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臣] 風起一九八一 (全文完)

官不聊生

第653章 吃裡爬外

抬完東西，坐下剛喘口氣，林啟風就直接問上了：「說吧，找我到底什麼事？」

陳棟笑了笑：「沒什麼，就是聽說啟新要結婚了，過來看著幫幫忙。」

林啟風撇撇嘴：「你可拉倒吧，當我沒看出來嗎，剛才幾次欲言又止，這可不是你的性格，心裡要沒藏著事，誰信啊。」

陳棟嘆口氣，道：「就知道瞞不過你，那我就直說了，先給你提個醒，聽完之後可別太生氣。」

「呵……聽你這意思，似乎不是啥好事啊。」

「要是好事，我至於憋到現在才說嗎？」陳棟苦笑一聲，猶豫著道：「還記得周守業不？就是老周兒子。」

「記的啊，怎麼著，這事跟他有關係？」林啟風皺了皺眉：「能讓你這麼為難，難道是他在賬上做了手腳，坑了廠里的錢？」

「我都離開廠里多少年了，賬上做沒做手腳我怎麼知道，不過他也確實坑了廠里的錢。」

陳棟瞄了林啟風一眼，見他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繼續道：「而且胃口還不小，直接拿著廠里的技術、原料以及客戶，去另起了爐灶，建了座新廠，轉過頭來開始跟廠里搶生意。自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但他也不想想，縣裡就這麼大，生意場上的人就這麼多，有什麼事是能藏得住的？

早兩個月我就知道是他在背後搗鬼，想著去廠里找他談談，但居然躲著不肯見我，被我闖進去堵了個正著，又開始跟我裝傻充愣，一問三不知。

要不是看在老周的面子上，我早就廢了他了，也不知道老周那樣兢兢業業的一個人，怎麼就生出這麼一個吃裡爬外的兒子。」

「就為這點事，把你氣成這樣？」

「這還不夠嗎，你難道不生氣？」陳棟驚訝的望向他。

林啟風笑了笑，不生氣自然是假，任誰攤上一個吃裡爬外的屬下，心裡都得窩火。

但磚廠這屁大點的生意，實在不值當他大動干戈。

「把心放寬，多大點事啊，因為他影響了心情，你不覺得跌份嗎？」

陳棟有些琢磨不定了：「你難道是看不上這點生意，懶得去管，想由著他去折騰？」

「怎麼可能，我是那種甘心吃啞巴虧的人嗎？」

「那……」

「別這啊那的了，事情我知道了，該怎麼做我心裡有數，難得見上一面，就別去想這些影響心情的了，濤子跟梁叔差不多也該回來了，等我去叫上他倆，咱們一塊去喝點。」

沒給陳棟再廢話的機會，林啟風直接又打發俊富道：「上你梁大爺和濤子叔家跑一趟去，看看人回來了沒，要回來了就讓他過來喝杯酒，要沒回來就給他家裡留句話。」

俊富一臉的不情願，眼睛盯在屏幕上，就是不想動彈。

林啟風使出了殺手鐧：「等回來了換你玩。」

俊富頓時眼睛一亮：「三叔你可不能騙人。」

「不騙人，我跟你保證。」

「那我現在就去。」

「我也去我也去。」

俊康連忙跟了句，兩個小傢伙拔腿就跑，頭也不回。

等老梁和濤子來的時候，林啟風這邊已經喝上了，林家四兄弟全都在，再加上陳棟他們三個，七人湊一塊開始推杯換盞，邊喝邊說笑，氣氛挺歡樂，喝的難免有點多。

等散場的時候，林啟風意識都有點模糊了，倒在床上昏天黑地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已經到了第二天上午，太陽已經升的老高。

隨便扒了幾口飯，揉著還有些發脹的腦袋，林啟風出了門。

昨天沒顧得上，今天有時間了自然得上磚廠去看看，雖然不值一提，但好歹也是他的產業，被人吃裡爬外給坑了，他這個當老闆的怎麼著也得過去處理一下。

一晃十年沒來，再次故地重遊，林啟風還有點感慨，諾大的廠區，滿是燒好但又賣不出去的磚，跟擺陣似的一摞摞堆在一起，周邊散落著一叢叢枯黃的雜草，夥計們靠牆蹲在地上，無所事事的打著牌。

這份慘淡勁，簡直跟十年前如出一轍，發展了十年，居然又混到了原點，屬實有些難得。

林啟風邊看邊搖頭，老周真是跟他推薦了一個好接班人啊。

瞅著旁若無人依舊在打牌的夥計，他隨口問了句：「上班時間打牌，老闆也不管管嗎？」

「還管個屁的管，老闆自己都不……」一名夥計邊說邊扭頭看過來，下一秒就瞪大了眼，慌忙撇下手裡的牌站了起來，臉上還陪著笑。

林啟風饒有興趣道：「認識我？」

「認識認識，您的大名鎮上誰不知道啊，之前您來廠里的時候我也在，知道這是您的生意。」

其他夥計聞言都被嚇一跳，紛紛扔掉手裡的牌，像被罰站了似的，起身站著不敢動了。

林啟風笑了笑：「聽你這話，在廠里待挺久了吧？」

「是挺久了，得有十多年了。」

「你剛剛說老闆自己怎麼了？」

夥計趕忙擺手：「您別誤會啊，我不是在說您，我是說周老闆呢。」

「他怎麼了？」

「他……沒在，都好幾天沒見到他了。」

林啟風眯了眯眼，身為老闆幾天沒來，這是連點遮掩都不要，光明正大想要去另起爐灶了啊。

「他現在在哪你知道嗎？」

「知道。」

「去把他叫過來，就說我找他。」

夥計應了聲，匆匆走了。

林啟風掃了其他人一眼，隨意道：「都別站著了，該玩接著玩吧。」

「不玩了不玩了。」

「我們也是閑的沒事幹，隨便打發下時間，您來了哪還敢再玩。」

「外面怪冷的，我帶您上辦公室里歇著吧。」

「對對對，您上辦公室里去等著吧。」

幾人還挺熱情，林啟風卻之不恭，跟在幾人身後去了辦公室。

端茶倒水一頓忙活，幾人終於消停下來，又開始罰站了。

閑著也是閑著，林啟風隨口問道：「周守業的新廠建起來多久了？」

「您都知道了？」

「得有三四個月了吧。」

「廠里其他人呢，這麼大的廠，總不會只有你們幾個人吧？」

「都跟他走了，從生意、到客戶、再到人手，都被他帶新廠去了。」

林啟風道：「做的夠絕的啊，你們怎麼沒跟著一塊過去？」

幾人頓時面面相覷，憋了半天才弱弱道：「我們手藝不太好，周老闆讓我們留下來看著點家。」

林啟風頓時失笑了，他還當幾人是赤膽忠心呢，原來只是手藝沒到家，被人給嫌棄了。

官不聊生

第654章 生意經

去叫人的夥計回來了，孤身一人。

林啟風皺眉道：「周守業呢？」

「周老闆說他沒空，另外還讓我給您帶句話，說……說他不幹了，磚廠還給您，想見他就讓您自己去找他。」

林啟風瞬間沉了臉，他還想著看在老周的面子上，再給他這個獨子一次機會呢，沒想到人家還不稀罕，那可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付成不屑道：「他多大臉吧，還讓林先生親自去找他，他在哪呢你帶我去，看我不把他拎過來。」

