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臣] 風起一九八一 (全文完)

官不聊生

第153章 敗家

「去吃老莫怎麼樣？」莫斯科餐廳前，林啟風頓住詢問道。

「別了吧？裡面東西好貴的。」童珍有點不好意思，說著話不時往裡瞄上一眼。

「還是換一家吧。」李欣開口勸道。

「不換了，就吃它。」林啟風武斷一次，說完直接進了餐廳。

李欣無奈搖搖頭，童珍雙眼放光，倆人跟在後面，一同走了就去。

老莫全稱莫斯科餐廳，是此時京城的地標，凝聚了50后、60后、70后三代人的成長和青春的記憶。

能來老莫撮一頓，是種時髦，林啟風前世趕過一次時髦，也只有一次，還是跟同事一起湊份子來嘗了個鮮。

至於李欣，一次都沒來過。

前世結婚後，倆人日子過得一直不太寬裕，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能省則省，平時都是自己在家做飯吃，下館子太奢侈。

兩人掙得雖然不多，但如果真要想去，省省還是去的起的，林啟風也曾多次提出帶她去吃一頓，但都被李欣堅定拒絕掉了，心裡一直覺得很虧欠。

這輩子有機會彌補一下，林啟風沒有猶豫，直接做了決定。

餐廳挺大，顯得很空曠，布局看著也舒服，高檔的餐具，銀制的湯勺，潔白的桌布，無一不讓人心生嚮往。

「想吃什麼隨便點，不用客氣。」林啟風招過服務員，大大咧咧道。

「有點錢你就嘚瑟吧。」童珍白他一眼。

李欣拿著菜單，和童珍倆人一起琢磨半天，最後點了幾片麵包，一份黃油，還有紅菜湯。

林啟風看著菜單上的價格皺起了眉，麵包和黃油都是一毛五，紅菜湯稍微貴點，但也才五毛錢。

就算麵包多點幾片，也才一塊出頭，這是看不起他這個億萬土豪嗎？

這麼點東西，別說她們兩個搞體育的女孩子，就是他一個人都不夠吃。

看兩人的模樣，似乎不準備點了，林啟風乾脆自己點起來。

「炸牛排、炸泥腸一樣來三份，在來份蘑菇蔬菜湯，莫斯科奶油烤魚，罐燜牛柳，冷盤來個涼盤，還有火腿蔬菜沙拉蔬菜，啤酒你們要喝點嗎？」邊點林啟風抬頭問了一句。

「點的夠多了，這麼多我們吃不完的。」李欣勸了句。

「你太敗家了小林子，有錢也不是這麼花的啊。」童珍跟著說道。

「那就少喝點，訓練都結束了，應該沒事吧？」林啟風詢問完，終於放下菜單。

服務員說句稍等，轉身走了。

等菜的工夫，三人開始閑聊，主要是兩女就林啟風的敗家行為進行批評教育，後者微笑應對，全盤接受，但表情有種死不悔改的意思。

「行了欣欣，別跟他廢話了，他算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徹底沒救了。」童珍氣餒道。

李欣張張嘴，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菜來了，說這麼多話，嘴一定很乾了吧，先喝口湯潤潤嗓子。」林啟風熱情招呼道。

說歸說，鬧歸鬧，但菜上來了不能不吃。

兩女把對林啟風的不滿，全部撒到了菜上，先喝口湯，眼睛一下子直了，咂咂嘴，又是一口，一口一口接一口。

「別光喝湯，吃菜啊，菜也不錯的。」眼瞅著倆人一碗湯就快喝光，林啟風笑著道。

不得不說，貴也有貴的道理，味道真的不錯，李欣吃的很開心，林啟風看的也開心。

對於他而言，味道如何已經不重要了，這頓飯吃的是回憶，以及彌補前世的虧欠。

一頓飯吃完，兩女都有點意猶未盡，看看面前空空如也，都能照出人影的餐盤，想想自己剛才說過的話，突然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兩人的囧樣實在好笑，尤其是李欣，前世一輩子女漢子形象，在林啟風心裡已經根深蒂固，現在突然露出一副害羞的姿態，實屬罕見，林啟風咧嘴笑了起來。

「呀，我還沒吃呢，怎麼就沒了？」林啟風明知故問道。

李欣微微紅了臉，頭埋得更低了。

「哼。」童珍抬頭瞪他一眼，沒好意思說話。

林啟風哈哈笑著起身去結了賬，一桌子菜下來，總共才花了15塊，其中大頭被炸牛排佔了去，一份兩塊六，直接幹掉總價的一半。

「花了不少錢吧？」見林啟風回來，童珍問道。

李欣也抬起頭，同樣很關心。

「沒多少，天天來哥都請的起。」林啟風大方道，說完又跟一句：「該走了，路上溜達溜達，到了電影院，電影就該開場了。」

「你就吹吧。」童珍嘟囔一句，站了起來。

李欣鬆口氣，剛站起身突然眉頭微微一皺，手捂著肚子，似乎有點痛苦。

「怎麼了？肚子不舒服嗎？」林啟風趕忙問道。

「沒事。」李欣勉強笑笑回一句。

難道是大姨媽來串門了？林啟風恍然，暗暗猜測著，也沒在意，帶著兩人出了門。

首都電影院始建於1937年，是國內首家寬銀幕電影院，在京城可謂大名鼎鼎，能到這裡來看場電影，回去且得念道好一陣。

看電影在此時不僅是一種娛樂方式，更是國人了解外國文化的重要窗口。

此時的許多電影院都是露天的，每到電影公映，電影院外都是人山人海，買不起、或者買不到票的人比比皆是。

進不到裡面，就在腳底下墊塊轉，扒著牆頭也能跟著看。

一站站倆小時，電影放完腿都是酸的，即便如此，很多人依然樂此不疲。

與之相比，首都電影院就要高端大氣上檔次許多，票價自然也要貴不少。

別的電影院一張票一毛錢，在這裡要三毛。

「人好多啊。」走進電影院，童珍皺眉道。

李欣依然捂著肚子，一路走過來，腦門已經見了汗。

林啟風有點心疼，道：「你們在這等著吧，我去買票。」

說完直接擠進了人群，現在可不是講素質的時候，一場電影票數是有限的，三人來的已經有點晚，如果再不賣力，等輪到他，票早就賣完了，錯過這場，又要等很久。

林啟風不想白跑一趟，而且，大家都這麼干，憑實力搶到得票，誰都沒話說。

「搶到票了。」沒多大會，林啟風從人群中擠出來，揮揮手中得票，遞給兩人道：「給，這是你們兩個的。」

官不聊生

第154章 你還笑得出來？

「可以呀，小林子，沒想到你身手還挺矯健，這都讓你搶到了。」童珍笑道。

李欣跟著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燈光的緣故，臉色有點泛白，伸出手去接票時，變故陡生。

