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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霓] 齊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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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5 01:07:0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七十章 歸來

  周玥低著頭躲避著人群,快步向不遠處的山坡上走去,李煦和宋成暄最後一戰就是在那裡。
  
  李煦死了之後,追隨他的將士紛紛向朝廷乞降,那些將士誰也不想再提及李煦,他也是好不容易才讓人打聽到了些許的消息。
  
  周玥眼睛通紅,他到現在也不相信李煦死了,他總覺得李煦不會這麼輕易就被殺,李煦只是躲藏起來,過段時間就會想方設法與他見面。
  
  周玥尋找了半天,終於在一片埋骨之地坐了下來。
  
  戰事結束之後,會開始收斂屍身,李煦的屍身應該會被朝廷帶走,所以他早就知道他來到這裡不會有任何的收穫。
  
  就算他親眼看到一個肖似李煦的屍身,他也不能相信李煦就真的死了。
  
  「周大爺,」身邊的兵勇低聲道,「我問了幾個傷兵,他們親眼看到過李煦的屍身,李煦穿著的甲胄與別人不同,一眼就能認出來。」
  
  「甲胄可以換旁人穿,」周玥道,「李大爺和李二爺的屍身找到了嗎?」
  
  兵勇搖頭:「沒有,但是都說李二爺死在這裡,李大爺逃走時被馬都督抓了。」
  
  周玥沒有說話。
  
  兵勇接著道:「周大爺,李煦出兵攻打衛所時您在斡難河衛所,韃靼入侵我們也奮力抗敵,人人都受了重傷,這些事守城的將士都看到了,您靠著周家的關係四處集結人手也是為了守住邊疆關卡,有這些事在前,即便您與李煦有些來往,想必朝廷也不會對您太過苛責。
  
  您與其這樣躲躲藏藏,不如去衙門裡說清整樁事。」
  
  周玥半晌太抬起頭看向兵勇:「他們說李煦通敵,你也相信?」他不相信,如果李煦通敵為什麼讓他去幫忙守住斡難河?他始終相信李煦對他說的那些話是實情,事情會到如今的地步,並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這其中定然有內情。
  
  李煦這樣安排是怕控制不住簡王餘部,最終落得一個不好的下場,所以將他遠遠支開,讓他得以倖免。
  
  周玥心中湧出一股淒然的酸楚,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兵勇立即跟上前:「您要去哪裡?」
  
  「你們去福余衛找宋成暄吧,」周玥道,「不要告訴別人我在哪裡。」他要留下找李煦,他能感覺到李煦還活著,他一定會將李煦找到,問問李煦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
  
  京城,大牢裡,李長琰縮在角落裡瑟瑟發抖,他為了躲避李煦的人追殺,一路上躲躲藏藏吃盡了苦頭,才算到了京城,卻沒想到那個余江言而無信,不但沒有放了他還對他嚴加審訊。
  
  這還不算,因為李煦在刑部任職,刑部官員都被朝廷盤問,那些人生怕被當做叛黨,一個個想方設法想要從他口中問出更多供詞,期望以此立下大功,與李煦撇清關係。
  
  大牢裡傳來走動的聲音,李長琰頓時顫抖起來,定是那些人又來折磨他了。
  
  「聽到沒有,奴兒干大勝仗了,朝廷正在忙著迎接宋都督回京,說不定龍顏大悅,我們刑部也不必這樣緊張了。」
  
  「不能叫宋都督了,韃靼入侵時,皇上已經下令升了宋都督正三品昭武將軍,現在打了勝仗,定然會再加封,說不定直接封爵呢。」
  
  「李煦死了,韃靼也退了,這下能太平幾年了吧!」
  
  「但願朝廷再赦免一些人出去,我們也就輕鬆一些。」
  
  聽到赦免一些人,李長琰激動地向前爬去,緊緊地握住大牢的木欄,獄吏聽到聲音轉頭看向李長琰的大牢。
  
  「呦,這位不是典妻給簡王的李長琰嗎?」
  
  這樣的調笑和辱駡李長琰早已經習以為常,他現在已經顧不得羞恥之心,只想從這裡出去,只要能保住一條性命。
  
  「我們說的那些事,你就不用操心了,這大牢裡誰都有可能被放走,唯有你不可能。」
  
  「為何?我不是簡王黨,我沒有謀反,我……我還立下大功。」
  
  「呸,」獄吏一口啐在李長琰臉上,「你這種人我見多了,如果李煦謀反成功,你也會向李煦謀求富貴。」
  
  李長琰那裡肯放棄,揮動著手依舊想要為自己辯駁。
  
  「要我看,你還不如那些簡王黨,簡王黨被查明案情就會被退出去砍了,人死如燈滅也算得到了解脫,你這樣的情形我還是第一次見,說你與簡王黨無關,你為簡王養了子嗣,說你有關……你卻又在李煦謀反的時候跑到京城告密,誰也不能隨便殺了你,更不能放了你。」
  
  獄吏說著歎口氣:「刑部的官員每年都有進出,你這樣的奇案,無論哪位大人來了都要審問一遍,以後你會是這大牢裡最繁忙的犯人。」
  
  李長琰聽著這些話涼意頓時襲遍全身,獄吏也不再理睬他一路向前走去,沒有了火把的照明,黑暗再次將李長琰吞噬。
  
  「冤枉,冤枉啊!」
  
  李長琰喊叫起來。
  
  ……
  
  京城安義侯府。
  
  徐太夫人一早就起來親自去了大廚房,看著廚娘做吃食。
  
  「多準備些樣式,不知道清歡這時候想吃什麼,糕點都做得小點,免得小孩子忍不住貪嘴。」
  
  廚娘笑著點頭:「我們都記住了。」
  
  「宋家老太太喜歡的也準備了?」
  
  「太夫人安心,」徐夫人上前道,「今天不准任何人出差錯。」
  
  徐太夫人埋怨道:「你將我的話都說了,我要說些什麼?只能坐在一旁笑著等他們進門了。」
  
  說完這話婆媳倆都忍不住笑起來。
  
  不一會兒宋老太太也到了,幾個人坐在花廳裡說話。
  
  徐太夫人抿了口茶,仍舊不見有人來報信:「也不知道到哪兒了,這一路不少顛簸,也不知道清歡身子能不能受得住。」
  
  「我們清歡是有大福氣的,」宋老太太安慰道,「這一路定然會順順利利。」雖然這樣說著,臉上也有些憂慮。
  
  好在這話剛說完不久,就聽管事稟告:「姑爺和大小姐回來了。」
  
  「快走,我們去看看。」
  
  徐太夫人和宋老太太向外走去。
  
  安義侯望著不遠處到來的女婿,老丈人看女婿真是越來越順眼,奴兒干戰亂,他整夜睡不著,天天盯著書房裡的輿圖看,如果不是皇上猜忌他,要將他留在京城,他早就一路急奔去了奴兒干。
  
  他深知想要平復戰亂有多不容易,聽到奴兒干傳來捷報,他才算放下心來。
  
  安義侯正要快步去迎宋成暄,宋成暄已經翻身下馬,躬身向他行禮:「岳父。」
  
  安義侯一怔,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宋成暄對他多了幾分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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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5 01:07:1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七十一章 美好

