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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莎亞 -【愛人很火大】《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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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9 00:07:1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愛人很火大》  作者:莎亞

這男人從頭到腳都像燃著一把把火焰,
就連名字裏也帶火!
意思就是,他可以不用醞釀,也不必培養,
隨時隨地、分分秒秒都可以發火,只要他老大高興想噴火,
尤其她這個助理首當其衝,
每每被他的無名火燒得面目全非,
最後竟修煉成一根冰棍,
只要他從火裏來、她就從水裏去,
而且她天生愛笑,對每個人都笑在心坎裏,
偏偏面對他卻笑不出來,這更把他氣得到處亂放火,
失去理智的指控她像酒店公關!
修行再好的冰棍也有斷裂的一天,
他的欺人太甚讓她決定FIRE掉這個爛上司走人!
可兩人不再朝夕相處之後,
他對她的火氣似乎從大火變成中火,
再從中火變成小火,最後居然由小火變成了熊熊愛火,
想想,這一切全都是那錯誤的一夜闖下的「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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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9 00:07:24 |只看該作者


序是什麼?能吃嗎?一斤多少?能不能防曬美白保平安?答案是不行的。

不過人生中不行的事情很多,尤其到了這個時代,連買菜兼送蔥這種傳統美德都在逐漸淪喪中,更別提一篇短短的序能提供什麼全方位多功能保固期一百年的服務。

這開場白看起來雖然有點像憤世嫉俗、巴不得拿把鐵錘把各式產品都來狂敲一頓的第四台購物頻道主持人,可是相信我,雖然我覺得購物頻道是最和平、最具創意的教育節目之一,可是我絕對不會在接下來的內容裏介紹生機食品調理機,我想介紹的,只有這本書和我自己。

這本書的書名叫做《愛人很火大》,作者是「莎亞」。

以上就是這本書和我自己,謝謝大家,謝謝。

我的EMAIL是:mailto:sayamika@

如果使用本產品後,有過敏、不適現象,請停止使用,並洽詢專業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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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9 00:07:4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閻胤火討厭溫心棠!

這項認知在飛藤集團並不是什麼大新聞了,不過每回爆出副總和助理對峙的場面,總仍教人驚心動魄。

而今天,仍不例外。

「溫大助理!這是什麼鬼?!」

閻胤火一早才踏進辦公室沒幾分鐘,就怒火張揚的沖出來,質問著正在整理資料的助理小姐。

「那是閻先生今日的行程。」對於如雷吼聲司空見慣,溫心棠停下手邊的工作,禮貌而客氣地抬頭看著周身張揚著怒火的高大男人,漂亮精緻的豔麗小臉上沒有一絲驚懼。

「我可不記得我答應要會見『錦風』的代表。」閻胤火性格俊朗的五官此時蒙上一層怒焰,雙手環胸,冷冷地說。面對著活色生香的美人,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情懷。

溫心棠抬頭,一雙水燦明媚卻平靜無波的美眸溫溫看了老闆一眼,低頭翻出記事本。

「五月三日下午兩點三十分,『錦風』林先生來電,要求和閻先生見面,閻先生當時答復會在十七號,也就是今天下午三點接見林先生。」輕軟的嗓音帶著幾許天生柔媚,只要稍稍提起尾音,就可以勾魂攝魄,而偏偏嗓音的主人只願意屈就於平板。

「那是將近兩星期前的事!」閻胤火雖有理虧,仍火氣不減,一雙鷹隼般銳利的黑眸冰冷地盯著美豔助理。

「如果閻先生想取消約會,我馬上通知林先生。」美人助理仍是不亢不卑,公事公辦。

「算了!以後有什麼約會最好早一天跟我報告!」閻胤火撂下一句話,挺拔高大的身軀充滿無處發洩的怒火,轉身大步踏回辦公室。

「心棠啊!副總也真是的,一大早就這麼火大,又吼妳了。」

閻胤火離開後,溫心棠到助理室泡茶,才一踏進去,方才經過副總助理室的胡鏡渝馬上靠了過來,口氣裏有著太過招搖的同情味道,卻怎麼也掩不住骨子裏的幸災樂禍。

不過掩飾也是多此一舉了,整個助理室的同事無人不知胡鏡渝的心事。

自從一年前,閻胤火從海外調回總公司,接任副總一職,胡鏡渝就費盡心思想勾引這位多金性格的閻家二少。

當時她是總公司數一數二的清秀型美女,能力也不錯,她一直以為自己會被選上,成為閻副總的助理。

可惜就職前夕,老董事天外飛來人事命令,空投了一位跌破眾人眼鏡的人選,強迫安插給閻二少。

這空降部隊正是溫心棠,她不但外型亮麗美豔,硬生生打敗眾家美女,而且交際手腕也相當了得,正好可以彌補閻副總火爆的脾氣帶來的社交困境。

閻二少對自己低能的交際手腕也有自知之明,因此,儘管對老董事的安排相當有意見,卻也不得不收下溫心棠。

而這走樣的安排和發展,老是讓胡鏡渝恨得牙癢癢的。

一閻先生只是心情不好。」面對早已習慣的挑釁,溫心棠只是輕輕地回答,不以為意。

「副總也真是的,自己講過的事忘了還要罵妳。」胡鏡渝見她毫無反應,嗓音略略提高了些。「也沒看過他這樣三天兩頭罵別人。」

溫心棠好脾氣的微微一笑,不予置評,端著茶準備回副總辦公室。

坐在人人渴望的位子上,在言行舉止上,她只能小心再小心,只要一不留神被套了話,就會流言滿天飛,麻煩一大堆。

當初閻老先生高薪聘請她來,可不是來惹是生非的。

從就職上任的第一天起,她就謹記著這點,因此任憑辦公室裏那位脾氣壞到讓人想揍他的閻大副總怎麼對她百般挑剔、萬般批評,她全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心棠,早安啊!」一個爽朗率直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耿主任,早安。」溫心棠回頭見到行銷部主任耿行岸,露出了難得真誠的笑容。

「唉!我等下要進去面聖。今天裏面的天氣怎樣?」外表同聲音一樣俊朗帥氣的耿行岸,痞痞地對她眨眨眼,問的當然不是氣象,而是副總室裏那位情緒多變的大人。

「普通。」

面對著令人不自覺放鬆安心的男子,深藏著的笑意燦燦地從明眸中流泄出來,渾然不覺自己的模樣有多麼輕易讓男人心旌動搖。

「怎麼剛經過助理室就聽到陳助理在講,胤火剛剛吼妳了嗎?」耿行岸非常同情地看著她。

溫心棠仍是笑笑帶過。

「妳喔!有空也發揮一下妳的脾氣,放太久會生銹的。」

怎麼說都是妹妹的死黨,耿行岸對她善於偽裝的個性早就了若指掌,私底下她可一點也不像在公司那樣溫和可欺,個性活潑開朗,簡直和上班的她判若兩人。

「上班嘛!大家都這樣。」溫心棠給了個很敷衍的答案,堅持不在公司說老闆小話。

「胤火那個爛脾氣有時候真的很欠打,真不知道妳是怎麼熬過來的。」耿行岸看了她半晌,搖搖頭。

「我覺得還滿有趣的。」跟著一路走回助理室,溫心棠替他按了內線通報。「閻先生,行銷部耿主任找您。」

「進來。」電話那頭傳來低沉而魄力十足的嗓音。

「聽起來風平浪靜。」怎麼說也是幾十年老朋友了,耿行岸輕易判斷出裏頭老大的心情不差。

只不過,他很懷疑,待會等他公佈完某件消息後,閻胤火還能不能繼續保持好心情。

當然,他更懷疑,公佈完以後還能不能活著走出那扇門。

「唉!我說心棠妹妹。」耿行岸有感而發的拉住正要開門的溫心棠,一臉悲痛,眼神卻充滿深情。「要是我等下有什麼三長兩短,妳跟我妹妹要堅強的活下去啊!」

「我們盡力而為。」溫心棠刻意給他一個禮貌的微笑,百分之百恰到好處的公事化,反而彰顯出幸災樂禍的看好戲態度。

「妳太傷人了,心棠。」耿行岸忍不住想笑,卻又極力裝得很受傷。「要是我活著出來的話,晚上跟我約會吧!」

「可以,凱悅你請。」溫心棠的笑容還是那樣柔媚而完美,一面推開門,公事化地通報。「耿主任請進。」

溫心棠側身讓表情古怪的耿行岸進去後,過去奉上熱茶,就禮貌地退出辦公室。

「幹嘛?看什麼?」閻胤火從煩人的報表中抬頭,就看見好友一副戀戀不捨的看著已經關上的門扉。

「你那助理真是怎麼看怎麼美。」

耿行岸非常認真的感慨,都認識了這麼多年,卻每次都會被她的美麗所感動,而忍不住要想說……

造物主好神奇!

「花瓶一個。」閻胤火的感想可沒有他深刻,冷冷哼了一句。

「你怎麼老是對她沒一句好話,她也沒有招惹你啊!」耿行岸忍不住要替她說話。「你的成見真的太深了,雖然心棠是董事長強迫派給你的,不過你不能否認心棠的辦事能力……」

「心棠?」閻胤火對這個太過親昵的稱呼微微挑起了眉。「喊得滿親熱的,你想追?」

「喊喊又不犯法。」猛然想起好友尚不知他和心棠早就認識,耿行岸痞痞的聳了聳肩,隨便敷衍過去。

「要追就上吧!看她那個樣子,大概也是很好上手的女人吧?」閻胤火毫不在乎地隨口說著。

對於老爸安排的這個特助,他向來沒有好感。

每次跟客戶談生意,他這助理講起話就變得嗲聲嗲氣,一副隨時要倒在男人懷裏的媚樣,年紀大一點的老闆、總裁,稱讚她這是應對得體;年輕一點的主管或企業家第二代,當著他猛獻殷勤的有之,私下展開追求的亦有之。

總之,她看起來不過就是個想釣金龜婿的拜金女。

「喂!人家好好一個女孩子,你這樣講也太過分了吧?」耿行岸再怎麼好脾氣也忍不住要動肝火。

心棠只是較為嫵媚,身材又剛好很誘人,天生風姿迷人,可本質可是規規矩矩的好女孩。

「你是怎樣?特地來找我,就為了跟我吵這種事?」閻胤火不太高興地揚起眉。

「算了、算了。」耿行岸看了好友半天,終於放棄說服這顆頑石,回歸重點。「這是上次給你看過的行銷企畫,已經做過修改。」

「嗯。」閻胤火隨便掃了一眼,隨手擱在一旁。「這種事情你叫助理拿來就可以了。」

「我知道。」耿行岸在心中重歎了口氣,就因為還有別的事情要上稟,才會弄到親自來當炮灰啊!

閻胤火也察覺他有事要說,停下筆,挑眉等他開口。

「我前天去中正機場接德國雅克公司的經理時,在機場看到了『那個人』,她回國了。」

神啊!我生平除了好女色之外,也沒做過什麼壞事,可不可以保佑我至少活到完成傳宗接代的大任?

耿行岸在心裏默默禱告著。

「『那個人』?哪個人?」閻胤火彷佛已經猜到答案,濃眉微微聚攏,有了發火的徵兆。

而且不是小火,是大火。

「你的前妻,秦麗雲。」

轟!

這場火來得不小,延燒多日,幾乎釀成了飛藤集團的慘劇。

近日人人戒慎恐懼、小心謹慎,就是擔心那把無名熊熊怒火,會隨時飆到自己身上。

在兵荒馬亂的時期中,只有一人,依舊是那樣氣定神閑,不受任何干擾,即使災難的暴風圈已經近在眉睫……

「我要見胤火!現在!」

中午時分,副總助理室出現了大美人一名,雪膚凝脂、豐胸纖腰,指甲上豔紫蔻丹搶眼亮麗,修剃成細長的眉毛此刻惡擰,氣勢淩人。

「抱歉,閻先生正在休息,而且您沒有預約,無法見您。」溫心棠禮貌地回答。

「我是他老婆,為什麼見他還要預約?!」大美人尖聲質問,怎麼看眼前這個助理就是不順眼。

太……太美麗了。

「閻太太,我真的無法幫您通報。」溫心棠從沒聽說副總大人已經結婚,但看眼前女人尖銳的模樣也不像作假,心裏有些驚訝。

沒想到……閻二少喜歡這種類型的女人?

雖然長得國色天香,可是脾氣似乎也不太好,她一直以為以副總的個性,大概會娶個消防栓或滅火器當老婆,平衡火爆的個性。

「通報什麼?妳聽不懂嗎?一個小小助理就作威作福,小心我讓胤火把妳調走!」

請便!如果妳辦得到的話。

若是平時,溫心棠大概會這麼回答,畢竟若非受閻老爺的託付,她也不會來當這個苦差,不過怎麼說都是上班時間,她只能盡職做好助理本分——擋下所有未經預約的訪客。

「溫助理!外頭吵什麼?!」

沙啞不滿的帶怒嗓音從副總室門口傳來,閻胤火不知何時已被驚擾,臉色不悅地靠在門邊皺眉。

「閻先生……」溫心棠才要回答,馬上被另一個急急靠上去的身影和聲音給打斷。

「胤火!」潑辣女一改犀利,宛若溫馴小貓,柔柔靠了上去,攬上副總的虎頸。「人家好想你。」

多麼令人頭皮發麻的一刻啊!溫心棠偷偷想著,表情卻仍是禮貌而平靜的。

「溫助理,這位小姐有預約嗎?」閻胤火並沒有拉開嬌豔勾纏的膀臂,挑起危險墨黑的濃眉,陰冷冷掃向助理嬌俏的臉蛋。

「並沒有。」自家事還要扯她這個旁觀者下水,未免也太過火了吧?溫心棠在心裏低歎,不過還是乖乖回答。「可是閻太太她……」

「閻太太?!」濃眉更惡,口吻已經有了火花爆裂聲。

「胤火,我們……」美人對著鋼鐵硬漢眨眨眼,淚水在眶邊打轉。「你難道還在生我的氣嗎?」

「豈敢。」閻胤火一把扯下那雙手臂,惡狠狠地說。

「胤火,難道我們就不能好好談一談嗎?」

淚水說掉就掉,一點都不需培養醞釀,溫心棠在一旁忍不住也要為她多重人格的分裂型演技而讚歎不已。

「看什麼看!閑著沒事幹嗎?」怒火熊熊的黑眸配著很沖的口吻對著旁觀助理怒吼,隨即將厭惡的眼神投向眼前的「閻太太」,冷聲喝令。

「進來!」



如果說閻胤火完美的人生有什麼污點的話,除了與生俱來的壞脾氣外,就是年輕時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婚姻了。

五年前,剛進公司時,他還是血氣方剛的毛頭小子,就輕易被公司同期的妖豔美女秦麗雲擄獲下半身,以二十四歲的年輕之姿踏進禮堂。

可惜,好景不長。

這段一時意亂情迷所定下的婚姻,在短短的一年內,就因為秦麗雲的出軌而告一段落。

為了躲避這個傷痛和醜聞,他在二十五歲那年自動請纓遠調到國外當拓荒先鋒,直到一年前,海外公司穩定成長,才回到總公司。

只不過自從那件事後,他脾氣更加暴躁,對女人——尤其是太過風騷漂亮的女人,相當倒胃口和嫌惡。

例如,他的助理溫心棠小姐。

「胤火,好久不見了。」

踏進副總室之後,秦麗雲隨著閻胤火身後走到辦公桌邊,待他落坐,她也大大方方坐了下來,只不過是坐在桌沿,還刻意讓裙襬拉高,露出白皙豐潤的大腿,媚態十足。

「我只給妳三分鐘的時間。」閻胤火低頭按下手錶的計時鈕,冷酷平穩,絲毫不受活色生香的影響。

「胤火……」

多年不見,他變得更加有男人味了,全身散發出來的剛猛迷人的男性氣息,讓她這情場老手也忍不住動情。

秦麗雲想到做到,纖纖玉手已經撫上他性感刀雕般的容顏,而另一隻手則引人遐思的在自己渾圓的大腿上滑動,彷佛引人伸手進去一探裙底風光。

「我好想你,親愛的。」刻意壓低的嗓音,從塗得豔紅的唇畔滑出,曾經也令年輕的閻胤火迷醉過。

「是嗎?」可惜時間會改變一切。

面對她的挑逗,閻胤火微微瞇起燃火的黑瞳,眸光掃過她光滑白皙的大腿,露出鄙夷,卻沒有伸手移開在自己臉上滑動的手,神色充滿譏誚,喉頭滑出陰寒冰冷的嗓音。

「信不信我可以扭斷妳的手?或是文雅一點,讓警衛架著妳滾出去?」

對眼前這男人的行動力,秦麗雲萬分不敢質疑,幹幹一笑,挪開了不安分的手,幽幽地看著他。

「胤火,你還恨我嗎?」

「我恨妳?怎麼會呢?」閻胤火冷冷一笑,看了眼腕上的表。「妳還有一分四十九秒。」

「胤火……」看他剛硬的表情,知道沒有商量的餘地,秦麗雲表情緩緩一變,幽怨又淒美。「我知道當年是我傷害了你,那時我太年輕、太莽撞,沒顧慮到你的感受。」

都怪她見識短淺,當年跟閻胤火結婚後,她原本以為可以安安穩穩享受大少奶奶的生活,結果發現老太爺似乎還不打算下放權力,而閻胤火也很死腦筋,不像其他紈桍子弟大方花用家裏的錢,靠著值不了幾個錢的傲氣拿薪水過活,根本不夠她每個月的置裝費。

後來爭執幾次,她也就看開了,決定另覓金主,找上了一名印尼富商,不久就東窗事發了,她也就拿了一筆贍養費,跟著富商回印尼了。

沒想到風水輪流轉,幾年過去,印尼富商在金融風暴中破產,閻胤火卻從毛頭小子變成了副總裁。想想真是悔不當初啊!

