉綾舞父親開創的成衣坊,那時候只能算是稍有盈餘,一家人吃穿不愁而已。葉父一生無子,雖然一口氣納了十二個小妾,庶女生了一大堆,兒子硬是沒有,最後葉父愁也愁死了,當然,也可能是在床上操勞過度累死了。

  葉父早逝,臨死前吩咐大女兒葉綾舞招個女婿入贅,生了兒子姓葉,好歹把葉家香火繼承下去。

  葉綾舞當初也是打算遵照父親的遺囑,招個入贅女婿,可是後來她才發現,入贅女婿哪是那麼好招的?

  重男輕女的風俗由來已久,人們把男丁看得很重,認為只有男丁才能傳承血脈,因此只要有點骨氣的男人都不肯入贅,自己吃再多苦也要娶個老婆入門,頂門立戶,這才算是男子漢大丈夫。

  入贅成為女方的人?那算什麼,小白臉吃軟飯嗎?

  時下的風氣就是這樣。

  所以,葉綾舞很難找到合心意的夫婿人選,願意入贅的多半是好吃懶做的小混混,而她看中的那個男人,卻像鳳鳥,不僅人長得俊美無儔,志向也那麼高遠,怎麼可能屈就葉家一個小小商戶之女?

  就這樣,葉綾舞的年紀漸長,今年已經是滿二十歲的老姑娘了,卻還是沒尋到合適的夫婿,而她也一直獨立支撐着父親留下的綺繡閣,其中許多艱難波折,根本無法向外人細說。

  父親去世後,葉綾舞先是處置了父親的那些小妾,年輕沒孩子的,就隨她們自己再嫁,有女兒並願意在葉家養老的,她也沒趕她們走,給她們一口飯吃,等庶女長大,也給她們一份嫁妝,不管怎麼說,這也是父親留下的血脈。

  至於葉綾舞嫡親的三個妹妹,她更是費盡心機為她們尋找合適的夫婿,但是商戶人家的女兒並不好找對象,達官貴人之家當然不會想要商人之女,就算去了也是做小老婆的命,她才不允許自己妹妹受到這種待遇呢。

  好不容易把三個妹妹嫁出去,結果妹夫又看上了葉家財產,想出各種方法從葉家撈錢,尤其是三妹夫陳安,這兩年膽子大了,越來越混帳,欺負葉家一門子女人,以為她們沒見識,鬼話連篇、欺上瞞下,如果不是看在葉綾歌和兩個外甥的面子上,葉綾舞都想把他送交官府,讓他吃幾年牢飯了。

  如果只是陳安混帳也罷了,偏偏葉綾歌也什麼都聽陳安的,以為葉家虧待了她,以為她每年從葉家成衣坊拿到的分紅實在太少,其他都被葉綾舞私吞了,整天罵葉綾舞小人。

  葉綾舞有時候很想狠狠敲一敲葉綾歌的腦袋,她這麼辛苦地經營家業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給葉家的女人們支起一片天,不讓她們被外人欺負嗎?

  女人嫁了人,怎麼才能生活得好?一半靠自己,一半就要靠娘家。娘家如果底子夠硬,女人在婆家說話也能多幾分底氣,就算受了欺負,也能回娘家訴一訴委屈。

  如果葉家沒有了,誰來為這些出嫁女撐腰,誰來為她們出氣,誰來供給她們每年的零用錢?

  葉綾舞從來不小氣,綺繡閣的盈利,除了留下必要的經營資本和家裡那些女人的養老費用,其餘都均分給了三個嫡親妹妹。

  她的帳簿向來清楚明白,年底都會和妹妹一起清帳。

  她到底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就連娘親都認為她只會傻傻做事,一點都不會為自己打算。

  她娘王氏其實也有自己的算盤,一心要把自己的大女兒嫁給自己的娘家侄子王崇義,這樣葉家的財產也就便宜不了外人。

  可是她那個侄子整天遛貓逗狗不務正業,葉綾舞開門做生意,見識過各色才俊,怎麼可能會看上他?

  有時候葉綾舞實在鬱悶,也很想撒手不做了,付出再多也沒人看到,還總以為她在占便宜。

  如果她是個男兒身,在父親去世後,像她這樣獨立支撐起家業,並且照顧妹妹出嫁,別人一定會紛紛稱讚她年少有為、孝順父母、友愛手足等等,反正都會是正面的褒揚。

  現實卻是,就因為她是個女兒家,所以她做的一切努力都成了笑話,所以她辛苦為葉家的女人們支起一片天空,不僅外人不理解,就連自家的親娘和親妹妹都認為她貪婪好財、別有所圖。

  她有時氣極也想隨便找個男人嫁了,或者把家裡財產分了,大家各自過各自的,以後誰也別想找她再多管一點事。

  可是,以後呢?

  家裡這些女人錦衣玉食慣了,坐吃山空,過不了幾年恐怕就要挨餓,到時候連自己親娘都沒人照顧,而自家妹妹沒有了娘家支撐,被休還是小事,如果被打被罵、沒完沒了又怎麼辦?

  葉綾舞是長姐,在沒有兄弟的情況下,只能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撐起葉家的門戶,就只為了爭一口氣,為了告訴外人,就算葉家只剩女人,也不是任人欺負的。

  她不求被人感恩戴德,在她有能力的時候,她儘力照顧她該照顧的人,但是她也不是只付出不求回報的傻子,所以她今天已經快瀕臨極限了。

  葉綾舞對安哲說:「實在對不起,家事煩擾,請你回去稍待,我處理完家事就去。」

  安哲連忙應道:「您忙,您忙,我先回去。」

  葉綾舞冷眼看了看葉綾歌,然後轉身上了二樓,說:「既然你們都這麼說,那就等四妹來了,今天把所有問題都解決了吧。」

  綺繡閣和隔壁的典當行一樣,都是臨街的二層小樓建築,樓下又分裡外間,外間是開闊的門面,有樣品衣和供客人選擇的衣料,左面靠牆還有一排木椅供客人坐下歇腳;裡間稍微小一點,是供樓下普通客人試衣的地方。

  二樓則裝飾得非常典雅,分隔成三個單間,靠裡的那間是葉綾舞的工作間;外面兩間的牆上懸掛着書畫,案上供着四季鮮花和及身的大銅鏡,椅子是非常舒適的酸枝木大靠背椅,這是專門供貴客們試衣的地方。

  快到晌午的時候,葉綾舞的四妹葉綾詩也到了,她嫁給京城外的一個小地主家的獨生子,日子倒是過得不錯。

  葉家四姐妹,加上她們的母親王氏,五個人聚在葉綾舞的工作間裡,面面相覷。

  老三葉綾歌最先說:「大姐,你想怎麼辦,說個痛快話吧。反正不能你吃肉,妹妹卻連湯也喝不着,天底下沒這個道理。」

  老二葉綾語看看三妹,再看看大姐,欲言又止。她是個性子溫吞的老好人,誰也不想得罪。

  老四葉綾詩自幼被嬌寵,嫁人了又被夫家人呵護,對於此事一副可有可無的樣子,只管膩在母親身邊竊竊私語,她剛剛懷孕了,正是又喜又憂的時候。

  葉綾舞說:「我知道你們的意思,總以為我掌管了綺繡閣,就霸佔了葉家最多的家產,哪怕我處事再公道,再無私心,也沒人看見沒人理解,既然這樣,咱就把綺繡閣賣了吧,不管賣多少錢,扣除母親和留在葉家的三個姨娘的養老錢之外,咱們四人都均分,一次分完。」

  葉綾歌馬上說:「我同意。」

  葉綾詩也說:「隨便,為了這一點子錢吵吵鬧鬧傷了姐妹和氣,早分早好。」

  葉綾語卻為難地說:「這樣好嗎?綺繡閣畢竟是父親的心血。」

  葉綾舞嘆口氣,看了二妹妹一眼,難為她還想著父親的遺囑,她說:「我不會忘記對父親的承諾,我會招贅,把葉家香火傳承下去。」

  王氏向來沒有意見,以前聽丈夫的,現在聽女兒的,女兒們意見一多,她自己就亂了,她說:「這樣啊,既然你們都願意,那這樣也行,免得總是說你占多了她占少了的。不過,綾舞,你要是成親,和你表弟多好啊,自己人不受氣。」

  對於自家這個胡塗娘親,葉綾舞就乾脆當做沒聽見她說的話。

  「既然這樣,今天起綺繡閣就暫且關門吧,然後清點盤帳,找肯接手的老闆,大家分錢。」

  既然她的一番辛苦都付了流水,她何必再戀棧不去?

  女人經商比男人辛苦千百倍,她實在不想再自討苦吃。

  葉綾舞放出風聲要出售綺繡閣的消息隔天,隔壁典當行的錢掌櫃就找上了葉綾舞。

  錢掌櫃四十幾歲,身材高瘦,長年一襲藍色長衫,三縷鬍鬚,幾分書生氣勝過商人氣質。

  「葉老闆,聽說你要出售綺繡閣?」

  葉綾舞點點頭,這些街坊鄰居也都知道原因,所以她也不必多作解釋。

  錢掌櫃說:「綺繡閣一向經營有方,在京城上流圈子裡頗有名聲,只要價錢合適,我們老闆願意盤下,現銀支付。」

  葉綾舞斟酌了一下,她雖然經常看到隔壁典當行的老闆吳庸,但兩人只算點頭之交,因為吳庸不怎麼愛說話。

  「綺繡閣真正值錢的是這個店舖,至於名聲,真不好估價。再者,目前我們綺繡閣僱用的裁縫和綉娘都是熟練工,手藝也都很不錯,他們和綺繡閣的契約未滿,我希望接手綺繡閣的老闆能繼續僱用他們。」

  雖然有手藝就餓不死,但是穩定的工作並不好找,這也是許多手藝師傅寧願被聘僱,也不想自己單獨創業的最大原因。

  錢掌櫃點頭應道:「我們老闆說了,這些都好商量,而且,不僅綺繡閣的裁縫和綉娘都留下,我們也希望葉老闆你能留下,繼續掌管綺繡閣。」

  葉綾舞秀眉微揚,問:「聘用我?」

  「是的,我們老闆說他不懂做衣裳,倒不如請葉老闆繼續管理,他才能穩賺不賠,還省心省事。」錢掌櫃笑了笑,說:「你以後經常和我們老闆接觸就會知道了,老闆他性子懶散,平時只愛在月底數一數錢,經營管理他很少插手。」

  葉綾舞微微提高聲音,說:「可是,我是女的。」

  就因為她是女的,她無法正當繼承父親的家業,連她自己的家人都容忍不了,怎麼會有人肯聘請她?

  「那又如何?」錢掌櫃用手捻着鬍子,有些不以為然,說:「咱們都是生意人,生意人講究的是如何賺錢盈利,能賺到銀子的就是高手,銀子可不分男女。」

  葉綾舞的本事如何,錢掌櫃被應聘到當舖的這一年也看得清清楚楚,從一開始的驚奇、不屑一顧,到後來的驚嘆,再到現在的頗為推崇,他用的都是生意人的眼光,而不是世俗的以男女論成敗。

  也因此,錢掌櫃對吳庸的決定極力贊同,現在的綺繡閣就是只會下金蛋的母雞,買下來好好養着,賺多少不好說,卻一定不會賠本的。

  葉綾舞也有些心動,這幾年她拋頭露面打理綺繡閣,吃了許多苦是真的,但是也開闊了眼界,增長了見識,不再被拘束在家宅內。窩在家裡,生孩子、洗衣、做飯是一生;出門在外,打點生意、縱橫商界也是一生。

  哪一個更精采,誰都能分得清吧?

  當然,也有不少女子樂意做個被男人養在內宅的米蟲,並以此為榮。

  但葉綾舞不是,她知道那種女人的幸福都被男人捏在手心裡,想讓她快樂就快樂,想讓她痛苦就能輕易折磨死她。

  葉綾舞見識過了外面的世界,自然不想再做一個挨打不能還手的弱者。

  她想自己撐起屬於自己的這片天空,自己爭取該屬於自己的幸福,因為自己努力得來的東西,誰也拿不走。

  葉綾舞說:「我再想想,明天給你答覆。」

  錢掌櫃笑說:「這個不急,畢竟是件大事,葉老闆是該好好想想。不過,我們老闆還有個不情之請……」

  如果說收購綺繡閣,以及聘用葉綾舞繼續經營是錢掌櫃樂見其成的事,那麼接下來這件事他就很不贊成了。

  葉綾舞有點疑惑地問:「什麼事?」

  錢掌櫃說:「我們老闆很是心儀葉老闆,想要向你求親。」

  葉綾舞震驚到無語。

  錢掌櫃也很無語,他是很反對這樁親事的,老闆又不是缺少衣食過不下去,人又長得高大挺拔,稱得上一表人才,為什麼要屈就商人之女呢?

  葉綾舞沉默好一會兒之後,才幽幽地說:「我曾答應過先父,不嫁人,只招贅,必須替葉家留下傳承的香火。」

  錢掌櫃也幽幽地回答:「我們老闆也說了,他不介意入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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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24 00:07: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葉綾舞多少知道吳庸一些背景,因為吳庸去年曾鬧出過一件大事,轟動整個京城。

  吳家世居京城,以經商為業,先是做點小買賣猢口,後來盤下小店面賣點雜貨,到了吳庸的父親吳元痕這一輩,已經積下不小的家產和不錯的人脈,於是吳元痕就在東區繁華地段買下了一棟二層小樓做店舖,做起了典當的生意。

  吳元痕早些年就吳庸這一個兒子,自然是寵着慣着,讓他養成了一副只知吃喝玩樂的紈褲子弟脾性,平日只知道招貓逗狗,與一眾狐朋狗友吃喝嫖賭混日子。

  吳庸雖然不成器,但卻生就了一副好皮囊,身材高大挺拔,五官端正大氣,修眉鳳目,挺鼻薄唇,如果他站那兒不說話,還真的挺像個大人物,只可惜一說話一走動就完全露了餡。

  一般人家兒女長大了,都會急着替兒女說親,吳家卻不知道怎麼回事,吳庸的婚事遲遲沒有定下,一拖就把吳庸拖延到二十幾歲還未成親。

  按理吳庸就算再不成器,好歹還有吳家這份家產在,眼紅的人不在少數,也有女方主動去提親的,卻都被吳家言詞含糊地拒絶了,只說再等等看,也不知道他們在等什麼。

  去年,吳庸忽然自己着了急,要替自己找個媳婦,找就找吧,他不知怎麼就看上了常樂大長公主的嫡長女蕭韻,還四處揚言一定要娶公主之女為妻。

  他這話一放出來,頓時滿京城嘩然,就憑吳家幾代商戶,就憑他家現在那點家產,他就妄想娶大長公主之女,腦袋沒問題吧?

  常樂公主府上也是大為羞惱,公主的兒子蕭韶一怒之下就將吳庸痛打了一頓,當時吳庸被打昏了過去、一昏四、五天,差點嚥了氣。

  吳庸醒來後,整個人沉默了許多,和以前那些狐朋狗友也斷了聯繫,自己在家關了數月,忽然迷上了看書,什麼書都看,尤其是歷史、地理、社會風俗等等雜書,看了許許多多。

  吳元痕似乎也被吳庸嚇怕了,正好這時他的妻子趙氏又添一子,吳元痕大喜過望,乾脆把京城裡的三進宅院和當舖直接過戶到了吳庸名下,把這個不知好歹的大兒子踢出了家,讓他單戶自己去過日子,而吳元痕則帶著妻子和小兒子搬到了京城近郊的一處莊子上,買了百畝良田,做起了優閒的小地主。

  說好聽點吳庸是單戶自己過日子,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是被掃地出門了,不過他那老子還算疼兒子,把最值錢的家產都給了吳庸。

  大家都指望着看吳庸的笑話,看他多久會把吳元痕分給他的家產給敗光,結果吳庸之後的作為卻讓他們大失所望。

  吳庸接管了典當行之後,辭退了原來的所有人員,就連醒目的牌匾都摘掉了,重新僱用了錢掌櫃、孫師傅,以及柯望和周柱子等人,居然把當舖的生意又順利做了下去,甚至經營了一年多都沒有倒閉。

  吳庸本人也不再混天聊日子或四處吃喝嫖賭,他不是宅居在家,就是坐鎮當舖,生活變得極有規律,從一個讓人頭疼的混混,居然變成了一個無論是為人處世還是人品道德,都可當表率的有為青年。

  認識吳庸的人無不嘖嘖稱奇。

  但是壞孩子變成好孩子畢竟是好事,許多為自家子女頭疼的父母甚至把吳庸當做正面教材,教導自家子女要像吳庸一樣,迷途知返,為時不晚。

  大概誰也料不到,此吳庸已不是原來的吳庸,身體還是原來的身體,裡面卻已經換了靈魂。

  吳庸被公主之子蕭韶打昏時,沒過幾天就真的掛了,現在的吳庸是後世穿越而來的一名男子葉磊。

  說起葉磊的一生,也算是一代傳奇,出生平民之家的他靠着讀書和自己的勤奮努力,以及在電子科技行業上的天分,在事業上成就輝煌,三十三歲獨自創辦自己的公司,四十歲時他已經登上了富士比富豪排行榜,成為世上華人的又一個榮耀。

  但是也就在他最榮耀的時候,他接到了妻子病危的通知單,他這才發現自己只顧忙着事業,卻完全忽略了家人。

  與他同年紀的妻子病逝後,葉磊一度很茫然,不知道自己掙下偌大的家產事業,還有誰能一起分享?

  那天他和兒女們一起為妻子掃完墓後,回家時因為鬱悶而多喝了幾杯酒,他以為自己只是酒醉睡了一覺,誰知再睜開眼時,他已經變成了大周朝的紈褲子弟吳庸。

  雖然憑空年輕了近二十歲,葉磊卻完全沒有喜悅,他失去了妻子,卻還有三個孩子要照顧,如今他也不見了,他那三個還未完全成年的子女,能好好過下去嗎?整整三個月,葉磊無法適應自己的新身份,趁着養病宅居在家中,直到吳元痕要分家,他才突然驚醒,他真的成了吳庸,要用這個身份繼續生活下去。

  前生空留餘恨與遺憾,這一次他想代替吳庸珍惜家人,只是吳元痕夫妻已經不敢招惹他,只想離他遠遠的。

  葉磊繼承了吳庸的一些記憶,知道了吳庸的真實身份,知道後他更加無奈,前世他可以為了事業而打拚,這一世卻礙於這身份,似乎連事業也追逐不得了。

  作為後世的社會菁英,葉磊自然懂得斟酌情勢,知道要如何讓自己生活得更好,所以他沉寂下來,先是斷了與損友的聯繫,然後重新開了典當行,但也只當做是打發時間的消遣而已。

  當舖新開張了一年,吳庸也旁觀了綺繡閣和葉綾舞一年。

  葉綾舞和他前世的妻子在某種程度上有些相似,外表溫柔秀美,未語先笑,但都是外柔內剛,不愛向外人訴苦,有問題都喜歡自己一肩挑。

  這種性格,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是有了這樣的賢內助,男人沒有了後顧之憂,壞處卻是少了向男人撒嬌的機會,少了男人的關注,如果遇到一個細心體貼的男人還好,要是遇到像從前的葉磊那樣一心只顧事業的男人,對家人就難免忽視,通常就會造成遺憾。

  人們的喜好很難改變,前世的葉磊喜歡上他的妻子,並與之結成連理,那麼現在的吳庸難免會有些欣賞類似性格的葉綾舞。

  他冷眼旁觀這一年,對葉綾舞和葉家都有了足夠的瞭解,對葉綾舞由最初的欣賞,到心疼,到淡淡的喜愛,感情一日日在發生着變化,直到他聽到葉綾舞要賣綺繡閣,還要招贅女婿時,他的感情終於再也壓抑不住了……

  他決定要這個女人。

  

  葉綾舞卻有點猶豫。

  如果是以前的吳庸,她根本不會考慮,但是現在吳庸轉性了,而且她確實親眼見證了他這一年來的所作所為,就算沒有變成人中俊傑,但也絶對不可等閒視之。

  葉綾舞猶豫的主要原因,是她覺得自己雖然可以接受現在的吳庸,卻並不愛他,甚至沒有什麼心動的感覺,因為她的心在兩年前,在遇到鄧芝的時候,就已經失落了。

  鄧芝也是一位商人,但是家資遠比葉家豐厚,曾經在葉綾舞資金周轉困難時出手幫助她,加上鄧芝本人生得極為俊美,葉綾舞遇到他時正值妙齡年華,會怦然心動是自然而然的事。

  在葉綾舞的心裡,鄧芝是她生命中的貴人,她喜歡他,還帶著微微的景仰。幾天前,葉綾舞得知了鄧芝要成親的消息,她在傷心難過的同時,其實也鬆了口氣。她告訴自己,明知對方是高高懸掛在天上的明月,不是自己這種凡塵女子能夠匹配的,何必再痴心妄想下去?

