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臣] 風起一九八一 (全文完)

官不聊生

第173章 衚衕回來了

溫柔鄉，英雄塚。

林啟風不覺得自己是英雄，家裡也不是溫柔鄉。

剛剛走到一起的兩個年輕人，一起小心的經營、呵護著屬於彼此的小家。

沒了經濟上的困擾，林啟風盡情的彌補著前世對媳婦的虧欠，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只要他能想到的，現在能買到的，全部買下來。

時間在幸福里過得飛快，一晃已經進入十一月中，開學兩個多月了。

李欣身體早就完全恢復，回了柔道隊重新開始訓練。

兩個人白天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晚上回到家，一起吃飯、一起生活，好像回到了前世，又跟前世略微有些不同。

多了歡笑，少了憂愁，生活不算平淡，卻異常溫馨。

林啟風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直到衚衕回京了，找上門來，林啟風才想起自己還是老闆，有一攤子生意要做呢。

「什麼時候回來的？」林啟風看著進門的衚衕驚訝道。

「早上回來的，去家裡看了一眼，都還不錯，上午沒事來過一趟，你沒在家。」衚衕笑著道。

說完指揮身後的胡慶、古盛道：「把東西放桌上就行，抱著不累嗎，又不是沒來過，怎麼還拘謹了。」

胡慶、古盛兩人一人抱著兩個箱子，聞言應一聲，將箱子放到桌上，和林啟風大聲招呼，站一邊不說話了。

「上午在上課，你進門前，我才剛回來沒多久。」林啟風解釋一句，指著箱子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好東西。」衚衕邊說便打開箱子，炫耀道：「哥你看看，見過沒？」

「這是……速食麵？有什麼好驚奇的嗎？」林啟風奇怪道。

「這可不是普通的速食麵，據說是滬市從日本引進的生產線，剛投產沒多久，我廢了老大勁才拉了兩車，這次回來特意帶給你嘗嘗的。」衚衕道。

「進口的不也還是速食麵嗎？供銷社裡多得是，值當你大老遠從深城帶回來？還帶這麼多，不嫌累嗎？」林啟風道。

國內的速食麵生產始於1964年，由北京食品總廠用手工操作鴨油生產的油炸速食麵。

1970年，第一袋油炸速食麵在上海益民四廠誕生，年產量200萬袋，標誌著國內速食麵生產正式起步。

「雖然都是速食麵，但味道比供銷社裡那些強多了，我現在一天三頓都吃它，一次煮五包，再加幾個燒餅，吃的可過癮了。」衚衕咂咂嘴，似乎在回味。

「天天這麼吃，你也不怕吃傷了。」林啟風撇撇嘴。

「不會的，這麼好吃的東西，天天吃都不膩，怎麼可能吃傷呢？」衚衕搖搖頭，又道：「你剛回來，吃過飯沒？不信你現在煮兩包嘗嘗，味道很好的。」

「回來時吃過了，等晚飯再說吧。」林啟風搖搖頭，隨口問道：「服裝廠建的怎麼樣了？」

「快完工了，機器設備經過老常聯繫，也都辦妥了，前兩天剛剛測試過，一切運轉正常，第一批樣品已經生產好。」衚衕說著，從胡慶手裡接過幾件樣品，遞給林啟風道：「這次回來就是給你看看，如果覺得沒問題的話，等我回去就正式動工投產了。」

衣服看著不錯，款式還算新穎，質量摸著也不差，就是胸口一隻肥肥的小鴨子，破壞了整體的美感，每件衣服都有，這算是商標嗎？

自己創建的第一個品牌，就用這東西當商標？太糊弄、也太丟人了吧？

林啟風越看越不滿意，眉頭越皺越深。

旁邊衚衕、胡慶、古盛三人心裡越發忐忑，衚衕小聲問道：「不滿意嗎？我瞧著還挺好的啊。」

「款式還不錯，但這商標是怎麼回事，隨便印上個小鴨子就算敷衍了事嗎？」林啟風皺眉道。

「小鴨子？聽老常說印的是天鵝啊。」衚衕愣了一下，自己盯著商標看了看，咧開嘴樂了，道：「還別說，真挺像只小鴨子的。」

「還是只肥鴨子，從哪都看不出有一點天鵝的影子。」林啟風沒好氣道：「既然是做生意，就得認真做好產品。」

「那……動工投產的事先暫緩一下吧，我待會就給老常打電話，讓他重新設計一個商標。一定讓你滿意。」衚衕說道。

「商標是得重新設計，告訴老常讓設計部門用點心，不要在敷衍了，可以弄個懸賞，不管是誰設計出來的商標，只要被採納，立即給一萬塊現金獎勵，給他們點動力，用心設計出一款經典的商標出來。」林啟風道。

「一萬塊嗎？畫個圖就給這麼多，是不是有點……」衚衕費解道。

「一點都不多，商標就是一個品牌的門面，我們既然是做衣服的，連款商標都做不出新意來，怎麼可能在產品上做出創新？一款好的商標，一眼就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推廣起來也能事半功倍。」

「是嗎，我覺的咱們這隻小鴨子也挺獨特的，我看了之後印象也挺深刻。」衚衕摸著下巴道。

「獨特是挺獨特，印象也挺深刻，但是它丑啊，誰會把這麼丑的衣服穿在身上？花錢找罪受嗎？」林啟風道。

「額……我待會就去給老常打電話，一定把你的話帶到。」衚衕道。

「商標得重新設計，投產的事也不用等了，既然都準備好了，儘快生產吧，現在競爭還不激烈，大眾對衣服的要求也不算高，只要夠新潮就行，這幾款衣服樣式都不錯，應該會有市場。」林啟風說著，又想起冉薇，問道：「工人的事招的怎麼樣了？都培訓好了嗎？」

「我跟老常商量著招了兩百人，暫時應該夠了，冉薇和咱們從香江帶過來的那批工人負責培訓，現在基本都熟練了，可以正常投產。」衚衕道。

「那就好。」林啟風點點頭，不到三個月能有現在的局面，已經不錯了。

看衚衕張張嘴似乎還有話想說，奇怪道：「還有事嗎？」

「有件事我拿不準主意。」衚衕遲疑著道：「前段時間認識個人，他手上有條門路，我聽著不錯，哥你幫我參謀參謀？」

「什麼門路？」林啟風奇怪道。

「倒賣鋼材。」衚衕道。

官不聊生

第174章 魏富源

「倒賣鋼材？這屬於計劃內物資吧？這人靠譜嗎？怎麼認識的？不會是騙子吧。」林啟風皺眉問道。

要說這人能弄到批文他還信，可要是弄得到批文，直接轉手賣了不就能賺錢嗎？還用拉上衚衕合夥來做？

「應該不是騙子，他跟許英也認識，我就是跟著許英一起吃飯時認識他的，聽許英介紹，這人以前是個老師，前兩年下海去了南邊，折騰了兩年，不知道怎麼跟一家鋼廠老闆搭上了關係，做起了倒賣廢鋼鐵邊角料的生意，做了大半年，賺了點錢，覺得不滿足，就想自己開家煉鐵廠，資金不夠，找了許英好幾次，許英都沒鬆口，又找到我這了。」衚衕解釋道。

「許英都沒答應，你怎麼就感興趣了？一家服裝廠不夠你施展的嗎？」林啟風無語道。

「這不是利潤確實大嗎，深城現在到處都是工地，鋼鐵供不應求，咱們建廠時用到的鋼鐵，廢了老大勁才弄到的，煉鐵廠只要開起來，根本不愁賣的。」衚衕乾笑兩聲，又道：「這次回來，他也跟著來了，哥你要是不放心，就見見他，讓他親自跟你說，怎麼樣？」

「你人都帶回來了，我還能不見嗎？」林啟風瞪他一眼，接著道：「我下午沒事，把人帶過來吧。」

「誒，知道了，我這就去把他叫來。」衚衕笑著應一聲，轉身就向外走去。

胡慶、古盛兩人打聲招呼，跟著走了。

衚衕速度挺快，半個多小時就帶著人來了。

看模樣應該三十齣頭，年紀不算大，剃個小平頭，十一月的天，已經有點冷了，可他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衣，一點都不覺得冷，反而挺精神。