「我知道我錯了……我們重新開始好嗎?」秦麗雲極盡低姿態的軟聲央求。

可惜,這種話如果早三年,在閻胤火被傷害得痛不欲生的時候說出口,他絕對二話不說,高高興興地既往不咎,和她重新開始。

可是現在,在他已經太聰明、太老練的時候,她那不入流的三流演技,在他眼中只是個笑話。

閻胤火沉穩安靜地看著她,深邃迷人的黑眸幾乎要讓秦麗雲以為他動情了,正想進一步的挑逗勾引,輕柔陰森的警示卻從那剛毅性感的薄唇中迸出,徹底斷絕了她的妄想。

「三分鐘到了。」他冰冷地開口。「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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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9 00:07: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自從下午,自稱閻副總妻子的女人來過以後,閻胤火的脾氣就完全壞死,處於隨時爆發的狀態。

這種狀況委實讓溫心棠感到頭痛。

和閻胤火共事一年來,她絕不否認這位脾氣超爛、老愛找她發飆的副總在評估投資的眼光之精准、做決策之果決正確,絕對可以稱得上是難得一見的天才級人物,只可惜這天才脾氣之爛、EQ之低、社交手腕之沒有,也是商界裏無人能出其右。

尤其當他被某些瑣事惹怒時,以上無藥可救的症狀就會比平常嚴重二十倍以上。

這種情況若發生在平時也就算了,偏偏,今晚是慶江實業十周年的晚宴,政商名流共聚一堂,必須不停和各家企業大頭們打交道時,她更加擔心他即可能出現的無預警爆發。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他不爆發,他難看的臉色也夠她忙的了。

「沉總,剛剛真是不好意思。」

趁著閻胤火不在,溫心棠端著酒杯,笑意盈盈地對方才被閻胤火冷臉氣過的老人家道歉。

今晚的她,穿著合宜而不誇張的黑色絲質晚宴服,自然鬈的長髮綰起,只落下幾綹發絲,看起來優雅而動人,加上漂亮絕美的臉蛋,和絲綢包裹出的完美曲線,從一進場,就引起不少年輕企業家私下相詢。

「哪里,後起之秀講話大聲點也是無所謂。」沈老總裁淡淡說著,口氣可酸了,可是看著眼前這漂亮嬌柔的小女娃漾著一臉讓人喜歡的甜笑,一把火也消了大半。

「沈總,其實我們閻副總今天牙痛,又不肯去看牙醫,所以臉色才不好,您可別見怪。」溫心棠彷佛在說什麼不可告人的小秘密,輕聲細語的說著,倒是惹笑了老總裁。

「牙痛嗎?」

沈老總裁經過多少歷練,看過多少風雨,怎麼會被這種小謊言給矇騙?

不過,這小女娃應對得體,又懂得察言觀色,知道怎麼替老闆收拾善後,倒是挺討他喜歡的。

「你們閻副總的脾氣很出名,不牙痛的時候也挺嚇人的,有沒有考慮找個不牙痛又不嚇人的老闆?」

「這個啊……可能暫時不列入考慮。」對老前輩光明正大的挖角,溫心棠只是率直回絕,卻是笑意甜甜。

「這麼堅決?一點也不考慮?」沈老總裁可沒想到她會毫不客套的拒絕,有些驚愕和幾分不悅。

「因為我從小就有個志願,說了沉總可不要告訴別人。」溫心棠低聲洩漏自己的秘密。「我從小就想當馴獸師。」

馴獸師?想起閻家二少總是如怒中狂獅的模樣,心頭的不悅頓時煙消雲散,沈老總裁被她逗得大笑,引來不少驚訝的注目禮。

這位沈氏老總裁可是企業界的傳奇性老前輩,平日嚴肅不苟言笑,多少中生代大頭目看到他也得恭恭敬敬,此刻卻被個嬌豔欲滴的美人逗得龍心大悅,豈不令人側目?

「好個馴獸師。」沈老總裁眼底有著讚賞的笑意,趁著音樂響起,紳士地朝她舉起手臂。「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請馴獸師小姐跳舞呢?」

「當然。」

溫心棠漾著甜美真誠的笑容,毫不考慮的輕輕搭上老總裁的手臂,陪著他滑進舞池。

其實這樣的情況如果發生在乎時,她十之八九會拒絕這樣的邀舞,畢竟她是陪同老闆來與會的。

不過此刻情況特殊,首先,她那位性格火爆的上司不知道躲到哪去了;其次,就算他在,也只會讓情況更糟罷了。

最後,她不久前曾聽老董事提過,在下半年有意思想跟沉氏企業正式提出合作萬案,乘這個機會做好人情、打好關係也是一件好事。

只可惜,她心裏的想法並沒有傳達給角落那位臉色陰鬱、眼底怒火濤濤的英偉男子知道。

一樣!統統一樣!閻胤火銳利的眸光怒視著舞池裏貼近的一雙身影,男人的手握著她的盈盈腰肢、搭在她光裸的肩上,而她也任憑對方吃盡豆腐,依舊言笑晏晏,甜蜜誘人。

有幾分姿色、身段姣好的女人,全都一樣不守婦道!善於勾引男人!

光看她那打從心底發出的暖燦笑容,就知道她在玩什麼把戲。哼!當了他一年的助理,他可從來沒看她這樣笑過。

也虧得她沒做過這些幼稚愚蠢的把戲勾引他,要不,早在八百年前他就跟老爸翻臉,把她踢出飛藤集團了。

不過……現在回想起來,他這個助理似乎從來沒對他笑過?

閻胤火微微轉動著酒杯,瞇眼看著場中的翩然身影,腦子裏已經開始過濾搜尋任何可能的片段畫面。

可惜片刻之後,所得為零。

他確定自己還滿常看到溫心棠的笑容,無論是公事上禮貌性的笑容,抑或是偶爾跟耿行岸說話時露出的微笑都算常見。

可是,他卻沒見過她對他笑,一次也沒有!

這個認知莫名地讓閻胤火蹙起濃眉。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當上司討厭她、擺臉色給她看、對她咆哮是天經地義的事,怎麼她當下屬的,連一個笑容都吝於給予?

這究竟是她個人特殊的工作習慣,還是差別待遇?

閻胤火尚未得到答案,溫心棠就挽著沉總走過來,兩人還有說有笑的,可是當她將臉轉向他時,笑意極自然的自臉上斂去。

搞什麼鬼?閻胤火心頭沒由來一陣火。

「閻副總怎麼沒下去玩?還在牙疼嗎?」沈老總裁儘管讓溫心棠安撫了大半,開口卻仍是不饒人。

「我們副總剛剛是去吃止痛藥。」溫心棠對他使了個眼色,搶著接腔。

嗯,使眼色時沒笑,跟沉總接腔的時候笑了。閻胤火不明所以地注意起這件無聊事。

「妳這丫頭淨幫他說話。」沈老總裁笑著拍拍她的手,口吻裏少了商場上的嚴謹和戒備,轉頭對閻胤火道:「你找到了一個相當能幹靈巧的助理,這種人才要好好珍惜啊!」

方才跳舞時,他隨口試探了她幾句商場上的事情,發現這小丫頭不簡單啊!用心磨練,假以時日也是可以成將。

「好啦!我這把老骨頭不行了,該早早回家休息。你們年輕人下去跳舞吧!」沉總臨走之前,童心未泯起來,想逗逗這個女娃兒,趕著要他們下去跳舞。

「不用了啦!沉總。」

溫心棠豈沒看出老總裁是想看她這「馴獸師」如何「與獸共舞」,不過她可沒那個興趣表演。

更何況,以閻胤火的個性和討厭她的程度,待會被逼煩了,火大起來,恐怕又要惹惱老總裁,只好急忙回絕。

「我們待會跟慶江的江老闆打過招呼也該走了。」

「那怎麼可以?難得有機會玩,年輕人就該把握機會動一動。」沉總笑裏藏刀地說。

「閻先生不太喜歡跳舞的。」儘管表面上維持著和善的笑容,溫心棠心裏卻開始有點急了,只盼閻胤火的爛脾氣不會在此時發作。

只不過沒想到的是,他不但沒有發飆,還扔下個令她傻眼的答案。

「我不認為自己不喜歡跳舞。」低沉的嗓音淡淡地自性感的薄唇滑出。

「嗄?」溫心棠難得露出傻愣的表情瞪著閻胤火。

只見他交盤雙臂,筆挺的深色手工西裝將他高大的身材襯得更加挺拔,那雙總是燃著怒焰的黑眸,此刻益發深沉地瞅著她,那眸光令她一度險些心跳失控,不過眼前的情況可不容她分神。

平常他不都是為了避免麻煩,隨便她亂掰藉口嗎?今天為何突然反駁?

溫心棠還沒想出原因,卻被強勁的力氣霸道地拉進了舞池,撞入一堵結實炙熱的胸膛。

等她回神時,她的手已經被迫搭上寬厚的肩膀,右手也被握入粗糙的大掌,困惑燦亮的水眸微仰,恰可以看見他方正剛毅的下巴,和睥睨的神情,屬於男性的古龍水淡淡沒入了鼻尖。

現在是怎麼樣?拒絕與他眼神相對,溫心棠瞪視著他的喉結,完全無法理解這項舉動又是為了什麼?

「我幾時牙疼了?」閻胤火陰森森冒火的低沉嗓音從她頭上傳來。

他壓根不知道自己吃錯什麼藥,為何會無緣無故拖她下場跳舞?

「方才閻先生您臉色不好,沉總問起,我才編了個理由。」溫心棠冷靜而謹慎地答復。

聽出她盡職保護自己的形象,閻胤火胸腔的鬱火小了許多,只是尚未開口,居高臨下所見的景象,讓他稍微柔和的話語梗在喉頭。

那一大片粉嫩白皙的頸項肌膚,已是男性視覺的一大刺激,但性感小巧的裸肩在掌心下細緻嫩滑的觸感,更是輕而易舉的令男人的腦海裏出現血脈僨張的狂野幻想。

但,不包括他,因為他有的只是熊熊怒火。

「妳,跟沉總聊得很高興?」垂眸掃過,她精緻漂亮的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果真是差別待遇?

「沉總是個非常令人敬仰的長輩,很隨和。」不明白這長期以來與她無話可說的上司,為何會突然找她聊起閒雜事。

「隨和?只對女人吧?」搭在香肩上的手指惡意地摩挲著,感覺她瑟縮了一下,卻沒有躲開他的撫摸,怒火瞬間爆裂。

她平常也是這麼任男人對她上下其手,毫不在意的享受嗎?

他將摩挲的手掌厭惡而刻意的遊移至她的頸項,準備測試她的底線在哪,卻還沒動手,就被嬌軟卻正經的嗓音打斷。

「王董終於出現了,我們該過去打個招呼。」趁著兩人靠近舞池邊緣時,溫心棠一轉身,技巧性地離開了舞池,看著他的表情一如往常般無笑容,對著他異常陰鬱的黑眸開口。

「閻先生,請。」

可惡!搞什麼鬼啊?

早上八點整,公司裏還冷冷清清的,溫心棠已經進助理室整理晨間會議需要的資料,一張豔麗甜美的臉蛋難得的出現了憤恨不悅的表情。

裝訂著一本本的會議資料,想起昨晚上司對她大吃豆腐的情況,她心情壞了一個晚上。

她發誓,要不是昨晚她還謹記著自己還是助理,不能讓老闆在公開場合丟臉,她一定會一巴掌甩在他該死的臉上。

工作了一年,她能一直安分守在這個不是人待的位子上,除了薪資高跟人情壓力外,主要也是她向來只把閻胤火當成喜歡亂吠的蠢狗,看他隨便就會爆炸的樣子,實在也算一種消遣娛樂。

不過再怎麼有趣的消遣,時日一久也會彈性疲乏,她最近已經開始對工作產生倦怠,萌生休息或轉換工作環境的念頭,甚至辭職信都打好,放在抽屜裏,只差臨門一腳。

只是,這臨門一腳究竟何時才會到來呢?

「美女,心情不好啊?」

一個爽朗陽光的聲音在門邊響起,打斷了溫心棠的思緒。

「耿主任早。」認出來人,溫心棠很有禮貌地打招呼。

「喂!不要再裝那個臉喔!妳老闆又還沒上班。」看她公事公辦的樣子,耿行岸實在很不習慣。

「哦!」既然他不介意,溫心棠恢復了平時的個性,聲音懶洋洋的、不太開心。「有事嗎?」

「上次欠妳那頓凱悅啊!今晚賠給妳。」耿行岸笑嘻嘻的說,不過見她仍舊沒有笑容。「心情不好啊?」

「是。」

「誰欺負妳?說來聽聽,耿大哥替妳擺平。」耿行岸拍拍胸脯,很講義氣。

「免。」

憑他要跟那只野獸搏鬥,恐怕也是贏不了的。溫心棠對他沒什麼信心的回絕。

「哦!妳老闆對吧?」看她那個樣子,耿行岸也猜到了。「妳不是早就習慣被他亂吼了嗎?」

要是只是亂吼,她心情就不會這麼煩了。

水燦卻無奈的明眸直勾勾地瞪著他半晌,決定死馬當活馬醫,把心裏的困惑找個人解。

「耿大哥,你跟他這麼多年朋友,應該對他很瞭解吧?」

「那還用說!」

賓果!果然是胤火把美女弄得不愉快。

「那我問你,他對女人的態度是怎麼樣的?」溫心棠試探性的問。

她到現在還無法理解,為什麼向來討厭她的閻胤火會拉她去跳舞,甚至對她做出接近……性騷擾的舉動。

「對女人的態度?」美女問這做什麼?耿行岸疑惑地看著她。「妳當他助理這麼久,應該不會不曉得吧?怎麼說妳也是個美女。」

「你是說他討厭女人?」溫心棠對他的答案相當不以為然。

如果閻胤火對女人的態度這種問題,要從她身上找出答案,那唯一的答案就是:他恨女人!

「好吧!我承認舉錯例子。」的確,在閻胤火的世界裏,秦麗雲跟溫心棠是特例。耿行岸舉起雙手投降,決定直接問重點。「妳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他對女人做某個動作,究竟是無心的,還是有意的?」

「什麼動作?」耿行岸興致勃勃地追問。「我的身體借妳示範。」

溫心棠看了他一眼,沒什麼考慮就借用了,怎麼說耿大哥也算是老朋友……

「就是在跳舞的時候,這樣……」溫心棠貼近他,小手搭上他的肩膀,還原犯罪現場,一面以手指摩挲著,一面輕輕往他脖子的部位移動。「你覺得這動作是什麼?」

「你們在幹嘛?!」一聲爆裂的怒喝冰凍了兩人的舉動。

「閻先生,早安。」畢竟被吼習慣還是有差,溫心棠率先恢復,退開一步,公事化地跟上司打招呼。

「胤火,你吃錯藥啊?才八點還不到半耶!」耿行岸看看手錶,不可置信地說。

好友多年,深知他一太早有低氣壓的毛病,脾氣通常很壞,所以鮮少在九點前進公司。

今天……怎麼不一樣?

「你們剛在辦公室裏幹嘛?」閻胤火不理會他的問題,眉宇燃著怒氣。

她居然敢在他的辦公場所勾搭男人!簡直就是秦麗雲的翻版!

閻胤火想起昨晚從宴會回家後,在家門口被前妻糾纏的事情,兩道濃黑的眉蹙得更高,怒焰更熾。

溫心棠不想回答,總不能真的跟他說,她在思索自己昨天是不是被他性騷擾吧?

「行岸?」她的沉默被他當成心虛,銳利的黑眸掃向一旁的耿行岸,要求合理的解釋。

「聊天囉9看出美女的不自在,耿行岸聳聳肩敷衍過去。「順便來約你們家美女晚上到凱悅吃飯。」

「你要追女人是你的事,不要在我辦公室胡搞!」

「不要講這麼難聽嘛!不過是來約個時間,而且現在還不到上班時間啦!」可憐的小美人,天天要受這種精神虐待。耿行岸相當憐憫地看了溫心棠一眼。

沒辦法,我命不好。溫心棠回以一個好無奈的微笑。

「約好還不滾?!」

她笑了!她又對別人笑了!

看著兩人眉來眼去,閻胤火怒火燒得更旺,這種女人連勾引男人都不懂得分時間場合!

「好了,我還得去準備開會的東西,待會會議室見吧!」耿行岸識相地收下警告,準備離開,臨去之前不忘提醒。「心棠,下班等我喔!」

隨著熱力四射的太陽離去,室內溫度驟然下降,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無聲地蔓延。

「把資料送進來。」狠狠地瞪視了她半晌,閻胤火才怒氣衝衝地下了命令,逕自往裏頭的副總室走。

「好的,閻先生。」終於滾了。溫心棠一面回答,心裏偷偷松了口氣。

「溫助理。」腳步頓在門邊,閻胤火仍舊忍不住滿腔怒意,拋下冷冷的警告。「不要在公司勾引男人!」

很好,辭職的臨門那腳,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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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摒除讓人誤會的豔麗外表不說,認識溫心棠的人都一致認為,她是個好脾氣、開朗的女生。

長得很漂亮搶眼,卻不驕傲,也很開得起玩笑。

但這不代表她沒有脾氣,相反的,因為她的脾氣不錯,所以真正越過她的底線的人,通常是做得太過火,而且,也通常不會有好下場。

閻胤火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

打從溫心棠下定決心離職的那刻起,她就打定主意不讓閻胤火好過,一整天下來,她的故意頻頻出錯,已經讓閻胤火氣得險些沒中風送醫急救。

「溫助理!這是怎麼回事?!」

拿著上頭印著漂亮杯底咖啡漬圈印的合約書,閻胤火沖出來大吼。

「這是什麼鬼檔?!」內容居然出現亂碼!「什麼叫中毒!檔案呢?」額冒青筋,咬牙切齒彷佛成了跟溫心棠說話的必備表情。

一次又一次的出錯,讓閻胤火的怒氣累積到瀕臨崩潰的地步,可是他忍!他了不起的忍住了,直到……

「啊~~該死!」一杯咖啡潑上他的西裝外套,濕了他半身。

「對不起,閻先生。」溫心棠的聲音是很焦急,燦亮的眸光裏卻漾著車災樂禍,一面遞上面紙盒。

「妳到底在搞什麼鬼?!」閻胤火抓狂地處理一身狼狽,吼聲如雷幾乎要上達天聽,跟諸神抗議自己的悲情。

「我不是故意的……」才怪。

「什麼不是故意的!妳每天除了打扮得花枝招展勾引同事外還會幹嘛?真不知道老爸到底發什麼神經,會把妳這種花瓶丟給我!」

閻胤火終於爆發了!