  就當做是少女時期心裡的一個美夢吧。

  這也讓葉綾舞決定放下自己心中的痴念,遵從父親的遺願,招贅女婿。

  但是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外一回事,不可能她告訴自己不要再喜歡鄧芝了,她就能立刻去喜歡上另外一個男人。

  不僅如此,她身邊還有別的麻煩。

  比如現在,她在綺繡閣被自己的舅舅、舅母和表弟包圍了。

  舅舅說:「小舞啊,你千萬別被吳庸那小子給騙了啊,你別看他長得人模人樣,其實他是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連他親爹都不要他了,把他踢出家門自己過活,你說他能是個好東西嗎?要知道世人最講究『父母在,不分家』這一套啊。」

  舅母也說:「小舞,你是我們看著長大的,舅舅、舅母為人如何你最清楚,你嫁進門來,我們當親生女兒一樣疼愛你,如果崇義敢欺負你,舅母就先饒不了他,咱是親上加親的至親,不比那吳庸強百倍?」

  葉綾舞本想說她都還沒有答應吳庸的提親呢,可是一看舅舅一家這副焦急模樣,她一句話也懶得說了。

  正如舅母所說,她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反過來她自然也瞭解他們的本性,舅舅、舅母開着一家包子店,賺的是辛苦錢,舅舅為人比較實誠,舅母就有點尖酸刻薄,而且非常勢利眼,又特別寵愛他們的獨子王崇義,結果就把這孩子寵成了一個廢物。

  明明舅舅、舅母賺的是辛苦錢,表弟王崇義卻花錢如流水,真當自己是富家少爺一樣。

  王崇義要娶她,看中的是她這個人,還是她手中的錢,就算是傻子也看得明白。

  而且表弟是獨子,根本不肯入贅,雖然答應生的第一個男孩姓葉,但是如果葉綾舞只能生一個男孩,或者根本生不出男孩又怎麼辦?

  這門親事,不管從哪個方面考慮,葉綾舞都不會答應。

  王氏也勸着女兒:「聽說那吳庸以前很愛喝花酒,還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哪裡是值得依靠的人啊?你表弟雖然調皮了些,那是因為年紀還小,等成家立業了,自然就明白事理了。」

  葉綾舞忍不住暗中腹誹:吳庸以前不怎麼樣,現在好歹改邪歸正了,表弟現在卻依然是整日無所事事吧?

  王崇義其實不怎麼喜歡他這個大表姐,覺得一個女人這麼厲害,簡直讓男人抬不起頭來,哪裡有紅袖坊裡面那些柔柔弱弱的小女人讓男人喜歡?

  不過,娶妻娶賢,如果這個妻子再帶來豐厚的嫁妝,他也不介意娶這個母老虎進門,反正進了門就得聽他的。

  所以他就也厚着臉皮說:「表姐,你就別挑三揀四了,不是我說不好聽的話,你到外面打聽打聽,你這名聲可不怎麼好,有講究的人家誰肯娶你啊?如果咱不是表姐弟,看在親戚的份上想好好照顧你,怕你嫁不出去成了老姑娘,我也不會答應的。」

  葉綾舞反而被氣笑了,說:「那還真是承蒙表弟照顧了,既然如此,你也別為難,還是讓舅舅、舅母為你尋一門好親事吧。」

  「喂!你居然說這種話,給臉不要臉是吧?」王崇義一聽自己被拒絶,那副流氓的嘴臉立刻就露了出來。

  葉綾舞冷冷地看著他,「怎麼,你想玩硬的?」

  舅母急忙拉住王崇義,小聲罵道:「你給我安分點,好好把她哄進門再說!」

  舅舅說:「小舞,你好好考慮一下,婚姻大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沒有姑娘家自個兒做主挑女婿的。我看這門婚事就這麼定了吧,我和你母親早就已經談妥了,這就是父母之命,擇個吉日請媒婆登門,咱就早早完婚。」

  葉綾舞氣結,這是要逼婚了?

  「既然是父母之命,那麼我要遵從亡父的遺囑,是一定要招贅的,舅舅可捨得?」

  舅舅、舅母頓時無言。

  王家就王崇義這一個獨子,雖然王家有些貪財,但開着包子店,日常生活也過得去,還不需要賣子求榮。他們原本打着人財兩得的如意算盤,想讓兒子娶葉綾舞,而不是把兒子嫁進葉家門。

  氣氛正陷入尷尬,半遮掩着的綺繡閣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嘩啦啦走進來十幾個人。

  眾人吃了一驚,葉綾舞也站起了身,不過當她看清楚站在人群之中的吳庸時,便識趣地保持了沉默。

  王崇義本來還想在表姐面前表現一番,可是當他發現來人眾多,且大部分是帶刀侍衛時,立即頭皮一陣發麻,馬上就躲到了葉綾舞身後。

  眾多侍衛簇擁着兩個年輕男子,其中一人身穿月白錦緞長衫,貌若桃花,一雙桃花眼顧盼之間波光流轉,多情深情,別說妙齡女子會心動,就連王崇義看了都覺得心頭評評亂跳,心想:乖乖,這樣的容貌要是去做小倌,絶對紅遍京城。

  而站在這漂亮男人身邊的,則是一個身材更加挺拔的男子,五官沒有同伴漂亮,但是修眉鳳目、挺鼻薄唇,輪廓更為深刻,更有幾分男子漢的氣魄。

  那漂亮男子傲慢地掃了葉家一眾人,微微抬起下巴說:「此地已易主,識相的就快點走開,別在這裡礙眼。」

  大周朝對兵器管制相當嚴格,民間除了日常所用的菜刀、斧頭等物之外,是嚴禁私有刀、劍、弓等武器的,所以公然在外帶刀的侍衛,一定有官府方面的身份,這漂亮男子雖然態度傲慢,王家夫妻和王崇義卻絲毫不敢吭聲。

  王氏有點害怕地扯了扯葉綾舞的袖子。

  葉綾舞對著漂亮男子身邊的高大男子微微點頭,說:「吳老闆,實在不好意思,今日本來是要取走我的一些私人用品,沒想到親戚也跟了過來,耽誤了點時間,還請見諒。」

  王崇義小聲問:「他就是吳庸?」

  王崇義原以為吳庸和他一樣是個混混,可是看今天這架勢,人家可比自己氣勢足多了,他不免感到自慚形穢。

  吳庸微笑說:「沒事,只是我的朋友聽說我盤下了綺繡閣,想過來瞧瞧,倒是打攪你們了。」

  那漂亮男子翻了翻白眼,說:「喂,我說你們兩個夠了沒,瞧瞧那眉目傳情的勁兒,嘖嘖。」

  他冷眼瞥了王崇義一眼,王崇義嚇得本能地縮了縮身子,恨不得縮成一隻螞蟻,從地縫裡鑽走。

  漂亮男子繼續說:「一大群人為難一個姑娘家,你們不嫌害臊,我聽著都受不了。說什麼父母之命,不知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嗎?君在父命之上,葉大姑娘的婚事,常樂公主府做主了。」

  什麼?!

  這下別說王崇義一家了,就連葉綾舞本人都愣住了,她看著吳庸,一肚子問號:吳庸不是和常樂公主府有仇嗎?

  吳庸也是一副無語的樣子,他微微皺眉,對硬要跟來湊熱鬧的常樂公主府世子蕭韶輕聲說:「我說過了,我的婚事我可以自己解決。」

  蕭韶拍一下他的肩膀,說:「你也太沉得住氣了,我看你再晚一步,媳婦就要被人家搶走了,咱是好兄弟,當然要幫你一把!」

  吳庸低頭嘆氣。

  照理說,蕭韶曾經將吳庸痛揍一頓,兩人算是結了死仇,原來的吳庸也確實因為蕭韶而一命嗚呼了,現在的吳庸本來也將蕭韶列為危險人物,能不往來就不要往來,可是誰知道蕭韶打着不打不相識的名號,居然又主動跑到吳家,先是為自己打了吳庸一頓而道歉,後來又說雖然他不能把妹妹嫁給吳庸,但是可以幫他找個大美女做妻子。

  就這樣,蕭韶居然成了吳庸在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個朋友。

  蕭韶本性不壞,就是熱血衝動,痛揍吳庸一頓,也沒想著真要把他打死,只是想教訓他一下,沒想到原來的吳庸真的太倒楣,他其實是自己不小心摔倒時撞到了頭造成內出血,才會昏迷導致死亡。

  現在的吳庸也曾糾結過自己到底該不該把蕭韶當做仇人?但他能穿越過來擁有第二次生命,說來還是拜蕭韶所賜……

  到底是有恩,還是有仇?

  這種關係真是不能多想,怎麼想都會讓吳庸腦袋打結,而且幾次相處下來,他也確實挺喜歡蕭韶的個性,海派大氣,在乎親人朋友,雖然傲慢又風流,但作為朋友是不錯的人選,於是吳庸也就默認了與蕭韶的朋友關係。

  也不知道蕭韶是哪根筋不對,吳庸對他越是冷淡,他就越愛往吳庸身邊蹭,以前三天兩頭來一次,現在卻恨不得天天來找吳庸。

  蕭韶發現和吳庸聊天很有趣,人人都說吳庸很無用,是個庸才,他卻覺得吳庸似乎有些大智若愚,甚至可能是個天才也說不定。

  他甚至想過,如果早知道吳庸是這樣的人,那將自家妹妹許配給他,也算是個人。

  蕭韶曾將自己的意思隱約透露給自己公主娘親,卻被常樂大長公主一口駁回,要他別沒事找事。

  蕭韶因此很是遺憾,同時發誓要為自己這個「好朋友」找個更好的妻子。也因此蕭韶和錢掌櫃一樣,很不看好葉綾舞,更反對吳庸入贅葉家。

  不過,吳庸對他說:「我的兒子姓吳,或者姓葉,有什麼差別?說起來,我倒覺得姓葉更好聽一點。」

  誰叫他前世曾經叫葉磊?他覺得入贅葉家,自己的兒女以後姓葉,他一點兒也不吃磨。

  吳庸這心思外人自然不知,聽他這樣一說,蕭韶反而不好再勸他,心裡更是同情吳庸,覺得他真是命不好,真正的姓氏不敢公開,最後還乾脆自暴自棄要入贅去了。

  王氏畢竟是葉綾舞的母親,聽說公主府這麼高貴的門第要為吳庸撐腰,頓時覺得再反對也無效了,而且她一向幽居內宅少問世事,很害怕與官家打交道。

  所以,她勉強笑着對蕭韶說:「如果是公主替小女做大媒,那可真是小民之家的榮耀,那……那這婚事就這麼定了吧。」

  葉綾舞卻微微皺眉,她原本還在考慮是否答應這門婚事,現在被壓迫着答應,心裡反而有了微微的不願。

  她直視着吳庸,略帶點挑釁地說:「吳老闆這麼有誠意的話,我也就直說了,成親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入贅葉家,而且以後家事,我說了算!」

  蕭韶大怒:「你這女人,好不識趣!」

  女人真是不能寵,稍微給她點好臉色,她就爬到你頭上來了,簡直豈有此理。吳庸按住蕭韶的肩膀,同樣直視着葉綾舞,說:「入贅沒問題,你是一家之主也沒問題,不過,如果日後遇到我倆意見不合,我保留反駁的權利。」

  他可以寵着她,讓着她,但是不會毫無底線。

  哪怕他來自男女平權的後世,他畢竟還是個——

  大、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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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24 00:07: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在蕭韶這個熱心過度的朋友干涉下,吳庸與葉綾舞的婚事進行得很快。

  兩人請人合了八字,又請了官媒,但是在聘禮與嫁妝的問題上出現了一點爭議。

  葉綾舞堅持應該自己出聘禮。

  吳庸啼笑皆非,他對葉綾舞說:「就算我要入贅,其實也不過是為了以後孩子的姓氏着想。至於其他的部分,有必要完全男女顛倒嗎?還是說,非得你出聘禮,我出嫁妝,最後我還要穿嫁衣坐花轎,被你家八抬大轎抬進門?」

  葉綾舞想想那種情形,也是一陣惡寒,便只好讓步,還是由吳庸先送聘禮,她再按照相應的數目準備嫁妝。

  她沒想到的是,吳庸的聘禮很貴重,居然是他父親吳元痕分給他的全部家產:典當行,和一座三進的宅院。

  葉綾舞有些不安,歉疚地對他說:「聘禮太貴重了,我知道男人入贅本身就容易受到外人指責,我們本來該好好彌補你一些的,我怎能再收這些?」

  吳庸笑笑,隨即輕輕嘆了口氣,說:「你拿着吧,咱們成了親,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還用分得這麼清楚嗎?」

  其實吳庸心裡有更深一層的擔憂,哪怕他已經落魄至此了,在那些人眼裡可能還是不放心,最好是他既沒權,又沒錢,完全靠着女人混飯吃,那些人才能容忍他活下去。

  吳庸其實本來也不該叫吳庸,他有個了不得的真實姓氏……國姓霍,而且有個更加了不得的出身……他是先皇的兒子,與攝政王霍淳是雙胞胎,他比霍淳晚出生一刻鐘,是弟弟。

  吳庸與霍淳的母親徐氏不是很美麗,但是肚子很爭氣,入宮不久就懷孕生子,只是當時她的位分太低,而在位的皇帝更為寵幸那時的皇貴妃,便把徐氏的大兒子抱給了皇貴妃撫養,徐氏也因而升為嬪。

  誰知徐嬪肚子真爭氣,不久居然又生了雙胞胎皇子,但也不知道徐嬪到底惹到了誰,她的雙胞胎兒子生下後,後宮裡就流言紛紛,說雙生子不祥。

  當時皇帝身邊有個備受信賴的道士,名戌道子,戌道子為這對罕見的皇家雙胞胎算命,曰:「雙生不祥,必降災禍。」

  但戌道子其實是皇后的人,而他之前偷偷為這兩位皇子批命的結果是:紫微下凡,真龍命格。

  皇后當時冷笑:「難道還有兩條真龍不成?」

  皇后當時本意是想直接要了這對雙胞胎的命,但是皇上畢竟還有點「虎毒不食子」的人性和父愛存在,再加上那位他最寵愛的皇貴妃不知道出於什麼考慮,也替這兩個小皇子求情,皇上就又找了國師趙元尋求解決之道。

  趙元重新為兩個皇子算命之後,也是嘆了口氣,沒說雙生不祥的話,只說這兩個孩子確實不宜在一起生活,大的皇子命格清貴,小的皇子命格清奇,不如就分開兩處吧。

  皇帝把這話理解成弟弟的命格很奇怪,可能會對哥哥有妨礙,而按照戌道子的說法,最好是一殺了之。

  徐嬪雖然也是一個滿心算計的後宮嬪妃,卻終究有着慈母心腸,她不忍心看著自己的任何一個兒子死,所以她最終想出了一個能讓雙方妥協的辦法,那就是把弟弟開除皇籍,把他從皇家族譜上除名,然後送到民間去撫養,這樣就算是切斷了弟弟與皇家的聯繫,也應該不會再對哥哥有什麼妨害。

  當時只是個小商人的吳元痕有個遠房親戚在宮裡當差,是徐嬪身邊的得力大太監,透過他的關係,徐嬪便將小兒子託付給了吳元痕做養子,就這樣小皇子成了吳庸。

  正好吳元痕夫妻那時候也沒有孩子,再加上知道吳庸的出身非比尋常,也不敢認真管教,就一直對他寵着慣着,結果就慣出來一個只知花天酒地、四處惹是生非的紈褲子弟。

  而因為吳元痕收養了吳庸,徐嬪對他家非常照顧,給了一大筆賞錢,吳元痕這才有了足夠的本錢和人脈去開當舖。

  不知道真相的吳庸長大後,直到一年前,才在無意中偷聽到吳元痕夫妻的談話,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他心裡着實氣不過,認為平平都是皇子,為什麼他就要在民間混天聊日,而他的雙胞胎哥哥卻已經是堂堂攝政王,手掌朝政大權,所以一時衝動就要去娶常樂大長公主的女兒,成為公主的女婿,這樣自己勉強也算是重返皇族。

  只是常樂大長公主疼愛女兒,怎麼肯把女兒嫁給他這樣一個混混?才發生了蕭韶痛揍吳庸的這件事。

  當初為了保護吳庸的安全,徐嬪對外聲稱,雙胞胎中的弟弟突然病逝。實際上徐嬪把吳庸秘密託付給吳元痕,真正知情的只有先皇和徐嬪,以及經手的那位大太監而已,常樂大長公主並不知道吳庸的身份。

  撫養徐嬪大兒子的皇貴妃為了對付皇后和太子,與徐嬪聯手,一起將皇后與太子拉下了台,在皇帝去世後,徐嬪的長子繼位為帝,但這個孩子因為是寄養在皇貴妃名下的,所以徐嬪只被尊封了太貴妃,而與吳庸一母同胞的霍淳則被分封為楚親王。

  這位皇帝命不長久,又是一番宮廷權力鬥爭洗牌後,他的小兒子霍英繼位,他的同胞弟弟霍淳則成為攝政王。

  而在民間長大的吳庸,對這些變故一無所知,直到吳庸被痛揍昏死以後,吳元痕才急忙通報現在的徐太貴妃。

  先皇已逝,之後繼位的大兒子也死了,現在在位的小皇帝霍英不具備任何威脅性,徐太貴妃實際上很想把自己的小兒子再認回來,但是卻被霍淳拒絶了。

  霍淳只說了一句:「當初做了那樣的決定,現在就不要反悔,否則只是橫生事端。」

  徐太貴妃看著霍淳眼中的冷肅,心裡有了怯意,她怕霍淳也相信「雙生不祥」的說法,如果他非要除掉弟弟,那才是真正的悲劇,所以徐太貴妃識趣地不再提讓吳庸重返皇族的事。

  但是徐太貴妃畢竟心疼小兒子,派了出身暗衛的安哲到吳庸身邊做了小跟班,她實在擔心兒子再出什麼閃失。

  穿越而來的葉磊繼承了吳庸的記憶,他意識到自己的處境並不太妙,吳庸的出身對他或許不僅沒有好處,反而更像一把懸掛在他頭頂上的劍,隨時可能掉下來要了他的命。

  他前世是成功的商人,熟知商場的詭譎波瀾,而他也明白歷史裡那些皇權更疊之中暗藏的腥風血雨,父子相殘、手足相殺比比皆是。

  吳庸不指望現在手握重權的攝政王霍淳對他有什麼兄弟之情,只盼望他能徹底不把自己當一回事才好。

  所以,他要繼續做個無用的紈褲子弟。

  所以,他選擇了入贅。

  他前世是成功的社會菁英,其實很大男人主義,如果沒有這個出身皇族的問題,他也不會選擇入贅。

  入贅女方的男人,就算在民間都會被看成廢物,身為皇子,不是更等於直接放棄皇家身份了嗎?

  以前先皇將吳庸從皇家族譜上除名,而這次吳庸等於再次把自己徹底地從皇家抽離,完完全全不再有半點關係。

  以後他的子女都要隨妻子的姓氏了,他還能有什麼作為呢?

  吳庸如此處心積慮,也是為了對霍淳表明他的態度:我不會和你爭,不會對你產生任何威脅,雙生不祥什麼的,都是子虛烏有!

  在這種境遇下,吳庸只能選擇這種明哲保身的方式。

  吳庸有機會重生為人,他還是相當愛惜性命的,他想無憂無慮地度過自己未來的後半生,不想去做那些傻瓜才會做的傻事。

  吳庸選擇入贅,其實倒有了三分利用葉綾舞的意思,雖然他喜歡葉綾舞不假,但趁勢利用也是事實,這讓吳庸多少也有點心虛,覺得自己愧對這個女子,所以他才想把家產都給葉綾舞,也算是一種彌補。

  葉綾舞自然不知道這些內情,她以前還懷疑吳庸答應入贅的誠意,現在更沒一絲懷疑,反而還有點感動。

  一個富豪如果有一千萬兩銀子,即使他拿出一百萬兩給他的女人,他對於這個女人也未必有多麼在乎,因為他還有更多的銀子去給其他的女人。

  如果一個人只有十兩銀子,可是他把這十兩銀子都交給自己的女人,最起碼這一刻他是對這個女人付出了全部的心意。

  重要不是金銀的數目,而是所占的比例。

  葉綾舞暗下決心,一定要忘記過往,婚後好好對待自己的夫婿。

  
  但是,臨近婚期時,葉綾舞和吳庸又出現了爭執-兩人婚後,究竟要住在哪裡?