楊新武跟著道：「一起一起，吃裡爬外就算了，還給臉不要臉，這種人根本不用跟他客氣。」

林啟風擺擺手：「既然他不想來，那就別去勉強了，不客氣的方法有很多，不是非得靠動手才行。」

他就奇怪了，周守業從哪來的自信，敢跟他對著干？

就算他常年不在家，可大哥二哥，還有老娘可一直都堅守在老家的，一個個生意都做的風生水起，在縣裡也算是如日中天了，他是瞎了還是聾了，一點都不知道？

還是說他以為自己另起爐灶開個磚廠，就有資本來跟他抗衡了？是太傻還是太天真？

林啟風沉著臉，一瞬間想起無數個能把他打回原形的辦法，盤算兩秒，最後挑了個相對簡單粗暴的。

他不是想另起爐灶嗎，那就把他火給滅了，看看他這灶還能不能再燒的起來。

當初他老子就是因為沒原料，才被迫把磚廠轉給他的，現在斷了他的原料，讓他好好感受一下他老子當初的絕望。

隨手掏出老四送他的那部諾基亞，一個電話撥了出去。

「林大老闆，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沈蘇的聲音慵懶的傳了過來。

林啟風開門見山道：「當然是有事了，你的廠子都快被人給擠兌倒閉了，你這個二老板忍的下去嗎？」

沈蘇一愣：「廠子？什麼廠子？」

「磚廠啊，你忘了？當初還是你死乞白賴求著我，讓我給你找的賺錢的門路呢，這麼多年賺的錢可都一直一分不少打給你了，吃干抹凈你還想不認賬了？」

「你才死乞白賴，什麼吃干抹凈，會不會說話？」沈蘇語氣不太友好，說完忽然反應過來：「你說起磚廠，難道是回老家了？」

「我都回來好幾天了。」

「那真是巧了，我也回市裡了，等我回縣裡找你再說吧，先掛了。」

「喂？喂？」聽著手機里的忙音，林啟風有些無語了，這麼多年了，這丫頭一點都沒變，還是那副雷厲風行的性子。

說來就來，電話掛斷剛過一小時，就從市裡殺到了他家，剛好趕上了午飯，一點都沒把自己當外人，直接上了飯桌。

看她吃的熱火朝天的勁，林啟風都忍不住有點懷疑，她大老遠的跑過來，不是找他敘舊，而是專為蹭飯來了。

邊吃還邊拍馬屁：「好吃好吃，阿姨您這手藝真是絕了。」

老娘謙虛一笑：「這些都是小欣做的，你要想吃姨做的，等晚上姨親自給你燒一桌。」

「好啊好啊，我今晚正好就住縣裡，等晚上跟您一起做。」

得，又賠進去一頓。

林啟風無語道：「吃這麼多，也不怕長胖了，自毀形象，沒人再來找你拍戲？」

「不怕，我都打算息影了，還怕什麼？」

「息影？你想退出娛樂圈了？」林啟風有點驚奇。

沈蘇不以為意：「很稀奇嗎，我都多大的人了，還能一直拍下去嗎？就算我想，家裡也不同意啊。」

林啟風瞬間恍然了，也對，沈宏都升到省里了，而且看架勢還有繼續晉陞的空間，唯一的閨女要是還在熒幕前拋頭露面，確實有點說不過去了。

「息影之後想幹嘛，有什麼打算嗎？」

「有啊，這不是來找你取經來了嗎？」沈蘇微微一笑。

林啟風瞬間心裡一跳，這表情怎麼看怎麼像不懷好意啊。

「找我能取什麼經？」

「生意經啊，不然還能是什麼？」沈蘇理所當然道：「你林大老闆生意做那麼大，不能沒點心得吧，咱們都是老朋友了，生意該怎麼做你教教我唄。」

「想讓我教你？」

「嗯嗯嗯。」

「看你表現吧，飯吃了這麼久，有點渴了。」

沈蘇頓時翻個白眼，老娘直接瞪了眼：「混小子說什麼呢？想喝水自己去倒去，小沈你別理他，先吃飯，等吃完了飯，姨看著他讓他教你。」

「謝謝阿姨。」

「謝啥，跟姨不用客氣。」

看著兩人那股熱乎勁，林啟風簡直無語了，他才是親生的好吧？

飯後。

老娘到底沒有說到做到，老四的婚禮迫在眉睫，還需要她去籌備，沒時間看著他，只是叮囑了幾句便走了。

沈蘇很有眼色的倒了杯水，又一臉期盼的看向他：「現在能教我了吧？」

林啟風笑了笑：「不急，先替我去辦件事，等辦好了，我一定傾囊相授。」

沈蘇耐著性子，道：「什麼事，您請說。」

「還是磚廠的事……」林啟風簡明扼要的敘述了一番，末了又道：「縣裡制磚的原料都換成煤矸石了，而煤矸石只有各個礦上才能提供，你當初承包了大部分渣堆，但還漏下幾個，現在需要你去把這幾個也拿下，徹底絕了他的後路。」

沈蘇鬆口氣，道：「我還當是什麼棘手的事呢，值當你林大老闆親自出面，鬧了半天就為這點事？行了，這事包在我身上，等待會我去打個電話，一定幫你搞定。」

林啟風臉上有點掛不住了，強調道：「是幫我們，別忘了，磚廠你也有股份。」

沈蘇撇撇嘴：「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成了吧，事情我已經答應了，現在可以教我了吧？」

「成吧，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我就簡單指點你幾句，想做好生意，首先就得講究一個誠信……」

「然後是規劃……」

「再然後是創新……」

「再再然後是勇氣……」

……

一連說了十幾條，再加上各種解釋，口若懸河的說了一大堆，把沈蘇聽的頭暈腦脹，滿眼小星星：「這麼多嗎？做生意這麼難的嗎？」

「當然，錢能是好掙的嗎？看在咱倆朋友多年的份上，我再教你一招終極秘訣，有位雷教主曾經說過，只要站對了風口，就是頭豬都能飛起來，所以你如果想要經商，首先得挑一個有前途的行業才是關鍵。」

「豬都能飛起來？」沈蘇皺了皺眉：「所以你剛才說了那麼多，其實都是廢話？只要挑對風口就行了？」

「當然不是，站對風口只是能讓你快速成功，但並不能保證一勞永逸，還有位馬教主也曾經說過，等風口過去，摔死的都是豬，而我教你的這些經商秘訣，就是能保證你在風口過去之後，依然能繼續飛的關鍵。」

林啟風一臉正色。

沈蘇半信半疑：「那現在哪個行業算是風口呢？」

「目前來看，房地產算是一個。」

「房地產嗎？我一個女孩子，去做房地產好像不是很合適吧？」

林啟風微微一笑：「不要謙虛，以你的年齡，完全稱得上是女人了。」

官不聊生

第655章 逼宮

氣氛忽然安靜。

沈蘇瞬間臉色一黑：「林老三，難道沒人告訴你，拿女孩子的年齡開玩笑是很不禮貌、也很不紳士的嗎？」

「所以我說的是女人啊。」林啟風憋著笑，眼瞅著沈蘇要惱羞成怒動手打人了，他趕忙岔開話題：「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說回正題吧，房地產市場前景雖然不錯，但也不是唯一的，你如果不感興趣也可以考慮一下其它行業。」

「什麼行業？」

「嗯……零售怎麼樣？你在香港待了也有小十年了，那邊的超級市場你應該不陌生，發展了這麼多年，模式已經很成熟了，但在國內還是一片空白，想買東西要麼上百貨大樓，要麼上供銷社，超市這種形式還很新穎，利潤不錯，前景也還算可觀，關鍵是競爭壓力不大，而且你還熟悉，很適合你這種商界小白。」

超市這種形式在國內其實早有出現，81年成立的廣州友誼商店就是第一個嘗鮮的，只不過當時想要購買商品還需要外匯券，且超市選購這種模式國人還很陌生，經常出現隨意拆開包裝、未付款直接品嘗、甚至偷盜等行為，導致國內第一家超市沒等發展起來，就草草落了幕。

隨後的84年，京城和上海也都有自選商場模式出現，但種類局限在了蔬菜和糧油上，同樣沒能發展起來。

可以說現在涉足超市行業，時機還算不錯，等再過兩年，因為89年的風波而撤離的西方資本開始迴流，家樂福、沃爾瑪等國外連鎖超市巨頭蜂擁而至，再想涉足競爭壓力就有些大了。

沈蘇雙眼泛光，表情逐漸興奮：「聽著是很不錯啊，那就選超級市場好了，你還有什麼建議要說嗎？」

林啟風想了想，道：「也沒什麼好建議的，你如果只是想賺點錢養活自己，那隨便開家店就好了，但如果你想做大做強，就得從薄利多銷入手，迅速搶佔到市場，然後擴大規模，走連鎖路線，初期燒錢是難免的，但你拍戲這麼多年，應該也攢下了點錢吧，如果不夠也沒關係，我可以投資你點，都是朋友，有需要你儘管開口，別跟我客氣啊。」