怒火燃盡他原本存量就相當不足的理智,一整日的不順心,再加上昨晚被秦麗雲糾纏的景況浮上腦海,他遷怒地迸出一連串怒?,渾然不覺自己的話語太傷人。

「……整天無所事事就只會化妝打扮勾引同事!長得漂亮、靠張臉蛋取悅男人就叫交際應酬嗎?!那是酒店公關!」

「酒店公關」四個字一出,閻胤火馬上住口,自知太過火。

「溫助理……」閻胤火想開口補救,溫心棠卻只是用那雙漂亮的眸子默默瞅了他一眼,轉身走出副總室。

該死!他到底做了什麼?

閻胤火難得的對自己的言行後悔了!

就算她在辦公室跟行岸打情罵俏、工作錯誤百出,他也不該這樣羞辱她。

而且他心裏明白,他之所以會這樣對她,絕大部分是因為她的外型和自己的前妻太類似。

都一樣……美麗、嫵媚,令男人捨不得移開視線。

罪惡感無限蔓延著,閻胤火懊悔的拳頭重重捶向桌面,才想著該怎麼補救自己的失言,副總室大門再度被打開。

嬌柔的身影走了進來,站定在他眼前。

「溫助理……」清清嗓門,閻胤火才想開口,一隻直式信封,上頭秀麗端莊的「辭職信」三個字打斷了他的欲言又止。

「閻先生,我要辭職。」

溫心棠的表情還是那樣平靜,就如同往常向他做演示文稿時一樣公事化,且沒有笑容。

是的,仍舊沒有笑容。閻胤火瞇起黑眸。

整件事情打從開始就是個錯誤,老爸根本不該安插這個助理給他。

他們打從一開始就兩看相厭。

他討厭她像個花瓶一樣,也沒做什麼事就白領高薪,只除了出去交際應酬時,跟客戶陪笑、社交,其餘根本一無是處。

而她對他顯然也沒什麼好印象,對任何人都可以笑臉相迎,只除了他--一天要相處八小時以上的老闆。

「好,正合我意。」不願承認自尊有些受傷,閻胤火迅速把罪惡感趕出腦海,嗓音冷淡的宣佈。「我現在就批准妳的辭職。新助理妳也不用費神,我會自己找。」

大概是閻胤火賭氣的關係,還沒下班,辭職信跟核准就送達人力資源部,溫心棠毫無預警辭職的消息,也如野火燎原般傳開。

下班時間才到,溫心棠就接到閻家大老的電話,急召到董事長室。

當然,這種意外絕對又會是明天眾人談論的話題之一。

大家都知道,閻家大老自從把權力下放給小輩後,就鮮少進公司,有時幾乎一個月都見不到一次。

而這次,一個小小副總助理的辭職事件,居然能讓閻老先生突然回公司召見,事態嚴重性和溫心棠的重要性由此可見。

「閻伯伯,很抱歉,我讓您失望了。」坐在董事長室的會客沙發上,溫心棠歉然地對著向來愛護她的長輩認罪。

「唉!別這麼說。胤火那孩子的個性我最清楚,這世上沒幾個人能忍受他的脾氣。」年近六十的閻老先生,說話並不快,卻自有一份威嚴,但面對著已逝好友的女兒,所有的架式都沒了,他慈愛地拍拍她的手臂安慰著。「妳能夠幫我看著他度過頭一年,我已經很感謝了。」

「閻伯伯,你別這麼客氣,那是我應該做的。」

猶記幾年前,父親重病,家中經濟陷入困境,唯一能撐起大局的哥哥又去當兵了。

幸好那時閻伯伯出現了,她才得知像父親那樣孤僻的人竟也有好友,隨著閻伯伯一次又一次的采病,他們一老一少竟也成了忘年之交。

後來父親往生,兄長用自己所有的積蓄替父親還清債務,卻無多餘的金錢支付殯葬費,閻伯伯便適時伸出援手,讓父親的喪事得以圓滿,至今仍讓她惦念感恩在心。

也因此以第一名成績畢業于商學院的她,才會為了報恩,進入閻伯伯的公司幫忙。

這一切原本都很順利,直到一年前,閻伯伯拜託她去接任他二兒子的助理一職,她才開始在工作上遭遇挫折。

「辭職之後,妳有什麼打算嗎?」閻老先生關切地問。

「暫時還沒有想到。」溫心棠見閻伯伯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松了口氣,心情好了許多。「不過想乘機會出國走走。」

「那回來之後呢?」

早上他跟老沈去打高爾夫,才聽見老沉猛贊心棠,還揚言要挖角,就這麼剛好,她下午就被自己的笨兒子氣得遞辭職信,怎麼不讓他擔心?畢竟站在公司的立場,他怎麼也不願讓這麼優秀的助理外流,只好卑鄙一點,施加人情壓力。「願不願意繼續留下來幫閻伯伯?」

「……」溫心棠沒有直接答復。

「其實我大兒子禦丞那裏好象有缺人手,妳願不願意上調到總裁助理室去?」閻老先生試探著問。

「不用不用。」一聽到又是閻家人,她連忙拒絕。

「我大兒子脾氣好多了,而且他上次也跟我提過,很欣賞妳的辦事能力。」閻老先生補充道,卻仍得到她的搖頭拒絕,他忍不住苦笑。「胤火那個臭小子真的嚇到妳了吧?」

「對。」溫心棠非常誠實的點頭,這種事情還是早早澄清得好,免得大家都當她真的喜歡當馴獸師。

「不然我看妳跟行岸那麼熟,不如過去行銷部幫他好了。我記得妳大學的時候也在行銷部實習過,應該會比較容易進入狀況。」

「好啊!耿大哥以前也帶過我,一定沒問題,而且……」一個好的上司真的很重要,溫心棠一聽到是耿行岸,樂意的答應了,才要讚揚耿行岸隨和的優點,一聲低沉且熟悉的嗓音在她身後揚起。

「爸。」

閻胤火和主管開完會,聽說老爸來了,順道上來董事長室看看,沒想到有客人,而這客人--

「妳怎麼會在這裏?!」低頭看見那張粉嫩美麗的小臉,閻胤火幾乎是反射性地發起火。

「跟閻伯伯聊天囉9既然他不再是自己的老闆,溫心棠也不想再裝出從前上班那種恭敬嘴臉,只是隨口回答他,漫不在乎的,明顯不將他放在眼底。

「幹嘛,來告狀啊?」她的改變在閻胤火眼中看來,卻是狐假虎威,尤其當他瞥見父親擱在她手背上的大掌,眼神更加陰鬱了。

「胤火,別胡說八道。」閻老先生警示地瞪了兒子一眼,相當不滿他絲毫沒有長進的爛脾氣。「你來得正好,過來,跟心棠道歉。」

「什麼?道歉?我為什麼要道歉!」閻胤火雙臂交叉於胸前,一副沒得商量的樣子。

「為什麼?」閻老先生瞇起眼睛,表情嚴峻起來。「你麻煩了心棠這麼久,最後還逼得她想離職,不該跟她道歉嗎?」

「我逼她離職?」果然是來搬弄是非的。閻胤火的眸子裏出現了跳躍的火焰。「她辭職信是早寫好的,可不是我逼她。」

「你還敢說,你的脾氣壞到連心棠個性這麼溫柔的女孩子都受不了,跟你工作還積怨到要先寫辭職信備著,難道不算你逼她?」閻老先生對他的反駁相當不悅。

「我……」閻胤火火大的才想回嘴,旁邊嬌嬌軟軟的嗓音卻有效地搶走發言權。

「閻伯伯,沒關係啦!我不是很介意的。」看他吃癟的樣子,溫心棠相當樂,眼底閃爍著笑意,原本爛了大半天的心情當場回復,於是很大方的決定既往不咎。「反正合作關係已經結束了,以前的事情就算了。」

這話一出,閻胤火氣得在旁邊猛瞪她,閻老先生則為自己的教子無方感到愧疚,卻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算你好運,難得心棠不跟你計較。」閻老先生不高興地教訓完兒子,才忽然想到。「心棠,行岸不是說在凱悅等妳?」

「哦!對,我差點忘了。」其實不是在凱悅等她,而是在停車場。溫心棠沒有糾正,笑著起身準備離去。「那我先走囉!閻伯伯。」

「好、好,開車小心點,有空要多來陪陪閻伯伯。」嚴謹的表情一對上笑意甜甜的小女娃,全然崩落成和藹,一回頭面對自己那個火爆兒子,聲音又硬起來。「胤火,送她過去。」

「不要!」

對於這個命令,閻老先生得到了兩人異口同聲的拒絕。

她居然敢拒絕他?!閻胤火再度瞪了那張甜甜笑臉一眼。

「閻伯伯,沒關係,其實……」溫心棠則對他的反應無所覺,企圖跟閻老先生解釋。

「別其實了,就當胤火給妳賠罪,妳就讓他送妳。」閻老先生很堅持,一面用眼神示意兒子,希望能乘這最後機會挽回兩人惡劣的關係。

可惜閻胤火一點也不領情,一張俊臉惡臭。

「好吧!」

知道推拒不了,溫心棠索性先答應,反正到了停車場,各走各的,閻伯伯也不會知道。

前後才短短不到五分鐘,溫心棠已經開始後悔自己為何要答應閻伯伯的要求。

天生八字不合的人,最好永遠永遠都不要有機會單獨相處。

「妳的手段可真不簡單。」電梯門才關,蘊含怒氣的譏諷話語便從那張吐不出象牙的狗嘴迸出。

燦亮的水眸掃過那張剛毅俊朗,卻永遠怒火沖天的俊臉一眼,不想搭理。

「怎麼?不服氣啊?」閻胤火積了滿腔的怒氣,可不打算輕易放過她。「現在可沒男人讓妳當靠山。」

溫心棠轉過臉,眸光從頭到腳打量他一遍,贊同他的話。

「看得出來。」

連紳士禮儀、憐香惜玉都不懂,能稱得上是男人嗎?

「妳什麼意思?」沒料到她性格大變,不再像工作時一樣任他欺負,怒眸微瞇,惡狠狠地凝著她。

「當。」

正當氣氛僵窒,地下室到了,電梯門緩緩滑開。

「原來你也會自我懷疑。」冷嘲熱諷誰不會啊?溫心棠的嗓音還是那樣輕輕柔柔,卻終於可以毫無顧忌的與他針鋒相對。「也不是不可取。」

拋下最後一句話,溫心棠準備往外走,卻被鐵臂一橫,擋住了去路,被困挾在寬厚的胸膛和牆壁間。

「不要考驗我的底線!」閻胤火擰眉冷聲的警告著,想起方才父親覆在她手背上的手,心裏一股莫名的惡劣感覺升起。

這人實在是莫名其妙到了極點!無理取鬧!溫心棠怒視著他,絲毫無畏於他足以嚇壞所有人的兇神惡煞樣,仰首反駁他--

「這麼容易被激怒的人有什麼底線可……唔。」

話語迅速被吞噬在另一張溫熱的唇瓣,封鎖了氣息。

濃烈的男人氣息排山倒海佔領了她的嗅覺神經,一隻大掌壓制住她的後腦,方便那張霸道而侵略性十足的嘴吮吻她的柔軟紅唇。

「叮。」緩緩闔上的電梯門驚醒了傻愣的溫心棠。

可惡!他、他居然吻她!

從最初的驚愕中回神,溫心棠開始掙扎想推開他,卻被收入堅實的懷抱中,動彈不得,直到她想起自己穿著高跟鞋,毫不猶豫的朝他的腳猛踩下去,才得以被放開。

「該死!」

她居然踩他!

閻胤火痛得跳腳,卻不讓她掙脫,長臂一伸,抓住了正猛按著開門鈕,讓電梯門打開準備往外逃的溫心棠。

「放開我!」掙不開他如鐵環緊箍的掌握,溫心棠又氣又急,正不知所措,電梯門再度緩緩滑開,一個熟悉的臉孔出現在眼前,解救了她的苦難。

「耿大哥!」

「咦?心棠,我看妳這麼久沒下來,本來想上樓找妳……」耿行岸等到快睡著,不放心地想上樓看看狀況,沒想到電梯門才開就看到她,還有……「胤火,你也在啊!你怎麼了?幹嘛抓著心棠?」

閻胤火趁方才痛覺稍退,早站直了身子,沒讓好友見到自己的狼狽樣,此時一聽見他的疑問,才不甘願地放手。

「耿大哥。」

他手勁一松,溫心棠像有鬼在追似的奔入耿行岸的懷抱,嬌軟的嗓音有著恐懼和依賴,這令閻胤火有點想宰了自己的好友。

「怎麼了?」耿行岸沒察覺他的怒火,低頭安慰著小美女,拍拍她蒼白的臉頰。「妳臉色好難看,不舒服嗎?」

「我想走了。」溫心棠死也不肯回頭,挽著耿行岸的手臂輕聲說著。

「好、好,我也餓了。」耿行岸向來對美女沒轍,笑著答應她,一面跟後頭那位雙目幾乎要噴火的男子道別。「胤火,我們約會去囉!明天見。」

說完,也來不及等閻胤火回答,就被溫心棠拉著離開,電梯門再度緩緩闔上,阻隔了兩人的身影,和閻胤火的視線。

可惡!

閻胤火重重捶了一下電梯牆,滿腔的鬱悶混亂無處發洩,只有唇邊,隱約還殘留著甜美柔軟的觸感,和淡淡甜甜的香氣,提醒著他。

他,該死的吻了她!

安靜幽雅的高級餐廳裏,突然迸出驚詫的男性嗓音。

「妳辭職了?!」耿行岸差點被口中的紅酒嗆到,不可思議地瞪著她看。

「嗯。」溫心棠點點頭。

「為什麼?」耿行岸追問著。「我是說,妳要走早就該走了,為什麼現在才想到要走?」

「沒有為什麼,我只是突然發覺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不是我殺了他,就是他殺了我。」

的確非常有可能,再不然,就是閻胤火會提早中風,或是她太過壓抑而減壽十年。

「有這麼誇張嗎?」耿行岸看著她哀怨的表情,笑了出來。

「有,他恨我入骨!」溫心棠有一口沒一口的舀著濃湯送進嘴裏,想起方才在電梯裏的那個吻,漂亮的小臉再度出現忿忿不平的神情。「真搞不懂這種人怎麼會有老婆。」

登徒子!色狼!都已經有老婆了還吻她!

現在她百分之百可以肯定,那天在舞會上,他的確在對自己進行性騷擾!

真是個變態!

「老婆?」耿行岸愣了愣,隨即會意。「妳說的大概是他前妻吧?他前妻最近回國。」

「原來是前妻……一定是受不了他的脾氣才離開他吧?」想起這個可能性,溫心棠突然對上回那位氣勢淩人的秦小姐多了幾分同情,她一定也是長期飽受閻胤火虐待,才不堪折磨訴請離婚吧!「地球上大概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忍受跟他過一輩子。」

「妳錯了。」耿行岸看她咬牙切齒的樣子,忍不住覺得有趣,不過還是得義務地替好友澄清一下,怎麼說好友也在那段婚姻中吃了許多苦。「他們不是因為個性不合才離婚的,是因為他前妻跟別的男人……被他捉姦在床。」

「嗄?」溫心棠的確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水燦的黑眸傻傻瞠大。

像他那麼驕傲暴躁的人,發生了這種事,居然……居然沒有殺人洩憤?!

「其實胤火以前的脾氣沒那麼差。」耿行岸很滿意她的驚訝,繼續替好友漂白。「自從秦麗雲跟他離婚以後,他的個性就變得很暴躁。」

「他很愛她?」久久,溫心棠才迸出一句話。

「我想沒有,他跟秦麗雲也算是閃電結婚,感情基礎不太深。」耿行岸的表情一樣溫和,但黑眸卻閃過一抹高深莫測的光芒。「不過他太驕傲,受過傷之後,花了兩年的時間躲到國外療傷,後來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而在那之後,他好象就一直對像秦麗雲那種花瓶型的女人很感冒。」

「哦!」

花瓶型的女人?那不正是今天閻胤火罵她的話嗎?溫心棠忍不住蹙起眉。

難道閻胤火是因為覺得她跟他的前妻很像,都是「花瓶型」的女人,所以才從一開始就討厭她、處處針對她嗎?

心裏原本積累漲滿的憤怒,居然因為聽到他曾經受過傷而變得偏執的原由,而一點一滴的消融了。

看著溫心棠粉嫩豔麗的小臉陷入困惑和掙扎,耿行岸俊朗的嘴角微微揚起。

他豈會看不出,他們兩個剛在電梯裏幹了什麼好事,胤火根本沒發現自己嘴唇上還留著心棠的口紅呢!

