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臣] 風起一九八一 (全文完)

官不聊生

第393章 傻眼的靳鑫

靳鑫頭戴**帽，身上裹著軍大衣，凌晨五點天還沒亮就趕來排隊，依然排在了五十名開外。

儘管全副武裝，可三個小時冷風吹下來，還是被凍得縮手縮腳，臉上露出兩團紅暈。

身上雖冷，但他心裡火熱，來京這麼多天，這是他離夢寐以求的長風收錄機距離最近的一次。

看著排在自己前面的人一個一個減少，馬上就要輪到他了，心情也變的越發激動起來。

眼睛一瞥，就見昨天遇到那倆人正閑庭信步、慢慢悠悠走了過來。

靳鑫一愣，隨即又好笑又無語的想，看來自己昨天勸他倆的那番話，真被當成耳旁風了。

瞄了一眼身後望不到頭的搶購大軍，心裡替他倆默哀，現在才來，別說搶貨了，黃花菜都買不著。

林啟風看到是他，笑道：「靳老闆，看來你今天終於能得償所願了啊。」

靳鑫笑著搖搖頭：「還不一定呢，得看前面這幾位老闆能不能手下留情，給我剩口飯吃。」

李想也笑道：「馬上就到你了，肯定沒問題的。」

靳鑫樂呵呵道：「那就借你們的吉言了，你們來的太晚了，現在排隊恐怕來不及了，要不我給你們捎上幾台？多的不敢說，三五台應該沒問題。」

林啟風笑道：「不用。」

靳鑫笑了笑，他就是隨口一說，也沒在意。

「林總、李總、白總，您三位都來了？」

前面突然傳來聲音，一名男子笑容滿面，離得老遠就伸出了手，匆匆走了過來。

排隊的人群里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謔，這不是周經理嗎？」

「周經理是誰？」

「就是東風市場家電部的負責人，周峰啊。」

「他怎麼過來了？」

「誰說不是呢，展銷會這麼火爆，他不得忙翻天嗎，怎麼還有工夫過這邊來了？」

「這三個人是誰？很有來頭嗎？」

「這不廢話嗎，沒來頭值當周經理這麼熱情嗎？」

「說的也是，可這三個人究竟什麼來頭啊？」

……

人群里議論紛紛，靳鑫聽著都愣了，啥？這是這場展銷會的周經理？他找林啟風他們幹嘛？還這麼熱情，像是要刻意討好他們似的。

聽著周圍傳來的議論，靳鑫有點懵了，昨天隨意撞見的倆人，真的大有來頭？

林啟風笑著打聲招呼：「周經理恭喜了，這場展銷會很成功啊。」

周峰大笑道：「多虧了有您的加盟啊，在場大半人都是沖著您的長風收錄機的名頭來的。」

白爽客氣道：「那也是因為有您提供的這樣一個平台，才能吸引這麼多人來啊。」

「咱們就別互相吹捧了。」周峰哈哈一笑，話音一轉道：「大家的熱情您三位也都看到了，一萬台貨根本不夠賣啊，能不能再給加點？」

李想接話道：「實不相瞞周經理，就這一萬台貨，還是我們所有工廠三班倒連軸轉，緊趕慢趕才湊出來的，實在是已經到極限了。」

周峰嘆口氣：「那真是太遺憾了。」

幾人旁若無人的閑聊著，周圍聽眾也差不多弄白了。

「好傢夥，感情這三個年輕人就是長風收錄機廠的老闆啊。」

「肯定是了，要不然周經理能親自過來接待？」

「沒想到今天還能見到長風廠的老闆，回去有的吹了。」

靳鑫此刻已經徹底傻眼了，目瞪口呆的看著林啟風他們，簡直難以置信，昨天只是隨便吃個飯，就讓他碰上了兩個大老闆？

還讓他給鄙視了？

剛才還說要幫他們帶貨？

靳鑫突然感覺原本已經快被凍僵的雙頰，此刻居然神奇般的火熱起來，熱的發燙，臉更紅了。

周峰笑道：「林總，您三位快裡面請吧，今天降溫，外邊還挺冷的。」

「好。」

林啟風沖靳鑫笑笑：「靳老闆，我們先進去了，祝您以後生意興隆、財源廣進啊。」

「呵，好、好。」

靳鑫愣愣的回應著，目送林啟風幾人走遠。

他還沒反應過來，便迅速被周圍的人包圍了，一群人興奮的沖他說著：

「謔，這位同志，您還認識長風廠的老闆吶？」

「您都認識老闆了，還上這排什麼隊啊。」

「就是，您直接走後門拿貨不就得了，跟我們一塊兒瞎湊什麼熱鬧。」

「嘿，哥們兒，您跟長風廠老闆關係鐵不？幫我也走個後門拿批貨怎麼樣？不白拿，每台貨我給你十塊錢勞務費，上不封頂，怎麼樣，感興趣不？」

「還有我，我也給你十塊。」

「我給你二十。」

「我給三十。」

「同志，跟你說話呢，成不成的你倒是給句準話啊。」

靳鑫快哭了，我給個屁的準話啊，我要能走後門，還用的著大冬天的五點就過來排隊？

我在被窩裡舒舒服服睡覺不好嗎？來著吹冷風？

當我吃飽了撐的？

靳鑫痛苦的閉上眼：「我跟他不熟，抱歉幫不上大夥了。」

「呵……」

眾人齊齊翻個白眼，紛紛鄙視道：

「不想幫忙就直說。」

「還不熟？不熟人家大老闆能跟你搭話？」

「還祝你生意興隆、財源廣進？」

靳鑫真要哭了，他說的可都是大實話啊，怎麼就沒人信呢？

眾人鄙視一番就散了，既然幫不上忙，沒工夫跟他閑扯淡。

靳鑫還沒鬆口氣，就見有個人湊到了他跟前，小聲道：「哥們兒，不願意幫忙拿貨沒關係，你把你這位置讓給我怎麼樣？反正你跟長風廠的老闆認識，想拿貨就是一句話的事……」

靳鑫無語凝噎，徹底爆發了：「滾……」

「誒，我說這位同志，不想幫忙就算，怎麼還罵人啊？太沒素質了。」

那人罵罵咧咧的走了。

靳鑫徹底自閉了，這特麼叫什麼事啊？

這次展銷會，長風收錄機算是出盡了風頭，上千人排隊搶購，一萬台貨不到一個小時就被搶購一空，還有兩百多人沒買到，叫嚷著不願意走，西安、上海、成都等十幾個大城市都要求訂貨，銷售很火爆。

林啟風很欣慰，這段時間的努力沒有白費。

如果沒有他橫插一腳的話，千人排隊搶購這種畫面應該屬於燕舞廠的，憑藉研製快、款式新、價格廉這三點，燕舞前世可謂大殺四方，風頭一時無兩。

可惜這輩子全都不同了。

快、新、廉這三點，林啟風他們也同樣做到了，這些條件相差無幾的情況下，誰的產量高誰就能迅速搶佔市場，打出知名度。

名頭越響，認可度越高，買的人就越多，從眾的人也會越多。

雪球越滾越大，超越燕舞也就不足為奇了。

官不聊生

第394章 宋雪晴的電報

所有事情似乎都很順利，可林啟風卻總有一種心神不寧的感覺。

覺得要出事，可又說不出原因，想不起哪裡要出事。

把公司上上下下全部排查了一遍，甚至連李剛的豆腐店，鄭立安的進出口公司，還有范全等人也都仔細詢問過，全部平安無事，沒有異常。

越是如此，林啟風心裡就越發不安。

一連好幾天，總是擰著個眉頭，面色很凝重。

李欣問他：「是出什麼事了嗎？」

林啟風搖搖頭：「沒什麼事，別擔心。」

李欣更不放心了，握住他的手道：「你這樣已經好幾天了，怎麼可能沒事，有什麼話不能跟我說的嗎？」

林啟風沖她笑笑：「真的沒什麼事，就是感覺心裡有點悶。」

「要不上醫院看看吧。」

「不用，可能是最近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

李欣一臉擔憂，還想繼續勸他，就聽院里傳來聲音：

「林啟風在家嗎？有你的電報。」

「在呢。」

林啟風應一聲，起身去拿了電報，邊走邊看，等回道屋裡時，眉頭已經緊緊皺了起來。

李欣趕忙問：「怎麼了，誰發來的電報，出什麼事了？」

林啟風沉聲道：「雪晴的，說是公司出事了，讓我有時間的話，就過去看看。」

說話間，他把電報遞了過去。

李欣看過之後，跟著皺了眉：「雪晴是個穩重的人，如果是小問題，她不會跟你說的，這次既然發了電報，肯定是出了什麼大事，而且她自己解決不了。」

林啟風點點頭，他倆認識這麼久，宋雪晴是什麼性格他很清楚，能讓她特意發電報來，肯定是出了棘手的事。

肯定不是好事，但他心裡卻突然踏實下來。

難怪最近總感覺心神不寧，把周圍所有人都問了個遍，也沒查到原因。現在終於搞明白了，原來是宋雪晴那邊出了事。

心裡的石頭落了地，憋悶的感覺也消失無蹤了，再看這封電報，反倒沒了剛才的擔憂。

事肯定是出了，但看宋雪晴話里的意思，似乎還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還有挽回的餘地。