旁邊突然探過一隻手來，從林啟風手中一把搶過票，然後轉身就跑。

整個過程乾脆、利落，像是干過挺多次的老手，絲毫沒有拖泥帶水，擠進人群里，轉眼就要沒了蹤影。

只是一瞬間的事，林啟風、童珍、李欣三人有點愣神，隨即才反應過來。

林啟風急了，大喊一聲：「孫子，你特麼有種別跑。」

邊說邊大步跟了上去，追在那人身後，直接出了電影院。

林啟風現在滿腦子都被憤怒裝滿，今天要是讓他給跑了，那就丟了大人了，而且還是在李欣面前丟的人，誰來了都不能忍。

人一定得抓到，場子一定得找回來。

轉眼追到大街，街上來來往往人不少。

倆人一個在前面拚命的跑，一個在後面捨命的追，跑過一條街，穿過一條道，最後拐進一處巷子里，被林啟風給堵了個正著。

「我說哥們，就為了兩張電影票，你追了我七條街，至於嗎？」

衚衕里，光線昏暗，看不清臉，只能隱約看到一個輪廓。

那人手扶著膝蓋，彎著腰呼呼穿著粗氣，邊說邊叫嚷道，聽語氣似乎還有點埋怨，很不爽的樣子。

三毛錢一張的電影票，當然不至於，要是換做平時，被搶就被搶了，林啟風就當助人為樂，笑笑也就過去了。

但他千不該萬不該，在林啟風準備獻殷勤的時候給他來這一出，虧欠是小，面子是大。

「小子，我的票你都敢搶，活的不耐煩了嗎？今天不把你屎打出來，算你屁股夾得緊。」林啟風喘口氣，狠狠罵道。

一路追過來，他也累得夠嗆。

「口氣挺大啊小子，爺就站在這，來，讓我開開眼。」那人緩過氣來，直起腰不服道。

說著，那人從兜里揣出一把小刀，捏在手上表情囂張，月光下，刀鋒微微泛著寒光。

林啟風眼神一緊，略微遲疑了。

如果是赤手空拳，林啟風自信像他這樣的收拾兩三個沒問題，現在多把小刀，局勢就不一樣了。

酒壯慫人膽，刀也一樣，一個赤手空拳，一個揣把小刀，確實有囂張的直奔。

萬一不慎，被紮上一下，那就慘了，扎的地方要是再不巧，說不定人就沒了。

為了三毛錢一張的電影票，冒這麼大的風險，值嗎？

「呦，小子，剛才不是還挺囂張嗎，再囂張一個給我看看啊。」那人肆無忌憚嘲諷道。

「媽的，給他拼了。」林啟風咬咬牙，把心一橫……低頭踅摸著，就想找塊板磚。

可惜，光線太暗，掃過四周也沒什麼發現。

沒等他在遲疑，就聽身旁掠過一道風聲，一個人影沖著那人就奔了過去。

「砰」

「啊」

兩道聲音接連響起，就見那人已經被放倒在地，痛苦慘叫起來。

卻是李欣追了過來，沒有廢話，直接動了手。

電光火石之間，一切已經塵埃落定，林啟風張大嘴，鬆口氣的同時，又很無奈，還是丟人了啊。

「給，你的電影票。」李欣走過來，把票遞給他道。

好在林啟風背對著巷口，看不清表情，掩飾了他的尷尬，乾笑兩聲道：「剛才謝謝了啊。」

見李欣沒說話，林啟風又道：「票你拿著吧，就是給你買的。」

「呼」

巷子外又傳來腳步聲，童珍追了過來，喘著氣道：「你倆跑太快了吧，追都追不上，欣欣，你不是不舒服嗎，跑這麼快，身體還好嗎？」

說著走過去拉住李欣，突然驚訝道：「欣欣，你手上怎麼這麼多汗啊，誒誒，欣欣，你怎麼了……」

聲音由驚訝變成了驚呼，李欣的身形搖晃幾下，最後還是沒能撐住，倒了下去。

童珍一把扶住，表情有點驚慌失措。

林啟風也慌了神，剛才還好好的，突然人就倒下去了，該不會是剛才動手時，被刀傷到了吧？

沒敢再往下想，急忙問道：「怎麼了這是？是不是剛才被傷到了？」

「沒，不用……」李欣咬著牙回一句，聲音都有點顫。

話沒說完就沒了聲音，捂著肚子眉頭皺作一團，臉上表情很痛苦。

「剛才吃完飯就覺得不舒服，會不會是吃壞肚子了？」童珍驚慌道。

「吃壞肚子也不至於疼成這樣……」林啟風說著突然想到了自己攻略上準備的大招，話音一轉，嘴中喃喃道：「不會這麼巧吧？時間應該還沒到啊？」

所謂的大招，也是前世他和李欣關係突飛猛進，最終走到一起的關鍵節點。

前世李欣就是因為突然得了急性闌尾炎，進了醫院做了手術，自己一個人在外，本就覺得孤獨，生病之後更覺得無助。

林啟風就是藉此機會趁虛而入，衣不解帶，無微不至的照顧到她出院，最終俘虜到了她的芳心。

只是，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病情爆發的時間，似乎提前了幾天。

想到這裡，林啟風突然鬆口氣，既然知道了原因，就不在像剛才那樣著急。

有點遺憾，悶頭寫了幾天總結出來的攻略，第一條都沒來得及施展，直接胎死腹中。

病情提前爆發，之前的努力頓時成了無用功，但也無所謂了，反正最終目的都一樣，反而省了不少麻煩，效果更佳。

這麼一想，這似乎還成了一件好事？林啟風不由自主咧開嘴笑了起來。

「小林子，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童珍瞪著他罵道。

林啟風臉色一僵，趕忙解釋道：「你看錯了，我沒笑，把人給我，我帶她去醫院。」

說著一把背起李欣，就要向巷子外跑去。

身後再次響起腳步聲，先前被撩到那人也看出來他們有了變故，剛才都沒反應過來就被放倒，很不甘心，現在決定要把場子找回來。

柿子要轉軟的捏，尋思一下，把目標盯在了身材瘦小的童珍身上，先解決一個容易的，在解決另一個。

打好算盤爬起來，沖著童珍一拳揮了過去。

官不聊生

第155章 手術

勁風襲來。

童珍不慌不忙，微微錯開身子，避過這一拳。

同時右手迅速舉起，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身體向後，用背部抵住那人，手上發力，順勢一個過肩摔，那人就飛了起來。

「砰」

聲音沉悶，那人直挺挺摔在地上，這次更慘，叫都叫不出聲，表情扭曲，眼神卻逐漸空洞。

說好的軟柿子呢？精挑細選半天，認為十拿九穩的軟柿子，居然還是個高手？

這世界好危險……

「你先走，帶欣欣去醫院，我來收拾他。」童珍喊道。

林啟風應一聲，背著李欣直接出了巷子。

剛才李欣已經把刀奪了過來，兩人赤手空拳硬碰硬，以童珍的身手，收拾他簡直不要太輕鬆。

「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醫院了。」林啟風邊跑邊安穩李欣一句。

沒有回應，林啟風心中焦急，腳下又快了幾分。

背著一個人在街上狂奔，好似忘了疲憊，不知疲倦機械般的奔跑，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快一點，再快一點。

汗水浸透了衣裳，頭髮濕漉漉的，像剛從水裡撈出來，流進眼裡，有點刺痛，視線也受了影響，隨意甩手擦一把，腳下不敢停歇。

背上的李欣，額頭上密密麻麻布滿汗珠，腹部傳來的疼痛越來越強烈，越來越清晰，臉色越發蒼白。

聽著林啟風安慰的話語，眉頭逐漸舒緩開來，把臉貼在他肩頭，突然感覺很安心。

有人依靠的感覺，好溫馨。

醫院終於出現在眼前，林啟風加把勁，直接沖了進去。

「醫生，醫生，快來看看她什麼情況。」衝進急診，林啟風直接大喊道。

「怎麼了，他什麼情況？」聽到聲音，一個醫生走過來詢問道。

「不知道，剛才還好好的，突然肚子就疼起來了，站都站不住，會不會是闌尾炎啊？」林啟風回道。

「把人放病床上，我檢查一下。」醫生道。

林啟風把李欣小心的放到病床上，這時才看到李欣臉色蒼白，嘴唇上已經沒了血色。

心裡沒來由的痛了一下，很心疼。

李欣躺在病床上，眼睛看著他，嘴唇輕顫，似乎想安慰他，張著嘴發不出任何聲音。

「別擔心，已經到醫院了，馬上就會沒事的。」林啟風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闌尾炎，疼成這樣，可能已經穿孔了，情況比較嚴重，需要馬上做手術，你是他什麼人？」醫生查看過後確診了，轉身對林啟風簡單介紹完，又問道。