而且從頭到尾,左看右看,這兩人都是天生冤家,不湊在一起太可惜了。

閻胤火,可別說我沒幫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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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9 00:08:3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自溫心棠離職至今,已經過了兩個星期。

飛藤集團的副總室卻在這短短兩個星期內,不知道炸了幾回。

而副總助理這個原本令助理室眾家美女殷殷垂涎的職位,也變成祖上不積德的詛咒。

才短短兩個星期,閻胤火已經消耗掉助理室四名菁英,每個都是笑著進來,哭著出去。

當然,這種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氣氛營造,全都得歸功於閻胤火一人的努力。

原本已經壞到不需要外力協助,就可以自體燃燒的火爆脾氣,在這短短的兩個星期內,發揮到極致。

基本上,從上班開始計算,只要每次助理走進副總辦公室,就會出現轟隆隆的爆炸聲,例如現在……

「搞什麼鬼!合約呢?報表呢?資料呢?」

讓美女垂涎的剛毅英俊臉龐,此時額爆青筋,隱約還可看見太陽穴的跳動,完全是人間版的惡鬼修羅。

「閻、閻先生……我、我還、還沒做……」才上班第二天,就對帥哥副總的美好印象完全破滅的小助理被吼得吞吞吐吐,兩泡淚水已經含在眼眶中。

「還沒做?!妳一個早上都在幹嘛?睡覺嗎?」閻胤火罵起人一點情面也不留。

「我……我……有……」她已經很努力了,從一早進助理室到現在,忙到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而副總居然還冤枉她不敬業。

「妳有什麼?!講話都講不清楚!我到底請妳來幹嘛的?」

那什麼表情?!又要哭了?對於諸事不順的狀況,他只能焦躁地爬著短刺的發,無能為力。

「嗚……」果然哭了。

「出去、出去!我自己來!」閻胤火絕望地揮揮手讓她出去,整個人又陷入低潮中。

該死!為什麼一切會一片混亂!

「胤火,你怎麼又欺負新助理,把人家弄哭了?」小助理前腳才哭哭啼啼的離開,耿行岸後腳悠悠閑閑的晃進來。

「我欺負她?我把她弄哭?是她想把我弄哭吧!」瞪了一眼太過幸災樂禍的好友,閻胤火煩躁地將文件用力摔在桌上。「下午一點半的會議到現在資料都還沒處理好,到底在搞什麼!」

「這已經是第五個了,先前兩男兩女都被你嚇跑了,你還不好好珍惜使用啊?」這種爛脾氣,果然還是只有心棠妹妹制得住他,耿行岸看得很樂。

「真不知道我們助理室的人都在幹什麼吃的,她們到底是誰選的?有沒有受過專業訓練?連溫心棠那種花瓶都--」惱怒的抱怨在提起「溫心棠」三個字時,停頓下來。

該死!他又想起她了!

自從電梯裏的那一吻後,這兩個星期以來,他的腦子莫名不受控制,一次次地想起那個嬌軟、很好抱的身軀,和她吻起來很有感覺的唇。

而這段時間更換的新助理們,更是讓他無法不想起她。

那種無法控制的感覺,讓他很挫折。

更糟糕的是,他到現在還不清楚自己那時為何會一時激動的吻了她,他明明從頭到尾都討厭她、嫌她礙眼,不是嗎?

「胤火,你不用再嘴硬了。」耿行岸搖搖頭。「你就好好承認我們家心棠是有真才實學、不是個花瓶吧!」

「你們家心棠?」敏感的字眼令黑眸亮起陰鬱危險的光芒,嘴裏卻狀似漫不在乎地問:「你要娶她?」

「你講到哪去了。」耿行岸很假意的笑了笑,然後停頓下來看看他橫眉豎目的模樣,用很誇張的口氣詢問。「咦?難道你還不知道心棠從昨天開始就到我部門去了嗎?」

「我應該知道嗎?」閻胤火瞪他一眼。

副總室的樓層跟行銷部隔了十萬八千里,這個事實並不會因為他老是來閒聊瞎晃而改變吧?

「她過來當我助理了。」耿行岸宣佈著,然後假假的歎了口氣。「真是幸福,心棠人美、辦事能力又強,難怪連你大哥都想要她。」

「想要她?!」從長串句子斷章取義出最曖昧的部分,閻胤火再度瞇起黑眸。「我大哥也認識她?」

她到底還有哪個男人是不認識的?

「好象見過兩、三次,印象滿不錯的。」耿行岸這次非常忠實的報告,一點也沒加油添醋。「之前心棠離職,閻總就跟你爸提過要心棠過去幫忙。不過……人家怕了你們閻家人,死都不肯答應。」

「虛偽。」她會怕他?簡直是笑話!

「唉!你對她成見太深了。」耿行岸聳聳肩。「不過也無所謂,反正你們也沒機會共事了。」

「你到底來幹嘛的?」那雲淡風輕的口氣讓閻胤火開始懷疑好友是來落井下石的。

「喏,我們家心棠替你做的。」耿行岸遞上一份厚厚的資料夾。

「這什麼?」閻胤火接過資料夾,疑惑地挑起眉。

「待會開會用的資料啊!」

心棠果然是個心軟的小女生,上回他也不過才提了一下好友悲情的過往,她就盡釋前嫌,原諒好友苦毒她超過三百六十五天的殘暴事蹟。

「本來她準備偷渡給你們家新助理,不過她不想見到你,所以派我來送快遞。」

耿行岸一面解釋,一面對他擠眉弄眼,意思是:至於為什麼會略過助理,直接送到你手上,你應該明白吧?

「無聊。」閻胤火白他一眼,豈會不知道他是要他感激。

儘管嘴裏答得不以為然,閻胤火卻無法否認,她貼心的舉動,還真的讓他有點感動。

原來,她還是在意他……的工作情況。

一股暖意流過了心田,滋潤了他被怒火燒焚過的窒悶。

「還有,我們家心棠說了……」耿行岸覺得自己有些惡魔,剛才還在同情好友的慘狀,現在卻又不想看他太好過。「她說像你這種……咳……XX老闆,只會亂派工作,根本不知道體諒下屬。」

「XX是什麼意思?」閻胤火危險地挑起眉,不認為自己會想聽到答案。

耿行岸慢慢退到門邊,準備好逃難路線,才大聲說出魔法的兩個字--

「機、車。」

火山暫時停止爆發了。

這是副總裁室傳出的最新消息,而這好消息不但讓門外害怕欲絕的小助理不再哭泣,也讓下午跟副總開會的各部門主管松了口氣。

閻胤火此刻的心情的確不錯,自從耿行岸送來溫心棠替他做的資料後,他就一直保持這個狀態。

他開始覺得溫心棠或許不是他所以為的那種花瓶女人。

一直以來,他總覺得助理那個位子是人人都做得來的,直到最近頻頻更換助理,他才明白個中差異。

從前他在分派工作時,從沒想過多寡問題,因為她永遠能在時間內完成,就連一年前剛上任期間,她也很少犯什麼錯誤。

而且最最難能可貴的是,她不會被罵幾句就哭!

他開始明白為何老爸當初會執意要她當助理了,因為她的確是個人才--而且是個美麗的人才。

今天大半天在公司裏,有好幾次他都忍不住想繞到行銷部去,但總是很快地讓他覺得自己很愚蠢。

也不過是一份檔罷了,不是嗎?

儘管閻胤火這麼告訴自己,可是下班後踏入電梯,眼睛卻一直沒離開過七樓的按鈕。

其實他身為副總,偶爾也該去各個部門巡察一下吧?閻胤火企圖替自己找藉口。

不過現在是下班時間,好象沒什麼可以視察的……

顯然藉口有點薄弱。

隨著電梯一層層的下降,閻胤火越發焦慮,終於還是忍不住按了鈕。

「叮。」

七樓到了,電梯門緩緩滑開。

閻胤火還沒踏出電梯門,一張粉嫩嬌美的錯愕臉龐映在眸底,止住了他的腳步。

怎麼是他?溫心棠站在電梯門外,傻愣愣地看了好久。

「看什麼?還不進來。」他有那麼恐怖嗎?閻胤火蹙起濃眉,伸手按住準備關閉的電梯門,命令著,溫心棠才不甘不願地踏進電梯。

電梯開始下降,她垂著頭不吭氣,也不想看他。而她明顯忽視的模樣,讓閻胤火有點不高興。

「看到人不會打招呼嗎?」

「不會。」溫心棠沒好氣的回答,腦子裏正在後悔剛才為何乖乖聽話的踏進電梯。

她身後這位火龍先生,可才在兩個星期前在同一個電梯裏強奪走她的初吻啊!

想起那個吻,溫心棠覺得自己的臉頰開始發燙。

原本以為自己會恨死這個人,可是到日本度假的幾天裏,看著美麗的大和風光,心裏卻不時浮現他的身影。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受虐太久,結果開始享受被虐待的不正常關係,否則怎麼會把太好時光拿去想念一個隻會對自己大吼大叫的笨蛋呢?

更別說她昨天聽說他跟新助理相處的悲慘情況後,今天還特地早到公司幫他做開會資料,真是沒救了。

唉!她一定是中邪了吧!

「妳的商業禮儀課程應該好好修一修。」沒領會到她的內心掙扎,閻胤火冷冷開口。

「不勞副總費心,您的做人處事也有同樣的問題。」拜託!全公司最沒禮貌的傢伙居然在教她禮儀,有沒有搞錯啊!

「我不想找妳吵架。」閻胤火忍住正無聲累積的怒火,難得好脾氣的不計較。

「難道我看起來很想嗎?」她低聲咕噥著。

「妳做的會議資料我拿到了。」不願氣氛陷入沉默,閻胤火突然發聲。

「嗯。」耿大哥真多嘴,一定是他講的!唉!男人的嘴巴也有不可靠的時候啊!

「為什麼幫我?」

她只不過是不想讓閻伯伯辛苦建立起來的「飛藤企業」毀於火山熔岩。解釋起來太麻煩,溫心棠索性選擇不回答。

「妳該不會是愛上我了吧?」見她怎麼也不正視他,他索性下猛藥。

「很好笑。」溫心棠果然抬頭瞪了他一眼。

「叮。」

地下停車場到了,愛的電梯門再度緩緩滑開。

「現在想想,倒覺得不是真的那麼不可能。」閻胤火拉住她,慢條斯理的分析,一雙銳利深邃的黑眸卻緊緊鎖住她。「否則妳怎麼會任我這麼『機車』、『不懂體諒下屬』的上司壓榨呢?能這麼犧牲奉獻,除了愛還有什麼?」

「放手!」

為什麼又動手動腳!溫心棠憤怒地拍開他,心裏卻知道自己畏懼的不是他,而是自己……和他胡亂猜測卻很可能是事實的話語。

「誰會愛你啊!我是同情你!連你老婆都……」為了自我防衛心裏的感覺,她不假思索的反駁。

完了!當她察覺到自己說了什麼,她停住了掙扎,水亮的明眸迅速漲滿懊悔,愣愣地看著他。

「誰告訴妳的?」圈住她纖細手臂的力道加重,黑眸爆出烈火,剛毅的臉部線條隱隱抽動著,他的嗓音陰沉冰冷、咬牙切齒。「妳、知、道、多、少?」

「我……」

「耿行岸講的?」閻胤火瞇起陰鬱的黑眸。

很好!他完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溫心棠急急拉住他道歉。

「妳閉嘴!」閻胤火憤恨甩開她,按下開門鈕,大步走出電梯,拋下讓她更加懊惱的話。「我不用妳可憐!」

「老祖宗真是有智能,果然是紅顏禍水。」

哀怨之人,必有倒楣之處。耿行岸淒涼的嗓音從電話彼端傳來。

他的雞婆相助,居然被閻胤火發現了,而且不但沒得到應有的感謝,還被狠狠臭?了一頓。

「對不起啦!耿大哥。」對於自己犯下的愚蠢錯誤,溫心棠不停賠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唉!我明白,不是故意的……」耿行岸語重心長的重複。

就因為不是故意的才說「紅顏禍水」啊!不是故意都搞成這樣,要是故意的……他耿家還能有後嗎?

「耿大哥,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講出那些話……」匆匆走出書局,溫心棠終於不必壓低嗓音了。「不然我下次請你吃飯跟你賠罪好下好?」

「請我吃飯當然好,可是跟我賠罪就不用了。」反正他也不過是被罵了一頓,最多,胤火生他幾天氣也就算了,倒是胤火……「我想,胤火可能比較需要妳的道歉。」

「唉!」有氣無力的踩在人行道上,溫心棠長長歎了口氣。

昨天發生那件事情後,她一直很內疚,偏偏今天又是周休二日,沒辦法跟他道歉,害她一整晚都無法睡好。

「好啦!別歎氣了。」話筒傳來嘟嘟的聲音,耿行岸不得不結束對話。「我有插播,晚點再聊。不要想太多,OK?」

「嗯。」溫心棠應了一聲,低落的收起手機。

走過街角,正準備搭公車回家睡覺,一個熟悉的尖柔嗓音吸引了她的注意。

「……火,我們現在去哪里?上我家好嗎?」

性感,充滿挑逗的聲音,隨著一身火紅的女人和另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內。

是……是閻胤火和他的前妻!

溫心棠莫名心慌的轉頭就走,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逃。

「這幾年我搬了新家,你還沒來看過。」妖媚的音調在身後繼續著,竄入她的耳朵。「火,如果你想……」

想幹嘛還沒說完,一聲太過熟悉的暴喝就從身後響起。

「溫心棠!」

她頓住了腳步,卻沒有回頭,想了想,還是不要打斷人家夫妻?舊,和纏綿魂的夜晚,於是繼續前進。

「溫心棠!妳給我站住。」暴喝聲中的火氣幾近滿點。「過來!」

可惡!過去就過去,幹嘛跟喊狗一樣!

察覺到路人紛紛對他們行注目禮,溫心棠有些不甘願地回頭,走到相依相偎兩人面前。

「真巧。」嘴裏這麼說,溫心棠水燦的眸子卻極其不悅地瞪著他。

閻胤火不答話,幽深明亮的銳眸只是居高臨下,深沉地望著她。

「這……」秦麗雲自然也察覺到他們之間的暗濤洶湧和閻胤火過分火熱的線,不甘被忽略,努力揚起笑臉打破沉默。「妳就是火的助理對嗎?我們上次過,我是火的『好朋友』。」

「哦!妳好。」前後態度真是截然不同。溫心棠跟她點點頭,禮貌的扯了扯微笑。

她,又笑了。

閻胤火的眸光隱隱跳出火簇,微微瞇起。

連秦麗雲都能得到她的微笑,他為何仍舊只能面對她的忽視或厭惡?

無名火迅速蔓延,燒灼著他有些昏眩的神志,方才的那劑退燒針怎麼一點作用也沒有?

「火,我們不是還要去買東西嗎……」秦麗雲不安地挽住他,刻意表現得親昵,希望能讓眼前過分美麗的女子知難而退。

「夠了!」頭好昏。閻胤火比平時更加不耐地甩開她的手,沒有多餘的力氣陪她玩遊戲,陰狠的眸光冷掃過秦麗雲。「我最後一次警告妳,離開我的視線,不要再來煩我!」

語畢,也不理會她的反應,他走過去一把拉起發愣的溫心棠,怒氣衝衝大步往另一個方向走。

「喂喂喂喂!你到底要拉我去哪?」莫名其妙被拖著跑,溫心棠差點跟不上他的腳步而絆倒。

閻胤火不答話,緊繃的剛毅怒容依舊,他走到一部銀色法拉利旁,拉開車門,沉聲開口。

「上車!」

「為什麼?」

他到底在幹什麼?為什麼像個火車頭橫衝直撞的,難道不能緩下來好好講個話嗎?

「妳、欠、我、的!」冰冷的字句從堅毅的薄唇悠悠吐出,眸光益發陰寒。

「我什麼時候欠你了?莫名其妙。」

儘管嘴裏這麼咕噥著,溫心棠還是乖乖上了車,因為她想起了那天的事情……

閻胤火看她上了車,才滿意的到駕駛座落坐,發動引擎,流暢迅速的將車駛出停車格。

然後,一切就走樣了。

「你到底要開去哪?慢點!慢點!」

一上了路,他就不怕死似的猛踩油門,勇往直沖,讓一旁的溫心棠快抓狂了,他開車到底有沒有在看路?

「你剛闖黃燈了!閻胤火!你是不是喝了酒?」

閃過一輛大卡車,閻胤火分神轉頭瞪她一眼,黑眸有些過分的明亮。

他看起來相當古怪,真的不是喝酒嗎?可是她聞不到酒味。溫心棠戒慎地看著他,不敢多言。

「妳看到了吧?」沉默在車廂裏蔓延了很長一段時間,閻胤火才陰冽冽的開口。「那就是讓我戴綠帽子的前妻,妳滿意了嗎?」

「我、我沒有那個意思。」完了,他真的還在生氣。溫心棠愧疚地壓低音量回答。

「看我出糗很好笑是吧?」他銳利的眸光直視前方,刀雕般剛毅的側臉看不出一絲情感。「妳一定認為,像我這種人,根本不懂得跟人相處,只會大吼大叫,就算被任何人背叛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閻胤火……」他的口吻是那樣的漠然,但透露出的痛苦,卻讓溫心棠覺得心臟一陣緊揪。

他看起來……好寂寞。

「我不需要妳同情!」聽出她話語中明顯的憐憫,他憤怒地打斷她。「你們要走統統都走!我不需要妳來同情我!」

閻胤火一定有什麼不對勁!溫心棠看著他比平時略紅的俊臉,警覺地想著。

還來不及開口詢問,閻胤火一個緊急煞車,將車子停在一棟獨棟小別墅前,看也不看她一眼,自顧自下車。

「這是哪里?你要去哪?」溫心棠跟著下車,追在他身後問。

閻胤火伸手在門口做了靜脈辨識,大門應聲而開,低頭俯視著她困惑的小臉,半晌才慢慢吐出兩個字。

「回家。」

「你回家,那我怎麼……啊!」話沒說完,他高大的身軀就直挺挺的朝她壓下來。「閻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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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9 00:08:53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溫心棠完全無法理解,好不容易把額頭溫度熱燙得驚人的閻胤火弄上床,她覺得自己的骨頭快散了。

還好他不是完全沒知覺,勉強能自己走幾步,否則她一定會被壓扁。

「我到底是上輩子欠你多少。」溫心棠沒好氣地對著癱在床上的高大身影咕噥著,低頭替他脫起鞋襪。

一切一定都是罪惡感作祟!溫心棠努力解釋自己的失常舉動。

替他將鞋襪撥除後,她在床畔坐下,還在考慮應不應該替他把看起來很不舒服的西裝外套跟領帶解下來,他卻突然坐起身,嚇了她一跳。

「溫心棠……」過分明亮的黑眸爍爍地欺到她眼前,灼熱的氣息過分迫近,讓溫心棠莫名熱了臉頰。

「喂!你、你幹嘛?」

心跳加速,口乾舌燥,這是什麼徵兆?