  在北方的民間習俗,入贅又被稱為「入舍」,亦即男方要落戶到女方的家裡去。

  可是吳庸不樂意。

  他對葉綾舞說:「我這邊有一棟三進宅院,現在已過戶到你的名下,我們何不住到那裡去?葉家祖宅也是三進宅院,現在卻住着岳母和留守在葉家的三位姨娘,以及姨娘們還撫養着的幾個年齡幼小的庶妹。宅院是挺大,但其實已經住滿了,再加上都是女人,幾位姨娘又正年輕,你自己想想,我住進去合適嗎?」

  葉綾舞也是左右為難,「可是我娘說,葉家現在就是女人太多,沒有一個男人在,連夜裡睡覺都擔驚受怕,她們巴不得你住進來呢。」

  吳庸淡淡一笑,若有所指地對葉綾舞說:「你呀,有時太為家人着想了,卻沒有為我的處境着想過。我告訴你一個故事,有一位年輕少婦在丈夫去世後,立即要求改嫁,她的婆家人覺得她不守婦德,就一狀把她告到了官府。結果年輕寡婦只對官老爺說了八個字,官老爺就立即準了她的改嫁請求,並且不許婆家人再干涉。你猜她說了哪八個字?」

  葉綾舞好奇地搖搖頭,問:「她到底說了什麼?」

  吳庸深深地看著她,「她說:『翁壯叔大,瓜田李下。』」

  公公正當壯年,小叔子也已經長大,一個年輕寡婦和他們住在一起,就算本身是清白的,在外人眼中也難免有「瓜田李下」之嫌。

  葉綾舞聽了,怔了一會兒,才輕輕嘆了口氣,說:「你說得對,讓你住進葉家也確實是個問題。」

  如果是那種輕浮浪蕩的男子,或許巴不得住進這個小小的女兒國,就算不做下

  那等亂倫之事,只是平日裡享受一下被眾多女人包圍的感覺,也很值得。

  而吳庸卻明確主動拒絶了這種「美事」,或許傳言中說他「貪色」的話,當不得真吧?

  在和吳庸的爭執中,葉綾舞雖然又輸了,心裡卻有些隱約的安慰與愉悅,她爽快地答應:「好吧,那我們就住進吳家的宅院裡,葉家那邊我再多聘請幾個粗壯的看家護院,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問題。」

  吳庸輕輕地點頭,說:「這樣就好。」

  葉綾舞心滿意足地回家繼續準備婚事。

  安哲望着她遠去的背影,暗暗地為她嘆口氣:葉大老闆,你還嚷着以後家事你說了算,難道你就沒發現,自從認識我家少爺以後,你其實處處都在聽他的呀!

  

  在大婚前,鄧芝的妹妹鄧芫來找葉綾舞。

  葉綾舞正在試穿嫁衣,這是綺繡閣的師傅特意精心為她做的,大紅的錦緞衣料上用金絲銀線綉出了富貴團花,輝煌燦爛,美不勝收,葉綾舞穿在身上,將她秀麗溫婉的容貌也襯托出幾分美艷。

  鄧芫看到葉綾舞這副模樣,原本急切的心情頓時沉落下來,她看了葉綾舞好一會兒,語氣有些沉悶地說:「葉姐姐這樣真漂亮。」

  葉綾舞笑着道謝,又吩咐丫鬟為鄧芫上茶,問她:「怎麼沒事突然跑來找我?」

  鄧芫端着茶杯欲言又止。

  葉綾舞見她心事重重的樣子,便揮手讓丫鬟們都退出了屋,在鄧芫身旁坐下,問:「怎麼了嗎?」

  鄧芫有些自嘲地笑笑,「本來有事的,現在也沒事了。倒是要恭喜葉姐姐也找到了如意郎君。」

  葉綾舞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葉綾舞對鄧芝的一片心意,鄧芫是知道的,而且鄧芫以前也相當喜歡葉綾舞,有心撮合她與自家哥哥成就姻緣,只可惜鄧芝對葉綾舞無意,鄧芫也只能在一旁空着急。

  鄧芫說:「什麼是情?什麼是愛?只是隨便說說而已,轉眼就能忘記,轉身就能換一個人嗎?你們一個一個都是這樣。」

  葉綾舞被說得一怔,心裡很有些不是滋味。

  鄧芫這是在指責她移情別戀嗎?還是怪她要與別人成親了?

  可是葉綾舞從來不是一個為了愛情就不顧家人、不顧孝道的女子,她明白情情愛愛不過是自己的私人感受,婚姻大事卻關係到父母親人,關係到兩個家庭的未來,不是只有一個「愛」字就能解決一切問題的。

  如果鄧芝也喜歡她,願意娶她,那麼她或許還會考慮違背父親的意願不招贅,甘願背負上「不孝」的名義嫁給鄧芝,不再辛苦做個葉家家主,而去做鄧家婦,為鄧芝洗手作羹湯。

  可事實上是鄧芝對她全然無意,她理智的個性讓她無法再繼續這種令人絶望的單戀。

  葉綾舞選擇了沉默。

  鄧芫說:「那位傳言中的絶色美女許櫻和攝政王爺的事,拖拖拉拉好幾年,我們都以為她此生就算死也要死在王府裡了,結果她卻出了王府,又選擇了我哥,進了我家,可真是……」

  鄧芫很不喜歡許櫻,這個話題也就點到為止,她接著說:「現在許櫻不知道為什麼昏迷不醒了,我哥要出海去為她尋找什麼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的仙果。我不想讓他去,世上哪有這種果子?明知道出海尋找根本沒用,一去不知道要多久,而且又很危險……」

  葉綾舞又是一怔,她沒想到鄧芝要出海。

  葉綾舞沒出過遠門,但是她經商這幾年,接觸過不少海商,據他們說出海經商雖然是暴利,一百兩銀子的貨物出海轉一圈,回來能賺回價值一萬兩、甚至更高的利潤,但是出海也是高風險的行業,十艘船出海,能順利回來六、七艘就算不錯了,每年都有永遠消失在大海之中的商船。

  鄧芫說:「我本來是想要你去勸勸我哥,要他別去冒險,可是……」

  她的目光在葉綾舞穿著的嫁衣上又掃了一回,嘆口氣說:「或許你已經無心再去過問這些事了吧?」

  葉綾舞沉默一會兒,才說:「令兄已有婦,而我亦要成親,對不起,我實在沒有立場去干涉他要去做什麼。」

  如果鄧芝要做別的危險事,出於朋友的關心,她可能願意去勸一勸,但這次他是為了他的女人去冒險,葉綾舞去勸阻的話,算什麼呢?

  她真的沒有任何立場。

  而且,想起即將入贅葉家的吳庸,葉綾舞更加堅定了一個念頭……鄧家的事,她再也不插手。

  所以葉綾舞最後對鄧芫說:「作為一個朋友,一個曾經受過令兄幫助的受惠者,我自然希望令兄不要出海去冒險,但如果他執意要去,我只有祝福他平安出海,平安返航。」

  鄧芫有些意興闌珊,準備告辭,但是看著葉綾舞一身的華美嫁衣,不知怎麼就覺得有些剌眼,她說:「葉姐姐,我說句真心話,你別怪我啊。」

  葉綾舞微笑說:「沒關係,你說。」

  「我知道我哥選擇了許櫻會讓你很難過,可是葉姐姐也不該這麼草率地就把自己打發出門啊。如果因為我哥成親了,你也賭氣草草成親,最後害的還是你自己。那個吳庸,就算我很少出門,也聽說他實在不怎麼樣,以前吃喝嫖賭不說,還眼高過頂,居然痴心妄想要娶常樂大長公主的嫡女,我覺得這人搞不好腦筋都有問題。現在他居然又答應入贅,我看他不僅不知天高地厚,還臉皮超級厚,總是想靠着女人混飯吃,葉姐姐真要和這樣的男人過一生嗎?」

  雖然明知她說的也有部分真實,但是葉綾舞難免還是有點生氣。

  她不是為了和誰賭氣才成親的,她要成親,是覺得自己該成家立業了,年紀真不小了,不該再辜負父親的遺願,不該再讓娘親擔憂。

  可是這些話沒法和鄧芫這個現在心裡只有風花雪月的少女解釋,就算解釋了,她也未必能完全理解,鄧芫被鄧芝保護得太好了,根本不知人間疾苦。

  葉綾舞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完滿滿一杯茶水,才將心頭的怒氣壓下去。

  她平心靜氣地對鄧芫說:「我從來不是個草率的人,自己的婚姻大事更不會草率將就。我選擇了吳庸,是因為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吳庸他不會讓我失望的。」

  葉綾舞好歹在商場上歷練了這些年,她不信自己會看走了眼,吳庸不是個混混,起碼,現在的吳庸不是了。

  相反的,她在吳庸的眼中看到了自信,看到了沉穩,看到了「萬事有我」的那種淡定從容,看到了讓她足以依賴的包容和溫柔。

  在女人的心目中,到底什麼樣的夫婿才是最好的?

  葉綾舞以前覺得鄧芝很符合她的理想,但是理想總是可遇不可求。

  現在的葉綾舞覺得吳庸很符合她的心意,能夠讓她覺得自己的未來不再虛幻,而是腳踏實地。

  鄧芫輕聲嘆口氣,說:「那好吧,那就祝福葉姐姐百年好合、美滿幸福。」其實鄧芫心底根本不看好葉綾舞的未來。

  哥哥非要娶許櫻,現在葉姐姐又非要招贅一個小混混,真是讓鄧芫傷心。忠言總是逆耳,沒人愛聽啊。

 

  當晚,安哲對吳庸詳細解說了葉綾舞和鄧芝之間的過往,又特別提到了今天鄧芫去拜訪過葉綾舞。

  安哲說:「太貴妃很不樂意少爺您入贅葉家,但是太貴妃自感對您多有虧欠,又無法公開為您選妻,所以如果您堅持到底,她也沒辦法。只是葉老闆如果德行有虧的話,那太貴妃就絶對不會允許了,她是絶對饒不了葉老闆的。」

  徐太貴妃很掛念自己這個小兒子,吳庸這麼多年婚姻蹉跎,也並非他的養父養母不為他操心,而是徐太貴妃總覺得民間那些小家碧玉配不上自己的寶貝兒子,可是官宦之家的大家閨秀也看不上小混混吳庸啊,這才耽誤了吳庸的婚事。

  吳庸倒真的不知道葉綾舞還有着這樣一段過往,他手裡摩挲着玲瓏小巧的紫砂壺,琢磨了一會兒,才對安哲說:「沒成親以前,她如何,我管不着。成親以後,如果她不守婦德,那就是我不行了,沒本事留住自己的女人。你說,我會不行嗎?」

  安哲張口結舌,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男人最忌諱被別人說「不行」吧?

  吳庸笑了笑,「再說,葉老闆今天做的有哪裡不得體嗎?」

  沒結婚以前,誰沒有過一、兩段情的?

  去者不可留,來者猶可追,他看重的是婚後的生活。

  而且,作為一個曾經攀上過人生頂峰的男人,吳庸最不缺的就是自信個大男人,難道還征服不了一個古代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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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吳宅。

  大婚當夜。

  該宴請的客人都宴請完畢,該送走的親戚朋友也都送走了,整個宅院安靜下來。

  吳宅是典型的北方四合院式建築,堂屋、廂房都蓋得中規中矩,走廊通道全用石板鋪成,花草樹木不是很多,所以整個院子有一種北方建築特有的規矩和硬氣。這種偏陽剛的建築樣式頗得吳庸的喜愛。

  吳庸心情愉悅地走進位於第三進的主人房,亦即今夜的洞房。

  雖然是入贅,但婚禮儀式和普通人成親沒有太大區別,依然是吳庸前去葉家迎接葉綾舞,葉綾舞身穿嫁衣坐上花轎,一路上吹吹打打熱熱鬧鬧進了吳宅,在吳宅舉行了拜堂儀式。

  這讓王氏總有種錯覺,以為自己家並非招婿,還是把大女兒嫁了出去。

  吳庸再三向岳母保證,以後他的孩子一定、肯定、鐵定會姓葉,王氏才打消了讓吳庸坐轎進門的打算。

  入贅不可怕,讓他堂堂大男人去坐花轎,才真正恐怖,吳庸現在想想都還滿頭冷汗。

  一度熱熱鬧鬧的洞房裡也已經清靜下來,龍鳳紅燭靜靜地燃燒着。

  葉綾舞坐在喜床上,之前他們已經完成了洞房裡的儀式,所以此時葉綾舞的蓋頭已經揭下,一張溫婉秀麗的小臉在燭光之中多了幾分嫵媚嬌艷。

  葉綾舞的貼身大丫鬟雙雲正坐在床前踏板上陪着自家小姐說話,見姑爺進來了,急忙站起身,行禮問:「桌上的飯菜是剛熱過的,姑爺還要再吃點嗎?」

  吳庸看看圓桌上琳頊滿目的小菜和清粥,點點頭,說:「確實有點餓了,你去休息吧,娘子來陪我吃點。」

  雙雲看向葉綾舞,她點點頭,雙雲這才退出門去。

  葉綾舞從床上下來,坐到吳庸的對面,親手為他盛了一碗清粥,說:「酒喝了不少吧?喝點粥暖暖胃。」

  吳庸接過湯碗,一口氣喝了大半碗,才笑說:「還好,酒沒有喝太多,倒是我那幾個連襟都倒下了。」

  葉綾舞皺了皺眉,問:「陳安故意難為你了?」

  二妹夫和四妹夫都算是老實本分的人,只有三妹夫陳安實在太難纏,葉綾舞一猜就知道只有他會故意找碴。

  吳庸搖搖頭,說:「沒什麼,不外是說些恭喜我人財兩得的酸話,他羡慕嫉妒,我倒聽得高興。」

  葉綾舞嗔道:「你就由着他胡說八道啊?陳安那個人欺善怕惡,你若是一味順着他,早晚會被他看輕,被他欺負。」

  吳庸有點漫不經心地笑說:「不過是個不怎麼樣的傢伙,沒什麼好怕的。」葉綾舞忍不住說:「不要小看任何人啊。」

  她忍住沒說出口的話是:你自己又有多了不起?居然敢用這麼一副高高在上的口氣說人家?

  吳庸笑笑,斟了一小杯酒放到葉綾舞面前,說:「今夜是我們的好日子,不說這些令人掃興的事。」

  葉綾舞「嗯」了一聲,她端起酒杯,卻見酒色清澈艷紅,與她平時所見的白酒完全不一樣,不由好奇問:「這是葡萄酒吧?西域來的?」

  大周本土有各種由糧食釀造的白酒,以及各種水果釀製的果酒,但是因為當時的技術條件所限,各種酒都相當渾濁,酒精濃度也不夠。

  吳庸前世非常喜歡喝紅酒,甚至動過到法國收購一個葡萄莊園的念頭,他閒暇時研究過各種紅酒的釀造,穿越後,宅居在吳家無所事事,就自己嘗試釀造了幾桶葡萄酒,效果居然還不錯。

  吳庸乾脆挪到葉綾舞身邊坐下,笑說:「以後我去找幾個透明的琉璃杯,用來盛這葡萄酒才是最合適的。」

  葉綾舞看了他一眼,說:「你倒是很精通吃喝玩樂?」

  吳庸笑咪咪地點頭,「我這輩子只要不犯什麼大錯,吃喝玩樂就不用愁。」葉綾舞有些不滿意他這種不求上進,只想一味追逐享樂的人生態度。

  大概每個女人都有點「恨夫不成龍」的心態吧?

  葉綾舞本想說教一番,但這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她便壓下心頭的衝動,陪着吳庸又喝了半杯酒,說:「你在外面喝了不少,別再喝了吧。」

  吳庸聽話地放下杯子,「好,一切聽娘子的。」

  葉綾舞又有些羞窘地問:「我剛才已經沐浴過,你呢?」

  吳庸再點頭,說:「要的,要的。」

  葉綾舞狐疑地仔細打量他幾眼,懷疑他已經醉了,否則怎麼只會拚命點頭?見葉綾舞看著自己,她那雙平素顯得有些嚴厲的眼睛此時在燭光下倒有幾分波光流轉,吳庸笑問:「娘子要不要陪我一起洗澡?」

  葉綾舞臉一紅,站起身來說:「我叫人服侍你。」

  
  浴室在東廂房,廂房與臥室之間打通了一扇內門,這樣沐浴完畢之後可以直接回到臥室,而不用擔心受風吹。

  葉綾舞叫了雙雲伺候吳庸沐浴。

  吳庸確實有了幾分酒意,腦袋反應比平時慢了三分,他還未說話,一直在外面候着的安哲忽然冒出來說:「少夫人,少爺平時習慣了由小的伺候沐浴,還是讓小的來吧。」

  吳庸看了看如花似玉的雙雲,此時仔細打量,才發現雙雲杏眼桃腮,豐乳細腰,竟比葉綾舞這個女主人還要妖嬈多姿幾分。

  吳庸說:「嗯,就讓安哲伺候吧。」

  葉綾舞卻皺起眉頭,厲聲喝問安哲:「這是後宅,沒有通傳,你是怎麼進來的?以前這家裡沒有女眷,我管不着,但是從今以後,外男不許踏進後宅半步!」

  安哲眨眨眼,求饒地看向自家少爺,他可是太貴妃派來保護少爺安全的,他怎麼敢離開少爺半步?

  吳庸依然反應慢半拍,等葉綾舞發完脾氣,他才慢慢地點頭說:「對,後宅以內是我娘子的地盤,你不許踏進半步。」

  葉綾舞和安哲同時無語地看著他,明明看起來神智清明,結果一說話,才發現真的有幾分醉意了。

  葉綾舞對安哲說:「你出去吧,這裡有我照顧就行了。」

  安哲無奈地應了聲「是」,低頭行了個禮,轉身快速離去。

  少夫人不讓他踏進後宅,這件事得讓太貴妃知道,以後保護少爺的安全,看來還要增加特殊的人手啊,比如派個女侍什麼的,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吳庸看了看雙雲,又看了看葉綾舞,慢吞吞地說:「娘子不伺候為夫,為夫還是自己洗吧。雙雲那麼漂亮,讓她伺候我沐浴,我怕會犯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雙雲被說得面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洞藏起來,新婚第一天就被姑爺調戲了嗎?以後小姐會不會討厭她?

  葉綾舞嘆口氣,揮揮手要雙雲退下去,認命地扶着吳庸走進廂房裡。

  廂房正中央已經放好了可以容納兩人的大木桶,裡面有大半桶水,溫熱正合適,旁邊還有一小桶備用的熱水,桶裡有用來沖洗頭髮的水瓢。

  葉綾舞幫着吳庸脫下大紅的新郎袍子,裡面是雪白的內衫,其實為了今日的洞房花燭夜,一大清早吳庸就特地好好地沐浴過一回,現在再洗,不過是洗洗忙碌一天的汗水和酒意。

  葉綾舞有點害羞,雖然已經是夫妻了,但畢竟是第一次這樣親密接觸,所以她只為吳庸脫了上衣和長褲,卻沒有為他褪去最後一件底褲,就這樣把他扶到了木桶裡。

  吳庸身材高大,脫掉衣服之後更是露出了寬肩窄腰的好身材,再加上他從小養尊處優,被吳元痕夫妻小心呵護着長大,所以不僅肌膚細膩光滑,就連雙手都白皙修長,非常好看。

  葉綾舞取了塊柔軟的帕子替他擦拭上身。

  吳庸坐在木桶裡,頭枕在木桶的邊沿,微微閉着眼睛,似睡似醒。

  葉綾舞問:「還要洗頭髮嗎?」

  「不用了,早上洗過。」

  葉綾舞「嗯」了一聲,帕子在他光滑又頗為緊實的後背上來回滑動,她其實連他的前胸也不好意思摸。

  吳庸抬起胳膊,伸手攬住了她的細腰,葉綾舞一驚,下一刻她就被吳庸凌空抱起,整個人被抱進了浴桶裡。

  葉綾舞驚呼一聲,忍不住惱道:「你做什麼?我的衣裳全濕了!」

  吳庸呵呵笑着,也不說話,卻低頭壓在了她因為羞惱而漲紅的小臉上,然後輾轉吻上她的櫻唇。

  葉綾舞所有的氣勢頓消,在被吳庸吻住時,她掙扎了幾下,最終只能用手攀附住浴桶的邊緣,才不讓自己渾身發軟而溺在水裡。

  葉綾舞跨坐在吳庸的身上,她的翹臀壓在他的腹部,此時她能夠清晰感受到自己的下身正被一根又粗又硬的熱棍子頂着,並不時在她的敏感處摩擦。

  她覺得全身發軟發熱,也許是剛才喝的那半杯美酒讓她暈眩,她明明覺得這樣的行為不端莊,可是卻無力掙扎反抗。

  吳庸卻沒有再更進一步的動作,他只是輕輕擁抱著她,兩個人疊坐在溫熱的水裡,有一種水波蕩漾的溫柔與繾綣。

  吳庸攬着懷中嬌柔的女子,她就算個性再要強,終歸還是女子,有着秀美的容顏,細膩如脂的肌膚,還有……緊貼在自己胸前的高聳峰巒,以及自己手下圓潤小巧的翹臀。

  這樣的她,格外柔軟,格外讓人疼惜。

  吳庸說:「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親人了。」

  穿越而來的異世靈魂,在這個舉目無親的世界裡,孤獨無依,他一度很茫然,很失落,找不到自己生存的價值,不知道這樣空虛地活着到底有什麼意義。

  吳元痕夫妻對他並不親近,雖然特別寵愛,但更像對待一位小主子。

  這個身體的生身父母就更別提了,在他那個世界裡稀鬆平常的雙胞胎,到了這裡居然被視為不祥,甚至差點引來殺身之禍,到現在也不能認祖歸宗,令穿越而來的吳庸也只能一聲嘆息。

