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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席晴 -【魅皇的小淘氣(大亨的命定情人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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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10 00:00:5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席晴 - 魅皇的小淘氣(大亨的命定情人之三)

這個陌生女子氣質清靈、美麗動人,
可惜卻是個瘋子——
不但一再對他電話騷擾、
跑來敲他的房門,
甚至還請來駭客入侵他的信箱,
留言說有急事想見他!
他對這種已經有小孩的女人沒興趣,
對她無所不用其極的接近方式更是倒盡胃口!
不過,既然她這麼神通廣大,
請得動那名全球知名的駭客來為她請命,
他就姑且見她一面吧!
但,要是她所謂的“急事”不夠急,
那麼他會讓她知道——
惹到不該惹的人會是什麼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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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10 00:01:07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一棟位於紐約市郊區的小屋裏,葛家四姊妹難得聚在一塊兒。

  這是她們父母去世之後的傳統,在每年清明前後,她們會一同回到雙親當年共築的愛巢,藉此聯絡感情,相互喝著母親昔日釀造的花果酒。

  美麗纖瘦的大姊葛風蝶,首先舉起水晶高腳杯,“姊妹們,祝我們在天上的父母永享平安,也祝大家心想事成。”旋即啜了一口酒。

  其他三名姊妹葛花仙、葛雪靈、葛月兒,立刻將酒杯湊近唇邊附和大姊的話。

  突然,老四葛月兒說:“如果狂飲之後,再飆他個車就更完美了。”

  “不,是去普羅旺斯看花海會更棒。”排行老二的花仙說著,雙頰已因花果酒而泛紅。

  “我卻覺得該讓更多幼小受傷的靈魂,得到安慰。”她是兒童心理咨商師葛雪靈,排行老三,不時心系兒童。

  大姊笑了,“如果‘伊莎貝拉’可以聽見你們的心願,或許可以成真。”

  “大姊,你從來不懷疑這個傳說嗎?”葛月兒問道。

  葛風蝶搖了搖頭,“姊妹們,我們的祖先是法國早期的巫師,你們該知道,她的子孫中一定會有人遺傳她的預言本領,而且‘伊莎貝拉’這種歐洲最美,也最稀少的蝴蝶,曾一再被賦予這樣的傳說——‘如果向它許願,美夢必能達成’。”

  “可是我們四姊妹中,只有大姊你的‘預感’能力最強,現在你可感覺到什麼?”葛仙花問道。

  “關燈!”她嚴肅地命令道。

  葛雪靈連忙關上燈,黑黝黝的客廳只聞到花果酒的香氣四處飄散……

  葛風蝶的聲音像透過傳聲筒傳出的回音,“我們將陸續遇到自己的白馬王子,而我是第一個,但必須付出代價。”

  “什麼代價?”葛雪靈好奇地追問。

  “失身?”葛月兒接著問道。

  “拜託,別亂猜。”二妹葛花仙輕聲糾正她。

  “良心說,我不知道是什麼代價,但我知道它會讓我心痛如絞,渾身發燙,卻又無力反抗。”葛風蝶滿臉無奈

  “天啊!這比出水痘還慘!”葛月兒驚叫。

  “希望大姊這次的預感有誤。我一點兒也不想結婚。”身為兒童心理咨商師的三妹葛雪靈連忙補充道。

  葛風蝶不語。這個預感出錯率很低,因為它非常的強烈,強烈到令人無法漠視。

  啪噠,室內的燈光突然亮起,刺目的光芒一下子很難適應。

  “誰打開電燈的?”葛月兒大叫。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四張臉全寫著「不是我”!

  “啊!”四姊妹不約而同的驚叫,旋即想到一個可疑的“人”,那就是她們的巫師祖先——葛兒西亞。

  最後還是葛風蝶試圖化解疑慮說道:“這屋子也有幾十年的屋齡了,電力難免會接觸不良。”

  “對!”學醫的葛雪靈認同道。

  “那我們今晚還要不要住在這裏?”老二葛花仙問道。

  “當然!”膽大又愛飆車的葛月兒,一反先前的失控大聲說道。

  這四個姊妹就在這棟古宅中,各有所思地度過了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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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10 00:01: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紐約的隆冬夜裏,雪白的大地意外沾上長長一行刺目的鮮紅。

  一名年輕的婦人,身上正淌下鮮血,儘管如此,她仍然勇敢地前行,口中還不時輕聲低語:“寶貝,我們就快要到雪兒阿姨家了,你忍一忍,咳!咳!”話落,她口中噴出一口鮮血。

  她毫不在意地以手背擦拭著血漬,全力往葛雪靈的診所走去。

  就在她幾乎撐不住的前一分鐘,她和繈褓中的女兒終於抵達葛雪靈的診所。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敲著門,“葛醫生,快開門!我是——小麥!葛——咳!咳!”噗地一聲,又吐了一口鮮血,她痛苦地跌跪在地,右手仍牢牢地抱住她與丈夫黑雙吾所生的女兒——小雪花。

  葛雪靈打開門,錯愕地睇著渾身是血的小麥,“你怎麼了?”

  “我們——中埋伏了!”小麥苦笑。

  葛雪靈旋即回神,將她們母女倆扶了起來,“快進來!”合上門的同時,不忘覷了覷黑暗的街道。

  “謝謝你,葛醫生。”小麥虛弱地半跪在玄關的木板前。

  “不客氣,我先為你止血。”她看出小麥的情況很糟。

  “先安頓小雪花好嗎?”小麥遞出手中的小嬰孩。

  葛雪靈二話不說,抱起熟睡的小雪花至自己診所的後方,也就是她的起居室。安置好小雪花後,她又快步折回玄關。

  由於此刻正是午夜,沒有任何一個工作人員在這裏,葛雪靈於是自己拿著急救箱到小麥身邊。“我先為你的胸口止血。”

  “沒有用了。”小麥再次苦笑道,蒼白的臉蛋有種已經知道大勢已去的坦然。

  懸在空中的棉花棒頓時打住,“黑雙吾的仇家找來了,是嗎?”

  她結識小麥也是在這樣的一個夜裏,只是那夜小麥是為了躲避愛上她的飛駝幫當家黑雙吾,沒多久黑雙吾就找上她,十分堅定地要小麥跟他走。一星期後,她意外地接到他倆的喜帖。

  她沒打算去參加他們的婚禮,因為不想和黑道“掛勾”,哪知黑雙吾竟然派人強“請”她去做客。

  奇怪的是,完全沒見到女方的任何一個親人,倒是見到了一大堆黑衣人。

  原以為婚禮過後,她與小麥不會有太多的交集,可是她總不時會接到小麥打來的電話或E-mail,告訴她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包括她對黑雙吾日漸增生的愛意及小雪花的誕生。但小麥從沒親自登門拜訪她,似乎彼此都知道自己的身分及顧忌。

  對於這一點,她是很感謝小麥的。

  有時她不免恨起自己“不是黑,即是白”的堅持,像她這樣的人,活得很辛苦,因為她沒有所謂的灰色地帶,可以對人、事、物的衝擊有所緩衝。

  不論如何,小麥對她而言是個朋友,儘管彼此不常見面,但還是朋友。

  小麥伸出手,握住葛雪靈的柔荑,“希望我這血腥的手,不會令你那白色的袍子、白色的心感到不自在。”苦笑又自那張清秀的臉蛋展開。

  “小麥——別說話,請你原諒我。這些日子以來,我太過於保護自己,幾乎沒有對你表示該有的善意。”她知道小麥現在的情況糟透了。尤其小麥根本不在乎,這令她更感到自責。

  “雪靈,我可以這麼叫你嗎?”小麥拍了拍她的手,鮮血就這麼印在葛雪靈的手背上。

  淚水倏地湧上眼眶,她只能點頭表示認同。

  “謝謝你,不嫌我的出身,這樣我就感到心滿意足。”

  “別這麼說。”葛雪靈的聲音有著濃厚的鼻音。

  “這次我大概活不成了,咳!咳!”鮮血再度咳出。

  “小麥,我先叫救護車!”葛雪靈慌了。

  “不!我是黑雙吾的妻子,飛駝幫現在正窩裏反,你送我就醫,就等於將小雪花送上祭台,她只有死路一條。”小麥連忙阻止她。

  “那——我總得為你做些什麼才對呀!”

  “我正等你這句話。”小麥笑得老謀深算。

  心已亂的葛雪靈卻沒看出來,“你說,我一定全力以赴。”

  “將小雪花交給我的親哥哥。”

  “你——有哥哥?”葛雪靈很驚訝,她還以為小麥是孤兒呢。

  “有,唯一的一個手足,請原諒我沒有對你說實話。我哥他叫連卡佛,在我離家出走前,他曾送我一條帶有麥穗墜子的項煉,現在掛在小雪花的脖子上。你可以拿著它,還有我的親筆信去法國找他。”小麥從胸衣中抽出兩封信,“他會認小雪花的。另外,這一封是給你的。”

  小麥的話只說了一半,真正的事實並未完全道出——她其實是個父母雙全的富家女。

  “小麥,你確定他會認小雪花?”她有點懷疑,因為他並未參加小麥的婚禮。她邊說話,邊將沾上血跡的信封放往口袋。

  “會。”小麥的眼神中寫著肯定,“因為他很愛很愛我。”

  “哦。”她不知該說什麼。

  “還有,在未找到我哥之前,可以讓小雪花先認你做媽媽嗎?這樣飛駝幫的內奸才不會知道她的去向。我知道這麼做有點強人所難,但我實在——沒時間…… 咳!咳!”好大一口的鮮血又噴了出來,“去找我哥,拜託你,好嗎?我知道你是個面冷心熱的優秀兒童心智科的醫生,一定可以理解我現在的心情。”

  “好。”現在她已不能說什麼,她也拍了拍小麥的手背。

  “那我可以瞑目了。”小麥釋懷地笑了。

  忽然,門外傳來靴子踩在雪地上的雜遝聲。

  “他們來了!”小麥機警地說。

  “誰?”葛雪靈的神經也跟著緊繃。

  “我想是跟蹤我至此的飛駝幫的叛徒,你快點躲起來。”小麥說道。

  “不行!這一次我們得一起同進退。”她旋即扶起小麥,再匆匆地跑去抱小雪花,躲至當初為了自身安全所設置的密室裏。

  當一切就緒後,她從特殊鎖的電子儀器中,聽見一串蹩腳的英文威嚇聲,及撞開她診所大門的聲音。

  她知道小麥說對了,那批人隨著小麥的血漬跟蹤到了她的診所了。

  她一直注意著上方的情況與聲音,輕聲安慰著她後方受重傷的小麥,“別怕,他們找不到這裏。”

  小麥沒有吭氣,奇怪的是連小雪花也沒哭,真是天助她們。

  半小時後,那群歹徒終於離去,她這才松了一口氣,轉過頭對小麥說:“我們安全了。”

  話落,朱唇卻合不上,珠淚倏地奪眶而出──因為,小麥過去了。

  她不斷地啜泣,“小麥,你安息吧,我會完成你的遺願。”

  小雪花仍在熟睡,應該完全不知母親已往生的事。

  她緩緩抱起小寶貝,親吻著她的小臉頰,“小雪花,從這一刻起,我就是你的媽咪,你的守護神,直到找到你的舅舅。他好像叫——連——卡——佛。”

  連卡佛?這名字好耳熟……對!有一個照片鮮少公開露面,卻聞名醫學界的小兒科醫生就叫連卡佛,他好像也住在法國……

  等等!小麥的哥哥該不會就是那個小兒科醫生吧!?

  她連忙打開小麥給她的信。


  雪靈,

  當你打開這封信時,我已不在人世。有勞你找到我的親哥哥,他和你一樣是個醫生,而且也是小兒科,他很有名氣,很權威,以下是他在法國的位址、電話……

  當你找到他,就將小雪花交給他代為照顧。你的恩情,我來世再報。但在這之前,我得再一次懇求你先充當小雪花的媽咪。

  對了!你必須先變更身分才能安全離開紐約,好讓那些陷害我及雙吾的餘黨找不到你們。

  千言萬語,只有一句話——謝謝。

  小麥叩謝


  葛雪靈頓時百感交集,按下密室裏的電話,“月兒,我是三姊,我需要兩本新護照……”

  葛月兒是她們葛家最叛逆、最令人頭痛的一個女孩,但她在電腦及偽造檔方面的本領,卻足以令許多大男人汗顏。

  在這緊要的關頭,她就需要這麼個有本事的人來幫忙她們“母女倆”。

  ※       ※       ※

  葛雪靈一切準備就緒之後,便打電話到連卡佛法國的醫院去,誰知對方給她的答案竟是——他出差了。

  於是她留言,請對方與她聯絡,誰知足足等了一星期,還是沒有回音,她只好以她葛雪靈醫生的名義,詢問連卡佛什麼時候才會回到法國。

  這一回對方說,連卡佛去瑞士日內瓦開會,歸期不定。因為會開完後,他會連休一個月的年假。

  葛雪靈幾經斡旋並請月兒幫忙,好不容易得知連卡佛將下榻於日內瓦市中心的著名大飯店中,於是訂了飛機準備前往。

  鈴……午夜的電話聲格外叫人心驚膽顫,但她還是接了起來,“喂。”

  “三姊,是我。”葛月兒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來。

  “什麼事?”

  “小雪花的舅舅又離開那家飯店了!”葛月兒邊在電腦前敲打著鍵盤,邊和三姊通電話。

  “老天,不會離開日內瓦了吧!?”她心中一陣驚慌。

  “正確!”葛月兒說得倒輕鬆。

  “老天,我的機票才確認,這樣我不就白白損失了兩張票?”

  “正確說,是一又十分之一張,因為兩歲以下的幼兒只需十分之一的票價。”

  “別再耍嘴皮子了!快說,你這位電腦高手又從電腦上查到了什麼重要的線索?”

  “我偷偷進入瑞士各大飯店的登入住宿網站,發現小雪花的舅舅明天即將飛往蘇黎世的麗絲飯店。”

  “老天!”葛雪靈大叫。

  “別驚慌,我已將你及小雪花的名字登入麗絲飯店了,就住在他的隔壁,正點吧!”月兒十分得意地說。

  葛雪靈懸在心頭的重擔登時卸下,“謝謝你,月兒。沒有你,我真的——”自從小雪花加入她的生活後,她不但不能正常上班,就連基本的生活起居都受到嚴重的干擾。

  雖然她曾偷偷請了鐘點保母來照顧小雪花,可是小雪花就像吃定她似地,誰都不要。只要她一離開,這小妮子就一路哭到底,弄得每個保母都要她另請高明。

  “不客氣。祝你們母女一路順風。”

  葛雪靈不知該再說什麼。

  “對了,我連電子機票也為你確認了,而且不須補差額。”葛月兒得意說道。

  “你怎麼辦到的?”她的確知道月兒在電腦方面有點天分,但還不至於到了這種神通廣大的地步吧!?

  “我動了點小手腳,你們的行程就改變了,而且還是頭等艙喲。”她雖然沒有三個姊姊那樣的美貌,卻擁有顛覆網路世界的本領。

  “老天,你真是個天才。”

  “是個會做弊的天才。只要網路委員會抓到我這個代號‘桑椹’的駭客,就會把我關進紐約市的監獄裏。”

  “那我還是自費吧。”葛雪靈馬上說。

  “遲了,我已經做了。你不用感到自責,反正上帝曾賜給人們悔改的律法,入睡前我會跪在床前懺悔的。”葛月兒言不由衷地說:“還有,這個連卡佛和咱們的 兩個醫生姊夫一樣,幾乎各大媒體都沒有他的照片。不過我弄到一張他的側面、遠距離的照片,已經將它放大,解析度也調過,你應該可以看出這個小雪花的舅舅長 得還挺帥的,但似乎很傲的樣子。我一會兒傳給你,以便你和他相認時有個大概的印象。”

  “謝了。”

  “還有,我得提醒你,你現在不是葛醫生,而是到處旅行的兒童作家淩雪,至於小雪花則改名為花小雪,OK?”

  “我知道了。”

  “至於出門在外儘量用現金,否則歹徒會藉由信用卡追蹤到你,知道嗎?”

  “知道。”她發現這一刻自己好像成了老麼。

  “Bye了!我簡直累癱了。”月兒大呼了口氣。

  “Bye!”