「我是……她朋友。」林啟風回道。

醫生點點頭道：「先去交錢吧，交完過來簽字，準備做手術。」

林啟風應一聲，剛要去交錢，才想起來兜里大概還剩兩百多塊，問道：「兩百塊夠嗎，我現在只有這麼多了，先救人吧，不夠的話，缺多少我都補上。」

「暫時夠了。」醫生推著李欣走了。

林啟風鬆口氣，轉身去交完錢，又簽了字，一切準備停當，站在手術室門前的走廊里，焦急的等待起來。

時間一點點過去，林啟風心裡越來越不安，前世雖然治好了，可情況並沒有現在這麼嚴重，會不會因為自己的重生，導致結果出現什麼變化？這麼一想，腦袋裡開始盤繞起無數種可能。

情況是不是很糟糕？

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剛才吃飯時喝了點酒，對手術有沒有影響？

不是空腹做手術，打了麻藥之後，胃裡的食物會不會反流，堵塞氣管造成窒息？

越想越害怕，越想心越沉，林啟風突然害怕了，強迫自己向好的方面想去。

應該不會吧，急診科每天要接診多少稀奇古怪的病例，這種情況應該早有預案，能從容應對吧？

一定沒事的，一定不會出事的。

「欣欣呢？情況怎麼樣了？」童珍急匆匆趕了過來。

「醫生說是闌尾炎，正在裡面做手術呢，情況還不清楚。」林啟風解釋道。

「你也別太擔心，欣欣身體一向很好的，現在都到醫院了，一定會沒事的。」童珍安慰道。

林啟風點點頭，腦袋裡回想起兩人前世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

除了這次做手術外，李欣就再沒生過什麼重病，頭疼腦熱倒是有過，吃點葯隔天就見好，偶爾感冒一次，抗一抗就過來了。

就連生孩子時都沒怎麼折騰，別人推進產房一待就是大半天，李欣推進去，沒多大會兒子就迫不及待的出來了。

思緒混亂，情不自禁的開始瞎想。

手術室門上方的紅燈一直亮著，人已經進去好幾個小時了，手術還在進行。

前世省下的心，此時此刻都還上了。

林啟風突然理解了二哥當時站在產房門外的心情，有些事情，沒有切身體會過，真的不知道究竟是種什麼滋味。

突然，紅燈換成了綠燈，啪的一聲，手術室門打開，醫生走了出來。

「怎麼樣，大夫，人救過來沒有。」林啟風趕忙上前問道。

「手術非常順利，不用擔心，病人麻藥效果還沒過去，待會就會送到病房。」醫生扯下口罩，勉強笑笑安慰道。

「謝謝，謝謝您大夫。」林啟風激動了，抓著大夫的手不停感謝道。

童珍也鬆口氣，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對著大夫一個勁感謝。

做手術，不管什麼手術，只要人進了手術室，在乎他的人沒有不擔心的，忍不住開始幻想，基本屬於自己嚇自己。

好在一切都過去了。

沒等多久，李欣被推了出來，林啟風趕忙迎上去，就見李欣安靜的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臉色煞白，沒有一點血色，似乎比手術前還嚴重。

林啟風卻沒了先前的擔心，做手術失血在正常不過，李欣身體底子強，多吃點好的補補，用不了幾天，失的那點血就能補回來。

「現在放心了吧，醫生、護士都說沒事了，人過會就會醒過來。」病房裡，童珍說道。

「嗯。」林啟風應一聲。

看看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多，遲疑一下道：「這麼晚了，你還回去嗎？一個人走太危險，就在醫院待一晚，等天亮了再走吧。」

82年，算是黎明前最黑暗的年代了，治安太差，即便童珍會點功夫，也不能保證一定會安全。

官不聊生

第156章 能不能爺們點

安全無小事，哪怕幾率再小，只要碰上，就是一輩子的大事，後悔都來不及。

童珍點點頭，時間確實很晚了，哪怕路上沒危險，現在回去也遲了，宿舍大門上了鎖，她可沒把握一定能敲開門。

「坐椅子上休息會，困了你就歪著睡會，將就一下，李欣有我看著呢，不用擔心。」林啟風說道。

「椅子我坐了，你坐什麼？」病床旁邊只有一把椅子，童珍遲疑道。

「站著、蹲著、或者直接坐地上，天這麼熱，正好貼地上涼快一下，怎麼都能解決，不用管我。」林啟風不在意道。

「這怎麼行，一晚上呢，要不我們替換著坐吧，一人一個小時，我先坐，待會換你。」童珍提議道。

「你就坐你的吧，婆婆媽媽的，能不能爺們點。」林啟風不耐煩道。

「你……哼，好心當成驢肝肺，愛站你就站著吧，懶得管你。」童珍瞪著他沒好氣道，說完直接坐下，氣呼呼不再看他。

先前背著李欣一路跑到醫院，又站在手術室門外等了那麼久，由於心裡焦急，忽略了身體上的疲憊。

現在手術成功完成，人也回到了病房，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發展，林啟風懸著的心放下之後，疲憊感瞬間襲來，湧向全身。

不止身體，還有精神，剛才胡思亂想那麼多，也是很耗心神的。

腰上像遭了重鎚，兩條腿像灌了鉛，站也不是，蹲也不是。

難道真要坐地上？林啟風有點犯了難？

「小夥子，這裡還有一把椅子，你先坐著吧。」

病房是雙人間，隔壁床是一位老太太，大概六十歲左右，頭髮白了大半，臉上皺紋明顯，人很慈祥，熱心說道。

「阿姨，您一個人在醫院嗎？家裡沒人陪護？」林啟風先問了句。

「有的，有人陪護的。」老太太急聲答一句，然後又道：「兒子沒日沒夜照顧了我好幾天，太累了，我看著心疼，馬上就要出院了，讓他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來，我一個人就成，真要有什麼事，不是還能叫護士嗎？」

這是人家家事，林啟風沒多問，感謝道：「那就謝謝您了，您要有什麼事，直接招呼我就行。」

「一把公家椅子，換一個護工，老婆子我可是賺大了。」老太太很開朗，開個玩笑接著道：「椅子可以摺疊的，拆開就是一張床，可能有點窄，但躺一個人還是沒問題的。」

「是嗎？」林啟風好奇道。

「還真是誒。」童珍已經在擺弄椅子了，三兩下拆開，果然是張簡易的單人床。

童珍很興奮，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躺在上面試了試，長度正好容得下她，至於寬度，確實挺窄，翻個身都沒餘地，睡迷糊了身子一歪，直接就掉地上了。

既然在醫院，就不能要求那麼多了，能躺著總比坐著強。

童珍高高興興躺上去，沒多大會就沒了聲音，呼吸逐漸平緩，似乎睡著了。

林啟風就沒那麼幸運了，坐在椅子上，握住李欣的手，有點涼，摸摸額頭，同樣也很涼。

起身小心翼翼把被子蓋好，旁邊阿姨又說話了：「手術室里溫度低，剛出手術室的人都這樣，過會體溫就上來了，還會有點低燒，都是正常現象，不用擔心的。」

阿姨做過手術，經驗豐富，安慰一句。

「嗯。」

「11床，測一下血壓。」護士推開門邊走進來邊說道。

林啟風讓出位置，看著護士小姐姐一番操作完之後，問道：「情況怎麼樣？」

「血壓正常，液體……等快輸完了去叫我，你們還有一瓶。」護士叮囑完轉身走了。

林啟風抬頭看看吊瓶，裡面還有不少，按照現在的頻率，輸完怎麼也得半個小時，還有一瓶……最快也要到凌晨一點多了吧。

心裡大概有了數，重新坐下小心看護起來。

李欣閉著眼，面色有所恢復，不像先前那麼蒼白，只是嘴唇有點干。

病房裡靜悄悄的，護士時不時來測一下血壓，量一下體溫，情況一切正常。

護士正換著液體，李欣眼皮微微顫動，隨即睜開了眼。

「醒了？感覺怎麼樣？」林啟風第一時間發現，急忙俯下身問道。

「有點冷，還有點疼。」李欣聲音虛弱。

「指標都正常，應該是刀口在疼，過兩天就好了，暫時先不要吃東西，等排了氣之後再進食。」護士說道。

「排氣？」林啟風問一句。

「就是放屁。」護士瞥他一眼。

「哦哦。」林啟風不好意思笑笑，說的有點文雅，一時沒反應過來。

護士接著道：「排氣之後說明腸胃開始恢復了，可以適當吃些東西，以流質軟食、好消化的為主，現在時間晚了，等明天早上開始下地活動，不要怕疼，早期活動對身體有好處，有利於腸功能恢復，切口癒合的會更快，還能減輕肺部發生感染的風險。