這就夠了，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怕事的人，出了問題把它解決了不就完了？

李欣繼續道：「要不你去一趟吧，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

林啟風看著她：「我去了你怎麼辦？你已經懷孕快六個月了，幹什麼都不方便，我這一走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來，把你丟在家裡，沒人照顧，我不放心啊。」

兩人對視著，李欣忽然笑道：「這有什麼為難的，我跟你一塊去不就得了？」

林啟風驚訝的看著她：「你、你跟我一起去？」

李欣巧笑嫣然道：「對啊，我到現在還沒去過深圳，更別說香江了，這次跟你過去，就當見見世面了。」

「你店裡那一攤不要了？」

「要啊，等孩子生下來再說吧，現在都六個月了，肚子這麼大，走路都快不方便了，開店這麼久，我也累了，正好趁機休息一下。」

「你一走，就剩童珍一個人了，她能忙的過來嗎？」

「能的，大不了再招幾個人嘛，店裡生意紅火，請幾個人的錢還是有的，你就別管這些了。」

望著李欣一臉燦爛、滿不在乎的樣子，林啟風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第一次創業，開店這麼久，投入多少心血，流了多少汗水，說放下就能放下？

真的累了？前兩天還跟他商量，店裡生意很好，想多提些貨來賣呢，怎麼突然就累了？

究竟怎麼回事，他心裡清楚，她是在遷就他呢。

李欣笑道：「幹嘛這麼看著我？別傻站著了，趕快收拾一下東西，然後抓緊時間出發吧，雪晴那邊還不知道急成什麼樣了呢。」

「好。」

林啟風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有些話心裡明白就好。

……

「這件衣服要帶嗎？」

「不用。」

「這件呢？」

「也不用。」

「還是帶上吧，萬一穿到了呢。」

林啟風笑道：「真不用，深圳、香江咱們都有服裝廠，衣服要多少有多少，不喜歡還可以去買，用不著帶這些。」

李欣不置可否的笑笑，依然自顧自疊著衣服。

林啟風無奈，也不勸了，隨她去吧。

「對了，咱們兩個都去了，把小剛一個人丟家裡成嗎？要不把他也帶去？」

「他都多大的人了，自己照顧的了自己。他店裡正紅火，就是你想帶他去，他都未必願意。」

「也是，那我去跟吳大爺說一聲，請他幫忙留意一下，家裡沒人的時候別招了賊，還得給家裡拍封電報，這次過去還不知道要多長時間，馬上要過年了，估計回不了家了，嗯……還得跟李想他們支會一聲……」

林啟風一樣一樣的盤算著。

李欣笑道：「該跟誰說的你自己掂量，收拾東西交給我就行了。」

「誒，那我現在就去了。」

……

吳老頭家。

見林啟風進門，吳老頭很熱情道：

「誒，小林來了，快屋裡坐。」

「不坐了吳大爺，這次過來是想拜託您件事。」

「什麼事，你說。」

「我跟李欣要出趟遠門，小剛白天也要忙，家裡還請您幫著留意一下，要是有電報什麼的，您就給我打電話，照這個號碼打就行。」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謝謝您了。」