沈蘇撇撇嘴：「你放心，真有需要，我才不會跟你客氣呢，但剛開始就算了，我還什麼都不懂呢，先試試手等熟悉了再考慮擴大規模吧。」

「那你可得抓緊點時間了，盯上國內這塊市場的可不只有你，等狼來了你在想跑，那就有點晚了。」

如果林啟風沒記錯，等94年左右，西方資本就開始迴流了，留給她做好布局，迎接衝擊的時間，滿打滿算只有兩年，還是有點緊迫的。

也不知道沈蘇聽沒聽進去，隨口敷衍幾句就告辭離開了。

林啟風也沒在意，路是指給她了，走沒走好那就看她造化了。

老四的婚禮迫在眉睫，前一天卻又出了點小插曲。

按照老家規矩，婚禮前一天就要開始宴請賓朋了，其實就是管三頓飯，但老娘財大氣粗，直接擺了流水席。

規格上了一個檔次，再加上她還是支書，全村男女老少基本上都來捧了場。

早上第一席剛開始，一群人吃的正熱鬧，忽然一個老太太急匆匆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三個婦女，以及五個孩童。

祖孫三代穿過人群找到老娘，一句廢話沒有，撲通一聲全部跪倒，哭天抹淚開始嚎了起來。

「劉支書，您大人有大量，就求您饒了我兒子吧，我男人走的早，他可是我家獨苗了，要是他再走了，讓我可怎麼活啊。」

老太太一起頭，身後的婦女孩子也都跟著開始哭，剛才還很熱鬧的場面，突然就寂靜了下來。

別說老娘，就是在場的其他人，也都有點看懵了。

先不說到底出了什麼事，單是大喜的日子，一幫老弱上門來哭喪，看著就晦氣。

老娘臉色很難看：「這位大姐，有什麼話你先起來再說。」

「我不起，您要不答應我就一直給您跪著了，我是他娘，他犯的錯我來贖，求您就饒了他吧。」

「家裡就靠他來頂梁立柱了，他要出點什麼事，我們這一家老小以後的日子可該怎麼過啊。」

一幫人哭哭啼啼，打定了主意就是不起。

人群里有人認出了她們：「這不是縣裡磚廠周老闆一家子嗎？」

「怎麼上這哭起來了？」

「他家男人才剛走沒幾年，家裡又出啥事了？」

「聽她話里的意思，這事難道還跟劉支書有啥關係？」

一幫人開始小聲議論起來，同情弱者似乎是種本能的選擇，就好比現在，林家大喜的日子被她們上門來攪鬧都忽略了，開始動起了惻隱之心。

雖然沒明說，但話里話外的意思，全都是在暗示老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

老娘臉色更加難堪，她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怎麼化？

林啟風聽到動靜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

陳棟一眼認出了老太太，頗有些驚奇道：「江嬸兒您這是幹啥啊？出啥事了？」

老太太看到他，轉頭又朝他哭訴起來：「小陳你快幫嬸兒說句話，守業被抓了，公安說他貪污了，要判他刑，嬸兒也是沒辦法了，只能厚著臉皮來求劉支書，不管他貪了磚廠多少錢我們都賠，只求別把他抓進去就行。」

陳棟頓時說不出話了，拋開周守業是咎由自取不提，單是他跟林家的關係，求情的話他就說不出口。

林啟風還算平靜，只是淡淡的看著老太太，這是老周媳婦，之前見過一面，他還有印象。

只是當時匆匆一瞥，沒能看出來，現在被她忽然整了這一出，他倒瞬間有些恍然了，難怪老周這個兢兢業業的人，會生出個貪得無厭、吃裡爬外的兒子，這是全都有賴她媳婦教導有方啊。

挑在林家大喜的日子，上門來當眾逼宮，要說不是事先計劃好的，打死她兒子林啟風都不信。

看著瘦瘦小小的農村小老太太，心眼倒不少，演技也不錯，看現場眾人全都一副同情的表情，很顯然她的目的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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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6章 反常的老娘

老娘有些下不來台，索性把事情甩給了林啟風：「老三，磚廠是你的生意，你自己來處理，不管什麼說，不能影響了老四明天的婚禮。」

好吧，老娘也被她算計了。

林啟風點了點頭，也沒生氣，饒有興趣的看向老周媳婦：「你兒子乾的事你這個當娘的不會不知道吧？端著我給的飯碗，卻砸了我的鍋，好好的一個磚廠，被他接手了兩年，到現在已經快關門了，如果只是經營不善，虧了我也認了，可他拿著廠里的技術、原料和客戶，自己跑出去建個新廠，然後再掉過頭來跟我對著干，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吧？干出這種吃裡爬外的事被抓了，你覺得他冤嗎？」

老太太被質問的啞口無言。

人群里倒是爆出了一陣嘩然。

「謔，原來他是因為這事被抓的？」

「我就說嘛，劉支書深明大義，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去報警抓人，原來是她兒子不是人在先。」

「端人的飯碗還要砸人的鍋，這種人真不是個東西。」

「就是，干出這種缺德事，被抓了也活該。」

「我看這一家子就沒一個好東西，劉支書家大喜的日子，她還上門來哭鬧，這是揣的什麼心？」

「純屬是來噁心人的啊，幫不幫忙都膈應死你。」

「虧我剛才還同情她，替她說了句好話，現在一想真是瞎了眼啊。」

話越說越不客氣，老太太越聽臉色也越難看。

林啟風笑了笑：「看來你也覺得他不冤，但是沒關係，我這人向來好說話，既然你這個當娘的親自來替他認錯了，放過他也不是不行，你剛才說願意賠錢，那就賠錢好了，只要能把我的損失補償回來，我可以考慮撤訴，不追究他職務侵佔的刑事責任。」

人群里又爆出一陣叫好聲。

「啟風大氣。」

「仁義。」

「不愧能成事，就這份氣度就不是某些人能比得了的。」

林啟風謙虛一笑，心裡直接吐槽，屁的仁義大氣，他本來就沒想送周守業去坐牢，至少現在還沒有。

他都安排好了，要從周守業最驕傲的事業上入手，壓迫他到走投無路，讓他好好體會一下什麼叫絕望了。

還沒來得及開展呢，就直接送他去坐牢，那不是太便宜他了？

雖然事發突然，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沈蘇自作主張，替他做了決定，差點打亂他的計劃。

不過聽著周圍的讚歎，能順帶著刷一下聲望，結果還算不錯。

「說話啊，人啟風都給你台階了還不下嗎？」

「你該不會連錢都不想賠吧？」

「想撈便宜還不想下本錢，天下哪有那麼好的事。」

誇完林啟風，眾人又開始指責上了老太太，她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丟下一句回去籌錢，便帶著閨女兒媳，以及孫子孫女灰溜溜的走了。

一來一去不過十幾分鐘，她就從一個可憐無助的老太太，儼然晉陞成了大反派，而眾人也全都一副明察秋毫的參與感，表情很自豪，氣氛逐漸恢復熱鬧。

老娘對結果還算滿意，又開始笑著招呼道：「大家接著吃，儘管放開肚量，今天飯菜全管飽。」

林啟風也跟著招呼了幾句，然後回了屋。

大哥二哥還有些氣憤難平，兩人生意越做越大，在縣裡都是排得上號的人了，什麼時候受過這種窩囊氣，被人坑了錢不說，大喜的日子還被上門噁心了一把，心裡自然得窩火。

「這個老東西一定是故意的，算準了咱家要辦喜事，被當眾逼宮，就算不想答應也得答應。」

「跑的了一時，跑不了一世，等她兒子出來了，看我怎麼收拾他，敢來算計咱家，算他瞎了眼。」

濤子和老梁也都紛紛附和：「算上我，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幾斤幾兩，敢做這種吃裡爬外的事。」

陳棟一臉鬱悶，只有他在磚廠待過，跟老周還有幾分情分，碰上這種事，真的有點進退兩難。

林啟風拍拍他肩膀：「行了，別多想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而已，收拾他不用你插手，看著就好了。」