你是病人家屬，要起到監督、督促的作用，知道嗎？」

「知道了，我一定會認真監督的。」林啟風咧開嘴笑道，家屬一詞，真真是搔到了他的癢處。

護士不明所以，好端端的怎麼突然笑起來了？是我說的話有什麼問題嗎？

這都是經過千錘百鍊，說過無數次的例行程序，不應該有問題啊？

護士皺皺眉，接著道：「另外，還要注意觀察病人的體溫、還有排便情況，有任何異常，隨時來找我。」

交代完，直接轉身走了。

李欣雖然醒了，但身體還很虛弱，眼睛睜開又合上，不斷重複。

「再睡會吧，明天就要開始做術后康復了，養足精神。」林啟風俯下身子小聲道。

李欣輕輕應了一聲，閉上眼又沉沉睡了過去。

液體輸完拔了針，林啟風終於鬆口氣，今天他也累得夠嗆，強撐著堅持到現在，終於可以休息了。

坐在椅子上，腦袋貼著床，沒幾分鐘就睡著了。

早上六點，天已經亮了。

李欣睜開雙眼，向四周看了看，就見林啟風趴在床邊，握著她的手睡的正香，嘴角流下一串晶瑩，滲在床單上，濕了一片。

嘴角微微翹起，心情愉悅。

官不聊生

第157章 屁聲悠揚

童珍睜開眼，起來伸個懶腰，轉身就見李欣笑盈盈的看著她，驚喜的撲過來道：「欣欣你醒了？感覺好點沒？你可不知道，昨天差點沒把我嚇死。」

「哪有那麼誇張。」李欣笑道，休息一晚精神不錯，力氣也恢復了些，正常說話沒問題了。

「你倆醒了？」林啟風眯開眼，看倆人都醒了，自己也坐直了身子，趁倆人說話的工夫，偷偷擦了擦嘴角，又蹭了蹭床單，一切掩飾做完，面色恢復正常，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真的，不信你摸摸，我心臟現在還撲通撲通直跳呢。」童珍拉起李欣的手，就要向自己心口按去。

動作幅度過大，拉扯到傷口，李欣眉頭一皺，忍不住哼了一聲。

「呀，對不起啊，忘了你剛做完手術，你還好吧，是不是很痛？」童珍嚇一跳，趕忙問道。

「毛手毛腳的，能不能穩重點？」林啟風瞪她一眼，沒好氣道：「心臟跳著不很正常嗎，說的多稀罕吧，它要是不跳了，你人就沒了。」

「剛睡醒，太高興一時忘了嘛。」童珍小聲嘟囔道。

「自己好好反省一下。」林啟風批評一句，俯下身問李欣道：「感覺怎麼樣，刀口還疼嗎？」

「有一點，還有點餓。」李欣說完又安慰童珍道：「我沒事的珍珍，你不要在意。」

「餓嗎？現在還不能吃飯啊，護士說要等到排了氣才能吃飯的，知道什麼是排氣嗎？」林啟風問道。

李欣白他一眼，護士交代的時候，她都醒了好不好。

「呵呵，你知道就好。」林啟風乾笑一聲。

「我先走了，你要照顧好欣欣知道嗎？等下午訓練完我再過來。」沉默一下，童珍開口道。

「現在就走嗎？吃過早飯再走吧，時間還早呢。」林啟風道。

「不吃了，到食堂再吃。」童珍說著又問李欣道：「欣欣，我先走了，你有什麼想吃的，或者需要的東西嗎，我下午來的時候給你帶過來。」

「你就別操這份心了，我會照顧好的。」林啟風道。

李欣搖搖頭道：「幫我跟教練請個假，等身體恢復好，我會立刻歸隊訓練的。」

「別想著訓練了，先把身體養好再說。」童珍叮囑完，轉身走了。

林啟風、李欣倆人大眼瞪小眼，一時間沒了話題，氣氛略顯沉默。

「要不先下床活動一下？護士說及早鍛煉對恢復有好處，可以促進腸功能的恢復，等排了……」

「卟……」

林啟風找個話題，開口打破沉默，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道聲音打斷。

聲音略顯沉悶，但又不失悠揚。

李欣的臉瞬間變得通紅，病房裡突然靜了下來，安靜的可怕。

「你剛剛聽到了什麼？」李欣眯著眼，威脅意味十足。

「沒，我什麼都沒聽到，真的什麼都沒聽到。」林啟風堅定的搖著頭，頻率飛快，說完又補充道：「我還有點事，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的。」

說著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轉眼消失在門外。

「護士，護士，11床排氣了……」

病房外走廊里，響起林啟風的聲音，聲音清脆而響亮。

病房裡，李欣的臉更加通紅，都快滴出血來，緊咬著滿嘴小銀牙，臉上表情羞惱且慍怒。

「噗嗤。」

隔壁床的阿姨忍了再忍，最終還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笑完笑爽之後，才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我、我、我實在沒忍住。」

說著自己又笑了起來。

李欣恨得牙癢癢，手撕了林啟風的心都有了，生了會悶氣，聽隔壁床的阿姨笑的實在開心，自己搖搖頭，跟著笑了起來。

林啟風和護士一前一後走進病房。

護士測過血壓，量了體溫，又看看引流袋，點頭道：「情況不錯，一切正常。」

「那現在是不是可以吃飯了？」林啟風問道。

「可以了，昨天交代的都記著吧？」

「記著呢。」

「按照昨天的交代進行就行，注意鍛煉，樹后康復一定要跟上。」護士交代完走了。

林啟風被李欣似笑非笑的眼神，盯得有點忐忑，乾笑一聲道：「咳，你剛才不是說餓了嗎，我下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吃的，給你買點回來。」

李欣有點想笑，看著他逃也似的飛快離開的背影，心裡又覺得很溫暖。

「小姑娘，剛結婚沒多久吧？小兩口感情這麼好，是自由戀愛？」隔壁床老太太開始八卦。

「不是，您誤會了。」李欣詫異道。

「那就是經人介紹的了？這你可得注意了，平時不能什麼都依著他，要不然等這股熱乎勁一過，指定得把你撂一邊，所以千萬要記住，不能事事都以他為主，低一次頭容易，但再想抬起來，那就難了。」

李欣張張嘴，有心想告訴她事實，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原因她也說不清，只是覺得被誤會的感覺，似乎也不錯？

「小姑娘，不要不好意思，我是過來人，聽過、見過太多，自己也親身經歷過，剛才那都是經驗之談，很重要的，不要不當回事。」老太太認真叮囑道。

李欣苦笑一下，算是給了回應。

老太太見她這表情，著急道：「哎呀，小姑娘，你這樣可不行，將來是要吃虧的，我跟你講，男人不能慣，越慣越混蛋，但也不能太嚴苛，尺度、分寸自己要拿捏好，老婆子我結婚這麼多年，把老伴兒馴的服服帖帖，總結出不少經驗，聽我好好給你說道說道……」