  安義侯伸手將宋成暄扶起來,還沒說話眼睛先是一熱。
  
  宋成暄立即道:「清歡在後面的馬車裡。」說著轉身將徐清歡扶下了車。
  
  「父親,」徐清歡見到安義侯立即喊了一聲,和他們離開京城的時候相比父親消瘦了許多,如今鬢間已見銀髮,「女兒不孝,讓父親擔憂了。」
  
  安義侯輕輕地拂了拂徐清歡的頭頂:「平安回來就好,快進去吧,你們祖母都等急了。」
  
  徐清歡和宋成暄兩個人走進府中。
  
  安義侯將目光落在人群中徐青安的臉上:「還愣著做什麼?還讓大家都等著你不成?」聲音雖然嚴厲,眼睛中卻閃過溫和神情。
  
  徐青安一時愣住,在安義侯的注視下轉頭向後看去,然後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父親是在喚我?」
  
  安義侯早就收到清歡送回來的信,信上說青安受了傷,頭髮都被燒沒了,讓他不要計較青安儀容不整之事,兒女經歷了這場大戰,如今能平安歸來,他自然不會計較這些,青安能夠死守臚朐河衛,也算是為徐家增光。
  
  方才他見到徐青安頭髮沒了,面容清臒,不知不覺中就沒有了往常嚴父的模樣,卻沒想到剛與這小子說了一句話,之前心中那些滋生的柔情蜜意一下子去得乾乾淨淨。
  
  不是叫他是叫誰,他還有第二個兒子不成?這小子能不能有一次正常些,安義侯忽然十分懷念當年父親用來打他的木棍,堅實耐用,打起來虎虎生威,他應該拿來好好教訓這小子一次。
  
  「快過來。」
  
  安義侯瞪圓了眼睛,徐青安這才走上前,仔仔細細地打量了安義侯一番,眉目中滿是笑容:「爹,你得好好養養身子,不能因為我在外征戰,您就疏於操練,兒子我也不是那麼著急要繼承安義侯府。」
  
  安義侯差點就揚起了手。
  
  「梁都尉,」徐青安轉頭道,「你不是想要拜見我父親,還不快點。」
  
  徐青安話音剛落,梁都尉立即上前躬身向安義侯行禮。
  
  「梁都尉,你之前說敬佩我父親的話都是假的?如今見到活……本人為何還這樣扭扭捏捏?」
  
  梁都尉再次躬身:「世子爺別這樣說,末將只是……」他只是覺得世子爺和宋都督夫妻剛剛歸家,此時該是徐家團圓之時,他不該上前打擾,應該等到明日再登門求見。
  
  「好了,」安義侯橫了一眼徐青安,然後和顏悅色地道,「梁都尉不必這樣拘禮。」
  
  徐青安接著道:「梁都尉跟兒子說起您當年在奴兒干的事,兒子深受鼓舞,今日就請梁都尉一起來家中,希望父親不要責怪。」
  
  看到安義侯受用的神情,徐青安不禁從心底裡誇讚章峰,還是章峰厲害,三言兩語就讓他哄得父親歡心。
  
  安義侯想及自己年輕時意氣風發的模樣,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安義侯道:「等你們交了差事,晚些時候可以來到府中相聚。」
  
  徐青安眼睛一亮,他終於可以大肆宴請好友,好好與他們講講他在奴兒干的風光,有梁都尉在一旁佐證,沒有人敢質疑真偽,從此之後京城中沒有誰能再與他比肩,就連走路他都能踮著腳尖走。
  
  安排完這些,徐青安心滿意足地跟著安義侯一起進了門。
  
  徐清歡上前給徐太夫人和宋老太太行禮。
  
  「好了好了。」
  
  兩位長輩連連道。
  
  徐太夫人拉住徐清歡的手:「看著精神還不錯,廖先生怎麼說?」
  
  徐清歡臉上一紅:「先生說我與孩子都很好,這些日子我胃口也不錯,路途上也沒有覺得太辛苦。」
  
  徐清歡說完話,宋老太太看向宋成暄:「好在清歡安然無恙,否則我定然要找你算帳。」
  
  宋成暄躬身道:「是孫兒的錯。」
  
  「知道就好,」宋老太太道,「清歡陪著你走了這一遭,冒著多大的危險你可知曉?你要牢牢記在心中,日後若是敢薄待清歡,我第一個不答應。」
  
  宋成暄道:「孫兒記住了。」
  
  「不要為難暄哥,」徐太夫人笑著,「我這孫女什麼性子,我最瞭解,讓她在京中等消息才是要了她的命,現在他們打了勝仗回來,我們應該為他們高興才是。」
  
  宋夫人連連點頭,看著清歡的模樣不禁喜極而泣。
  
  徐五老爺這時一臉羞臊地上前道:「之前清歡就讓我遠離李長琰,我卻一直被李家人矇騙,好在沒有出什麼大錯,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徐清歡道:「五叔別這樣說,我雖然對李長琰起了疑心,卻也是這次才知道李家與簡王的關係,可見他們城府之深,換做旁人也會被他們欺騙。」
  
  徐五老爺不禁心中感慨,到現在清歡還在為他解圍。
  
  安義侯一臉笑容:「好了,暄哥不能在家中停留太久,梳洗一下還要進宮謝恩,我們也不要再耽擱時間。」
  
  宋成暄簡單梳洗之後,穿上禮部送來的官服這才去了宮中。
  
  「夫君,」徐清歡有些擔憂,「不知宮中是否對你多了疑心。」
  
  宋成暄目光微微深遠:「他雖然是天子卻也不敢在這時候動手,我很快就會回來,你只管安心。」
  
  徐清歡點點頭,眼看著宋成暄穿著官服大步離開。
  
  安義侯府上下一片喜慶,就連園中的花樹也顯得格外鮮豔,到現在為止,重生之後她所有的期盼都已經實現。
  
  徐清歡換了衣服也前去與女眷們說話,看著眾人臉上的笑容,她竟然一時失神。
  
  「姐姐你在想些什麼?」徐清悅靠過來。
  
  「沒有,」徐清歡笑道,「我只是覺得一切都很好,希望我們能永遠這樣下去。」
  
  過了許久,宮中送來賞賜,安義侯帶著眾人謝恩。
  
  等到禮部宴席之後,徐清歡才等到宋成暄回到家中。
  
  兩個人牽著手向屋中走去,現在終於到了他們獨處的時候,剛剛走進內院,就聽到前面一陣嘈雜聲。
  
  孟凌雲快步走過來:「大小姐,不好了,世子爺又惹禍了,這次真要被侯爺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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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5 01:07:2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七十二章 一家人

  徐清歡聽到孟凌雲的話,剛要轉身去看情形。
  
  「忙了一天,你回去歇著,我去看看。」
  
  徐清歡收住了腳步,前院都是哥哥找來的男子,眾人豪氣干雲地喝酒,熏醉之時肯定一片狼藉,宋成暄去更好些。
  
  「不知道哥哥又弄出什麼花樣。」
  
  「無礙,」宋成暄整理了一下徐清歡身上的披風,「沒有什麼大事。」
  
  這倒是,哥哥頂多就是弄得雞飛狗跳,許多時候她聽到消息都不準備去理會,可想到哥哥可憐兮兮的模樣,又忍不住要去瞧瞧才放心。
  
  徐清歡讓鳳雛陪著走進內院,身後傳來宋成暄與孟凌雲說話的聲音,兩個人邊走邊說消失在長廊盡頭。
  
  「大小姐,您不擔憂嗎?」鳳雛忽然說了一句?
  