見到林啟風笑著上前握手道：「林先生，這段日子沒少聽衚衕提起您的大名，沒想到您居然這麼年輕，真是太吃驚了。」

林啟風笑著跟他握握手，說幾句場面話，道：「隨便坐，別客氣。」

衚衕很自覺的倒茶去了，來過無數次，倒也輕車熟路，熟練的泡好茶，放到兩人面前，開口道：「哥，老魏是個直性子，有什麼話儘管問。」

林啟風點點頭，道：「不知道你怎麼稱呼？」

「魏富源，喊我老魏就成，大家都這麼喊。」魏富源有點拘謹道。

「老魏，事情衚衕都跟我說了，門路確實不錯，利潤也足夠巨大，可我有幾個問題還沒想通，希望你能替我解惑。」林啟風直接道。

「請問。」魏富源正色道。

「首先，既然要開煉鐵廠，手續的問題怎麼解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鋼鐵屬於計劃內的戰略物資吧，這可是投機倒把，去年國家連續兩次發布緊急文件，要嚴厲打擊這種行為的。利潤雖然大，可頂風作案的風險，也更高吧？」林啟風緩緩道。

「風險確實大，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規避，我已經找好了掛靠單位，是一家鋼廠，國營的，以後生產出來的鋼鐵，一部分按計劃內價格賣給鋼廠，多出來的部分按市場價格自由買賣。」魏富源道。

「比例呢？」

「按三七分，七成給鋼廠，三成自由支配，雖然只有三成，但現在市場需求很大，以市場價格賣，利潤已經很大了。」魏富源道。

林啟風點點頭，又道：「原料怎麼解決？」

「我之前乾的就是倒賣廢鋼鐵邊角料的生意，現在既然要自己開煉鐵廠，就不賣了，回爐重新冶鍊，可以解決一部分原料；還可以從廢品站回收一些廢鐵廢鋼，也能解決一部分；另外，我已經聯繫上了一家鐵礦，正在協商能不能給我們提供一些含鐵量低的鐵礦石，含量高的要給國企，含量低的供給我們一些，應該沒問題。」

魏富源解釋完，想了想有補充道：「即便現在沒談成，等過兩年政策有了變化，一定沒問題的。」

「你很自信嘛。」林啟風笑道。

魏富源跟著笑道：「一點猜測，單單深城一個地方，對鋼鐵的需求就已經供不應求，等全國各地都開始發展建設，需要用到的鋼鐵數量，難以想象，如果只靠國營鋼廠的產能，根本滿足不了如此巨大的需求，所以，我覺得民營這道口子，大概率會放開。」

林啟風略微詫異，他倒是看的明白，心裡對他高看一眼，喝口水然後道：「最後就是股份如何分配了，既然考慮的這麼周全，這方面你應該也有想過了吧，說說看。」



這是重頭戲，魏富源很慎重，斟酌一下開口道：「確實考慮過，既然林先生這麼直接，我也開門見山吧，你、我、衚衕，我們三個合夥干，我出資源和關係，股份佔四成，你們兩個出錢，各佔三成，你看怎麼樣？」

「老魏，既然是合夥干，起碼得拿出點誠意來吧。」林啟風笑了，「一分錢不出，就想拿大頭，有點過分了吧。」

「我雖然不出錢，但掛靠單位、原料來源這些都是我來解決的，煉鐵廠能辦起來，這是基礎和關鍵，你們兩個只要出錢，其他什麼都不用管，以後坐著數錢就行，已經夠有誠意了吧？」魏富源沉聲道。

「掛靠單位只要想找總能找到，原料無非就是收購廢鐵，有什麼難度嗎？多花點時間而已，我們完全可以自己干，不一定非要和你合夥吧？。」林啟風道。

「林先生有什麼想法，直接說吧。」魏富源乾脆道。

「資金由我和衚衕來出，各佔四成，你負責經營和管理，占股兩成。」林啟風道。

「不行不行，兩成太少了，資金我也可以出一些，至少要佔三成。」魏富源拒絕的很乾脆。

一番討價還價，最終達成協議，林啟風以個人名義出資，占股40%，衚衕以服裝廠的名義出資，占股35%，魏富源少量出資，以及負責日後的管理和經營，占股25%。

看魏富源的模樣，對結果還算滿意，剛才的姿態顯然是為了多佔些股份故意擺出的。

林啟風也挺滿意，服裝廠他可是佔了九成股份的，真要算下來，總股份超過70%。

官不聊生

第175章 刺頭

簽了合同，事情算是定下來了，林啟風笑著開始寒暄：「老魏是哪的人？以前來過京城嗎？」

「皖北人，說來慚愧，活到這麼大，首都還是第一次來。」魏富源回道。

「沒什麼慚愧的，以前能吃飽飯就不容易了，哪有閑心亂轉，這次既然來了，讓衚衕帶著你好好轉轉。」林啟風道。

魏富源笑著搖頭道：「不轉了，要忙的事太多，以後再說吧，我現在已經有點迫不及待想回去了。」

「飯要一口口吃，事要一件件做，不就在這一時，難得來一趟，急著回去幹嘛，現在天有點晚了，等明天，我帶你去長城轉轉，都說不到長城非好漢，你可不能認慫。」衚衕也開口勸道。

「那就……多待一天，不能讓你看扁了。」魏富源笑道。

又閑聊了幾句，兩人開口告辭了。

立冬好幾天了，天氣漸冷的同時，天黑的也越來越早。

還沒到下午五點半，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林啟風估摸著李欣應該快要回來了，決定下廚做頓飯，給她一個驚喜。

炒菜難度太高，煮包速食麵還是沒問題的，正好衚衕送過來幾箱，晚飯就吃它了。

速食麵就像有種魔力，吃得多了膩到想吐，有段日子不吃又想的緊。

沒有的時候就算了，可現在整箱的速食麵擺在眼前，林啟風有點饞，嘴裡已經忍不住開始分泌口水了。

想到就去干，昨天買的青菜還沒吃完，拎出來擇好，剛要去洗，李欣進門了。

「呦，居然知道洗菜了，好稀奇啊。」李欣調侃道。

「這話說得好像我多懶似的，今天我來做飯，不用你動手，去屋裡等著就行。」林啟風撇撇嘴道。

「別，我對你已經不抱任何期望了。」李欣很直接。

「上次只是意外，這次絕對不會出問題的，相信我。」

「你確定？」

「確定以及肯定，絕對萬無一失。」林啟風重重點頭，煮包速食麵的自信還是有的。

「那……就在給你一次機會吧。」儘管眼神狐疑，李欣最後還是鬆了口。

也沒回屋等著，就站在旁邊看著他忙活，隨時準備糾正他的錯誤。

洗好菜，趁著燒水的工夫，林啟風道：「待會吃速食麵，你以前吃過嗎？」

李欣搖搖頭，道「供銷社裡見過，兩毛五分錢一包，還要二兩糧票，又不是地主老財，怎麼捨得吃？你什麼時候買的？」

「不是我買的，衚衕送過來的。」林啟風急忙撇清關係道。

對於他大手大腳的毛病，李欣已經深惡痛絕，這會要是不解釋清楚，一頓數落絕對跑不了。

「他不是去深城了嗎？」李欣不通道。

「今天上午剛回來的，特意帶過來幾箱給我們嘗嘗，不信你可以去找他。」林啟風道。

找是不可能找的，為這點事也不值當，李欣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一人兩包加兩顆雞蛋，加上一把青菜，點上兩滴香油，香味撲鼻。

「味道怎麼樣？」

飯桌前，李欣挑起幾根麵條，小心謹慎的試吃一口。

旁邊，林啟風有點緊張，一臉期待的問道。

「還不錯。」李欣點點頭，很中肯的評價道。

「那就好。」林啟風咧開嘴笑了，自己也吃一口，咀嚼幾下自己開始點評道：「面煮的時間有點長了，沒嚼勁，調料放的有點多，味道有點咸，還有時間有點倉促，沒來的及去買跟火腿，速食麵配火腿，這才是絕配，沒有火腿的速食麵，簡直沒有靈魂。」