「這點小事客氣啥。」

林啟風笑了笑，告辭離開了。

……

工廠，辦公室里，林啟風和白爽相對而坐。

「這段時間，廠里的事都交給你了。」

「放心，有什麼事我跟李想他們商量著來，出不了岔子。」

「嗯，公司賬上的錢先別動，外面的欠款該收的抓緊時間收一下。」

「怎麼，情況很嚴重嗎？」

「還不知道，具體情況等過去了才能弄清楚，有備無患嘛，萬一需要用到了呢。」

今年已經85年，按照前世的發展軌跡，如今正如日中天的日本，就要被美英法德四國聯手擺上一道了。

廣場協議一簽，日元一路飆升，出口行業遭受嚴重打擊，經濟泡沫開始破滅，陷入了長達十年的經濟停滯期，即所謂的「失落的十年。」。

作為一名愛國人士，沒道理不趁機趴在島國身上，狠狠吸他一口血。

這一票干好了，至少能少奮鬥十年。

官不聊生

第395章 再次南下

白爽鄭重道：「我會安排好的，需要用錢的話隨時通知我們。」

林啟風點點頭。

「咚咚咚……」

外面傳來敲門聲。

「進來。」

鄭立安推門走了進來，一臉笑容道：「林先生。」

林啟風也笑道：「老鄭，你什麼時候來的？」

鄭立安道：「剛到沒多久，過來跟您打聲招呼。」

林啟風遺憾道：「那還真不巧，我正準備去趟深圳，沒準還得去香江，還想著如果你要回去，我們就一塊走呢，既然你剛來，那就忙你的去吧，我自己走。」

鄭立安一臉驚喜：「巧了，事情都辦完了，我隨時都能出發。」

林啟風頓時樂了，明知是假，可他這番表態誠意十足，很有覺悟。

賞給他一個讚賞的眼神，笑道：「那就一起走吧，明天就出發有問題嗎？」

鄭立安一口答應下來：「沒問題，我現在就去安排。」

林啟風又交代兩句，老鄭便興沖沖的走了。

他也沒多待，去電報局給家裡和老丈人家各拍了封電報，把事情都交代完才回家。

該準備的都準備完，只待出發了。

安安穩穩睡了一覺，早上一大早，鄭立安就上門了，旁邊還跟著阿新。

兩人打過招呼，鄭立安道：「林先生，票已經買好了，上午九點的臥鋪。」

林啟風嗯一聲，本來想開車去的，可想想現在的路況，一路顛過去，別再把李欣給顛出事了。

還是坐火車方便，買張臥鋪票，舒舒服服睡一覺就到了。

他問李欣：「九點的車，現在還有時間，等等再走？」

李欣笑笑：「還等什麼，都收拾好了，在家也是閑著，去火車等吧。」

林啟風點頭：「那成，咱們現在就走。」

鄭立安和阿新主動接過行李，四人一道出了門。

火車站等了會，四人順利登上火車，經過三十多個小時的漫長行駛，終於到了深圳。

衚衕和胡慶、古盛已經等在了月台上了。

「哥，這兒呢。」

林啟風老遠就看到胡慶跳著腳沖他們招手，笑了笑帶著人走過去了。

「你們怎麼來了？」

衚衕笑道：「老鄭給我打了電話，知道您要來，我哪能不來接您啊，嫂子，坐一路車累壞了吧，車在外面停著呢，都安排好了，待會去我家吃飯，晚上就住我那。」

李欣笑笑：「躺了一路過來的，累啥。」

林啟風也笑道：「上你家吃飯可以，住就算了，太麻煩，隨便找家賓館就行。」

衚衕不願意了：「麻煩啥，您來了讓您去住賓館，不是罵我呢嗎，就住我那了，自己家住著多自在，早就買下來的房子，您還沒去看過呢，地方夠大，老鄭和阿新都過去，住的下。」

看衚衕態度堅決，林啟風也就不多說了，兩人的關係用不著這麼客套。

幾人一起出了車站，外面一溜停了四輛轎車，吸引了來來往往不少人回頭觀看。

衚衕得意的一指：「哥，上車吧，這都是咱們的車。」

林啟風笑道：「從哪弄的？搞這麼大陣仗幹嘛？」

衚衕道：「我找老陸買的，香江那邊什麼車都有，只要有錢隨便挑，我跟許英一人買了兩輛，充充門面，知道您要來，怕坐不下，特意去找雪晴把她那兩輛也借了過來。」

林啟風問他：「你見到雪晴了？」

衚衕道：「見到了啊？怎麼了？」

林啟風道：「我這次過來，就是為她的事來的，她沒跟你說出了什麼事嗎？」

「沒有啊，她們前段時間一直在香江，我們也有些日子沒見了。」衚衕恍然道：「難怪剛才見她臉色不怎麼好，原來是出事了，聽說你來了還非要跟著來。」

林啟風追問：「她人呢？現在在哪？」

衚衕一攤手：「被我給硬留家裡了，估計正和瑩瑩一起做飯呢吧。」

林啟風手一揮：「去你家。」

一行人坐上車，浩浩蕩蕩出發了。

一別近三年，深圳變化挺大，用日新月異來形容都不為過。

已是傍晚的天，路兩旁華燈初上，遠處隱隱約約能見到幾座高樓佇立，寬闊平整的馬路，車開上去四平八穩，跟上次他們來時已經有很大不同。

80年還是個貧窮落後的邊陲小鎮，僅僅過去幾年，如今已經初現繁華景象。

衚衕指著前面一座正在動工的大樓介紹道：「這是國貿大廈，聽說要蓋五十多層，160米高，折騰兩年多了，十月才開始正式興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蓋好。」

林啟風望過去，印象里的國貿現在還是一片工地，八九層高的樣子，如果不是親身經歷過，很難相信現在眼前這做剛剛動工的大樓，接下來會以三天一層樓的驚人速度迅速蓋成。

這不僅是建築史上的奇跡，也是深圳速度的體現，改革開放的象徵。

汽車一路行駛，最終停在了一處宅院前。

四四方方一團院子，面積挺大，得有三百多平。

幾人下了車，衚衕指著面前的房子道：「前年買的，想著要在深圳長住了，還是有套自己的房子住的自在，這邊離工廠不遠，交通也便利，就買下來了。」

林啟風打量一下，笑道：「不錯，地段挺好，有這套房子在，就算以後什麼都不幹，坐等三十年，轉手你就是億萬富翁了。」

衚衕哈哈一笑：「那我就多買幾套，到時候一塊轉手。」

幾人剛進到院子，黃瑩瑩和宋雪晴便迎了出來。

「林哥，嫂子，您來了，快屋裡坐，飯都做好了。」

黃瑩瑩很熱情，招呼著眾人進了屋。

桌子上已經擺好飯菜，色香味俱全，做了一路火車，啃了好幾頓乾糧，現在聞見香味，林啟風幾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剛才見了面宋雪晴便是一臉凝重，此刻正擰著眉頭望向他，好幾次欲言又止。

林啟風也顧不得吃飯了，沖她一笑道：「我不問你，你還真不準備開口了？把我喊過來，總該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麼事吧？」

宋雪晴望著他，忽然嘆口氣，開始說起來。

公司去年在香江開了家分公司，準備涉足電影行業，拍了兩部小成本電影試了試水，自覺已經摸清了裡面的門道，過年的時候，許英又得了他的肯定，讓他放開手腳去干，於是他真就去幹了。

官不聊生

第396章 自閉的許英

投資六百萬，耗時小半年，從劇本到導演、演員、場地、布景、燈光、化妝……

一系列事情，許英全部親自監督，耗費無數心血，精雕細琢打磨出的一部電影，就在上個月上映了。

滿懷期待的一部電影，卻被現實狠狠打了臉，六百萬的投資，最終票房連一百萬都不到。

撲街已經不能形容了，簡直虧到了姥姥家。

當初的一腔熱血，現在只剩頭破血流，孩子崩潰了，根本接受不了。

飯桌前的氣氛突然沉默了。

六百萬的虧損，放到現在簡直是筆天文數字了，即便已經做了幾年生意的衚衕，此刻也是一臉凝重。

林啟風卻忽然笑了：「我當什麼事呢，不就虧了點錢嗎？再賺回來不就成了？」

宋雪晴苦笑道：「六百萬呢，哪那麼好賺啊。」

「既然我來了，你就別管了，交給我。」林啟風神色輕鬆，忽然又問：「許英呢，在這邊嗎？」

宋雪晴臉色一暗：「在香江呢，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不出來，已經好幾天了，誰勸都不聽，沒辦法了我才給你發電報的，他對你最信服，現在只有你才能勸動他了。」

「一直沒吃飯嗎？」

「那倒沒有，他一天一夜沒出來，我們怕他出事就把門給撬了，按時按點給他送飯，偶爾見他扒拉兩口，但根本不頂事。」

林啟風點點頭，沖鄭立安道：「待會跟老陸聯繫一下，抓緊時間把通行證辦下來。」

宋雪晴趕忙道：「我已經辦好了，隨時能過關。」

林啟風當即決定：「明天就過關。」

一頓飯吃完，宋雪晴就走了。

鄭立安和阿新沒好意思住在衚衕家，也找借口走了。

林啟風和李欣倒是沒折騰，任由衚衕安排了一間房，早早睡了。

第二天一早，宋雪晴和老鄭便又找來了，衚衕想跟著去，黃瑩瑩也想過去看看以前的老朋友，幾人乾脆一起驅車經過羅湖口岸進了香江。

鄭立安問道：「林先生，陸總已經把酒店安排好了，現在先去酒店還是……」

林啟風看向宋雪晴，看的出來她有些焦慮，但還是說：「先去酒店吧，已經來了香江，不差這一會。」

酒店安排在中環，陸誠已經等在門口了，見林啟風下車，趕忙迎了過來。

「林先生，可把您等來了。」

林啟風笑笑：「老陸，你怎麼親自來了？」

陸誠笑道：「您來了我能不來陪著嗎？房間已經開好了，您和夫人先上去休息一下，待會我帶您去我們銀行看看，順便跟您彙報一下今年的工作。」

林啟風擺擺手：「銀行改天再去，待會還有事。」

陸誠又道：「那中午一起吃頓飯吧，我給您和夫人接風。」

林啟風道：「再說吧，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呢，都是自己人，用不著這麼客氣，你該忙就去忙你的去，我這邊自己能安頓好。」