  ※       ※       ※

  一出瑞士的機場,葛雪靈就帶著小雪花,招手叫車直奔蘇黎世的麗絲飯店,可是就在她準備上車前,發現放小雪花奶瓶、尿布的手提袋忘了拿,又沖下車子。

  一出車子,她便撞進一面厚實的胸牆,忙著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才抬頭望了對方一眼,登時感到帕華洛帝的情歌在她的耳邊響起……

  男子字正腔圓地回她一句法語:“沒關係,做媽媽的人要保持心平氣和,才能教養出情緒穩定的孩子。”

  葛雪靈再度被他低沉而帶有磁性的嗓音吸引住。

  他說的那些話仔細聽是“教訓”,然而那迷人的聲調卻容易讓人忽略他的“指正”。良心說,這也是她常對登門求診的父母所說的一句話,如今竟被人這麼說,感覺有點怪。

  被掛在葛雪靈身前的小雪花,一反先前對陌生人的怯懼反應,對這男子直笑,還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就像在和親人打招呼似地。

  “這女孩很漂亮。”男子說,又看了小雪花金棕色的頭髮一眼,恍了下神,低低說道:“好像秋收的麥穗。”

  她簡直不敢相信一個大男人會用這麼優美的字眼去形容幼兒的頭髮。“謝謝。”

  “祝你們一切順心,再見。”男子笑著越過她們,進了她先前搭的那班計程車。“去麗絲飯店。”他說。

  透過未關上的車窗,葛雪靈聽見他說他要去麗絲飯店,一顆心莫名地鼓噪起來。他們竟前往同一個地點!

  老天!她又不是情竇初開的小女孩,怎麼會為了這點小巧合,而感到心跳如鼓?

  小雪花咿呀的叫聲再次將她喚回,她苦笑地直搖頭。她變了,自從小雪花闖入她的生活後,她已不再是那個成熟、專業的小兒心智科醫師,而是個鎮日與尿布奶瓶為伍的“單親媽媽”。不過她現在只想立刻把小雪花交給連卡佛,然後好好地睡上個三天三夜。

  一想到連卡佛,她便憶及月兒傳給她的那張側面照片,他綁個馬尾,看起來很酷……等等,剛才那個男人好像也綁了個馬尾,真巧!但那男人雖然也很俊挺,卻很溫柔,一點兒也不酷。

  她希望在麗絲飯店能再見到他……天啊,她在想啥呀!?她現在是小雪花的“媽”,不該胡思亂想,辦正事要緊。

  再說,她不是不相信愛情,更不屑一夜情的嗎?那現在她發什麼癲呀?

  老天,她真的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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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10 00:02:1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麗絲飯店。

  葛雪靈抱著已睡熟的小雪花下車,門僮與司機則幫忙提起她那少說六個大人的行李量進入飯店大廳。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直向他們致意,並遞出事先備妥的小費。

  她走向櫃檯,瞄了大廳一眼,看不到任何一個商務人士攜家帶眷屬的,只有她們。

  櫃檯人員專業且客氣的詢問:“請問女士,您有訂房嗎?”

  “有。”她從背包中取出事先列印好的房間號碼及相關資料。

  “歡迎。”櫃檯人員的雙眼因為她的訂房等級,態度變得更加禮貌,然後招呼身後的工作人員,“彼得,帶夫人上頂樓鑽石B房。”

  “謝謝!”

  “不客氣,這是我們的榮幸。”那人又笑著對她說。緊接著,她便被帶往頂樓。

  當房門一打開,寬敞的視野及不凡的設計立即引出她的驚贊,讓她幾乎忘了侍者還在等小費的事。

  最後她還是在小雪花的嗯呀聲中才回神,連忙送上小費,侍者這才禮貌地退下。

  “請等一下。”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夫人,請問有什麼吩咐?”彼得問道。

  “隔壁房是不是住了連卡佛醫師?”她知道這麼問很失禮,但這是她來這裏的目的。

  “我們被規定不能透露住房客人的姓名。”彼得公式化地說道。

  她立即掏出一張百元大鈔塞進彼得的手中,對方卻故做姿態地不願收下。

  “收下吧,就當我什麼也沒問。晚安。”她以退為進地說,準備關上房。

  “夫人,我想我可以透露一點,就是隔壁的客人的確姓連,至於大名我就不得而知了。”彼得佯裝無事地將那百元鈔票塞入自己的褲袋裏。

  “謝謝你。”

  彼得離開後,她將小雪花放置在事先備妥的小床內。看著小雪花甜美的笑容,時而舔舔小嘴的可愛模樣,她竟然有些怔了。

  孩子是天使吧?否則有哪對父母願意犧牲睡眠、金錢、自由,來換取這個只會吃喝拉撒睡的小東西?

  笑了笑,她往足夠兩個大男人躺臥的大床躺下,順勢踢開穿了一天的鞋子,大呼了口氣,“好舒服,終於可以躺下。”

  她該如何接近連卡佛?直接敲他的房門?

  這或許不失為一個好方法,但──這好像太唐突了。那……怎麼辦?

  有了!她馬上坐起來,抓起電話,按下他房間的分機。

  鈴……響了十幾聲後,這才傳來渾厚且有些不耐煩的男聲:“我不是交代過,除了飯店著火才可以撥電話給我的嗎?”

  她被這惡狠的口氣嚇了一跳,沒想到小麥的哥哥如此蠻橫無禮。這人的作風和小麥完全不同。

  “我──”她正在想該怎麼回應時,對方卻馬上截斷她的話。

  “我不要妓女!”喀地一聲,連卡佛用力掛上電話。

  葛雪靈抓著話筒好半天說不出話來。他說她是妓女?!

  去他的!她堂堂一個小兒心智科醫生,竟被這男人如此糟蹋,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氣不過的她,再度抓起電話,準備與他來個唇槍舌劍。


  而另一方面,連卡佛正抓起床頭的電話,打算好好警告飯店的人員,誰知正好接到葛雪靈剛撥進來的電話。

  “你才是‘鴨’呢!”這是牛郎的俗稱。“不問青紅皂白就胡亂罵一通,你受的教育到哪裡去了?要不是有要事找你,我──”話還未說完,她又聽到電話被喀地一聲掛斷。

  “喂!喂!喂?!”葛雪靈不可置信地一再喊道,最後氣得用力掛上電話,準備親自興師問罪。而這時,她的手機響起。

  仍處在氣頭上的葛雪靈,用力按下通話鍵。“喂!”

  “三姊,你怎麼了?好像吃了萬磅的炸藥似的。”葛月兒驚訝地糗道,“希望小雪花沒和你睡在同一間房裏,免得聽見你歇斯底裡的叫聲。”

  葛雪靈還未從怒氣中平靜下來,自然無意回應妹妹的調侃。

  “怎麼回事?”葛月兒又問。

  “還不是那個連卡佛!先不提他,你找我有什麼事?”她想老麼一定有事才會撥電話給她。

  “我必須告訴你,有不明人士砸了你的辦公室。”月兒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令三姊抓狂。

  “啊──”她真的用力喊叫出聲,約十五秒後才平靜下來,“你認為這是誰幹的?”

  “八成是小雪花她爹的幫派余眾所為,目前警方已介入調查,那些自以為神探的員警還判斷你與小雪花可能遇害,我只好裝做哀傷的模樣,至於二姊與大姊那裏 我都守口如瓶,沒對她們說明你的去處。畢竟多一個人知道,風險就越大。”葛月兒有條不紊地說,“所以日後你行事一定要小心。”

  “謝謝你。”她有些感慨地說。

  “別直謝我,趕快把那燙手山芋交還給連卡佛,打道回府才是。”

  “我知道了,BYE。”掛上電話的同時,她的心情變得異常沉重。

  她辛苦建立的診所就這麼毀於一旦,而且連她這個人還被假設為已經遇害。

  這都是連卡佛害的!要不是他一開始就故做神秘,不與她聯絡,又四處跑來跑去,讓她找不到人,她有必要遇到這些倒楣事嗎?這些所遭受的損害,她都會算在他的頭上!

  這傢伙的能力,聽說讓他坐擁巨大的財富,她要求這點補償費,他應該不會計較,而且也不該計較。

  對了,她還得將這些天照顧小雪花的所有小時費、精神耗弱費全算上去。雖然她不在乎那些小錢,但這口氣惡劣的傢伙,的確該受點教訓及損失一些金錢。

  說做就做!她馬上起身,準備直搗“賊窟”,向連卡佛要錢及將小雪花還給他。

  ※       ※       ※

  叩!叩!叩!

  她故意用力敲著連卡佛的房間,又連續不停地按著電鈴。

  可是等了五分鐘,這個男人沒來開門,反倒引來了客房部的侍者彼得。

  “夫人?”彼得很驚訝地看著眼前怒氣蓬勃的葛雪靈。

  “連醫生不在嗎?”她連忙展開笑容。

  “他說有一個瘋子干擾他,所以換房間了。”彼得這下子終於知道是誰在騷擾連卡佛了。

  “什麼?換房間?”她驚聲低嚷。

  “是的,夫人。”

  “那他搬到哪個房間?”

  “恕我無可奉告。晚安。”彼得鞠了一個躬,連忙退下。

  “等一下!”她喊住他。

  “夫人,有何貴事?”彼得心裏直犯嘀咕。

  .她一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次就算塞給他兩百美金,他也不會說出連卡佛的下落,只好做罷,“沒事。”

  彼得大喘了一口氣,又道了聲:“晚安。”

  這回她也顧不得禮貌,快速折返房間,打開電腦,呼叫月兒。

  “殺手到你身邊了嗎?”葛月兒緊張地問。

  “我現在是淩雪,殺手哪這麼容易找到我?”

  “但你容貌沒變,又帶著小孩。”葛月兒提醒她。

  “老天!我真該弄張假面皮的。”葛雪靈這才注意到自己仍是危險的。

  “現在還不遲。”

  “言歸正傳,有件事你先幫我查一查。”

  “什麼事?”

  “連卡佛已經搬離我隔壁的房間了。你盡速查出他搬到哪個房間。”

  “他為什麼無故搬走?”葛月兒不解。

  “他說有一個瘋女人騷擾他。”她氣憤地說。

  “哈!”葛月兒噗哧大笑,“說別的女人會去糾纏男人我相信,但只有你例外,這個連大頭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大笑聲一直停不下來。

  “停!停!”她喊道。

  “不過,自從小雪花加入你的生活之後,你好像已不再是我認識的三姊,而是個歇斯底裡的母親及女人。”

  當下,葛雪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的確,她變了!竟然還會怒氣衝衝地去找人!老天,她一貫的冷靜到哪裡去了?

  她得趕快恢復原樣──而那就是交出小雪花,還她自由身。

  “反正你儘快查出連卡佛的房號就是了。”

  “OK,給我三分鐘。”月兒還是在笑。

  三分鐘後,葛雪靈知道連卡佛搬到西側的另一間總統套房,而且還知道他剛去參加當地一個國際性小兒科的研討會外加夜宴,不到午夜是不會回來的。

  這些情報都是自她那天才麼妹月兒,披荊斬棘進入飯店電腦系統,以及從連卡佛電腦中的行事曆中得知的。

  好,她就來個守株待兔!

  葛雪靈決定先洗個澡,然後香噴噴地迎戰。

  該死的連卡佛,若不是看在小麥的面子上,她准會將他大卸八塊!

  大卸八塊!天啊,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暴力?她一向不是這麼沉不住氣的呀!她總是很冷靜的不是嗎?

  不……不,其實她並不是一直這麼冷靜、冷漠的,只是……忽然,她的思緒落入了父母去世的陰影中。

  她本來是活潑天真、易喜易怒的,可是父母去世後,她變了,變得堅強,卻也變得冷漠,在人與人之間築了一道心牆。

  連卡佛的冷嘲熱諷,讓她回到父母去世前的記憶軌道中,也激起她體內曾有的躁進與不安。

  她的姊妹們大概都不知道,在父母因交通意外死亡之前,他倆曾在主臥室裏爭執,而她正好因貪玩躲入了父母的衣帽間,意外聽見並看見一個事實,令她大為震驚。

  幾個小時後,還未從親眼所見的震驚事實回復的她,又接到他們車禍死亡的噩耗,從此,活潑好動的她不見了,她變得冷淡,什麼事都看在眼裏,卻也埋在心裏。

  她不想走入成人的世界,而且除了姊妹外,她也不讓任何人走入她的世界。同時為了解開自己從那天起被禁錮的靈魂,她選擇了小兒心智科。

  往事如煙,她以為再也沒有任何事可以令她失去平衡,然而小雪花與連卡佛的出現,卻打亂了她引以為豪的“平靜”。

  蓮蓬頭的水一直沖著她的秀髮,她慢慢地以指尖梳理著它們,檢視多年來一直逃避的心事。

  好累!原來回憶一段痛苦的記憶,就像一塊又一塊的砝碼不斷地加在心頭上,沉重得難以負荷。

  不想它了,此刻她還有更重要的任務要做呢!就是要讓那個傲慢的男人,嘗嘗她的厲害!

  ※       ※       ※

  半夜。

  為了瞞過飯店的工作人員,葛雪靈聲稱小雪花生病,這種病只有連卡佛才可以醫治,因此她們母女倆就坐在寂靜的大廳,等待夜歸的他從夜宴返回。

  時間一秒秒的過去,已近淩晨三點,她實在累得連眼睛都快閉上,但小雪花卻因時差的關係,仍然精力旺盛,在沙發上爬上爬下。

  當雙眼快合上時,葛雪靈的眼皮總會因為聽見“媽咪”而睜了開來,然後在看見小雪花後,又不自覺地閉上。

  小雪花一直在葛雪靈的身邊玩著、爬著,直到地毯的一端傳來旋轉門被打開的聲音,她一見來人,就往他那裏爬去。

  連卡佛一見這小東西直覺眼熟,尤其她的發色,實在很像她的妹妹,一個失神,就聽見尖拔的女子聲音傳來:“還我的孩子來!你這個人口販子,快來人呀!這個男人搶了我的孩子!”

  由於連卡佛背對著她,睡眼惺忪的葛雪靈一時無法將她見過的連卡佛聯想在一塊兒,只是本能的保護孩子.

  連卡佛一個轉身,牢牢地抱住小雪花,葛雪靈這才看清來人,朱唇開了又閉,閉了又?,這男人是她的“偶像”啊!之前,他們還在機場見過面。

  “連醫生,發生了什麼事?”警衛室的主管立即上前。

  而飯店的主管也靠近葛雪靈詢問:“夫人,你的孩子──”

  “粗心的母親,因貪睡而指責他人綁架她的孩子。”依然是那渾厚而具魅力的聲音,但卻可以聽出他語氣中的指責。

  這種指責的方式與口氣,很像一個人……是他!連卡佛!是那個和她在內線電話“過招”的臭男人!

  等等!剛才他們叫他什麼?

  “你們稱呼他什麼?”她警戒地問道,連忙將小雪花從他手中抱過來。

  沒弄清楚物件前,她絕不會將小雪花交給任何人。

  “他是──”飯店人員正想說明時,卻為連卡佛所阻止。

  “我正在休假,閒雜人等無權知道我是誰。”他下午的優雅與平易近人已完全消失。

  “我們明白,可是這位母親說她的孩子病了,只有您的醫術才可以幫助這孩子。”飯店人員小心翼翼地解釋。

  “孩子有問題?”他湊近小雪花,認真的看了幾秒,然後又睇了一眼葛雪靈,無意間聞到葛雪靈身上的獨待香氣,登時有點恍神,但很快地恢復理性。“孩子應該沒有問題,有問題的可能是──孩子的母親。但這方面就不是我的專長了。晚安。”

  他說完旋即往電梯的方向走去,但那香氣仍在他的鼻端飄散不去。

  他得承認這個女人是個美麗的女人,儘管她睡眼惺忪。可惜以這種方式接近他也太沒格了。

  “等一下!”被諷剌了半晌才回神的葛雪靈,立時喊住他。

  “晚安。”他仍然往前行,不為所動。

  “你這個冷血的傢伙!”她立刻以中文罵道.

  她曾聽小麥提起,她和自己一樣,身上都流有中國人的血。小麥的祖父是純正的中國人,娶了法國女子為妻,並歸化為法國籍。儘管如此,他們連氏一族卻沒忘本,仍沿用他們的中國姓──連。她由此推斷,連卡佛會說中文,這麼詛咒他,除了想出一口惡氣,也是不想讓彼此太過難堪。

  連卡佛終於停下腳步,冷哼了聲,“為了吸引我,你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拿鏡子照照,大男人還留長髮,像女人似的,我幹嘛吸引你!長髮我多得是,而且比你的還光亮又柔軟。”她故意撩了一下長髮。

  “可惜,你已是人家的娘,再美也只可以給一個男人欣賞。”他終於轉過身子。

  “你!”她氣得說不出半句話。

  “我告訴你,不管你的小孩生了什麼病,我都不會為她看診。因為我正在休假,何況她也沒有生病。”突然,他像是想起什麼似地低聲訝道:“你就是晚上打電話到我房間的那個瘋女人?!”

  “是我。但我不是‘那個瘋女人’!至於你,才是條自以為長了金毛的瘋狗!”她氣嘟嘟地說。

  “情緒失控也是一種病,我建議你先去看精神科醫師,這個人很權威,他叫──”他抽出黑色鋼筆寫下兩個字,優雅地塞入她手中,旋即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她氣憤填膺地打開他塞給自己的字條,瞥見連卡佛建議她去看的醫生大名,正是她大姊夫──慕林。

  這個該下地獄的連卡佛,竟然叫她去大姊夫那裏就診?!