「要求這麼高，不覺得很為難你自己嗎？」李欣瞥他一眼道。

「不要小瞧人，多做幾次，這就是我的拿手絕活了，以後你要是累了，飯就由我來做。」林啟風自通道。

明天是周日，不用上課，吃完飯，李欣想看會電視，林啟風不幹，生拉硬拽拉著她回了房間。

重生回來快兩年，守身如玉快兩年，好不容易見了腥，哪有忍得住的。

而且明天還放假，不用早起，更加肆無忌憚。

風停雨歇雲消散，兩人躺在床上喘著氣。

「對了，剛才忘了跟你說，明天隊里放假，休一天。」李欣喘口氣突然開口道。

「是嗎？好巧啊，明天我也放假，既然都放假……」

「你幹嘛，讓我歇會。」

……

李欣有點懊惱，幹嘛要多這一嘴，明天再說不是也一樣嗎？

放縱的後果就是，日上三竿了兩人都還沒起床。

臨近中午，肚子實在餓得受不了，這才依依不捨起來了。

簡單洗漱完，李欣去廚房做飯了，林啟風搬把椅子做院子里曬起了太陽。

連續一周的陰天，難得放了晴，陽光不錯，曬在身上暖洋洋的。

林啟風眯著眼，表情很享受。

「小子，幹嘛呢，盯你老半天了，在這片瞎轉悠什麼？」

院子外面突然響起一道聲音，林啟風聽著還挺耳熟，像是胡慶。

「要你管。」

另一道聲音響起，林啟風聽著也挺熟，但一時沒想起人來，眉頭微微皺了皺。

「呦，還挺囂張啊，多長時間沒碰到你這種刺頭了。」

沒有回應，胡慶又道：「識相的趕緊走人，否則別怪我削你。」

依然沒有回應，胡慶有點惱了：「跟你說話呢，耳朵聾了？真以為我是吃素……」

「砰」

「啊」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先是一道悶聲，然後就是胡慶的慘叫，估計是動了手，但好像沒佔到便宜，自己挨了揍。

林啟風坐不住了，站起來就向門外走去。

「可以啊小子，剛才一時大意不算數，咱們重新來過。」胡慶齜牙咧嘴站起來，依然不服道。

「小慶，幹嘛呢這是？」林啟風走出門道。

「沒事，收拾一個不開眼的小子，剛才瞅他在這片晃悠很久了，賊眉鼠眼的，一看就沒憋什麼好屁，哥你不用管，回去歇著吧，馬上我就解決了他。」胡慶解釋道。

胡慶應該不會說謊，自己最近老老實實，也沒得罪誰，為什麼會被人盯上？

林啟風想不通，偏偏頭看向另外那人。

那人正跟胡慶較勁，側著身沒看到正臉，微微露出的側臉看著挺眼熟，林啟風愈發好奇道：「哥們，你在我家門口轉悠，是找我嗎？」

官不聊生

第176章 小舅子來了

聽到聲音，那人轉過身，露出了正臉。

人很年輕，臉上稚氣未脫，嘴角兩撇青澀的汗毛，凝神皺眉看著林啟風，眼中滿是困惑。

林啟風早已瞪大了雙眼，腦海中許久未曾想起的人臉陡然蹦了出來，心裡掀起風浪。

「這不是自己小舅子嗎？他怎麼找上門來了？該不會是知道了我和他姐的事，來興師問罪的吧。」

如此想著，林啟風急忙向四周看了看，再三確認老丈人跟丈母娘沒來之後，心裡默默鬆口氣。

腦子裡又閃過疑問，他是怎麼知道這裡的？如果沒記錯的話，他比他姐姐小五歲，李欣和自己同齡，今年都是二十二，那他應該只有十七歲吧，為什麼會突然一個人找到這裡？

「這裡是你家？」遲疑許久，小舅子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是了，倆人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面，他還不認識自己，林啟風心中嘀咕著。

可是自己認識他啊，說起來他還是自己的半個老師呢，前世被媳婦鎮壓太久，老想著反抗，隔三差五跟他學上一招半式，就想跟媳婦較量較量，迫不及待的想要翻身把歌唱。

雖然最終都被媳婦輕易鎮壓了，但倆人的關係卻是因此親近不少。

跟他學的那點三腳貓功夫，雖然前世沒對自己的家庭地位造成多大改變，可重生回來卻沒少派上用場，收拾喬二、大疤哥，屢建奇功。

「這不是廢話嗎，不是他家，能從裡面走出來嗎？小子，聰明的趕緊走，我哥可是練家子，比我強多了，收拾你一隻手就夠了。」胡慶在旁邊開口道。

「沒有的事，別聽他胡說。」林啟風趕忙否認。

小舅子可是不服輸的性子，就跟他的名字一樣，李剛，人如其名，很好強，但也不是爭強鬥狠，碰到傳說中的高手，總想著切磋一下。

萬一信了胡慶的話，見獵心喜，非要跟自己比試一下……

自己會的這點功夫可都是他教的，真動起手來，那就不是切磋，而是單方面的施暴了。

第一次見面就被小舅子放倒，以後自己這個姐夫的顏面往哪放，堅決不能承認。

「信上的地址是這裡沒錯啊？難道被騙了？」小舅子很鬱悶，一路上打聽了好多人才找到這裡，居然還找錯了。

從兜里掏出封信，道：「你看看信上的地址是這裡嗎？」

林啟風猛然想起，前段時間李欣是給家裡寫了封信，還是自己幫著寄出去的。

心裡恍然，難怪能不聲不響找上門來，原來是按照信上的地址摸過來的。

接過信裝模作樣看了一眼，點點頭道：「信上的地址是這裡沒錯。」

「我找李欣，她是我姐，你……認識她嗎？」小舅子接著問道。

「原來你找李欣啊，當然認識，正在家裡做飯呢，快進來吧，我帶你去見他。」林啟風熱情道。

說完看看胡慶：「小慶，你找我有事？」

「沒有，我只是路過，正好趕上了。」胡慶搖頭道。

剛才的話他都聽到了，他姐是李欣，那他不就是老闆的小舅子嗎，剛才那頓揍算是白挨了。

雖然很鬱悶，但還是笑道：「原來是欣姐的弟弟，難怪身手這麼好，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剛才都是誤會。」

「既然都是誤會，話說開就行了，沒事你就回去吧，我不留你了。」林啟風擺擺手，隨即拉起小舅子就向家裡走去。



邊走邊道：「你什麼時候來的？還沒吃飯吧，你姐正做飯呢，先進家裡坐會，她都跟我念道好久了，過年回來一直沒回過家，很想你們，待會見了面，肯定很高興。」

林啟風很熱情，主動接過了小舅子身上背的包，親切的話語，和藹的笑容，看的胡慶微微有點酸。

他也算是最早一批跟著林啟風的人了，關係親近沒錯，可從沒有被這麼對待過。

「到底還是枕邊風厲害，不能比啊。」胡慶搖搖頭剛要走，耳邊傳來一陣嘀咕聲。

「剛才那人是誰，手上沒兩下子，脾氣倒挺橫，像他這樣的，我一隻手就能打三個，剛才要不是出門在外不想惹事，他現在早趴地上起不來了。」小舅子不屑道。

「他就是被慣壞了，脾氣雖然大點，但人還是不錯的，別跟他一般見識。」林啟風應付一句。

胡慶眼睛一酸，差點沒掉下淚來，揍白挨了還不算，還得被編排，很想質問一句，到底是誰被慣壞了，可惜最終還是沒敢說出口。

「李欣，快出來看看誰來了？」剛進院子，林啟風就沖廚房喊道。

「誰啊？」李欣回一句，隔著窗戶向外面看一眼，頓時睜大了眼，驚喜道：「小剛？你怎麼來了。」

鍋里的飯也不管了，說著話直接從廚房裡跑了出來。

「姐，你還真在這裡啊。」李剛道。

「你怎麼來的？一個人嗎？爸媽怎麼沒跟著一起來？」李欣拉起弟弟的手，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拋了出來。