  不過他從來就不是認命的人,既然沒有親人,那就自己找一個,而沒有血緣的親人,最親的就是夫妻。

  吳庸娶葉綾舞,有許許多多的原因,最根本的一個原因,還是他想要一個能讓他對這個世界產生歸依感的親人。

  不僅僅是娘子,還是最親密的親人。

  葉綾舞聽到他這麼說有些訝異,但還是「嗯」了一聲。

  她以為吳庸是因為被父親分出了家門,現在又入贅她家,感到孤獨無助才會說這樣的話,這讓她心頭對這個男人產生了一絲憐惜。

  吳庸又吻住她的玉頸,在上面舔舐啃咬,換來葉綾舞小聲的呻吟。

  他掀起了葉綾舞的衣裳,笨手笨腳地解去了她的外裳、下裙、內衫、褻褲、胸衣。

  兩人在水中終於赤裸相對。

  吳庸雖然前世該經歷的都經歷過了,以為自己能沉得住氣,可是他忽略了現在這個身體正青春氣盛,僅僅只是觸摸到葉綾舞的手,就已經讓他評然心動,身體火熱,而當葉綾舞的小手在他身上不輕不重地左搓一下右擦一下時,他很快就慾火高昇,下身更是又熱又脹了。

  葉綾舞羞窘地靠在吳庸胸前不肯抬頭,低聲乞求道:「去臥室吧,這裡不行……」

  這裡可是清潔沐浴之所,而且與侍女居住的東廂房相隔很近,會被宿在那裡的侍女聽到動靜。

  吳庸此時已經恨不得直接單刀直入,但此地也確實不適合繼續流連,於是他抱著葉綾舞從木桶中站起來,隨手拿了件袍子將兩人草草遮掩住,走過內門回到了洞房。

  洞房裡,花燭仍在明亮地燃燒着。

  葉綾舞被吳庸放到床上後,立刻躲進了被子裡。

  吳庸用袍子將自己身上的水草草擦乾,也跟着鑽進被窩,他從後面抱住葉綾舞的腰,低頭親吻她光滑修長的後頸。

  可是他感覺越親越不對勁,耳邊不時響起壓抑的啜泣聲,吳庸吃了一驚,強把葉綾舞抱轉過身,讓她面對著自己,這才發現她正淚流滿面。

  吳庸怔了一下,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古代的女子頗為保守,在她們的觀念中,似乎只有在正室大床上行房才合禮節,否則就是被輕視羞辱。

  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自己真是有點醉了,否則不會犯下這樣的錯。

  今天真的被灌了不少酒,不是陳安那幾人,而是蕭韶那小子干的壞事,蕭韶聽說不許鬧洞房,就嚷着乾脆不讓他洞房,拚命灌他喝了不少酒。

  「綾舞,別哭,我不是輕慢你,而是,而是……情不自禁。」他解釋着。

  葉綾舞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也許是因為從水裡出來感覺有些冷,或者是因為這樣尷尬地被抱進洞房,也或者是因為見吳庸擁抱女人這樣熟練,一看就是老手,想到以前他真的沒少玩過,以後不知道會不會真的收心。

  更或者是,她真的覺得自己被輕慢了,她懷疑吳庸把自己當成了那些青樓女子,可以在任何地方用任何方式來隨意褻玩。

  這樣一想,她就不能不難過。

  她以為自己不會介意他的過往,到了此時才知道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介意。

  而且,今天葉綾歌還特地對她說:「姐夫真是儀表堂堂,可比那什麼鄧芝強多了,這才是男人樣啊。大姐,你以後可得看緊了,姐夫這樣的男人,才更討女人喜歡呢。不信你問問雙雲,看她願不願意做姐夫的通房丫鬟?這丫頭以前可是死都不肯給人做小的,不過若是換成姐夫,說不定就肯了呢。」

  葉綾舞知道葉綾歌是存心挑撥,葉綾歌一向驕傲她的夫婿陳安是葉家最俊美的女婿,現在發現她大姐招贅的女婿居然比陳安還英俊體面,心裡不禁有些酸溜溜的。

  葉綾舞難免會因此而多心,今夜讓雙雲去伺候吳庸沐浴本意是試探,她沒想到雙雲竟然真的沒有拒絶,一個黃花大閨女肯去伺候一個大男人沐浴,這意味着什麼?

  先是鄧芫,然後是葉綾歌,還有其他不少今天來喝喜酒的商婦和小姐們,個個都不看好葉綾舞的這門親事,嘻嘻哈哈地先是誇獎招贅的女婿一表人才,又笑嘻嘻地勸葉綾舞以後少做點生意、少出點門,多用點心看住自家男人,吳庸其實真的很有吸引女人視線的本錢……

  這種種負面情緒交雜在一起,不知怎麼就讓葉綾舞流起了眼淚。

  也許因為是家中的長姐,其實葉綾舞從小就很少哭,在吳庸的面前失態,讓她自己也有些意外。

  她努力擦拭着淚珠,說:「沒事的,沒事的,就好了。」

  吳庸摸摸她的頭,輕輕嘆口氣。

  雖然是個商場女強人,但在男女情事上卻如此生嫩,僅僅是洗個鴛鴦浴都能嚇到她,唉。

  吳庸轉身下地,又去了廂房。

  葉綾舞的心頓時涼了半截,他生氣了嗎?

  畢竟沒有哪個男人喜歡看到新娘子在洞房花燭夜還哭着來掃興的吧?

  葉綾舞趴在大紅鴛鴦枕上,心情跌到谷底,眼淚反而流不出來了。

  她有點懊惱。

  雖然還沒有對吳庸愛之入骨,但是她也確實沒想過故意讓他不開心,她是下定決心要做個好妻子,與他好好過日子的呀。

  正當葉綾舞自責不已時,吳庸手裡端着一個臉盆回到了臥室,臉盆裡是剛才洗澡時還沒用過的那小半桶熱水。

  他把臉盆放在桌上,又浸了浸泡在水裡的帕子,擰得半乾,然後坐到床邊,為葉綾舞擦臉。

  葉綾舞很驚訝。

  吳庸一笑,說:「臉上有淚痕很不舒服,擦乾淨了才能睡個好覺。」

  他的手勁很輕,溫熱的手巾擦拭過因為流過淚而顯得緊繃的臉頰,肌膚馬上變得清爽而舒服。

  葉綾舞自怨自艾的心在這種撫慰下漸漸變得平靜。

  吳庸擦拭完,把帕子丟到水盆裡,轉身上了床,鑽進被窩,重新伸手摟住葉綾舞的細腰,說:「忙碌了這麼久,一切終於塵埃落定,今夜好好睡一覺吧。」

  葉綾舞更驚訝了,本來兩人肌膚相貼讓她有些害羞,此時也顧不得了,她抬眼望着他,他低頭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說:「剛剛是我魯莽了,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葉綾舞想說她其實沒有多麼生氣,只是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整個人就變得好危號。

  也許是初次為人妻,洞房夜讓她太緊張的關係;也許是吳庸的氣勢太過強大,讓她有了自己是個小女孩的錯覺,而小女孩總是有撒嬌和哭泣的權利。

  她輕聲說:「你也別生我氣,我平時沒有這麼嬌氣的。」

  吳庸微笑,悄悄把她向自己懷裡更摟緊一點,說:「你呀,以後在我懷裡就盡情嬌氣吧,我很喜歡的。」

  這一世,他要盡情地嬌寵自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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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24 00:08:3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吳庸不再有任何動作,葉綾舞卻睡不着。

  對於女人來說,洞房花燭夜一生只有一次,這一夜無論如何都要謹慎對待,否則留下了遺憾,那就是一輩子的事。

  而且吳庸雖然努力想平靜下來,但是他那年輕的身體卻顯然不肯乖乖配合,葉綾舞背對著他,能清楚感覺到他勃發的慾望緊頂在她的臀部,並不時地向下滑動,抵到她兩腿之間的敏感處。

  葉綾舞有些不安,忍不住向前挪了挪,試圖避開那作怪的傢伙,可是被子裡就這麼一點空間,她稍微一動作,反而更刺激了吳庸,他深吸了口氣,聲音略帶沙啞地說:「別亂動。」

  葉綾舞的心跳評評如擂鼓,讓她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她勉強壓下漸漸變得急促的呼吸,小聲說:「夫君,今夜是我們的新婚之夜。」

  新婚之夜,如果不完成必要的儀式,她怎麼可能睡得安穩?

  吳庸的身子僵了一下,正當葉綾舞更加不安時,她忽然被抱轉過身,然後吳庸壓到她的身上,低頭吻上她的櫻唇,葉綾舞的身子略微僵硬了一下,隨後就儘量放鬆自己,貝齒輕啟,放任那熱情的舌頭進來放肆掠奪,她也學着吳庸回吻他,雖然不到片刻就開始氣息不穩,憋氣憋得俏臉通紅。

  吳庸適時放過了葉綾舞,她馬上大口大口地喘氣,惹得吳庸又是憐愛又是好笑。

  葉綾舞嘟起了嘴,很想罵他一句:誰像他那麼經驗豐富啊?有什麼好值得驕傲的?

  可是吳庸接下來的動作讓她再也無暇亂想,他那雙修長的大手在她光裸的後背一路向下滑行,在她的腰肢處停下,葉綾舞的身材偏瘦高,乳房並不是誇張的豪乳,真正讓她身材顯得格外動人的正是她的細腰,那種詩詞中形容的纖腰一束,恰是她最完美的寫照。

  因為腰肢格外纖細,所以一對玉乳就顯得渾圓豐挺,翹臀也特別性感,再加上修長筆直的雙腿,在他原來的那個世界裡,葉綾舞應該很有做模特兒走伸展台的本錢。

  吳庸的手從她的細腰緩緩滑至圓潤飽滿的翹臀,大手在豐滿而富有彈性的臀瓣上來回揉搓了好一會兒,直到葉綾舞有些忍耐不住了,他才分開她的雙腿,伸出修長的手指探進她的花穴之中。

  葉綾舞的身子猛然一僵,雙腿下意識地夾緊,可是吳庸卻在此時低頭將臉頰埋入了她胸前的雙乳間,在她潔白如玉的肌膚上種上幾顆紅草莓之後,又貪婪地含住她櫻紅的乳尖吸吮舔弄,從未體驗過的快感一陣陣剌激着葉綾舞,讓她渾身酥麻嬌軟,雙腿也無意識地放鬆,而男人趁機用手指攻城掠地,撫弄了幾下她敏感的花蕾,就把手指探進了她熾熱濕潤的甬道。

  「嗯……」葉綾舞發出一聲呻吟,又急忙摀住自己的嘴巴,可是那野蠻的手指從一根變成兩根,最後甚至變成三根,她越來越難耐,越來越迷亂,花穴也越來越濕潤,已經本能地泌出汩汩愛液,而內裡更深處的空虛感似乎正在渴求着更強烈更絶對的佔有……

  「娘子。」吳庸的聲音格外低沉,卻帶著令她靈魂都顫慄的性感誘惑。「準備好了嗎?等下會有一點疼,忍忍就過去了。」

  葉綾舞只覺得臉幾乎快要燒起來了,卻還是強忍着羞澀,小小聲地應道:「嗯。」

  成親前,奶娘語意含糊地草草講了一番周公之禮的步驟,最後還給她一本春宮圖,要她好好研究一下,千萬不要因為不懂而鬧了笑話,或者因為害怕而拒絶行房。

  可知道了是一回事,真正面對那又是另外一番感受了,當男人滾燙堅硬的粗長慾望最終攻入時,那種被撕裂的痛還是讓她忍不住痛呼出聲,眼裡也再次噙滿了淚花。

  吳庸一邊吻着她的臉頰和櫻唇,一邊用手愛撫着她的後背、腰線和翹臀,腫脹發痛的巨根深埋在熾熱緊窒的花穴中,天知道他要用兩輩子的意志力才能控制住自己想要馬上瘋狂宣洩一番的慾望。

  當葉綾舞適應了他的巨大,最初那陣尖鋭的痛楚慢慢消減後,她輕輕摟了摟吳庸的後背,表示自己已經能夠忍受了。

  「乖,以後就不疼了,會很快樂的。」吳庸邊吻着她,邊抬高她的雙腿慢慢開始抽插律動,速度一點一點地加快,直到她漸漸失神,主動抬腰挺臀迎合他的動作,他才完全放開了自己,狂野地挺進抽出,開始激烈的歡愛。

  一開始葉綾舞還會害羞,有些放不開,但是到了最後,追逐快感的本能讓她也漸漸主動迎合起吳庸,她的手撫摸着吳庸那明顯比自己強壯許多的柔韌軀體,感受着那獨屬於男性的力量和衝擊,覺得自己漸漸要被這個男人迷住了。

  兩人交合的部位發出曖昧的水聲,讓人聽了羞恥卻又越發刺激。

  葉綾舞不知道這種原始又狂野的行為究竟進行了多久,到最後她已經腰肢痠軟渾身毫無力氣,男人卻還在越來越狂野地擺動着他的腰,她的花穴內火辣辣的,已經分不清是痛楚還是快感,那是一種快要焚燒起來,連她的理智都要焚燒殆盡的感覺。

  她有點惶恐,原來男歡女愛是一種如此讓人迷醉又瘋狂的事,難怪那麼多的男人喜歡流連青樓。

  當吳庸最後在她體內釋放時,葉綾舞緊緊抱住了他的腰,這種被滿足被滋潤的極致快感,她絶對不想與任何人分享。

  

  次日,吳庸先醒了過來,像往常一樣,他先是靜躺着發了一會兒呆,讓自己從前世記憶順利切換到大周朝。

  等他意識到自己已經成親,並且剛剛度過了洞房花燭夜時,他的心情變得柔軟又愉悅。

  昨夜是個美好的新婚之夜,雖然他憐惜葉綾舞初次承歡,只盡興了一次,但已經讓他對兩人的未來充滿了美好的幻想。

  畢竟,男歡女愛在婚姻中也很重要,如果夫妻兩人在床笫之間不能共享魚水之歡的話,感情難免會受影響。

  他懷着滿腔柔情,側過身子想看看自己的新娘子,結果卻讓他大吃一驚——

  綾舞面色潮紅,秀眉緊鎖,昨夜還讓吳庸盡情品嚐過的柔軟櫻唇此時竟變得乾燥蒼白。

  吳庸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那一瞬間他竟然感到有些暈眩。

  他馬上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妻子,就是在自己疏忽下因病過世的。

  他很擔心妻子的身體狀況,害怕又會重蹈覆轍。

  他不知道葉綾舞為何會發起了高燒,是因為昨夜洗澡凍着了?還是兩人歡好時他掀開了被子着了涼?抑或是體質問題?

  不管如何,生病了,總是讓人擔憂。

  吳庸先用額頭抵着葉綾舞的額頭,好燙,得立刻找大夫。

  他快手快腳地穿衣下床,再儘量輕柔地為葉綾舞穿好衣裳,又用被子將她身子蓋好,這才轉身出了內室,打開了堂屋的大門。

  大丫鬟雙雲帶著兩個小丫鬟正在門口等候着,見吳庸開了門,忙屈膝問安:「姑爺早。」

  吳庸點點頭,吩咐一個小丫鬟:「你去前院找安哲,要他立刻去請大夫,就說少夫人發高燒了。」

  小丫鬟急忙領命而去,一路小跑。

  雙雲一聽也有些急了,連忙問:「小姐怎麼了?奴婢可以進去伺候小姐了嗎?」

  作為一個穿越而來的大男人,吳庸很不習慣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有丫鬟在外間值夜,尤其他成親以後,丫鬟如果宿在外間,與其說是守夜,還不如說偷聽他們夫妻的一舉一動,所以他向來不許丫鬟值夜。

  昨夜雙雲睡在東廂房,並不知道小姐和姑爺是否順利圓房,而小姐又怎麼會好端端就發燒了?

  吳庸想了一下,才說:「進去吧。」

  他本有意親自照顧葉綾舞,但是想想這個時代男尊女卑的習俗,如果他做的太過頭了,反而有不好的影響。

  另外一個小丫鬟去端來了冷水,雙雲浸了冷帕子覆在葉綾舞的額頭上,又倒了溫熱的開水,試圖滋潤葉綾舞乾裂的嘴唇。

  過了一會兒,葉綾舞終於醒了。

  她的眼睛有些腫痛,睜開得很慢,等意識慢慢恢復,她才發覺自己渾身軟綿綿,腰部有些痠痛,喉嚨很渴,整個人有種虛脫的難受。

  「小姐。」雙雲有些擔心地看著主子,問:「您已經很久沒病了,怎、怎麼會……」

  她有些不好意思問下去。

  是不是姑爺太不體貼了,所以才把小姐累病了?

  葉綾舞看看站在一邊的吳庸,虛弱地笑笑,說:「沒事,抓上兩副藥吃吃就好了。」

  她覺得自己實在好糟糕哪,明明平時很堅強的,怎麼到了吳庸面前就老是出問題呢?吳庸會不會覺得她其實很沒用?

  葉綾舞看著吳庸,說:「夫君,我身體很好的,吃點藥就會好了,你不用擔心上。」

  吳庸又好笑又心疼她這好強的模樣,她是不是平時什麼事都得靠自己挺着,所以才如此沒有安全感,害怕自己一旦變弱就會被人厭棄呢?

  他揮手讓雙雲起來,自己坐到葉綾舞身邊,大掌握住她的手,說:「可能是你平時實在太累了,如今終於忙完了,人一放鬆就容易疲倦生病。別擔心,一切有我呢。」

  「可是今天說好回去娘家的。」

  吳庸立刻說:「今天哪裡都不去,你好好在床上躺着,等下大夫來了,給你把把脈,開了藥方,喝了湯藥之後,你就乖乖休息。」

  「可是……」

  「沒有可是,聽話。」吳庸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令人不容置疑的力量。

  葉綾舞無奈地輕皺眉頭,最後還是妥協:「好吧。」

  
  今日是他們大婚第二天,如果是一般婚姻,新媳婦該敬茶給公公婆婆,然後見一見男方這邊的親眷。

  可是入贅剛好相反,今日應該是吳庸和葉家人見面,雖然不至於要他去向長輩們磕頭敬茶,但是總要正式見一見葉家的親屬,分發一下見面禮,大家一起吃頓飯。

  葉綾舞本來和吳庸商量好了,今日他們一起過去葉家大宅,葉綾舞的妹妹和妹夫也會過去,大家一起團聚一下。

  但是現在葉綾舞病了,而且似乎病得不輕,吳庸自然不會讓她拖着病體去應酬她那一大幫親戚和家人。

  雙雲有點意外吳庸的強勢,更意外自家小姐會乖乖聽話,自從老爺去世後,小姐為了撐起風雨飄搖中的葉家,已經習慣了堅強,養成了不容他人反駁的性格。

  外人紛紛嘲笑她家小姐招贅了一個吃軟飯的女婿,可是就雙雲目前的觀察,她家姑爺那相貌,那氣質,遇事時的那份沉穩果決,不知道要比那些自詡青年才俊的傢伙好上幾百倍呢。

  雙雲為自己小姐慶幸的同時,心裡也起了一絲絲漣漪。

  吳庸理解葉綾舞的憂慮,她不想自己的婚事處處不順,想讓一切都盡善盡美,所以他說:「等會兒我派人去接岳母和三位姨娘過來,也要人去通知三位妹妹直接到咱們這裡來就是了,在哪裡吃團圓飯都一樣。」

  葉綾舞卻有點猶豫,問:「這樣是不是太麻煩她們了?」

  自家娘親和三個姨娘,再加上三個還未出閣的庶妹,以及伺候她們的丫鬟們,一群女人出門還真是不容易。

  吳庸輕輕一笑,說:「以往你為她們奔波勞累,如今只是要她們過來吃頓飯,這也叫麻煩?」

  吳庸不介意葉綾舞養着她的家人,必要時他也願意出手相助,但是他以後絶不會容許自己的女人勞心勞力還換不來那些人的一點感恩,如果那些人還像葉綾舞未成親以前只知壓榨她,他不介意幫着自家娘子給那些人一點教訓。

  葉綾舞聽了吳庸這樣說,不由一怔,她看得到吳庸眼中滿滿的疼惜與憐愛,這讓她心頭髮暖,似乎病症都減輕了許多。

  她低頭想了想,才抬頭對他笑了笑,說:「夫君說的是。」

  或許真的是她以往太遷就家人,所以她們都以為她的付出是理所當然,甚至最後還逼着她把父親留下的綺繡閣賣掉。

  大夫來得挺快的,髮鬚皆白的老先生為葉綾舞診脈之後,出來對吳庸低聲說:「吳公子,說句實話,尊夫人身體狀況不是太好,而且並非一日之因。她體型偏瘦,屬於長期勞心勞神積勞成疾,加之昨夜可能受了點涼,長久積壓的病症就一起爆發了,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尊夫人這身體需要一段時間的調養,不能再受累了。」

  吳庸認真地聽著,面色嚴肅。

  老先生看吳庸聽進了自己的勸告,憐憫葉綾舞的同時,又為她感到欣慰,這個他從小看著長大的要強丫頭,看起來總算找到一個好歸宿了。

  老先生接著說:「而且,尊夫人還有點宮寒之症,如果不好好調養也不利於生養,趁此新婚的時機,吳公子就好好為她調養調養吧。」

  吳庸點頭,「老先生開藥方吧,以後我會遵照您的醫囑盯着她,不讓她再把自己累着。」

  老先生開了兩張藥方,說:「這第一個藥方是治療風寒的,早中晚各服一次,三碗水煎成一碗,最遲今夜就能退燒了,但是明日還要再服用一天。第三天開始換第二個藥方,以調養為主,休養生息,同時也治療宮寒之症。」

  吳庸接過藥方,又要安哲拿了診金給老先生,並額外多給了十兩銀子,說:「以後麻煩老先生每月來給我家娘子診一次平安脈,可好?」

  老先生爽快應允:「好,好!」

  
  葉家諸人來得很晚,直到快中午了,才姍姍來遲。

  王氏有點生氣的樣子,陰沉着臉,下了馬車後對吳庸的笑臉相迎視而不見,冷哼一聲就直接走向後院。

  王氏後面跟着留守在葉家的三位姨娘,分別姓董、郭、甘。

  董姨娘和郭姨娘是最早被葉父納進家門的,而且都育有一個女兒,如今青春已逝,對再嫁也沒了什麼念頭。她們二人性子都算乖巧本分,又見葉綾舞對她們不錯,就安心在葉家養老。

  甘姨娘排行第九,今年只有二十四歲,也是留守的三位姨娘中姿色最佳的,柳眉杏眼,瑤鼻紅唇,左唇角上方還有一顆不大不小的美人痣,一笑的時候格外動人。甘姨娘也有一個女兒,今年還不到四歲,是葉父的遺腹子。

  在眾人經過吳庸往內走去時,甘姨娘特意落後了兩步,對吳庸笑了笑,又刻意壓低聲音說:「三小姐說了些怪話,再加上夫人也有些擔心大小姐,這才有點失態,你也別介意。」

  吳庸心下一動,表情上卻是一片感激,說:「沒關係,感謝告知。」

  甘姨娘小聲嬌笑,用手帕掩了嘴角,順帶還送了他一個無比嫵媚的眼波。吳庸不動聲色,等甘姨娘邁步去追王氏,他才慢悠悠地踱步進去。葉家雖然小,看起來麻煩事倒還真不少。

  王氏先確認了大女兒沒有大礙,就板起面孔說:「我當初就不是很同意這門親事,你看看現在,住在他的房子,還要我們過來見他,架子比一般姑爺還要大,這哪裡是招贅?還不如當初直接嫁了你表弟省心省事。」

  葉綾舞有點氣惱,她本來還覺得麻煩娘和姨娘主動過來有點歉意,現在覺得多折騰她們一點也不會怎麼樣。王氏不多關心她的病情,一來就說這些有的沒的,要是吳庸聽到了,不是替他們新婚夫妻製造問題嗎?