溫心棠戒慎地想退開身子,卻猛地一把被拉回來,撞進堅硬的胸膛,天旋地轉,短短一瞬間被壓在他身下,動彈不得。

「溫心棠……」她的身子好小、好軟。

他俯壓在她身上,線條堅硬的俊朗臉龐靠得她好近好近,低沉沙啞的嗓音低喚著她的名字,彷佛是情人溫柔的耳語。

看著他越壓越低的俊臉,寬薄堅毅的嘴唇就近在咫尺,讓她怔怔地,動也不敢動。

他、他要吻她嗎?

薄唇應諾了她的想像,熱燙地壓上了她的唇,然後……

「喂……閻胤火?」他居然昏倒了!溫心棠推著壓在自己身上的沉重身軀,萬分想哭。「唉!」

她恐怕欠的真的很多啊!

頭好痛……

「閻胤火,起來吃東西啦!」不太溫柔、有點賭氣意味的嬌嫩嗓音彷佛從外太空傳來。

那聲音溫溫甜甜的,飄飄蕩蕩晃入昏沉的腦子裏,慢慢浮現出一張美麗精緻的小臉。

「閻胤火!你起來好不好?喂……拜託啦!」

喊不動熟睡的人,那聲音變得哀怨起來。

「閻胤火,你再不起床,我要回家了啦!」

幾秒之後,床畔一輕,那益發惱怒的人兒彷佛當真就要離去。

早已半清醒的閻胤火皺眉瞇開黑眸,大掌準確無誤抓住白皙小手,一把將她拉回床上。

「啊!粥濺出來了啦!」溫心棠驚叫一聲。

他搞什麼啊!

被粗魯抓回的溫心棠氣惱地急忙把碗放下,一手仍被他握在掌心動彈不得,一手抓過床頭櫃的面紙擦幹身上的污漬,幸好她端得穩,不然一定一身狼狽。

「你看,衣服都被你弄髒了啦!」

溫心棠不悅地想轉頭對閻胤火抱怨,不看則已,偏偏一轉頭,就看見他早已清醒。

而他正傭懶、似笑非笑的瞅著她,左手撐著頭,斜靠在枕畔,上身還是尚未更替的深色襯衫,開了兩、三枚扣子,古銅色結實的胸膛很招搖地露了出來,右手也沒閑著,正細細把玩著握在掌中的小手。

手?

溫心棠驀然一驚,感覺到帶著薄繭的手指,正有意無意地摩挲著她的掌心,觸電似的急急將手抽回。

「妳居然沒走。」

沙啞的嗓音自有一份性感迷人的味道,他緩慢開口,沒帶半絲火氣的宣佈這個讓他心情頗佳的事實。

事實上,先前自己跟她說了什麼,他已忘了大半,只依稀記得自己拖著她開車回到家,然後就不省人事了。

沒想到,醒來還會看見她。

這感覺很奇妙,自從母親過世之後,再也沒有人在他病時這樣照顧他了,就連跟秦麗雲結婚時,他生病的時候,她最多也只是關心幾句,從不曾親自替他下廚房、提醒他吃藥。

或許是這個原因,他覺得自己似乎不再介意她上次在電梯裏出言不遜的事情。

「吃粥!」

溫心棠怎麼也躲不開那灼熱的凝視,口氣凶凶地把粥遞給他,順便在心裏歎了口氣。

她到底是為了什麼變成服侍他大少爺湯藥的奴才?

他就算病死也與她無關,但她為何就是無法丟下他不管?

難道她在過去那地獄般的三百六十五天已經被奴役成性,直接把他當作自己的責任了嗎?

「妳煮的?」他端起冒著熱氣的清粥放在鼻尖嗅了嗅,聞到了屬於食物的溫暖香味。

「鬼煮的。」這不是廢話嗎?溫心棠沒力的頂回去。

「妳講話一定要這麼沖嗎?」墨濃的劍眉緊蹙,顯露出些許不悅,直到輕嘗了一口熱粥後,眉宇才逐漸舒緩。

味道滿不錯的,看不出來她外表像個花瓶似的,會的東西還真多。

「我講話就是這樣。」看見他似乎很滿意那碗粥,溫心棠口氣也就不再那麼糟糕,她把先前從他西裝外套掉出的藥包跟藥水放在床頭櫃,叮囑著,一面站起身。「等下你吃完東西,就吃藥睡覺吧!我先走了。」

「去哪?」閻胤火挑起眉,彷佛她擅自決定離去冒犯了他。

「回家啊!」溫心棠理所當然地說。「都已經淩晨一點半了,我也該回家睡覺了。」

「怎麼回?」濃眉微挑,他瞇起眼。

「叫計程車。」溫心棠開始從背包裏翻找手機。

「不行!」

腦海裏迅速飛掠過各式社會案件頭條,濃眉越皺越緊,最後決定這個世界太危險,不適合女人,特別是長得……還不錯的女人在外頭亂晃。

「現在時間太晚了,妳一個女孩子……」

「不會很晚啊!以前我在公司也加班到一、兩點過。」他還真囉唆。溫心棠刻意提出從前被他迫害的日子反駁。

「那……那不一樣,那是上班。」想起從前似乎真有好幾次都讓她加班到半夜才回家,而且也從未想過她的人身安全,閻胤火開始煩躁地瞎扯。

他以前到底都在幹嘛?

溫心棠沒理會他的罪惡感,一面低頭確認手機存有計程車的號碼,一面敷衍他。

「真的不用擔心,我習慣晚歸了。而且那個計程車司機我也認識,很熟。」

「熟人才是主要的罪犯來源。」而且她到底跟哪個男人不熟了?大掌霸道地搶過她的手機,瞇著眼睛瞪她。

連這種婦女安全的基本常識都沒有,當什麼女人啊!

「別鬧了,你吃你的藥,把手機還我。」

溫心棠不悅地想伸手去搶,手機卻被他高高舉起,害她險些跌到他身上。

「閻胤火!還我!」她氣惱地看著他。

「免談。」他慢條斯理的把手機放到身後,顯然相當享受她懊惱的模樣。

「你!』溫心棠似乎也察覺到他變態的享受,深呼吸了一口氣,企圖平靜下來。「你總不會要我走路回家吧?」

「不是。」他繼續享用熱騰騰的粥,頭也不抬的拋下令她錯愕的邀請。「我要妳留下來!」

一般而言,在三更半夜,一個人要另一個人留宿在自己家裏,通常會有三種情形。

第一種,是好朋友挽留對方住宿,這是理所當然、皆大歡喜的事。

第二種,是外頭荒山野嶺,半夜還會有老虎出沒,太過危險,只好伸出援手讓對方借住一宿。不過這種情況下,通常對方會婉拒留宿,然後上山打虎,後來變成很有名的武松打虎……而第三種,不用說情況原由,只說結果。其結果就是醒來以後,發現自己一絲不掛和某個異性躺在一起,全身還有酸麻無力的現象,就是傳說中的「失身」。

而由於溫心棠不曾當過閻胤火的好朋友,也沒有打老虎的神力,因此當她從睡夢中蘇醒,發覺自己全身赤裸裸的,而且四肢酸痛,偷偷掀開被子,還能看到醒目的一點點殷紅血跡時,她體會到--

她失身了?!

而且,還是失身給最討厭她的男人--閻胤火!

天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昨晚他只不過是要她留下來,而她勉強答應之後,也沒做過什麼,只不過是在去替他倒杯水讓他吃藥,就準備去睡覺。

可是那杯水……也不過就是意外灑在他身上,他吼了兩聲、脫了濕衣服、她拿面紙替他擦……然後他就忽然吻了她,接著迷迷糊糊間,他就將她壓在身下,她也被激情一時沖昏頭,沒想到要認真反抗,吻著吻著……事情就發生了。

事情怎麼會這樣?

她明明對閻胤火沒有生氣和同情以外的感覺啊!

昨晚她怎麼會糊裏糊塗的接受他熱情如火的愛撫,迫切卻溫柔的進入……天啊!她在想什麼垃圾啊?

溫心棠懊惱地捂住迅速發燙的臉蛋,腦子裏一片混亂,像剛被投了原子彈似的煙塵迷蒙,什麼都看不清。

不過儘管腦子轟轟作響,耳朵裏卻聽見浴室傳來嘩啦啦沖澡的水流聲。

他在洗澡!

溫心棠認知到這點,雙眼一亮,將沮喪暫時拋到腦後,連忙從床上偷偷摸摸裹著被單翻下身,急忙把衣服穿好。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她的腦子裏有太多東西亂七八糟糊成一片,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好好想想事情始末。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想、面、對、他!

飛藤企業行銷部最近成為副總討論專區。

自從溫心棠卸下副總助理一職,而助理室炮灰們接二連三受難後,溫心棠便成了助理室的精神指標,和人人心目中的降龍女英雄,就連從頭到尾看她不順眼的胡鏡渝也不得不改變態度。

因為她們終於明白,成為閻胤火的助理,並不是任何跟幸福沾得上邊的事情。

也因此,所有人開始衷心欽佩起溫心棠,也開始把所有對閻胤火的不滿往她這裏倒,自然,行銷部也成了最熱門的訴苦專區。

不過今天情況有點不同,溫心棠此刻並不在行銷部的茶水間,而今天的話題也不是在抱怨副總的壞脾氣,而是在討論一項奇跡的降臨。

「今天我把檔送錯,閻副總居然沒發脾氣。」企畫部的助理用不可思議的口氣宣佈。

「對啊!真的好恐怖!我今天把合約上公司的名字弄錯,他也沒說什麼。」副總的小助理想起副總指出錯誤的那一刻,還心有餘悸地說著。

「沒錯,今天我在做演示文稿的時候,他也沒罵人。」廣告部的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報到。

「這真是太神奇了!」身為今天主持人的耿行岸也發表了自身經歷。「上星期我才跟副總吵架,他今天居然提都沒提。」

總結以上證詞,眾人做出相同的總結。

「這到底是發生什麼事?」

「副總發生了什麼重大意外嗎?」小助理率先提出猜測。

「我想他可能是被董事長罵了。」曾經擔任董事長助理的同事跟著瞎猜。

「說不定是他要調職了?」

有可能喔!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眾人點頭。

「會不會是他去看了心理醫生,吃了鎮定劑?」

嗯~~這個推測很符合現代科學,而且副總早就該去報到了。大家再度同意。

「該不會是副總有個雙胞胎弟弟,然後……」

這扯太遠了吧!提出爛建議者最近看太多連續劇,得到眾人的白眼。

「這是……」身為多年好友、兼主持人的耿行岸,高深莫測的做了總結。「暴風雨前的寧靜嗎?」

耿行岸話才說完,抬頭就看見閻胤火朝著眾人走來。

「來了!閻副總……」眾人憲憲牽牽的互通消息,臉上莫不露出戒慎恐懼的神情。

閻胤火高大挺拔的身影直直走來,淩厲無前的氣勢讓眾人不自覺地屏息以待。

難道真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該不會平靜了一天,就為了等待這一刻慘案的發生吧?

閻胤火站定在眾人面前,嚴峻剛毅的俊臉上毫無表情,銳利的黑眸掃過眾人一眼,最後停駐在耿行岸身上。

「閻副總,有事嗎?」耿行岸不知道自己幹嘛學溫心棠裝客氣,但還是很乖的發問。

「溫心棠呢?」沒看見要找的人,閻胤火有點不快。

「我們家心棠先走了。」哦喔!不妙,看起來要發怒了。

「還沒到下班時間,要走去哪?」閻胤火挑起濃眉,沒察覺一票小助理們開始冒冷汗。

「哦!我們家心棠最近開始到跟公司建教合作的夜校兼課,所以今天提早下班了。」在場只剩下耿行岸獨撐大局,他慢條斯理的加注。「就是那個品騰工專。」

「嗯。」閻胤火點點頭,不多話,轉身準備離開。

不過正當眾人要鬆口氣,他又停下腳步。

「耿主任。」閻胤火突然回頭,那雙銳利的黑眸閃動著危險的警告。

「是?」耿行岸也不免心驚膽眺。

「她不是你們家的。」

拋下這句含義深遠的警示,他頭也不回的定人,高大的身形終於消失在眾人的視線。

不是他們家的?

那會是誰家的?

耿行岸的嘴角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時間是晚上九點半,品騰工專夜間部已經放學了將近半個小時,門口除了準備收工的教官和警衛伯伯,沒有太多學生逗留。

溫心棠疲憊地踏出校園,跟熟識的警衛先生打了招呼,一個人往公車站的方向前進。

唉!總有一天她一定要去把駕照考過!不論汽車、機車都好,只要有車代步都好。

「老師。」身後一輛機車駛到她身旁,打斷了她的思緒,機車騎士穿著制服,拉開安全帽的面罩喚她。

「怎麼還沒回家?」溫心棠認出是班上的學生,停下了腳步。

「我在等妳啊!」對方一點也不含蓄的開口。「我送妳回家。」

「不用了,謝謝。」溫心棠並沒有露出訝異的神色,簡單回絕。

這男同學在班上可以說是呼風喚雨的問題人物,年紀大概和她差不多,平時上課老是大剌剌地盯著她看,她心裏也大概知道他在想什麼,因此今天的狀況她一點也不意外。

「老師不用害羞啦!」他繼續跟她抬杠,似乎決定瞎纏到底。「坐公車多不方便,我騎車送妳,很快就到了。」

「真的不需要。」她再度重申。

「老師,妳讓他送啦!他很誠意喔!」看到老大似乎吃癟了,一旁其他兩個男同學騎著機車跟過來幫腔。

「對啊!他一定會騎得很慢。」

「好啦!老師,讓我送妳啦!」

溫心棠不太喜歡這種狀況,她只是來兼課的,一點也不想跟學生發生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正當她陷入困擾,一個低沉熟悉卻又讓她大驚失色的男聲解除了她的窘境。

「溫心棠。」

看向聲源處,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自陰影中走出來,一雙幽深的黑眸瞬也不瞬地瞅著她。

「閻、閻胤火?你、你怎麼會在這?」溫心棠神情驚慌失措,連話都險些講不清楚。

完了!她躲了他整整一天,為什麼會在這裏破功?!

「妳的手錶。」大掌拎起銀制秀氣的手錶,他輕描淡寫地說出讓人想入非非的曖昧話語。「那晚掉在我家了。」

也不等眾人反應,他邁開結實有力的雙腿朝她走來,站定在她身前,微微傾身拉起她的柔荑,將手錶輕輕放在她的手心,大掌將之合握,密密實實,挺拔的身軀還靠前微傾,性感的薄唇貼近她的耳畔,低柔吐出近似情人的愛語。

「下回別再忘了。」

當他溫熱醇厚的氣息拂過她,一陣熱燙燒上了她的臉頰,心跳再度失去正常頻率,只能傻傻地看著他。

「老師,那是妳男朋友?」學生先一步從眼前曖昧的情景中回神、有些哀怨地問。

「男朋友?」不、不,他不是。他只是老師一夜情的物件……她能這樣答嗎?

「是嗎?真的是男朋友嗎?」為首的男同學心碎了無痕地問。

「有意見嗎?」閻胤火銳利的眸光淡淡掃了三人一眼,略略提高的嗓音,帶著不容質疑的權威。

「沒有……沒意見。老師,我們……先走了。」

眼前的男人有股不怒而威的氣勢,相較之下,自己簡直像未成年小鬼,三人摸摸鼻子,道了再見,飛快離開現場。

「謝謝。」看著麻煩離開,溫心棠不太情願地硬著頭皮道謝。

「嗯。」閻胤火哼了一聲,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瞪著她,不準備率先開口。

他很火大!卻只針對她一個人火大!

那天歡愛過後,他不過是不想驚擾熟睡中的她,獨自去沖了澡,回來就發現她--逃了!

逃!她居然敢逃!而且連張紙條都沒留下就消失!越想火越大,閻胤火的目光逐漸轉而淩厲。

「你是專程來送表的嗎?」在他的瞪視下,溫心棠只覺得頭皮發麻,有大難臨頭的壞預兆,終於輕咳了兩聲,尷尬的開口。

「不是,我來參觀建教合作的學校。」他冷視著她,陰陰地拋了句一聽就是藉口的答案。

「哦!」

她沒懷疑,點點頭,開始左顧右盼,寧可看著街邊的野狗、地上的石頭,就是不想抬頭看他鐵青發黑的臉。

見她突然從伶牙俐齒的助理變成縮頭烏龜,閻胤火就忍不住一把火熊熊燒上來,索性不跟她瞎纏,一把抓起她的手往路邊走。

「你幹嘛啦?」

溫心棠意思意思甩了兩下,甩不開他的手,她也就放棄了,反正這種事好象不是第一次了,以過往的紀錄看來,她也沒一次能成功掙脫。

「上車。」他伸手拉開銀色法拉利的車門,對她命令著。

這場景怎麼似曾相識?

「我自己坐公車。」溫心棠賭氣地瞪他。

「上車!」

閻胤火蹙起濃眉,恨死了跟她針鋒相對,她為什麼就不能柔柔順順、服服貼貼,就像那晚在他身下那樣柔媚羞怯,任他為所欲為,而非得擺出要跟他拚命的姿態?