  「什麼?」徐清歡問過去。
  
  鳳雛道:「世子爺被姑爺教了之後,禍是越惹越大,現在還多了一個有功之人的名頭,再這樣下去,您給世子爺一根棍子,他就敢去捅天。」
  
  徐清歡停下來,鳳雛說的有幾分道理,可現在好像也來不及了。
  
  夫君平日裡胸懷寬廣,可總會在某些時候突然之間就計較起來,她屢屢在這上面吃虧,如果她跑到夫君面前說出質疑他的話,後果更加不堪設想。
  
  兩害取其輕,她還是回去睡覺來得更妥當。
  
  「鳳雛,」徐清歡打了個哈欠,「我睏得很。」
  
  鳳雛立即體貼地道:「那您趕緊回去歇著,除非太夫人、夫人那邊有急事,誰也不見了。」
  
  徐清歡頷首:「好。」眼不見為淨。
  
  ……
  
  宋成暄問向孟凌雲:「世子爺怎麼了?」
  
  孟凌雲飛快地說了一遍:「世子爺在與賓客講他如何在奴兒干拿下軍功,然後那位梁都尉就提及世子爺拖著叛將獲勝歸來之事。」
  
  徐青安說這些,宋成暄並不覺得意外,這種話一路上他已經聽了許多。
  
  「梁都尉誇讚世子爺功夫神乎其神,將繩子隨手一拋就能捆住叛將,世子爺說這是與侯爺學的。」
  
  孟凌雲說著吞咽一口,本來一切到這裡都還算不錯,侯爺也被哄得很高興,今天來宴席的人許多都是奴兒干的將領,他們對侯爺本就心中敬佩,徐家這次又守住了關卡,許多人更覺得侯爺教子有方。
  
  徐家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風光了。
  
  「結果世子爺一時興起,要讓侯爺當眾教導宴席上的將士,將徐家這招祖傳的功夫傳給眾人。
  
  還讓我去廚房裡拿只果子,請侯爺套果子。
  
  侯爺當時臉色就不太好了。
  
  那梁都尉也不知吃錯了什麼藥,非要向侯爺請教。」
  
  兩個人已經走到了前院,只見徐青安站在檯子上正口沫橫飛:「別說套果子,連櫻桃也能套來,我小時候父親就說過只要敵將在一里之內,父親一伸手就能將那人捆個正著,這事海西部族的莫族長也見過。」
  
  梁都尉等人聽得神情激動:「我還聽莫族長說過侯爺能一次發十箭。」
  
  安義侯面色愈發陰沉。
  
  什麼一里之內隨手就能套人,一里有多遠?敵將又不是那些不懂掙扎的羔羊。
  
  當年他拖著敵將回城只不過那樣更好看。
  
  這不肖子定然是要故意拆穿他,他現在很想將這不肖子套著在城裡奔馳。
  
  冤孽,果然是他的冤孽,別人家子弟都是為祖宗爭光,他這不肖子是要毀了他的名聲。
  
  還一次發十箭,他又不是刺蝟精,隨便一捲滿身都是刺。
  
  今天坐在這裡的將士,是他征戰多年留下最後的果實,若是被這小子給毀了,那他就……打死這個敗家子。
  
  安義侯忍無可忍,正欲起身去打徐青安,丟盡了臉面他也認了,總比被人揭個底掉要好得多。
  
  「岳父。」
  
  宋成暄的聲音響起。
  
  所有人立即酒醒三分。
  
  「朝廷有文書,請岳父去書房裡一敘。」
  
  安義侯頓時熱淚盈眶,都說一個女婿半個兒,他有了這樣一個女婿,兒子不要也罷。
  
  宋成暄說著抬起頭看向眾人:「侯爺曾將騎射之術傳給了我,你們若是想要切磋,趁著我這些日子有時間,每日寅時中可以前去校場,想請求侯爺指點,贏過我再說。」
  
  宴席上一瞬間靜寂無聲。
  
  宋大人的本事他們都見識過。
  
  「末將等不敢。」
  
  宋成暄和安義侯向前走去。
  
  一片靜寂聲過後,又有人小聲感歎。
  
  「原來是侯爺傳授。」
  
  「怪不得。」
  
  看著宋成暄的身影,安義侯五味雜陳,當年教習魏王世子爺的情景還在眼前,那時候他怕世子爺不肯學習,也扯謊說自己孤身闖入敵軍,連斬十八員猛將。
  
  眼前的宋成暄彷彿變回一個小孩子,而他彎腰一臉笑容道:「怎麼樣?那樣的威風想不想要?」
  
  沒想到那稚嫩的孩子,轉眼之間就變得這麼大,而且手握利器為國征戰。
  
  安義侯吞咽一口,只覺得胸口有些炙悶。
  
  「岳父,」宋成暄轉頭道,「我想謝謝岳父,如果不是您保護了清歡,我也不會有妻有子,當年的事過去了那麼久您也該放下了。
  
  魏王府突遭大難,我父親被迫飲下毒酒,臨去之前他必然期望不要有太多人捲入此事之中,您能活下來,父親只會感到欣慰,不會怨恨您。」
  
  安義侯不知該說些什麼。
  
  宋成暄接著道:「岳父,我們去書房喝杯茶吧!我也跟您說說奴兒干和韃靼的情形。」
  
  「好。」安義侯立即道,恍惚間他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魏王的影子,魏王爺真的在對他微笑。
  
  ……
  
  回京的幾日徐清歡過的很舒服,也不知為什麼,肚子裡的孩子卻沒有在奴兒干時安生了,每天只要不出去走一走,就會覺得煩悶,半夜裡還精神奕奕,半點沒有睡意。
  
  真是怪的很,莫非這孩子還喜歡戰火紛飛的環境不成?
  
  不知生下來是個什麼性子。
  
  天氣越來越熱,家裡上下都已經準備好,很快就要啟程去東南了,清歡今日準備進宮去拜見皇后娘娘。
  
  于皇后的情形不太好,她想多陪皇后娘娘說說話。
  
  剛剛換好了衣服,正準備要出門。
  
  「大奶奶,宮中送來消息,皇后娘娘命您立即進宮,娘娘可能要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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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5 01:07:4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七十三章 託付

  坤寧宮一片靜寂,只有幾個宮人低著頭偷偷地哽咽著。
  
  徐清歡走進大殿之中,女官立即迎上來:「娘娘在等著您呢。」
  
  徐清歡點點頭,跟著女官走進了內室。
  
  昏暗的燭火下,于皇后躺在床鋪中,眉目舒展已經睡著了,女官就要上前去喚,徐清歡搖搖頭:「我在旁邊等一會兒吧!」
  
  她前世經歷過這樣的痛苦,知道能安穩地休息一會兒有多麼不易。
  
  女官點了點頭,慢慢地退了出去。
  
  看著枯瘦、憔悴的于皇后,徐清歡悲從心來,忍不住掉下眼淚,于皇后從小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個多麼有才情的女子,最終卻落得這樣的結果。
  