「姐，我想你了，就過來看看，爸媽都在家呢。」李剛回道。

「姐也想你，爸媽都還好吧？我上次給你們寫的信收到了嗎？」

「收到了，我就是按照信上的地址找過來的，爸媽都很好，尤其是咱爸，拎著掃把能追我兩條街，氣都不帶喘的。」

姐弟倆這麼長時間沒見面，激動的不行，眼眶裡都濕潤了。

好好的氣氛被後半句帶跑偏，林啟風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李欣擦擦眼睛，教育起弟弟來：「你又惹咱爸生氣了？你都十七歲了，怎麼還這麼不懂事？」

「姐，這回你可冤枉我了，我什麼都沒幹，咱爸進門就開始罵我，沒完沒了的罵，我沒忍住頂了句嘴，他就要動手，你說他是不是太霸道了，就算他是老子，也不能這麼干吧。」李剛委屈道。

「咱爸是什麼人，我還不知道嗎？罵你肯定是有原因的，聽著就完了，回什麼嘴？」李欣瞪他一眼道。

「我可不受這個窩囊氣。」李剛嘟囔道。

「你這次過來，爸媽有讓你給我帶什麼話嗎？」李欣問道。

「額……沒有，他們什麼都沒說。」李剛頓了一下，眼珠一轉回道。

官不聊生

第177章 不講理的女人好可怕

「是什麼都沒說，還是你忘了，或者……是你自己偷偷跑出來的，他們根本不知道？」李欣眼神不善道。

「姐，我餓了，從昨晚到現在什麼東西都沒吃呢，先吃飯吧。」李剛裝可憐道。

「飯？我鍋里還做著飯呢。」李欣驚呼一聲，轉身進了廚房。

沒過幾秒又黑著臉出來了：「飯糊了，老實交代給你重新做，不然你就餓著吧。」

「姐，你不能這樣啊，我大老遠跑過來看你，飯都不給吃一口嗎？」李剛委屈道。

「糊了正好，小剛第一次上門，咱們一起下館子撮一頓去，就當給小剛接風了。」林啟風打圓場道。

「你別打岔，讓他自己說。」李欣瞪他一眼，捏捏拳頭道：「現在必須把話說清楚，是你主動交代？還是要我動手之後，你再交代？」

林啟風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了。

「我說還不行嗎。」李剛嘟囔道：「也不算偷跑出來，我給家裡留信了，信上都說了我來找你的，讓他們不用擔心。」

「這還不算偷跑出來？翅膀長硬了啊，都敢離家出走了，今天要不教訓教訓你，過幾天是不是都敢上房揭瓦了？」李欣氣道。

說著擼起袖子就要動手。

小舅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軸起來敢跟他老子對著干，娶了媳婦也沒認過慫，唯獨對他姐姐怵的很。

見勢不妙，眼睛在四周瞄著就要逃。

「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啊，小剛還小，等過兩年懂事了就好了。」林啟風趕忙拉住李欣。

「十七了還小嗎？站起來比我還高了，再不好好教訓一下，還不翻了天了。」李欣氣狠狠道。

「你想太多了，哪有那麼誇張啊。」林啟風勸了句，又回過身道：「小剛，快跟你姐認個錯。」

「姐，我錯了，我下次在也不離家出走了。」李剛陪著笑認錯道。

「嬉皮笑臉的，哪有認錯的樣子。」李欣瞪著他很不滿意。

李剛苦著臉又道：「姐，我真的知道錯了，你消消氣。」

「苦著一張臉給誰看？你還覺得自己委屈了？」李欣不依不饒道。

不講理的女人好可怕。

李剛咬著嘴唇，委屈的向林啟風求助。

「就算犯了錯，也沒有一棒子打死的道理，總得給個機會改正不是？小剛態度已經很好了，你就原諒他這一次吧。」林啟風當起和事佬勸道。

「這次就算了，下次再敢離家出走，看我怎麼收拾你。」李欣暫時消了氣。

李剛剛要鬆口氣，又聽他姐開了口：「待會吃了飯，給你買張票趕緊給我回家去，不聲不響跑過來，咱爸咱媽得擔心成什麼樣。」

「今天就要走嗎？我才剛來，還沒好好轉過呢？」李剛嘟囔道。

「必須走，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李欣態度堅決。

姐弟倆久別重逢，抱頭痛哭的場面沒有發生，見面還沒寒暄幾句，又要動手，又要遣返，鬧的挺不愉快，李剛很委屈。

「別擔心，待會我勸勸你姐，回去的事過兩天再說。」林啟風小聲道。

「謝謝啊，剛才的事多虧了你，要不然以我姐的脾氣，這頓揍是跑不了了。」李剛小聲感謝道。

「謝什麼，都是一家人，別客氣，先在這裡踏實住下來，你姐那邊我來解決。」林啟風拍拍胸脯道。

「一家人？對了，剛才忘了問你，你是誰，為什麼跟我姐住一個家裡？」李剛眼神狐疑道。

「我是……我跟你姐是男女朋友，知道什麼事男女朋友嗎？就是你未來姐夫。」林啟風想了想還是直接認了。

生米都煮成熟飯了，以後也要在一個家裡住著，沒必要拐彎抹角，藏著掖著。

「當然知道，我都十七了，村裡的同學家裡都開始張羅著定親了。」李剛認真道：「不過，你真是我姐夫？之前怎麼沒聽我姐提起過。」

「這還能有假？你姐在這呢，不信你自己問她。」林啟風道。

姐弟倆對視一眼，李欣臉色微微羞紅，白了林啟風一眼，但也沒解釋，轉身就要進廚房做飯去。

「你看，我沒騙你吧。」林啟風笑了，拉住李欣接著道：「別做飯了，咱們出去吃。」

說完，一手拉一個，不由分說帶著姐弟倆出門去了。

本來想去老莫，這可是京城的地標性餐廳，小舅子來了，帶他去見識見識，可惜李欣沒同意，隨便找了家飯館，勉強應付一頓。

李剛不明所以，人還挺興奮，擦擦桌子，挪挪椅子，四周張望一下，對一切都很好奇。

「能不能安分一點？」李欣瞪他一眼道。

「哦。」李剛悶聲應一句，有所收斂。

餐館不大，總共六張桌子，一面對著牆，剩下三面各放一條長凳，油漬漬的桌面，也不知道積攢了多久，才能堆起現在的分量。

「有點簡陋，先對付一下，等明天，我帶你去老莫撮一頓，嘗嘗洋麵包的味道，吃完上電影院看場電影，今年最火的少林寺，看過沒？」林啟風閑聊道。

「暑假的時候上縣裡電影院扒著牆頭看過一段，沒看完就被電影院的人給趕走了。」李剛遺憾道。

「那就不等明天了，今天晚上就帶你去看一場，電影院的寬熒幕，可比露天的幕布效果好多了。」林啟風笑道，

十七歲的年紀，說大不大，說小吧，再有一年就成年了。

考上高中的上高中，考上中專的上中專，像小舅子這種什麼都沒考上的，只能家裡蹲了。

為此沒少挨家裡人的數落，他也很委屈，已經很努力了，可就是沒這方面的天分，能怎麼辦？

事情林啟風都知道，直接選擇忽略，沒揭他的傷疤。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更多時間李剛都在仔細審視他這個所謂的未來姐夫，眼中警惕又好奇。

說話的工夫李欣已經點好了菜，飯館小，客人就少，上菜的速度也快了不少，沒多大會就上齊了。

「哇，好香，還有紅燒肉呢。」李剛咽口口水，肚子咕嚕嚕一陣響動，大概是真餓壞了。

「瞧你那點出息，家裡缺你吃的了？」李欣一邊數落，一邊給弟弟夾了塊紅燒肉，「快吃吧，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官不聊生