  於是葉綾舞的語氣也就有些不愉快,回嘴說:「娘,你都亂說些什麼呢?如今我已經成親了,你這樣不是成心給我找麻煩嗎?還是你就見不得女兒有點好?」

  王氏氣得瞪她一眼,「怎麼,成親了就不認親娘了是吧?」

  葉綾舞氣悶,說:「有時候我還真不想認了,你是我的親娘啊,你那些小算盤到底是怎麼打的?分不分得清誰才是跟你最近的親人啊?你那外甥給你灌迷魂湯了?就他那樣的貨色,他能替你養老?不是我說話歹毒,娘,咱們不如就打個賭,看看如果舅舅舅母不在了的話,我那表弟能用幾年敗光家底?」

  王氏氣呼呼地回她:「有你這樣詛咒自己親戚的嗎?」

  葉綾舞「哼」了一聲。

  王氏其實不傻,她知道自己四個女兒裡,最後能替自己養老的恐怕還是這個長女,只是她性子直、見識少,有時候說話格外嗆人,當初也是這樣才不討葉父的喜歡,後來葉父多納妾室,也和他不喜王氏有很大關係。

  王氏獨自生了一會兒氣,又對葉綾舞說:「行了,我也知道如今生米煮成熟飯,再說什麼都不合適了,以後我不說就是了。不過小舞啊,你看你三妹妹帶著兩個孩子也不容易,如果你不願意讓陳安再去綺繡閣,那能不能和大姑爺說一聲,要陳安去典當行做點事?」

  因為綺繡閣是被吳庸買下的,而吳庸又聘了葉綾舞繼續主管綺繡閣,再加上吳庸入贅葉家,所以在王氏的心裡,不僅自家的綺繡閣沒丟,就連原本屬於吳庸的典當行都被她看成是屬於葉家的東西。

  葉綾舞差點氣極反笑,這是打完了綺繡閣的主意,又開始打她家夫君的主意了?

  她的心降到冰點。

  如果說前面王氏嘮叨表弟的事,只是讓她不耐煩的話,現在她已經徹底對自家人失望透頂了。

  葉綾舞不是不知道葉家諸人的心態,大抵都是和王氏差不多的看法,以為不僅綺繡閣還是自家的,還多了一個典當行,當然理應供養葉家。

  葉綾舞垂下眼,語氣變得極為淡漠,說:「娘,我才剛剛成親,你能不能讓我過幾天舒心日子,別再處處給我出難題?而且典當行是吳庸在管,我是無法插手的。」

  「他不是把舖子當做聘禮都給你了嗎?你現在才是當舖的大老闆啊。」王氏不快地說。

  三妹夫陳安長得頗俊美,又向來會在王氏跟前討巧,甜言蜜語一大串,讓向來沒得過多少男人好臉色的王氏很寶貝自家這個三女婿,恨不得當親兒子一樣養。

  陳安出身一個小商戶家,是家中次子,父親是祖傳磨香油的,陳安的大哥老老實實地繼承家業,繼續磨香油,開香油作坊。但是陳安不愛這一行,到處油膩膩的不說,從香油作坊裡走出去,身上的衣裳都一股子散不去的油腥味。

  陳安自幼比大哥長得俊,人人誇他將來會有大出息,他也講究吃穿,自從和葉綾歌成親後,就巴結着葉父進了綺繡閣,他本來還指望着葉父去世後能讓他接管綺繡閣呢,結果那個死老頭還是寧願把家產託付給未出閣的大女兒,也不信任他這個女婿,這讓陳安暗自惱火了很久。

  要知道,為了能接手綺繡閣,陳安曾幾次暗示過葉父,他願意入贅,哪怕讓他本人改姓葉,他都樂意,只可惜那死老頭子最後也沒有點頭。

  葉綾舞沒想到陳安不死心,綺繡閣都賣了,他現在居然又打上了典當行的主意。

  她嘆了口氣,對王氏說:「娘,自古以來,聘禮和嫁妝都是留給出嫁女兒的嫡親子女,不是留給娘家人,更不是給娘家妹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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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24 00:08:5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新婚第二天的會親宴不歡而散。

  葉綾舞雖然知道自己家人有點問題,但是沒想到問題會這麼大,也許是她以前慣壞了他們,讓他們養大了胃口,變得越來越貪婪。

  吳庸對此並不是很放在心上,市井小民對錢財斤斤計較,不過是想讓自己過得更好一點,也算不上多麼大的罪過。

  入贅也沒有三朝回門的說法,對於吳元痕夫妻來說,能盼到吳庸成家立業,獨立出去,他們撫養的責任也算完成了,送走了這個小祖宗,真是要念幾聲阿彌陀佛。

  吳庸也樂得清靜,安心在家裡照顧生病的新婚嬌妻。

  葉綾舞的高燒在當晚就退了,第二天雖然人還有點懶洋洋的,但是已經不再那麼難受,吃飯也有了點胃口。

  對於才新婚就生病,害得吳庸不能享受新婚的「幸福」,葉綾舞有點心虛,委婉地向吳庸表達歉意。

  吳庸笑笑,安慰她兩人來日方長,不急於這一時。

  他喜歡擁抱葉綾舞,不過尚能克制自己蠢動的慾望。

  葉綾舞一方面感到欣慰,一方面又擔心是不是自己對吳庸的吸引力不夠,所以他才看似不在意?

  葉綾舞看著嬌艷如花的雙雲,心裡又想著是不是儘快替她找個婆家,把她嫁出去?

  雙雲是葉家奴僕的家生子,自幼生得美貌,葉父還活着的時候,曾幾次想把她收房,但是雙雲不甘為妾,想上吊自殺以明志。葉綾舞憐憫她性格剛烈,就把她收到身邊做大丫鬟,這樣一來,葉父就算再風流,也不好意思動自己女兒身邊的丫鬟吧?

  沒想到當初一時的好心,現在反而讓葉綾舞發愁。

  雙雲看吳庸的眼光明顯有些不同了,透着嬌羞,透着幾分不自然。

  吳庸不知道自家娘子已經打翻了醋缸,他本來在家好好陪着葉綾舞度過新婚蜜月,沒想到蕭韶親自登門要約他出去。

  大周朝延續了前朝的一些制度,比如公主與駙馬不得攝政,因此作為大長公主的兒子,皇家的外甥,蕭韶在仕途上已經沒啥搞頭了,他乾脆就天天安心吃喝玩樂。

  蕭韶知道吳庸的真實身份。

  在蕭韶痛打吳庸一頓之後,徐太貴妃親自召見了常樂大長公主,說出了吳庸的真實身份,並警告蕭韶以後注意點,如果她的寶貝兒子真出了意外,她絶對跟蕭家沒完沒了。

  徐太貴妃雖然知道了霍淳的態度,讓吳庸重返皇家族譜無望,但是她還是在皇室成員面前公開了吳庸的真正身份,要大家心知肚明,以後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要再去欺負吳庸。

  常樂大長公主當時很是吃驚,吳庸的同胞兄長霍淳是掌權的攝政王,徐太貴妃身份尊貴,大長公主自然要買帳,她回去教訓了蕭韶一通,蕭韶這才乖乖去向吳庸賠禮道歉,慢慢又與吳庸攀上了關係,成了朋友。

  蕭韶現在是真有點喜歡吳庸,吳庸這人很識趣,好像無所不知,即便是酒場上說的葷笑話也是與眾不同,但是這樣的他又不顯得賣弄,雲淡風輕間就讓人陷入了他的話題,事後還能回味良久,而且是越想越有意思。

  這天蕭韶約了吳庸去登山。

  他穿了一身月白的袍子,頭上束了白玉冠,腳上穿著月白軟靴,手裡拿着銀色長鞭,整個人長身玉立,俊美逼人。

  吳庸有時候也好奇古時這些貴族青年是怎麼長大的,蕭韶那身肌膚不但水嫩光滑,而且白皙到能讓那些愛美的女人都羡慕得要死。

  蕭韶一雙桃花眼就算不笑都顯得風流多情,一笑就更動人心魂,他笑着對吳庸說:「秋高氣爽,我們正好登高喝酒賞菊,今天還特地約了一位朋友,我們一起去。」

  吳庸見盛情難卻,便回內院和葉綾舞告罪一番,才隨了蕭韶出門。

  蕭韶故意笑他:「吳兄,你也太不中用了,出個門都要特意向嫂夫人別過,難道你還真成了入贅的小男人不成?」

  吳庸只笑不語。

  蕭韶約吳庸一起去登的是京城西山,兩人騎馬趕到山腳下時,有一個身穿黑色長衫的年輕人正等着他們。

  此人比吳庸年輕些,也是二十歲左右,一身黑色長衫,腰束巴掌寬的腰帶,腰帶上懸掛的玉珮竟然是罕見的墨玉,與之相反的是他的面白如玉,肌膚與蕭韶一樣吹彈可破,五官不如蕭韶俊美,卻別有風情,單眼皮,薄嘴唇,臉上的表情冷冷淡淡的。

  蕭韶介紹道:「吳兄,這位是雲初,本朝四大侯府之一永定侯府雲家的長公子。雲初,這是吳庸。」

  雲初淡淡地向吳庸點頭致意。

  蕭韶似乎對雲初這種淡漠的反應習以為常,他向吳庸眨眨眼,帶點神秘地說:

  「你別看雲初總是冷冷淡淡的,肚子裡可是有真材實料,現在他都已經是大理寺少卿,五品官員呢。」

  吳庸有些意外,五品官在京官中不算太高,但是雲初很年輕,而且大理寺少卿掌實權,這就很不容易了。

  大理寺與刑部同掌天下的刑事案件,而大理寺與刑部的區別,在於大理寺還特別掌管達官貴人們的刑事案件,所以,大理寺卿與大理寺少卿一定是皇帝手下最信任的人,而且其人本身也要不畏權貴才可以勝任。

  京城西山隷屬於皇家園林,那裡風景如畫,在山上有大片大片的楓林,此時雖然還沒有全林盡染上楓紅,但是已經隱隱有了楓紅似火的意味,看起來也別有一番景緻。

  沿著開闢好的山路一階階向上攀登,路途之中每隔不遠就有一個供歇腳的涼亭,涼亭裡四周擺滿了正盛開怒放的菊花,還有提前上來的秀美侍女在旁邊遞了溫熱的濕帕子為他們擦手淨臉,又為他們斟酒布菜,這一路行來不覺得累,還挺享受的。

  只是雲初雖然也會和蕭韶、吳庸兩人交談兩句,但顯然是個話少的人,大多數時候都很沉默。

  返程的時候,雲初先走了,蕭韶和吳庸一起回家。

  蕭韶嘆了口氣,問:「吳兄,你看雲初這人怎麼樣?」

  吳庸想了一會兒,搖頭說:「初次見面,不好說。」

  「那總有個大概印象吧?」蕭韶不死心地追問。

  「你怎麼這麼在意他?」吳庸疑惑地反問。

  蕭韶又長長地嘆口氣,說:「還不是我娘看中了他,想為我妹妹提親,他也認識我妹妹,我卻感覺不到他對我妹子有什麼意思,我怕我娘是一頭熱,如果硬要提親,反而耽誤了妹妹終身。」

  蕭韶又認真看著吳庸說:「我真是後悔打你一頓,當初要是招你為妹夫,我倒什麼都不擔心了,你現在一看就是個可靠的男人。」過了一會兒,又問:「那你倒是說說看,雲初這人如何?」

  「才見一次面說不準,不過我以前也見過和雲公子相似的人,我認識的那人外表如雲初一樣清冷,內在卻性烈如火,這種人不容易親近,但是一旦被他接納,就會真心真意。他如果真的看上了令妹,自然會是美滿姻緣,可如果沒有的話,恐怕……」

  蕭韶一邊聽一邊點頭附和:「我也是這樣說,可我娘就是不聽,偏要說妹妹國色芳華,沒有男人會不愛她,唉。」

  吳庸失笑,父母都覺得自家孩子是最好的,可別人卻未必這麼想。

 
  吳庸回到家時,門房說:「少爺,葉家三姑爺來了,在大廳等着您。」

  吳庸「嗯」了一聲,倒不意外,昨日王氏求情不成,大概陳安要親自求到他跟前了。

  陳安見吳庸進了大廳,急忙站起來笑臉相迎。

  他穿著一件綺繡閣專門訂做的寶藍色錦緞長袍,衣料雖是素色,但是布料昂貴,手工精緻,一看就是高級品,再加上他長得確實不錯,看起來倒頗為賞心悅

  陳安笑容可掬地說:「姐夫,今日又來打擾了。」

  吳庸「嗯」了一聲,用手指指座椅,說:「坐。」

  陳安急忙應了,屁股占着半邊椅子坐下,很是恭謹。

  其實陳安心裡有點惶恐,以前他看不起吳庸,覺得吳庸不過是個敗家混混,現在真正單獨面對他時,才覺得壓力不小,讓他不自覺地就拿出往日對待貴客時的慎重態度。

  陳安見吳庸只是坐著安靜喝茶,也不主動詢問他有什麼事,心裡焦急,又更擠出幾分笑臉,說:「小弟這次冒昧登門,是有個不情之請。」

  吳庸等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地說:「你說。」

  「姐夫,小弟也是有家室的人,您也知道京城這地方寸土寸金,沒錢一日也難以過活。小弟做事不周,惹了大姐生氣,現在也不厚着臉皮要求重回綺繡閣。我呢,是打算自己開一間綢緞舖,好歹賺點柴米油鹽錢。」

  陳安之前負責綺繡閣的布料採購,曾經去過幾次江南,和江南的一些布料供應商建立了一些交情,也摸清了裡面的門道,如果他要做這個買賣,倒還真的可以試試看。

  吳庸點頭,說:「如果肯好好做,應該可以做得起來。」

  「是,是,我也這麼想的,空閒的店舖我也打聽好了,離綺繡閣不遠就有一家呢,只是……」他忍不住搓了搓手,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鼓足勇氣說:「不瞞姐夫說,小弟娶妻生子,這幾年手裡沒存下什麼錢,要想開門做生意,卻少不了本錢,所以……所以這次小弟是厚着臉皮,來向姐夫和大姐借一點本錢的。」

  隨即他又馬上大聲保證說:「只要生意運轉起來,一有了盈利,我就立刻還錢!」

  吳庸久久不語,就在陳安以為這次恐怕要白跑時,吳庸開口問了:「你還差多少?」

  陳安立刻說:「一、一千兩……小弟打算直接頂下那間門面,再加上要進一批上好綢緞,所以本錢挺高的……」

  二十兩紋銀就夠普通百姓一家一年的花用,陳安倒是獅子大張口。

  吳庸也沒說破,他淡淡一笑,伸出一隻手,比出五根手指,說:「一千沒有,我最多只能借你五百兩。我也是剛剛成親,花費不小,你也是清楚的。」

  陳安心頭大喜,他本來打算着能借到一、二百兩就不錯了,這次能夠拿到足足五百兩,再加上自己成親以後偷偷積攢下的私房錢,足夠他下江南好好揮霍一番了。

  陳安借了錢,興高采烈地走了。

  吳庸回了內宅,將陳安借錢一事詳細告訴了葉綾舞。

  葉綾舞有點心疼借出去的錢,說:「想來你是看著我妹妹的面子,才對他這麼大方,可是陳安這傢伙不安好心眼,你這次一下子借他五百兩,他知道了你大方,搞不好以後就存心要從你手裡挖錢了。」

  吳庸說:「既然你也知道陳安夫妻倆老是惦記着我們手裡這點錢,那就不如一勞永逸,解決這個麻煩。」

  葉綾舞有點不解,問:「怎麼解決?」

  總不會是斷絶親戚關係吧?