  這幾天她進宮將奴兒干的事講給于皇后聽,她能從皇后娘娘眼睛總看到一抹閃爍的光彩,最終于皇后歎口氣:「聽你這樣說,真想去奴兒干看一看。」
  
  徐清歡正想著這些,一個虛弱的聲音響起來。
  
  「你來了。」
  
  于皇后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正看著床前的徐清歡。
  
  徐清歡立即起身行禮。
  
  于皇后道:「別拘著,我……叫你過來,就是想要和你說說話。」
  
  徐清歡起身搬起錦杌,坐得離于皇后近了一些,往常時候這樣是不合禮數的,現在卻也顧不得這些了。
  
  于皇后見到徐清歡很是高興,精神彷彿也好些了:「晚上可還會睡不著?」
  
  徐清歡點點頭:「還是這樣,不過白日裡多在園子裡走動走動就會好許多。」
  
  于皇后忍不住一笑:「別人都是要好好休養才能好,你卻不一樣,可見肚子裡的孩子精神得很。」
  
  若是平時徐清歡也會跟著笑起來,可現在望著于皇后如此,她著實沒有這個心情。
  
  「可惜了,」于皇后歎口氣,「我們那麼晚才認識,見面的機會也不多,再早些就好了,總覺得還有許多話沒說完。」
  
  徐清歡眼睛又是一熱,卻不想在於皇后面前哽咽出來:「您急著喚我過來,是有要事問我吧?」
  
  于皇后點了點頭:「宮中上下都說張玉弛這次也立了大功,親自帶人去宣府抗擊韃靼,還讓人去斡難河幫忙,我想問問你這些事是不是真的?」
  
  徐清歡沒有遲疑:「不是。」
  
  于皇后早有所料不禁笑起來:「我早就知道張家絕非忠義之人,卻沒想到他們不堪到了這種地步,北疆遇到這樣的戰事,他們還一心想著藉此取利。」
  
  說完這話,于皇后聲音變得更低:「皇上容忍張家這樣,也是怕你們取了奴兒干,想要用張家牽制你們,恐怕不久之後張靜姝也會從冷宮中放出來,我……想到張家將來不免又作惡,心中憂慮。」
  
  于皇后說到這裡一陣咳嗽。
  
  徐清歡立即上前。
  
  于皇后捂住口鼻:「你躲開,我不想過給你病氣。」
  
  徐清歡道:「您是中了毒,不礙事的。」
  
  于皇后卻依舊不肯轉過臉去,直到女官上前侍奉。
  
  過了好一陣子,于皇后才漸漸安靜下來。
  
  于皇后眼睛有些失神,聲音也比方才更輕了些:「我雖然從沒想過要進宮鑽進這樣的牢籠中,可當年皇上看上我,要將我抬入宮中時,我也並非全然不願意,因為我覺得他志氣滿滿,敢於與太后娘娘抗爭,而且喜歡讀書,能書善畫,我……覺得這宮中或許不如想像中的那般可怕。
  
  事與願違,他待我沒有真情,不過就是想要利用我與太后抗爭罷了。
  
  我對他早就心灰意冷,只是這幾天恍惚中夢見幾次他那時的模樣,又想到我身為皇后卻沒做過什麼,被張家害到如此,就想要最後做一件事。」
  
  于皇后加重了語氣:「趁著我還是後宮主位,帶著人去除掉張靜姝。」
  
  說完這些,于皇后看向徐清歡。
  
  四目相對,于皇后目光平靜,徐清歡已經有所領悟:「所以娘娘您傳臣婦前來,是要問張家在北疆的作為,以此下定決心。」
  
  于皇后微笑:「到底是你明白我。」
  
  「可您方才已經想開了,」徐清歡道,「不想這樣做了。」
  
  于皇后閉上眼睛:「明知張靜姝會被放出來,將來在宮中行走,必然給太后娘娘不少幫襯,可除掉她又有什麼用,張靜姝死了,張家還會有別人送進宮,歸根結底問題不在這裡,我是病得厲害,人也糊塗了。
  
  罷了罷了,不要再做任何事,到了撒手的時候,就該安安靜靜地去。」
  
  徐清歡道:「這宮中沒有誰比娘娘看得再清楚。」
  
  「我倒寧願過得糊塗些,」于皇后說著又一笑,「不過現在不能糊塗,我有身後事要託付給你。」
  
  徐清歡道:「娘娘只管說,臣婦能做到的必然盡心盡力。」
  
  于皇后點點頭:「我父親沒有別的建樹,通曉各種禮儀,我哥哥也是如此,一心學問,不通人情世故,他們留在京中恐怕會別人利用,我死後,父親會請求告老歸田,我哥哥也要致使照顧家中長輩,我讓他們先去山西,而後去往東南。」
  
  于皇后說著伸手去拉徐清歡:「讓他們在東南安家,」說到這裡她的手指微微收緊,「如果日後你們有禮儀之事需要我父兄主持,他們會全力幫襯。」
  
  徐清歡略微驚訝地望著于皇后,請于國丈這樣的學士主持的禮儀都非同小可,比如讓宋成暄恢復魏王的身份,沒想到于皇后已經猜到了這些,于皇后在此之前從來沒有與她提及過。
  
  于皇后點了點頭。
  
  徐清歡就要起身行禮,于皇后卻拉住了她:「安排好這些事,我心願已了,再沒有憂慮了。」
  
  于皇后又與徐清歡說了些話,到了後面已經精神不濟,這才讓徐清歡出宮。
  
  徐清歡走到門口不捨地轉頭又去看于皇后,于皇后輕輕地搖了搖手,看起來竟比方才精神還要好些似的。
  
  一路出了宮門,宋成暄已經等在那裡。
  
  「娘娘怎麼樣了?」宋成暄低聲問道。
  
  徐清歡搖搖頭:「恐怕沒有幾日了,我們不如再在京中逗留幾天。」如果娘娘精神好,說不定還會召見她。
  
  宋成暄道:「我會讓軍師幫忙照應常州。」
  
  回到府中,徐清歡將于皇后說的話告訴宋成暄:「皇后娘娘是個聰慧的女子。」如果皇帝肯相信皇后,大周上下不會是如今的模樣。
  
  兩個人說著話,管事媽媽前來稟告:「大爺、大奶奶,宮中有人來了,皇后娘娘殯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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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5 01:07:5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七十四章 熱鬧

  大周邊關不穩,屢屢爆發戰事,恰逢這時皇后娘娘殯天,于家上奏摺請求朝廷喪儀從簡。
  
  皇上因于皇后突然離開備受打擊,不肯應允于家請求,定要將于皇后風光大葬,並為于皇后欽定諡號:誠孝恭仁皇后,讓工部在「慈安寺」大興土木,暫時將成孝恭仁皇后金棺安置在那裡,等將來帝后合葬。
  
  皇帝這樣大動干戈,禮部、工部都一籌莫展,于國丈在悲痛之餘,再次上奏摺,找到了英宗為聖睿英皇后操辦喪儀的先例,跪在宮中再次懇求,這才讓皇帝動容,答應按照于國丈所說的去辦。
  
  說起這件事,嘉善長公主一臉憤慨:「皇帝這樣做可真是省了銀子又得了名聲,可憐于國丈不但沒有了女兒,還要被如此驅使。」
  
  經過了這麼多事,嘉善長公主算是看清了當今皇帝的涼薄性子,無論是誰,用什麼法子都不可能讓皇帝動容,皇后娘娘就這樣無聲無息地走了,對皇帝竟然沒有半點的觸動。
  
  說完這話,嘉善長公主看向徐清歡:「祭奠了皇后娘娘,你們就早些動身去東南吧,到時候天高皇帝遠,也能過的自在些。」
  
  順陽郡王妃也連連點頭:「長公主說的有理。」
  
  徐清歡也是這樣安排,她本想多陪皇后娘娘一段日子,沒想到娘娘走得這樣急,或許娘娘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重獲自由,離開那個皇宮和那個已經破敗的身體。
  