第178章 又是沖我來的？

邊吃邊聊，氣氛很融洽。

生氣歸生氣，但畢竟是親姐弟，近一年沒見，還是很想念的。

李欣嘴上雖然數落，但手上給弟弟夾菜的頻率還是不慢的，一碗米飯還沒吃兩口，就已經被菜完全覆蓋，摞起老高。

林啟風趁機替小舅子求了求情，李欣最終還是鬆了口。

「允許你待兩天，知道嗎？到時間立馬走。」李欣說道。

「嗯嗯。」李剛高興的應一聲。

低下頭抱著碗扒起飯，一口接一口，速度很快。

「你慢點，沒人跟你搶。」李欣無語道。

「對，不夠了再點，要多少有多少。」林啟風接話道。

「夠了夠了，我吃得快，飽的也快。」李剛使勁咽下嘴裡的飯，憋得臉有點紅。

害羞道：「你們也吃啊，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李欣撇撇嘴，林啟風勾著笑，李剛撓撓頭，三人表情各異，氣氛愈發歡樂。

吃完飯結了賬，三人走在街上，林啟風開口道：「下午沒事，我們帶小剛去轉轉吧，買幾件衣服，天越來越冷，穿這麼少，別感冒了。」

李剛離家出走屬於臨時起意，來的太匆忙，只背了一個包。

林啟風拎過，輕飄飄的，就算帶了換洗衣服，應該也沒幾件。

「我這身體結實著呢，一點都不冷。」李剛隨意道。

說著錘了錘自己只穿了一件單衣的胸口，發出幾聲悶響，看力道一點都沒留情。

「其他事都不急，先給家裡拍封電報，找不到他人，家裡得著急死。」李欣說道。

兒行千里母擔憂，更何況還是離家出走，擔心是肯定的。

尤其李剛還是家裡傳宗接代的獨苗，一聲不響沒了蹤影，家裡什麼心情可想而知。

「那就先去發電報。」林啟風點點頭。

「我給家裡留了信的。」李剛嘀咕一句，被李欣瞪一眼，趕忙停了嘴，沒敢再多說。

三人溜達著到了電報大樓。

李剛對著樓頂那座巨型塔鍾發獃。

活到這麼大，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縣城，陡然見到如此巨大的塔鍾，走不動道了，微微張著嘴，很震撼。

「你進去發電報吧，我在這裡陪著他。」林啟風說道。

李欣點點頭，自己進去了。

「這表有多大？」沉默片刻，李剛突然問道。

「直徑是五米，從地面到塔尖總共73米多一點。」林啟風回道。

「這麼高？」李剛驚訝道。

仰頭看了挺久，脖子有點僵，低下頭左右活動一下，同時嘀咕著：「這麼高是怎麼蓋起來的？」

「一點一點蓋起來的唄，以前沒見過這麼高的樓嗎？」林啟風笑道。

「沒有，我見過最高的樓就是縣裡的百貨商場，總共才三層。」李剛道。

倆人正說著話，旁邊走過來一人，頭上戴個帽子，帽檐壓的很低，旁邊那麼寬的路不走，偏偏向林啟風跟前走過來。

像是沒看到他這個人，眼看就要撞上。

「小心。」李剛低聲一句。

一把推開他，快速伸出手抓住那人手腕，一把小刀捏在那人手裡，明晃晃的刀尖，在陽光下很刺眼。

林啟風驚出一聲冷汗，毫無徵兆，莫名其妙走過來一個人就要捅他，太突兀了。

還好李剛反應夠快，要不然這一刀下去，不是也得退層皮，進醫院裡躺幾天是一定的了。

林啟風腦子裡快速轉動，不明白誰會這麼狠，出手就動了刀子，這是得多恨他？

可他已經很長時間沒得罪過人了，能想起來的就只有遠在深城的張經理和那個姓肖的。

張經理不可能，他沒這個膽子，姓肖的倒是敢，可他應該已經被抓了吧，人贓並獲怎麼也得判幾年，沒這麼快出來。

那會是誰？林啟風想不通，也沒時間去想。

一把掀掉那人頭上戴的帽子，露出一張略顯驚恐但又很陌生的臉，林啟風緊皺著眉，喝問道：「你是誰？為什麼要對我動手。」

「快說。」李剛跟著道。

手上用了力，先把刀奪了過來。

那人吃痛，但咬著牙沒說話。

「還嘴硬。」林啟風抬手就要動手。

莫名其妙來這一出，心裡憋了火，剛要發泄在他身上，李剛突然哼了一聲，身子一晃，手也跟著鬆開了。

林啟風側過頭，見李剛臉色痛苦皺著眉猛然轉過身，也跟著向後看去。

兩人身後不知何時又站了一個人，戴著口罩，右手還保持向前探出的姿勢，被李剛一把甩開胳膊。

力道有點大，那人晃了一下，接著一拳就像林啟風砸過來。

「又是沖我來的？」林啟風心裡一緊。

拳頭在眼中逐漸放大，瞳孔收縮，來不及多想，抬腳蹬了出去。

一寸長一寸強，拳頭還沒砸中，人就被林啟風一腳踹了出去，蹬蹬蹬連退幾步，才算穩住身形。

沒給他喘息的機會，林啟風緊跟著沖了上去，手上用足了力氣，一拳沖他腦袋砸了過去。

那人抬起胳膊擋了一下，但力道太大，還是被砸了個結實，眼神渙散，頭有點懵，林啟風趁機一把扯下了他的口罩。

一張許久未曾見過的熟悉面孔出現在他眼前，心裡的疑惑全部解開，又驚又怒道：「居然是你。」

身後傳來動靜，李剛也動手了，沒幾下就聽一聲悶響，有人摔在了地上。

「這次算你命好，下次就不會這麼走運了。」那人狠狠瞪一眼，轉身就跑，很乾脆。

林啟風想追，被人拉住了，轉過身就見李剛面色蒼白，額頭上已經冒起一層汗珠，人很疲憊，輕聲道：「別追……」

話沒說完，一頭栽進了林啟風懷裡。

「小剛，小剛，你怎麼了。」林啟風急了，抱住他詢問道。

沒有回應，低頭一看，李剛後背上插著一把刀，刀尖沒進肉里，血已經把衣服染紅，順著身體向下流去，地上也印了幾個血腳印。

林啟風慌了，真的很慌，整個過程也才幾分鐘而已，剛才還跟自己有說有笑的人，轉眼就躺在自己懷裡，沒了聲息。

一切發生的太快，林啟風都沒來得及多想，事情已經成這樣了。

「小剛，小剛，能聽見嗎，說句話，哼一聲也好，別嚇我啊。」林啟風驚慌道。

官不聊生

第179章 救救他

小舅子上門第一天，只吃過一頓飯，話都沒來得及多說，到現在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血淋淋的倒在林啟風懷裡。

李欣發完電報走出來，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恐懼、慌亂，甚至有點手足無措。

李欣驚慌的奔跑過來，焦急道：「小剛，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我就進去發了封電報，怎麼就成這樣了？」