老太太越說越來勁，滔滔不絕的向李欣講起自己大半輩子總結出來的馴夫經驗。

手上不時還比劃一下，眉飛色舞，得意十足。

李欣開始還很無奈，越聽表情越認真，默默記在心裡，不時點頭附和一聲，像個捧哏。

「吱呀」

病房門打開，林啟風大跨步走了進來，邊走邊揚起手中買到的早飯，笑道：「買到飯了，有粥和豆漿，你想吃哪個？」

老太太和李欣的談話因為林啟風的到來戛然而止，很突兀，但又很堅決。

「只有粥和豆漿嗎？」李欣小心問道。

「還有包子，但你不能吃，護士交代的，你暫時只能吃軟質流食。」林啟風解釋道。

官不聊生

第158章 你是不是喜歡我

「那我喝粥吧，喝粥養胃，也習慣了。」李欣無奈道。

「聽護士的，再堅持兩天，等身體恢復了，想吃什麼我都給你買。」林啟風安慰一句，把粥遞過去道：「給，還熱著呢，溫度剛剛好，可以直接喝。」

等李欣接過，林啟風又轉身對老太太道：「阿姨，我給您也帶了點，要吃豆漿還是粥，或者先吃個包子？」

「不不，不用了。」老太太有點心虛的看看林啟風，剛才還教李欣怎麼對付他呢，實在沒好意思接過來。

「別客氣啊，老話都說了，百年才能修得同船渡，咱們能住進一間病房，起碼也得是兩百年才能修來的緣分吧，給您買著呢，吃點吧，給緣分點面子，怎麼樣？」林啟風只當老太太在客氣，笑著道。

「真不用了，我兒子馬上就來了，他會帶飯給我的。」老太太態度堅定。

李欣喝著粥，突然笑了起來，有點被嗆到，咳嗽兩聲，又牽動刀口，疼的眉頭一皺，引起一連串反應。

老太太也跟著笑起來。

林啟風一頭霧水，感覺倆人有點莫名其妙，既然她不吃，那就便宜他了。

昨天消耗那麼多體力，他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現在別說多吃一人份的早餐，就是給他整頭牛……嗯，這個太難了，真的吃不下。

自顧自坐下，吃口包子喝口豆漿，優哉游哉，感覺很愜意。

「包子不錯，皮薄餡多，味道也不錯，等過兩天你能吃了，給你買幾個嘗嘗。」林啟風評價道。

李欣扭頭看了看老太太，正好她也看過來，兩人對視一眼，心領神會，同時瞄了瞄林啟風，嘴角上翹，無聲的笑了起來。

林啟風一無所覺。

「媽，餓壞了吧，先吃點飯，蔥花面，剛出鍋我就裝好趕來了，趁熱趕緊吃。」

病房門被推開，一個男人匆匆走了進來，三十多不到四十，相貌、穿著都很普通的一人，進門就沖老太太道。

「怎麼出這麼多汗？跟你說了不用急著趕過來，晚吃一會餓不死我的。」老太太既心疼又埋怨道。

「沒趕……」男人想解釋，被老娘瞪一眼，沒敢再辯解，把飯遞過去，道：「趁熱吃吧，底下有雞蛋。」

飯盒打開，香味傳了出來，林啟風抽了抽鼻子，贊道：「好香啊。」

「要不你也來點？我還沒下筷子呢。」老太太笑道。

「不用。」

「飯挺多的，我一個人吃不了這麼多。」

「真不用，我都吃飽了。」林啟風揚揚手中所剩無幾的包子，婉言謝絕道。

說完，沖老太太兒子點點頭，算是打了聲招呼。

吃過早飯，老太太被兒子攙著去走廊里鍛煉去了。

林啟風有樣學樣，提議道：「護士交代要我督促你下床活動的，你看要不……」

「聽護士的，我這就起床。」李欣回道，撐起身子就要起床。

林啟風趕忙過去扶住她，小心翼翼下了地，剛站起來李欣身體打個擺子，又迅速坐了回去。

「很疼嗎？熬過這兩天就好了，闌尾炎不算大手術，很快就會恢復的。」林啟風緊張道。

「剛才起的太急，腦袋缺氧頭有點暈，適應一下就好。」李欣解釋一句。

緩口氣，感覺頭腦恢復正常，又道：「好了，現在再試試。」

這次就好很多，林啟風小心攙著李欣，在病房裡一步一步緩緩挪動著，走了沒幾分鐘，李欣額頭已經微微見了汗。

「要不要休息一下？」林啟風關心道。

「不用，我還能堅持。」李欣搖頭道。

「剛開始得慢慢來，不能太著急的。」

「再走幾分鐘，撐不住了我會告訴你的。」

李欣的倔脾氣上來了，林啟風無奈，只能攙著她繼續慢慢走動。

十分鐘后，林啟風明顯感覺到李欣已經到了極限，步伐越來越小，身子都開始微微顫抖，著急道：「不能再走了，必須得休息一下，過猶不及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那就……先休息一下。」李欣鬆了口。

任由林啟風扶著走到床邊，坐了下去。

屁股挨到床的瞬間，整個人明顯鬆了口氣。

「你先躺下，我去打點水，弄個濕毛巾，給你擦擦汗，剛才買早飯的時候順道買的毛巾，沒人用過的。」林啟風交代完，拿起臉盆毛巾出了門。

匆匆去，又匆匆回，把盆放在地上，打濕毛巾，擰乾多餘的水，這才遞給李欣道：「給，快擦擦吧。」

李欣沒接，直視著他的雙眼，沉默不語。

從昨天到現在，一直是他在忙前忙后，她都看在眼裡，麻藥藥效沒完全過去時，她已經有了知覺，雖然沒睜開眼，但身邊人的對話，她都聽在耳中。

認真審視著眼前這個男人，雖然不高，一米七五，長得不帥，還算看得過眼，性格馬馬虎虎，時而大男子主義，時而小孩子脾氣，缺點很多，簡直數不過來。

但想想他背著她跑在大街上的場景，那一刻的感覺，很踏實、也很心安。

也許值得依靠呢？

心被融化，愛發了芽。

「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嗎？」林啟風奇怪道。

李欣搖搖頭。

那是什麼原因？林啟風稍微有點發懵，搞不清楚狀況。

「你……是不是喜歡我？」

問題來的觸不及防，林啟風突然有點手足無措，愣了片刻，撓撓頭咧開嘴笑道：「被你看出來了呀？」

李欣翻個白眼，她得有多蠢，才能看不出來？

從去年春節回來，在火車站第一次遇到起，就黏上了她。

先追到柔道隊，又騙她替他看家，隔三差五請她吃頓飯，想著法的獻殷勤，她又不是木頭，怎麼能看不出來。

「為什麼？我長得又不漂亮。」李欣緊緊盯著他的眼，問道。

「沒有，你很漂亮，在我眼裡你就是最漂亮的，電視里的明星都比不上。」林啟風情真意切表忠心道。

「我脾氣不好。」

「很好了已經，我就喜歡你這種脾氣，直爽、乾脆，有什麼說什麼，絕不藏著掖著。」

「我長得太高了，別人都說我沒有一點女人該有的樣子。」

「誰說的，把人告訴我，牙都給他敲掉。」

「我……」

「別說了，在我眼裡你就是最完美的，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

「你……身邊那麼多女孩子，為什麼會看上我？」李欣歪著頭，最後又問了句。

「誰他奶奶的造老子的謠，天地良心啊，我可是一個潔身自好、態度端正、熱愛集體、團結同學、尊敬師長、在校嚴守校紀校規，在外牢記法律規定的三好學生，班裡的女同學看都沒多看一眼，身邊能談得來的女性朋友，只有你……還有童珍了。」林啟風一本正經，就差對天發誓了。

「11床，準備輸液了。」話音剛落，護士小姐姐走了進來，看見林啟風，突然驚喜道：「呀，是你啊。」

官不聊生

第159章 你是個好人

生活是個賤人，總是在你不經意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什麼角度，以什麼姿態，給你一記響亮的耳光。