  氣壞了的她,一句話也不說地就抱著小雪花上樓。

  可是當她用力地甩上房門後,她才發現她竟然忘了正事!唉,她只好再找月兒幫忙了。

  ※       ※       ※

  連卡佛不僅是小兒科的權威,同時也是連氏集團的副總裁,他除了協助連父處理龐大的集團事務外,也為公司培育出一組優秀的情報人員,以及一支精銳的“部隊”,以保護他們連家人。

  一般來說,他雖高傲,卻不是個難相處的人,今天他會這麼冷漠待人,實在是得知小麥被暗殺的消息。

  小麥是他最心愛的妹妹,她離家出走後,他們仍有聯絡,他偶爾也會去看她。對於小麥嫁給黑雙吾,他一開始就反對,因為那是條不歸路,可是小麥卻執意要嫁。一怒之下,他不再與她聯絡,而父母得知此事,更是氣得與她斷了父女關係。

  可雖然不再與她通訊,他仍不時派人打探她的消息,畢竟她是他最愛的妹妹,只是沒想到……意外來得如此之快。

  他已派人獵捕那幫兇手,同時也遣人找尋他那下落不明的外甥女。

  心情落入谷底的連卡佛,忽然從電腦的信箱中,看見一封主旨寫著「欲知小麥之事,請速回E-MAIL給我”的信,他趕忙點選它。


  連醫生:

  令妹已往生,但留下一女在我這裏。為防網路被監視,請透過XXX的方式與我聯絡。

  淩雪


  連卡佛看了淩雪要他聯絡的一個網址與聯絡人名字──桑椹,大感訝異。

  因為精於電腦的人都知道桑椹是個電腦鬼才,各國網路攔截相關單位都拿“他”沒辮法。

  難道他的小外甥女已遭駭客挾持?不管如何,他決定放手一搏!


  連卡佛找桑椹,還回我的外甥女!

  盡速聯絡,別耍花樣,否則就等著我將你連根刨起,外加火燒!


  葛月兒一接到此信,便立刻與三姊聯絡,並與她討論彼此的辨識方式,然後回了一封信給連卡佛──


  要見你的小外甥女,請先穿麥穗色的襯衫、黑色西褲,口袋處別上“佛像頭”(樓下藝品店有賣,只剩一個,快去買)。至於淩雪她會身穿雪白的連身裙裝,胸前別著一枚雪花的紀念夾,手抱著你的親人──小雪花,她有著麥穗般的頭髮。明午直接到該舨店的櫻苑日本料理餐廳三號桌見

  桑椹


  連卡佛看完信,直覺這是一個狡獪又喜愛惡作劇的駭客,才會指定他穿什麼麥穗色襯衫,別“佛像頭”這種怪招。偏偏這一刻他不得不照本行事。


  明午見,該死的桑椹。

  連


  回覆完,他按下內線電話說道:“我要藝品店那個佛像頭別針,還有一件麥穗色的襯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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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10 00:02:1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葛雪靈在月兒的提醒下,次日午時便到該飯店的櫻花廳與連卡佛碰面。

  老實說,她的心情很複雜。昨日在機場,那時的他有些令她怦然心動,可是他後來所表現出的鄙夷態度,卻讓先前的心動化為憤怒。

  但喜惡是一體兩面的,她氣他的冷情與鄙夷,卻又不能完全忘掉對他第一印象的心旌動搖。

  最後,她還是刻意打扮了自己。

  她穿上月兒為她量身打造的雪白緞質洋裝,看似平常,卻將她窈窕的身段、空靈的氣質完全勾勒出來。她還刻意將一頭及腰的長發放了下來,光滑如絲的黑髮中,還夾著麥穗般的金黃,那是一種很難以任何染發劑挑染出來的色澤。

  如果說此刻的她像藝術家筆下的天使,相信沒有人會否認。

  當她帶著小雪花走進餐廳,立刻就吸引領班驚贊的目光,及用餐賓客的注目。

  “夫人──”領班話未盡,葛雪靈那如精靈般的柔聲便漩洩而出。

  “我們訂了三號桌。”她優雅地推著乘坐推車的小雪花,毫不做作地微笑道。

  “夫人請隨我來。”領班很快地回神,心底還在想,已坐在座位上的俊男相她可真是郎才女貌。

  “謝謝蜂”

  當她一走近三號桌,連卡佛的視線便無法移開,他的心在鼓動,呼吸也在瞬間加速。

  她和昨夜的睡眼惺忪、叫囂怒駡形象截然不同,現在的她優雅得令人以為這是不同的兩個人。直到瞧見她胸口的別針,失神的魂魄瞬間歸位。

  她竟然就是桑椹指名要來見他的“淩雪”!

  再睇了一眼熟睡的小雪花,難怪第一次見到這小妮子,他就覺得眼熟,原來是他的外甥女。

  頜班這時為葛雪靈拉開座椅,“夫人請坐。”

  “謝謝你。”她迅速瞥了對方的名牌,細心地稱呼:“克裏克先生。”

  領班甚是喜歡這沒有一點兒架子的美麗女子,同時看了連卡佛一眼,詢問:“請問兩位準備用餐了嗎?”

  “蘇維埃裏咖啡。”他說。又瞥了葛雪靈一眼,似乎在問,你打算點什麼。

  她又朝克裏克露出甜美的笑容,“馬鞭草花茶,再來一杯紅豆草莓乳酪,上方不要淋巧克力。”

  “是的。先生、夫人。”克裏克恭敬地離開。

  這難得的一刻清閒,他們兩兩相望,彼此探究。

  葛雪靈看著一身西裝筆挺的連卡佛,容光煥發的神色就像朝陽東升,空氣中還隱隱飄來名為古典的古龍水淡淡香味,昨日的火爆在這一刻消失無蹤。

  沒想到晚歸、晚睡對連卡佛並沒有影響。他一定是個經常旅行的人,才不容易受到時差的影響。

  而連卡佛也同樣打探她,心忖,不過事隔幾小時,一個女人的面貌、聲音、舉止竟有如此大的改變。他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她足以吸引這整棟飯店的所有男人。

  她是那種讓男人想一親芳澤,卻又不能隨便對待的女人。

  他的心弦猶似被蓄意撥弄,讓他有那麼點昏醉,但他仍努力保持神智,從旖旎的遐思中回到現實。

  “她就是小麥的女兒?”他求證地問道。

  他那帶有磁性卻理性的聲音,讓她從夢幻的欣賞中快速抽離。“是的,她的小名叫小雪花,本名則是黑雪兒。”

  “你呢?你就是桑椹?”冷調的質問,像是刻意抵抗她的誘惑。

  “不是。”她沒有說明月兒的身分。

  “不是?!”他眉一挑,不以為然。

  “不是。”

  “那你和桑椹是什麼關係?他為什麼要幫助你切入我的電腦、查知我的行蹤?”登時,他又變回那個咄咄逼人的男子。

  “這不是重點。”先前對他的“幻想”再度被打散,她的煩躁又被激起。

  “你綁架小麥的女兒不就是有目的?說吧,你要多少錢?還有,我怎麼知道這娃兒就是小麥的女兒?”

  “你──”她的火氣也冒了上來。

  “別告訴我,你分文不取。”他不信。

  “我是要錢,但──”

  她話未落,連卡佛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向她,抱起小雪花,並大聲地對葛雪靈嚷道:“快跟我走!”

  接著,就聽見砰地一聲巨響,一名服務生倒在他們的桌面上,而且瞪著雙瞳,口吐鮮血。

  餐廳一下子尖叫聲四起,亂成一團。

  接著又聽見幾聲槍響,而且是朝他們的方向射來。

  葛雪靈這下子終於明白,有人殺了侍者。不!嚴格一點說,殺手本來是要殺她或他們的,但那名倒楣的侍耆卻為他們擋下這一槍。

  可是昨天他們聯絡的方式那麼隱密,對方怎麼會查得出來?該不會就像月兒說的,因為她容貌沒變,所以人家早就盯上她了吧!

  尚未完全回神的葛雪靈被連卡佛抓著往外跑,接著又聽見他大叫:“白狼,快派人員支援,我們中了埋伏,車子馬上駛到預定的地點!”

  她一邊和他跑著,一邊看他在和什麼人說話,正巧看見他的耳邊安裝了一個對外聯絡的藍芽。

  登時她覺得這畫面和好萊塢的槍戰片簡直沒兩樣,首次,她感到這陣子真的活得好慘。

  首先是被小麥的意外死亡弄得心神不寧,接著小雪花的加入,使她的生活秩序大亂,如今又和這個男人捲入一場槍戰中。

  她這是招誰惹誰啊!

  槍彈的聲音仍然沒有停歇,另一批不知哪冒出來的人,和先前要狙擊他們的殺手開戰了,她則仍被連卡佛牢牢抓住往前沖。

  就在他們沖到事先備妥的座車前方時,葛雪靈的腳卻因踩了個空,鞋跟斷了,“哎喲!”

  “又怎麼了?”他機警地左右看,還瞥了一眼她的腳及高跟鞋,有些哭笑不得,連聲命令他的保鑣:“白狼,將車子倒過來!”同時對她吼道:“要命就趕快爬進車內!”他用力地將她塞進車內,自己也快速鑽進車裏,再次下達命令:“快開車!”

  白狼立刻加足馬力往前駛。

  坐定之後,她才從驚魂中回神,奇怪的是小雪花竟然仍熟睡著,嘴裏還銜著奶嘴,時而吸吮,時而停下,並且試圖在連卡佛身上找到最舒服的地方。終於,她在他的腹肌處安靜了下來,再度深睡。

  葛雪靈終於體會到,這就是血緣的力量啊!那是一條永遠無法分隔切斷的鎖煉,它會讓即使未曾謀面的至親,也能產生感動與依賴。

  她知道在這場生雕死別、火爆震怒、紊亂槍戰中,她始終是個局外人。

  她該謝幕了,原本因憤怒想向連卡佛“敲詐”的念頭也一掃而空。

  “小雪花現在是你的了,我不會要你半毛錢,她是你真正的外甥女,你可以檢查她脖子上的煉墜。小麥說,你看到它就會明白一切,再不,你也可以去驗DNA。”

  他聽著她過於平靜的語氣,沒有立即撇過頭看她,只是可有可無地拿出小雪花脖子上的項煉。他知道她說的都是真的。

  “小麥……還說了什麼?她……是怎麼死的?”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淡,不讓她看出自己的情緒波動。

  “她──”葛雪靈實在不願回憶那晚所發生的事。

  “說!”連卡佛仿佛再也壓抑不住沉痛,命令道。

  “她來我那裏時,已滿身是血──”她開始回憶道,這才想起一件事,不疾不徐地從身上取出一封信,“這是小麥臨終前要我交給你的。”

  他接過信,心情極端複雜。

  他們兄妹一直身在富裕之家,只是他不明白,小麥為何不像一般的富家子女,樂於享受富裕,反而離家出走。

  他將小雪花暫時交給了葛雪靈,緩緩展開信──


  哥:

  翼不願意你看這封信,因為收到它,就表示我已遭到不測。答應我,別難過,好嗎?

  還有,替我好好安慰老爸、老媽。他們嘴上說不要我這個女兒,但我心底比誰都明白,他們最愛我了。

  我選擇離開家,除了想證明我不是個愛撒謊、不服從的女孩外,還想證明我有其他的能力。

  而事實證明,我做到了!

  我發現自己最大的優點是──識人最清,雙吾是我這生最明智的決定,他真的好愛好愛我,我從不懷疑這點,每天我都活在天堂裏,真的。

  唯一遺憾的是,他總身處在刀光劍影中,偏偏他又身居高位,常常有下位之人想將他拉下來,我既承受他的愛,自然得泉湧相報,那就是與他甘苦共嘗、同生共死。

  我唯一做得最差勁的一件事,就是拖一個人下水。她叫葛雪靈,是一名小兒心智科醫生。她是個好女人,美麗、空靈動人,相信你已經看到她昀美麗了。

  我對她謊稱自己是孤兒……等等各種謊言,目的就是博得她的同情,以便這一天來臨時,讓她充當你我之間的信差,與小雪花唯一可以託付的人。

  我們連家、黑佳欠她的,不是金錢可以衡量的。

  你還記得你曾經問我二十歲的生日禮物想要什廢嗎?

  我說:“到時我會告訴你。”

  現在,我要取得我遲到的二十歲生日禮物,那就是我為你選的新娘──葛雪靈。

  如果你已結婚,那麼你就派人永遠保護她的安全,直到她找到一個願意以生命愛她、保護她的丈夫。這是我們全家該償還她的,也是你答應我的二十歲生日禮物。

  好了,就此別過。就當我先到天堂享福,等到那一天的到來,咱們再相會。

  小麥絕筆


  看完信後,連卡佛的心情異常複雜與沉重。小麥的“請求”實在太詭異!

  激動又悲傷的心一時間無法平靜下來,他深深吸了幾口大氣後,才將眼光轉向葛雪靈,這個小麥希望他娶她為妻的女子,“你叫葛雪靈?”

  “你──你怎麼知道?”她有些詫異。

  “你和小麥是什麼關係?”他不回答她,又提出另一個問題。

  “朋友。”她淡淡地說著。

  “很要好的朋友?”

  “不算是。應該說是……‘談得來’的朋友。”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替小麥完成這麼危險的任務?”他有些懷疑,如果不是生死之交,葛雪靈為何要冒著生命危險,千裡迢迢地將小雪花交還給他?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雙瞳澄明地正視著他。

  葛雪靈發現,正經且不生氣時的連卡佛,真的是個令人心動的男子。和他在瑞士機場初見面時,那種令她心跳加速的感覺又回來了……她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雙頰也浮上淡淡的紅暈。

  連卡佛看著她微紅的雙頰及堅定的態度,霍然對她的印象有些改觀。

  這女人明知此行有危險,卻只為了受人之托,冒死也要完成任務!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

  他不懂,因為他的生命從未出現過這樣的人,更遑論是女人了。通常女人就像伊甸園裏的那條蛇,本身就是帶毒的誘惑與欺騙,尤其她們見著強大的利益出現時,即便是出賣靈魂也在所不辭。

  登時,他向來防禦森嚴的心門,悄悄地開了一道縫隙。

  “不管怎樣,我還是要謝謝你為小麥及小雪花所做的一切。”話落,一個不曾有過的念頭陡地閃入──若是能娶得這麼一個美若精靈,又富有俠義心腸的女子為妻,倒也不錯。

  再度對上她那雙晶瞳,岔開的思緒立時回神。老天,他想到哪裡去了?

  但腦子即使如此想著,雙眼還是無法從她的臉上移開。

  葛雪靈完全不知他的心情轉折,只覺得右腳踝一陣陣的疼痛,讓她忍不住皺了下眉。

  剛才的“火線大逃亡”,不小心扭到了腳,如今脫離險境,疼痛便起。

  她毫不做態地伸手揉起右腳腳踝。

  “你的腳扭傷了?”他本能地彎下身子,輕觸著她正揉著腳踝的手。

  頓時,她全身因他的觸碰而僵硬,紅著臉趕緊將手往他的大掌中抽離。

  他瞄了她一眼,反倒將她腫脹的腳踝整個包覆在他的大掌中,手指輕揉著她的腳踝。

  他喜歡她柔嫩肌膚的感覺。

  他的動作讓葛雪靈的心跳得更快了,她幾乎可以聽見自己心臟鼓動的聲音。

  他繼續按摩著她腫脹的腳踝,眉頭不覺地皺了下,“傷得不輕。”話中流洩出疼惜之情。

  “沒關係,我是醫生,我可以處理。”她急忙打斷他的話。從他身上傳來的淡淡古龍水味,混合著他的體味,使她的思潮更難集中了。

  “可以的話,我想我該回紐約了。”她得讓自己的情緒不再繞著他轉,否則她將會成為笑話。於是她將雙瞳落在小雪花臉上,“我想你會有辦法照顧小雪花的,因為你是最權威的小兒科醫生。”

  聞言,他忙將手從她的腳踝栘開,並坐直了身,“但我不是保母。”

  她偏頭看著他,蹙了下眉心,剛剛對他的好感,全都不見了,“但她是你的至親,外甥女。這也是我們見面的原因。”

  “沒錯。”他帶著笑,詭譎地看著她。

  “那你還有什麼意見?”她不解。這男人的表情好像是說,她該繼續留下照顧小雪花似地。

  這時,沉睡中的小雪花動了動身子,並將小臉蛋緊貼在雪靈柔軟又溫暖的胸脯上,還滿足地輕哼了聲。

  葛雪靈疼愛地望著她,忍不住低下頭在小雪花的額頭上輕吻了下,低喃地說著:“好好睡吧。”

  連卡佛望著有如母女的兩人,心中忽然湧出一股幸福的感受,彷若眼前的兩人就是他的妻、他的女……

  這個想望讓他更想要將葛雪靈留下。

  “因為她需要你。”他含笑睇著熟睡中的小雪花說道。

  她再次望著小雪花有如天使般的純真臉孔,突生不捨。雖然她已視小雪花為己出,但畢竟這寶貝是連家與黑家的根,她不應介入太多。再說,她還有許多事必須處理。

  “你一定可以找到更適合的人來照顧她。”再怎麼不捨,也須離開,她實在沒有理由再留下。

  鈴……連卡佛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彼此的互動。

  接聽電話後,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收線後,他丟下一句話:“你必須留下。”

  “什麼?”她錯愕道。

  “因為對方派出的殺手,認定你是小麥,已發出全面格殺令,非取你性命不可。”他冷冷地說著。

  “老天!”她捲入了什麼樣的風暴中呀?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他說,但卻未點明要做什麼。

  那個葛雪靈曾領教過的,冷然自持,甚至近乎無情的連卡佛,又再度出現。

  “什麼意思?”她可不想一直被藏起來。

  他沒有回應她,逕自按下一組電話號碼。“泰陽,我要你為一個女人整型……”

  等到他通完電話,車內再度恢復安靜時,葛雪靈沉不住氣地問:“誰要整型?你到底想做什麼?”