陳棟搖頭搖頭：「不，這小東西不學好，我得替老周好好管管他才行，這事不能落下我。」

濤子哈哈一笑，一把摟住他道：「就等你這句話了，你要分不清遠近，我都瞧不起你。」

「一邊去。」陳棟嫌棄的推他一把。

兩人一陣笑鬧，連帶著剛才的不愉快也都忽略了。

臨近傍晚，老周媳婦送來了五萬塊錢，說是家裡所有積蓄了，如果不夠補償，她砸鍋賣鐵再去湊。

是真是假林啟風已經懶得去分辨了，大哥他們已經商量了一天，就等著她兒子出來了好去收拾他呢，現在他不出來反倒麻煩了。

所以大度的一笑而過，轉頭就給沈蘇打了電話，不出所料，果然是她自作的主張。

「呀，照你這麼說，我豈不是好心辦了壞事？」

「算不上，頂多也就是成事不足吧。」

「去你的，要沒其它事我掛了，正忙著做超市的規劃呢。」

「還有件事，老四明天結婚，你要來不？」

「那肯定的啊，我爸工作忙去不了，我就代表他了，你別介意啊。」

「不會。」

老四的婚禮如期而至了。

作為林家第二代最後一個成家立業的，老娘操辦的很賣力，天還沒亮就早早起了床開始張羅，家裡家外一刻不得閑，之前已經籌備好的事，總要再確認上一遍才安心。

寒冬臘月的天，硬生生把自己累出了一腦門子的汗，自己還不自覺，不管見誰都是一副笑臉，瓜子喜糖一捧一捧的給人抓，不管上沒上彩禮，都請人上家裡喝杯喜酒，碰上小孩子，紅包大把大把的往外撒。

就連之前跟她最不對付的朱家幾兄弟，厚著臉皮上門道了喜，她也一笑而過，請他們進了家、上了席。

大度的林啟風都覺得有點不正常了，眼睛有意無意總要盯上一眼，生怕老娘是中了邪，會幹出點什麼事來。

好在婚禮順順噹噹的辦完了，親朋好友也都散場走乾淨了，沒出什麼意外，林啟風終於鬆了口氣，卻忽然發現，老娘不見人影了。

家裡家外找了一圈，還是沒見到人，林啟風有點急了。

「大哥，咱娘呢？」

「不知道啊，剛才還在家裡呢，出去了？」

「俊康，見沒見你奶？」

「沒看見。」

「王大爺，見著我娘了嗎？」

「沒有啊，她沒在家嗎？」

跑遍了半個村，可算打聽到了點消息，有人見她剛才往後山走了，讓他上那邊去看看。

林啟風也累出了一腦門子的汗，心裡卻不急了，林家的祖墳就在後山，他老子也在那塊埋著呢，他大概想到老娘上那邊是去幹嘛了。

官不聊生

第657章 訴衷腸

老家沒有立碑的習俗，所以墳地只是一座光禿禿的小土包，但幾代人都埋在一塊，峰巒疊嶂的，倒是也不孤單。

一瓶二鍋頭，半斤豬頭肉，這就是劉永珍給他男人準備的祭品。

有點簡單，但誰讓他男人就好這口呢。

斟滿一杯酒灑在地上，劉永珍笑著開口了：「書堂啊，跟你說個好消息，咱家老四今天成家了，女方是下腦子老潘家閨女，人我親自替你把過關了，是個好孩子，長的漂亮，還上過大學，現在聽說是在京城當科學家，出息的不得了。

不過咱家老四也不差，長的人高馬大壯的像頭牛，簡直跟你一個樣，不過真要比起來，你恐怕要比你兒子差遠了，你活了一輩子連市裡都沒去過，你兒子都去過京城了，上了大學，還出了國，跑的地方可比你遠多了。

你一條命才換來一千塊錢，咱家老四才畢業沒幾年，就已經賺到二十萬個萬元戶了。

二十萬個萬元戶……也不知道這錢是咋賺來的，反正我是不敢想，不過這話我信，因為這是咱家老三說的。

老三也是個出息的，村裡第一個大學生就是他，雖然最後沒端上公家飯碗，但日子過的一點都不差，雖然沒跟我提過，但我看的出來，他的生意做的指定差不了，連市裡缺錢都得找他借呢，香港來的大老闆都自稱是他手下，這份闊綽勁你肯定不敢想吧？

你肯定更不敢想，就連你老婆子我現在都是個大老闆了，還當上了咱村的支書呢，還是鎮里三顧茅廬請我才出的山，你要是活著，這個位子指定是要由你來坐的，可誰讓你命不好呢，只能便宜我了。

當了官就得干出點事，雖然我沒這腦子，但你兒子有啊，早幾年老三就給我出了主意，召集村裡人成立了合作社，開起了飼料廠，生意好的不得了，現在全市的豬吃的飼料，都是你老婆子我給做的，厲害吧。

更厲害的還在後面呢，光是佔領市裡這塊市場已經不能讓我滿足了，下一步我還要向全省進軍，然後就是全國，如果可能，國外我也想去闖闖，反正活著嘛，就是可著勁去折騰唄。

現在村裡已經被我折騰的很不錯了，你要是看了，指定認不出來，那水泥路鋪的、那二層小樓蓋的，這可都是你老婆子我的政績。

可能還有一點點咱家老三的功勞，不然我一個農村老太婆，怎麼可能把生意做那麼順呢，不管去了縣裡、市裡、還是省里，都有專人接待，那份客氣勁，你是感受不到了。

老二現在過的也不錯，當初家裡窮，差點就讓他跟佳悅散了，雖然嘴上不說，但我知道，他心裡指定是要埋怨我的，不過好在咱家老三上了大學，見了世面，也突然開了竅，做起了修車生意，掙到了錢，讓老二如願把佳悅娶進門了。

修車生意老三瞧不上，丟給了老二，老二幹了幾年胃口也養大了，他也瞧不上，又丟給了老梁，自己去幹了廢品站、暖氣片廠，現在又盯上了二手車這個行當，勁頭不小，我是管不了，也不想去管了，他都兩個孩子的人了，有自己的主意，由著他去折騰吧，就算虧錢了也不怕，家裡不是還有我這個老婆子在頂著嗎，餓不到他。

哦，對了，剛才忘了跟你說，老三也成家了，孩子都生倆了呢，一個閨女一個兒子，個頂個的聰明，長的都跟瓷娃娃似的，但身子骨可結實著呢，咱親家是練家子，從小就教了他們練武，底子打的很好，將來指定吃不了虧，也受不了氣。

老三媳婦也是個賢惠的，既要照顧家裡，還又自己去做了生意，聽說是開了電器店，生意做的也不小，兩頭兼顧肯定是累的，但一句抱怨都沒有，見了我這個老婆子也一直都是客客氣氣的，是個好兒媳。

不管從哪比，都比老大媳婦要強的多，你是不知道老大剛結婚頭兩年，她是怎麼氣我的，見了面從來沒有好臉色，說句話總是夾槍帶棒，偶爾上她家去一趟，連口水都不給我喝，跟和我有多大仇似的。

當時家裡窮，就是再不滿，我也得忍著，不然鬧掰了，咱家老大就該打光棍了，不過好在他倆分出去過了，也算眼不見心不煩。

你也不用替我著急上火，我這份罪其實也沒遭幾年，咱家老三就出息了，一下子就把她給震住了，沒敢再給我甩臉子，現在老大生意做的也不錯，有豬場，還蓋上了樓，兜里賺了錢，也不怕他那個熊媳婦了。

她也算有眼色，知道老大是個孝順的，沒敢再苛待我，見了面有說有笑的，逢年過節還給家裡送點禮，雖然我也不稀罕，但能有這份心我就知足了，對她我也沒有多大奢求了，能做到這份上就夠了。

啰嗦了這麼多，知道你也聽煩了，但再煩你也得給我忍著，你走這二十多年，家裡可全都是我一個女人替你在撐著，四個孩子全都替你拉扯成人，也全都替你操辦著成了家，你的任務我全都替你完成了，聽我多嘮叨幾句你還覺得冤嗎？