剛剛還信誓旦旦對天發誓，轉眼就被小護士拆穿。

打臉來的太快，打的林啟風措手不及。

扭頭看向小護士，青春靚麗、萌噠噠的模樣，驚喜的表情，看著是有點眼熟，但現在可是關鍵時刻，堅決不能承認啊。

「你是？」林啟風皺著眉問道。

「我是左瑤啊，上次給你扎過針的，這麼快你就忘了？」小護士邊說邊走過來，語氣似在埋怨，配上臉上嗔怪的表情……

越描越黑了……

被她一提醒，林啟風突然恍然，好像、大概、也許兩人真的認識？腦海深處不由浮現幾個月前，因為拉肚子到醫院來打點滴的場景，當時好像就是他給自己扎的針吧？

一次扎了五針，手都被膠布貼滿了，扎完之後自己似乎還問了她的名字，好像就叫左瑤。

記憶與現實重疊，這一瞬間，林啟風突然想抽自己，當時幹嘛要嘴賤，非要多嘴問這一句，老老實實扎完走人不好嗎？

氣歸氣，悔歸悔，現在要堅決撇清關係。

「哦！想起來了，上次來醫院就是你給我打的吊瓶。」林啟風手扶額頭，作恍然大悟狀。

說完又奇怪道：「可是，你不是在急診科嗎？」

「這裡就是急診科啊。」左瑤脆聲道。

邊跟林啟風說著話，手上的工作也沒落下，掛好吊瓶，在李欣手上扎了繃帶，擦了酒精，亮出明晃晃的針頭，尋摸著就要找血管下針。

林啟風心裡一緊，下意識看了看自己右手手背，當時的針眼，現在早已癒合，只是過程太過慘烈，現在想想依然心有餘悸。

想到這裡，他突然為李欣捏了一把冷汗，剛做完手術，身體還這麼虛弱，就要接受這麼殘忍的酷刑了嗎？

「好了。」

沒等林啟風再瞎想，小護士手起針進，一針見血，鬆了繃帶笑著道。

「這麼快嗎？一次就紮好了？幾個月不見業務水平進步神速啊。」林啟風驚訝道。

「都給你說了當時只是有點失常，現在才是我的正常水準，要是每個病人都給人家扎那麼多針，我不得被人罵死啊。」小護士撇撇嘴，說完又跟了句：「不是每個病人都像你這麼好的。」

林啟風嘴角一抽，這話聽著好像有點不對啊。

「好了，不跟你多聊了，我還有工作呢，有什麼問題就來找我，別跟我客氣啊。」說完沖林啟風甜甜一笑，抱著東西走了。

欲哭無淚，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整個過程，李欣一言不發，待小護士走後，這才眯著眼重新打量起林啟風。

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越看臉色越怪，幽幽來了句：「這就是你說的潔身自好？態度端正？」

「這是誤會，真的只是誤會，我跟她不熟的，你聽我給你解釋。」林啟風急了，連說帶比劃，臉上十分糾結。

「不熟人家會說你是個好人？」

「我哪知道她會這麼說，我倆只見過一次，怎麼就能斷定我是好人呢？太武斷了，我不是好人的啊。」林啟風口不擇言道。

「是嗎？你這算是自己承認了嗎？」李欣眨眨眼道。

「我、我、我……」林啟風捂著臉，說不下去了，感覺好憋屈、好難受，太特麼氣人了。

「噗嗤」

看著他現在這幅模樣，李欣突然笑了，笑得很開心，眼睛彎成了月牙狀。

「咋了這是？」林啟風苦著臉，有點摸不著頭腦，試探著問道：「你剛剛……沒生氣嗎？」

「你說呢。」李欣挑挑眉。

「那就是沒有了？」

「哼哼哼……」

「嘿嘿嘿……」

「德行吧你。」李欣翻個白眼，撇撇嘴道。

「既然沒生氣，那咱們是不是該說回剛才的話題了？」林啟風厚著臉皮繼續道：「我發誓，我剛才說的全部都是真的，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鑒，日月同輝，以後的路不管多苦多難，我都想跟你風雨同舟，攜手共渡，你要不就……收了我吧，好不好？」

要臉還是要媳婦？

這是他曾經對衚衕進行過的靈魂拷問，衚衕的回答乾脆而果斷，從小念到大的戒律清規，被他親手推翻，毅然選擇了媳婦。

現在，他也要面對同樣的抉擇。

……

屁的抉擇，事實證明，臉在媳婦面前一文不值。

「看你表現吧。」李欣勾起嘴角，清脆道。

「那你就瞧好吧，絕對讓你滿意。」林啟風拍著胸脯，無比自信。

「咳咳。」太過激動，力氣用的比較大，一口氣沒喘上來，忍不住咳嗽起來。

「小心點啊，跟個孩子似的。」李欣白他一眼道。

林啟風乾笑兩聲，沒好意思接話。

老太太兒子來了，坐人的椅子也該還回去了，好在童珍走了，騰出來另一把，林啟風也有得坐。

一屁股歪在上面，仰著臉盯著輸液管里液體滴答滴答的往下滴，眼神逐漸渙散走了心，腦袋裡盤算起應該怎麼表現，來獻殷勤、虜芳心。

「你渴不渴？要不要給你倒杯水？」

「不渴。」

「累不累？剛才活動那麼久，我給你捏捏腿吧？」

「不累。」

「餓不餓？早上只喝了碗粥，時間過去那麼久，肯定餓壞了吧，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

「不餓。」

「那……」

「夠了，你煩不煩啊。」李欣忍不住了，實在受不了他三十秒就來一句噓寒問暖，把她像孩子一樣看待，瞪他一眼，沒好氣道：「拜託，早飯吃了還沒一個小時，我在病床上躺著不動，能有多餓、多累、多渴啊？」

「是嗎？」林啟風奇怪道，看看錶，驚訝道：「還真是誒，跟你在一起，感覺時間都過得好快啊。」

李欣徹底無語，這傢伙這張嘴，不像外表這麼老實啊，張嘴就是花言巧語，這得騙到多少姑娘？

莫名為自己剛才的決定，擔憂起來。

林啟風沒好意思繼續沒話找話，老老實實看著針，輸完就叫護士換上另一瓶。

液體全部輸完，已經快到中午，這回總該餓了吧。

官不聊生

第160章 晴空霹靂

「中午了，想吃什麼儘管說，我去給你買。」林啟風問得理直氣壯。

「不是只能吃流食嗎？」李欣奇怪道。

「額……護士說的是軟質流食，意思應該是軟一點，好消化就行吧。」林啟風頓一下道。

「你看著買吧。」李欣隨意道。

「那我就自己決定了，你自己待著成嗎？」林啟風道。

「沒問題，真有什麼事，不是還能找護士幫忙嗎，你跟左護士關係這麼好，找她幫忙總不會拒絕吧。」李欣調侃道。

「呵……」林啟風乾笑兩聲，果斷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轉身向門外走去。

「小夥子，你要出去嗎？」

剛到門口，隔壁床的阿姨被兒子攙著回來了，見面打個招呼問道。

「這不到飯點了嗎，去買點飯，阿姨您吃了嗎，一上午沒見您人影，鍛煉也得悠著點啊。」林啟風笑道。

「天氣不錯，兒子找護士借了輛輪椅，推著我出去轉了轉，曬會太陽，你去買你的吧，剛才回來的時候我們已經吃過了。」老太太回道。

沖老太太兒子點點頭，沒再多言，出門下樓買飯去了。

吃過午飯小睡了會，時間晃晃悠悠就到了下午四點。

童珍來了，身後還跟著教練。

「欣欣，感覺好點沒，刀口還疼嗎？」童珍進門就關心道。

「好多了，你不提我都忘了做手術這回事。」李欣笑著說完，又問：「這才四點你怎麼就來了？訓練這麼早就結束了嗎？」

「當然沒有，不過，教練特批了，在你出院前，每天下午我都能提前結束訓練，早點過來照顧你，算是跟著你沾沾光，嘻嘻。」童珍笑著解釋完，讓出位置，指指身後的教練道：「教練也來看你了。」

「謝謝教練，麻煩你過來跑一趟。」李欣不好意思道。

「這說的什麼話，我們是一個集體，本就應該互相關心、互相幫助的，再這麼見外，我可要批評你了。」教練打著官腔道。

「謝謝，等我恢復了，馬上就回隊里報到。」

「不急不急，養好身體再說，成績固然重要，但身體更重要，這才是革命的本錢，出成績的關鍵，運動生涯才能走的更遠，以後的時間長著呢，不急在這一時。」教練安慰一句。

說完轉過話茬，看向林啟風道：「小林同志，你是什麼情況？好端端的，怎麼說不來就不來了呢？連工資都不要了？跟小李說了好多次，是話沒帶到？一年多了都沒來領。」

一年半不見，教練除了臉上多了些許皺紋，似乎再沒其他變化，此刻半分詢問、半分責怪問道。

「實在抱歉，學校課業太緊，兩頭兼顧太趕、也太累了。」林啟風歉意道：「國家耗費大量資源培養我們，是希望我們能夠成材，將來學以致用，為國家的建設貢獻力量的，我……只能選擇不辜負國家的期盼了。」