瞬間的驚恐消失過後，理智重新回歸，林啟風強自鎮定道：「沒時間解釋了，先送小剛去醫院。」

說完抱起李剛就向路邊衝去，看著遠遠開過來的一輛車，林啟風直接站在了路中間，打算把車攔下。

現在是跟死神在賽跑，能早一秒到醫院，把人救回來的希望就大一分。

「閃開，不要命了。」車被攔下，司機探出頭喝罵道。

沒等林啟風說話，後門車窗玻璃搖下來，一個女人驚訝道：「小兄弟，又見面了，你這是怎麼了？」

林啟風楞了一下，猛然想起這不是他在火車上碰到的那位大姐嗎。

心裡一喜，沒有再多想，急忙走過來懇求道：「大姐，救命，快送我去醫院。」

「快上車，其他的到醫院再說。」大姐打開車門道。

林啟風道聲謝，先讓李欣上了車，然後小心把李剛抱進車裡，趴在李欣腿上，背上插著的刀還沒拔下。

不是忘了，是不敢，有它堵著失血的速度還能減慢點。

「開車，去醫院。」大姐坐到副駕駛，直接對司機道。

「可是……」

「沒有可是，救人要緊。」

司機沒在多說，發動汽車向醫院開去。

車裡，氣氛沉默。

李欣手上、身上已經沾了不少血跡，眼裡蓄滿淚花，一聲不吭，用雙手擠壓著刀身，希望能把流血的速度減慢一點。

或多或少起了一點作用。

林啟風張嘴想安慰李欣幾句，最終還是沒說出話來。

相同的場景，短短几個月里，他已經是第二次經歷了。

雖然這次是坐在車裡，速度要快很多，但情況也更嚴重。

上次知道原因，早有心理準備，病情雖然來得急，但畢竟不是什麼重病。

這次可是真真切切被捅了一刀，殷紅的鮮血把衣服都已染紅，血淋淋的場景，看著就滲人。

林啟風不敢想象，李剛要是因為他出了事，最終沒被救回來，李欣該有多傷心。

「師傅，快點，再快一點吧。」林啟風懇求道。

「再快點。」大姐跟了句。

司機沒說話，速度陡然提升不少，猛然傳來的推背感，車窗外快速倒退的人流，都顯示著速度已經足夠快了。

醫院已經遙遙在望，沒幾分鐘，車已經停在了急診門口。

「大姐，謝謝了。」

「快把人送進去吧。」

林啟風點點頭，打開車門小心抱起李剛就向醫院跑去。

李欣緊緊跟在身後。

時間剛進下午，醫院人很多，為數不多的幾把椅子，全部坐滿了人，急診大廳里還站了不少。

林啟風抱著李剛跑進大廳，一眼就看到了左瑤，急忙跑過去道：「左瑤，快來救命。」

「怎麼了？什麼病？」小護士問道。

「不是病，被人傷了，血已經流了很多，叫他很久都沒有反應，呼吸已經很弱了，快救救他。」林啟風急聲道。

「求求你救救他吧，他只有十七歲，人生才剛剛開始，不能出事啊。」李欣帶著哭腔道。

「馬醫生，快來看看，病人被刀刺傷，大量失血，呼吸減弱，情況很危險。」左瑤顧不得安慰兩人，簡單查看一下，沖醫生喊道。

被叫到的醫生快步走了過來，查看完傷情之後，面色凝重道：「誰是病人家屬？」

「我是，我是他姐姐。」李欣趕忙道。

「情況比較危級，必須立刻進行手術。」

「醫生，救救他，求你一定要救救他。」李欣哭著道。

「我們會儘力的。」

馬醫生剛說完，有護士推過來病床，林啟風把人放在病床上，醫生、護士好幾個人推著李剛快速走了。

左瑤剛要走，被林啟風拉住道：「左瑤，你不是在醫院有熟人嗎，能不能幫幫忙，請你們醫院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葯，一定要把人救回來。」

「我……去試試。」

「拜託了。」

簽了字，交了錢，林啟風和李欣兩人，站在手術室門外，開始焦急的等待起來。

重生回來還沒兩年，這已經是第三次站在手術室門外，情況也一次比一次嚴重。

第一次二嫂生產時，還有心調侃二哥；李欣做手術時，心裡起碼還有點底，到了這次，結果，完全無法預知。

李欣已經哭紅了眼，再堅強的女人，面對這種事情也無法做到冷靜面對。

林啟風摟緊她的肩頭，什麼話都沒說，也不知道此時此刻應該說些什麼。

心裡開始後悔，為什麼中午一定要出來吃飯，在家自己做著吃，或許就能避免發生這種事了吧？

結果已經發生，再後悔也沒有用。

只剩下無盡的自責，將他淹沒。

站在走廊里，門上的紅燈刺眼的閃爍，醫生、護士出出進進，很忙碌的樣子。

手術已經持續很長時間，一點消息都沒有，或許，這也算是好消息吧，畢竟到現在都沒下病危通知，說明情況還算可控，林啟風安慰著自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衚衕不知從哪聽到了消息，趕了過來，靜靜地站在林啟風身旁，一言不發。

旁邊還跟著魏富源，身上背著行李，似乎打算走，又留下來了。

胡慶、古盛兩人沒多大會也趕來了，然後是許久未見的范全、秦振、潘越幾個師兄弟。

消息不知怎麼就傳開了，就連李想也都趕了過來，再然後就是陶小亮，以及好多林啟風認識、或者面熟、或者乾脆見都沒見過的人。

人越聚越多，擠在走廊里，沒有人說話，安安靜靜的站著，全部緊盯著手術室的大門。

沉默的場景很詭異，很震撼。

「哢嚓」

手術室的門開了，醫生剛邁出一條腿，就被眼前的場景驚到，不自覺的就想縮回去。

林啟風扶著李欣，兩人幾步走上前，焦急的問道：「大夫，手術成功了嗎？病人怎麼樣了？」

「手術很成功。」醫生勇敢的走了出來，摘掉口罩道：「刀尖差一點點扎進肺里，現在雖然暫時脫離了生命危險，但還需要觀察。」

官不聊生

第180章 是他？

天籟之音，不過如此。

強撐到現在的李欣，聽到這一句話，心裡終於鬆口氣，身上的力氣像是被抽干，一下子靠在了林啟風懷裡。

「沒事了，醫生都說了人已經救回來了，放心吧。」林啟風摟緊她安慰道。

小聲安慰兩句，又沖醫生感謝道：「謝謝您了，大夫。」

「謝謝。」身後衚衕跟了一句。

然後就是堵在走廊里的眾人緊跟著出聲感謝道，像是經過排練，齊刷刷的聲音同時響起，挺壯觀。

「這是我應該做的。」醫生在走廊里掃過一眼，然後看向李欣叮囑道：「只要能平安度過今晚，情況就會樂觀很多。」

醫生交代完就走了，穿過自動讓開條路的人群，消失在走廊盡頭。

「你們怎麼找過來的？從哪聽到的消息？」

剛才神經緊繃，沒有心思問，現在手術已經成功了，暫時放下心，林啟風沖衚衕問道。

「大白天出了這種事，看到的人不少，動靜鬧的挺大，有個夥計正好路過，看著像你就跟我提了一嘴，把我嚇一跳，去你家找你等了好久也沒見你回來，我就覺得不妙，問過夥計說看你走的方向，離得最近的醫院就是這裡，我就帶著老魏找過來了。」衚衕解釋道。

林啟風點點頭，一傳十十傳百，半天時間的發酵，該知道的都知道了，難怪都來了。

「哥，知道是誰幹的嗎？」衚衕皺眉問道。

「知道，不光我知道，人你也認識，都是老熟人了。」林啟風眯起眼睛，眼中寒光閃爍。

「是誰？」衚衕寒聲問道。

「還記得大斌嗎？」林啟風道。

「大斌？張斌？是他？」衚衕驚訝道，一連串疑問忍不住脫口而出。

「就是他。」林啟風咬著牙肯定道。

扯掉口罩的那一瞬，張斌那張臉已經深深印在了他腦海中，絕對不會認錯的。

「居然會是他，老實了一年多，沒聽到他的消息，我都以為他沒臉見人，去外地混了，沒想到他還待在京城，還敢做這種事。」衚衕搖搖頭又道：「既然知道是誰幹的，我就不多待了，現在就去找人一定把他給你揪出來。」

「動作一定要快，出事到現在，已經耽誤很久了，他只要不傻，肯定會躲起來，找幾個人去車站盯著，別讓他跑外地去了。」林啟風叮囑道。

「放心吧，只要他還在京城，就算鑽地縫裡，我也把他挖出來。」衚衕狠聲道。

轉身剛要走，又停下來，猶豫一下開口道：「哥，找到他人之前，你一定要小心，他既然敢幹第一次，就敢幹第二次，你一個人太危險，身邊得有人跟著，我讓六師弟七師弟留下來吧。」