林書堂，你給我記著，這些都是你欠我的，等下輩子你得連本帶息都還給我。」

劉永珍最後罵了句，說完再也沒忍住，兩行熱淚奔涌而出，一發不可收拾了。

林啟風遠遠看著，依稀聽到些零言碎語，眼眶也忍不住跟著紅了。

不知不覺老娘都守寡二十多年了，這麼多年一個女人撐起一個家，把他們兄弟四個全都拉扯長大，經歷了多少辛酸，大概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現在老四也成了家，她肩上最後一副擔子也沒了，是該找他老子傾訴一下，好好發泄一下這麼多年積壓下來的委屈了。

沒去打攪她，但也沒轉身離開，他怕大喜大悲情緒波動太大，老娘萬一沒撐住，在暈過去了。

他得留下來看著點，不能讓老娘出點什麼事，苦日子都挺過來了，後面還有大把的福要享，可不能倒在這個節骨眼上。

官不聊生

第658章 喜事臨門

大概是太投入，老娘一直都沒發現，林啟風一直都在遠遠的看著她。

時哭時笑，投入的傾訴了許久，直到太陽快要落山，老娘才算意猶未盡的止住了：「行了，時間不早了，家裡還有一攤子事呢，沒工夫陪你嘮了，等下次再來看你。」

說完拍拍屁股站起來，轉身第一眼就愣住了，可能是怕在兒子面前出醜，她趕忙警惕的問了句：「你什麼時候來的，連點動靜都沒。」

「剛來，天快黑了沒見到你人，有點擔心，剛找過來還沒等開口，就被你看見了。」林啟風笑了笑，知道老娘在擔心什麼，所以他很識趣的選擇了隱瞞。

老娘鬆口氣，笑罵道：「那點出息吧，都當爹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一秒不見就擔心了？」

「長再大不也還是您兒子嗎，以前總是您來操心我們，現在該換過來，讓我們來操心您了。」

老娘狐疑的看他一眼，總感覺話裡有話，但也沒再追問，隨口一句：「你省省吧，你娘我還沒老到不能動呢，操心好你老婆孩子就得了，我的事還不用你來費心。」說完自顧自走了。

林啟風無奈一笑，他就算再牛，攤上一個要強的老娘，也只能無奈了。

家裡。

除了林啟風和老娘，其他人都聚在一塊，頗有些焦頭爛額了。

二哥愁眉苦臉道：「村裡都找遍了，還是沒找見人，你們說，咱娘她還能上哪去？」

「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老四皺眉說了句。

大哥立刻瞪了眼：「別胡說八道，周邊都是鄉里鄉親的，咱娘能出什麼事，下午老三就去找去了，這麼久沒回來，八成是找到人了，有他看著，咱娘一定沒事的。」

大嫂跟著道：「說的在理，老三是個穩重的，就是碰上點什麼事，也能處理妥當的。」

大概是對林啟風由衷的信任，這話一出口，一屋子的人都有些莫名安了心。

只是付成幾人可不敢這麼想，林家有什麼舊怨他們不了解，但前幾天才跟周守業結下的新仇，他們可全都一清二楚。

雖然林啟風這幾年也跟他們學了幾手，但好虎也架不住群狼，如果姓周的狗急跳牆真要下黑手，那今天這事恐怕就有些危險了。

只是一個沒留神，就讓他自己出了門，如果真出點什麼事，那就是他們的失職了。

幾人全都一副忐忑不安的表情，正胡思亂想著，院里突然傳來了動靜，透過窗戶張望一眼，下一秒全都喜出望外了。

「林先生，您可算回來了。」

「劉嬸兒，您沒事吧？」

幾人一窩蜂沖了出去，連帶著大哥二哥也都反應過來，著急忙慌跟著出了門。

「我的娘啊，可算把您給盼回來了。」

「您去幹嘛了？這大半下午都沒見到您人？」

「這衣服上咋還沾著土呢，您摔了？」

「啊？摔了？沒摔出啥事吧？」

「娘你哪疼不？胳膊腿腳都沒事吧？」

一幫人說著話就上了手，有晃胳膊的，有捏腿的，把老娘整的渾身不自在，像趕蒼蠅似的一甩手，怒了：「去去去，都給我一邊去，我就是上後山跟你們爹老子說了會話，身上不小心蹭了點土，能有啥事？少大驚小怪的。」

「看出來了，瞧您這勁頭，也不像是有事的。」

「原來是上後山看我爹了，難怪可村都找遍了，也沒找見你人呢。」

「說起來，我也該去給我爹上個墳了，小景都進門了，得跟他說一聲。」

老娘瞥他一眼：「算你還有良心，沒忘了你老子。」

老四嘿嘿一笑，不說話了。

俊富、俊康、俊雅幾個小傢伙趁機擠了進去，圍著老娘就是一通奶奶、奶奶的亂叫。

聲音有點吵，但老娘就跟吃了蜜一樣，一臉滿足的笑，連兒子都顧不上數落了，摸摸這個，看看那個，舉手投足中都透著一股興奮勁，心情簡直開心的不得了。

所謂兒孫滿堂，大抵也不過如此了吧。

最後所有壓力全都匯聚在了潘景身上，老娘一臉意味深長的笑：「小景啊，你跟老四年紀都不小了，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孩子都生三個了，你也得抓點緊啊。」

潘景頓時紅了臉，硬著頭皮應了聲：「我……我會努力的。」

辦完了老四的婚禮，離過年也沒剩幾天了，等收拾一下家裡，再去添置上點年貨，時間不知不覺就已經來到了除夕。

一家人齊聚一堂，處處張燈結綵，個個喜氣洋洋，氣氛一如往年般熱烈，但又更熱烈，畢竟家裡再次添丁進了口，說話都多了一個人。

尤其這人還時不時來下乾嘔，看的老娘簡直有些喜出望外，這動作、這神態、這頻率，作為過來人，她簡直不要太熟悉了，當初她懷上四個兒子時，可不就跟她一個樣？

前幾天的話還音猶在耳，現在回想一下，她忍不住就有些感嘆，自己這個四兒媳還真是說到做到，說努力，還真就賣力的去幹了，這才結婚幾天，就懷上了？

「小景，你是不是懷上了？」

潘景羞澀的點了點頭，雖然結果還沒經過醫院的確認，但她自己學的就是生物工程，對於生物的工程，她自信還是有些判斷力的，不用上醫院，她自己就能推斷到八九不離十了。

「欸呦喂，這可是大喜事啊。」

「小景、老四，恭喜你們兩口子了。」

「你現在可得多注意點了，剛懷上，胎還沒坐穩，可不能再去幹些體力活了，待會吃完飯收拾的活交給我們，你就在旁邊歇著就得了。」

三個嫂子各自表達了自己的關心，老娘也一臉喜上眉梢的笑，朝著老四肩膀就是一巴掌：「好小子，真有你的，不聲不響就辦了件大事。」

老四疼的直咧嘴，心裡更鬱悶，這事不不聲不響的辦，難道還要大張旗鼓不成？

林啟風三兄弟也跟著樂了，各自抿著嘴，全都一副難以言說的笑。

一年一度的年夜飯，在歡樂中落下帷幕，等閃過年，一家人又不得不面臨分別。

剛懷上孩子的潘景，嫁雞隨雞，跟著老四去了美國。

林啟風兩口子也帶著孩子返回了京城，開啟了1993年的歷程。

官不聊生

第659章 拆遷

生命是種輪迴，生活也是。

去年是林啟風全國滿天飛，今年又換成李欣了。

電器城規模越做越大，單是在京城就開了七家分店，但依然沒有滿足，眼睛又瞄上了全國市場，從開年就開始忙著向全國擴張。

以京城為中心，由北向南迅速推進，幾個月工夫，已經在二十多個城市，開設了近三十家分店，並且腳步依舊沒有停止。

李欣是鐵了心要佔領全國市場了，一心撲在事業上，家裡自然有些顧不上了，偶爾回來一趟也是睡一覺就走，家裡像成了旅館，待的時間還沒有在天上飛的時間長。

林啟風倒是還好，兩個孩子就有些快受不了了。

端著兩碗改良版的豪華泡麵，放在兩個小傢伙面前，只看了一眼，兩人頓時全都變了臉。

俊軒苦著小臉一陣唉聲嘆氣，俊雅更直接，一點面子都不給，捂著腦殼頗有些不堪折磨道：「爸，媽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林啟風不太確定，道：「應該快了吧，上個星期回來就說分店已經鋪到西安了，按照這個進度，頂多再有兩個月就該鋪到雲南了，然後差不多就該回來了。」