話到這份上，算是把天給聊死了。

搬出建設國家這座大山，直接懟的教練啞口無言，準備的話沒用上，憋得有點難受，張張嘴勉勵幾句道：「說的不錯，是的好好學習，以後要繼續努力啊。」

李欣、童珍兩人對視一眼，最終還是忍住，沒有拆穿他。

「看過我就放心了，隊里還有工作，我就先回去了，小李，你安心養病，不要有任何壓力，知道嗎？」教練叮囑一句，沒多待就走了。

「小林同學，你這臉皮夠厚的啊，謊話張嘴就來，臉不紅氣不喘，經驗夠豐富啊。」教練一走，童珍立馬調侃道。

旁邊李欣眨眨眼，看錶情，似乎也挺期待他要怎麼解釋。

「我說的都是大實話好嗎，請不要戴有色眼鏡看我。」林啟風大氣凌然道。

上午的打臉音猶在耳，可信度實在不高。

「你猜我信嗎？」童珍撇嘴道。

「我猜你肯定信。」

「再給你一次機會。」

「你倆別鬧了。」李欣出聲打斷掐起來的倆人，又道：「珍珍既然來了，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一整天了都沒怎麼休息，累壞了吧？」

「不累。」林啟風擺擺手，灑脫且隨意，滿不在乎道。

「就算不累，是不是也該回學校看看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是周三，還沒到周末呢。曠課一天……」童珍插話道。

烈日當空下，艷陽晴天里，突然降下一道雷，直接劈在林啟風腦袋上，整個人僵在當場。

兩眼無神的看著童珍那張嘴嘚吧嘚吧說不停，後面一句話都沒聽清，滿腦子都是一句話：曠課一天……

媽的，居然把這事忘了。

昨天被李欣的病情嚇到，今天又沉浸在李欣表態之後的喜悅里，情緒太複雜，根本沒想起這茬。

「是得回去看看，我先走了，你們自己保重。」邊說邊走，又換成小跑，眨眼間就出了門。

「晚上就別過來了，有我在呢，你明天早上來就行。」童珍在身後喊道，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

下到樓下，林啟風突然又想起來，自行車還在電影院旁邊停著呢，懊惱的拍拍額頭，真是越著急事越多。

沒工夫去管自行車了，反正是衚衕的二手破車，丟就丟吧。

至於車上自帶的那把鎖……頂多算個擺設，以現在的社會背景，八成是沒指望了。

一路向學校狂飆，路上攔了輛計程車，催了司機無數次，緊趕慢趕到了學校，看看時間，還沒到五點，班主任應該還沒走吧？

走進學校，沒回宿舍，直接朝辦公室走去。

班主任叫王強，林啟風上學時，他是班主任，等林啟風畢業留校當了輔導員，就跟在他身後，輔助他管理好學生，做一些思政工作，直到他退休前，一直是林啟風領導。

在他手底下工作好多年，對他還是挺了解的，外剛內柔的一個人，除了原則問題，其它都能商量。

偏偏，學生好好學習就是他的原則，在這個問題上，能商量的餘地不大。

今天這個理由要是編不好，這一關可不好過啊。

林啟風邊走邊想，最終決定還是實話實說，畢竟實打實的事，經得起調查。

官不聊生

第161章 趁熱打鐵

「林啟風同學，今天為什麼沒來上課？」

走廊里正好碰到白爽，一句廢話沒有，上來直接開始盤問。

「出了點急事。」

「有什麼事，是比好好學習，充實自己更加急迫的？」白爽依依不饒道。

「我是在這裡跟你解釋，還是自己去找老師？要不你替我傳個話？」林啟風道。

白爽一時語塞，頓一下道：「你自己去找老師解釋吧，楊老師剛才還讓我找你呢。」

楊老師是班裡的輔導員，請假之類的事都歸他管，班主任一般只管上課。

林啟風前世跟楊老師做過幾年同事，對他有些了解，屬於寬以待己、嚴於律人那種，最愛上綱上線。

剛參加工作那會，楊老師仗著自己比他早幾年參加工作，沒少支使他，端茶倒水、打掃衛生，有活就招呼，一點都不客氣。

新人得好好表現，所以剛開始沒覺得，後來才琢磨過味來，這是把他當長工呢？

他也不是被人欺負了，不敢吱聲的性子，怎麼說家裡都是人丁興旺的大戶，堂兄弟、表兄弟幾十個，這還只算血緣關係比較親近的，要是把七大姑八大姨這些都算上，招呼一嗓子，拉扯百十號人根本沒壓力。

不去欺負別人都算他良心尚在了，哪被人這麼欺負過？

大家都是輔導員，憑什麼比你矮一頭？

忍不了，那就不忍。

摔完杯子想跟他干一架的，突然又考慮起後果，好不容易混到留校的名額，犯不著跟小人置氣，就算工作丟不了，背個處分那也是一輩子的事。

農村的孩子早當家，二十齣頭的他，已經過了熱血上頭、不顧後果的年紀。

氣勢洶洶摔了杯子，最後變成了以德服人，有點虎頭蛇尾。

雖然最後沒動手，但也徹底鬧掰了。

一個辦公室里待了兩年，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關係處的很僵，見了面基本都沒有好臉。

直到後來他下了海，倆人才沒再見過。

時不時從其他同事嘴裡聽到一些他的消息，基本都是羨慕他發了財，懊惱自己膽子小，錯過了好時候的話。

直到傳來他鋃鐺入獄的消息，此種論調才算消失，又開始慶幸自己沒犯傻。

老師雖然掙得不多，但也算旱澇保收，而且，學校也是分了房的，以京城的房價，只要出手，立刻鳥槍換炮成土豪。

相比之下，班主任反倒成了好說話的人，只要理由挺得住，基本沒問題。

懶得去找姓楊的跟他掰扯，乾脆直接找班主任王強去。

「那就……回見？」林啟風笑笑，沒等白爽回話，轉身就走。

白爽站在原地，熱情的小姑娘被他冷落，看著他的背影，又氣又委屈，跺跺腳走了。

「咚咚咚」

林啟風敲敲門，站在門外靜靜等著。

「請進。」裡面傳來聲音。

「王老師。」林啟風推開門，恭恭敬敬的叫了聲。

眼前的王強，還不到五十，頭髮依舊茂密，兩眼炯炯有神，腰背不曾佝僂，在學校的老師中，屬於中堅力量。

比他資歷更老的老先生，都已經七老八十上了年紀，身體雖然康健，精力畢竟有限，只是偶爾給本科生們上堂課，其他時間都專註在帶研究生上。

即便如此，也是此時的本科生才能享受到的福利，等到90年代后，再想聽這些巨匠們教誨，除非考研、甚至考博。

「林啟風同學，正要找你呢。」王強拿著筆，正在寫東西，見林啟風進來，停筆說道：「今天怎麼沒來上課啊？」

「朋友突然生了重病，人進了醫院，我跟著過去照顧到現在，病情剛有好轉，我就趕緊回來了。」林啟風把想好的說辭脫口而出，只是做了一點點修改，刻意忽略了男女。

王強看著他，伸手推了推眼鏡沒說話。

在他手底下工作好多年，這個動過林啟風太熟悉了，這是表示懷疑呢。

「我說的都是實話，您要是不信，我現在就去醫院開張證明給您看。」林啟風趕忙解釋一句。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沒來班裡上課的學生，只有你一個。」王強審視著他。