「為什麼要上車?」上次上車的結果,在床上結束,溫心棠這次戒備許多,瞪了他半晌,兩個人都不肯說話,她才凶凶地開口,表情卻有些彆扭。「我先說!我不要去你家。」

「誰要妳去我家了?」閻胤火看著她倔強困窘的小臉,猜出她想起了什麼,笑意莫名氾濫,自胸腔共鳴出低沉笑聲,表情無辜地看了滿臉通紅的溫心棠一眼。

「我是要送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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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9 00:09:1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被取笑之後,溫心棠慌慌張張上了車,期盼黑暗的車廂可以掩飾一下她發燙的臉,一邊覺得自己很窩囊。

這可是她第一次看見他嘲諷人,原本一直以為他的脾氣只有兩種:生氣跟很生氣,可是現在卻不同了,不但會取笑人,而且他剛剛甚至還笑了呢!真是活見鬼了!

想想,這一切全都是那錯誤的一夜闖下的「禍」。

「那天的事……」該來的總是要來,溫心棠輕咳了兩聲,視線落到車窗外,想佯裝大方地開口。「那天的事只是意外,我已經忘了,所以……希望你也可以忘了。」

「意外?」閻胤火稍稍提高了嗓音,俊朗的表情此刻透著陰沉危險。

「我想你也不願意吧?」可惜他的轉變並沒有讓眼神執意落在車窗外的溫心棠發現,她繼續輕描淡寫。「而且我們都是成年人了……」

「去他的狗屁成年人!」

閻胤火爆了!緊握著方向盤的大掌極力克制,不讓自己一時激憤拆掉駕駛工具。

「成年人又怎樣?成年人了不起啊?上床就不用負責啊?」

「話……也不是這麼說。」溫心棠被他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困惑且擔心的支吾起來。

「那要怎麼說?」趁著交通號志亮起紅燈,閻胤火轉頭惡狠狠地看著她。

她最好有個很好的解釋。

「我的意思其實是……既然你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你,」溫心棠努力想恢復當初當他秘書時,那公事公辦、無所畏懼的模樣,可惜望向他的眼神顯得太過閃爍。「所以……那天晚上,我們只是剛好有生理需求,如果因為這樣就要負責,對你或我都不是好事。」

「妳又知道對我不是好事了?」

閻胤火陰惻惻地靠上前,剛猛炙烈的氣息壓迫性的籠罩在她周身,讓她不自覺地退靠到車門邊。

「你、你不喜歡我!」她指出事實。

閻胤火微挑左眉,靠得更近,幽暗的眸光掃過她粉嫩的臉頰、紅豔的菱唇、挺直小巧的鼻樑,和那雙水燦明亮的眼睛,悠悠吐出兩個字--

「曾經。」

「可是……」什麼叫做「曾經」?!溫心棠覺得心跳快得要迸出胸腔,慌亂的隨便找藉口搪塞。「你討厭花瓶型的女人,我剛好就是。」

「妳是嗎?」

他深邃如黑夜星子的眼眸篤定地瞅著她,讓她恐懼、讓她心跳、讓她想逃。

看著他不停地迫近,溫心棠覺得自己的思緒紊亂,緊張地再次口不擇言。「你……你難道就不怕我跟你前妻一樣?」

話語將車廂裏的空氣凝結了,閻胤火看著她,黑眸深沉地看不出感情,直到綠燈亮起,後頭的喇叭聲大作,他才轉開頭。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再也沒有交談,溫心棠心裏滿是歉疚,但面對他毫無表情的面容,卻說不出口,直到他熟練的轉著方面盤,將車子停到她家門口,她才趁著要離開前,鼓起勇氣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謝謝你送我回家再見。」溫心棠一口氣說完,下了車,只覺得臉頰熱燙,想儘快離開他的視線,躲開讓人尷尬的場面。

繞過他的車頭時,她的腳步匆促得幾乎像奔跑了。

面對她的逃離,閻胤火有些惱怒,還來不及厘清感覺,身體卻已經自行動作,下車將企圖逃逸的她一把拉進懷裏。

溫心棠慌亂地被他拉在胸前,她的雙手被他緊緊箍住,無法掙扎,只好仰頭面對他,緊張的氣息破碎而顫抖。

「有、有事嗎?」

閻胤火卻只是沉默不語的看著她,兩人的距離好近,他可以嗅到她身上的淡淡芳香,而他溫熱的鼻息也灼熱的輕拂著她的面頰。

「你、你到底想幹嘛?」

天知道她多麼渴望自己失落的勇氣能夠在這瞬間回到她身上,讓她理直氣壯而勇敢的質問他無禮的舉動,但她卻無法如此。

她太慌亂,也太明白眼前這個男人是多麼的吸引著她。

「請我進去喝茶。」閻胤火終於開口了,低沉而沙啞的嗓音充滿了權威。

「喝、喝茶?」

要喝茶?他難道不會去便利商店買水喝嗎?溫心棠困惑了幾秒,才從「喝茶」的同義詞匯中領悟他的意思,急急回答。

「不要、不行、不可以。」

「原因?」他瞇起了黑眸。

「因為……」因為她一點也不希望喝茶喝上床的慘劇發生。

溫心棠看著他,卻說不出口,可是無法明確瞭解他的動機究竟是純正想喝茶,還是邪惡想上床,只能把話語梗在喉頭,臉頰羞紅火熱。

「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剛好也有生理需求。」彷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他靠在她形狀可愛的耳漩低語,重複著她方才理直氣壯的說詞,還輕輕吹了一口氣,邪惡的笑容在臉上稍稍勾起。「不是嗎?」

察覺到他占了上風的得意,還大剌剌地調侃自己,溫心棠不知從何生出一股勇氣,舉起腳狠狠踹向他的腳脛骨,趁他呼痛時,轉身迅速離開他的勢力範圍,逃到門邊,進門前,不忘回頭拋下評語。

「下流!」

行銷部最近真是大熱門。

繼行銷部成為副總討論專區之後,再度榮登本月八卦重地榜首,備受眾人注目,其因仍與副總大人息息相關--閻胤火正在追求行銷部助理溫心棠!

這件事情是大家私下偷偷猜測的,沒人敢明講,也沒人敢膽大妄為的斷下定論,只因以副總大人從前對溫心棠的諸多「暴行」看來,沒人敢篤定確認這不是副總心血來潮的惡作劇。

畢竟怎麼說,副總厭惡溫助理的事情,早已從總公司傳到各地分公司,現在突然洗心革面、再見鍾情,實在是太難令人相信,可是副總的舉動……

「何秘書,溫心棠呢?」

午休時間才剛開始,閻副總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經出現在行銷部,不用問也知道是來找溫助理吃午餐的--這已經成了近來的七大不可思議之一,並且也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慣例。

「副總,心棠還在開會喔!」何秘書感動萬分的回答。

這是副總第一次記得她的稱謂耶!

好感人哪!她只是公司裏的小小螺絲釘,居然有此榮幸得到副總的注意,並在那俊俏臉龐後面的大腦皮質佔有一席之地,這是多麼難得的事啊!

而且……而且副總近看好帥喔!雖然脾氣不好,可是他英俊的臉龐、霸氣十足的模樣已經掩蓋了所有缺點。

「嗯。」閻胤火點點頭,在一旁的客用沙發上落坐,絲毫沒有領受到小秘書愛恭的目光,從懷中掏出PDA,把握時間開始工作。

他豈會不明白自己近來怪異的舉動引起了不少猜測和亂七八糟的流言,不過他一點也不在意,畢竟他可沒耽誤到公事。

然而,事實上他也希望他和溫心棠的事情可以在下班後發展,下班以後不需要擔心公司的流言蜚語可能帶來的困擾。只是那女人實在太會躲他,自從上次罵了那句「下流」後,她躲他躲得更凶,在公司遇不到就算了,某次他下班後突襲她辦公室,想送她回家,她居然還狗膽躲到桌子底下,讓他十分火大,氣得他索性把事情鬧大,在公司裏大大方方追起她來。

是的,現在他承認自己在追她了。

他向來不是對感情輕率的人,即便是多年前的匆促結婚,也是他在真心誠意的情況下發生。

而現在也一樣,他喜歡上溫心棠了!

從前對她的厭惡,是深怕前妻事件重演的恐懼下產生的移轉作用,可是人的感情就是這麼奇怪,儘管他極力排斥,甚至公然表現憎恨她的模樣,她的身影仍一點一滴入侵了他的心。

當時在電梯中第一次失控吻了她時,他的內心就已經被深深震撼了,而之後發生的事情,更讓他看清自己的感情。

他不是一個會隨便跟女人發生關係的男人。

而事情發生了,他也不是會逃避責任的男人。

--當然,也不是會讓責任自己逃走的男人。

「閻副總。」

「副總好。」

正當他還在心裏研究著責任、男人跟女人之間的玄妙關係時,會議室的門被打開了,與會員工們魚貫的走出,開始此起彼落的跟副總打招呼。

閻胤火抬起頭,將PDA收回懷中,凜著臉對眾人點頭,一面等著溫心棠出現。

「喲!副總!又大駕光臨我們小部門啦!」耿行岸從會議室裏定出來,一看到老友又來報到,眉開眼笑的調侃起他。

「她呢?」懶得跟他浪費時間,閻胤火挑起眉直問重點。

「她猜到您會擺駕行銷部,所以不肯出來。」耿行岸一臉看好戲的模樣,指指會議室。

本以為自己這位火爆好友會鑽一陣子的牛角尖,才會正視自己的感情,沒想到他的感情跟脾氣一樣雷厲風行,說來就來,一點也不含糊。

看著好友一臉不爽的往會議室前進,耿行岸幸災樂禍地想。

看樣子,心棠小妹妹要逃過此劫,恐怕很難囉!

完了!他一定又要來了!

在會議室裏磨磨蹭蹭不肯出去,溫心棠抱著文件踏到門邊,徘徊猶豫幾秒,又很孬種的坐迴旋轉椅上。

閻胤火到底有什麼毛病?為什麼最近老愛來找她,而且非得拖她一起去吃飯?她自己一個人難道不會吃嗎?

而且更加討厭的是,他的舉動已經造成她諸多困擾了,同事們紛紛追問她跟副總到底有什麼曖昧。

可是如果真的有,也就算了。

問題是她跟閻胤火也只不過是發生了一次都市成年人都可能發生的「意外」,其他什麼也沒有啊!

她真不懂他到底想怎樣,根據耿行岸的說法是,閻胤火在追她。

不過她一點也不相信!

要是那種「意外」可以如此輕易讓閻胤火恨她入骨的厭惡情緒瞬間轉為喜歡,那未免也太神奇,真要如此,世間還會有什麼仇恨呢?

溫心棠困擾的第一百次思索這個解不開的問題,下意識地在旋轉椅上左右轉圈,絲毫沒有注意到有人進門。

直到搖晃的旋轉椅被一股強勁力道所固定,她才驚慌抬頭,對上一雙銳利深邃的黑眸,發覺閻胤火不知何時進了門,且大方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強健有力的長腿隨興跨在兩旁,微微傾身,一掌穩住她的旋轉椅。

「你,你幹嘛?」她傻傻的、防衛性的開口,一面企圖用腳滑出他的勢力範圍,卻徒勞無功,被他牢牢固定,動彈不得。

閻胤火借著旋轉椅的滑輪,輕而易舉的一把將她拉近,讓她靠在自己張開的雙腿間。

「妳還要躲多久?」他極近地俯視她,細細看著她粉雕玉琢的精緻絕豔臉蛋,大掌握著她小巧的下巴,手指輕輕滑過她豐潤紅豔的唇瓣,極低沉、極誘人的問著。「嗯?」

「躲到你不想找我為止。」

這個姿勢好煽情!溫心棠熱了臉,卻無路可逃,只好惱怒地拍開他挑逗溫厚的撫觸,直視著他,老實回答。

聽了她的答案,閻胤火沒有回答,只是深深凝視著她,眼睛似乎帶著笑意,好象在嘲笑她的孩子氣和幼稚的回答。

「你到底想怎樣嘛!」被他奇怪的視線弄得心慌意亂,溫心棠忍不住恨恨開口。

他不是一隻愛發飆的火龍嗎?為什麼不抓狂、不生氣?這樣看著她是什麼意思?

「我想怎麼樣?」黑眸變得深沉,透露出曖昧,閻胤火輕輕挑起眉,好象覺得她問了個好問題。「妳難道不知道我想怎麼樣嗎?」

「鬼才知道!」他語焉不詳的曖昧終於讓她爆發了。她索性把滿心怒氣統統發洩出來。「你不是有一大堆工作要做嗎?為什麼還要天天抓我去吃午餐?下班你應酬你的,為什麼還要先送我回家?我們又沒什麼關係!就算、就算那天我們發生了……一些事情,可是那也不代表什麼!你根本也是一時衝動!別忘記你以前有多討厭我,如果因為那件事就讓你改觀……那、那你根本只是……只是想找人做那件事,如果你還有那種需要,去找別人!我想有很多女人會樂意服務你的!不要再來擾亂我的生活了!」

她轟轟烈烈的吼完,空蕩蕩的會議室陷入一陣漫長的沉默,閻胤火的臉色逐漸鐵青,下巴肌肉緊抽,熟悉的火氣慢慢在他的黑眸裏綻開。

「這就是妳的想法?」陰沉的嗓音帶著淡得幾乎要被忽略的受傷感覺悠悠吐出。

「難、難道不是嗎?」他的反應讓她的罪惡感一點一滴湧現,她是不是把話說得太重了?

可是……她真的想不出他突然從極度討厭變成喜歡她的原因啊!

「妳有種,溫心棠。」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開口。

他會掐死她嗎?

看著他握緊的拳頭,溫心棠有點害怕,儘管已經相處了一年,天天看閻胤火發脾氣,卻沒看過他這麼憤怒的模樣。

閻胤火脾氣再壞,終究不可能打女人,握緊的拳頭憤怒地敲在會議桌上,他怒火沖天地狠狠瞪了她一眼,不再多言,決絕地轉身踏出會議室。

冷戰正式開始。

冷戰的第二個星期。

高級會所的小包廂裏,裝潢古典雅致,昏黃的燈光營造出讓人身心鬆弛的舒適感。

飛藤集團的閻家父子三人,也是集團龍頭主事者,難得忙裏偷閒,在會所小聚,雖然氣氛稱不上溫馨和諧,但也不至於緊繃對峙。

閻家老先生穿著一襲唐裝,悠閒地品啜著清香的高山茶;而閻家長子,也是目前的總裁閻禦丞,俊美儒雅的臉上也是風平浪靜。

一家三口,獨獨閻胤火處於焦躁狀態。

他似乎有些坐立不安,一小杯茶澆不熄煩躁的心火,只好一杯接一杯的猛灌,惹來閻老先生的皺眉。

真是牛嚼牡丹。難得的上等好茶都被糟蹋了。

閻禦丞自然也把弟弟的舉動看在眼底,眼見時機不錯,輕輕鬆松替老爸問出今日的聚會重點。

「胤火,聽說你最近跟心棠走得很近?」

「心棠?」聽到近來讓他敏感的名字,閻胤火很快反應,並蹙起濃眉。大哥可叫得真親熱!他不太高興地接腔。「行岸說的?」

「那不是重點。」這八卦早傳得人盡皆知,連鮮少進公司的老爸都知道了,還需要耿行岸通風報信嗎?閻禦丞不準備回答,反而若有深意的接問:「重點是,你喜歡上心棠了嗎?」

「什麼意思?」閻胤火略略挑起眉。

聽大哥的口氣,似乎對他喜歡心棠頗有意見?

「意思是,如果是,那就趕快放棄,不要招惹有夫之婦。」閻禦丞輕描淡寫的送出驚人之語。

「有夫之婦?」倒茶的水抖了一下,熱茶燙上皮膚,閻胤火眉挑得更高。

察覺弟弟開始亂了分寸,閻禦丞相當缺乏手足情誼,悠哉遊哉的不予以回答,品嘗起手中的好茶。

「你說溫心棠結婚了?」等不到答復,閻胤火終究還是忍不住追問。「這……不可能!」

上次明明是溫心棠的第一次!而結婚的人怎麼可能還是處子之身?這個念頭讓紛亂不安的心很快安穩下來。

大哥騙他的吧?!

「心棠當然還沒結婚。」閻禦丞慢條斯理的確認了他的猜測,卻繼續宣佈頗具威力的爆炸性話語。「可是她有未婚夫了。」

「未婚夫?」捏緊了手上的茶杯,閻胤火努力壓抑住驚訝,口氣卻幾近咬牙切齒。「誰?什麼時候的事?」

她該死的居然從來都沒提過!