「對，你可是大家的主心骨，千萬不能出事。」李想跟著道。

胡慶、古盛、陶小亮緊跟著勸道，就連范全都說了話。

林啟風略微猶豫，最終還是答應下來，他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人了。

身後一大幫兄弟、員工要跟著他吃飯的，不管是為了他自己，還是為了他們，必須要小心。

衚衕放心的走了，帶著一大幫人摩拳擦掌準備找人去了。

擁擠的走廊，轉眼就只剩下幾個人，顯得空蕩起來。

「老大，學校暫時回不去了，你幫我跟老師請個假。」林啟風道。

李想點點頭：「學校那邊，我會替你跟輔導員打聲招呼的。」

「他要是不同意，你就跟班主任說，班主任……應該會同意的。」林啟風說道。

聲音不是很確定，不久前剛請過假，現在又要請，而且還是相同的理由，結果可能不會很樂觀。

就算請不到假，林啟風也不能走，事情因他而起，他得負責。

而且，怎麼說他也是李欣的男朋友，未來的老公，家裡的頂樑柱，得拿出擔當來。

李想安慰幾句也走了，走廊里只剩下林啟風和李欣，還有站在兩人旁邊，一言不發毫無存在感的秦振、潘越二人。

手術已經做完，等了會也不見人出來，李欣又有點著急了。

見有護士從手術室里出來，趕忙問道：「護士，我弟弟怎麼還沒出來？就是下午被刀捅傷的那個病人。」

「馬上就出來了。」護士留下句話，急匆匆走了。

確實挺快，沒幾分鐘人被推了出來，李剛安靜的躺在病床上，臉色煞白，看著比李欣當初還要嚴重。

李欣的眼裡又開始掉了淚，緊緊貼到病床邊，跟著護士的腳步，快速向病房走去。

說來也巧，居然還是那間病房，不過床號變了，從11床變成了12床。

「不要接觸傷口，避免感染，情況還算穩定，不用太擔心。」左瑤摘下口罩安慰道。

「謝謝了。」林啟風道聲謝。

左瑤搖搖頭，查看過傷口沒有滲血，其他也一切正常之後，道：「兩小時翻一次身，有任何情況隨時通知我。」

交代完其他注意事項，護士們都走了。

李欣蹲在床邊，拉著弟弟的手，眼睛緊緊盯在他臉上，表情傷心又自責。

林啟風拍拍她肩膀，心情複雜。

這算是故地重遊嗎？

他忍不住瞎想，自己該不會是老李家的剋星吧？

前世結婚沒要彩禮，老李家因此在村裡被人暗自嘲笑了很久，現在還沒結婚，僅有的兩個孩子，一前一後相繼住進了醫院，原因都或多或少跟他有些關係。

「咚咚……」

敲門聲打斷了林啟風的胡思亂想，抬眼向門口看去，愣了一下，警察居然找上來了。

「同志，我們是西城區公安分局的民警，找你了解一下今天中午在電報大樓外發生的襲擊案。」

一男一女兩個公安走進來，邊向林啟風出示證件邊說道。

大庭廣眾之下發生的事，目擊者不少，有位熱心群眾報警很正常。

既然公安找上門來，該配合的還得配合，林啟風開口道：「我是受害者的……家屬，也是案件的親歷者，你們有什麼要問的，直接問我吧。」

李欣起身走過來，身邊兩個最親近的人，一個已經倒下了，另一個要是再被抓走，簡直無法接受，目光擔憂。

「放心吧，我們是受害者，只是了解一下情況而已。」

林啟風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官不聊生

第181章 因禍得福也得分人

「受害者叫什麼名字？哪的人？今年多大了？」

男公安按照程序開始問話，女公安提筆準備記錄。

「傷者名字叫李剛，滄州人，今年十七歲。」林啟風老實回道，末了又補充一句：「是虛歲，周歲十六。」

「滄州人？為什麼進京？什麼時候來的？」

「今天上午剛到，來探親的，這是他姐姐，市柔道隊隊員，你們可以去核查。」林啟風解釋道。

男民警點頭繼續道：「行兇者你們認識嗎？為什麼要對你們動手？」

說？還是不說？

林啟風猶豫了，事情發生的有點早，如果再過幾個月，等嚴打開始，他肯定老老實實有問必答，甚至還會出人、出錢、出力，替警察把人找到。

調戲婦女都能上死刑的年代，以他持刀傷人的罪行，夠他吃顆花生米了。

可現在才82年的十一月中，還沒到83年，如果現在就被抓了，會不會因此讓他逃過一劫？

因禍得福這種事，發生在張斌身上，簡直是對奇跡的侮辱，林啟風也不能接受。

「請配合我們的調查，把你知道的情況原原本本告訴我們。」男公安提醒道，聲音有些嚴厲。

沒碰到林啟風之前，張斌也算是一號人物，在街面上有點名聲，認識他的人不少，就算現在隱瞞，公安八成也能查到，還不如現在老實交代，起碼給公安留個好印象。

打定主意之後，林啟風如實說道：「兇手跟我認識，我們以前有過一點過節，這次應該是來找我報仇的，只是被我弟弟當了災。」

「什麼過節？」男公安追問。

「我……砸了他們家玻璃。」林啟風遲疑道。

「砸玻璃？」男公安楞了一下，隨即沒好氣道：「砸塊玻璃至於找你拚命嗎？」

女公安也放下筆，面色嚴肅道：「他叫什麼名字，你們究竟是什麼過節，你最好交代清楚，協助我們把人抓到，這是對你自己的安全負責，也是對受害者負責。」

「他……叫張斌，以前是在街面上混的，跟我起過幾次衝突，都沒討到什麼便宜，可能是因此懷恨在心吧。」林啟風想了想道。

「知道他身邊有什麼朋友，以及可能會藏身的地點嗎？」男公安問道。

林啟風搖頭：「我們已經有一年多沒見過了，如果不是他今天突然出現，我都快忘了有他這個人。」

該問的大致問完，女公安放下筆，道：「筆錄暫時先到這裡，你如果想到什麼情況，請隨時跟我們聯繫。」

「提醒你一下，在人被抓到之前，盡量不要一個人外出，喪心病狂的人什麼事都能幹的出來。」

男公安最後叮囑一句，兩人一起走了。

病房裡再次安靜下來，林啟風沉默許久，開口道：「對不起，他是來找我尋仇的，如果沒有我，小剛就不會出事了。」

說完低下頭，聲音沉重，充滿自責。

李欣沒說話，只是手上用了力，兩人握著的手，緊緊拉在一起。

「對不起。」林啟風低聲又說了一遍。

時間已經過了凌晨，事發到現在已經近十二個小時，從手術室出來也快四個小時，李剛依然沒有一點要蘇醒的跡象。

護士時不時進來查看一下情況，腳步匆匆很忙碌。

運氣比較好，雙人病房裡居然空了一張床。

「去床上休息一下吧。」林啟風出聲道。

李欣搖搖頭：「小剛不醒過來，我根本睡不著。」

「就算睡不著，也要去床上躺一會，從中午到現在，你一口水都沒喝，臉色已經很差了，要注意身體啊，別小剛還沒醒過來，你先倒下了。」林啟風不由分說把她按到床邊坐下。

再次開口道：「有我看著呢，用不著我們兩個人都綳著，小剛醒了我會叫你的。」

拗不過他，李欣最終還是躺下了。

「閉上眼，養一下精神。」林啟風把被子蓋好又叮囑道。

液體輸完已經接近凌晨三點，拔掉針的那一刻，林啟風明顯感覺到護士鬆了口氣。

忙到現在確實挺辛苦，向護士道了聲謝，目送她出了門。

秦振、潘越兩人，坐在摺疊開的椅子上，手上念珠勻速撥動，嘴唇無聲輕啟，像是在念經，替李剛祈福。

李欣靜靜的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呼吸平穩，像是睡著了。

林啟風坐在另一把椅子上，閉上眼打算休息五分鐘。

「小剛，你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傷口還疼嗎？」

隱隱約約中，耳邊傳來聲音，像是李欣，語氣有點驚喜。

林啟風陡然睜開雙眼，扭頭就見李欣站在病床旁邊，俯下身子驚喜的說著話。

窗外天已經蒙蒙亮了，看看時間居然快到七點，心頭一驚，這五分鐘過得好漫長啊，瞬間站了起來，快步走了過去。

病床上，李剛睜著眼，咧開嘴勉強笑笑，似乎想說話，但聲音很輕，很細，聽不太清。

「剛醒嗎？」林啟風問道。

「剛醒，我親眼看著的。」李欣解釋道。

「我去叫醫生過來看看。」

說著轉身疾步向門外走去。

「大夫，十二床醒了。」走廊里，林啟風急聲喊道。

隨後就是一陣錯亂的腳步聲急促響起，轉眼來到病房前，值班醫生、護士一大票人呼啦啦一下子湧進病房。

一番查看之後，醫生輕鬆道：「情況不錯，基本算是穩住了，昨天失血太多，如果條件可以的話，最好輸袋血，再輸幾袋血漿，恢復起來會快一些，只是價格有點貴，能承受嗎？」

「能，該怎麼治療您決定，只要能快點恢復，不用考慮價格，儘管放開了用藥。」林啟風堅定道，他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了。