「不是同學，是老鄉。」

「哪個學校的？」

「也不是學生，是市柔道隊的隊員，您可以打電話到他們單位確認一下。」林啟風道。

「確認就不必了，我相信我教出來的學生不會刻意說謊的。」王強盯著他瞅了片刻，開口道：「既然事出有因，這件事就算過去了，以後好好上課，認真聽講，這才是學生的本職，沒事就先回去吧，找同學看一下筆記，今天的內容別落下了。」

不會刻意說謊，一句話含義太多，林啟風站在原地一動沒動。

「怎麼，還有事嗎？」王強奇怪道。

「是還有點。」

「說。」

「那個，我想再跟您請幾天假。」

剛解決完曠課的問題，轉眼又要請假，林啟風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

但是沒辦法，假不得不請。

闌尾炎雖然不算大手術，但怎麼說也是挨了一刀，恢復在快也得需要幾天。

他跟李欣的關係剛定下來，正是趁熱打鐵的時候，不能錯過了。

童珍白天還要訓練，就算不訓練也得想辦法把她騙走，這麼好的機會不能讓她佔了。

關鍵時刻表現一下，效果比平時好太多太多。

王強再次推了推眼鏡，鏡片下的眼睛，略帶詫異的瞥了過來，仔細審視著他，不確定道：「你剛剛說，你還要請假？」

林啟風尷尬的點點頭，道「對，她一個人來到京城，身邊朋友不多，剛做完手術，需要人照顧，隊里的隊友忙著訓練、比賽，脫不開身，畢竟是老鄉，我得去照顧她。」

「林啟風同學，雖說助人為樂是應該的，但也不能為此耽誤了自己的事，你說對嗎？」王強道。

「對，您說的太對了。」林啟風認真拍起馬屁道：「您放心，我絕不會耽誤學習的，待會走的時候一定把課本帶上，擠出時間就看書，等我回來，您可以出題考我，如果寫不出來，隨您處置。」

官不聊生

第162章 這多不好意思

「林啟風同學，我已經注意你好幾天了，上課總是走神不說，人好歹到了，現在連課都不想上了嗎？你是覺得我講的不好？如果你對我講課的方式、方法有任何意見，現在就可以告訴我，雖然我是老師，你是學生，但是活到老學到老，求學之心永無止境，這個道理我還是懂得，沒關係，你可以暢所欲言，就當大家互相探討、互相學習、共同進步。」王強認真道。

「沒有沒有，老師您誤會了，您講課講的已經非常好了，內容生動有趣，方式靈活不死板，每次聽過之後，心裡的困惑都能迎刃而解，受益良多。」林啟風急忙解釋道。

「既然不是我的原因，那就是你的了？」王強臉色黑了下來，道：「所以，你現在是無心學習了嗎？林啟風同學，你要端正你的學習態度，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求學機會。」

「老師，您真的冤枉我了，我沒有不想學習。」林啟風苦著臉解釋道：「課前預習、上課認真聽講，課後及時複習，課餘時間也經常到圖書館查閱文獻，全身心都投入到學習當中了。」

「只是我有個習慣，愛鑽牛角尖，碰到不懂的問題，非要弄懂才行，前幾天正好有個問題困擾我好幾天，所以上課的時候，總會分心在這上面。」

林啟風大腦快速轉動，想著怎麼樣才能忽悠到王強，解決不了他，想請假太難了，希望渺茫。

「哦？什麼問題？說出來我們一起探討一下。」王強似笑非笑道。

「額，我已經解決了，真的。」林啟風僵了一下道：「老師，您要是不放心的話，現在就可以考考我，其他方面不敢說，專業課上的內容，我已經自學過一遍了。」

「這麼自信嗎？」王強眼神深邃道。

「還好還好，都是您教得好，繪聲繪色又發人深省，情不自禁的就想多學一點。」林啟風謙虛一笑，又拍馬屁道。

王強盯著他瞅了片刻，收回目光左右看了看，最後在抽屜里翻出一份卷子，略微遲疑，還是拿了出來遞過去道：「你不是想讓我考你嗎，現在就滿足你，這是今年大三學生的期末試卷，既然剛才你說你已經自習過一遍了，現在做一下這張卷子，沒問題吧？」

「沒問題沒問題。」林啟風笑著接過來，隨意掃過一遍，心裡大概有了數，抬頭問道：「老師，我沒帶筆，你看……」

「給，用我的。」王強把筆交給他，指指旁邊的空位道：「坐下來寫吧，別說我為難你，這張卷子只要你能及格，你的假，我准了。」

「我要是全答對呢？」林啟風跟了一句。

「那我就把我這個老師的位子讓給你，以後你來講課，行嗎？」王強語氣加重道。

「不用不用不用，這多不好意思。」林啟風趕忙搖頭，皮一下就好，皮幾萬……那就是作死了。

放好卷子拿著筆，坐下來開始認真答題。

現在的試題，翻來覆去就那幾樣，跟後世的題海、題庫相去甚遠。

林啟風當了大半輩子老師，做過、講過的卷子不計其數，同樣的內容重複無數次，記憶如烙印般刻在腦海里。

這要是還能答錯，乾脆買塊豆腐撞死算了。

從第一道題開始，題都沒讀完，答案已經在心中浮現。

一道一道又一道，甚至都不用怎麼計算，連數值都沒怎麼變，越寫越順，越寫越快。

太敷衍、太不嚴謹了，林啟風邊寫邊搖頭，心裡開始吐槽，這要是哪個學生提前做過，那就佔大便宜了，對其他同學也不公平。

不過，這樣也不錯，倒是省了我一番工夫，如此一想，又眉開眼笑起來。

旁邊王強眉頭越皺越緊，忍不住又翻出一份同樣的卷子，瞅了又瞅、看了又看，心裡疑惑更甚。

「很正常的卷子啊，沒什麼問題吧？」王強心裡泛起嘀咕。

教書育人這麼多年，監考過的學生也有不少了，認真答題的有、認真不答題的也有、左顧右盼抓耳撓腮的還有。

可像林啟風這種做張卷子做出這麼多種情緒，考試能把自己考嗨的學生，平生僅見。

「別只追求速度，要認真思考，認真計算，想好了再做答，做學問要踏實、謹慎。」王強遞過去幾張草稿紙，忍不住提醒道。

「老師，寫完了。」林啟風放下筆，扭頭笑著道。

「這就寫完了？」王強手上一僵，不自覺把手收回，不確定又問一遍。

「您看看答得怎麼樣？」林啟風把筆和卷子一同遞了過去。

王強深深看他一眼，沒有多言，拿起卷子看起來。

字跡工整，卷面清晰，沒有塗抹勾畫，第一印象不錯。

接著看內容，第一題正確、第二題正確、第三題……最後一道大題居然也正確，整張卷子無一錯漏，全部正確。

資深老教師王強同志，手捏卷子陷入沉思。

「居然真被他全部答對了，而且不是靠蒙和運氣，單從計算題的解題步驟上就能看出，他的思路清晰且明確，沒有下過工夫，是不可能做到的，難道剛才敢說那種話，是真的有底氣、有自信啊。」

邊想邊看看時間，從他動筆開始到現在，還不到半個小時，說明解題過程中，沒有卡殼，一氣呵成寫下來，才能這麼快，即便換成自己來作答……嗯，大概也就比他快一點點吧？

王強同志習慣性的伸手推推眼鏡，遲疑著問道：「這真的是你寫的？」

說完又後悔了，這不是犯傻嗎，在他眼皮子底下寫完的，怎麼可能有假呢？

「對啊。」林啟風皺著眉奇怪道：「難道答得有問題？」

「沒，答得不錯。」王強搖搖頭，又跟了句：「但也不能驕傲自滿，要戒驕戒躁，繼續努力。」

「我都記下了，請假的事，您看……」林啟豐笑著提醒道。

「助人為樂是應該的，給你三天假吧，夠了嗎？」王強道。

「不太夠。」

「那五天呢？」

「額……」

「怎麼，還不夠嗎？什麼病這麼嚴重？」王強臉色耷拉下來，有種被得寸進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