  “你。你要整型。”

  “不!我不要!”她反抗道。

  “由不得你。”他的聲音彷如來自南極,冷到可以凍結一切。

  他的獨裁激起了她倔強不屈的一面,她冷傲的抬起下顎,“我的命由我決定,我的臉也由我決定!”

  “倔強和愚蠢只是一線之隔。”他冰冷落下話,大掌順勢扣住她的香顎,同時命令白狼:“到泰陽的秘密基地。”

  這個笨女人,難道不知道他正在想辦法救她的命嗎?雖然他已派人狙獵那幫兇手,但在抓到那些傢伙之前,她還是有危險的!

  “是。”白狼緊急打著方向盤,向另一個方向駛去。

  “我要下車!”她盛怒如母獅,用力甩開他的手大嚷,並試圖打開車門。

  喀!中控鎖也在這時鎖上。

  “你──連卡佛!我救小麥,是我心甘情願;我帶小雪花來,也是忠人之事,但我絕不會為了擔心被殺而去整型!”她氣急敗壞地質問:“是誰給你權利這麼命令我、支配我的生命與生活?”

  他再度扣住她的下顎,睇著她因憤怒而火紅的臉蛋,發覺盛怒中的她,依然美得動人。

  “放開你的手!”她覺得好疼。

  “這是小麥的遺願。”他冷冷地丟出這麼句話。

  “你、你說什麼?”她的唇因驚詫而打結。

  “她要我用生命來保護你。雖然我不願意。”他故意加了這麼句尾話。

  “我不覺得小麥會這麼要求。”她堅決地說道。

  “你對小麥瞭解多少?”他反問。

  “也許沒你多,但這幾年我們一直保持聯絡,所以我知道她不會這麼做。”她自信地回應。

  “哈哈哈……”他突然狂笑,但眼角卻隱藏了淚水。

  小麥說謊的技巧又進步了,連一個心智科的醫生也能騙過!如今還要拉他這個哥哥下水。

  他不會揭穿小麥的謊言,但也不會娶這個女人,至少現在不會。婚姻是神聖的,絕不可做為人情或承諾的交換條件。

  他要娶的女人,一定得是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

  所以,現今他唯一會做的,就是保護葛雪靈的安全,直到另一個男人出現,或是……讓她成為自己此生的最愛。

  “笑什麼?”她不喜歡他這種諷笑。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決定的事,無人能改。”他抱回小雪花,輕輕地撫著她的小臉,“這也是為了小雪花。”

  “你──你──”真是自私!但這話她沒有說出口。

  “你的左側有個小冰箱,裏面有冰塊,自己冰敷吧。一來讓你腳踝好過些,二來降降你的火氣。”他獨裁的語氣之下,還帶有一絲關懷。

  但葛雪靈沒聽出他的關心,只聽到他的跋扈,“連卡佛!”

  “如此沉不住氣,難怪你的大名沒能載入名醫名鑒中。”他說得輕描淡寫。

  “你──你──我──我不像你這麼愛沽名釣譽!”她反擊道。

  “所以我才可以呼風喚雨,你也才有機會坐在這輛防彈車裏避難,待會兒還可以見到全球知名的整型權威──泰陽,”他故意瞄了眼她恰到好處的五官,“並且讓他親自為你操刀。”

  平心而論,她臉蛋的比例完美得不需改造,唉,可惜!

  “我不稀罕這些,我只想要回我的自由,死亡不過是另一段旅程的開始,我不怕。”她毫無懼色地迎向他。

  他突然佩服起她的勇氣及與眾不同的思考邏輯,但卻技巧地將這些感情掩藏起來。

  “我累了,不要再說了。”他合上雙眸,還刻意慢條斯理加了句:“昨天夜裏──不,是今天淩晨吧,我被人打擾得睡不穩,現在真的很累。”仿佛這麼說,就可以驅趕她在他心裏越來越大的影響力。

  她當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人,卻只能啞巴吃黃連。原來,好心不一定有好報!

  之前的混亂姑且不論,現在腳又拐傷,待會兒臉皮也會被手術刀割過來割過去,連最基本的自由也將失去……她真是倒楣到家了!

  她氣餒地偏過頭,望向窗外。

  窗外這時飄起雪花,她身子不自主地抖了一下。

  “白狼,暖氣的溫度加高一些。”細心的連卡佛注意到了。

  她透過玻璃窗看著身旁的他。他──知道她冷?

  意外地,她的目光與連卡佛的在玻璃上對上,她連忙轉開目光,假裝沒看見,而心裏則想著──

  也許,他的心沒有嘴上那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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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10 00:02:3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葛雪靈最後拗不過連卡佛的堅持,只得和他一同飛至那名整型醫師的研究室。

  可是她發現自己的腳踝因為兼程趕路,外加時常抱著小雪花的緣故,而疼痛不堪。

  小雪花只要一交到保鑣手中,就立刻哇哇大哭,也許是母性吧,她便主動抱回小雪花。

  說也奇怪,這娃兒一到了她的手中,就安靜下來,所以她只好強忍著腳痛抱她。

  她心裏明白,這一刻,她的腳已因過度加壓與勞累而腫了起來,但她還是咬牙撐下,只因她不想為連卡佛添麻煩。

  當車子一到機場,連卡佛在司機拉開車門後,便對著葛雪靈說:“孩子交給我來抱。”

  “哦──好。”她喘了口氣,小心翼翼地交出小雪花,人也從車中慢慢爬出來。

  誰知,受傷的右腳才一碰到地,瞬間便覺得有如榔頭捶在痛處,讓她痛得幾乎掉淚,人也往前栽──

  連卡佛雖然抱著小雪花,但仍俐落地靠近葛雪靈,一把扶起她,關懷溢於言表,“你怎麼了?”

  他將小雪花交給一旁的司機,將她完全摟至胸前。

  一陣獨屬於連卡佛的古龍水味,立即鑽進葛雪靈的鼻端,溫暖厚實的胸膛就像一面永遠不會倒的高牆,任她安心地靠著。

  “你到底怎麼了?”焦躁不安爬上他的心頭。

  “我──我腳痛。”那話說得尷尬也輕微。她也不懂自己為什麼要這麼“低聲下氣”。

  她輕聲的話語聽在連卡佛的耳裏,卻如巨雷般大響,他心疼且懊惱地說:“我抱你。”

  “不!不!我自己走。”她錯愕地抬頭看了他一眼,試圖離開那面溫暖的牆,才推開,又落入他的懷抱。

  他索性將她打橫抱了起來,“你是醫生,應該知道延遲就診,只會加重病情,為什麼不提早說?”

  “你──放我下來。”驚悸的雙手不知該擺哪裡,她現在根本無法思考如何回答他的質問。

  “好讓你再跌一跤?然後──”本是關心,但到口的體貼卻轉成責難:“讓我們全因你而被射成蜂窩?”

  他又轉向身邊的保鑣,“先到機場咱們的貴賓室。”

  “你說話一定要這麼提針帶刺嗎?”她委屈、憤怒地瞪著他。

  “哇──”小雪花這時哇哇大哭了起來,只見司機手忙腳亂地安撫她,卻徒勞無功。

  “放我下來,我來抱小雪花。”這哭聲壓下她的不平,取而代之的是關懷。

  “你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小孩子哭一下,死不了的。”連卡佛忽然覺得,葛雪靈要命的母性與“自虐”的情況,著實令他抓狂。

  這女人不知道自己的情形比小雪花嚴重嗎?

  “你──怎麼這麼說話!她只是個孩子。”

  “而你是個病人!”他也不甘示弱地涸了句,仍然將她抱在手中,怎麼也不肯鬆手。

  他匆促的腳步與堅定的眼神,讓葛雪靈的思潮開始紊亂,有怒、有感激,還有些許的……幸福感。

  這個條件優秀又大權在握的男人,彷若天生的貴胄,命令與裁定他人該做什麼事,似乎早已成了他的特權。

  可她並沒有屈服在他的權力與魅力之下,但也不再爭辯,因為她知道他說的是事實,所以……就讓他抱著她吧!

  她似乎記不得在男人手臂中是什麼滋味了,好像是在知道父親悖離她們一家人之前吧?在那之後,她再也不相信人,尤其是男人……

  可是現在……重重地吸口氣後,她雙手抱住連卡佛的頸項。現在就讓她重溫兒時的回憶吧!

  他對她的轉變,有些驚訝,但也不再說些什麼,仿佛她本就該待在他懷中似的。

  急速的步伐,將他們的距離悄悄地拉近,她再度聞到他身上隱隱傳來的古龍水味,他則嗅到她身上清新沁冷的香氣。

  他們彼此吸引著,卻又假裝這攪弄心思的香氣是不存在的。

  連卡佛不語,卻宛如處在二級地震中,整顆心搖搖晃晃;而葛雪靈則仿佛再回到初相逢那刻,感到怦然心動……

  ※       ※       ※

  這是位於瑞士雪山下的一棟屋宇,從外觀看上去絲毫不起眼,可是一走進去,仿佛來到超時空的未來世界,冰冷的鈦合金冷調設計,科技化的設備,偌大的空間只有一個透明的桌面。

  當連卡佛帶著葛雪靈、小雪花來到玻璃桌前,立即聽到天花板傳來電腦合成的聲音:“請輸入您的代號。”

  連卡佛按下一組密碼後,桌子旁的地面緩緩升起一座完全透明的東西。

  “請坐,連先生。”

  葛雪靈看得目瞪口呆,這裏的設備簡直令她難以想像。那升起的東西,竟然是一座八角型的透明電梯!

  天花板又傳來聲響:“二位請搭乘天際號進入診間。”

  他們一行三人便走進那透明電梯。不知過了多久,電梯再度開?,他們又聽到電腦合成的聲音:“泰醫師已恭候各位大駕光臨。”

  光潔的空間最深處,一張背對他們的高背椅轉了過來,原本坐在上方的男子站了起來,扯著不溫不冷的笑容朝他們走來。

  葛雪靈一下子看傻眼了。

  這個男人太俊美了!但他不屬於連卡佛那種陽剛、霸氣的俊,而是一種陰柔、近乎女人,又似中性的俊。他的絕美容顏、健碩體魄、頎長身量,怕是教許多女人又愛又妒。

  不過,這男人的眼太過邪冶,唇略顯薄,不是她欣賞的男人。這種男人想必眼睛是長在頭頂上,任何女人都入不了他的眼界吧?!

  不過,她竟然有一種很詭異的靈感閃進腦海──他們一定會再見面,而且是關係匪淺的會面。

  不待她再細想,男子與連卡佛的交談聲立刻將她拉回現實。

  “這個女人的五官、身材幾近完美,根本不需整型。”泰陽開口說道。

  “整型不是為了美觀,而是為了她的安全。”連卡佛嚴肅道。

  泰陽深深看了連卡佛一眼後,霍然大笑,“那就將她留在這裏,任誰也找不到她,何必讓她忍受整型之苦?而且,我也沒有把握可以重新塑造一張更勝她目前美貌的臉蛋。”

  連卡佛下意識地拉過葛雪靈,“她不需要待在這裏,她只需要變臉。”

  “哈!有意思。”泰陽又笑了,還帶了那麼點促狹。他從沒見過佛哥這麼護衛一個女人。

  “閉嘴,你傲是不做?”連卡佛威喝遁。

  “女孩,你的看法呢?”泰陽不受威脅。

  “我不做。”她毫不畏懼地說出自己的堅持。

  “有意思。你和佛哥的意見相左,我該怎麼辦?”泰陽帶笑的眼裏有著看好戲的興味。

  “我的話算數。”連卡佛專制地說道。

  “臉是我的,你有什麼資格這麼支配我?”她不服氣道。

  “你不知道外面一群人想殺你嗎?!”他也火大了。

  “當我決定救小麥時,就沒想這麼多了!如今我的責任已了,生死就是我的事了,你不用顧及小麥的託付。

  我不是不怕死,也不是找死,只是我不要我的臉被人切割來、切割去,也不要任何人對我頤指氣使!跳過男女的性別,我是一個‘人’!每一個人都應有他的自主權,你或他都不可以剝奪我的自由意識!”她一口氣將這些天所受的氣全發洩出來。

  啪!啪!啪!掌聲來自泰陽,他一時還沒意識到“救小麥”是指什麼,只是看他們一來一往的對陣十分精采,特意鼓噪道:“佛哥,你遇到對手了。”

  “閉嘴,娘娘腔!”連卡佛低咒。

  這可犯了泰陽的大忌,他倏地揮出一拳,“X的,你這個娃兒保母說什麼?!”他認為小兒科醫生是孩子的保母。

  連卡佛一手架開泰陽的攻擊,兩人互打了起來。

  就這麼來回打了好幾分鐘,咒駡聲不曾停下來。

  葛雪靈這才算是見識到,男人的暴力傾向是與生俱來的,不論他們長相陰柔或是受過高等教育,一旦受到羞辱,他們是會不顧一切地反擊的。

  “哇!”遽然響起的嬰兒啼哭聲,中止了兩個大男人的對陣,他們幾乎是在同時救回拳腳。

  泰陽的長髮已淩亂不堪,連卡佛的襯衫鈕扣也被扯掉一顆,彼此對望之後,繼而狂放地大笑。

  “這娃兒是誰的?”泰陽走近小雪花,好像之前的對陣不曾發生一般。

  “小麥的。”連卡佛也走到小雪花身邊,從新買的另一張嬰兒車裏抱起她,頓時,哭聲止歇。

  “小麥的?”泰陽甚驚,這才將連卡佛來這裏的目的與小麥的事連貫起來,強烈的不安倏地漫過心頭。

  “嗯。”

  “她──”泰陽的雙拳不自覺地緊握。

  “死了,被人殺死了。我派人去查了,這仇我一定會報的!”連卡佛壓抑的聲音,顯露出他的憤恨。

  泰陽立時感到似箭穿心,但他不是個會安慰人的人,一時之間不知該對連卡佛說什麼。

  “為她整型吧。小麥死前到過這女人的診所,那幫餘眾以為她是小麥。”連卡佛解釋道。

  泰陽沒吭氣,最後才說:“可是這女孩不願意,你忘了?”

  “我沒忘!但我不想讓小麥含恨九泉。”連卡佛的眉心皺成一個凹陷。

  泰陽腦筋一轉,“方法倒有一個。”

  “什麼方法?”連卡佛和葛雪靈異口同聲。

  “為她製作一張面皮。”

  “面皮?”他們驚訝地應道。

  “嗯。可是這需要一些時間,她必須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等面皮完成後再離開。”泰陽建議道。

  “一段時間是多久?”

  “快則一個月,慢則三個月。”

  泰陽看了他一眼,隱約察覺到連卡佛的不耐煩與時間長短無關,這女子必須留在他這裏才是關鍵。於是他打算測試自己的想法對不對,“至於你倒是隨時可以離開。”

  “想都別想!”脫口而出後,連卡佛才驚訝於自己的心態,他竟然不希望泰陽和葛雪靈單獨相處?!

  “哈!”泰陽了然於胸地笑說:“你該不是怕我和她日久生情吧?”

  “X的!你給我閉嘴!”