  皇后娘娘殯天二十七日後軍民除服。
  
  徐清歡穿了一身素淡的衣服,拜別了父母坐上了馬車。
  
  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京。
  
  安義侯將女兒、女婿送出了城,剛剛回到安義侯府,管事就一臉焦急地迎上前。
  
  「侯爺,不好了,世子爺留了一封信就離家走了。」
  
  「哦。」安義侯就像是吃飽了打了個嗝,表情看起來再尋常不過,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走進內宅,看到徐清歡的院子,這才歎了口氣:「唉,歡兒一走,家裡冷清了許多。」
  
  管事不知要怎麼辦:「世子爺……我們要不要出去找?」
  
  安義侯停下腳步:「找什麼?沒丟金子、沒丟銀子,你著得什麼急?」
  
  看著安義侯離去的背影,管事抿了抿嘴唇,籠罩在心頭的那些憂慮頓時去的乾乾淨淨,侯爺說的也沒錯。
  
  侯府沒丟金子也沒丟銀子。
  
  可……那是世子爺啊。
  
  徐夫人安慰徐太夫人:「等過兩日媳婦就陪著您去常州,在常州置辦一處宅院,到時候我們就住在那裡。」
  
  徐太夫人點點頭:「我從小就生在那裡,若是過去也算落葉歸根。」
  
  就這樣定了。
  
  徐夫人服侍太夫人歇下,這才離開了太夫人屋子。
  
  回到房裡,徐夫人開始思量去看女兒時都要帶上什麼。
  
  「夫人,」安義侯走進門,「方才我去送阿暄和清歡時,你猜我看到了誰?」
  
  徐夫人無暇去理會安義侯。
  
  安義侯道:「我看到黃清和與姑爺、女兒說話,這位順天府通判可能要挪地方了。」黃清和去了東南任職,豈不是要將洪傳庭的女兒也拐走?如此一想他心裡就舒坦了不少。
  
  女兒都走了,誰也別笑話誰,他就等著洪傳庭來到他面前愁眉苦臉。
  
  「我還看到了齊德芳,那小子穿著一身短褐,藏在隊伍裡,以為別人就認不出來了,我光看背影就知道是他。」
  
  聽著安義侯的念叨,徐夫人抬起頭:「侯爺可看到了青安?」
  
  安義侯搖頭:「沒有。」
  
  徐夫人早就知道青安會跟著清歡一起去東南,兒女們都在一起,她也少了些擔憂。
  
  「夫人,你在找些什麼?」安義侯終於發現徐夫人有些心不在焉,跟著徐夫人在屋子裡轉了兩圈忍不住開口問。
  
  徐夫人道:「我和婆母過陣子就去常州看清歡,我要仔細安排一下,除了要帶京中的吃食之外,還有廚娘做的鹹菜。」
  
  安義侯皺眉:「還要帶鹹菜,東西太多了路途上不免……」
  
  徐夫人接話過去:「我不嫌麻煩。」
  
  安義侯一怔:「我們要去常州?我還要向朝廷編一個藉口。」
  
  徐夫人布好筆墨,準備將想到的東西都寫下來:「是我與婆母兩個人去。」
  
  安義侯心中一沉,吞咽一口:「我可以試試寫封奏摺的,我這腰傷好像又不太好了。」
  
  「侯爺還是不要,」徐夫人正色,「不是妾身嫌棄您,您官身不由己,來去都要定時間,不免太麻煩。」
  
  安義侯坐在椅子上,看著徐夫人忙裡忙外,女兒走了之後,他的地位好像也跟著一落千丈,方才他嫌棄鹹菜的時候,夫人還說不怕麻煩,怎麼帶上他就比帶鹹菜還要難嗎?
  
  徐青安與齊德芳並肩向前走,心情很是不錯。
  
  「方才侯爺好像看到了我。」齊德芳道。
  
  徐青安嘴裡的草葉頓時落在地上,他警惕地向左右看去:「一會兒我父親會不會讓人來抓我回去?」
  
  「以前我是有些擔憂,」齊德芳道,「可現在我覺得不會了。」
  
  「為何?」徐青安問過去。
  
  「侯爺看我的時候,你剛好扭過頭來,侯爺慌忙轉臉避開,」齊德芳道,「顯然生怕你不肯走。」
  
  「那不可能,」徐青安十分有信心,「說不定徐家已經亂成一團,正到處尋我呢。」
  
  齊德芳看著徐青安:「我發現有一樁事,就算宋大人也很難與你比肩?」
  
  徐青安笑瞇瞇地聽著:「什麼?」
  
  「篤定的自信。」
  
  走了陸路又換水路,經過了一番車馬勞頓,一行人終於到了常州。
  
  徐清歡下了馬車,眼前的是宋成暄置辦的宅院。
  
  宋成暄將徐清歡抱下馬車,府中管事上前行禮,徐清歡踏進院門,望著院子裡的一草一木,她從心底裡感覺到親切和歡喜。
  
  這就是她與宋成暄的家,在東南時他們都會住在這裡。
  
  「我們去內院看看。」宋成暄伸手拉住了徐清歡的手。
  
  園子裡種著翠竹和花樹,微風吹來裹挾著一股清新的香氣,眼前這一切與安義侯府有些地方相似,宋成暄是怕她突然換了個地方會覺得陌生才會這樣安排吧!
  
  徐清歡將頭靠在宋成暄身上,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和溫馨。
  
  「妹妹,這麼大的地方,總有我一間房吧!我能不能先挑選。」
  
  徐青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頓時為這院子裡增添了幾分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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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5 01:08:0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七十五章 生子

  大周朝這一年發生了太多事,簡王謀反、奴兒干大亂、韃靼攻打大周、成孝恭仁皇后殯天,皇帝為了扭轉如今的局勢,召見禮部、司天監,更改年號為:聖威,從第二年元月開始為聖威元年。
  
  聖威元年元月底,常州,宋府之中。
  
  趙如貞快步走進內宅,在側室裡暖了暖手,等到身上寒氣都散開之後,這才去了主屋,剛剛踏進屋門,眼前的情景立即讓她愣在那裡。
  
  屋子中間站著一個人,那人腹部高高隆起,巨大的肚子彷彿要將身上的衣衫撐開了般,他扶著腰在屋子裡艱難地行走,不時地停下來喘息,模樣說不出的痛苦。
  
  走著走著那人腳下突然一個踉蹌,眼見就要摔在地上,屋子裡的下人「呀」了一聲,卻沒有上前去攙扶,反而紛紛捂著嘴笑起來。
  
  此情此景便是趙如貞也忍不住笑出聲。
  
  只因為眼前的場面說不出的怪異,那頂著大肚子的赫然是個男子。
  
  而那男子正是安義侯世子爺。
  
  聽到她的笑聲,徐青安立即轉過頭來,臉上那愁苦的模樣,頓時去得乾乾淨淨,就要上前去迎她,忽然想起自己如今的裝扮,又立即手腳靈活地躲去屏風後,卻因為肚子太大怎麼也擠不進去,折騰了半晌,還是不得法,徐青安終於放棄,只得再次走出來,裝作若無其事地招呼趙如貞:「如貞妹妹你來了啊,來的剛剛好。」
  