  吳庸搖搖頭,說:「你就等着瞧吧,我自認還有幾分識人的眼光,陳安不是個守本分的人,早晚會鬧出大事來。等他出了事,我們手裡有了他的把柄,一切就好說了。」

  
  似乎為了印證吳庸所言,陳安借錢後的第三天,果然就出事了。

  一大清早,吳庸夫妻倆剛剛起床,王氏就派了大丫鬟核桃過來傳話,而且核桃的神色有些怪異。

  葉綾舞看她幾眼,見她吞吞吐吐,要說不說,有些不耐煩了,便說:「有話就說,是夫人有什麼事吩咐嗎?」

  核桃急忙搖頭,「不是的,大小姐,不是大夫人,是……是甘姨娘不見了,她的貼身丫鬟香梨也不見了!」

  葉綾舞皺起眉頭問:「不見了?怎麼回事?」

  核桃深呼吸幾口,漸漸平靜下來,才仔細將事情經過說明白:「早上甘姨娘沒有過來給夫人請安,後來她院裡的小丫鬟慌張地來說甘姨娘不見了,香梨也不見了,她的那些金銀、首飾、值錢的好衣裳也都被打包帶走了。小丫鬟見狀不妙,才急忙來稟告夫人,夫人又趕緊去甘姨娘院裡查看,結果只剩下綾歆小姐在可憐地哭着找姨娘。」

  葉綾舞一陣頭疼,問:「知道她跑哪裡去了嗎?」

  甘姨娘的父親原本是落魄的秀才,上面有個兄長,因為家貧無力為兄長娶妻,才將她送進葉家做小妾。甘姨娘幼時跟着她的父親學過認字讀書,很是聰明,再加上本人妖嬈多姿,為此頗得葉父的喜愛。

  葉綾舞一向不怎麼喜愛甘姨娘,並非僅僅因為她是父親妾室,她始終不喜歡甘姨娘的性格,覺得她太愛取巧賣乖,聽話得有些過分,如果甘姨娘生下兒子,葉綾舞相信她絶對能誘哄葉父休掉老妻,將她扶正。

  甘姨娘自從娘家的父母去世後,因為嫂子潑辣跋扈,又愛占便宜,所以很少再回娘家,她心底也很怨恨自家父母為了替哥哥娶妻就將她賣給人家做妾,和兄長關係也不和睦,所以這次她打包了金銀財寶突然消失不見,一定不是回了娘家。

  果然就聽核桃接著說:「夫人派人去甘姨娘的娘家問過了,她的兄嫂並未見過她,還說已經很久沒見過她了。」

  「昨天甘姨娘還在家嗎?」葉綾舞問。

  「還在的,晚上還給夫人來請過安。」核桃篤定地回答。

  一直在旁聽的吳庸說:「那就是趁夜逃走了,她一個婦道人家能跑哪裡去?該不是被人拐走了吧?」

  葉綾舞臉色一沉,如果是真的,那就是她們葉家的一大醜聞。

  可惡,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把這些姨娘都打發出去了省事。

  葉綾舞畢竟是個女子,遇到這種事,除了想遮掩,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尋找甘姨娘的下落。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吳庸,眼裡帶著些求救之色。

  吳庸安撫地對她一笑,說:「沒事,不過是個姨娘而已。先要岳母大人看好綾歆吧,別因為大人的過錯,就讓孩子受了罪。」

  葉綾舞點點頭,當初她就是看在自己這幾個庶妹的份上,才留下了三位姨娘,於是她對核桃說:「你回去對夫人說,我會派人打聽甘姨娘的下落,現在當務之急是穩住內宅,照顧好綾歆,別讓下人趁機生事。你要夫人對她們說,如果誰敢多嘴,我絶不會輕饒。」

  核桃急忙說:「是,奴婢一定將話帶到。」

  這邊核桃正準備走,小丫鬟卻急忙來報:「小姐,三小姐帶著兩個外孫少爺來了,一家三口正哭着呢。」

  葉綾舞站了起來,連忙說:「快帶他們進來。」

  葉綾歌抹着淚進來,一見到葉綾舞立即嚎啕大哭,邊大喊:「大姐,陳安不要我們了,我可怎麼辦啊,嗚嗚……」

  葉綾舞最討厭看她這種沒事就哭天搶地的模樣,她對自家妹妹喝道:「哭什麼哭,看你把孩子嚇成什麼樣子?」

  兩個小傢伙,大的不足三歲,小的才剛剛會走,看到自家娘親哭成這樣,兩個小娃娃豈能不哭?三個人簡直是哭聲震天,聽得人耳朵都疼。

  雙雲急忙過來安撫兩個小孩子。

  葉綾舞問妹妹:「到底怎麼回事?」

  葉綾歌依然嗚嗚咽咽,擦了半天淚,才說:「這幾天他說要開個綢緞舖子,說以後我們自己做老闆了,我高興得不得了。他整日在外奔波,我也以為他在忙店舖的事,誰知道他昨夜整夜沒回來,早上我覺得不對勁,翻箱倒櫃才發現他把家裡所有的錢財都席捲一空,值錢的衣物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翻出帶走,我連今日買菜的錢都沒有了。」

  葉綾舞用手扶住自己的額頭,真擔心自己會被這個白痴妹妹給氣爆掉,她說:「現在人都不見了,你還在抱怨買菜的錢!你知道他跑哪去了嗎?」

  吳庸輕輕扯了扯葉綾舞的衣袖,她轉頭看他,卻見他的視線正落在核桃身上,並且若有所思。

  葉綾舞的心沉了下來,難道……

  她簡直不敢繼續往下想了。

  似乎為了印證葉綾舞的猜想,核桃忽然插嘴:「甘姨娘房裡的小丫鬟說,前天甘姨娘的大丫鬟香梨出門去見過三姑爺,正好被出外採買的趙大娘碰見,香梨支支吾吾地解釋,說是她以前請三姑爺在江南買了些布料,所以才去見他的。」

  葉綾舞身子發軟,跌坐到椅子上,腦袋轟轟作響。

  居然是陳安,自家的三妹夫拐走了父親的小妾?

  葉綾歌愣了一會兒,又聽核桃說甘姨娘和香梨也不見了,她突然跳起來像個瘋子似的大喊:「是她!是她!一定是甘姨娘那個狐狸精把陳安拐跑了,那個不要臉的賤貨,我早就看她不對勁了,每次見了陳安都媚眼亂飄,那個該沉豬籠的賤貨、狐狸精,我詛咒她不得好死,她一定會出門被撞死,喝水被嗆死!」

  葉綾舞怒吼一聲:「你給我閉嘴!葉綾歌,你瞧瞧你哪裡還有一點閨秀模樣,你現在詛咒謾罵有什麼用?要是你平日機靈點,也不至於讓陳安膽大妄為到這個地步!還不都是你自找的!」

  葉綾歌看看大姐,再看看面無表情的吳庸,扁了扁嘴角,終究沒敢再嚎啕大哭或破口大罵,她嗚咽一聲,坐到椅子上抹淚去了。

  葉綾舞按着眉心,又怒又煩。

  吳庸走到她面前,輕輕拍撫着她瘦弱的肩頭,低聲說:「不值得為了別人的過錯而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大夫可是特別囑咐過,要你好好調養。」

  聽著吳庸語氣平靜的話語,葉綾舞心頭的怒火漸漸消退,她「嗯」了一聲,說:「我知道。」

  夫妻倆低聲絮語,葉綾歌在旁邊看著甚是眼紅,以前她覺得陳安很會討女人歡喜,現在才明白,漂亮話說多的人未必靠得住,因為他不僅對她說,還可能對著其他女人說了更多。

  尤其是那個甘姨娘,葉綾歌恨不得把那個賤貨給千刀萬剮!

  吳庸看了看葉綾歌,又對葉綾舞說:「岳母那邊恐怕也在擔憂,你先陪着三妹回去看看吧,我去想辦法找人幫忙,看能不能追回陳安他們。」

  葉綾舞想問他去找誰,但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輕易質疑一個男人的能力,會惹他不高興吧?

  於是她點點頭,說:「沒錯,我更擔心娘被氣壞了,我先帶妹妹過去看看她老人家。」

  葉綾舞便帶著葉綾歌回去葉宅。

  
  吳庸去找蕭韶,他現在真的沒有多少人脈,這時能找的人,也只有蕭韶了。

  吳庸簡單地將陳安與甘姨娘的事說了一下。

  蕭韶聽了不以為意,說:「這種醜事在大家族裡常見得很,男人娶的女人多了照顧不過來,總有那麼幾個難耐寂寞的會冒險,明知道事發後可能下場很慘,還是忍不住。你看歷史上有多少個皇子都敢偷皇帝老爹的小老婆呢,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吳庸無奈嘆氣,「別人家的事我不管,現在這事發生在葉家,就算為了我家娘子以後的名譽着想,我也得把這事妥當解決才行。」

  蕭韶用手刀做了個斬劈的動作,說:「這還不簡單,直接讓那兩人從這世界上消失就好了。」

  吳庸有些遲疑,「他們雖然犯了錯,還罪不至死吧?」

  畢竟在他原來的世界裡,教訓別人可不是隨隨便便就把人殺掉。

  蕭韶嗤笑,「婦人之仁。」

  吳庸笑了笑,說:「對,婦人之仁,我就是要婦人之仁。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就更不能把事做絶,你借我些人手,先去把他們追回來再說吧,就以陳安欺詐了葉家一千兩銀子的名義。」

  蕭韶不解地看著他,問:「你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吳庸只是微笑不語。

  蕭韶見他不說,也不追問,只爽快說:「這種追查緝拿罪犯的事,還是找專業的比較可靠。」

  吳庸問:「誰?可是我認識的?」

  「當然啦,就是咱們才見過的雲初嘛。」

  吳庸一怔,隨即問:「會不會太小題大做?他可是堂堂大理寺少卿。」

  「那有什麼關係?以我的名義去請他,皇家之事,正好歸他管。」蕭韶其實想說吳庸的身份更名正言順,只是這種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卻不能公開,以免招惹來禍事。

  吳庸沉吟了一下,他若一味低調,說不定反而會惹得霍淳起疑心,倒不如像個紈褲子弟,真正該使用特權的時候就用吧。

  於是他點點頭,「也好,那就麻煩陪我去找一下雲初,請他出手相助吧。」

      蕭韶欣然說:「走吧。這事也得快點處理,等他們跑遠了,也是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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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葉家的氣氛空前緊繃。

  葉綾歌和王氏母女倆脾氣倒很相似,只會對坐抹淚、胡亂謾罵,卻提不出什麼具體的解決方法。

  葉綾舞心下焦躁,又不能對著自己的親娘和妹子亂發脾氣,而且家中接二連三地鬧出一些丟人的事,讓她覺得自己在吳庸面前有些沒面子。

  她枯坐了一會兒,覺得這樣不是辦法,便站起來說:「我出去想想辦法,還是先把人追回來再說,陳安還從吳庸那裡借了五百兩銀子呢。」

  葉綾歌立即大聲說:「姐夫幹嘛借他錢?如果不給他那麼多銀子,他也不敢跑路。」

  葉綾舞很想劈頭打她一頓,她對這個妹妹實在失望透頂。

  王氏也覺得三女兒這話太不得體,吳庸肯借錢給陳安是好意,陳安不是說要開綢緞舖子嗎?如果舖子真開起來,那也是好事,誰知道陳安居然會拐了甘姨娘私奔呢?

  葉綾舞懶得再看自家妹子一眼,帶了丫鬟小廝出門,在門口茫然站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去了鄧芝家。

  葉綾舞經商這幾年,雖然明面上結識的達官貴人不少,但是讓她覺得關鍵時刻肯真心伸出援手的,也只有鄧芝了。

  可惜,此時鄧芝已經揚帆出海,為了替他昏迷中的娘子許櫻尋找傳說中的仙果。

  鄧芫出來接待葉綾舞,聽完事情經過後,小姑娘想了想說:「不如我們去見見穆深吧。穆大哥現在好歹也是個官了,或許他能幫幫忙,這種事還是官家出面比較有力。」

  小姑娘鄧芫不心存偏見的時候,其實是個很聰明伶俐的女孩。

  穆深和鄧芝交情很好,也是攝政王霍淳手下的能臣,而且穆深一家也習慣了在綺繡閣訂做一年四季的衣裳,所以葉綾舞認識穆深和他的夫人梁婉。

  葉綾舞想了想,便說:「那我們先直接去拜訪穆大人吧。」

  穆深聽了葉綾舞的來意之後,倒是沒有拒絶,只說:「這種事,如果真想辦理,還是找京城府尹。但是如果葉老闆不想把事情鬧大,想私下了結的話,我可以找些幫手,先去追人。」

  葉綾舞是個商人,商人是最不喜歡公事公辦的,因為他們最清楚官府衙門的嘴臉,平時無事還要剝下商人一層皮,如果商人有事求他們,輕者勒索錢財,重者恨不得抄家滅門。

  所以她幾乎沒怎麼思考就直接說:「如果方便的話,還是請穆大人私下派人追吧,我那裡也有幾個人手,可以聽從穆大人派遣。」

  穆深點頭,「也好。」

 
  事實證明,在追查案犯這方面,還是雲初的能耐更大一點,當天傍晚,他的手下就把陳安和甘姨娘押解回來了。

  按照吳庸的意思,陳安與甘姨娘被直接押到了葉宅,並沒有進公堂。

  這種事鬧出去不好看,還是先私下處理比較好,真不行了再送官府。

  陳安和甘姨娘也沒料到事情會這麼快敗露,更沒料到他們這麼快就被抓回來,所以兩人臉色蒼白,乾脆閉緊了嘴巴不開口。

  葉綾歌對著兩人狂喊謾罵,巴不得剝了甘姨娘的皮,王氏要先打甘姨娘五十大板,但這五十板真要狠狠打下去的話,甘姨娘也不用活了,便被葉綾舞制止了下來。

  陳安身上真的被搜出一千多兩的銀票,歸還了吳庸的那五百兩後,其餘的都被葉綾歌搶去。

  整個處理過程吵吵鬧鬧,混亂不堪。

  葉綾舞要葉綾歌與陳安和離,這種男人真的不能再和他過下去,結果葉綾歌居然又猶豫不決起來,尤其當陳安對她下跪磕頭求饒,並發誓以後一定和她好好過日子,再不胡混瞎鬧時,她居然向葉綾舞也求起情來,說怪都怪在甘姨娘那個狐狸精身上。

  葉綾舞很無力,再加上兩個小外甥的哭號,葉綾舞乾脆讓自家妹子去處理,她愛和這樣一個爛男人糾纏一輩子,那就隨她去,反正最後吃苦受罪的還是她自己。

  甘姨娘最後被送去京城東郊的清涼寺出家為尼,她的女兒葉綾歆暫時歸到王氏名下教養,這對於綾歆來說,倒是個好事,被嫡母教養的庶女,將來長大後,總是比被姨娘親自教養的好說婆家。

  
  事情處理完時,已經是午夜,葉綾舞和吳庸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家。

  忙亂的一天總算過去了。

  丫鬟準備好了熱水為他們沐浴,雙雲還特意準備了燕窩粥做宵夜。

  吳庸笑着喝了兩小碗,說:「晚飯沒好好吃,這時還真的餓了,雙雲很貼心呢。」

  雙雲臉頰有點紅,眼波流轉地先迅速瞧了吳庸一眼,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自家小姐,見葉綾舞面無表情地掃她一眼,她心頭一震,忙低下了頭。

  葉綾舞勉強喝了一碗粥,覺得心情更糟。

  雙雲收拾好碗盤,識趣地退了下去。

  吳庸伸了個懶腰,轉身去臥室睡覺。

  葉綾舞自己發了一會兒呆,才慢慢地跟進去。

  吳庸已經脫了外衣,躺在床上,閉着眼睛假寐。

  葉綾舞也慢慢解了衣裳,在床外側貼著吳庸躺下。

  房間裡沉靜無聲,蠟燭無聲地燃燒。

  葉綾舞覺得胸口發悶,她翻身看著吳庸,小聲問:「你在不開心?生我的氣了?」

  葉綾舞覺得吳庸剛才那樣對雙雲是故意做給她看的。

  吳庸語氣平淡地問:「生什麼氣?」

  「早上還好好的,現在卻這樣陰陽怪氣的。」

  吳庸笑起來,說:「陰陽怪氣?」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了?覺得我們葉家很糟糕,或者家教也有問題?」葉綾舞有點惱火地問。

  「也許吧,也許真的有問題,把一個個女兒都教成這副德行。」吳庸的聲音第一次這麼冷酷無情。

  葉綾舞吃了一驚,雙眼一紅,竟然要掉下淚來。

  她也躺不下去了,乾脆翻身坐起,屈起雙膝,臉埋進膝蓋之間,心裡難受得很。

  「我說了會處理這件事情,你信不過我也就罷了,轉頭出門就去向老情人求援,你把我這個新婚的夫君置於何地?」

  吳庸想起下午知道葉綾舞的所作所為後,蕭韶那副似笑非笑的樣子,以及雲初那個冷麵男居然也罕見地八卦了一句:「不久前,還有不少人說葉老闆和鄧芝堪稱良緣佳偶。」

  吳庸就算有再深的城府,再多的歷練,那時也不免被兩個損友說得發窘,心下暗惱。

  入贅無所謂,兒女姓葉也無所謂,但是妻子如果不和自己貼心,出了事情先想到的卻是外人,尤其還是向一個她過往的緋聞對象求援,那不是赤裸裸打他的臉嗎?

  吳庸倒不認為葉綾舞還會和鄧芝有什麼糾纏,他自認還看得清楚她的為人,她既然肯和自己成親,那就一定會和自己好好過日子。

  但是在她心裡,或許還是有不少的遺憾,還是把那位傳言中的京城第一美男子當做美夢中的良緣佳偶吧?

  吳庸心頭冷笑,他這一世想好好嬌寵自己的妻子,結果自己反倒成了別人的第二人選,是葉綾舞對鄧芝求之不得後的無奈候補。

  到了此時,葉綾舞才總算明白吳庸為什麼今晚心情這麼壞。

  她急忙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鄧公子之間從來就沒有任何曖昧,不過是外人以訛傳訛,亂說閒話而已,真的!」

  吳庸沉默不語。

  葉綾舞不知為何有些惶恐。

  她以前確實暗戀過鄧芝,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而她今天又確實是在未告知吳庸的情況下私自去了部府,向部芝求援……

  不管怎麼說都是她理虧,哪怕她自認正正噹噹,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心思。她可以辯解說今天事發突然,她為了儘快解決事端才出此下策,但是之前吳庸明明已經對她說過要出手相助,她卻還是下意識地去了鄧家,或者說在潛意識裡,她仍然覺得鄧芝比自己的這個入贅夫君更值得信任吧?

  最起碼,在遇到事情時,她的行為留給別人的印象,就是這樣吧?

  難怪吳庸會如此生氣。

  葉綾舞一旦冷靜下來反省自己今天的所作所為,就越發感到不安。

  怎麼辦?好相思!

  面對吳庸的沉默,她張口還想說些什麼,卻第一次發現連張開嘴都那麼困難。吳庸忽然翻身坐起來,繞過葉綾舞,從床尾處下床。

  葉綾舞伸手想拉住他,他已經套好鞋子站起身,披了件外袍朝外走去。

  她有些慌張地喊:「夫君!」

  吳庸的腳步停住,站了一會兒,才淡淡地說:「你先好好想想什麼才是『夫君』吧。」

  
  吳庸與葉綾舞的主臥在東里間,隔壁就是東次間,次間的窗檯下有一張軟榻,原本是值夜的丫鬟睡覺的地方,但是吳庸不喜有丫鬟陪夜,所以這裡就閒置下來。

  幸好軟榻上還鋪着厚墊子,也有一條薄被,原本是要讓葉綾舞這幾天養病時,白天可以在此休息的。

  入秋了,夜裡一天比一天涼,吳庸雖然很生氣,但還不至於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所以他躺到軟榻上,立刻蓋上了被子,被子上有淡淡的幽香,吳庸不精通胭脂水粉,也分辨不出是什麼香味,只覺得那香氣幽幽地縈繞着,是他成親以來經常在葉綾舞身上嗅到那種好聞味道。

  在這種幽香之中,吳庸很快睡着了,這一覺竟然睡得相當沉。

  他其實不是個會因為煩惱而睡不着的人。

  而且,葉綾舞這事對他來說並不算大事,就像他婚前對安哲說過的,如果婚後他的女人還不能一心向着他,那只能說明是他的失敗,是他沒有魅力、沒有能力留住自己的女人,有什麼好怨的?

  他之所以表現得如此生氣,其實是故意想要教訓一下葉綾舞。

  雖然他不介意,但不代表他很喜歡葉綾舞這樣的作為,女人還是應該乖乖把自家男人放在心頭第一位,不然,他何必疼她、寵她、呵護她?