  “X的!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泰陽也還以顏色。

  葛雪靈立即打斷他們,“拜託,二位可不可以別說粗話?大家都是醫生,應該明白聲波與不當的言詞對嬰兒有不良影響的。”

  “你也是醫生?”泰陽有些詫異。

  “小兒心智科的。”連卡佛搶先一步代答。

  “你是──”泰陽又問。

  “葛雪靈。”她答道,心想大概不會有幾個人知道自己的名字。

  “是你!”泰陽訝道。

  “你認識我?!”她有些吃驚。

  “我有個摯交的女兒是你的小病童,他們說你是個少見的好醫師。”泰陽褒獎道。

  “他們過獎了,我只是做我該做的。”她有些不好意思,“你才是最好的。”

  “你們兩個別再互相吹捧,趕快動手做面皮!”連卡佛滿心不悅地打斷他們。“這有,我和小雪花也要一起住下來。”

  “瑞士頂峰的雪要融了。”泰陽笑著暗喻。

  “管好你的嘴。”連卡佛語氣平靜,眼中卻有著威脅。

  泰陽毫不在意地一笑,按下身後巨幅的電視牆,“這裏有各種女性的臉型,葛醫師,你喜歡哪一類型的?”但他這一句“葛醫師”,卻已明顯將自己與對方的距雕劃開來了。

  他知道這美麗的女子已攻佔佛哥的心,他想,也只有這麼個特殊、空靈的女子,才能將倔傲的佛哥收服。

  對他們,他樂觀其成。

  “只要面皮不會嚇到孩子便好。”她說。

  泰陽偏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你的確是個好醫生,甚至,你會是個好母親。”

  她抿了抿唇,沒有答話。自從兒時在父母的衣帽間看到那一幕後,她已不再相信男人,也不相信感情了,所以,她怎可能結婚、生子,當個母親呢?

  而連卡佛聽到泰陽的一番話,心頓時受到衝擊,她細心呵護小雪花的畫面,再度閃現於他的腦海中。

  如果她們真的是他的妻、他的女……他又忍不住這麼想著。

  ※       ※       ※

  實驗室裏只有葛雪靈與泰陽。

  “這電腦可以測出你的頭型與面容的比例,以便計算哪一種面皮最適合你。”泰陽一邊操作電腦,一邊為葛雪靈解釋道:“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摸摸你的臉骨,這是面皮製作一個很重要的步驟,就像醫生在某些時候必須觸診一樣。”

  “好。”她起身走近他,在他的面前坐了下來,泰陽的雙手便攀上她的臉頰。

  葛雪靈當他是醫師,自然不覺得這個舉動有何不妥,但卻意外聽見一道斥喝聲從門邊傳來──

  “誰讓你碰她的?!”連卡佛的語氣帶著不自覺的震怒。

  泰陽冷笑地放下雙手,望著他,不發一語。

  葛雪靈倒是嚇了一跳,折返過身子,望著連卡佛,幽冷地反問:“你知道自己這麼說話很失禮嗎?”

  連卡佛當然知道,但他就是莫名的、該死的不希望任何男人觸碰她──儘管為她做面皮的是醫生,是他的好兄弟!

  “我先出去一下,你們聊。想找我時,再按這個鈕。”泰陽識趣地轉身就走。

  他早就看出佛哥對葛雪靈有特殊的感情,只是沒想到他的佔有欲……這麼強。

  連卡佛並沒有阻止泰陽的離去,偌大的實驗室就只剩他和葛雪靈二人,雙方像是準備長期抗戰的兩軍,互相瞪視著彼此,誰也沒有退讓的意思。

  久久之後,電腦的主機突然發出聲響:“人皮結構已完成百分之九十,最後百分之十,請泰醫師輸入正確的資料,以便完成。”

  葛雪靈這時終於開口:

  “你帶我來泰陽這裏,就該知道他勢必得摸我的臉骨,否則他如何為我整型,如何為我做一張合於我的面皮?如今你卻大呼小叫地喝阻他。你想,換作是你,這工作你接是不接?”

  “只不過是面皮一張,又不是整型,五十分和一百分差距有這麼大?”

  他是醫生,自然明白觸診在某些時候是必要的,但想到泰陽的手可能繼續在她臉上觸摸,他就無法忍受。

  “我不禁懷疑你小兒科的執照是拿假的!兒童若有顏面傷殘的問題,你是執刀醫生,當在安全的情況下,可以植皮百分之六十,你會只做百分之五十嗎?”她再問。

  “這是不同的情況。”他固執地拒絕她的說法。

  “情況也許有些不同,但該觸診的時候就必須觸診,只有如此才能透過觸覺,感受病患的需求、病症……”相比較於他,她倒是心平氣和了許多。

  “你也許說對了一半,但你做的是面皮,而非整型。”

  “你應該比我更瞭解泰陽,他自我要求嚴格,所以連面皮的製作也不願意草率行事,這是好的工作態度,你應該鼓勵及配合。”

  “所以,你就任他摸來摸去?”他知道她是對的,但出口的話就是這麼不理性。

  “什麼叫做任他摸來摸去?這叫做配合!泰陽是你找來的,你若不信任他,當初為什麼找他為我整型?還好我答應的是面皮製作,而非整型,否則我和他的接觸還不止於此。”她提醒他,這樣的接觸已算是少的。

  “你──”

  她揮揮手,示意她無意再戰,“我累了,如果可以的話,勞煩你與泰陽商議面皮可以用就將就用,我也好打道回府。”

  他惱怒地按下按鈕,泰陽立刻走了進來,像是他剛剛就守在門口似地。“談妥了?”

  “你就不能只用電腦,不用觸診?”連卡佛的眼中仍燃著不滿的火光。

  “這麼做有損我的信譽與招牌。”泰陽走到電腦旁。

  “她只要隨便的一張面皮就好。”他指著葛雪靈。

  “她要,還是你要?”泰陽反問。

  “我要。”連卡佛搶白。

  “我要!”葛雪靈也在同時間出聲。

  “不成。任何一樣東西從這裏出去,都代表我泰陽兩個字,也代表極致、完美。若你們只要三腳貓的程度,就退出我的實驗室。”泰陽說得明白。

  葛雪靈沒說話,挑釁地瞥著連卡佛,一副“看你打算怎麼做”的模樣。

  連卡佛首次感到怒氣無法抒發,一甩頭,大步走了出去。

  “這個人從以前就很難搞。”泰陽說道。

  “以前?是多久以前?”她好奇他們的關係。

  “我十二歲就認識他了,而且他還是我救命恩人的兒子。”他一邊工作一邊說著。

  “救命恩人?”她不解地問道。

  “我是個父不詳的泰國人,幼年時差點被母親賣給人妖販子,在關鍵時刻,幸好佛哥的父親救了我。”泰陽雖說得輕描淡寫,但,話語中仍掩藏不住他對連爸的感激之情。

  “連爸救下我後,便送我到美國念書,並告訴我,如果想報恩,就用最好的求學態度,與最好的做人方式回報他。他還說,就算我和佛哥不合也沒關係,但如果佛哥有求於我,連爸希望我全力以赴。”

  連卡佛不知何時又重回到實驗室,他驚詫地說:“我不知道我爸會這麼對你說,否則我不會要你做這件事。”

  “這是連爸特別將我叫到跟前說的。”泰陽不介意道。

  “我──很抱歉。”

  “別這麼說,我們是兄弟,再說雪靈也是為了小麥的事受到牽連。當然,這當中也有我‘私心’的考量。”泰陽故意誤導他。

  “泰陽!”連卡佛眉心微微蹙起,心頭又壓上沉重的砝碼。

  “她是你的女人,不是嗎?我們是兄弟,自然得替你護著,安吧!”泰陽拍拍連卡佛的肩,笑了。

  “誰是他的女人?”這回反彈的反倒是葛雪靈。

  “不是嗎?”泰陽裝傻,已從先前的悲風苦雨中抽離出來。

  “當然不是!”她再度表明態度。

  “當我的女人有什麼不好?有多少名媛淑女還求之不得。”

  “那是她們,不是我!”她自傲地與那群為連卡佛著迷的女人劃清界線。

  這女人還真懂得如何氣他!

  “那是誰在麗絲飯店千方百計想知道我住在哪個房間?又是誰半夜不睡覺,卻守在大廳等我?”他故意扭曲她找他的目的,知道這能激怒她。“我相信你和那些女人沒有太大的差別,唯一的差別在於你擁有小雪花這塊免死金牌。”.

  “天啊!我從沒見過如此超級自戀的男人,你才該去看聞名全球的精神科醫生。”她抽出寫著她大姊夫名字的紙條──也是他當初塞給她的那一張,回敬他。

  啪!啪!啪!泰陽又拍起手來,“你們真是棋逢對手,不湊在一塊兒,真是可惜。”

  “那屋子會著火!”葛雪靈回道。成天鬥氣當然烏煙瘴氣,不燒了屋頂才怪!

  “我也同意。”連卡佛同意道。

  “瞧,連反駁的口氣也一樣,你們怎麼能否認彼此速配?”泰陽說。

  “拜託,隨便給我一張面皮,快快放我走。”葛雪靈發現兄弟果然是兄弟,她鬥不過他們。

  “成,佛哥,麻煩你先退出去,免得你看著我的手在她臉上遊移,會衝動的殺了我。”泰陽取笑道。

  連卡佛轉身就走,但仍不忘提醒:“別假公濟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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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10 00:02:5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飛駝幫的餘眾之首──黑沁,也就是黑雙吾的左右手之一,此刻正坐在飛駝幫的總部,和一名殺手進行視訊通話。

  “你還沒找到黑雙吾的妻女?”黑沁那張世故的臉充滿邪佞。

  “屬下無能。”黑衣人連忙低下頭。

  “那小麥母女的生死,你也是渾然不知了?”黑沁又問。

  “我們追到葛雪靈的診所,就不見她們的蹤影,翻遍了所有的地方,只見血漬斑斑,接著就由警方接手。警方表示,死者臉部已潰爛,分不清是誰,我們很懷疑 這種說法,正在求證當中。至於他們的女兒,如今不知去向,連同葛雪靈也下落不明,所以,暫時無法得知死者是葛雪靈,還是小麥。”黑衣人小心翼翼地回應。

  “該死的東西,這點小事也辦不好!”黑沁大怒。

  “幫主,我們已從出入境的名單中,找到長相像極了葛雪靈的人,但她並不叫葛雪靈,而叫淩雪,也有一個女兒,叫花小雪。我已叫人持續追蹤,寧可錯殺,也不願放過。”他力求敗部復活。

  “很好。”黑沁抿緊的唇略為上彎。

  “可是她們卻被人救走了……”黑衣人低聲道出現況。

  “什麼!X的,你們這些混吃等死的混蛋!”罵聲再起。

  “幫主,我們很快就會有新線索,到時會立刻向您回報。”黑衣人馬上應對。

  “X的!”

  “幫主請息怒!”

  “你還知道我是幫主?!”他冷聲逼問。

  “幫、幫主──”黑衣人登時話不成句。

  “知道就知幫規!”

  “遵命!”倏地,黑衣人拿出鋒利的小刀,往自己的腹部一剌,鮮紅的血漬噗地噴上視訊的接收器上。

  黑沁立刻關上通訊,“早該死了的傢伙!”接著他又喝道:“黑妖!”

  “幫主,有何吩咐?”左邊那道牆面上的視訊畫面上,立時出現了另一個黑衣人。

  “盡速找到救走那母女的男子,同時將他們全部滅口!”黑沁再次下達命令。

  “遵命!”

  “別像黑熊那麼無能,否則我會將你開膛破肚喂禿鷹!”

  “是。”黑妖不敢大意。

  螢幕在這時漆黑一片,黑沁起身將手邊的白貓一把抱起,冷殘地說:“誰說最愛的就能立功?讓那些酒囊飯袋去死吧!”

  手勁地一收,雪白的貓兒,哀叫一聲,便一命嗚呼。

  他輕輕地睇著斷氣的貓身,“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你的作用就在於消我心頭之氣!想居上位,不就是踩著先人的頭、踏著先人的血前進嗎?”

  將那斷氣的白貓往一旁丟去,黑沁絲毫不帶感情地對著保鑣令道:“將它埋了,燒了吃也成!”

  守在黑沁身邊的保鑣,心頭陡地打了個寒顫。以前的幫主是條血性漢子,對幫中兄弟極為照顧,為了保護妻女,幾乎沒幾個人見過她們母女倆,想來他知道這是條不歸路,只有如此,才能在他失勢之時,為妻女留下後路。

  如今的幫主無親動物的生命,殺人更是不眨跟,是個道地的人魔,跟在他身邊,就像雙腳踏在尖刀上,一個不小心,便是千瘡百孔。

  他只能故做冷血地應道:“是的,幫主!”

  ※       ※       ※

  粉紫色的臥室,牆上新貼上一些卡通圖案,看得出這裏剛被辟出來當嬰兒房不久。

  葛雪靈抱著小雪花,低聲對這小東西輕柔說道:“小寶貝,你真是你媽媽的心肝寶貝,爹地的最愛,還有舅舅的天使,我的什麼呢?”

  小雪花轉著大眼睛直望著她,葛雪靈靈機一動,道:“是無價寶!對,無價寶。現在我暫時代替你爸爸媽媽照顧你,願你平安、快樂,快快長大。”

  “媽咪,媽咪!”小雪花忽然朝著她直叫。

  葛雪靈著實嚇了一跳。小雪花怎麼會叫她媽咪?她覺得不可思議。

  “我不是你媽咪,我只是暫時的。”

  小雪花用力爬到她的胸前,湊近她的臉頰,獻上滿是口水的香吻,一句句“媽咪”叫個不停。

  “好,好,好,我是媽咪,好不好?別再在我的臉上塗口水了。”葛雪靈愉快地抱著小雪花躺臥在地毯上。

  輕輕走到門邊的連卡佛,看著這一幕,竟有種說不出的感動。

  小雪花像是發現什麼似地突然爬下她的胸口,往連卡佛這邊爬來,口中直喊著:“爸比,爸比!”

  這下子換連卡佛怔在原地了,這小東西叫他“爸比”?!

  躺在地毯上,頭髮已淩亂的葛雪靈連忙坐起身,尷尬地紅著臉,“你──你進來多久了?”

  “不太久。”他一把抱起小雪花,走近葛雪靈,“剛好看到她對你又親又吻。”

  “那是愛的口水。”她也笑了。

  “很甜蜜。”他說,情不自禁地啾了下小雪花。

  她的心顫了一下,仿佛那吻是落在自己的頰上。為何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呢?.

  “有事?”她整了整頭髮,試圖平靜心緒。

  “來看看小雪花。”他嘴上雖然這麼說,雙眼卻是瞧著她,好似來看小雪花只是個藉口。

  “哦。”她點了點頭,“那──我先離開,讓你們單獨相處一下。”

  “辛苦你了。”他說。

  “不會。”

  “你喜歡小孩嗎?”他突然問。

  “為什麼這麼問?”已走到門邊的她轉過身子,疑惑地看著他。

  “只是問問。”

  “我想我喜歡,至於更深的問題,還沒想過。”她不知道這樣的答覆,是否解了他的疑問。

  “嗯。晚安。”他面不改色地說,又吻了小雪花一下。

  “媽咪!媽咪!”小雪花卻在這時叫住葛雪靈。

  “看來她需要你的成分大於我。”他笑說。

  “那是因為你們很少接觸,只要多陪她,她需要你就會甚過我,畢竟你們的關係不同。”

  “也許。”他不予評論,心中卻有個念頭形成。

  這念頭讓他嚇了一大跳,卻也讓他開始認真地思索,該為小雪花找個長期的“媽媽”。

  但這個媽媽在哪裡呢?是她嗎?

  小麥希望他娶葛雪靈,如果他娶了她,小雪花也就順理成章地成了她的孩子。

  但是,他娶她是因為他愛她,還是只是為了幫小雪花找個媽?

  他承認她吸引他,小雪花也喜歡她,然而這是兩碼子的事,更重要的是,他只會娶自己此生最愛的女子為妻。

  “沒事了吧?”她有點尷尬。

  “你愛小雪花嗎?”他再問。

  話出口後,他不禁有些懊惱,他幹嘛問這種問題?難不成他真的想幫小雪花找個媽?

  “愛。”她毫不猶豫道。

  “那你會為她犧牲到何種程度?”他又無法自控地再問。

  “你──你到底想問什麼?”她不想草率地回答道個問題。

  “就是字面上的問題。”

  “讓我想想再告訴你,現在就讓你們獨處吧。”她馬上拉開房門離去。

  因為她真的得好好想想他問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何她總覺得他的話中有話?讓她的一顆心怦怦直跳……

  ※       ※       ※

  葛雪靈坐在電腦前,敲下月兒在網路世界的代號──桑堪,很快地,她就與葛月兒聯絡上。

  坐在電腦前的月兒連忙問道:“你怎麼還沒回來?離我們預定聯絡的時間已經超過兩天,我真的好擔心你。”

  “SORRY,讓你擔心了。因為我去餐廳與連卡佛見面時,意外碰上埋伏,險些被殺手給殺了,還好連卡佛的保鑣及時趕到,所以才逃過一劫。”她連忙解釋。

  “那你還不趕快回到紐約?”月兒又問。

  “殼手已見過我的長相,依照連卡佛的說詞,我已被錯認為小麥,即使我換了名字,他們這種殺人組織還是寧願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

  “那你打算怎麼辦?”

  “連卡佛建議我整型。”她說。

  “你不會同意吧?!”月兒不相信三姊願意在自己的臉上劃上幾刀。

  “當然不!”

  “那你怎麼脫身?”