  世子爺好像轉眼就忘記了此時此刻的窘態,趙如貞不禁道:「世子爺這是在做什麼?」
  
  徐青安正色道:「我這都是為了妹妹,眼見妹妹就要生了,我心中擔憂。」
  
  趙如貞仍舊不解,因為擔憂所以世子爺裝扮成這般模樣?世子爺的心思與旁人不同,總是那麼的出人意料。
  
  徐青安道:「然後我要好好教教外甥,告訴他,他娘懷他不易,他要乖乖的出生,不要讓他娘受苦,」說著他揚了揚眉毛,「怎麼樣,如貞妹妹覺得我這法子可好?」
  
  趙如貞抿嘴笑而不語。
  
  徐青安道:「也許妹妹看到我這樣,就會一切順利。」
  
  說話間,廖先生已經為徐清歡診了脈,宋成暄扶著徐清歡走了出來。
  
  徐清歡本來平靜的心情,見到哥哥的模樣頓時波瀾,如貞每次來的時候,哥哥都在惹禍,也不知這算不算是緣分。
  
  徐青安立即湊上前:「妹妹今日感覺怎麼樣?廖先生和穩婆怎麼說?」
  
  「還不到日子呢。」徐清歡笑道。
  
  哥哥好像比她這個做娘的還要著急,還有半個多月才到時候,哥哥現在卻忙碌起來。
  
  宋大人也是一樣,只要她有半點風吹草動,他就會立即起身急著問她情形,家中的長輩就更別說了。
  
  他們這樣緊張,她反倒一點都不害怕了。
  
  「快將肚子上的盆拿下來,」徐夫人不禁皺起眉頭,「成什麼樣子,馬上就是做舅舅的人了,也該收斂收斂你的性子。」
  
  徐青安就像沒有聽到似的,頂著盆去扶徐夫人。
  
  徐夫人拿他也是無可奈何,她憂慮地望著清歡:「等孩子生下來,少讓他這個舅舅上前。」
  
  徐清歡不禁一笑,母親還不知道,早在奴兒干時,哥哥就給了她一本書,看似很正經的書,打開一看後面的批註的都是京中的吃食和金石玩物,哥哥是鐵了心要將這些傳下來。
  
  大家熱熱鬧鬧的說了會兒話。
  
  宋成暄寸步不離徐清歡左右,徐青安好不容易才擠過來:「妹妹,我也是有備無患,萬一外甥準備提前出生,咱們也好有個準備不是?」
  
  徐青安話音剛落,就感覺到一道陰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立即縮了縮脖子,這種時候他可不想去惹妹夫,剛到常州時,為了宣揚他在奴兒干的功績,他就想在軍中任個職,沒想到妹夫痛快地就答應了。
  
  他穿上官服還沒來得及宴請眾人就被妹夫帶去船上操練,大船、小船、鷹船、福船他都轉了一圈,足足三個月兩腳才站在地上,可恨的是妹夫安排那個趙統與他同行,那趙統一板一眼無趣至極。
  
  反正事情已經辦好,妹妹也開懷了,想必妹妹肚子裡的外甥對他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也得見好就收,深藏功與名。
  
  徐青安準備去將自己肚子上的盆卸掉,轉身剛走幾步。
  
  「母親,」徐清歡忽然感覺到一股暖流從腿上淌下來,「我不知道是不是……要生了。」
  
  屋子裡一瞬間安靜,然後就變得忙亂。
  
  徐清歡感覺到身體一輕,已經被宋成暄抱在懷中。
  
  徐夫人吩咐管事:「快去請穩婆。」
  
  徐青安愣在那裡,半晌動彈不得,還是趙如貞上前道:「世子爺,您去外面等吧,屋子裡要留女眷。」
  
  穩婆進屋檢查了一番,立即吩咐人燒水。
  
  徐青安看著那一盆盆熱水端進去,還有人拿著布巾和剪子,就覺得腿腳有些發軟,他僵立在原地,彷彿變成了一尊石塑。
  
  半晌有人端了染紅的布巾走出來,見到這些徐青安眼前一黑,「duang」地一聲倒在了地上,扣在肚子上的盆也從懷中掉出,滾落在地。
  
  本來就十分緊張的管事媽媽,見到此情此景,來不及思量,脫口而出:「快來人啊,世子爺生了。」
  
  ……
  
  事實證明徐清歡還是太自信了些,以為會很輕鬆就過了生產這一關,實際上疼痛鋪天蓋地壓過來時,她幾乎喘不過氣。
  
  隱約聽到穩婆說,破水太早難免要吃力,大奶奶再忍一忍。
  
  時間一長,身上的力氣也用光了,精神也陷入一種恍惚中,彷彿身邊的一切都在離她遠去。
  
  「清歡。」
  
  宋成暄低啞的聲音傳來。
  
  「大奶奶,您可不能睡過去。」
  
  「清歡。」
  
  急切地呼喚將她拉扯回來,又是一陣疼痛,她整個人都要被撕開。
  
  「生了,生了。」
  
  響亮的嬰孩啼哭聲響徹整個屋子。
  
  「恭喜大爺、大奶奶喜得麟兒。」
  
  徐清歡轉頭看過去,那被包在繈褓中的孩子,緊緊地攥著小手,張大了嘴,哭聲驚天動地彷彿要將屋頂也掀開似的,好半天才停下來。
  
  宋成暄將孩子接過來放在徐清歡身邊,伸出手臂緊緊地摟住她們母子,將嘴唇印在徐清歡的額頭上。
  
  他平日裡堅韌有力的手臂,現在竟然微微有些顫抖。
  
  徐清歡來不及與宋成暄說話,轉身去看身邊繈褓裡的孩子。
  
  還好,徐清歡迷迷糊糊地想,長得很像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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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5 01:08:1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七十六章 朝陽

  自從半年前那聲嘹亮的嬰兒啼哭聲響徹整個宋家宅院之後,宋家的府門都會在天亮之前打開。
  
  「篤篤篤」急切的敲門聲響起。
  
  門房打著哈欠,睡眼朦朧地看著眼前的人。
  
  世子爺勤快的比侯爺上朝還要準時。
  
  「世子爺,」門房看看圍牆,「您就不能別走門嗎?」
  
  在侯府的時候,世子爺翻牆的法子都種多樣,現在怎麼就不用了。
  
  「胡說什麼,」徐青安瞪圓了眼睛,「不能教壞諶哥。」
  
  門房哭笑不得,現在的小爺哪裡懂這些。
  
  即將要關門再回去睡片刻,轉頭差點就撞在一人身上,門房定了定神,立即躬身行禮:「順郡王世子爺。」
  
  齊德芳點點頭,追上了徐青安的腳步。
  
  不得了,門房搖搖頭,世子爺的尾巴越來越長了,不知以後會不會帶著十個八個人來敲門。
  
  徐清歡看著坐在炕上乖巧的諶哥,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格外的精神,每天早早就醒過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打量著屋子裡的物件兒,看到她來了就立即露出笑容,伸著小手向她撲過來。
  
  徐清歡將諶哥抱在懷裡。
  
  「大奶奶不用這麼早就過來,」乳娘笑著道,「我們哄著哥兒就好了。」
  
  「左右我也沒事,」徐清歡道,「大爺也是這時候起身練拳腳。」
  
  乳娘跟著抿嘴笑:「再過幾年,大爺就能帶哥兒一起出去了。」
  
  徐清歡有些期待,不知道宋大人會怎麼教諶哥,到那時候她就偷偷跟過去瞧瞧。
  
  「到底是不一樣,哥兒到了大奶奶懷裡這樣乖巧。」乳娘話音剛落,立即覺得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閉上嘴。
  