「井華。」一旁沉默許久的閻老先生終於開口發話。「他下個月就會從英國回來。」

「薛井華?!」薛世伯的兒子?一聽是熟人的名字,閻胤火更加確定父兄並不是在開玩笑。

一股無名的慌亂與受騙的怒火在腦海中洶湧爆開,耳裏卻仍聽見父親的解釋。

「井華跟心棠的事情,是她爸爸臨終之前託付我的,不過心棠似乎還不太願意接受。」

「你認識她爸爸?什麼時候的事?」閻胤火的口吻已經恢復冷靜,但在座深知他脾氣的兩位最親的人,卻明白他無聲的怒氣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幾年前了,那時她在念大學,而那幾年你剛好在國外,很多事情都不知道。」畢竟是自己的兒子,看見兒子隱忍著受傷的表情,閻老先生也有些心疼,當初將心棠安排給他,是看準兒子對外型豔麗的女子已經有所戒備,而心棠的社交能力又是胤火最需要的,才會大膽做此安排,沒想到……他還是低估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其實我跟心棠的爸爸和薛世伯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後來心棠的爸爸跟你薛世伯幾乎在同時結婚,那時他們就約好……」

「別告訴我他們連孩子都沒有就想指腹為婚!」閻胤火陰冷的介面。

「差不多是那個意思。」閻老先生無奈地點點頭。

「這麼荒謬的事情,你們也想得出來?你們難道沒想過要是他們兩個對彼此沒感覺怎麼辦?」無法忍受溫心棠的感情和婚姻就這樣三言兩語被安排下來,閻胤火終於爆出怒吼。

「他們有考慮過,所以當初的想法是讓兩家孩子長期相處,自然發展,有感情的話,親上加親就是好事一樁,如果沒有感覺的話,雙方家長也不會勉強。」閻老先生解釋著。

「但是?」

很好,方才父親也說過溫心棠本人不願意接受,但他們現在又特地提出來警告,表示事情一定沒那麼簡單,一定有但書。

「但是心棠的爸爸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和我們失去了聯絡;心棠的爸爸一直很遺憾至今他們兩人還沒有機會見面,所以臨終之前特別交代我,一定要安排心棠有機會跟井華相處。」閻老先生緩緩說完好友臨終前的託付。「就算不能補回失去的時間,但,至少把井華當成第一選擇。」

「第一選擇?」閻胤火震怒而嘲諷的提高嗓音。「太荒謬了!難道還有第二、第三選擇嗎!」

「有啊!」在一旁慵懶看戲的閻禦丞,輕輕開口。「你就是第三。」

「什麼第三!」他是該死的溫心棠的唯一選擇!跳躍著怒火的黑眸轉向好整以暇的兄長。「這是什麼排法!」

「順序排法。」閻禦丞俊美的臉上揚著牲畜無害的笑容。「井華要是跟心棠合不來,接著是我。然後,才是你。」

「你!」閻胤火惡狠狠地瞪著兄長,差點失控想殺害手足,只不過想起大哥心裏早就有人,才硬生生忍下那股衝動。

只不過閻禦丞接下來的話語,馬上又讓他衝動重回心中。

「而我相信我跟心棠會非常合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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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9 00:09:2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溫心棠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已經整整一個星期的時間,閻胤火在她的視線中消失,不再突然出現在行銷部、不再拖她去吃午飯、不再送她回家、甚至連電話都沒打過一通。

而她原本以為自己對他的不聞不問一定會額手稱慶、拍手叫好,可是,卻沒有。

不但沒有,她甚至開始對他的消失感到煩躁、不安。

每次午休或下班時間一到,她的心跳就會越來越快,思緒逐漸拉不回來,統統被他的人所佔據,可是他始終沒有出現,迎接她的只是更多更多的失望。

他真的生氣了嗎?她真的誤會他了嗎?

這兩個問題已經成為她的每日FAQ,只要一有時間,她就會回想起當日的情景,開始在心裏努力想尋找問題的答案。

她不懂他的憤怒從哪來,是因為她的直言刺傷了他的男性自尊呢?還是他真的……喜歡她,所以被她的擅自揣測所傷害?

這些她都不懂,她不懂他為什麼會突然喜歡她、不懂他是不是認真的、不懂他到底想要怎麼樣?

可是有一件事她知道而且確定,那就是--她想念他。

她從沒想過自己竟會這樣思念一個捉摸不定的男人,可是她卻不停的想著他,在公司上班的時候、替夜校生上課的時候、一個人吃晚飯的時候、一個人坐計程車回家的時候,她總會忍不住想起他。

想他的心情有點甜、有點苦,卻有更多的不知所措,這是她從來不曾經歷過的情緒。

她想她終究還是淪陷了。

初識愛情,讓她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些想念,也不知道要怎麼停止。

有時候,她甚至會責怪自己當時為什麼要說出那席話把他氣走;更絕望的時候,她會想,就算他真的因為喜歡和她上床才對她獻殷勤,她也不在乎了,只要他像以前一樣不停不停的出現……

看著星期六夜晚的無聊電視節目,溫心棠發覺自己又開始想起他;心情懊惱、低落起來,直到門鈴聲急促響起,打斷了她自哀自怨的思緒。

「誰啊?」

溫心棠喃喃走到門邊,煩躁讓她忘了戒心,連看也不看的就把門打開。

而看見來人後,她不知道該驚訝地把門關上,抑或是伸手摸摸看眼前的男人是否真的存在,以確定自己不是在作夢。

是他!閻胤火居然來看她了!

「你……」話還沒說出口,她開始有點鼻酸,不知道自己在難過委屈個什麼勁,隱約覺得想掉淚,理智卻讓她忍住了莫名其妙的情緒,假裝冷酷的開口。「有事嗎?」

才說完,閻胤火一言不發地將她推入屋裏,反手關上門,拉過她,傾身重重吻住了她的嘴。

在她錯愕中,他炙烈的吮吻著她的柔軟,大掌將她緊貼向自己堅實的身軀,密密實實的將她緊緊抱住。

略微粗暴的吻,是情人的相思。

溫心棠只是在一開始驚嚇的推拒了幾秒後,馬上融化在他的熱情需索中,毫無招架之力。

「妳跟他合不來。」長長的一吻結束,他抵著她的額,看著她嬌喘不休的模樣,有些孩子氣的任性宣佈著。

「什麼?」她困惑地抬眼看他,才發覺自己居然因為一個吻而忘了矜持和抗拒,連忙想推開他,卻被緊緊箍住動彈不得。

「應該說,妳跟『他們』都合不來。」輕輕撥開她頰邊的發,閻胤火慎重補充。

「什麼合不來?」溫心棠覺得自己在狀況外。

「薛井華、閻禦丞。」他陰陰開口。

來找她的路上,他一直處於暴躁的狀態,他甚至預期自己一看到她,可能會將累積的怒氣一迸爆發。卻沒想到,方才他一見到整整一星期沒見的她時,唯一的衝動竟然是將她擁入懷中、狠狠的吻她,發洩比怒氣更巨大的情緒--思念。

「哦!你知道了啊……」溫心棠的反應沒有他大,對她來說,那只是父執輩的玩笑話,沒有實際意義。

而且她早聽耿大哥說過,閻禦丞等了某個女子十幾年,怎麼可能會跟她有瓜葛?

「什麼叫做『哦』?」她的漫不在乎,在他眼底,卻成了默認。

「什麼叫做『哦』?」溫心棠不明所以的重複。

他真奇怪,還在冷戰期間,他突然莫名其妙的跑到她家裏,熱烈地吻了她,然後開始說些不著邊際的話,不過她還是很認真的回答。

「『哦』就是語助詞啊!無意義。」

「無意義?什麼鬼啊!」

下巴擱在她頸項間擷取芬芳的閻胤火火了,抬起頭想罵人,黑眸瞟到方才被他狠狠愛過的水亮紅唇,忍不住開始不停的輕啄起來,還上了癮似的捨不得挪開,一面進行軟弱的抱怨。

「妳不要跟我裝傻!」

「裝什……傻?你……到底想……講什麼?」躲不開他的攻擊,溫心棠斷斷續續的問著。

「薛井華下個月回來,妳會跟他見面嗎?」儘管心裏很在意,閻胤火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口吻。

「薛大哥回來當然會見面……啊!你幹嘛?」溫心棠覺得頸窩一痛,被他突如其來的咬了一口,嬌聲驚呼。

「妳跟他很熟嗎?喊什麼薛大哥?」妒火熾熾延燒,粗礪的舌尖畫過啃噬的記號,閻胤火陰沉地質問。

「不算太熟,不過我跟薛大哥有通過E-MAIL,約好他回國要替他接風,所以一定會見面。而且,他年紀比我大,我喊他薛大哥有什麼好奇怪……」溫心棠沒好氣的解釋,話語至此,她忽然對他一連串奇怪的舉動恍然大悟。「閻胤火,你在吃醋!」

吃醋?閻胤火先是對她的話語感到困惑,微微挑起眉,而後性格的臉龐竟然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是,我是在吃醋。」

閻胤火直言不諱的承認了,低頭抵著她的額,喉頭沉沉滾出渾厚的低笑,嘴角惡意扯了下,黑眸緊緊瞅著她,像挑釁又似挑逗的輕問。

「那又怎麼樣?」

「沒有……也沒有怎麼樣。」他、他幹嘛這麼爽快的承認?溫心棠看著他難得的性感笑顏,心慌得著惱了。「你不要一直笑!」

「笑?」閻胤火退開額,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咀嚼著這個字,斂起笑意轉而凝重,開口控訴。「妳從來沒有對我笑過!」

「嗄?」

怎麼話題會跑到這裏?溫心棠對他態度和話題的大轉變瞠目結舌。

「一次也沒有!」閻胤火瞇起怒眸,顯然是發火的前兆。「妳一次也沒有對我笑過!」

「誰、誰會知道這種事啊?」溫心棠莫名其妙地回答。

儘管用力回想,但畢竟她看不見自己在他眼中的模樣,所以也對有沒有對他笑過這件事毫無印象,最多只能記得以前合作的時候,她總是要極力克制殺死他或是跟他吵架的衝動。

--好吧!這樣看來,顯然對他笑過的機率偏低。

「為什麼沒對我笑過?」閻胤火開始進行質詢。

把從前兩人相處的火爆場面大約溫習過之後,溫心棠恢復平靜,不甘示弱的堵回去。

「你以前也沒對我笑過吧?」

對於她的反擊,閻胤火不悅地蹙起眉,沉默地盯了她許久,認真宣佈--

「可是我剛才對妳笑了。」

笑,是人類出現在臉部的微妙表情,大多出現在表達快樂情緒的時候,而笑又可有:微笑、傻笑、大笑、竊笑……等等。

而此刻出現在溫心棠臉上的,則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假笑」。

「心棠,妳的表情好奇怪。」一大早進辦公室,耿行岸遠遠就看到美女一臉僵硬,眼神空茫的不知道在想什麼事情。

「哦!耿主任,早安。」溫心棠乖乖打了招呼,行屍走肉似的晃回自己的座位。

「妳怎麼了?心情不好嗎?」耿行岸跟進去,關切詢問。

「我笑不出來。」溫心棠哀聲歎氣的啟動電腦。

她遇到人生中的難題了。

昨晚經過一夜折騰,搞到兩人都快吵起來,她就是沒辦法對閻胤火笑出來。

閻胤火後來十分挫折又火大的離開了,臨去之前,他還派了個作業給她,就是要她在下一次遇見他時,一定要對他笑。

可是她真的真的笑不出來啊!

昨晚她還嘗試想一些好笑的事情,可是每次笑著笑著,一看到他的臉,她就非常自動的把臉繃起來。

這種狀況是不是該洽詢就近醫院的精神科醫生啊?

她一定是對閻胤火有什麼心理陰影吧?

「什麼笑不出來?」耿行岸被她的低落弄得一頭霧水。

溫心棠飛快鍵入使用者密碼,才若有所思的抬起頭,打量了耿行岸半晌,決定求助。

「耿大哥,講個笑話給我聽……」

「好啊!」講笑話也不算什麼特殊才藝,耿行岸當場就用兩句話解決了一個笑話。「有個人長得很機車,就被騎走了。」

「哦!拜託,太老了啦!」真是沒誠意……這怎麼笑得出來啊!

「那我講個十八禁的。」發現美人不笑,被嫌棄了的耿行岸一點也不氣餒,再接再厲。「有個人長得很像床,就被睡了。」

「低級!」溫心棠瞪了他一眼,很沒好氣,嘴角卻忍不住偷偷洩漏了一絲絲笑意。「這是什麼白癡笑話啊~~」

「我再講個恐怖的。」不錯,有效果了。看她有點動搖了,耿行岸笑嘻嘻地跟著講。「有個人長得很像冥紙,就被燒掉了。」

「被燒掉是悲情的吧?」笑意已經漾入眼底,閃爍動人,而溫心棠似乎不覺。

「而且怎麼還是跟上一個一樣?」

「不然妳要像什麼的,我都可以長給妳。」耿行岸講得一臉無辜。

「明明都是同一個笑話。」溫心棠抗議著。「不好笑啦!」

「妳不是笑了嗎?」耿行岸俊朗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唉……」沒錯,就算不好笑,她還是笑了。溫心棠長長歎了口氣,要是閻胤火有耿大哥的一半……不,百分之一的幽默感就好了。

不過就算有……以他那個臉講起笑話,應該也不會太好笑吧?

「歎什麼氣?可以說了嗎?」耿行岸寵溺地揉揉她的頭髮。「我妹要是知道我沒好好照顧妳,一定會從美國殺回來找我的。」

溫心棠才想開口,帶著濃厚火藥味的嗓音冷冷介入。

「你們上班時間在幹嘛?」閻胤火不知何時出現,濃眉緊蹙,渾身發出亟欲殺人見血的氣勢,銳利的黑眸陰陰瞪視著那只擱在溫心棠頭上的手。

「嘿嘿!」耿行岸乖乖把手縮回來,企圖挽回一些不堅固的友情。「胤火,你真是越來越早起了。」

「上班時間,叫我閻副總。」閻胤火毫不客氣的糾正,一點也不欣賞好友跟溫心棠問親密的互動。「早上不是要開會,杵在這幹嘛?」

「是、是。」連聽的人都隱隱覺得牙根發酸了,可見胤火的醋意多重。

耿行岸不想待會開會時,點名被整,迅速離開兩人的視線範圍,徒留下方才才說過要好好照顧的「妹妹好友」,望著他的背影大歎沒義氣。

「看什麼?人都走了。」趕走占了鵲巢的鳩,手長腳長的閻胤火踏進她的小隔間,喚回她分散的注意力。

「喔!」

「喔什麼?」又板起臉!差別待遇!閻胤火惡擰著眉,口吻不善,手掌卻極為親昵溫柔的輕撫著她粉嫩的臉頰。「看到人不會喊啊?」

喊什麼?喊救命嗎?溫心棠有點無奈地瞪他,不過還是聽話的問安。

「閻副總早安。」

「閻副總是妳喊的嗎?喊名字!」

「可是你說了是上班時間嘛!」剛剛耿大哥不就是亂喊被電的嗎?

「囉唆。」閻胤火咕噥著。

他都表現得這麼前後不一致了,她怎麼就是遲鈍得感覺不出她在他心中的不同?

長臂伸過,輕鬆勾攬起她的纖腰,密密貼合,閻胤火湊上陰沉俊臉,性感的薄唇含住了她的唇,重重吮吻,大掌不安分的揉撫著,半晌才放開她,陰陰吐出質問。

「妳不記得答應過我什麼?」

被他一連串的動作,弄得天旋地轉,溫心棠好不容易找到空檔喘息,卻又被逼問起他昨晚的要求,腦子一片空白,只是傻愣愣地瞪著他。

看著她空白的表情,閻胤火以為她已經忘了,原本要發怒,看著她卻什麼也罵不出來,輕啄了下被潤澤過的紅唇,極輕地歎了口氣,幾乎淡不可聞,卻又充滿無奈。

「我的秘書今天請假,晚上跟沈總談生意,妳代替她。」閻胤火放開她,恢復公事上的口吻。「我下班過來接妳。」

說畢,閻胤火也不等她回答,逕自轉身走出了隔間。

聽見外頭傳來零零落落「副總早」的招呼聲,溫心棠才捂著唇,滑坐回椅子上,腦海裏仍映著他方才看著她的那雙深沉黑眸。

他,好象受傷了。

下班後,閻胤火依言繞到行銷部接溫心棠,一路到招待所,兩人都保持著沉默。

這情況很詭譎。

明明沒有發生任何爭執,卻沒有人願意先開口。

閻胤火是火大得不想理她,溫心棠則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她多麼希望回到從前公事公辦的階段,那時常會有兩人一同出席聚餐或宴會的情況,一路上幾乎也都很少交談,可是在那種情況下的沉默,反而比現在自然、沒壓力。

一進招待所的VIP包廂,閻胤火臉色就變了。

這根本是個陷阱!

只見包廂裏,父親正和薛伯伯有說有笑,而一旁正和他大哥聊天的傢伙,不正是他近日討厭得要死的至交好友薛井華嗎?!

難怪!他還在奇怪為什麼沉總要談生意不是大哥出面,要指定他跟心棠來,原來!原來是想騙他的心棠出來!

他火大地瞪視著父親,怒氣卻隱而不發,沒讓在座的「好友」察覺。

「胤火!」看見多年不見的兒時玩伴,薛井華愉快地起身跟他打招呼。

「哼、哼!」閻胤火掃他一眼,臉色難看,冷哼兩聲,下意識的挪動身體擋住身後的溫心棠,舉動之幼稚,險些讓在一旁看好戲的閻家大哥笑出來。

「胤火,你來啦?」閻家老先生對兒子的怒目而視彷佛不以為意。「心棠呢?她不是跟你來嗎?」

一進包廂,溫心棠的視線就被他擋住,心理覺得很莫名其妙,聽見閻伯伯的聲音,於是從他身後探出頭,笑容可掬的打招呼。

「閻伯伯。」溫心棠對他點點頭,眼神自然也看見了一旁的薛董。「薛董,您好。」

她心裏才疑惑著今晚的主角為何易主,一旁正看著她的斯文男子給了她很好的答案。

--如果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

「心棠,這位就是薛董的兒子,薛井華。」閻禦丞在此幫弟弟做了一個「雪上加霜」的動作,大大方方介紹弟弟的情敵給他的心上人。

「薛大哥,你好,我們終於見面了。」溫心棠十分禮貌地綻開甜美迷人的笑容,上前伸手與他交握。

「怎麼這麼客氣,我想見妳想好久了,在信裏妳可比現在親切多了。」薛井華絲毫沒察覺好友想把他殺掉、分屍、丟到河裏喂魚吃的心情,兀自愉快地跟眼前的美女寒喧。「怎麼樣?看到我本人,有沒有很失望?」

「怎麼會?我只是很懷疑你在信上說的都是騙我的,薛大哥這麼帥,怎麼會沒有女朋友呢?」溫心棠對眼前溫文親切的男子頗有好感,他給她的感覺跟耿大哥很類似,因此言語上也就親切了幾分,渾然不覺後面有人氣得青筋浮現、咬牙切齒,巴不得把她擄回家「教訓」。

「你們手握夠了沒?」冷冷的嗓音,幾乎是從牙縫裏硬逼出來的,閻胤火淩厲的目光跳躍著火焰,膠著在那握得太緊的雙手上。

「沒辦法,像心棠這麼迷人的女孩子,男人很容易分心的。」薛井華把手抽回來,開玩笑地說,終於分了一點點注意力給好友。「胤火,這麼多年不見,你脾氣好象更壞了,怎麼才進門就在發火,今天是誰惹你了?」

「哼!」閻胤火壓根不想理他。

一想起他是什麼「第一」選擇,就心頭火起。

「好、好,你們來了就好。」閻老先生看著眼前的情勢有些不妙,擔心繼續下去,兒子可能會發飆,連忙講幾句話圓場。「你們別都站著,都過來坐下。」

坐下?閻禦丞在一旁喝紅酒,心情更樂了,雖然好心情沒有洩漏在冷靜俊美的臉上,但絕對是在幸災樂禍。他也不顧父親極力維持場面和平的努力,閑閑地拋下一句話。

「對啊!快坐下吧!」惡魔的角在頭上幽幽發亮。「只是……心棠要坐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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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9 00:09:4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在單方面的暗濤洶湧下,溫心棠自然是坐在薛井華和閻胤火之間。

她也不是笨蛋,自然很快發覺閻胤火的異樣。

一整個晚上,只要薛井華跟她講話,閻胤火就會很自動的靠過去插嘴,再不然就會悶悶的趁無人注意時,偷踢她的腳。

而只要她一不小心露出了笑容,閻胤火的反應就會自動加劇三倍,要不就是冷冷諷刺幾句,要不就是不小心把酒灑在她身上,或手肘撞到她之類。

好不容易,當一頓艱苦的晚餐終於結束時,又到了閻家惡魔大哥最喜歡的部分,站在招待所外面,眾人正準備互道珍重再見,他又閑閑地放了一句讓場面瞬間凍結的話語。

「誰要送心棠回家?」

此言一出,閻胤火雙臂交盤,墨濃的眉緊緊蹙起,銳利的黑眸直直咬著溫心棠,彷佛她膽敢出聲拒絕,就要當街行兇。

而相較之下,薛井華就顯得和藹可親,不過含笑的眼眸也是緊瞅著溫心棠,等待美女青睞。

這……該怎麼辦?