碰到豪爽的病人，醫生明顯更輕鬆了，笑著交代一些注意事項，一群人眨眼間又走個乾淨。

弟弟醒了，醫生又如此交代，李欣心裡踏實不少，嘴角帶了笑。

看李剛嘴唇蠕動，似乎很想說話，探過身子，緊貼到他面前，道：「你想說什麼？不著急，慢慢說，我聽著呢。」

林啟風也趕忙湊了過來，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官不聊生

第182章 閉嘴

「我想到了。」李剛嘴唇蠕動輕聲道。

「想到什麼了？」李欣緊跟著問道。

「我想到咱爸為什麼追我兩條街，非要收拾我了。」

李剛剛剛蘇醒的眼神中，出現一點神采。

林啟風：？？？

李欣：？？？

這話聽著怎麼感覺好像有點不對啊，這像是一個死裡逃生、大難不死，剛剛在鬼門關前闖過一遭的人，應該說的話嗎？

李剛沒管兩人的想法，自顧自繼續緩緩說著：「前兩天我跟小武打了一架，下手重了點，把他鼻子打出血了，當時我倆都說好了，不告訴家裡的，結果第二天咱爸進門就開始找掃把，嚷嚷著要收拾我，肯定是他偷偷告了密。」

說著話癟起了嘴，氣道：「膽小鬼說話不算話，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他。」

「你怎麼跟他說的？」李欣問道。

「我捏著他脖子說的啊，當時都商量好了，他也答應了，誰知道他過後就翻臉。」李剛理所當然道，聲音都有力了幾分。

林啟風眨眨眼，這話聽著怎麼有種少年惡霸的既視感，這還是他前世認識的本性純良的小舅子嗎？

「你還好意思說，你這是商量嗎？有捏著人脖子商量的嗎？動手打了人，還敢威脅人，越來越無法無天了，要不是看你現在受傷了躺在床上，看我怎麼收拾你。」李欣氣道。

「是他自己要求的，不能怪我。」

「還有人提這種要求的？」林啟風插嘴道。

「那當然。」李剛肯定道。

話說的有點多，聲音漸漸虛弱起來。

「這次先放過你，等過兩天身體好點了，給我把話說清楚，否則，不用咱爸動手，我就先收拾了你。」李欣又氣又心疼道。

「不用過兩天，現在就跟你說。」李剛倔強道。

乾癟到翹起死皮的嘴唇輕輕蠕動，緩緩道：「他欺負人，正好被我撞見了，說他他不聽，非要跟我比劃，我才動手的。」

「欺負誰了？」李欣皺眉道。

「還能是誰，二娃唄。」李剛道。

李欣不說話了，林啟風也瞬間恍然。

前世結婚半輩子，老丈人家去過不少次，對他們村裡的情況有些了解，認識的人不算多，二娃算是一個。

跟李欣還是小學同學，天生智力有些缺陷，整天一副呆呆傻傻的樣子，見誰都是一副笑臉。

父親很早就走了，跟他母親兩個人相依為命。

沒爹的孩子本就可憐，再加上他又是這個樣子，從小到大沒少被人欺負。

同齡人把他當出氣筒，有什麼氣都朝他身上撒，小孩子也有樣學樣，彷彿欺負他這個傻大個，成了衡量勇氣的標杆。

打不還口，罵不還手，逆來順受，被人欺負完，拍拍屁股依然一副笑臉，好像永遠感受不到痛苦。

沒有不疼孩子的娘，他也不例外。

人雖然傻，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二娃母親依然拿他當寶一樣疼。

因為他被欺負的事，三天兩頭找上欺負人的家裡去，開始還是好言好語相勸，結果一點作用沒有，該欺負還是欺負。

永遠不要低估一個母親保護孩子的決心，一個柔弱的小寡婦，生生被逼成了母老虎。

為這事三天兩頭跟村裡的大媳婦、老娘們干架。

命運並不會因為誰可憐而另眼相看，有時候反而還會雪上加霜。

一次車禍，二娃成了孤兒。

母親還在的時候，好歹還有個人護著，母親一走，他的人生徹底黑暗。

好像無源之水無根浮萍，在村裡流浪、在縣裡流浪、最後去了哪，無人知曉。

命運很凄慘，很難想象整天一臉傻笑的人，背後到底埋葬了多少苦難。

李欣沉默了，林啟風也沉默了，秦振、潘越兩人本來就沉默。

病房裡的氣氛短短几分鐘內變了又變，先是被李剛逗樂，接著又被二娃的事弄的心情有點沉重。

「那你怎麼不跟爸把話說清楚？」李欣開口道。

「我也想說啊，可他根本不給我這個機會，拎著掃把就要動手，要不是我跑得快，屁股都得被抽開花。」李剛委屈道。

這話沒有誇張，林啟風可以作證，在教育子女的問題上，老丈人信奉的原則是棍棒底下出孝子，能動手絕不多啰嗦。

有幸見識過一次老丈人的英姿之後，林啟風堅決沒敢把兒子交給他姥爺帶過。

畢竟是親兒子，心疼不放心。

李欣瞪他一眼，沒再說話。

「姐，我好餓啊，嘴裡也好渴，感覺嗓子都快冒煙了。」李剛又說話了。

「你現在還不能吃飯，得先排了氣，知道什麼是排氣嗎，就是放屁，這方面你姐有經驗，讓她跟你詳細解釋。」林啟風緊跟著說道。

話音剛落，就感覺斜側方兩道目光射來，極具侵略性，殺氣十足。

腰間一絲細肉被黏住，微微用力，林啟風臉色瞬間僵硬，眉毛皺作一團。

「口誤，真的是一時口誤。」林啟風陪著笑解釋道。

「哼。」李欣瞪他一眼，冷哼一聲，手上鬆了下來。

「飯待會在吃，先沾點水給你濕潤一下嘴唇，剛才護士交代的。」

說著話，李欣就想去倒水，看著空空如也的桌面，這才想起來，太過匆忙，什麼都沒準備，別說暖壺，杯子都沒。

「我這就去買，順便買點飯，從昨天中午到現在，什麼都沒吃呢，肚子好餓啊，你有什麼想吃的嗎？」林啟風主動道。

李剛情況不錯，李欣安心下來，隨意道：「上次的包子不錯，可以買一點，剩下的你看著買吧。」

「得嘞，馬上就回來。」林啟風應一聲，向門外走去。

秦振、潘越兩人緊隨其後，有點寸步不離的意思。

轉眼病房就只剩下李欣、李剛姐弟兩人。

李剛猶豫一下開口道：「姐，他以後真是我姐夫嗎？」

「嗯。」李欣沉默一下，輕點點頭。

「他叫什麼名字？多大了？是幹什麼的？剛才跟醫生說話時，財大氣粗的樣子，看著可不像好人，我昨天剛來第一天，就被他的仇家尋了仇，真要是成了我姐夫，以後的日子可怎麼辦，姐，你得考慮清楚啊。」李剛語重心長勸道。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