  「怎麼?」徐清歡道,「諶哥跟著你們的時候鬧得很厲害嗎?」
  
  「沒有,沒有,」乳娘忙道,「哥兒現在長了本事,跟前兒片刻也離不開人,男孩子都是這樣。」
  
  徐清歡點點頭,目光再次落在諶哥身上,諶哥又是歡快地笑起來。
  
  「乳娘帶你的時候你要乖一些。」徐清歡說著去摸諶哥的小手。
  
  諶哥瞧著她,彷彿正在認真地聽她說話。
  
  今天她跟董先生約好了要去田埂上看一看,雖然很不捨得諶哥,但農事也不能耽擱,從董先生那裡出來,還要去見黃清和,恐怕又要很晚才能踏進家門了。
  
  徐清歡將諶哥交給乳娘。
  
  諶哥踢著小腿,長著兩隻手十分不樂意,嘴角微微撇著很是委屈,就是這種要哭又不哭的模樣,讓徐清歡心中一軟,諶哥這些地方真是像極了宋大人,無聲無息間就讓人覺得他們很可憐。
  
  兩父子都在戳她的軟肋。
  
  徐清歡又將諶哥抱過來陪著他玩了一會兒,這才走出了門。
  
  母親走了,諶哥在乳母懷中動來動去,伸出小手想要到院子裡。
  
  「哥兒別急,」乳母哄著,「等等我去給哥兒拿衣服,換了衣服再出門。」
  
  諶哥卻彷彿已經等不及了,不停地揮動著小手,雖然只有幾個月大,他的力氣卻大得很,讓乳母都有些招架不住。
  
  「我的哥兒啊,您在大奶奶懷裡怎麼那麼乖巧。」除了大奶奶之外,好像沒有人能讓哥兒安靜下來,現在還好,等哥兒再大一些,恐怕所有人都要跟著他滿院子跑。
  
  「這是怎麼了?」
  
  徐青安的聲音響起,乳母下意識地收緊了手臂,世子爺今日怎麼又來了。
  
  徐青安笑著上前:「我看看諶哥。」
  
  「哥兒挺好的,世子爺這樣看看就好,不用了把哥兒抱走。」乳母向後退去,彷彿是遇見了什麼洪水猛獸。
  
  徐青安的臉頓時沉下來:「成什麼樣子?故意防著我?這可是我外甥,身上流著我的血,這樣的血親打斷骨頭連著筋,誰也別想將我們舅甥分開,上次我帶著諶哥,諶哥可是一直笑著的,不像你們……」
  
  乳母吞咽一口,世子爺這話說的沒錯,問題是世子爺每來一次,哥兒都會變得難哄一些,再這樣下去她們可要吃不消。
  
  乳母就要將諶哥帶回屋子。
  
  「咦,諶哥怎麼尿了。」
  
  乳母下意識要將諶哥抱起來查看,就在這時,一股大力傳來,緊接著她手上一空,諶哥已經被抱走了。
  
  徐青安摟住諶哥,轉身就要跑出院子。
  
  「世子爺,您別嚇到哥兒。」乳母邊喊邊追。
  
  徐青安哪管這些,腳下生風般在園子裡亂竄,他懷裡的諶哥張著小手笑個不停。
  
  徐青安高高地將諶哥舉起來,迎著光看到諶哥眼圈一紅,他尋思是不是這小子怕了,正準備要說教一番:「身為男子……」
  
  話剛說完,就感覺到一股熱熱的東西淋到他頭上。
  
  諶哥拍著手笑得更歡了。
  
  徐青安愣在那裡,半晌才回過神來,他木然地轉頭去看齊德芳。
  
  齊德芳憋紅了臉,強忍著笑意。
  
  徐青安向齊德芳努了努嘴:「味道很奇怪,你要不要試試?」
  
  ……
  
  京城,養心殿中。
  
  皇帝看著手中的密折,宋成暄得了一子,取名為諶,諶姓從河南洛陽興起,當年高宗想要將河南洛陽給魏王作為封地,父皇承繼皇位之後,決定要廢除藩王制,想要宗室心服口服就要親近之人做表率,此事就落在了魏王身上。
  
  魏王遞奏摺請求朝廷收回藩地,於是才有了後面撤藩的順利進行。
  
  這是在明著告訴別人,他們與魏王有關。
  
  「他這是要反了,」皇帝瞪圓了眼睛,「朕立即就要宣他進京,徹查宋成暄,徹查整個宋家。」
  
  「皇帝因何如此動怒,哀家在殿外都聽到動靜了。」
  
  太后娘娘讓人扶著走進來,皇帝立即上前行禮,等大殿中的人都退出去,皇帝這才將密折拿給太后看。
  
  皇帝道:「母后覺得此事該如何辦?」
  
  彷彿早有預料,太后娘娘臉上沒有特別的神情:「皇上想要東南反了嗎?」
  
  皇帝渾身一凜,眼睛中透出幾分戾氣:「他敢……」
  
  「他敢,」太后娘娘道,「既然他能這樣做,就有幾分自信。」
  
  太后娘娘坐下來:「今時不同往日,人人都知道魏王是被簡王陷害,魏王案另有內情,皇帝要用什麼藉口處置宋成暄?
  
  魏王之子?那就要徹查魏王案,在此之前宋成暄立下赫赫戰功,皇帝怎可隨意殺掉功臣?萬一查到最後魏王無罪,皇帝要封宋成暄為魏王嗎?
  
  韃靼忌憚宋成暄,皇帝向他下手,可能會讓韃靼趁機再起戰禍,到時候大周可有將士能去北疆抗敵?
  
  如果皇帝將這些都想清楚,就可以向宋成暄下手,否則在此之前……皇帝也要韜光養晦。」
  
  皇帝眼睛發紅:「我才是大周的皇帝,而他是逆賊。」
  
  「沒錯,」太后娘娘道,「我也相信皇帝能夠緊緊地握住權柄,假以時日平定邊疆,誅殺逆臣,不過現在不是時候。」
  
  「朕貴為天子,難道連一個小小的宋成暄也懲戒不了?」
  
  太后娘娘不再說話,轉身向殿外走去。
  
  大殿之外,一輪朝陽緩緩升起,刺眼的陽光讓太后瞇起眼睛:「這世上難道真有因果?」
  
  魏王當年被殺的情景歷歷在目。
  
  難道將來還會有一日,魏王後人進宮向他們討回這筆賬?
  