  “泰陽,也就是連卡佛的‘朋友’。”她沒有說出他們的關係實為兄弟,“他是國際知名的整型外科醫師,目前正在為我做一張面皮,好使我可以恢復正常的生活。”她解釋道。“這個男人是我見過最‘美麗’的男子,雖然他鐵定不願聽見人們這麼形容他,但卻是事實。”

  “老天,那他一定是人妖!”月兒在電腦那端做鬼臉,有點不以為然。

  “看人不可以看表面。他的確俊美,哦,俊美根本不足以形容他,但他的內心可是十成十的男人。”

  “你愛上他了?”月兒大膽猜測。

  “當然沒有。”她連忙劃清界線。

  “但很快了。”月兒不放過她。

  “拜託!有些事我不一定知道,但有些事我一定知道,我和他不可能。人與人之間有一種磁場,愛與友誼、親情……是很明顯的分野。”她耐心地向月兒解釋。

  “OK,收到。總之,我希望你早點回來,沒你的日子真寂寞。賽完車,打完電腦,我就不知道該幹什麼事了!”月兒開始發牢騷。

  “再去學一門技藝。”她建議。

  “學啥?”

  “整型。”

  “拜託!你這是嫌我醜?”月兒抗議。

  “當然沒有,其實整型是一門很深奧的學間。”

  “那是愛美女人,還有娘娘腔男人,或是想賺女人錢的人才會幹的事!”月兒斷然拒絕。

  “不談這個了,總之我希望趕緊結束這裏的事,否則我很難安心度日。”

  突然,她正在使用的電腦一下子斷訊,她詫異地檢查,訝然發現牆角的最尾端站了一個人──

  連卡佛!

  “你大概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我得保護小雪花不受到丁點傷害!”盛載冷怒的字眼,就像制冰機落下的冰塊,敲在她的心扉,又痛又冷。

  “我不懂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她壓下不滿的情緒。

  “你不知道你與外線聯絡時,那些準備殺你及小雪花的人會循線追來?”

  “我──”她真的沒想到這一點。

  “你大概也不知道,泰陽為什麼要將整型實驗室,設置在地底近十層的地方吧?”

  她搖了搖頭,有點不知所措。

  “泰陽是聞名全球的整型師,各國的貴胄或是殺人狂,都希望他幫忙他們變臉,所以泰陽只有身在暗處,生命與自由才能免於受到傷害。你現在這麼一通訊,不就是洩露他的藏身處?”他沒有大聲怒吼,語氣卻咄咄逼人,讓她難以招架。

  “我很抱歉。”她難堪地低下頭。

  “卻換不回你的愚昧與我們的安全。”他再下重話。

  “你一定要這麼出口傷人嗎?”她的火氣也被撩起。

  “你將我們送上祭壇,難道我還必須對你匍匐跪拜,感謝你的成全?”

  他知道自己有點得理不饒人,但他有責任與義務保護泰陽和小雪花。

  “你──我走!我不要什麼面皮了!”她氣憤地站了起來,打算拋下一切。

  “可是仍然改變不了事實。”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真的快被這個男人搞昏了頭。

  “我想──”他想打這個女人幾下屁股,教懂她什麼是危險,可是最後什麼也沒做,卻也沒有再出聲。

  “我不在乎。”另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他們立即看向門邊,泰陽那頭亮麗的長髮仍然披在他的肩上。

  “你不在乎,但我在乎。”連卡佛的語氣流露出真感情,“我不能因為我的事而讓你丟了命。”

  “我這條命是你們連家給的──”

  “別再說了!”連卡佛打斷他的話,“我不准你再說這種話。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不是任何人賜予的。”

  “佛哥──”泰陽不知該說什麼。

  “現在不是說感激話的時候,”此時的連卡佛,又恢復了平日的理智與冷靜,方才的暴怒已不復見,“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這裏。”

  “對不起。”葛雪靈愧疚地說著,她不知道自己的一個無心動作,竟會帶來這麼大的災害。

  連卡佛不理他,只是低著頭專心想著事情。

  半晌後,他抬起頭問泰陽:“泰陽,我記得你在泰國卡拉島也有個實驗室?”

  “雖然設備比不上這裏,不過也夠水準的了。你該不會……”

  連卡佛看著他,笑了,“沒錯,我們兩個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度個假了,看來,是我們到南洋享受陽光與大海的時刻了。只是,可惜了這裏的先進設備。”連卡佛惋惜地看著實驗裏的各種裝置與儀器。

  “佛哥,你太小看我了吧?”泰陽自傲地挺起胸膛,“你想,我有可能隨隨便便就讓人闖進我的實驗室嗎?安啦,這裏除了有可抵擋大炮的外牆,門鎖更是最先進的‘瞳孔+臉型辨識鎖’,沒人進得來的。就算我們不用搬家,也可以撐價十天半個月的?”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不容許任何一點疏忽,危及到你們的安全,所以,我們還是得離開這裏。”連卡佛的語氣堅定,不容置喙。

  雖然他對他那有“軍隊”美名的精銳護衛有信心,雖然他部分的“軍隊”已經在獵捕殺害小麥的兇手,但事情還沒告一段落前,他不想冒任何的險。

  “好。佛哥,一切都聽你的。”

  “你去將重要的東西收一收,我去叫醒小雪花。事不宜遲,立即離開。”跟泰陽交代完,連卡佛便轉身離開,朝小雪花的房間走去。

  葛雪靈也跟在連卡佛後面,進去小雪花的房間。

  “我對於上網這件事……感到很抱歉,我……”她說得期期艾艾。

  他輕喟了一聲,才道:“過去的事就算了。”

  他彎下身,準備抱起小雪花,她馬上趨前。“我來。”

  “我很關心小雪花與泰陽的安全,因為我已經失去小麥,不希望再失去任何一個家人。而且……”他望著她寵溺抱著小東西的模樣,心頭頓時泛起千尺高浪。

  原來,他不單單心系家人的安危,更怕葛雪靈因不當的聯繫,使她陷入危機中!這樣的心境究竟是怎樣轉變、什麼時候轉變的?

  她見他沒繼續說,便追問:“而且什麼?”

  連卡佛就這樣怔怔地望著他,幾番想道明,最終還是被理智給壓了下去。

  有些事只可放在心上,不能言傳,尤其他都還未弄懂自己的心思,對方又怎能明白?

  葛雪靈似乎在這一刻?出對方的某種心思,卻不敢細想與追究,因為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最後落得尷尬收場。

  連卡佛不知費了多大的勁,才將目光從她溫柔的身影抽離。“總之,今後一切行事以安全為第一考量。”

  “哦!”葛雪靈也因情愫渾沌未明,而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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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泰國 卡拉島。

  這裏是泰國最隱密且為私人的小島,嚴格說來,這島為兩家人所共有,一是原地主,也就是以橡膠起家的白懷旦,另一則是合資購買的買主連卡佛與泰陽。

  連卡佛深知泰陽對於養他到十二歲的祖國難以忘懷,所以多年前便將它買下,而當泰陽知悉此事後,便堅持也要出一半資金,為這塊小島盡一分心力,所以他們就成了合夥人。兄弟情深也就在此看出。

  白浪一波一波地拍打著海岸,路還走得歪歪倒倒的小雪花,在沙灘上玩得不亦樂乎,而身著連身黑色泳裝的葛雪靈則在一旁陪著她,泰陽與連卡佛則躺在沙灘躺椅上,看著這對“母女”戲水。

  泰陽望著戴著面皮的葛雪靈,有些感慨地說道:“這面皮是我作品中最失敗的一個。”

  “怎麼說?”連卡佛雙眼仍未離開她們“母女”身上。

  “它無法將雪靈的靈氣與獨立完全顯現出來,尤其是她那有如精靈的氣質,怎麼也呈現不出來。”

  精靈?這倒是挺符合她的氣質。

  他對葛雪靈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奇特感覺,就像一眼看中的精美瓷杯,即使還有其他式樣的精品可供選擇,但他就是無法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那是一種看中了,就是看中了的肯定感覺。

  泰陽打斷他的思緒問道:“如果黑沁那些人被繩之以法,那你和雪靈之間的事?”

  “你問這做什麼?”連卡佛的眉心出現了淺淺的凹壑。

  “如果你對她沒意思,我倒不介意和她交往,反正小雪花也需要個媽媽,這也算是我對小麥盡的最後一點心意。”泰陽平靜地說,仿佛他們現在談的事就如動個手術這麼簡單似地。

  “你愛上她了?”連卡佛警戒地問道。

  “反正你又對她沒感情,沒你夾在中間,可就方便多了。”他不信這樣還逼不出佛哥的感情。

  “不准動她!”連卡佛未經思考就脫口而出。

  “給我個好理由,我就不採取行動。”泰陽優美的唇角扯出一個幾不可見的弧度。

  連卡佛瞪著他,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但他不想如他的願,“反正我不准你動她就是!”

  “哈!”泰陽拍了拍他的肩頭,“我給你兩個月的時間追求她,錯過了,她就是我的了。你知道的,我的容貌是女人無法抗拒的。好了,我先回實驗室,你們一家人好好HAPPY HAPPY吧。”

  泰陽站了起來,轉身就走。他相信,這一記強心針夠教佛哥好好想個清楚。

  連卡佛望著沙灘上的“母女”,開始認真思考泰陽剛才所說的話。

  多年來他一直堅持不婚,自然不會為了任何理由去娶一個女人為妻。可是小麥的遺願,與小雪花迫在眼前的撫養、照顧,讓他有些動搖。

  他深刻明白一個孩子的成長,和環境、父母有相當大的關係,但他就得為這些理由結婚,放棄自己“只娶此生最愛的女子為妻”的堅持嗎?

  不,婚姻豈可兒戲?

  再說,單身多自在,即使是為了至親,也不該犧牲他的幸福。

  他不會上泰陽這臭小子激將法的當!

  ※       ※       ※

  這日下午,小雪花又吵著到海灘玩耍,葛雪靈只好帶著她到海灘上走走。

  不放心她們單獨外出,連卡佛搶在泰陽前,自願充當她們的保鑣。

  看著她們開心地在不遠處的沙灘上堆著沙堆,連卡佛不禁露出了笑容,忽然覺得自己好幸福。

  幸……幸福?這個詞讓連卡佛瞬間驚訝得愣在當場。他是怎麼了?為什麼最近總是將“家”和自己連在一塊兒?是什麼時候開始,他幻覺自己成了居家男人了?

  一定是受到小麥的遺願及泰陽那個討厭傢伙的影響──尤其是泰陽,老是在他耳邊說什麼“如果你不想娶葛雪靈,我倒是很願意代勞”之類的話。

  這個臭小子!他是不可能將葛雪靈讓給他的!

  突然,一個帶著異國腔調的女聲自他身後傳來:“連學長,好久不見。”

  他怔了下,折過身子,睇了睇有著一頭烏黑長髮的東方女子。她有點眼熟……

  她有雙東方人少見的大眼睛,性感而薄的朱唇,卷又長的睫毛。她穿著雪白兩件式的比基尼泳裝,腰間還系了一條薄絲巾,整體看起來美豔動人,委實挑不出瑕疵。

  可是他一眼就看出,她的眼中帶著一種刻意隱藏的殺氣,他立刻提高警覺。

  他認出她了!她叫白瑤,在醫學院時她可算是風雲人物,有許多男同學和學長追求她。

  這女孩幾乎不參加學校的聚會、社團,倒是在射箭、射擊、攀巖的私人俱樂部看過她幾次。

  只是他對她沒有興趣,所以沒有特別地留意她。

  不是她不美,而是大部分的女人之於他,不過是飯後的小點心,根本不必費心。但不可否認,白瑤在醫學院的女孩中算是搶眼的,所以他記得她。

  只是他很奇怪,她怎麼會來到這裏?這小島是他們與白懷旦的產業,她沒理由出現在這裏啊!

  “你知道自己踩在誰的土地上嗎?”他臉上的表情稱不上冰冷,但也不至於拒人於千裡之外。

  “知道。”她像是料准了他會這麼問似地,回答得從容。

  “那你就該離開。”非常時期,他不想節外生枝。

  “這裏有一道鵝卵石的線,左邊是我們白家的土地,右邊據我瞭解是一位姓泰的人的產業。”她表明了自己在這裏的原因。

  “你是白懷旦的女兒?”對了,白瑤也姓“白”。難怪當初他想買下整座小島,白老頭怎麼也不賣,原來是想留給白瑤。

  “是的,家父已經往生。現在,我繼承了這塊地。”她驕傲地宣佈。

  “恭喜。”他不打算和她閒扯,這女孩給他的感覺很怪,像是有計畫接近他似地。

  如果她真有什麼不良企圖,他極不願意和她動手。因為,他最瞧不起欺負女人的男人,所以,他儘量避免與女人正面“衝突”。

  這時,在海灘上與小雪花堆沙堡的葛雪靈,原想招手叫連卡佛過來跟她們一起玩,卻在眺見連卡佛和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說話時,心頭泛起隱隱的灼熱感,呼吸也變得不順……

  天生的預知力讓她神經緊繃,她感到危險靠近──除此之外,她還感到一種超乎她想像的嫉妒襲心而來。

  老天,她竟嫉妒那名女子可以這麼靠近連卡佛!

  她看不清他們的表情,也聽不見他們的對話,但就是知道他們早已熟識。雖然她不知道他們三人之間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但就是有一種感應,此女來勢洶洶。

  出於本能,她馬上抱起小雪花,準備折回實驗室,卻意外聽見連卡佛喊住她:“淩雪,你等一下,我們一起走。”

  他叫她“淩雪”?這是她老妹為她取的假名,為何連卡佛在這一刻會這麼稱呼自己?

  是出於保護心態?

  頓時,一種難以言喻的驚訝在她的心底激蕩著。她止住腳步,等待他的下一個動作。

  “這女人叫淩雪?她手中抱的孩子是你的?”眼底飄過一抹事成的安心,白瑤藏起唇角的陰冷笑痕,故做親密地問道。

  “我們的交情還沒好到讓我回答你這個問題。”他森冷回應。

  白瑤輕輕一笑,立刻一腳跨進連卡佛所擁有的產權地,勇往直前地走向葛雪靈。

  連卡佛連忙跟上,“白瑤,你越線了!”

  “哦?”她敷衍回應了聲,仍是一逕地往前行。

  他一把扯住她的肩頭,白瑤本能地一頂,但旋即又彎下身子,裝出疼痛的模樣,嗲聲叫道:“哎喲!好痛!”

  他不為所動上立時拋下她,趕至葛雪靈的身畔,“我們走!”

  剛剛她那一頂,力道之大,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擁有,這下他更加懷疑白瑤此刻出現在這裏的動機。

  白瑤馬上站了起來,提高嗓門喊道:“學長,何必拒人於千裡之外?這位妹妹,我是連卡佛醫學院的學妹。”

  “連卡佛──”葛雪靈看著白瑤想盡辦法拉近彼此的距離,突然有點不忍。

  “別理她。”連卡佛冷聲拒絕。

  “這麼做好嗎?”

  “我只想保護小雪花,其他的人事物都不幹我的事。”他絕情地說。

  這句話就像一把刀劈進葛雪靈的心裏,讓她整顆心血流不止。原來只有小雪花在他的考量之中,他稱她“淩雪”也只是不想讓人知道她的真實身分,以免危害到小雪花的生命安全,而非顧及她……

  看來,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緊緊地摟住小雪花,什麼話也不再說。

  連卡佛沒有注意到她的心情轉折,只是一逕地往前走。陡地,他停下腳步,轉過身子警告白瑤:“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只給你三分鐘,馬上離開我的土地,否則被人攆出去的滋味可不好受。”

  說完,他以呼叫器傳喚他的保鑣群,並打一通電話叫人查查白瑤的底細。

  “學長﹞,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白瑤哀叫。

  “兩分半!”他又道。

  “學長,你──”

  “兩分鐘。”他再次警告。

  “好,我走!但我可是很大方的,歡迎你與這位妹妹到敝宅用餐敍舊。”白瑤驕傲地抬起下顎,直挺挺地看著連卡佛。

  “一分半鐘!”他已折回身子,護著葛雪靈的肩頭往回走,他的保鑣群也已出現在邊界。

  白瑤毫無畏懼地?著這些大漢,輕輕拋下句話:“在這塊土地上,誰贏誰輸還未見定數呢。”

  “請!”保鑣為首的人,冷漠地令她走開。

  她陰惻惻地冷笑,扯下腰間的白絲巾往他們臉上拋去,只見幾名大漢立即掏出槍,對準她。

  “瞧你們嚇的,不過是條絲巾嘛!”她咯咯的嬌笑聲中還帶著嘲諷,說完,纖腰便扭呀扭地折返她的地盤。

  不時回過頭看的葛雪靈,見著這一幕,低聲地說出自己的想法:“她不是個簡單的女人。”

  連卡佛沒答話,心裏卻開始盤算,是該離開這裏的時候了。

  至於離開他們的白瑤,一走回自己的土地上,立即從沙堆裏掏出一支鈴聲響起的手機,“喂。”

  “黑妖,不要浪費時間,如果我的情報沒有錯,連卡佛身邊的母女,就是我們要找的人──淩雪,殺了她們!”