陸誠苦笑著道：「那成吧，等您忙完了知會我一聲，我請您和夫人去家裡吃頓飯，這個您千萬要答應啊，阿文知道您要來，可是反覆提醒過我的。」

「好。」林啟風笑著答應下來。

李欣沖他道：「你先去看看許英吧，雪晴已經等不及了。」

林啟風道：「你自己在酒店行嗎？第一次來這邊，人生地不熟，語言又不通。」

衚衕笑道：「哥，不是還有我嗎，這幾年我沒少來這邊，熟的很。」

黃瑩瑩跟著道：「林哥你就放心去吧，李姐我會照顧好，保證出不了事。」

林啟風點點頭：「那就拜託你們倆了。」

跟李欣分別，鄭立安開著車，載著他和宋雪晴徑直駛向觀塘。

觀塘區位於九龍半島東面，北望獅子山，南臨鯉魚門，是香江最大的行政區之一，許英的分公司就在這裡。

公司成立沒多久，業務不多，人員也不多，只是租了一間寫字樓充當辦公場地。

辦公室里，七八個員工正在小聲議論著，公司的狀況他們都很清楚，押上所有資金拍的一部電影，最終血本無歸，虧損慘重，如今已經處在破產的邊緣。

公司里人心惶惶，眾人無心工作。

柳杉杉目睹著這一切，但她無可奈何，站在辦公室門前，敲了敲門：「許總……」

「別來煩我。」

柳杉杉嘆口氣，相同的話她已經聽過好多次了，原指著緩上兩天他能想開點，可現在看來是她想多了，人越獨處就越孤僻，脾氣也越大了。

無奈的搖搖頭，剛回頭就見林啟風和宋雪晴匆匆走了進來，頓時臉上一喜，急忙迎過去：「老闆、雪晴姐，你們終於來了。」

辦公室里的議論聲陡然消失了，所有人臉上都寫著疑惑，老闆？哪個老闆？老闆不是在辦公室里自閉嗎？怎麼又蹦出一位老闆？

員工們全都好奇的朝這邊望了過來。

宋雪晴直接問道：「許英呢，還沒出來嗎？」

柳杉杉搖搖頭：「沒有，老闆，你去勸勸他吧，我是沒轍了。」

林啟風點點頭：「我進去看看，哪間辦公室？」

「這間。」

林啟風走到門前先敲了敲門，沒有回應，試了試門沒鎖，直接推開走了進去。

這下終於有聲音了：「不是說了別來煩我嗎？還要我說幾……」

窗前，許英靜靜的站著，背影有些蕭條落寞。

聽見腳步聲不耐煩的吼了句，轉過身聲音便戛然而止，一臉驚訝道：「啟風，你、你怎麼來了？」

林啟風撇撇嘴：「你說呢？」

「我……」許英滿臉苦澀，憋了許久，最終只剩一句：「我對不起你，公司……讓我給搞砸了，幾年的心血，一下全都泡了湯。」

林啟風道：「沒什麼對不起的，做生意有賺有賠很正常，拍電影也是我點頭同意的，現在賠了我也有責任，不能都怪你。」

許英更愧疚了：「是我辜負了你的信任，跟你沒關係。」

「行了，再這麼說就顯得太矯情了，不就虧了點錢嗎，這部電影虧了，下部再賺回來不就行了？」

許英苦笑道：「哪還有下部啊，公司這幾年賺的錢都讓我耗在這部戲上了，本想一舉打響名氣的，可誰知道……唉，掙得那點票房，請個像樣點的演員都不夠，更別提繼續拍了。」

「我說有就有。」林啟風語氣肯定，瞄了他一眼：「除非你被這部戲嚇破膽，不敢繼續拍了。」

官不聊生

第397章 缺什麼就來什麼

許英一下被激的臉色漲紅：「誰說我被嚇破膽了？我只是……」

林啟風笑著打斷他：「敢拍就好，從哪跌倒了咱就從哪爬起來，這才像個爺們。」

這是他昨天晚上就想好的，他跟許英既是朋友，也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如今出了事，於情於理他都要拉他一把。

許英道：「你是認真的？真要繼續拍？公司賬上可沒多少錢了。」

「錢的事不用你管，我來解決。但具體工作還得你來做，這塊我不熟。」

「只要有錢剩下的都好辦，公司有現成的導演和劇組，只要有個好點的劇本，隨時都能開拍。」

「咚咚咚……」

門外響起敲門聲，沒等許英說話，門就被推開了。

七八個人圍在門口，打頭一個中年男人，四十歲左右，個子中等，體型偏瘦，板著張臉，面相有些冷峻。

「許總。」

許英望向門口：「老李，你來的正好，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

那人打斷他道：「許總，不用跟我介紹了，我今天來是向您辭職的。」

許英愣了下：「辭職？」

「對，這是我的辭職信。」

那人自顧自走進來，甩出一個信封，隨手扔在了桌上，態度很輕浮。

許英皺著眉：「李天寶，公司當初花高價簽了你，是想讓你拍出一部好作品，替公司賺錢的，現在拍了一部爛片，虧了一大筆錢，我還沒辭退你，你倒先要辭職了？」

李天寶撇撇嘴：「許老闆，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虧錢是我的原因嗎？要不是你個外行，非要瞎指點，我構思了兩年的劇本能拍成一部爛片？」

許英氣笑了：「還怪起我了？你責任倒是推得乾淨啊。」

李天寶瞥他一眼：「我說的是事實，辭職信我交給你了，山高水長，咱們後會有期。」

說完甩甩手，一秒都不願意多待，徑直朝門外走去。

柳杉杉怒氣沖沖指著他：「李天寶，你太忘恩負義了吧，當初沒人找你拍戲，飯都吃不飽的時候，是誰賞識的你，給了你份工作，現在公司剛落了難你就要走，還有沒有點良心？」

李天寶冷聲道：「如果當初我知道要被外行指手畫腳，就算餓死我也不會來你們公司的，這是對電影的侮辱，對藝術的褻瀆。」

柳杉杉氣急：「你……」

宋雪晴勸道：「算了杉杉，想走就讓他走，跟這種人沒什麼好說的。」

「宋小姐，看在同事一場的份上，我最後奉勸你們一句，從哪來儘早回哪去，香江不是那麼好混的。」

李天寶陰陽怪氣丟下一句，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林啟風眨眨眼，沒想到剛來還沒五分鐘，就看了這樣一齣戲，又好笑又無語道：「老許啊，我現在終於知道你那部戲為什麼會撲了，有這種導演，不撲都沒天理啊。」

許英咬牙切齒：「算我瞎了眼，怎麼會簽了他這個狗東西。」

林啟風道：「行了，彆氣了，這種人走了更好，下部戲如果還讓他來拍，那才危險了，這是好事，得慶祝一下。」

許英認同道：「說的沒錯，少了導演，我們還有劇組……」

「許總，這是我的辭職信。」

「還有我的。」

「許總，謝謝您的栽培。」

先前站在門口的七八個人，此刻一窩蜂擠了進來，紛紛遞了辭職信。

許英不敢置信的望向他們：「你們也要辭職？」

「許總，我家裡上有七十歲的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兒，全家七口人都靠我……」

「行了行了行了，辭職信我收了，要走的趕緊走。」

許英被氣得不耐煩了，這鬼話誰信，敷衍都沒誠意。

員工們如釋重負，爭先恐後的走了。

柳杉杉被氣得面色鐵青：「你們、你們……」

「算了，想走的留不住。」宋雪晴嘆口氣一臉失落。

許英頹然的坐在椅子上，痛苦的閉上眼。

諾達的辦公室，此刻只剩下四人。

林啟風捂著腦殼哭笑不得：「好吧，看來劇組也沒了。」

來之前他想過局面會很困難，但屬實沒想到會如此困難，員工都跑光了。

許英苦笑道：「難道我們真要灰溜溜的回深圳嗎？」

「回什麼回，既然來了不闖出點名堂就走，你能甘心嗎？」林啟風倔勁上來了。

許英悶聲道：「當然不甘心。」

「那不就得了，劇組沒了就重新招，導演沒了就重新找，在香江，缺什麼都不缺拍電影的。」

話說的有些賭氣，但卻是事實。

八十年代是港片最輝煌的年代，影視公司數十家，從業人員上萬，明星雲集、各類電影百花齊放，經典作品層出不窮，影響力遍布全亞洲。

整個80年代，香港影片的年產量始終保持在百部左右，電影總產值一度位居亞洲第一、世界第二，僅次於美國。

許英道：「劇組好說，只要有錢很容易就能招到人，但是導演就難了，有實力的導演都被邵氏、嘉禾、新藝城這些大公司收入囊中了，哪輪得到我們這些小公司去爭，有了上部戲的教訓，我算是知道一個好的導演對電影有多重要了，如果沒有合適的導演，新戲還不如不拍。」

這確實是個問題，林啟風皺著眉，眼睛無意中一掃，便被桌子上放的一摞娛樂報紙吸引了目光。

昔日名導，如今成票房毒藥，被老東家開除，轉戰台北又再度遇冷，是江郎才盡，還是無人賞識？

再看照片，林啟風頓時樂了，這不是吳宇森嗎？

後世的國際大導演，現在居然成了票房毒藥？

還江郎才盡？

這不是扯呢嗎。

林啟風樂呵呵的笑著，運氣太好了，真是缺什麼就來什麼啊。

宋雪晴疑惑道：「怎麼了？什麼新聞這麼好笑？」

柳杉杉瞥他一眼嘀咕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笑得出來。」

許英也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林啟風把報紙丟在桌上，指著吳宇森的照片道：「導演的人選有了，就找他。」