  吳庸不知自己是何時醒來的,睜開眼時,窗戶已經濛濛發亮。

  「夫君,你醒了?」身邊響起的聲音讓吳庸嚇了一跳,他轉過頭,才發現葉綾舞正和衣坐在軟榻前的踏板上,眼紅紅地、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葉綾舞的眼下有深重的青影,再加上她頭髮未散、容顏有些憔悴,顯然是在踏板上坐了一夜沒闔眼。

  吳庸皺了皺眉,翻身坐起,葉綾舞也急忙站起身來,親自從枕邊取了一套早已準備好的新衣裳,要伺候着吳庸穿上。

  吳庸閃開,淡淡地說:「我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不用人伺候穿衣。」

  等他七老八十,手腳不俐落了,身邊的女人如果還願意這樣慇勤伺候他的話,那他一定會心滿意足了。

  葉綾舞像個做錯事情的小孩,手足無措地站在吳庸的旁邊,眼巴巴地看著他,被他拒絶,就真的不敢再碰他一下。

  吳庸見她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心裡的怒火已經消散大半,不過還是不打算就這樣輕易放過她,所以依然故意冷着臉。

  葉綾舞低聲說:「夫君,我昨夜反省過了,是我錯了,都怪我行為不妥當,做事欠思量。以後我會注意,再也不犯這種錯誤了。」

  她好像小學生在背悔過書一樣,雖然乖巧,但是吳庸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心的,所以他問……「你真的知道錯在哪兒了?」

  「嗯。」她乖乖點頭。

  葉綾舞雖然個性上很要強,但卻並不會一味強橫,當她知道是自己不對時,便會勇於認錯和改正。

  吳庸看著她乖順的模樣,原本打算起身的他重新又躺了回去,並且順手將自己的底褲也脫了下來,因為晨勃而顯得格外粗硬的巨根便毫無預兆地暴露在晨光之中。

  葉綾舞被嚇了一跳,趕緊移開目光,可是臉頰卻不受控制地變得通紅。

  她又驚又羞。

  自從成親以來,她和吳庸只在新婚洞房之夜親熱過一次,而那次吳庸憐惜她初為人婦,儘量照顧她的感受,她並沒有親眼見識過這在她體內逞兇的男性兇器。

  吳庸半臥在枕頭上,雙手靠在後頸上,好整以暇地看著葉綾舞,微微抬起下巴說:「既然如此,那就好好伺候伺候為夫吧。」

  葉綾舞臉紅得像是蘋果,可是眼角餘光瞥到的淫靡畫面,以及內心深處對於吳庸的情意,讓她終於雙腿發軟地跪倒在了踏板上,顫抖着伸出一雙玉白的小手,在空中猶豫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握住了那滾燙的巨物。

  她的手心直接觸到那灼熱又評評跳動的筋脈,讓她自己的心跳也跟着加速。她笨拙地來回擼動了幾下。

  吳庸調整了一下姿勢,以方便她靠近,他聲音低沉地吩咐:「用你的小嘴去伺候。」

  葉綾舞抬頭看了他一眼,微紅的眼睛裡滿是乞求。

  她做不來,她覺得好羞恥。

  吳庸目光冷硬,說:「既然認錯了,就讓我看到你的誠意。」

  葉綾舞聽他這麼一說,乾脆賭氣低頭一口含住了巨根的頂端,她用力過猛,牙齒不小心咬到了男人最脆弱敏感的部位,吳庸疼得倒吸口冷氣,伸手捏住她的下頷,直到她鬆口。

  他冷聲問:「你是想讓我變太監嗎?」

  葉綾舞自己也被嚇了一跳,趕緊搖頭,小聲地分辯:「我沒做過,不太會。」

  「那就好好練習。」吳庸伸手握著自己的慾望,在她嬌嫩的唇瓣上滑過,邪笑道:「這可是你以後的幸福,要好好愛護。」

  葉綾舞忍不住抬頭瞪他一眼,卻是嬌嗔之色多過羞惱。

  她認命地開啟櫻唇,試探着去含吮那根越發粗長滾燙的巨物,隨着她生澀的含弄吮吸,吳庸的呼吸也越來越粗重。

  慾望一旦開了頭,就不容易再壓抑,更何況兩人還是新婚之時。

  葉綾舞忽然小聲叫了一下,她被抱上了床按倒在榻上,她的長裙被掀起,褻褲被粗魯地撕扯下來,然後吳庸的手指伸了進去,那裡面已經一片柔軟濕潤。

  吳庸問她:「你也想要了?」

  葉綾舞轉開頭,臉頰緋紅,長長的睫毛顫動着,宛如花瓣之上的蝶翼。

  吳庸修長的手指在那柔軟濕熱的甬道中來回抽插了一會兒,直到確認那裡已經足夠潤滑,才分開她的雙腿,將自己的巨碩埋了進去。

  葉綾舞的身子忍不住縮了一下,僅有過一次破瓜之痛的經歷,讓她對這種入侵還是不太適應。

  吳庸享受着被緊窒花穴主動吸吮的快感,並沒有急着抽動,而是伸手又解開了葉綾舞的胸衣,大手揉搓把玩着她渾圓白嫩的嫩乳,當她的乳尖都變硬挺起時,他才開始緩緩抽動起下身。

  葉綾舞的花穴很快就濕透了,愛液沿著兩人交合處滲出,打濕了身下的被墊。

  比起洞房花燭夜的溫柔體貼,此時的吳庸顯得更加冷酷和強硬,可是當葉綾舞抬眼看到他板著臉緊抿着薄唇,並急速擺動着他那勁瘦的腰身時,她不知怎麼就一陣悸動,花蕊深處宛如失控一般溢出汩汩愛液,讓她顫慄着攀上了高峰。

  吳庸卻依然不肯罷休,將她翻轉過來,讓她趴伏在榻上,將她嫩白的嬌臀高高翹起,自己又從後面狠狠貫穿她。

  這一次,抽送更為激烈,時間更為持久,直到葉綾舞跪着的雙腿都要支撐不住開始發抖時,吳庸才又將她翻轉過來,讓她仰躺在自己身下,拿過枕頭墊在她的腰下,將她修長的雙腿架在自己肩膀上,做最後的衝剌。

  葉綾舞此時衣裳並未全褪,只是裙子被撩起,上衣被解開前襟,胸衣被褪下,但這種半遮半掩、衣裳不整的樣子更為誘人,更有一種令人想狠狠蹂躪她的衝動。

  吳庸微微眯着眼睛,隨着窗外的光線越來越亮,他更能看清楚自己娘子身上的每一寸美色。

  葉綾舞不是令人一眼驚艷的絶色美女,可是卻非常耐看,而且越看越覺得好看。

  在葉綾舞又一次尖叫呻吟着達到巔峰時,吳庸低頭咬住她的乳尖,同時巨大的慾望更為兇狠地頂住她的花蕊,換來她更為激動的尖叫和顫慄。

  「這次可記住了,誰是你的男人?」邊問着,他還邊用巨碩頂端在葉綾舞敏感的花蕊口不停地磨蹭着,讓她幾乎再次失控。

  「告訴我,到底誰才是你的男人?」他問又一次。

  「你,是你!」葉綾舞已經淚流滿面,卻並非傷心難過,而是興奮過度。「吳庸,是你,在我心裡,只有你才是我的夫君!」

  吳庸雙手掐住她的細腰,再次狠狠一陣抽插,然後才滿足地盡數釋放在她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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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24 00:09:3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大清早就一番雲雨,不僅耽誤了早膳的時間,還讓葉綾舞羞窘不已,整整一天都沒有走出房間一步。

  吳庸陪着她吃過早膳,也沒出去,只是在次間屋裡坐著品茶、看書,優閒得不得了。

  葉綾舞本來昏昏欲睡,見他在旁邊坐著,又有些睡不沉,便忍不住偷偷瞧他,只見吳庸正低着頭看書,一手拿着書,一手端着他最為鍾愛的小紫砂壷,從側面看去,會覺得他的劍眉更為修長,鼻梁很直很挺,嘴唇不薄不厚,形狀也相當誘人。

  她想起那些女人評論過吳庸的話,他真的是個相當富有魅力的男人,而且還有種很特別的氣質。

  「怎麼,現在才發現夫君很好看嗎?」正當葉綾舞心猿意馬時,吳庸忽然抬頭看了她一眼,語帶笑意地問。

  葉綾舞的臉一紅,沒有回答。

  吳庸放下書和紫砂壺,坐到榻上,伸手摸了摸葉綾舞的額頭,她的額頭微涼,沒有發熱的跡象。

  「怎麼了?」葉綾舞有些疑惑。

  今天一整個上午,吳庸每隔半個時辰就摸摸她的額頭,看看她的臉色,還會問她會不會難受。

  吳庸抬頭看看天色,已近正午,葉綾舞應該沒大礙了。

  新婚洞房夜之後,葉綾舞就忽然發了高燒,讓吳庸很擔心,他怕這次又會重蹈覆轍。幸好葉綾舞今天早晨歡愛後,除了身體覺得有些慵懶倦怠外,並沒有再莫名發高燒,他可以確定上次的發燒應該是由其他病因引起,以後只要好好調養就沒有問題了。

  吳庸闇暗鬆了口氣。

  他笑了笑,對葉綾舞說:「沒什麼事,不過是擔心你身子還未好,怕着了涼又發燒,病情反覆就麻煩了。」

  葉綾舞一怔,隨即眼睛一紅,淚水就這樣滾落下來,落在了吳庸還未拿開的大手上。

  他有點驚訝,問:「怎麼突然哭了?」

  葉綾舞嗚咽一聲,自己爬起來撲到吳庸懷裡,乾脆放開聲音大哭起來。

  吳庸又是奇怪,又是心疼,手指撫弄着她有些散亂的頭髮,問:「剛剛還好好的,怎麼說哭就哭了?為夫哪裡又惹到你了嗎?」

  「沒有!沒有!是我不好!你是最好的夫君!」葉綾舞在他懷裏邊哭邊搖頭,把一頭烏黑秀髮弄得亂七八糟。

  葉綾舞無法形容此刻心裡的複雜感受,有羞愧,有無地自容,更多的是感動。剛才她本來還在心裡對吳庸有些埋怨,一個大男人怎能白日裡無所事事在內宅廝混,她不過是勞累一點,可他看起來那麼精神,幹嘛也要偷懶?

  女人天性崇拜強者,如果男人比她們強太多,不管是權勢強大也好,錢財強大也好,或者哪怕是體力強大許多,她們都會心甘情願地臣服,哪怕自己吃點虧受點委屈也甘願承受。

  而那些甘願服侍自己女人的男人,如果自己本身本事不夠,就算他再溫柔體貼,他的女人也往往不會對他有多少好臉色,還會怎麼看他都覺得窩囊,實在是想愛也愛不起來。

  其實葉綾舞之前在心裡多少也是有些看輕吳庸的,這也是她昨天沒有經過多想就去了鄧家求援的一個原因。

  但要真正比較起來,吳庸比普通百姓要強多了,有宅子有舖子,日子就算不大富大貴,起碼供養得起葉綾舞過上不錯的日子。

  而且吳家比葉家也省心省事許多,沒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

  可為什麼之前葉綾舞總是會在無意中將吳庸看輕呢?

  她自己都覺得奇怪。

  而經過昨天的陳安、甘姨娘之事,她才赫然發現,或許吳庸比她想像中更有能力,至少是吳庸率先找到陳安他們的。

  經過昨夜一宿的反省,葉綾舞才漸漸醒悟到一個事實:吳庸太低調了,他總是讓人若有若無地忽視他。

  吳庸的外表其實很出眾,身材高大,身姿挺拔,五官立體深刻,絶對稱得上一表人才、儀表堂堂。

  與俊美的鄧芝相比,吳庸並不會遜色多少,相反的,要是純論陽剛男子氣概,吳庸反而要比鄧芝勝出三分呢。

  可是吳庸的衣服向來都是暗色調,而且大多樸素無華,再加上他的氣質沉穩內斂,這就讓他在人群之中顯得不那麼突出和醒目了。

  而且,吳庸從來不會像一些愛吹噓的男人,三分本事吹成七分,七分本事就要變成十二分,就像陳安,向來就喜歡在家人,尤其是喜歡在女人面前說大話,他也欺負女人出門少見識短,總是把自己誇得天上地下獨一無二,好像見了皇帝他都不

  「……」

  吳庸很少說:我一定能怎麼怎麼樣。

  比如陳安、甘姨娘私奔事發後,他沒有拍着胸脯對葉綾舞保證說:「你在家好好等着,我一定找到他們。」

  他沒有說,可是他做到了。

  以往陳安對著葉綾歌花言巧語,吹得天花亂墜,讓葉綾歌以為自己真的找到了一個值得依靠的男人,還總是喜歡對著自己的姐妹們炫耀陳安多麼好,可偏偏就是這樣的陳安,把葉綾歌吃得死死的,而最讓人生氣的,是葉綾歌到現在還看不清事實,寧願把這種男人留在身邊。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葉綾舞靜下心來,才發現自己也犯了以貌取人的錯誤,以前因為那些傳言,她總覺得吳庸就算是從混混變好了,多半也好不到哪裡去。

  又因為吳庸不愛聲張的個性,以及對她的溫柔體貼,再加上他的入贅,讓葉綾舞在面對他的時候,總難免帶有一些優越心理,平日裡也難免連帶有些瞧不起他。

  她以為自己做得不錯了,卻原來她並沒有將這個男人看透。

  在昨晚暗沉的夜色裡,她第一次感到深切的惶恐,她看不透他眼眸裡蘊藏的情緒,可是女人的敏感讓她本能地意識到,如果她不真正找出他們兩人之間的問題,

  她可能會真正失去這個男人的心。

  因此她一夜都沒有闔眼。

  早上她對吳庸言聽計從,做出許多自己以前覺得羞恥的事,可是她並沒有後悔,如果她連夫妻之間最基本的親密行為都無法好好配合,那麼就的確是她的失職了。

  所幸,她鼓足一切勇氣所做的彌補,都被這個男人接納了。

  但是,她沒有料到的是,吳庸不僅很快原諒了她,而且一如往常地關懷她、寵愛呵護着她。

  新婚次日的發燒,她自己都已經不在意,吳庸卻還時時記掛在心上,還擔心她這次再發作。

  就連葉綾舞的親娘王氏都沒有這樣對她體貼入微過。

  而就在剛才偷看吳庸的時候,她其實心底還小小責怪了他為什麼把大好時光都消磨在了內宅。

  葉綾舞心裡很難受,她覺得自己糟糕透頂,她真的不是一個好娘子。

  她將滿心滿腹說不出的歉疚與心疼都化成一場嚎啕大哭,好像要將她自從父親去世後所壓抑、隱藏的所有委屈與痛苦都宣洩出來。

  終於,她也有了一個可以讓她這樣毫無顧忌、正大光明地耍賴、撒嬌、依靠和眷戀的男人。

  吳庸抱著這個在他懷裡哭個不停,怎麼勸也勸不住的小女人,心裡又是無奈又是憐惜,這眼淚到底是積了多久,才能把他的衣裳都浸透了啊?

  所有這些,最終也只是化為了他的一聲嘆息:「你啊。」

  

  新婚夫妻出現爭執,床頭吵床尾和,感情不減反增。

  葉綾舞的心真正踏實了,與吳庸相處時也變得更自然,她也習慣了大事和吳庸商量,雞毛蒜皮的小事才自己做主。

  可是就在葉綾舞大哭過後沒幾天,家裡來了不速之客。

  吳庸已經出門了,他今天要去當舖和綺繡閣看看。他深知夫妻並非時時刻刻膩在一起才能感情親密,有時候整天在一起會容易生厭,適當的保持距離反而有助於增進感情。

  葉綾舞正在清帳,大婚之後一直紛紛擾擾,成親前後花費多少、收入多少,她還不清楚,而吳庸將這件事全權委託了她,並且說收入算她的,花費則算他的。葉綾舞雖然不貪圖吳庸那點錢,可是自己的男人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她總是開心的。

  葉綾舞一手翻着帳簿,一手打着算盤,正算得專心時,小丫鬟掀起門簾稟告:「大小姐,有人來訪,說是永定侯府的管事嬤嬤。」

  葉綾舞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有點疑惑。

  「先請她到客廳,我馬上過去。」

  綺繡閣是成衣坊,葉父經營的時候,客戶主要是一般老百姓,葉綾舞接手後,覺得還是高級成衣訂製利潤較高,而且因為鄧芝的幫助,讓她也結識了一些權貴階層人士,慢慢就打開了市場。

  因為生意往來,葉綾舞知道永定侯府的家主姓雲,是開國之初的功臣,為大周朝打下江山,被賞封世襲爵位,一直沿襲至今已近百年,是和大周朝同富貴的權貴。

  開國之初,周太祖封賞了四大國公、四大侯爺,如今四大國公府只剩兩家,另外兩家因為在皇位更替時選錯邊而被抄家滅族,而四大侯府雖然還在,其中兩家卻已經沒落,世襲制也被取消了。

  永定侯府算是個特例,雲家到現在依然軍權在握,雲家的世襲制也依然存在,雲家依然是權貴階層之中的權貴。

  葉綾舞很疑惑堂堂侯府怎麼會派人造訪她這樣一個小商人?就算他們要在綺繡閣訂製衣裳,也頂多派下人到店裡打個招呼就夠了,不需要像這樣登門拜訪的。

  葉綾舞換了身正式見客的衣裳,鬢間插了一根珊瑚墜步搖,滿臉含笑地走進客廳。

  「我說是誰呢,原來是李嬤嬤,貴客登門,真是賞光。」

  來人是一個年約四十多歲的中年女子,臉圓圓的,五官端正,帶著溫柔討喜的笑意。

  葉綾舞卻知道這人並不簡單,她是永定侯府的管事嬤嬤,也是現任侯府夫人的陪嫁嬤嬤,手裡很有些實權。

  現任侯府夫人姓虞,乃侯爺雲崇續娶的繼室夫人。

  雲侯爺的原配夫人程氏早年因病去世,留下一子;現任虞氏夫人是程氏的表妹,嫁給侯爺後,虞氏又生了兩子;再加上還有兩個庶子,永定侯府裡的孩子不少,關係挺複雜。

  李嬤嬤笑咪咪地說:「葉老闆新婚大喜,老婆子冒昧登門,打擾了你們小夫妻新婚燕爾,葉老闆不要見怪才好。」

  「嬤嬤人貴事多,今兒怎麼有空到寒舍來了?」葉綾舞問道。

  李嬤嬤笑道:「我是專門奉了夫人之命,來給葉老闆道喜來呢。前些日子我們夫人回了娘家,不知道葉老闆要將綺繡閣盤出的事,如今她回府了,聽說後遺憾得不得了。

      你也知道,我們夫人出身江南,陪嫁裡就有幾個頂級的江南綉娘,她們的手藝可是連皇宮裡的太后娘娘都誇讚呢。我們夫人原就有個小綢緞舖子,現在想著再盤下綺繡閣,正好有了布料,也有了綉娘,又有了成衣坊,可不就十全十美了嗎?」

  葉綾舞不動聲色地聽著,越聽心越往下沉,她已經聽明白了李嬤嬤的話中之意!……永定侯府的夫人要綺繡閣。

  以前也不是沒有達官貴人打過綺繡閣的主意,但是那時候有鄧芝在背後幫着,鄧芝又打着攝政王府的旗幟,那些人便不敢輕舉妄動。

  而現在,鄧芝已娶妻,葉綾舞也嫁人,在外人眼裡,葉綾舞肯定已經失去了鄧芝這個靠山吧?

  所以那些曾經想侵吞葉家財產的人,就忍不住蠢蠢欲動了。

  以前葉綾舞聽人說過,這位虞氏夫人最是貪婪好財,她那時還覺得堂堂一位侯府夫人為何要與商家爭這一點蠅頭小利?現在看來,還是自己見識太少,這世上真的是什麼人都有。

  葉綾舞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才溫聲軟語地說:「侯府夫人能看上綺繡閣,是我們的榮幸,不過如今綺繡閣的老闆是吳庸,雖然他是我的夫君,但是像這種店舖歸屬的大事,還是得聽他的。」

  李嬤嬤「噗哧」一聲笑出來,邊笑還邊捂嘴,說:「哎喲,我的葉大老闆,你可別逗我了,滿京城誰不知道那吳家小子是入贅葉家的呀?他都入贅了,綺繡閣不還是葉家的?要是找他有用,我又何必親自來找葉老闆?」

  葉綾舞「啪」一聲把茶杯放到桌子上,站起了身,勃然變色道:「李嬤嬤,我好心待客,卻不是要聽你污衊我家夫君。他有用無用,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說嘴。侯府家大業大,想必也不缺綺繡閣這一點買賣,我們也無意高攀,你還是請回吧!」

  李嬤嬤臉上的笑意也收了起來,圓圓的瞼上佈滿了寒霜,因為狐假虎威的關係,這些年她走到哪裡都被人好好對待,還從來沒被人這樣當面嗆聲數落過。

  她「哼」了一聲站起身來,不屑地看了葉綾舞一眼,心想:不就是個商女嗎?居然還敢不給侯府夫人面子,不想在京城混了是吧?

  李嬤嬤氣呼呼地走了。

  葉綾舞卻開始頭痛了。

  她雖然有骨氣,但是也知道民不與官鬥,葉家其實沒什麼靠山,如果永定侯府的虞夫人鐵了心要奪綺繡閣,那她真的是毫無招架之力。

  葉綾舞心下悲憤,氣得心窩發疼,但這次她記住了上次的教訓,沒有自作主張,而是立刻派人去找吳庸回家。

  這種大事,還是儘快讓吳庸知道才好。

  

  但是今天注定了不會是平靜的一天,吳庸還沒回家,又有一波人進了吳宅。這次依然是一個中年嬤嬤领頭,後面還跟着兩個身材健美的妙齡女子。

  中年嬤嬤自稱姓祝,乃是當今徐太貴妃的貼身嬤嬤,奉太貴妃之命送兩個丫鬟過來這裡。

  如果說永定侯府的李嬤嬤只是讓葉綾舞驚訝和生氣的話,那麼祝嬤嬤的來訪就是讓她一頭霧水,外加誠惶誠恐了。

  徐太貴妃啊,這可是當今攝政王爺霍淳的生母啊!

  這才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那位侯府虞氏夫人和徐太貴妃一比,根本替人家提鞋的機會都沒有。

  葉綾舞恭敬謹慎地將祝嬤嬤迎入正廳,並且趕緊加派人手去請吳庸回來。

  祝嬤嬤板著臉在正廳主客位坐下,毫不掩飾地將葉綾舞從頭到腳、從前胸到後背都仔仔細細審視了一遍,心裡有點不滿她的纖瘦,在世人的眼裡,豐乳肥臀才好生養呢。

  祝嬤嬤暗暗嘀咕:葉綾舞這麼瘦,什麼時候才能給他們家小主子生兒育女?葉綾舞試探地問:「不知祝嬤嬤大駕光臨寒舍是?」

  「老身是奉太貴妃之名,送兩個貼身丫鬟來給吳庸吳公子。」祝嬤嬤把跟着她來的兩個妙齡少女叫到跟前來,指給葉綾舞看,說:「這是葉紫,這是葉藍,太貴妃吩咐,以後內宅就由她們倆服侍照顧吳公子。」

  葉綾舞越發疑惑不解,她勉力撐着笑瞼,問:「民女和外子感激太貴妃的賞賜,可是……可是無功不受祿,我們……我們怎麼能接受太貴妃這樣的大禮呢?」她心底其實更想問的是,吳庸怎麼又和徐太貴妃扯上了關係?

  祝嬤嬤看著一頭霧水的葉綾舞,心裡卻對自家小主子讚歎不已:嘖嘖,太貴妃還擔心小主子會將他自己的真正身份到處宣揚,可小主子的嘴巴可緊着呢,連他新婚的娘子都不知道呀!