在場不只溫心棠覺得尷尬莫名,連兩位將一切看在眼中的老人家,也不免捏把冷汗。

閻老先生是怕兒子一時衝動,失了儀態事小,出了人命就太難看了。

至於薛董,則是怕自己的寶貝兒子有什麼損傷,此刻十分緊張的盯著世交的火爆兒子。

「沒關係,閻大哥,我坐計程車就好了。」看著大家一陣無言,溫心棠只好硬著頭皮回答。「我習慣了。」

「現在治安不好,女孩子還是要由男生送好一點。」薛董看一旁的火藥庫沒有動靜,出言幫兒子一把。

「對啊!」看出老友的努力,閻老先生雖然心裏疼兒子,不過也只能大公無私的表示風度。「井華,不如你送心棠吧!」

「可是……」溫心棠偷瞄了閻胤火一眼,發覺他刀雕般的側臉緊緊繃著。

「看我幹嘛?」閻胤火掃她一眼,想狀似不在乎的轉身,西裝外套夾帶起的勁風卻隱隱散發著怒氣。「我先走了!」

大家沒料到他會放棄得如此容易,紛紛傻眼。

他沒吼人、罵人、打人、砍人?還是他正準備回去拿「傢伙」?

「井華,你送心棠回去吧!」無論如何,都先把他看得很順眼的未來准媳婦送上車。薛董從困惑和迷惘中回神後,連忙對兒子使眼色。

「那心棠,我送妳吧!」薛井華露出溫文的笑容。

事到如今,溫心棠自然也不好推辭,只能乖乖上了車,心裏懸著的,卻一直是他決絕離去的背影。

隨著車窗外的景物飛逝,心裏有些難過起來。

她明白閻胤火今晚種種看似賭氣的舉動,都是因為在意。其實她心裏也不見得好受啊!每當她對薛大哥或其他人露出笑容的時候,就會想起自己奇怪的心結。

到底為什麼?因為她面對他時,太緊張了嗎?所以忘了怎麼笑……

「胤火那傢伙喜歡妳。」一句帶著笑意的話語,擾斷了她的思緒。

沒料到薛大哥會這麼直接,溫心棠怔了幾秒,才應了一聲。「嗯。」

「那妳對他的感覺如何?」今晚老朋友焦躁了一個晚上,薛井華看在眼底,好幾次忍不住要笑出來,不過他很能理解老朋友的想法,像心棠這麼好的女孩子,遇到這種情況,再怎麼有自信的男人不免都要擔心、吃醋。

「我……」

「對不起,這個問題或許太唐突了些。」薛井華見她遲疑,溫文地致歉。「我只是想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

溫心棠沉默了一會兒,看著薛大哥不動聲色的側顏,半晌,才慢慢開口。

「薛大哥,我知道你可能是在開玩笑。」她猶豫地說。「不過感情的事情,我不喜歡模棱兩可,給了空間,或許會更傷人。我只能說,現在我只想處理我跟他的感情。」

「那我爸跟閻伯伯那裏怎麼交代?」薛井華的眼底笑意更濃,卻也有幾分惋惜:心棠真的是個好女孩,可惜他遲了一步。「他們好象很看重我們的事情?」

「閻伯伯那邊,我會跟他解釋的。」溫心棠輕輕地說。「至於,薛伯伯那裏……」

「我會擺平的。」成人之美的風度他還有。薛井華答完,忍不住有些羡慕地說:「胤火那傢伙很幸運。」

「他很奇怪。」想了很久,溫心棠終於找到適合的字眼。

「是有點。」薛井華非常認同。「他是個彆扭的傢伙啦!有些事情他說不出口,不過我看得出他對妳很認真。跟他認識了這麼多年,除了確定他有全世界最爛的脾氣之外,我還能確定,只要他認真起來非常恐怖。」

薛井華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薛井華將她送回住處,又說笑了幾句,才道別。才準備進門,一股巨大的力量扯住了她,將她翻轉過身,在她還來不及呼救時,冰涼而帶著煙草氣息的唇瓣緊緊貼住了她。

溫心棠先是驚愕害怕,企圖推拒對方的雙手被緊緊壓貼在門板上,瞠大的明眸瞪視著好近好近的黑眸,她終於認出他來。

是閻胤火!

濃重的吻灼燙著她的唇舌,他冰涼的唇,好象暗示著他在寒風已經等待過久,而這些等待全都化為怒氣,沉重地熨貼在她的唇上。

或許是對他有些歉疚,也或許是憐惜他今晚受的罪,她遲疑了一會兒,怯怯地將被他鬆開的雙手遊移至他的腰間,感覺到他高大的身軀微微一震,而後霸道的將她的雙手向上一拉,環住自己寬厚的頸項,緊緊將她擁入懷中,熾烈需素著渴望了一整夜的甜蜜。

熱烈纏綿的長吻方歇,閻胤火的表情仍有些僵硬,他惡狠狠地瞪視著讓他難過了一整晚的罪魁禍首,抵著她的額頭,咬牙切齒的開口。

「今晚玩得很開心?嗯?」

「哪有。」溫心棠撇開臉,咕噥著,一面掙開他,回頭開門。

「叫了一整晚的薛大哥,很親熱嘛!」他的嗓音仍爆著火花,一面在後頭跟著進門,一踏入客廳,就自動自發丟外套、解領帶,熟稔得彷如自家。

「我不叫他薛大哥要叫什麼?」好奇怪,兩人才剛像情人一樣的熱吻完,怎麼一轉頭就變了?

閻胤火沒作答,一把拉過她,將她置放在自己的腿上,炯亮的黑眸像是探量什麼似的盯著她,久到讓溫心棠幾乎要臉紅時,才清咳了兩聲,莫名其妙,又有些忿忿不平的開口。

「有個人長得很機車,就被騎走了。」

「嗄?」溫心棠傻傻地看著他,不敢置信。

他、他在講什麼鬼話?她是不是喝酒喝太多出現幻聽?

見她傻眼,閻胤火表情難看的繼續,「有個人長得很像床,就被睡了。」

這是什麼鬼?!這不是耿大哥早上跟她講的笑話嗎?

他……他在做什麼?為什麼……

「有個人長得很像冥紙,就被燒掉了。」可惡!為何沒反應?!閻胤火開始出現不爽的表情。

該不會耿行岸那個白癡騙他吧?閻胤火看她發愣的模樣,有些尷尬,又十分想發火砍人,虧他早上特地迂回轉折問出耿行岸讓她笑的原因,居然……

看她不發一言的模樣,他賭氣地俯下染火的俊顏,再度重重吻住她,直到感覺懷中的嬌軀微微輕顫,他才困惑地挪開嘴。

「喂!妳幹嘛?」

她低著頭,額抵著他的胸膛,讓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妳怎麼了?」黑眸有些關切,伸手抬起她的臉,才發現她正在笑。

眉兒彎彎,水漾燦亮的眸子裏漾著笑意,紅灩灩的唇瓣揚起漂亮的弧度。

她、她笑了!

看見她對自己甜甜粲笑的可愛模樣,他心臟一陣緊揪,終於明白了紂王為何為了博美人一笑,而做盡傻事。

「這些笑話有那麼好笑嗎?」看她止住了笑,眸光裏仍流動著笑意,別有一番嫵媚動人的韻味,讓他的嘴角也忍不住微微揚了弧度。

「笑話不好笑。」溫心棠認真地回答:心裏卻漾滿了甜甜的暖意。「可是,你好可愛。」

「胡扯。」酷臉微紅,閻胤火輕斥。

「才不是胡扯。」

她是認真的,這也是她頭一次那麼貼近的看清楚他的心意。

有些男人,就算談戀愛的時候,也不肯放下自尊去遷就女孩子,總是想佯裝理性的維持自己的尊嚴,不被愛情所動搖。

可是他卻不一樣,薛大哥說得對,他認真的時候,什麼都做得出來……連這麼冷的笑話都毫不猶豫的說出口,只為了逗她笑,她還有什麼好要求的呢?

「我猜,我知道我之前為什麼一直不對你笑了。」她大了膽子,輕撫著他的臉,笑意溫柔的凝著他。

「就說啊!賣什麼關子。」話語還是那麼粗率,口吻卻放柔了。

「我想……是因為我一直很怕你。」

「亂說,妳什麼時候怕過了?」閻胤火靠在她粉嫩的頸窩,擷取著她身上淡淡的幽香,浮躁的心終於安穩下來。

「我怕我對你笑了以後,心就會變得柔軟,就會變成跟那些被你一吼就哭的女生一樣,只能被你罵著玩,沒辦法反擊,也沒辦法好好面對你。」她輕輕地說。

「面對你是很必要的事情,那是公事,而我也已經太習慣了,突然要改回來,對我來說,有點困難。」

「有什麼困難了?」怎麼她對別人笑的時候一點難度也沒有,換到他身上卻又歪理一大堆。

不過算了,只要她願意笑就好了。他反正也窩囊到北極去了,不能再更遜了。

「當然困難。我也是人嘛!你現在對我好,萬一我完全信任你之後,你突然翻臉對我發櫬怎麼辦?」如果真的這樣,她一定會哭的。「而且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發生,因為你實在是個非常不懂禮貌的傢伙。」

「喂、喂!我什麼時候不懂禮貌了?」偎在她的芬芳裏,他咕噥抗議著。

「常常!」

閻胤火聽見當了他一整年的助理終於老實抱怨,似乎一點愧疚也沒有,從她的頸邊抬起頭,銳亮的黑眸深深看著她,性感的唇瓣掛著一抹帶著邪氣的笑。

「好吧!我承認。」他一把抱起她,往屋裏走。「我沒禮貌的時候,往往是因為,有時候禮貌是沒必要的。」

例如,把她吃掉的時候。

有人說,女人最幸福的事,就是每天清晨能在心愛的男人懷中醒來。

到底是誰說這種話,姑且不論,因為一看就不會是什麼名言錦句,不然,溫心棠現在就不會感到如此的……呼吸困難。

他、他摟這麼緊幹嘛?

溫心棠困難的挪動身軀,怎麼說她這也不過是第二次,她可一點也不習慣在男人懷中醒來啊!而且光滑的背脊赤裸裸的貼在男人的胸膛上,感覺……好煽情。

尤其那位男人修長的腿還用十分色情的姿勢跨在她身上……

腦海裏浮現出昨晚不知幾場的歡愛,溫心棠的臉很快又紅起來了,並且開始企圖掙脫這個太讓人尷尬的情況。

「妳幹嘛?」

低沉濃濁的磁性嗓音忽然從她頭頂上方傳來,嚇了她一跳,一回頭,就看見異常清亮的黑眸正困惑地看著她,兩道濃眉緊蹙起,彷佛對她的舉動不滿,擱在腰間的手勁大了幾分。

「哦~~你醒了喔!」視線晃到他精壯結實的胸膛,溫心棠紅著臉,急急轉回緋紅的臉蛋。

「妳想上哪去?」撥開她略汗濕的長髮,輕輕啃咬著她的肩頭,深沉又似尚未完全清醒的眸子微微瞇起,享受地看著她敏感的縮了縮頸子。

「沒有啊!就……啊……你、你又要幹嘛?」粗糙的大掌開始放肆遊移,惹來嬌嫩的抽氣聲,她驚慌地想擋住他的魔掌,卻被握緊腰身,一把轉了過來,柔軟的身軀緊緊壓上火燙的胸膛。「你……我跟你說……我已經……不行了喔!」

「哼、哼!」他沉沉笑了兩聲,俯身而下,灼熱的嘴開始溫柔的啃吻著她柔美的曲線,咕噥不清的嗓音從喉頭滾出。「誰管妳行不行,反正妳不准再逃了,上次的帳我都沒跟妳認真算過……」

「什麼……什麼上次的?」他是說第一次醒來,她不告而別的事嗎?所以他才摟她摟得那麼緊?眼睜睜看著他消失在被單下,腰間傳來濕熱纏綿的挑逗和一點點癢意逗弄出了難以克制的笑意。「喂……你、你別鬧了啦!」

長而卷的黑髮披散在雪白的肩頭,水燦明亮的黑眸微微瞇起,漾著嫵媚而迷人的光彩,輕咬著下唇的表情帶著無限挑逗的風情和嬌豔……

這就是許久未進家門、本要給妹妹一個意外驚喜的溫承光推開門,映入眼底的景象。

他寶貝又美麗的妹妹,正被被子裏某種邪惡的生物……

「心棠!」他喚了一聲,也不等床上的兩人反應,自顧自的往外走。「我到客廳等妳。」

火火火!火火火!

溫心棠默默看著眼前兩個男人緊繃難看的臉色,開始擔心地打量起屋內的易燃物品……嗯,平常不注意還好,一看之下還真有點多。

那兇器呢?可以發展出喋血命案的兇器相似物呢?臺燈?電話?茶几?還是拆信刀?嗯,都很有可能……算了,她在亂想些什麼啊!還是乖乖認分的開口打破僵局吧!

「哥,你怎麼來了?」溫心棠聲音很撒嬌,每次哥哥生氣,只要她一撒嬌,就會沒事,只不過她才企圖要坐過去撒嬌,就被身邊不知好歹的禍首一把拉回來。

「幹嘛啦?」

「想去哪?」閻胤火看她對哥哥又討好又殷勤的笑,又開始進行自體燃燒--火大起來。

「心棠,過來。」看穿對手的弱點,溫承光發揮律師的好險,黑眸閃過笑意,瀟灑地對妹妹勾勾手指。

「不准!」閻胤火壓下蠢蠢欲動的小女人,殺氣騰騰先瞪了敵方一眼,才鎖回溫心棠身上,警告意味十足。「妳敢過去給我試試看!」

「刑法,第三百零二條,剝奪他人行動自由罪。」溫承光瞇起黑眸,俊美的面容鬱著寒霜,動了他妹妹,居然還敢在他面前對心棠呼來喝去?清朗的男聲漫不經心的出言警告。「私行拘禁或以其他非法方法,剝奪人之行動自由者,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三百元以下罰金。」

「放屁!」相較于對手溫文卻狠厲的告誡,閻胤火回報他兩個字,絲毫不為所動。

「別鬧了,哥哥在生氣。」一直都溫文儒雅的哥哥居然發怒了!他還這麼放肆。從小就對哥哥百般依賴、崇拜的溫心棠緊張地猛瞪他,一面安撫哥哥。「哥,你別介意,他脾氣一直都很不好。」

「我脾氣不好?什麼時候?!」閻胤火惡聲惡氣地睜眼說瞎話。

「心棠,怎麼才短短幾個月不見,妳就跟個蠻子混在一起?」不理他,溫承光望向妹妹,目光柔和許多,只不過嘲諷的口吻不減。

「你說誰蠻子?總比你連門都不會敲,亂闖別人房間好吧?」閻胤火不堪挑釁,當場就發起火。「怎樣?是哥哥就不用敲門嗎?還好剛才心棠還蓋著被子,要是沒有……媽的!居然說我蠻子!你又多有禮貌了?」

一想到心棠極可能春光外泄,閻胤火越講越火大,要不是她不停拉著他,他還真想把眼前這討人厭的傢伙揍一頓!

「胤火,你別說了啦!」嗚嗚……他的脾氣也太爛了吧?溫心棠好想哭。

「哦!」溫承光倒是不回他,精銳的黑眸上上下下掃了閻胤火幾眼,轉頭問妹妹,「心棠,這傢伙該不會就是妳說的那個老給妳惹麻煩的白癡上司吧?」

「我老給妳惹麻煩?」閻胤火斜挑起眉。「白癡上司?!」

「那個……」聽哥哥火上加油,她更想哭了。

她以前的確這麼講過,可是那是抱怨嘛!哥哥怎麼這樣嘛……

「還有。」想騙走他們家的心棠還敢大小聲,溫承光可不是省油的燈,他的個性向來是別人打他的左臉,他把人家打到住院。現在這傢伙這麼沒禮貌,他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心棠,妳是不是搞錯對象了,妳該嫁的,是薛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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