三人看著報紙上的吳宇森，同時皺了眉。

「你確定？」

「他可是票房毒藥。」

「還是個反骨仔。」

林啟風眨眨眼：「what？反骨仔？你確定你說的是他？」

官不聊生

第398章 隨便不起來

「當然了。」許英、宋雪晴、柳杉杉三人異口同聲。

「怎麼回事？誰跟我講講？」林啟風好奇了。

「我來說我來說。」說起八卦柳杉杉興緻十足，搶著開口了。

吳宇森的導演之路並非一帆風順，73年在嘉禾拍的第一部作品《過客》就因為太過暴力而遭到禁播，之後經過修改，並更名為《鐵漢柔情》后，終於在75年成功上映了。

76年擔任劇情片《帝女花》的導演和編劇，上映后成績喜人，77年指導喜劇片《發錢寒》，一舉多得年度票房亞軍的榮譽，聲名鵲起。

然後挫折再次降臨，後續拍的幾部電影全部票房平平，吳宇森知道，想要進步，必須改變。

但遭到了嘉禾的反對，之前嘗到了喜劇片的甜頭，為了賺更多的錢，嘉禾要求吳宇森繼續導演喜劇電影。

無論多好吃的菜，也總有吃膩的時候，觀眾對他的喜劇不再買賬，票房一落千丈。

才華被壓迫，志向不得舒展，事業陷入低谷，這讓他備受折磨，

他想尋求新的出路，又不想離開嘉禾，於是用吳尚飛之名，瞞著嘉禾為新藝城指導了它成立后的第一步作品《滑稽時代》，取得了不錯的票房。

拍電影要面對的人太多，事情當然不可能隱瞞，偏偏新藝城越做越大，在邵氏和嘉禾雙雄爭霸、互相爭鬥的當口，迅速崛起，風頭完全遮蓋住了另外兩家，後來即便邵氏和嘉禾聯手對抗新藝城，依然不敵落在了下風。

吳宇森的票房越來越差，再加上他腳踩兩條船，引起了老東家嘉禾的不滿，最後乾脆棄用了他，一紙合約將他開除了。

昔日的名導，成了一名無業青年，事業陷入低谷。

走投無路之下，被新藝城收入麾下，但當時的新藝城已經今非昔比，經過幾年的迅速發展，旗下早已人才濟濟，新藝城七怪個個都是人才，失敗的吳宇森當然不可能得到重用，最終被發配到了台灣的分公司。

陌生的城市，一切都要從頭再來，沒有片子拍，也沒有朋友陪伴，日子很難熬。

林啟風靜靜的聽著，心裡很感慨，這完全是他自己作的啊，當初要是能果斷離開嘉禾，加入剛創業的新藝城，憑他的能力恐怕早就名滿香江了，哪還會有現在的困境。

不過現在倒也不錯，正好便宜了他。

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現在的吳宇森算是處於人生最低谷了，自己向他拋出橄欖枝，沒道理他不接著。

至於江郎才盡的說法，根本就是扯淡。

堂堂暴力美學的開創者，《英雄本色》《喋血雙雄》這些經典一個都還沒誕生，一代國際名導，還沒衝出亞洲、走向世界、敲開好萊塢的大門，怎麼可能江郎才盡？

柳杉杉說的口乾舌燥，望著林啟風道：「怎麼樣，現在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吧？你還決定請他嗎？」

林啟風笑笑：「知道，但以我們公司現在的處境，還有比他更合適的人選嗎？」

許英皺著眉：「所以你還是執意要請他？」

「對。」林啟風篤定道：「就是他了。」

辦公室里氣氛瞬間有些沉默，宋雪晴開口了：「仔細想想他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拍過不少成功的電影，還拿過年度票房亞軍，能力總是有的，現在跌落低谷，我們伸出手拉他一把，不怕他不賣力。」

林啟風笑著誇讚道：「還是雪晴看的明白。」

許英嘆口氣：「既然你倆都同意了，那就請他吧。」

林啟風哈哈一笑：「老許啊，用不了多久你就會為你現在的決定而感到慶幸的。」

「慶幸不敢想，別讓我繼續失望就好了。」

「把心放到肚子里，聯繫他的事就交給你了，抓緊時間辦。」

「我現在就找人聯繫他。」許英也不再遲疑了，抓起電話就開始打起來。

在香江影視界混了近兩年，多少積累了點人脈，幾個電話之後，許英就拿到了吳宇森的電話號碼。

「你打還是我打？」

林啟風擺擺手：「你是老闆，當然你來打了。」

許英撇撇嘴，但也沒多說什麼，撥出號碼等待起來。

響了七下之後，電話才被接通。

「喂？」

電話那頭聲音有些沉悶。

許英卻精神一振，道：「是吳宇森吳導嗎？」

「是我，請問你是？」

「我是英晴影業的總經理許英，我們公司準備拍攝一部電影，想邀請你來執導，請問你有興趣嗎？」

電話那頭明顯頓了一下，聲音有些疑惑道：「你確定你要找我拍電影嗎？」

許英不假思索道：「當然，我們公司特別欽佩你的才華，非常有誠意的想要邀請你來和我們共同拍攝一部劃時代的電影。」

這話說得許英自己都臉紅了。

柳杉杉撇撇嘴。

宋雪晴忍俊不禁。

林啟風也對他有了新的認識。

電話那頭楞了一下，自嘲道：「我有什麼才華，拍的電影票房一部比一部差，現在被流放在台灣，連片子都沒得拍了。」

許英趕忙道：「所以你更應該答應我們了。」

電話里遲疑道：「我、讓我考慮一下吧。」

「可以，但是請你儘快給我們答覆，導演人選還有幾個，晚了恐怕要等下部戲才能繼續合作了。」

許英不咸不淡的施了點壓，才掛斷電話。

「他說要考慮一下。」

「那就讓他考慮去吧。」林啟風不在意道。

怎麼說都曾是一代名導，如今雖然被困淺灘、虎落平陽，但該有的姿態不能少。

「對了，你拍那部電影，公司里應該有片源吧？」

許英一愣：「有啊，怎麼問起這個了？」

「想去看看，賠了這麼些錢，總得讓我知道因為什麼吧。」

這是林啟風一直沒想通的事，600萬的成本，放在現在也算是部大製作了，花了小半年才拍好，跟其它十天半個月就能拍完的電影相比，算的上良心之作了。

在這個港片最輝煌的年代，幾乎隨便拍都能掙錢的年代，許英斥巨資、嘔心瀝血拍出來的一部電影，居然隨便不起來，這太難得了。

官不聊生

第399章 你說的電影叫什麼名字？

許英哭笑不得道：「好吧，公司里就有放映室，我帶你去。」

柳杉杉緊接著道：「我也去。」

宋雪晴聳聳肩：「你們都去了，那我也去吧。」

放映室里，光線昏暗，四人坐成一排，一起欣賞起公司第一部大製作爛片來。

與四人昏暗的環境不同，此刻，台北，一間採光很好，陽光明媚的公寓里，吳宇森呆坐在椅子上，緊緊皺著眉頭。

他的妻子牛春龍走了進來：「誰的電話？出什麼事了嗎？」

吳宇森搖頭：「有家電影公司想邀請我去拍一部電影。」

牛春龍笑道：「這不是好事嗎？怎麼愁眉苦臉的？」

吳宇森苦笑道：「可這家公司我聽都沒聽過，要麼是新成立的，要麼就是家不入流的小公司，邀請我過去能拍什麼好片子？我現在名聲已經不好了，要是再拍一部爛片出來，就更加雪上加霜了。」

「公司叫什麼名字？」

「英晴影業。」

「英晴影業？聽著有些耳熟啊。」

牛春龍皺著眉，開始在屋裡踱步，凝深思考一陣后，忽然道：「想起來了，前些天看過一篇報導，說的就是這家公司。」

吳宇森慌忙道：「說的什麼？」

「說這家公司拍了一部爛片，票房非常差。」

吳宇森一愣，隨意失落的搖搖頭：「看來真是一家不入流的小公司啊。」

牛春龍卻笑道：「這你可猜錯了，公司雖然小，但手筆夠大，據說上部戲的拍攝成本達到六百萬，票房卻只有幾十萬，要是換了其它小公司，早就破產了，現在剛失利沒多久，又要籌拍新戲，至少說明他們公司是有實力的。」