  祝嬤嬤意味深長地對葉綾舞說:「葉老闆,你覺得自己收了個入贅女婿,卻不知道其實是撿了一場天大的富貴啊!」

  祝嬤嬤將吳庸的真實身份告訴了葉綾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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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6-24 00:09:5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等祝嬤嬤走了,葉綾舞再看著已經返回家的吳庸,心情實在是錯綜複雜,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吳庸見到葉綾舞臉上的表情,也知道她此刻應該是百感交集,他想了想,說:「這個身份我也是才知道不久,而且到底是福是禍,還很難判斷,所以才沒有告訴你。」

  他沒料到徐太貴妃已經忍耐不了,恨不得昭告天下吳庸就是她的親生兒子,是身份尊貴的皇子。

  今天送來的兩個丫鬟葉紫、葉藍是皇宮裡的兩名女衛,自幼習武,身手了得,是徐太貴妃專門派來在內宅保護吳庸的。

  因為大婚之後,葉綾舞不允許安哲進入後宅,安哲就將消息上報,徐太貴妃不但沒有生氣,反倒覺得葉綾舞的決定很正確,是她自己疏忽內外有別,所以這次就再三挑選之後,才派來了葉紫、葉藍。

  當然,要不要將葉紫、葉藍收房做自己的女人,徐太貴妃由吳庸自己決定,她倒沒興趣插手自己小兒子的房中事。

  葉綾舞看著吳庸,過了好久,才心情複雜地對他笑着說:「每一次,我覺得自己已經重新調整好對待你的態度了,可是每次都證明我還是有眼不識泰山。」

  吳庸也皺起了眉頭,問:「你在怪我沒告訴你實情?」

  葉綾舞搖了搖頭,說:「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考量。」

  吳庸又問:「那你還在糾結什麼?以前我身份平凡,你瞧不起我?還是現在因為我出身不同了,就要對我頂禮跪拜?」

  葉綾舞被他的話剌得臉頰有些發紅,她微帶怒氣地瞪了吳庸一眼,說:「是又如何?知道你出身高貴,我誠惶誠恐了,不行嗎?民女何德何能,居然嫁了一位皇子?」

  見她又恢復了本性,吳庸反而笑起來,「我是早早就被皇家族譜除名的,哪還是什麼皇子?不過和你一樣,經商賺錢混口飯吃的商人而已,以後還望娘子不要嫌棄才是。」

  葉綾舞見他還是和從前一樣,不會因為身份問題而在她面前端起架子,心裡也鬆了口氣。

  不過她還是為一個皇子居然肯入贅民間感到不可思議呢。

  吳庸坐到葉綾舞身邊,伸手挽住她的手,淡淡地說:「我雖然出生尊貴,卻沒有享富貴的命,早年被寄養到民間,在民間長大,現在又娶了民妻,我就只當自己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百姓。你跟了我,卻享受不到皇妃的尊貴榮耀,你不會失望吧?」

  葉綾舞低下頭,莞爾一笑,「這樣才好,如果你真的去當王爺,我怕是只有當下堂妻了。」

  如果吳庸恢復了身份,徐太貴妃絶不會允許一個小戶出身的商女做王妃,起碼不會允許她做正妃,頂多給她一個側妃,甚至是侍妾的名位,然後再重新替吳庸尋找名門貴女做嫡妻。

  葉綾舞反手握緊吳庸的手,這樣才好,丈夫是她一個人的,誰也別想與她分古子。

  「那永定侯府那邊?」雖然吳庸的身份帶給葉綾舞很大的震撼,但永定侯府才是真正讓她憂心的。

  吳庸收起笑容,語氣有些森冷說:「她胃口不小,卻也要看能不能消化得了?這事你先別管,我從外面找人處理。」

  永定侯府,雲家,看在雲初的面子上,他不會趕盡殺絶,但是興風作浪的那個女人是一定要嚴懲的。

  葉綾舞點頭,「好,我聽你的。」

  現在她已經開始信任自己的夫君,相信無論什麼事情交到他手裡,都會得到最好的處理。

 
  三日後,京城裡出了一件稀奇事……有人告了永定侯府。

  自古以來,誰敢去招惹那些高高在上的達官貴人呢?

  普通百姓就算是被欺負了,大部分只要還有條活路在,幾乎都選擇隱忍不說,等實在忍不下去了,命都要沒有了時,才會憤而告官。

  民告官,大部分人不敢做,可如果有人做了,就是老百姓心目中的英雄。

  這次是有三家苦主狀告永定侯府。

  第一家苦主狀告永定侯府轄下田莊的管事淫人妻子,對方不堪受辱上吊自盡,這是一條人命案。

  第二家狀告永定侯府暗中賄賂刑部官吏,造成冤案,使好人入獄,真正的兇手卻逍遙法外。

  第三家則是狀告永定侯府私下開設高利貸,因為追貸問題,逼得好多人家妻離子散,逼良民為奴,逼良女為娼,其中也牽涉到幾條人命。

  京城府尹苦着臉接了狀紙,他覺得自己的官位大概也要到盡頭了,他一個靠着苦讀爬上來的清寒之家的小官員,怎麼去審堂堂侯府?

  但是沒等他愁到頭髮發白,就有幾波人馬陸續向他傳了話。

  第一個是徐太貴妃,太貴妃派人警告他,好好用心辦案。

  第二個傳話的是與永定侯府交好的永寧侯府,來人塞給他一大包銀票,告訴他隨便抓出幾個兇手就罷了,快速結案,不要拖延,以免民間議論越來越多。

  第三個則是讓府尹嚇得幾乎腿軟站不住腳,因為攝政王霍淳居然親臨京城府衙了!

  府尹跪倒在地,後背和手心全是冷汗。

  霍淳慢慢坐下,向府衙師爺要了這三張狀紙,親自看了一遍,又放下,才漫不經心地對府尹說:「起來吧。」

  府尹小心翼翼地起身,恭敬地站着聽候教訓。

  霍淳右手撫弄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看了看府尹,說:「好好辦案,要對得起這大堂裡的牌匾。」

  府衙大堂正中,高高懸掛着「正大光明」的牌匾。

  府尹立即應道:「是,下官一定秉公執法。」

  霍淳又點了點頭,才帶著一眾護衛隨從離去了。

  府尹癱坐在椅子上,他身邊的師爺說:「永定侯府這下完了,也不知道得罪了誰。」

  府尹點了點頭。

  他的師爺又有些興奮地說:「老爺這次一定要把案子辦得漂亮點,這次王爺親臨,如果案子辦得好,定然能夠讓王爺記住,等王爺登上皇位了,以後陞遷定然有望。」

  府尹瞪他一眼,「小心別亂說話。」

  師爺卻不以為意,「老爺,您心底也是這麼想的吧,早晚有那麼一天的。您瞧瞧王爺那副氣派啊,絶對不是凡主。」

  永定侯府三件案子被迅速辦理,直接犯案人都被押入刑部大牢,而侯府當家主母虞氏夫人因為與三件案子皆多多少少有牽連,被永定侯爺雲崇剝奪了內宅管家權,關進家廟清修了。

  虞氏一時間在京城名聲大噪,不僅婦人小姐們在談論她,就連男人們聚集喝酒時,也難免談上一些。

  男人們說:「內帷不修,破家破宅。」

  看起來娶妻當娶賢,真的是萬古不變的真理啊。

  至於永定侯府是不是把一個女人推出來做擋箭牌,外人就只能私下猜測,無法下定論了。

 
  永定侯府的事沒有熱鬧太久,因為不久後有一件真正轟動全國的大事發生了……現任小皇帝駕崩,攝政王霍淳登基。

  霍淳登基後的第三天,吳庸主動進宮拜見了這位新任的皇帝兄長。

  兩人見了面,才發現他們長得確實有幾分相似,但也不像同卵雙胞胎那樣一模一樣,只是身形和五官輪廓都有幾分相似而已。

  吳庸以大禮參拜,三跪九叩,等他磕完了頭,霍淳才冷冷地說:「朕以為你今生都不敢出現在朕面前呢。被人欺負了,就弄個民告官的噱頭,哼。」

  其實無論什麼年代,民告官,吃虧的絶大部分都是民,但是吳庸的身份特殊,他不是民啊,所以他才敢唆使以前受了永定侯府欺負的那些苦主去告狀,而他則躲在幕後,因為他知道,最後徐太貴妃和霍淳一定會為他出面。

  霍淳不想讓吳庸重返皇族是事實,但不代表着霍淳就能容忍其他人欺負他的兄弟。

  而吳庸沒有直接去求徐太貴妃為綺繡閣撐腰,是因為他始終都知道,靠人不如靠己,他可以借助皇族的身份順水推舟,但是絶不能利用這個身份去乞求榮華富華。

  吳庸輕輕一笑,在房間的角落坐下,才說:「臣弟其實很想拜見皇兄的,只是之前時候不到,不方便。」

  霍淳知道他的意思,如今霍淳已是九五之尊,就更加不用擔心自己這個同胞弟弟對自己有什麼危害了,所以吳庸才敢來見他。

  畢竟是一母同胞,畢竟自己這個兄弟自幼就被送出宮還被皇家除名,霍淳就沒有再賞他冷臉,只問:「你今天來所為何事?想要官、要爵祿朕可沒有。」

  想讓吳庸恢復皇家身份的話,就要從他父皇那裡開始翻案,牽涉到那時的皇后、太子、皇貴妃等等許多人,雖然這些人已經作古,但是說不定會有人再利用這件事搗亂,霍淳如今剛登基,朝政不算太穩,自然不想再多生是非。

  而且,他的心裡其實一直對國師趙元的話有些忌諱:他們兄弟倆最好別生活在一起。

  吳庸嘆口氣,說:「臣弟有自知之明,哪裡會奢望這些?此番前來,不過是和皇上做點小買賣。」

  霍淳怒也不是,笑也不是的瞪着他,問:「和朕做買賣?你可真敢想啊!」

  吳庸攤了攤手說:「這天底下還有比皇上更大的貴客和金主嗎?臣弟要養家,自然要多開通幾條商路啊。」

  霍淳被氣得連連點頭,「好,你說,朕倒要看看你能和朕做什麼買賣!」

  吳庸一笑,回答:「皇上,您想必也知道,您那相思弟媳手裡經營着一家成衣坊,買賣雖然還算不錯,但賺不得什麼大錢,臣弟的日子過得很清苦。」

  「你別叫苦,別以為朕不知道太貴妃偷偷塞給你多少良田,多少舖面,還有多少金銀珠寶,乖乖說正事。」

  吳庸說:「那臣弟就直接說了,以後皇上就把官服製作的工作交給綺繡閣吧,讓我們好歹也沾點官家的便宜,能有個長久的鐵飯碗。」

  霍淳皺了皺眉,官服製作歷來都有固定的繡房承做,這牽涉到許多權貴世家的利益,他沒辦法輕易做決定。

  他想了想,說:「那你們就先試着做五品以下的官服吧,如果做得好,以後再說。」

  想要從別人手裡拿走利益,就算霍淳如今是皇帝了,他也要謹慎些。

  吳庸滿意地點頭,「如此甚好,慢慢來,慢慢來。除此之外,還有一樁小生意。」

  霍淳不耐煩了,瞪了他一眼。

  吳庸不敢再賣關子,連忙說:「是這樣的,皇上,您知道臣弟手裡有家典當行,生意不怎麼興隆,但是陸陸續續也收了不少東西,其中有大半東西是不能到市面上流通的,所以,臣弟想交給皇上。」

  霍淳沒有接話,臉上倒是若有所思。

  吳庸又說:「歷年以來,皇宮賞賜許多東西給大臣們,有些家族衰敗了,手裡握著的皇家賜品卻不敢用來交易換取過活的金銀,所以,臣弟就居中幫了點忙,把這些御賜之物收回來,然後皇上再給臣弟等價的金銀就好。」

  皇宮賞賜出去的金銀,上面都有「御製」的字樣,一些衰落的人家空守着這樣的金銀卻換不來米糧,都快要餓死了。

  吳庸闇中收了不少這些死當品,但他也不能把這種東西直接拿去重新熔煉燒鑄,不然就是「大不敬」,可是他如果把這些東西再直接倒回給皇帝,那就省事多了。

  不要小看這樁買賣,偌大的京城有不少破落戶,很多人家裡都有這樣的御賜之物,吳庸從中仲介,就賺取了兩邊的差價。

  也只有他這樣的身份,才敢做這樣的買賣,畢竟買賣的另一頭可是皇帝。

  霍淳看了吳庸好一會兒,才嘆口氣,說:「以前以為你紈褲無用,如今好歹有點起色,原來也就這麼點能耐。行,朕準了,會專門派內務司與你交涉。」

  吳庸滿意地呵呵笑了起來,一口喝完了手中的茶。

  在這皇權至上的朝代,他既然自己不想打江山做皇帝,自然就只能像現在這樣藏愚守拙了。

  而且,背後有天下第一的大靠山,做點小生意,寵着小嬌妻,再生幾個小兒女,又何嘗不是一種美滿生活?

  而且做皇帝也未必就處處順心如意,看看霍淳那張臭臉就知道,嘖。

  
  自從婚後,葉綾舞的日子越過越舒服,可以說從小到大,她第一次這麼被嬌寵,這麼輕鬆自在。

  自從過了新婚蜜月期,吳庸就不再夜夜求歡,兩人歡好的頻率維持在兩三天一次。這樣既不太勞累,也不會讓葉綾舞空閨寂寞,慾求不滿。

  葉綾舞整個人呈現出一種被嬌寵呵護的女人才會擁有的甜蜜狀態,每天都心情愉悅地入睡,心情輕鬆地醒來。

  以前壓在她肩頭的千斤重擔依然還在,可是她卻不再發愁,因為已經有人用更為有力寬厚的肩膀為她分擔了大部分的壓力。

  葉綾歌和陳安夫妻居然又和好了,不過這次葉綾歌也學乖了,把持了家裡的財政大權,每天都嚴防死守,再也不允許陳安偷偷藏私房錢。

  陳安的綢緞舖子還是開了起來,陳安其實不笨,當他肯用心經營,生意即使不是大好,但至少可以保證最起碼的盈利,養活他們一家人不是問題。

  甘姨娘在寺廟裡老老實實待了兩個月,趁着一個夜晚私自逃跑了,守廟的老尼姑說可能跟野男人跑了,她們也實在管不住,畢竟寺廟是清修之所,又不是關押犯人的地方,她們不可能時時看守。

  這一次,葉綾舞和吳庸都沒有再派人追她,隨便她跑就是了。

  葉綾舞以葉家家主的身份,召開了家族大會,正式把甘姨娘從葉家除名,並且通知了甘姨娘的兄嫂,那對夫婦原本還想鬧鬧事,從葉家騙點錢,後來不知被吳庸怎麼派人恐嚇了一次,就再也不敢登葉家門了。

  甘姨娘所生的女兒葉綾歆正式寄養到了嫡母王氏的名下。

  葉綾歌曾懷疑葉綾歆是不是陳安的種,畢竟葉綾歆是遺腹子。

  葉綾舞也有過類似的擔憂,但是葉綾歆的五官不像甘姨娘,和陳安也沒有半點相似,卻和葉綾舞和姐妹們有三分相像,她們姐妹這才確認葉綾歆應該是葉父的女兒。

  既然是自家姐妹,就要替父親把她撫養長大,然後再為她尋個好婆家,陪嫁一份不錯的嫁妝,葉綾舞身為長姐,這點心胸是絶對有的。

  吳庸對此毫不在意。

  他是個大男人,喜歡做的事是想辦法賺大錢讓自家的女人盡情地花,而不是如何管理家中的錢財。

  葉綾舞也在暗中觀察陳安,見他居然乖了不少,除了乖乖經營他的店舖,也幾乎不再去煙花場所鬼混,對葉綾歌也越來越好。

  葉綾舞不解地問吳庸:「人都說本性難移,陳安倒真像變了個人似的,如果他能這樣一直下去,對妹妹來說也是好事。」

  吳庸當時正在看書,聞言抬起眼看了她一眼,眼底是深深的笑意,「你放心,只要你不和我離異,陳安就會一直老實下去。」

  葉綾舞瞪大眼睛,問:「你說什麼話呢?我怎麼會和你離異?而且,陳安老實不老實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吳庸微笑不語。

  葉綾舞不是個笨人,眼睛一轉,差不多就明白了其中道理,她皺了皺眉,問:「你是說,陳安知道了你的身世?」

  吳庸笑了笑,「陳安這個人從來就沒變過,他向來會鑽營,讓他知道了也沒什麼大不了,只要以後防着他點,不許他利用我的身份作惡就可以,如果只是用來打通商場的人脈,那倒無所謂。」

  葉綾舞又是有點擔心,又是無奈,嘆了口氣。

  吳庸說:「你為他發愁,我可是會吃醋的。」

  葉綾舞被逗笑了,伸出手指點了點他的額頭,「現在才發現最不正經的就是你。」

  吳庸反手抓住她的手臂,順勢把她拉到自己懷裡,低頭在她嫣紅的雙唇上親了一下,說:「我不正經?娘子要不要試試我有多不正經?」

  他的大手順勢覆在葉綾舞胸前的飽滿上,隔着衣裳揉了揉,葉綾舞忍不住輕哼一聲,伸手推拒,吳庸卻開始解她的衣裳,他咬着葉綾舞的耳朵低聲說:「娘子有沒有發現,你這裡比以前豐滿了許多?」

  剛成親的時候,葉綾舞的胸脯正好讓他一手掌握,現在一隻手卻掌握不了了。葉綾舞紅着臉搖頭,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雙乳不僅變得更加豐滿嬌挺了,而且格外敏感,只要被吳庸一碰觸,她就忍不住想挺身相迎,想要更多的愛撫。

  她覺得自己有點淫蕩,這讓她很不好意思,總是有意無意地克制着自己的慾望。但是吳庸怎麼會看不出來她想要什麼?所以最近兩人的歡好次數比以前更密集了些,差不多隔一天就會有一次激情熱烈的男歡女愛。

  葉綾舞漸漸拋開了羞澀和拘謹,越來越放得開,在歡愛中也享受到了更多的愉悅和快感。

  此時兩人正在書房裡,當吳庸還要得寸進尺時,葉綾舞推了推他,說:「回臥室去。」

  「放心,外面沒有人守着,你可以盡情地叫,哎喲!」

  葉綾舞狠狠掐了他一把,很疼。

  吳庸笑得不懷好意,「娘子,就試這一次?如果你不喜歡,我就絶不再犯,如何?真的,你試試,換個地方,感覺會更刺激。」

  葉綾舞掙扎了一下,最終還是妥協了,她並不是那種很死板的女人,新婚夜裡會突然哭泣,其實是有很多原因造成的。

  吳庸坐在椅子上,讓葉綾舞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他伸手褪去了葉綾舞裙子裡的褻褲,手指在她已經濕潤的花穴裡來回抽動了幾下,確認她可以順利接納自己時,就稍微分開她的雙腿直接挺了進去。

  葉綾舞嚶嚀出聲,這種空虛被填滿的感覺,就算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她想她一輩子也不會厭倦。

  吳庸一邊律動,一邊解開葉綾舞的束胸,低頭含住她胸前已然挺立的乳尖,在口中吸吮戲弄,惹得葉綾舞越發激動,下面的花穴濕得一塌胡塗,愛液不一會兒就打濕了吳庸的大腿。

  吳庸吸吮過一邊乳尖,又換另一邊,邊含弄着邊欣賞,「連這兒都變大了,是不是?」

  葉綾舞有點害羞地「嗯」了一聲,「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總覺得胸前變得好沉重。」

  吳庸笑起來,「重點好,你不知道男人都喜歡越大越好嗎?」

  葉綾舞又忍不住掐了他一把。

  吳庸「哎喲」一聲,卻在下面狠狠用力頂了她一下,這次換來葉綾舞的呻吟。吳庸在她的乳尖上咬一下,說:「娘子,夫君還讓你滿意吧?」

  葉綾舞這次真羞惱了,低頭在吳庸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吳庸痛得倒吸好幾口冷氣。

  葉綾舞雖然覺得羞惱,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認,換個地方歡愛,感受確實有些不同,起碼因為緊張和矜持,她變得更為敏感,各種感受因而變得更加明顯和強烈,因此也更容易達到高潮。

  尤其是吳庸為了彰顯他的好體力,抱著她站起來在書房裡走來走去着交歡時,

  她終於抑制不住那種刺激而渾身顫慄着達到了頂峰。

  這一次她的快感格外持久,花穴死死咬着吳庸的巨根不放,讓吳庸也抵擋不住這種刺激,在她體內盡數釋放。

  吳庸抱著她坐回椅子上,他其實也已經累得有點腿腳發軟,這種高難度的歡愛方式一般人還真承受不了,幸好他現在年輕,還能這樣玩。

  「是不是感覺很好?」

  葉綾舞「哼」了一聲。

  這個男人有時候實在是讓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有時候顯得很穩重,有時候卻根本就是個花花公子,看來以前他確實沒少過風花雪月。

  哼,以後她一定要看緊他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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