俊雅不死心道：「那姥姥呢？她去小舅家也快兩個月了吧，難道還不該回來嗎？」

「還早呢，你小舅和舅媽工作都忙，小輝沒人帶，她得幫忙看著，今年估計是回不來了，等明年看情況或許有可能。」

俊雅頓時一陣絕望，仰面朝天，頗有些痛不欲生道：「天啊，這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林啟風有點不高興了：「怎麼著，跟你爹我在一塊，苦著你們倆了？」

俊雅癟著嘴：「有沒有你自己心裡還不清楚嗎？」

林啟風無語道：「我清楚什麼，不就讓你們多吃了幾頓泡麵嗎，至於把你倆難為成這樣？」

俊雅翻個白眼：「那是幾頓嗎，都吃一星期了，現在聞到味道我就受不了了，爸，咱能換點花樣嗎？」

林啟風挑挑眉：「這不就換了嗎，今天這頓可是經過我特殊改良的，口感跟之前絕對不一樣，不信你嘗嘗？」

俊雅蹙著眉，嫌棄的瞄了兩眼，果斷髮出一聲冷笑。

林啟風又看向俊軒，小傢伙頓時被嚇得一個激靈，腦袋搖成了撥浪鼓，臉上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林啟風怒了：「都不吃是吧。」

「不吃。」

「堅決不吃。」

「不吃拉倒，我……我也不吃了。」林啟風瞄了兩眼，也是提不起任何胃口。

連吃這麼久，他都有點受不了了，更別提倆孩子，能忍到現在才跟他翻臉，兩人對他絕對算得上是真愛了。

辛辛苦苦掙這麼多錢，不就為了能讓一家人過得更好點嗎？整天敷衍，糊弄過一頓是一頓算怎麼回事？

林啟風憤怒的想著，摔下圍裙，大手一揮道：「今天爸帶你們下館子去，以後你媽回來前，家裡就不開火了。」

「哇，太棒了。」

「老爸萬歲。」

兩個小傢伙頓時興奮了，跳起來手舞足蹈，抱著林啟風就是一陣猛搖。

萬福飯館。

正是飯點，店裡人影憧憧。

憑藉著出色的廚藝，盧海山這家店也算打響了知名度，好評如潮、回頭客不少，還隔出了幾個單間，以供不同食客所需，經營的有模有樣。

林啟風帶著孩子剛進門，就被葛慧蓮看見了，笑著迎過來道：「咋這個點來了？還沒吃飯嗎？快先上包廂里坐會兒，我讓老盧先給你們炒幾個菜，難得來一趟，想吃點啥，我去給你們安排上。」

林啟風笑了笑：「看著來吧，以前來的少，以後恐怕就要經常來您這開伙了，盧師傅的拿手菜總能都吃上一遍的。」

「咋的了這是？」

「家裡沒人做飯了，我下廚吧，倆孩子還都不樂意，只能出來找地兒吃了，您這兒吃的最順口，以後怕是要經常來打擾了。」

葛慧蓮會心一笑：「隨時歡迎，不過等過段時間，你們恐怕就得換個地方了。」

林啟風一愣：「怎麼的，您這兒還不歡迎我來了？」

葛慧蓮趕忙擺手：「那不能，只是這附近馬上就要拆遷了，我們店也在拆遷範圍內，不想搬也得搬，新店已經在找了，不過一時半會兒的，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適的店面，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啟風皺了皺眉：「拆遷？什麼時候的事？開發商是誰知道嗎？」

「也就這幾天剛接到的通知，說是一位香港來的大富商買下了這裡，要建一個商業中心，只說讓我們儘快搬，也沒提具體是誰，不過不管是誰，都不是我們能得罪的起的，市裡都決定要拆遷了，我們也只能接受了。」

葛慧蓮有些落寞，經營了這麼久的店面說搬就搬，換誰都難免會有些傷感。

只是她沒時間去多想了，店裡的顧客已經等的不耐煩，崔上了。

「老闆，多長時間了，菜還沒炒好嗎？」

「好了好了，馬上就好了。」葛慧蓮連忙應了聲，又回過頭來道：「林兄弟，多的就不聊了，你們先上包廂里坐著，等待會我讓老盧做幾個拿手菜，先給你們送去。」

林啟風隨口應了句，等坐到包廂里，心裡依然很鬱悶，京城的房地產市場起步較晚他是知道的，畢竟是首都，開發起來比較慎重，房地產公司也不是誰有錢就能開的。

今年之前，幾乎所有從事城市開發的公司都是國企，必須遵循統一規劃、統一施工、統一建設、統一管理、統一分配等原則，不允許單獨建房，也不允許向個人售賣。

直到今年，包括《公司法》等文件相繼出台，房地產市場體系逐步確立后，社會資金才開始逐漸湧入。

總體上來講，京城的房地產市場化程度，普遍是要慢於全國其它地方的。

至於有多慢……海南的第一輪房地產泡沫都要破滅了，它才開始發展，緩慢程度可想而知。

只是屬實沒想到，剛一開始發展就給他找了點麻煩。

他這剛找到一個開伙的地方，轉眼就要被拆遷了，還香港來的大富商，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個大富商，成心要跟他過不去。

官不聊生

第660章 終場哨聲

心裡想著事，飯就吃的沒滋沒味。

等味同嚼蠟的吃完，打發兩個孩子去上了學，林啟風轉頭一個電話就打給了陸誠。

「林先生？這個時間打來，是有什麼吩咐嗎？」

林啟風也沒啰嗦，直接開門見山道：「幫我查個事，最近香港的房地產商有誰進軍京城了，尤其是前門大街那塊項目，是被誰拿到手了？」

「聽您這語氣，難道是他得罪到您了？」

「嗯，算是吧。」

「那您別管了，我現在就去查，敢得罪您，還反了他了。」陸誠怒氣沖沖的掛斷了電話。

林啟風反倒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真要說起來，人家買地開發也是正常的商業運作，只不過是無意中影響到了他吃飯，萬一因此遭了無妄之災，會不會有點太冤了？

猶豫兩秒，他就懶得再去多想了，香江的房地產商，實在談不上冤不冤枉。

集體囤地抬高房價什麼的先不論，單就發明公攤這一點，就算的上罪大莫贖了，即便真要打壓，他也毫無心裡障礙。

隨手翻開報紙，本想打發下時間，沒想到只是隨便掃了一眼，就讓他看到一條驚爆眼球的大新聞。

中俄列車大劫案已經發生了？林啟風打起精神接著往下看。

5月26日，京城至莫斯科的K3國際列車，由二連浩特出關，途徑蒙古首都烏蘭巴托時，有歹徒上車，持瓦斯槍、電警棍、長刀等對車廂內旅客實施搶劫后逃離。

31日，列車轉入俄羅斯境內時，再次有歹徒上車，重複實施洗劫、侵害車內旅客等行為。

歷時七天的班列，共有多伙歹徒多次實施搶劫，多人被打傷、刺傷，還有婦女被侵犯。

簡略下來，林啟風的心情忽然有些沉重，被搶一次就夠鬧心了，還多次，這得是有多倒霉？

對於這件案子，他是有印象的，畢竟影響很大，不止國內，在國際上也影響深遠。

東歐各國剛經歷過劇變，眼下正物資奇缺，國內的倒爺也正是通過這趟班列悶聲發著大財，只是忽然爆出這檔子事，心裡肯定是要有顧忌的。

錢掙得再多，轉頭就被搶了，那他們折騰這一趟到底是圖什麼？

萬一再碰上一個狠茬子，一言不合再給他們來上幾刀，那簡直虧本虧到家了。

幾乎可以預見，自此之後，K3這趟列車怕是要陷入沉寂了。

而依託於K3、之前興盛一時的國際倒爺，也即將由此走向凋零。

前世的發展軌跡也印證了這點，不過這都跟林啟風沒什麼太大的關係，除了勾起他久到遙遠的記憶，其它頂多也就是對受害者表示一下同情。

只是想是這樣想，但事情的發展往往有些出人意料。

陸誠的電話還沒等來，倒是先讓他把范全給等來了。

「林老闆，又是好久不見啊。」范全爽朗的笑聲從院里傳來。

把林啟風從記憶里拉回到了現實，頗有些驚訝道：「范全？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天剛回，先上我師傅那坐了會，第二站就是您這了。」