說著頓一下，鼓勵他道：「我知道你是有才華的，這次的邀請未嘗不是一次機會，反正也是閑著，過去了解一下具體情況也好，如果可以就接下來，如果不行再回來，不過就是跑一趟的事，沒什麼大不了。」

吳宇森沉默良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我聽你的，過去看看情況。」

……

放映室里，電影接近尾聲了。

許英問道：「怎麼樣，看出問題出在哪裡了嗎？」

林啟風皺著眉：「劇本還行，拍攝也湊活，剪輯不錯，燈光、化妝、服裝這些也都還可以，真要算起來，似乎只有沒人願意看這一個問題有些致命啊。」

許英翻個白眼。

柳杉杉噗嗤一下笑了出來：「這還用你說嗎，從票房就能看出來。」

林啟風笑笑：「開個玩笑，問題還是不少的，以一個觀眾的角度來看，劇情節奏太拖沓了，模仿痕跡也重，觀眾不買賬可以理解，以後吸取教訓吧。」

許英嘆口氣：「我知道了。」

「行了，電影也看完了，出去吧。」

「叮鈴鈴……」

幾人剛走出放映室，就聽辦公室里電話響起，許英帶著疑惑快步走了過去。

「喂？」

「吳導？」

「什麼？你答應了？」

「下午就能過來嗎？」

「好好好，我在公司等你，你把地址記下……」

電話掛斷，許英一臉喜色的走出來：「吳宇森答應了，說要過來了解一下情況。」

「聽到了，下午幾點來公司？」

「三點。」

林啟風看了下時間：「快中午了，時間還早，先吃飯吧，養精蓄銳，爭取把他拿下。」

「好。」

……

下午三點一晃就到。

吳宇森很守時，說三點就三點，沒有提前一分，也沒有遲到一秒。

準時準點進了英晴公司的大門，望著空空蕩蕩的辦公區，他深深地皺起了眉，直覺告訴他，情況似乎不容樂觀。

「吳導，終於把你等來了。」許英面帶微笑的朝他走了過去。

「你是……」

「我是許英，上午通過電話的。」

吳宇森恍然：「許總你好。」

說完掃了一眼辦公室，疑惑道：「冒昧的問一下，公司里的人……」

「都辭職了，上午剛辭的。」

吳宇森愣了下，乾笑道：「許總夠坦誠的。」

許英爽朗道：「沒什麼好隱瞞的，既然要合作，還是誠懇些好。」

「確實。」

「進辦公室說吧。」

吳宇森點點頭，跟著他進了辦公室。

裡面已經有人了，林啟風靜靜的坐著，見他進來，沖他笑了下算是打過招呼。

吳宇森一愣，看了眼許英，見他沒有要介紹的意思，心裡更加疑惑。

「請坐。」許英招呼他坐下，直接道：「我就開門見山了，吳導既然願意過來，肯定是對我們的邀請感興趣了，還有什麼顧慮現在都可以說說，能答應的我們一定盡量滿足。」

吳宇森遲疑道：「恕我直言，貴公司上部電影成績不佳，現在連員工都沒了，情況似乎不太好，你們確定還有能力再拍攝新戲嗎？」

許英笑道：「當然。」

「投資有多少，可以透露一下嗎？」

「500萬，不夠還可以追加。」

「劇本呢？」

「你來寫。」

「類型呢？」

「你來定。」

「票房有要求嗎？」

許英看著他，忽然笑起來：「吳導，你曾經也拍過多部票房大賣的電影，還拿過年度票房亞軍的榮譽，雖然最近兩年反響平平，但也不至於連信心也跟著丟掉了吧？自編自導、資金管夠，沒有掣肘、沒有限制，任你發揮，這樣還不能保證票房？」

「當然，如果最後真虧了，我們也不會歸罪於你，儘力就好。」

吳宇森沉默了，不是對自己沒有信心，而是他不敢相信，這種好事會落在自己頭上。

他在思考，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他沒發現的陰謀。

林啟風開口了：「吳導沉寂有兩年了吧？這麼長時間過去，難道就沒有什麼自己想要拍攝的作品嗎？還是說真的江郎才盡了？」

吳宇森看了他一眼：「想法當然有。」

「說說看。」

吳宇森看向許英。

「這位是林先生，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吳宇森點點頭：「二十年前有位我很敬重的電影人拍了一部電影，我一直念念不忘，想了很多年都想重拍它，只是市場環境不允許，現在流行的是嬉笑怒罵的喜劇，而那部電影是槍戰類的警匪片，如果你們答應讓我翻拍這部電影，我們現在就能簽約。」

槍戰類，警匪片，還是翻拍？

林啟風腦海中閃過一部電影，連忙追問道：「你說的電影是什麼名字？」

「英雄本色。」

官不聊生

第400章 翻身之仗

林啟風樂了，還真是《英雄本色》。

這可是一部改變香港電影的生態和未來的經典之作，開創了香港電影全新的類型片模式，一舉打破香港電影的票房記錄，帶動了經久不衰的現代江湖片浪潮，橫掃華語影壇各大獎項，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全部囊括其中。

一舉奠定了吳氏暴力美學的電影風格，將兄弟豪情演繹到淋漓盡致，說是經典中的經典都不為過。

林啟風當即道：「就拍它了，準備簽約吧。」

吳宇森一愣，連忙看向許英。

許英皺著眉：「槍戰類的警匪片，還是翻拍，跟主流完全不搭，拍出來觀眾會買賬嗎？要不我們還是緊跟潮流，拍些觀眾喜歡看的吧，這可是我們公司的翻身仗，要是再敗了……」

林啟風搖頭道：「模仿跟風是成不了大事的，我們只有拍出屬於我們自己風格的電影出來，才有可能跟邵氏、嘉禾、新藝城這些巨頭爭鋒，所以不用考慮了，就拍它。」

許英很糾結，道理他都懂，但真的很難，更難的是大老闆發話了，他還能說什麼？嘆口氣道：「那就試試吧。」

吳宇森激動了：「許總，你、你也答應了？真的讓我翻拍？」

許英鬱悶的嗯了一聲。

吳宇森眼圈都泛紅了：「你放心許總，我跟你保證，我一定拼盡全力把這部戲拍好，這不只是公司的翻身仗，也是我自己的翻身仗。」

娛樂圈是很殘酷的，你紅時無數公司捧著錢搶著請你拍戲，但當你票房失利時，這些人瞬間就消失無蹤。

這一點吳宇森最近兩年深有體會，新藝城舉步維艱時，創業作是他幫忙拍的，但當他失意時，新藝城卻一腳把他踢到了台灣，一點都不顧念當年的香火情。

沉寂了兩年，嘗盡了人間冷暖、世態炎涼，面對再次擺在自己面前的機會，他激動了，眼眶裡逐漸濕潤。

林啟風忽然問：「關於演員陣容你有什麼人選嗎？「

吳宇森緩和下情緒道：「還沒有。」

林啟風笑道：「我倒有幾個人選，你聽聽合不合適？」

「你說。」

林啟風緩緩道：「狄龍、周潤發、還有……張國榮。」

吳宇森還沒說話，許英先開口了：「不行不行，選這三個人我堅決不同意啊。」

說話間還站了起來，一臉的急切：「你這推薦的都是什麼人啊，一個禿了頂的過氣功夫片明星，一個票房毒藥周潤發，還有一個唱歌雖然好，但在影壇半紅不黑的張國榮，電影本身就不是主流，要是再把這三個人請來，不是雪上加霜嗎？」

林啟風眨眨眼：「周潤發也是票房毒藥？」

「可不是嗎。」許英苦口婆心的解釋起來。

一部《上海灘》讓周潤發迅速成名，在小熒幕上積累了不少粉絲，但轉行大熒幕之後卻屢戰屢敗，接拍了幾部電影無不賠錢，江湖人稱毒藥發，一度令投資商膽寒，投資時要專門過問一遍，凡是有他的電影，一律不投。