  白瑤道:“我明白。”

  在出任務之前,她自認達成任務是完全沒有問題的,但一見到久未見面的連卡佛,她突然下不了手。她並未打算放過她們,只是心儀已久的他在場,讓她的心狠手辣打了拆扣。

  “你聽見我的話嗎?”黑沁冷怒地再道。

  “聽見了。”她不帶情感地回答。

  “應該說:聽見了,遵命!白瑤。”

  “哥──”

  “別再叫我哥,當你媽打算下嫁給姓白的那老頭,我就不當你們是親人了!”他六親不認地說。

  “是,幫主。”

  “黑妖,就是黑夜的妖精,是沒有心肝與情愛的,別給我栽進姓連的手裏,否則你就會像那只該死的肥貓,身首異處!”黑沁不忘提醒她。

  “你──你殺了它?”她的聲音不禁提高。那是她心愛的貓哪!

  “哈!這還用問嗎?”狂妄邪佞的笑聲,仿佛來自煉獄。

  “我會達成任務的,幫主。”她將心一橫,冷聲應對。

  “這才乖,我的好妹子。”他反覆無常地說。

  她聽也不聽地直接關掉手機,然後從另一處沙地裏取出一把手槍,朝面前的樹幹猛射。

  砰!砰!連著八發,發發打中同一個目標。

  “淩雪是吧?”她的眼裏淨是冷峻。

  ※       ※       ※

  “我們必須離開這裏。”連卡佛對著泰陽說道。

  “發生什麼事了?”泰陽不明白。

  “待會兒再說,現在趕快走!”他命令道。

  “可是這張新的面皮就快完成了,再給我點時間,否則雪靈是無法真正重新生活的。”泰陽解釋道。

  “我沒有時間等。”他拒絕道。

  “你這是什麼意思?沒面皮就表示她沒有自由!”泰陽不明白他為何如此焦急,這不像他,他一向是很冷靜的。

  “此刻已顧不了這麼多了!”

  “沒有張好面皮也代表沒有生命!”泰陽也生氣了。

  “那就先為她易容!”他急中生智道。

  “那最少也得五個小時!”泰陽道。

  “我沒這麼多時間。”

  “你分明是找碴。”

  “泰陽,你別爭了,我相信連卡佛有他的考量,你就順他一次,隨便在我臉上畫兩筆吧。”葛雪靈權充和事佬,並將被白瑤見過的面皮摘下。

  “OK,我畫。”泰陽氣餒地拿出化妝箱,“到底發生什麼事,佛哥?”

  “直覺。”他說。

  “直覺?”

  “我也覺得那個女人有點怪。”葛雪靈也附和道。

  “女人?”泰陽邊幫她化妝,邊貼上一種橡膠般的皮。“什麼女人?”

  “白瑤。”連卡佛說。

  “那個富家女?!”泰陽暗驚了下。

  “你知道她?”連卡佛問道。

  “知道一點。”

  “她是什麼人?”

  “聽這裏的管家說,一年多前她老頭去世後,她不定期地會到這島上小住。管家覺得很奇怪,她一個單身女子怎麼敢單獨住在這島上?而且有時還可以聽見類似 槍彈的聲音,從她家那裏傳來。更絕的是,她家的大門是用鈦合金打造的,除了聲音、指紋、眼珠辨識器,還有隱藏式的電眼。另外,每一兩個月,總會看見直升機 直接飛到她家的停機坪。”

  鈴……連卡佛的大哥大霍然響起。

  “喂。”連卡佛按下手機。

  “老闆,我們查到白瑤的初步資料,近年來她一直和一群黑道分子走得很近,她幾乎沒有一般女人的喜好,只愛射擊、跆拳道……這類的活動。最近半年,去過 瑞士、法國、美國、中國大陸、臺灣。金錢往來都是由瑞士蘇黎世銀行白懷旦的帳號轉進轉出。可是白氏早在一年半前去世,但錢仍從那裏轉進她的戶頭。”對方有 條不紊地報告道。

  “來人!”他合上手機,旋即命令道:“準備好直升機,我們立刻走。”

  泰陽看了看窗外,說道:“外面已起風又下雨,不宜起飛。”

  “該死!”連卡佛惡咒。

  “別告訴我,那個怪女人會令你頭大。這不像你。”泰陽提醒他該冷靜。

  連卡佛聞言,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最近他的情緒起伏不定,全然不似以前那個冷靜理智的他了。

  他再次深吸了口大氣,閉上眼,專心地想著解決辦法。

  一分鐘後,他睜開雙眼,冷靜地看著泰陽,“我們房子裏是不是有間地窖?”

  泰陽霍然笑了。他幾乎忘了這建築物的設備了,泰國對他而言是既愛又怕受傷害之地,所以他很少來這裏。

  經佛哥這麼一提,他想起當初他們設計建造這房子時,為了以防萬一,的確建了座非常堅厚的地窖,“對。還採用了重型彈藥也炸不開的特殊金屬建成的。”

  “如果……”

  葛雪靈見他倆有要事要討論,便打算把空間留給他們兄弟二人。“我想先去看看小雪花。”

  “還是先將這臉上的妝卸了再去。”泰陽一臉正經地說。

  “我的臉?”她有點疑惑。

  泰陽交給她一面鏡子,她一瞧,雙瞳登時瞪得老大。

  “這──”不是鐘樓老太婆嗎?!

  “這是我最失敗的作品。”泰陽苦笑。

  “不,很好。”她也苦笑道。

  “我也覺得不錯。”連卡佛笑道,口氣已無先前的焦躁。

  先前太急,所以沒留心她臉上的改變,如今這一瞧,真讓他啼笑皆非。

  “我真希望這種日子早點過去,我還真不能適應自己老態龍鍾的模樣。”她佯怒地瞪了連卡佛一眼。

  “你要習慣,學習跳脫‘美人遲暮’這句話的迷思。”他又糗道。

  “那你也該試試習慣,當沒有美女環繞又無權勢時,是何種滋味!”她也沒饒過他。

  “哈!”泰陽登時大笑,“你們真是絕配。”

  “誰跟他絕配!”她立即反彈。

  “別將她和我扯在一塊!”連卡佛也不甘示弱道。

  “你──”她的臉都快皺在一起。

  “佛哥嫌你,那我們速配好了。”泰陽緩緩地為她卸妝,動作既輕柔又細心。

  “我只希望早點回紐約,謝謝你的好意。”她禮貌地拒絕。

  “哈,原來我們泰陽也有踢到鐵板的時候。”連卡佛得意地嘲笑他。

  “你則是快踢到鐵板了。”泰陽反將他一軍。

  “哇!”電視牆的另一邊傅來小雪花的哭聲。

  葛雪靈的妝也不卸了,連忙趕過去。

  待葛雪靈的身影消矢在走道盡頭後,連卡佛才將視線收回,卻意外對上泰陽那雙促狹的眼。

  “什麼都不准說!”連卡佛警告道。

  “你以為我要說什麼?我只是想問你,我們接下來要加強哪些保全設施?”話畢,泰陽拋給他一抹“你心中有鬼”的嘲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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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10 00:03:2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由於事出突然,連卡佛與葛雪靈一行四人遷移至此,葛雪靈擔心在這世外桃源般的小島,月兒一時聯絡不上自己,因此決定在這屋子的地窖再發一封E-MAIL給她。她心忖就算黑沁那幫人再怎麼神通廣大,也很難想像她與“桑堪”的關係,故而大膽再次連線。

  誰知才連線,她的電腦電線就被人給抽掉,同時聽見猶如南極風雪般的冷冽斥責聲──

  “你打算做什麼?”

  “你──連卡佛,你在幹什麼?”她一則以驚,一則以怒。

  “這正是我想問你的問題!你知不知道,此刻大夥的安全,全系在這沒有人知道的秘密基地?你這一連線,歹徒不就知道我們事先做假離開,我們勢必受困於此?”他毫不留情地怒責。

  “我──”

  “我什麼?試著用用腦袋,而非那雙迷惑男人的大眼睛!”他口無遮攔地說。

  “姓連的,我什麼時候只用我的眼睛而不用腦了?你別太過分!我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單純地只想搶救一個朋友,也因為忠於承諾,所以千裡迢迢地飛至蘇黎世將小雪花交給你。若不是你故作清高,一再閃躲,怎麼會讓小雪花和我們大家身陷危機中?

  當初若不是你的拖延,我的診所也許不必被燒,我的事業也可以繼續,至於我,也不會被當作失蹤人口或是已死之人來看待,當然,也不必賡煩泰陽做整型手術,更不必和你這個自大的男人關在這地底下,一再受你的氣!”

  她一口氣吼出多日來所受的氣。

  連卡佛聞言後,反倒冷靜下來。

  是啊,是他們連家人拖累了她。

  小雪花是小麥留下的唯一命脈,說什麼他都必須保護她,然而讓葛雪靈出生入死,實非得已,因為殺手已看到葛雪靈的面貌。他們連家人不願再欠人情,也不允許有人為他們犧牲。

  “你說得對極了,是我們連家連累你。”他口氣平靜,完全沒了先前的震怒,那雙一向炯炯有神的瞳眸,載滿了外人所?不見的憂愁。“等這波風浪過去,我們 連家欠你的,將以百倍賠償。如今只希望你自愛,別再和外界聯絡,不論是你的親人或是親密愛人都不可以。我只想保護小麥的唯一血脈。謝謝。”

  話落,他便退出她的房間。

  她怔在原地。他對她說什麼?謝謝?

  他竟然會對一個女人說謝謝?!

  “請等一下。”她突然喊住他。

  “什麼事?”他站在原地,並未轉過身子。

  “我們可以談談嗎?”

  “重要嗎?”他仍然沒有回頭。

  “只有重要的事才可以談嗎?”她反問。

  “你這個女人──”他終於折回她身邊,口吻雖然像是責備,俊美的臉上卻沒有慍怒。

  “別在女人面前用‘女人’這種帶有鄙夷的語氣說話,那只會激怒她們。”她糾正道,但眼中卻夾著慧黠的笑意。

  “你總是希望男人聽你的話。”他刻意挖苦她。

  “這也是我想說的,你總是不時刻意打壓女人。”她的雙眸仍然帶著笑意。

  “你到底想說什麼?別亂加罪名,我的脾氣不太好。”他刻意擺出高姿態。

  “我看得出來。”

  “那就好。”他故意睨她一眼。

  “什麼叫那就好?知道不好,就要改,免得全世界的人全被你得罪光了,你還自以為是。”

  “我不在乎。”他不以為意地說。

  “這就是你最大的問題。”

  “你到底想說什麼?別東拉西扯的。”

  “給你點心理輔導。”她故意氣他。

  “吱!管好你自己的情緒吧。我也是醫生,很清楚自己有沒有問題。”

  “可惜你不是心智科的醫師。”她反將他一軍。

  “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心智科的輔導,你們的精神異常與疑心病通常比一般人大三倍。”他反駁道。

  眼看煙硝再起,她歎了口氣。“拜託,我找你說話,就是想找出我們可以和平共處的方法。OK?”

  “好吧,你想說什麼?”

  “你已確定殺害小麥的兇手是黑沁那幫人了嗎?”

  “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他說。

  “很好。”

  他誤以為她這麼說,是急於擺脫他,心裏遂有些不爽快,“到時你愛飛哪兒,就飛哪兒。”

  這些疑似“嫌棄”的話,聽得葛雪靈心裏怪不是滋味的。“真好。到時別忘了替我的診所修理門戶,不必太大,也不用太招搖,畢竟一般人對心智科的印象,還 是停留在‘精神病’的階綴,有哪個家長希望別人知道他的寶貝有情緒障礙、心智障礙、學習障礙……等多功能障礙呢?”她本不想與他計較這些的錢,但他的傲慢 讓她忍不住想氣他。

  “如你所願。”他又打算離開。

  “等一下。”她又喊住他。

  “我不需要面談。如果沒有別的事,我想休息。”他拒絕道。

  “我只是想對你說,小麥的死,我也不好過。她是個好朋友,否則她不會為了我的安全而避著我,僅以寫信的方式告知我她的近況與心情。倒是我有點自私,心想她不來看我,的確省了許多麻煩。直到她垂死之前來找我,我才醒悟,是我該為她做些什麼事的時候了。

  我從不後悔窩藏她,也不後悔帶著小雪花避開追殺來找你,只是一路上我們相處得並不好,所以我和一般人一樣,只想回到過去,平靜的過去。

  但我心裏明白,再也回不去了。因為經歷過這樣的死別,沒有人可以真正揮別過去。

  也許你抓到兇手後,我是可以回紐約,但我知道那裏的雪與風,已不再是當初我所見到的。

  今後你也多保重,也希望在剩下相處的幾天裏,咱們可以和平共處。至於E-MAIL我不會再發送了,顯然你想得比我更深入,我全力配合便是。路已走到盡頭,不差這幾步了。你放心吧,我不會再與外界聯絡。”話畢,她用剪刀將聯絡上網路的電線一刀剪下。

  “葛雪靈!”他震驚地嚷道。

  “只是一台電腦。”她笑著說,“我累了,你也累了,請回吧。”

  她起身,準備送客,卻因長坐而感到暈眩,整個人往前傾倒。

  他立刻上前攔住她,大掌也湊巧碰到她豐腴的雙峰,麻顫的感覺倏如電流,飛竄至他們的四肢百骸。

  他有些捨不得放開她,而她則因這奇異的振顫,連氣也不敢喘一口,深怕一個喘息,雙峰更加地靠向他,只是漲紅著臉說:“謝謝,我……我沒事。”

  他忽地執起她的左手,動作像極了中醫的把脈姿勢,令她有些好奇,“你……你在做什麼?”

  他沒直接回答她,卻說了另一句令人尷尬的話:“你的月經來了,難怪頭昏目眩、火氣大。”

  “你不是小兒科醫師嗎?怎麼學中醫問起診來?”她有點哭笑不得。

  “但我也是領有中醫師執照的中醫師。”他得意地說。

  “老天,你──”真不可思議。

  “喝點溫開水,最好有紅棗、枸杞子、桂圓……搭著吃會更好些。多休息,避免洗頭,若想洗,必須儘快擦幹,還有避免行房。”他賊賊地睇了她一眼。

  “連卡佛!”那如火鶴的臉再度漲紅。

  “有些歐美人是不忌諱這事的。”他聳聳肩說道。

  “但我有一半的中國人血統。”她連忙搶白。

  “但還是有一半是屬於浪漫、追求性愛的法國人。”他似笑非笑地凝視著她。

  她立刻劃開彼此的距離,“對,那你可以請了,因為你也有歐美人士的血統!就生物法則而言,雄性動物在聞到雌性‘特別費洛蒙’的異味時會產生性欲。所以,有請,連大醫師。”

  “哈!”他霍然大笑,“我走,我走。”

  直到他完全消失在門邊,她的臉仍然嫣紅。她咕噥著:“真是個怪人。”

  至於離開的連卡佛,心情有著許久不曾有過的激動。

  他想起他那有預言能力的祖母曾說:“你會娶一個靈魂迷失的女子為妻。”他卻覺得不可能,因為,如果他真會娶一個女人,那麼那女人怎麼說也該像葛雪靈那麼地“頭腦清醒”才對,他不可能娶個“失去靈魂”的女人。

  小麥的遺言這時又攀上他心頭。他該娶她嗎?

  另外,泰陽說給他兩個月,若他仍不採取行動,那小子就打算追求葛雪靈。

  想到這裏,他的心頭就如萬蟻啃噬,很不舒服。他一點兒也不想將葛雪靈讓給任何人!

  “佛哥。”泰陽的聲音打斷連卡佛的思緒。

  “幹什麼?”這個時候,他很難給“情敵”好臉色看。

  “白瑤今天下午離開了,她家那兒一片寂靜。那是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死寂感。我覺得我們還是趁她不在時尋求更多的支援,以防萬一。”

  “就照你的方法辦。”一度激蕩的心,倏地被拉回。

  ※       ※       ※

  “哇!哇!”

  對於孩童的哭聲,女性的敏感度更勝於男性。葛雪靈一聽見哭聲,立刻下床,直奔向隔壁小雪花的房間。

  一推開門,她就睇見雙瞳仍然閉著,但手腳卻直踢個不停,小臉蛋早為淚水與鼻涕所占滿的小雪花。

  她走近小雪花,溫柔抱起她,在那張小臉蛋上親吻著,“媽咪來了,小雪花別哭。作惡夢了嗎?別怕別怕,媽咪會打敗它們喲!”