「是嗎？我也剛從盧師傅店裡回來，咱倆算是前後腳了？」

「算是吧，聽我師娘說了，您正打算要上她店裡當常客呢。」

林啟風笑了笑，隨手招呼他坐下，閑聊道：「這次回來準備待多久？」

「這次回來就不走了。」

「不走了？」林啟風有些驚奇：「為什麼？你的貨場不要了？」

范全掃了眼桌上的報紙，攤攤手道：「還能為什麼，還不是被這案子給鬧得嗎，國內的消息已經滯后了，火車先到得莫斯科，案子已經在當地傳開了，車上的人心有餘悸，聽到的人也有了顧慮，都琢磨起轉行了，我估摸著這次十有八九是要玩真的了，倒爺們轉了行，我那貨場開著還有什麼意思？索性我也跟著轉行算了。」

林啟風點點頭，說的也是，貨場雖然開在莫斯科，但客戶基本都是國內過去的，他們要都轉了行，那貨場基本也就是個擺設了。

「秦振、潘越他們呢？都要轉行了，他們沒跟你一塊回來？」

范全搖搖頭：「沒呢，轉行也不是說轉就能轉的，倒爺雖然少了，但現在還有一些，貨場里也還有點生意，他們都留在那裡看著呢，我先回國內探探路，找找有沒有什麼好營生，畢竟一大幫子人需要吃喝呢，得先提前做點準備。」

想的還挺長遠，林啟風笑了笑：「怎麼著，聽你這意思，今天過來找我，是想讓我給你出出主意？」

范全羞澀一笑：「是有這想法，這幾年回來的少，國內的情況不太了解，您一直待在國內，在經商方面也是行家裡手，如果能提些建議，那自然最好不過了。」

倒是一點都不客氣，林啟風又笑了笑，還沒等開口，電話忽然響了：「等我先接個電話，待會再跟你細說。」

「好，我不急。」

本以為是陸誠打來的，可電話接起，傳來的卻是胡慶的驚呼：「哥，不得了了，恐怕要出大事了。」

林啟風皺了皺眉：「怎麼就不得了了？有什麼事直接說，別一驚一乍的。」

「最近剛打聽到的消息，這幾天上銀行去貸款的房地產公司，基本都遭到了拒絕，審批把關很嚴，資金似乎被收緊了，有點像是被限制流入房地產市場的趨勢，按照您上次說的，這是不是意味著離房市崩盤不遠了？」

林啟風頓了下，已經93年了，海南的房地產泡沫是肯定要破滅了，只是時間點他有些記不清了，如果真按胡慶所說，那確實是有點這方面的跡象了。

「你從哪聽來的消息，可靠嗎？」

「絕對可靠，自從上次聽了您的話，我對這方面消息就一直很關注，跟各大銀行也都拉上了點關係，這次的消息就是從銀行內部打聽來的，絕對不會有假，如果只是一家銀行也就算了，幾家銀行同時出現這種情況，不可能這麼巧合的，我感覺這恐怕是種信號，這次房市恐怕真要出事了，哥，你說咱是不是也該撤了？」

「公司手裡還有多少地塊，多少樓盤？」

「地塊已經消化完了，正在開發的項目倒是還有兩個，樓盤剩的還有點多，還有十幾處呢，主要是去年收購的太多了，消化了近一年，才縮減到只剩現在的規模。」

「馬上把樓盤脫手，開發的項目也都轉包出去，等處理完了，你跟小盛也準備回來吧，這趟海南之旅，算你倆圓滿完成了。」

種種跡象都表明，海南的這場終場哨聲即將吹響，這個時候不走還等什麼？

林啟風沒有猶豫，也懶得去多想了，就算判斷錯誤，也無非是早離場幾天，算不得什麼事。

官不聊生

第661章 何樂而不為

剛掛斷胡慶的電話，陸誠緊接著打來了。

「林先生，查出來了，這段時間進軍京城的香港房地產商不少，李兆基、李嘉誠、劉鑾雄這些人都有動作，您要查的前門大街那塊項目，基本已經能夠確定是被李嘉誠拿下了。」

「李超人嗎？」林啟風皺了皺眉，眼神不經意中瞥到正等待他去指點迷津的范全，又猛然想起即將大功告成返京的胡慶，心裡忽然樂了。

一個是正苦求出路的貨場主，一個又是即將從頭開始的開發商，就差一個好項目，李超人恰好又冒了出來，時機簡直不要太巧，或許也是他該有此一劫。

「對，就是李超人，不知道他怎麼得罪到您了？要不要我出手教訓一下他？」

「教訓就算了，也不是什麼大的過結，想辦法把他這個項目給我拿到手，這件事就算到此為止了。」

陸誠愣了下，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把人那麼大一項目拿到手，這還不算教訓？那要換成教訓，又該施展什麼樣的手段？

「林先生，您的意思是要用這個項目，來抵消他對您的冒犯？」

「差不多吧，不管你用什麼手段，這個項目必須給我拿下來。」

「明白了，您等我好消息吧。」

掛斷電話，林啟風看向范全道：「你剛才讓我幫忙提意見，這個倒是不難，只是你自己有比較中意的行業嗎？還是說讓我隨便提？」

范全想了想道：「中意的行業倒是有，我在莫斯科待了近八年，乾的一直都是提供攤位、倉庫，然後收收租的生意，這一行最熟悉，如果您的建議能跟此相關，那自然最好不過，但是不相關也沒關係，其它行業只要合適，我也願意嘗試一下，您儘管暢所欲言好了。」

林啟風笑了笑：「那還真是巧了，眼下正好有個項目，就是你的老本行，乾的也是收租子的生意，應該很符合你的要求。」

范全頓時來了精神：「什麼項目，您說。」

林啟風繼續道：「剛才的電話你也聽到了，胡慶和陸誠你也認識，他倆現在一個是房地產開發商，一個即將到手一塊待開發的地產項目，位置就在前門大街，也就是你師傅那家店周邊，環境你應該熟悉，那裡一直都是京城著名的商業街，全聚德、便宜坊、同仁堂等老字號都在其中，前些年經過改造，人流量又大了不少。

最近市裡又打算對其中的一些老舊建築進行升級改造，如果不出意外，這個項目大概是要落到我手裡了，如果打造成一條商業步行街，提供鋪位向外招租，前景應該還算不錯。你如果感興趣也進來摻一股怎麼樣？」

范全眼睛放光道：「興趣自然是有，只是這是你的生意，前景又這麼好，我平白進去摻一股……會不會不太好？」

林啟風擺擺手：「說這就見外了不是？都是朋友，有錢大家一起賺，而且你是包租公出身，在招租方面經驗肯定豐富，等項目建成開業之後，就交給你來經營，也省了我再去找人來管理。」

范全咬咬牙道：「既然林老闆看得起，那我就進去摻一股，不知道項目的總投資大概是多少？這些年在莫斯科我也算賺了點錢，如果都拿出來占股太多就不太好了，還是你說個比例，我看著拿錢吧。」

林啟風估摸著道：「總投資具體多少還沒算，不過按我預計，應該有上十幾個億就差不多夠了，都是朋友，用不著跟我客氣，誰控股都一樣，你如果有多餘的資金……」

「咳咳……」范全臉上一陣發燙，尷尬打斷他道：「那啥，林老闆，控股這事還是交給您來吧。」

「怎麼，你不感興趣嗎？」

「我倒是想，可也得實力足夠啊。」范全苦笑不跌道：「我貨場開了八年，才賺了七千來萬，原先還覺得這是老大一筆錢了呢，您這上來就是十幾個億的大項目，我就是把我自己論斤賣了，控股這事也實在是做不到啊，您受累，控股這事還是交給您來干吧，我還是按您說的，摻上一股就得了。」