威名赫赫可見一斑。

狄龍這個名字可能有些陌生，但提起《還珠格格3》里的皇阿瑪應該就有印象了。

跟電視里禿頂的皇阿瑪形象不同，早年他可是憑藉顏值出道的，帥氣的外表，硬朗的身材，也曾迷倒萬千少女，被譽為香江第一美少年。

可惜歲月催人老，髮際線越長越后，眼袋越來越重，昔日的翩翩美少年，如今已然英雄日暮，成了一個疲憊而油膩的中年男。

形象一落千丈，接戲的機會自然少之又少，曾經為邵氏賺來大把鈔票的他，最後被一腳踢開，事業同樣陷入低谷。

再加上吳宇森這個失意的導演，年過不惑，卻無戲可拍，英雄情懷無處施展，失落苦悶生活困頓。

相比之下，只有張國榮還算正常，雖然在電影行業反響平平，但在樂壇已經是一名天王級的巨星，一首《monika》火遍街頭巷尾，一舉奠定了他在樂壇巨星的地位。

在此之前香港樂壇一直是譚詠麟獨秀風騷，在此之後終於有人能和他分庭抗禮，並多次在頒獎典禮上力壓天王巨星譚詠麟。

譚張爭霸的局面在當時異常火爆，同樣火爆的還有雙方的歌迷。

在後世網路發達的時代，明星間的粉絲頂多在網上對噴互罵，但在網路還不發達的年代，粉絲之間的爭鬥就簡單粗暴多了，一言不合就是干架。

在雙方粉絲爭鬥愈發激烈的時刻，譚詠麟率先做出回應，表示以後不再參加頒獎典禮，希望以此平息兩人之間的爭鬥。

張國榮做的更絕，直接宣布退出歌壇，並在紅館舉辦了告別演唱會。

香港樂壇痛失靈魂。

譚張隱退之後，張學友找準時機，憑藉不錯的唱功趁勢殺出，迅速填補了譚張留下來的空白，再加上劉德華、郭富城、黎明的相繼加入，四大天王就此形成。

所謂時勢造英雄，莫過於此了。

許英說的口乾舌燥，依然不忘叮囑一句：「這可是咱們公司的翻身仗，一定要謹慎啊。」

林啟風無話反駁，按現在的情況看，許英說的一點都沒錯，三個失意男人外加一個顏值大於演技的奶油小生，這種陣容任誰看了都會覺得詭異。

可事實如何林啟風很清楚，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況下，這部電影橫掃影壇，跌破無數眼鏡。

林啟風有些無奈：「吳導，你是專業人士，人選合不合適你最有發言權，說說你的看法吧。」

吳宇森突然緊張了，他不是傻子，影視界混了這麼多年，對察言觀色通透的很，林啟風話里的意思他聽的很明白，想拍這部戲，這三個人就必須要用。

面對來之不易的拍戲機會，他還能怎麼說？

只能從專業的角度，把林啟風莫名其妙提出的人選，說的有理有據，非他們不可才行啊。

他絞盡腦汁的想著，開口了：「仔細想想的話，這三個人還真挺合適的，先說周潤發吧，《上海灘》里飾演的許文強表現很好，演技是在的，這兩年轉投電影票房不好，只是沒有遇到合適他的角色，這次戲里小馬哥的角色就很適合他，我相信他一定能演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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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你瘋了？

說著，吳宇森頓了一下，小心看了一眼林啟風，見他笑的開心，心裡也鬆了口氣。

他再接再厲道：「狄龍就更合適了，飾演過無數英雄角色，演技不用說，跟戲里豪哥的形象也很貼切，男主角的人選非他莫屬了。

至於張國榮，演技雖然還有待磨礪，但他人氣高啊，作為樂壇的天王巨星，粉絲無數，有他加盟，無論電影最終拍成什麼樣，票房都能有些保證，至少不會血本無歸。」

林啟風看了一眼已經聽傻眼了的許英，很不厚道的笑了：「看看，專業人士都這麼說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許英撇撇嘴不說話了。

「那就這麼定了。」林啟風笑著道：「吳導，準備簽約吧。」

「好好。」吳宇森連連點頭。

合同已經準備好了，雙方簽了名，事情算是定了下來。

吳宇森遲疑一下又道：「三個男主有了人選，還有一個女主未定，配角、龍套也需要人來出演，對於人選，林先生你有什麼意見嗎？」

林啟風笑著擺擺手：「沒了，你是導演，你來決定就好。還有劇組、場務、監製這些人選，全都由你來挑，公司剩個空殼子就這點好，不用擔心磨合問題，完全可以根據你自己的需要重新組建，只要你覺得合適的，公司都沒意見。」

吳宇森放心了：「那我明天就開始招人，在電影圈摸爬滾打這麼多年，誰有能力我還是能分辨出來的，這次一定給公司組建一支精兵強將出來。」

林啟風笑道：「好，那我就等著聽你的好消息了。」

吳宇森重拾鬥志、滿懷信心的走了。

想到馬上會有一部劃時代的經典將誕生在自己公司，林啟風多少有些興奮。

三人里，唯有許英一臉鬱悶。

這可是公司的翻身之仗啊，結果就挑了這麼一副陣容？

三個落魄的失意男人，外加一個沒有演技的奶油小生，怎麼看都不像是能翻身的樣子啊。

許英痛苦的閉上了眼，現在的他已經不指望能翻身了，只期盼著別一個不小心，再給翻到溝里去就行。

「吱呀。」

辦公室門被推開了，柳杉杉探進腦袋瞅了瞅，見沒有外人，鬆口氣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宋雪晴。

倆人下午出去應酬去了，公司可不只有影視這一塊，音樂才是根本。

作為公司在音樂業務上的兩顆頂樑柱，兩人很忙的。

柳杉杉好奇的問道：「人來了沒？談得怎麼樣？」

「已經談好了，合同都簽了。」

柳杉杉眨眨眼：「動作挺快的呀。」

林啟風笑笑，忽然饒有興趣道：「對了，新戲已經定下來了，還缺一個女主，你有沒有興趣來客串一把？」

「我？」柳杉杉一臉驚訝的指著自己。

「對，就是你。」

柳杉杉猶豫好久，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我就算了吧，這可是公司的翻身仗，我一個沒有演過戲的人，別再給搞砸了。」

林啟風又看向宋雪晴：「雪晴，你呢？有沒有興趣？」

宋雪晴笑著搖搖頭：「我也不敢。」

許英撇撇嘴：「有什麼不敢的？你要是知道男主是誰，就不會說這種沒信心的話了。」

宋雪晴和柳杉杉同時疑惑道：「男主是誰？」

許英脫口而出：「狄龍、周潤發、張國榮。」

宋雪晴和柳杉杉同時一愣，然後看向林啟風，異口同聲道：「你瘋了？這種人選你怎麼能同意呢？」

很明顯，兩女對香港娛樂圈是很了解的，以上三人的事跡，她倆都是知道的。

林啟風聳聳肩：「我沒有同意啊。」

宋雪晴和柳杉杉同時皺了眉。

許英無語道：「人選就是他提的，還同意什麼？」

宋雪晴一臉不解。

柳杉杉捂著腦殼：「完了，你真的瘋了。」

林啟風無奈道：「先別這麼早下結論好嗎？瘋沒瘋等電影拍出來不就知道了？」

柳杉杉瞥他一眼：「還用等電影拍出來？看演員陣容就知道了，這幾個倒霉蛋湊一塊，能拍出什麼好電影來？我說小林子，你是在內地待久了不知道香港娛樂圈的消息嗎？那麼多大紅大紫、演技和實力俱佳的明星你不選，偏偏選了這麼幾條不受人待見的鹹魚？我就好奇了，這麼困難的事，你是怎麼做到的？」

林啟風懶得跟她多解釋：「你不要偏聽偏信、人云亦云，要學會自己思考，現在說再多都沒用，等電影上映了你就知道自己現在錯的多離譜了。」

見她還要反駁，林啟風趕忙起身道：「行了，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早上過來之後酒店都沒去就來公司了，也不知道李欣現在怎麼樣了。」