  輕輕地拍著她的背脊,葛雪靈緩緩搖著小小的身體,不自覺地哼唱起兒歌:


  “小寶貝,媽咪的小寶貝,天已黑了,乖乖睡覺。

  夢裏有你喜愛的玩具、牛奶、糖果,還有媽咪的笑容。

  小寶貝,媽咪的小寶貝,天已黑了,乖乖睡覺。

  夢裏有你最愛的點心、書本、叮噹,還有爸爸的臂膀。

  小寶貝,小寶貝,爸比、媽咪好愛好愛你,願意將全世界都給你,只願你夢中有笑,生活有平安。”


  輕柔的聲音停下的同時,胸前的小雪花也奇妙地安睡了。

  她滿意地笑了,就近找了張座椅,小心地拿出一旁的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小傢伙的珠淚與鼻涕,小雪花輕輕搖動著頭,似乎想逃開被騷擾的感覺。

  “一會兒就好,別怕,我是媽咪。”葛雪靈連拍帶擦地繼續手中的下作。

  這一切看在站在那裏好一會兒的連卡佛眼裏,瞬間感受到母性的偉大與不可思議。

  他再次細細打量葛雪靈的每一個動作,心裏翻起一波又一波的澎湃浪濤,怎麼也壓抑不住。

  當小雪花被葛雪靈擦拭乾淨後,她背著連卡佛將小寶貝放回嬰兒床內,倚著小床的欄桿凝視著已熟睡的小雪花。

  連卡佛情不自禁地走向她,雙掌猶如強而牢實的鉗子,緊緊將葛雪靈鎖在自己的胸膛之中。

  “啊!”

  她立時尖叫,卻在耳畔聽見低沉而壓抑的聲音說道:

  “別叫,會吵醒小雪花的。”

  是連卡佛?!

  “你你……在幹什麼?”她急於掙脫他的懷抱。

  看出她的掙扎並非是厭惡他的觸碰,他更是放任自己的感覺走下去。他將她帶離小雪花的小床,以一種熟練的手法,?動這屋裏的睡眠音樂,以便遮掩他們對話或是火熱動作可能引起的騷動。

  “我覺得你像個母親,而且是個好母親。”他貼近她耳旁的唇,說話時吐出的熱氣,為她帶來陣陣的顫慄。

  她不知道他這突來的親密動作從何而來,但他的表現已讓她明瞭,他對她產生了欲望。

  良心說,對於這種過於貼近的感覺她並不排斥,只是有點膽怯。在這方面她是生手,對於這來得既快且突然的發展,有些不能適應。

  再說,她可不願淪為為“做”而“做”的女人,這一切必須是為愛而“做”。

  他引導她到一旁的沙發床上,唇在她的臉頰吻著。

  “別……別這樣。”她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

  他仍未停止動作,相反的,聯手也加入行列,撩起她睡衣趁機鑽了進去。

  “別動!”她用力扯著睡衣,誰知卻聽見布料被扯破的聲音,“老天,連卡佛,你快住手!你、你當我是什麼人?”她有點慌,又有點怒。

  “噓,別吵醒小雪花。”他的大手輕柔地在她的肌膚上遊移。

  她的理智差點被他帶火的大掌帶走,幸好她及時清醒過來。“你還知道小雪花在睡覺!”

  “小聲點,我會很溫柔的。”他直覺她該是個早已懂得男女性愛的成熟女人。

  “STOP,我們得好好談談。”她又說,卻喘得很厲害,顯然她的欲火也被挑起。

  這個男人真是個打火石,所到之處只要稍微一觸碰,就可以引起烈火。

  “談什麼?”

  “談這場荒謬的……接觸。”她說得氣喘吁吁。

  “這是自然發生的接觸。”他咬了一下她的粉頸,懲罰她的用詞不當。

  “啊!”吃痛的同時,卻引起另一種興奮,“我……我不同意!”

  “但你呻吟了。”他邪肆地笑著。

  “這叫……尖叫。”她喘著氣反駁。

  “強辯。”說著,他的唇已往下走。

  “別這樣,這樣我……我無法思考。”

  “我沒讓你用腦去想,你只要用心感受、以身體享受。”

  “連卡……佛!STOP!”她意圖從他強壯的身體下鑽出,卻反而將雙峰挺得更高聳。

  他倏地肆無忌憚地在她的雙峰上吻了下,還發出了聲響。

  “啊!”她又驚又顫地低喊。這男人真的太懂得調情了!

  “相信我,我是個好情人。”他自信地又打算偷吻蓓蕾。

  他這句話讓她理智全數回籠,她立刻以雙手擋在前方,“但我卻不要好情人!聽清楚,我不要好情人,連卡佛。”

  世界上沒什麼好情人,即使有也只是表面、是裝出來的,就像她父母之間的關係!

  她嚴肅的語氣頓時將他從奔放的欲流中敲醒,他有點懊惱自己竟然也有這麼一天,會因為情不自禁而去“偷襲”一個為小雪花唱搖籃曲的“母親”。

  他迅速地離開她的身體,扒了扒因激情而亂了的頭髮,並將她扶了起來,打算為她整理衣衫。

  “別再碰我了,我自己會處理。”她馬上拉下被他拉到小腹的睡衣,並且試圖找件衣物遮住被他扯破的衣角。

  “我會賠你一件新的。”

  她搖了搖頭,“不用。不過是一件衣服。”

  “我堅持。”

  “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件。”她終於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為什麼?”

  “因為它是我自己做的。”

  “我……很抱歉。”

  “我接受。”她說,心跳仍然急速,“我想,我們都該回房休息了。”她站了起來。

  他也起身,突然將她的雙肩扳向自己,那種石破天驚的電流再一次通過彼此的身體。

  他們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感受到這股電流,雙方定定地望著彼此,知道有什麼事改變了,但卻沒有人打破這段沉默,進而承認這股異常的化學反應,讓他們的關係從陌生、對立,到了另一個曖昧的階段。

  “我──累了。”她撐不住了,只想逃開,因為這是她不曾經歷過的激動。

  “雪靈,我想……我不是個好男人。”他說得有些礙口。

  “別說。”她還沒準備好。

  “讓我說。”他抬起她的香顎,“我很感謝你對我們連家所做的一切今晚的事,我很抱歉。”

  “我……”她不知該說什麼。

  “但我並不遺憾。”他露出笑容,淩亂的長髮,讓他看來有那麼點海盜的邪冶。

  “你……真大膽!連卡佛。”她有點生氣,但卻不是震怒。

  “這樣說吧,只要我連卡佛想要的,絕不會中途打住。你是我第一個想要的女人。”他發現自己對她動了情,這事對他而言,不可不謂是“大事”。

  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匆匆忙忙地丟了句:“我要回房了。”

  “我送你。”他說。

  “不用。”她疾步快走。

  “慌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天知道。”

  她幾乎是以小快步的方式往自己的臥室跑去,而他的聲音則在她身後宣告:

  “有些事會發生就一定會發生,怎麼躲也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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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8-10 00:03:4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午夜。

  鈴……一聲刺耳的大哥大鈴聲響起。

  連卡佛一個翻身,抓起床頭櫃上的手機,可是上方未顯示號碼,換句話說,對方並不想讓他知道他是誰。

  他決定不接。

  奇怪的是,一連三次,鈴聲一再響起,直到第四次,對方才死心不再撥打,於是他查了一下語音留言信箱,意外地發現對方有留言。

  他想了好幾秒,最後才決定接聽──


  “是我,學長,原諒我不能顯示我的號碼給你看,我有苦衷。

  那日在海邊,你的絕情我領教過了,當時我並不在意,起碼我以為自己不在意。但回到家中,我一再陷入過去的回憶,這才發現,我錯了!

  我在意,一直都很在意!

  大學期間,眾星拱月的我總是偷偷打探著你,可是你卻幾乎沒有正眼瞧過我,這讓我很難受。本以為如今已更臻美麗的我,總該可以令你刮目相看了,結果──你的身邊卻已出現另一個‘她’。

  但即使如此,我可不可以請求你讓我再見你最後一面?

  就這麼一次,而且是最後一次!因為今晚我將遠行,且永遠不會再回到這裏。

  所以我衷心地懇求你,就在我們那天遇見的海邊,和我見一面,算是訣別吧!

  另外,我要還你一樣東西,那是當年你我就讀醫學院時,你與同學打賭贏得的聽診器。當年你因開懷暢飲而將它遺落在酒吧裏,被我撿到,很抱歉,我私心留下它,只因為我想睹物思人。

  求你出來一趟!別問我怎麼知道你的手機號碼,我只能說我不再單純,但對你的愛慕卻沒有遞減,反而與日俱增。

  見我最後一面吧!如此我死也心甘情願。求你!”


  他又重新聽了兩遍留言,原本堅決的心彷如滴水穿石,漸漸出現了凹洞。

  他終於退下睡袍,穿了件便裝悄悄地往外邊走去,可是他的一舉一動,卻為泰陽室內所安裝的閉錄電視給錄了下來。

  一種特別的聲波立即傳入泰陽的房內,他馬上連線觀察,直覺不安,也匆匆套了件外衣,快步跟了出去。

  至於睡不著的葛雪靈,則感到一種緊窒的氛圍撲面而來,她也換上輕便的褲裝,就她熟悉的路徑往上走。

  這三個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分別乘著隱藏式的電梯到達招待室。

  連卡佛開始往海邊走去,泰陽便招呼值班的保鑣偷偷地跟著連卡佛,以便隨時保護他。

  至於最後到達正廳的葛雪靈,也躡手躡腳地跟了出去。她有些訝異連卡佛頭也不回地往海邊的椰林間走去,他的動作仿佛告訴她──有人在等他。

  果然,半分鐘後,椰林後方鑽出了一個女性的身影。

  尾隨他們的葛雪靈,為了知道他們是什麼關係,趕緊躲在他們附近的一處地方。

  她知道自己這麼做,有侵犯他人隱私之嫌,但她就是無法不這麼做──她急於知道那個女人與連卡佛的關係。

  對於自己的行為,她不是不感到驚詫的,他和她之間並沒有什麼,而且她一向是排斥感情的,但為何她現在會像個因嫉妒而失控的妻子,倫窺他和那女子的互動呢?

  她拿出超迷你型的望遠鏡偷看,立刻認出了那名女子。那人就是前幾日下午,令她感到不安的女人!

  連卡佛娣著身穿黑色潛水衣,像是剛從海底潛泳回來的白瑤,等著她說明來意。

  “學長,哦,不,請容許我叫你一音效卡佛。多少個夜晚,我期望這麼稱呼你。卡佛!卡佛!”白瑤認真的表情有著訣別的感傷。

  連卡佛突然感到一絲悲憫。

  他一直是女人崇拜的人物,他也樂得讓她們熱情的圍繞與奉獻。可是白瑤不同,她從不曾表現對他的思念、渴望,甚至佔有,可是再次出現,卻就剖心掏肺地表明,希望他允准她呼喚他的名字、見她一面!

  試問,有幾個血性男兒可以真正拒絕這樣微薄的請求?

  而這是他唯一可以給她的,因為他的心已被另一個女孩所佔領。他可以體會白瑤的心情,卻不能分割丁點感情給她,一點也不能。

  “卡佛,你為什麼不回答我?”她哀道:“為什麼?”

  “你要我來,我來了。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不會只是要還我那個聽診器吧?”他刻意冷絕地求證。

  “哈!”她突然仰天苦笑,“我真傻,對吧?!”

  “天下沒有真正的明白人。”他說,仍然是那帶著冷涼的語氣。

  她猛然向前,極盡全力地抱住他,“我愛你!我愛你啊!死都不放手!”

  他怔了半晌,旋即試圖推開她,卻發現白瑤根本是使盡全力巴住他,怎樣都不肯鬆手。

  她本來就是練家子,手勁比一般女子大了許多,就連一些男人也不是她的對手,更別說她是橫了心用力地抱住他。

  他當然可以不顧一切,使勁地扯下她那如八腳章魚的手,但這麼做不免弄傷或弄斷她的手,他並不想這麼做。所以他採取較溫和的方式驅離她。

  他將她的手稍微推離他的頸項,大聲喝叱:“你在發什麼瘋?快放手!”

  “不!不放!起碼在這一刻我不放!我已經放過你太多次,也太多年了,這一次、這一刻,就讓我任性而為一次吧!”她大聲啜泣道。

  葛雪靈聽不到他們的聲音,看見他們擁抱在一起,心頭一陣擰疼,呼吸與心跳越來越不規則。

  “白瑤,以前我沒有正眼看過你,現在也不會。放手吧!你要我做的,我已做到了,現在是你該放手的時刻了。”他的態度依然冷漠。

  “你愛她,對吧?”白瑤直言斷定。

  “這是我的事。”他仍未鬆口。

  “她是幸運的。”她說,黑眸忽然直直地往葛雪靈的方向瞥去。

  葛雪靈嚇了一跳,但旋即一想,她不可能看見黑暗中的她才對呀!

  “我該走了。”連卡佛不打算和她耗下去。

  白瑤卻將他抓得更牢,而且抬起腳尖,準備湊上她的唇──

  連卡佛終於使力地推開她,大聲咒道:“夠了!”

  倒在沙灘上的白瑤錯愕的望著他,隨即再次仰天狂笑,“既然你絕情,那就休怪我無義!”她迅速地從腳踝處取出一把迷你手槍,冷不防地朝葛雪靈站的方向發射──

  砰!一聲槍響劃破了夜空,夜鳥也在這時飛出林間,連卡佛心生不安,

  立即將白瑤按倒在地,大聲質問:“你在幹什麼?”

  “殺一個女人。”冷靜的語調後,是一聲長笑。

  “什麼女人?”他有種不好的直覺。

  “哈!”邪佞的雙瞳儘是嫉妒的波光,“你的女人。”

  聽見咚的一聲,他朝聲源看去,赫然發現葛雪靈橫倒在地。

  “該死!”連卡佛立刻奪下白瑤的手槍,打算去看葛雪靈,霍然聽見前方聲音傳來──

  “佛哥,雪靈受傷了!”這是泰陽的聾音。

  “別走!我有遺言對你說。”白瑤快速抓住準備離去的連卡佛,左手不知從哪冒出了一支鋒利的短刀。

  “你又想幹什麼?”他立刻劃開距離,企圖奪下她的短刀。

  她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自己的腹部用力一桶,鮮血霎時如噴泉冒了出來。

  “你──”他沒想到白瑤的性子如此之烈。

  “我就要死了,可以吻我一下嗎?”她淒苦地笑著哀求。

  “我不能。”他說得很堅決。

  “唉!”她再度輕喟,“也罷,如果你真的吻我,我想,你便不夠愛那個已受輕傷的女人。”

  “夠了!”他打算離去,又為她牢牢地抓著。

  “聽我說。”

  “快說,我沒空和你磨嘰!”

  “你真絕情。”她再次苦笑,“我只射了她的臂膀,她不會有事的。”

  “你以為你是神槍手?”他嗤道。

  “我是!在飛駝幫裏,我是第一神射手。”她道出了真相。

  “你──小麥是你殺的?”他太驚愕了。

  她搖了搖頭,“那時我被派到了外地,她不是我殺的。但這次我是奉命殺了你的女人及小麥的女兒。”

  “你怎麼知道沒死的女人不是小麥?”他追問道。

  她再次苦笑──這是殺手的直覺,還有女人的直覺。如果她是小麥,你看她的眼神不會那麼地──深情。另外,你叫她淩雪。”

  他突然不語。

  “我是篡位的飛駝幫新幫主,黑沁的同母異父妹妹,在幫裏我的代號是黑妖。”她突然吐了一口血。

  “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麼?”他有些驚訝。

  “你──唉!”她再次喟歎,“因為我愛你。”

  “你──太傻了。我永遠都不會愛上你。”

  “我知道,可是卻無法阻止我對你的渴望與思念。我知道你會替小麥報仇,而我又不能違背黑沁的指令,所以只好祭出自己,表明我對你的──心。”她又吐出一口鮮血。

  “白瑤──”他竟然有些不忍,“來人,快叫救護車!”

  “沒用的!快帶他們離開,三十分鐘後,黑沁就會趕來。”她只求死,不再多求。

  “你不要再操心了!就算十個黑沁我也不在乎,他必須還我妹妹及妹婿的命來!”

  白瑤再度苦笑,望著星空,“如果有下輩子,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嗎?”

  連卡佛又搖了搖頭,並在保鑣及醫護人員抵達時起身說道:“很抱歉,我不能。”

  白瑤像是了然一切地再吐了口鮮血,“算你絕情。”語畢,她便合上眼。

  至於連卡佛,則是迅速趕到受傷的葛雪靈的身邊,大聲呐喊:“雪靈!雪靈,.”

  “別喊了,她已陷入昏迷。”泰陽已令人準備擔架,送她回他的實驗室。

  “該死!都是我的錯!”

  “是禍躲不過,你也不用太自責。據你的人剛剛回報,黑沁的人已由外港漸漸朝這裏來。”

  “我知道了。”他接著轉頭問身邊的保鑣:“我們的人都到齊了嗎?”

  “十分鐘後就會到!”

  “那警方呢?”他又問。.

  “預計十二分鐘後。”

  “好,全力備戰。”他再次下達命令。

  “是!”有力的應對聲,顯示他們殲滅敵人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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