林啟風笑了笑：「成吧，既然你想好了，那這事就這麼定了。」

送走了范全，剩下的就是等陸誠的消息了。

對於他能不能成功把項目拿到手，林啟風一點懷疑都沒有，李超人雖牛，但在這輩子彷彿開了掛的陸誠面前，還是有些不夠看的。

而且李超人可一直都是個頂精明的商人，前世九十年代那會兒，京城、上海哪個沒聽過李超人的故事？

華人超級富豪，心繫祖國發展，以幫助提升商業業態之名，向飽受財政窘迫困擾的地方政府拋出橄欖枝，憑藉資金優勢，大肆囤積土地。

然後又以基建不行、配套設施缺乏、沒辦法開發為借口，捂著地皮不動，等地方政府把基建、配套設施都建差不多了，地價也上去了，然後人家轉手一賣直接套利走人了。

對錯先不論，單就手法而言，堪稱商界經典案例。

就算陸誠在他那拿不到面子，想的辦法也不靈，最後不是還有鈔能力這個大招嗎？

左右都是當二道販子，倒趟手賺錢走人的買賣，早與晚有什麼區別？早點轉手還能早點回款，然後去其它地方接著囤地呢，這筆買賣，以李超人的智慧，沒道理算不清。

所以，這塊項目基本已經可以確定會被拿到手了，剩下的無非就是溢價多少的問題。

前門大街可是天安門廣場周邊唯一一條被規劃的商業步行街，地理位置得天獨厚，即便溢價拿下，也鐵定是筆穩賺不賠的買賣。

於林啟風而言，錢不是他需要考慮的問題，他需要考慮的是，等拿到項目進行開發之後，如何儘可能的保留好前門大街的文化特色。

前世因為年久失修，再加上歷經多次改造，前門大街的歷史風貌幾乎損毀嚴重，以至於後來想要打造成非遺文化街時，已經找不到多少老建築可以進行修繕了，只能按照民國初年的老照片，在原址進行還原復建。

只是新建築蓋的再好，總也缺了股歷史的韻味，不得不說，這真的是種遺憾。

前世沒能力，只能聽之任之，這輩子既然有能力，他又何樂而不為呢？

官不聊生

第662章 你還有沒有良心？

想要保留好前門大街的文化特色，自然少不了專業設計院所的參與。

林啟風也突然想起了自從被他收編之後，就一直沒聞也沒問過的郭復星，他就是諮詢行業出身，把調查符合他要求的設計院所的事交給他，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事實證明，他想的一點都不差，一個電話過去，郭復星便迅速的調查好，又顛顛的上京向他當面彙報來了。

速度快到林啟風還有點驚訝：「這麼快就調查好了？」

郭復星乾笑道：「算是有點眉目了吧，按照您的要求，如果想要找一家規劃設計出色，同時還要兼具懂得文物保護的設計院所，實在是有些難了，國內的情況您也清楚，各行各業都剛發展沒幾年，能把自己領域內的專業吃透就已經很不錯了，想要跨學科去發展，好像有些不太現實，我的意思是，可不可以分別找一家設計所和文物保護單位，然後由他們兩家一起來進行設計規劃？」

「可以啊，我跟你說的難道不是這個意思嗎？」林啟風皺了皺眉。

郭復星苦笑不跌道：「是是是，您說的很清楚，是我想岔了，沒理解透。」

「所以，你這次來京城就為了當面把話向我問明白？」

「不不不，這只是一方面，我這次過來還有其它事要做呢。」郭復星邊說邊掏出公文包里攜帶的圖紙，遞過去道：「您在浦東投資的那座CBD，招標工作已經完成了，最終是由ARUP、LERA、SOM三家公司聯合中標，圖紙也已經設計完畢，就是這些，您看看符合您的要求嗎？不過有不滿意的地方，我再讓他們去修改。」

林啟風隨手接過，邊看邊問道：「圖紙你應該看過了，你覺得規劃的怎麼樣？」

「我認為還不錯，這已經是第三版圖紙了，之前的兩版還有些缺陷，我給提出來改進到現在過了我這關之後，才拿來給您看的。」

林啟風索性也不看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郭復星的眼光他還是信的過的，放下圖紙隨意道：「既然你覺的可以，那就按這版圖紙準備開始動工建造吧。」

郭復星有些驚訝：「您不再看看了？」

「不用看了，你的眼光我還是放心的。」

郭復星又有些感動了，抿著嘴眼巴巴的望向他。

林啟風直接無語：「怎麼著，你還想感動到要哭不成？」

「不是，我就是沒想到，您會對我這麼信任，這麼大的項目，交給我一個新人還能這麼放心，我……我一定會努力把項目做好，不辜負您的期望的。」

「不止這個項目，還有我剛交給你那件事，也要儘快幫我聯繫好。」

「對，這也是我這趟過來的另一個目的，上海雖然有不少出色的設計院所，但是考慮到項目是在京城，所以我想著設計所和文物保護單位，還是就近在京城找比較好，一是工作起來方便，二是當地人，肯定對自己的家鄉更有感情，工作起來不用督促也會更加賣力。」

林啟風笑了笑：「說的有道理，那你這趟過來就先別急著走了，等幫我把這件事辦好之後再說吧。」

郭復星笑道：「事情肯定會替您辦好的，不過時間也不能拖太長，圖紙既然沒問題，上海那邊的項目就要抓緊時間動工了，等了這麼久，公司上下早就摩拳擦掌，牟足了勁等著大幹一場了。」

「這麼久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兩天，京城的項目干好了不比上海那邊的差，設計所和文化保護單位還是得用心挑選，別倉促之下，找兩家不靠譜的單位，把項目再給我干砸了。」

郭復星趕忙擺擺手：「不會的不會的，我一定會替您認真挑選兩家能力和口碑都俱佳的單位的，這一點您儘管放心。」

「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

郭復星滿京城的去搞調查了，陸誠也正想法設法在撬項目，范全挖空了心思在籌錢，胡慶翹首以盼等著凱旋迴京。

從項目、到設計、再到開發商、最後到業主，四個環節算是全都齊活兒了。剩下的就是等四方準備工作全部完成，然後正式開始進行開發就行。

林啟風剛要歇口氣，張雨潔又找來了，精神很振奮、表情很疲憊、眼神中還又透著點小幽怨。

把林啟風都給看的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你這算是什麼表情？累且痛苦並快樂著？到底出了什麼事，把你給整成這樣了？」

「還能是什麼事，我們實驗室上下這六多年一直在忙的是什麼事？」

「研發丙肝特效藥？不是已經進行到三期臨床試驗了嗎？難道出了意外，副作用太大，試驗要被迫終止了？」

「不，試驗很順利，不僅沒有意外，甚至還有驚喜，我們研發的新葯，經過二期、三期臨床試驗，在近千名丙肝患者中，總有效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以上，遠超市面上所有同類型藥品，而且副作用也在可控範圍內，對身體不會造成太大影響。」

張雨潔越說越氣憤。

林啟風越聽越糊塗：「這不是好事嗎？怎麼把你給氣成這樣了？」

「原本是好事，但是……」張雨潔鬱悶的看向他：「現在不是了，三期試驗馬上就要順利結束了，接下來就該準備申請上市，然後建廠投產開始正式銷售了，原本這一切都是潘景負責的，現在你家老四把她拐走了，事情你讓我交給誰去做？我自己來嗎？」

林啟風終於聽明白了，也樂了，這是耗費六年多心血才研發出來的新葯，臨近成功時，卻忽然發現居然沒人來把它推向市場了。

就像辛苦做出了優秀的成果，卻沒能力轉化成產業，只能握在手裡干看著，心裡能不窩火才怪，難怪能把張雨潔給氣成這樣。

「你還笑的出來？」張雨潔簡直有些惱羞成怒了：「當個老闆，平時不聞不問也就算了，現在這種關鍵時刻，我都要被急死了，你居然還能笑的出來，你還有沒有點良心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成了吧？」

「不成，你是老闆，人又是被你家老四給拐跑的，這事必須你來解決，再賠給我一個潘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