許英道：「我讓司機送你。」

林啟風擺擺手：「不用，老鄭在樓下等著呢。」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

電話亭。

吳宇森撥通了電話。

響過三聲之後，電話被接通了。

「喂？」

「是我。」

「談的怎麼樣？」

「已經簽約了。」

電話那邊傳來開心的笑聲：「太好了，你等了這麼久，終於又能拍戲了。」

「是啊，等的太久了。」吳宇森感慨道，頓了一下繼續說：「老闆對我很信任，工作上給我的自由度非常大，只是可能會很忙，新公司只是個空殼子，所有事項都得重新組建，短時間內我可能回不去了……」

「家裡不用你操心，我都會打理好的，你只管放心工作。」

吳宇森沉默一下，沉聲道：「你帶著孩子回來吧，我有信心，這部電影一定會成功的，以前失去的，這次我一定會全部拿回來。」

電話那頭也沉默了，良久之後才傳來聲音：「好，我聽你的。」

話雖短，但語氣堅定，滿滿都是信任。

電話掛斷了。

太陽西陲，夜幕開始降臨，馬路兩旁、商場樓宇間，霓虹開始閃爍，香江的夜色，很美。

吳宇森深深地望著這一幕，心中躊躇滿志，等了兩年，終於讓他等來機會。

這一次，他要用《英雄本色》證明給所有瞧不起他的人看，他沒有江郎才盡，他也不是票房毒藥。

官不聊生

第402章 犯傻了

夜幕下，川流不息的車流中，鄭立安穩穩地開著車，速度不快也不慢。

雖然已經晉陞為一家外貿公司的老總，但此刻再次干起老本行，他甘之若殆，沒有一點抵觸。

林啟風道：「老鄭，明天你該忙什麼就去忙你的去，香港我也不是第一次來了，路熟得很，用不著你在我這耗著。」

鄭立安笑著道：「給您開車就是我現在最重要的工作，公司的事情有阿新處理，完全足夠了。」

不可否認，這句馬屁拍的很漂亮，林啟風笑了笑，也不再多說了。

回到酒店，黃瑩瑩正陪著李欣說話，見林啟風回來，便笑著離開了。

她和衚衕就住在隔壁，倆人開了一間房，雖然沒有結婚，但明顯已經無證上崗了，林啟風估摸著，他倆離奉子成婚應該也不太遠了。

李欣問道：「許英還好吧？公司情況怎麼樣？」

林啟風笑道：「還行，他就是一時接受不了，被我鼓勵了一番，現在已經沒事了。公司現在不太好，員工都跑光了，不過也不是件壞事，上部電影拍成那樣，跟他們的能力脫不了關係，他們主動辭職，倒也省了不少事，正好方便把公司重新組建。」

李欣點點頭：「那就好。」

林啟風一屁股歪在沙發上，舒了口氣忽然問：「你今天過得怎麼樣？一直待在房間嗎？沒出去轉轉？」

李欣笑道：「去了，瑩瑩和衚衕帶著我去商場轉了好久，見了幾個朋友，不過我現在走不了太久，吃過午飯就回酒店了。」

林啟風隨意的笑笑，眼睛一撇，見沙發旁邊放著幾個購物袋，好奇的拿起來：「這是你買……」

話沒說完，就聽李欣一聲驚呼：「你別看……」

說著騰騰走過來，一把把購物袋摟了過去。

動作雖然迅捷，但林啟風還是看到了，裡面是幾件衣服，女士內衣，屁股蛋子都兜不住的那種。

林啟風震驚了，前世今生兩輩子，他還是頭一次見李欣這麼奔放。

這可不是她的風格啊？

才來了香港一天，就有這麼大轉變？

林啟風有點摸不著頭腦了，看看她的臉，再看看她的腰，視線再往下移，小腹那麼大，似乎穿不上啊。

「這……是你買的？是不是有點不合身啊。」

儘管兩人已經結婚，也坦誠相見過無數次了，可時代的局限擺在那裡，面對這種話，李欣還是有些害羞：「上午跟瑩瑩去見了她的朋友，梅姐很熱情，硬要送，我推不掉，就花錢買下來了。」

「梅姐？」林啟風皺著眉，猛然想了起來：「是瑩瑩以前工作過的那家內衣店的老闆吧？」

「對。」

林啟風笑了笑：「是該給錢的，人家開店就是為了賺錢，不能白拿，嗯……其實衣服還是挺好看的，以後可以多嘗試。」

李欣白他一眼，拿著衣服回房間去了。

陸誠定的是套房，很寬敞。

「叮咚……」

門外響起門鈴聲。

林啟風以為是衚衕，打開房門才發現居然是陸誠。

「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陸誠笑道：「老鄭說你回酒店了，我就急忙趕過來了，還沒吃晚飯吧？我給您和夫人接風。」

林啟風想了想答應了，人都來了，再拒絕不太好。

「我去叫上李欣。」

陸誠道：「不急的，飯店已經訂好了，我去叫上衚衕和瑩瑩，許總他們也叫上吧。」

「成吧，你自己聯繫去。」

林啟風丟下句話就不管了。

「誰來了？」李欣走出房門問道。

林啟風道：「老陸，請我們去吃飯的，你要不要換件衣服？」

「不用。」

林啟風點點頭，等了大概兩三分鐘，門鈴又響了。

「走吧，老陸來了。」

門外不只是陸誠，衚衕和黃瑩瑩也在。

衚衕笑著問道：「哥，老許的事情解決的怎麼樣了？」

林啟風道：「有點眉目了，請了位大導演，準備拍一部新電影，打場翻身仗。」

陸誠問道：「請的是誰？」

林啟風道：「吳宇森，你是香港人，應該知道他吧。」

陸誠點頭道：「聽過，只是他這幾年拍的電影成績都不好吧？要不要換個導演？只要是香港的，你隨便說，我保證給你弄來。」

衚衕笑著道：「老陸，你這口氣夠大的啊。」

陸誠自通道：「生意做了這麼久，銀行越做越大，這點面子我還是有的，那些電影公司大部分背後都有老闆的，總有缺錢的時候，這次要是不給我面子，下次等他們求到我這裡，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林啟風瞥了他一眼，這麼長時間沒見，陸誠變得自信很多啊。

以前混到走投無路要跳樓，現在都能霸氣側漏放狠話了。

果然，錢就是底氣，尤其是在現在的香江。

八十年代是香港電影最輝煌的年代，比電影更輝煌的還有各路江湖大哥。

阿英要走，阿中還沒來，時間點比較尷尬。

鬆懈的管理導致治安混亂，令這塊紙醉金迷的狹窄土地上誕生了無數江湖大哥。

娛樂圈是個追名逐利的戰場，也是各路江湖大哥的黃金花園，表面光鮮亮麗的明星們，其實地位都不高，被強迫拍戲就像家常便飯，無論多爛的劇本，只要在裡面夾上一把槍，頓時它就香了。

罩著藝人屬於工作關係，捧女星純屬大哥們的私人愛好。

同樣，資助大哥也是老闆們的個人興趣。

叱吒江湖的各路江湖大哥，放在老闆們面前，根本屁都不是。

聽話就讓他接著干，不聽話那就換個人，底下還有一群嗷嗷待哺的小年輕呢，這是最好的炮架子，遞根煙、倒杯酒，說上幾句鼓勵的話，指定熱血上涌，拎著腦袋啥都敢幹。

陸誠現在已然晉陞為老闆們的一員了，銀行想要在黑暗中順順噹噹的發展，培養幾個大哥是必須的，不然款子放出去收不回來，那樂子就大了，有多少家底兒都不夠這樣折騰的。

林啟風忽然意識到，自己身為老闆的老闆，地位應該挺高的，又忽然意識到，既然地位這麼高，今天的事情似乎可以更簡單些的，比如動動嘴皮子，支會陸誠去找人。

林啟風終於意識到，自己今天犯傻了，顛顛跑過去換台，低頭一看，手上拿著遙控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