  希望不會有那一天。
  
  太后歎了口氣:「五年之內皇帝壓制不了他,就要為自己想想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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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5 01:08:2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七十七章 父子倆

  泉州發現海盜和倭人的蹤跡,宋成暄帶著人前往泉州看情形,一去就是半個月,泉州的事務平日裡都交給軍師,現在有沈從戎的幫忙,福建等地的衛所人手漸漸充盈起來,兵馬多了就需要糧草,福建今年風調雨順,糧食收成不錯,年初建好的敖倉,能填滿一半。
  
  宋成暄一路從泉州回到常州,沿途有意去看了稻田,住在驛所的時候,當地官員聽說他來了,紛紛前來求見。
  
  一折騰大半夜過去了,官員們漸漸散去,驛丞忙讓人煮了一碗湯麵送上來。
  
  宋大人不怒自威的模樣委實讓人害怕,不過他們卻從心底裡敬佩這位宋大人,自從宋大人來到常州之後,剿殺了周圍的悍匪,又在松江府安置了流民,不管是百姓還是商賈出行,再也不用擔驚受怕。
  
  「大人,您吃一些吧,」驛丞道,「家中的婦人們都不在,我這手藝不免有些粗陋。」
  
  面香撲鼻,宋成暄不由地想起清歡親手端給他的陽春麵,他抬起頭來:「女眷們去哪裡了?」
  
  「去前面的村子裡紡紗了,」驛丞笑著道,「今年來了不少商賈收棉紗和布帛,村子裡的女眷幾乎都在連夜趕制。」
  
  驛丞喜悅之情溢於言表:「給的工錢也不少,從前女眷收活計不容易,現在可不同了,七夫人說了,今年做好了,明年會有更多商賈來呢。」
  
  驛丞說完這話,連連躬身:「宋大人吃了麵早些歇著吧,小老兒就不擾您了。」
  
  驛丞向門外退去,剛走了兩步又想起什麼,再次行禮:「我家那老婆子總念叨您和宋夫人的好,囑咐我,若是有機會能見到常州來的官員,定然要感謝您和宋夫人,願您和夫人、公子平安康泰。」
  
  燈光下,宋成暄的臉色微微柔和了些。
  
  驛丞看著甚為激動,總感覺的現在的宋大人沒有方才那麼可怕了,他連連行禮告退出去。
  
  吃過了麵,梳洗一番,躺在驛館的床上宋成暄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此時清歡和諶哥應該睡得正香,他明天多趕趕路,後天晌午就能進家門。
  
  「公子,」趙統進門稟告,「家中送來消息,江家人和王家人已經到了常州。」
  
  宋成暄皺起眉頭,腦海中頓時浮現出王玉臣殷勤的模樣,總會從海外找到些新奇的東西送去家中。
  
  宋成暄起身:「將人都叫起來,常州有事務,我們要連夜回去。」
  
  趙統一板一眼地道:「常州事務不會這麼晚才傳來,一定會有人生疑,到時候我是視而不見,還是繼續騙他們?」
  
  宋成暄目光微沉,趙統嗓子發緊,卻還是要說完話:「那我就告誡他們不要亂問,否則就會像章峰一樣……」
  
  趙統不再說了,章峰被派去金州衛幫忙造船,現在還沒回來呢,他不想過去與章峰作伴。
  
  驛丞聽到動靜,立即披上衣服前來相送,剛剛走到門口,只聽得在一陣馬蹄聲,人影早已經遠去。
  
  驛丞不禁搖頭:「定然又是有十萬火急的大事了,宋大人真是辛勞。」
  
  宋大人這樣的身份,一切都要親力親為,又不像以前那些官員那般作威作福,方才也沒嫌棄他做麵的手藝不好,這樣心胸開闊、一心政事的大人讓人如何能不敬服。
  
  ……
  
  乳娘將諶哥抱走,徐清歡準備再睡一會兒,這段時間跟著董先生一起著算各地的秋收四處奔波,委實有些辛苦。
  
  不過忙了一年也頗有收穫,常州、松江畝產多數已經到三石以上,糧食多了,心中也就跟著踏實不少。
  
  那些從京城來的眼線應該已經將常州的大致情形稟告了皇帝,幸好當年蘇紈案時,皇帝應允五年之內絕不會增加稅賦,金口玉言的皇帝不能出爾反爾,眼看著東南一座座敖倉建起,卻也沒有法子。
  
  過幾天,她還要跟董先生商量再建些暗倉,然後清理朝廷在常州的眼線,讓東南如鐵桶般固若金湯。
  
  徐清歡思量著慢慢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隱隱約約感覺到被子掀開,然後身邊多了個人。
  
  迷蒙中她睜開眼睛,宋成暄的面容映入眼簾。
  
  「夫君,」徐清歡有些驚訝,「你怎麼回來了。」
  
  眼看著某人微微皺眉似有不悅,她立即伸出手臂,呢喃著:「我該不會是在做夢吧?你回來就好。」
  
  她算是摸清了宋成暄的脾性,只要在他耳邊吹吹風,呢喃幾句,他整個人都會柔軟起來。
  
  抬起頭輕輕地親在他的下頜上,鬍子茬讓她有些發癢,她不禁笑著:「夫君是否趕了夜路?鬍子都來不及整理,走出去恐怕有失儀表。」
  
  她穿著薄薄的衣衫緊緊地靠在他懷裡,眼睛半瞇,露出幾分慵懶之意,如藕般的手臂環著他的腰身……
  
  宋成暄本想躺一會兒就去看諶哥,現在卻改了想法,身子一轉已經將懷中的人壓在身下。
  
  天已經大亮,宋大人才神采奕奕地從主屋裡出來。
  
  乳母終於看到了那高大的人影上前,躬身行禮將懷中的諶哥交到了宋成暄手中。
  
  兩張格外相像的臉湊在一起,諶哥在宋成暄懷中歡叫,然後趁著宋成暄不注意,整個身子向後倒去,眼看就要掉在地上。
  
  乳母驚呼一聲。
  
  千鈞一髮之際,宋成暄伸手攏住了諶哥,彷彿方才什麼也沒發生過。
  
  諶哥笑得更開心。
  
  乳母捂住胸口,看著一大一小離開了院子,這對父子還真是……多虧這府中有夫人在。
  
  徐清歡懶懶地坐在椅子上,銀桂為她梳好了髮髻,她不禁又打了個哈欠,早知道宋大人回提前回來,她就早些起身了。
  
  穿戴好從屋子裡出來,她立即去前院尋父子兩個。
  
  家裡要有喜事了,江家和王家送來不少的禮物,她還沒來得及清點,聽說還有從海上來的鳥兒。
  
  之前王玉臣送給她鳥兒,莫名其妙都不見了,這次又送來一隻,她要仔細瞧瞧。
  
  徐清歡剛踏入前院,就聽到一陣鳥鳴聲,一隻五彩斑斕的小鳥在籠子裡跳來跳去,徐清歡的眼睛立即落在那小鳥上,眼見就到了那籠子跟前。
  
  宋成暄正拉著諶哥兒的手在籠子前玩耍,也不知是誰手一動,籠子打開了,鳥兒立即機敏地從籠子裡飛了出來。
  
  如一支箭般從她眼前掠過。
  
  宋成暄抱著諶哥站起身,然後頗為責怪的看了諶哥一眼:「這孩子,怎麼把籠子打開了,」說著看向徐清歡,「我讓人買隻差不多的鳥兒送給你。」
  
  徐清歡無可奈何,她還是讓王玉臣不要送這些東西來了,可能是天生沒有這樣的緣分,這次她連那鳥兒是圓的還是扁的都沒看清。
  
  諶哥看到清歡來了,癟了癟嘴要清歡抱,好像在宋成暄那裡受了極大的委屈。
  
  徐清歡道:「夫君陪著諶哥兒玩吧,我今日還有許多事要做。」說著她轉頭向前走去,剛走不遠她又回過頭。
  
  徐清歡指著那些香料:「不要讓諶哥碰這些東西,我還有用處。」
  
  那些香料也是王玉臣送來的。
  
  等到徐清歡離開,宋成暄抱著諶哥向那些香料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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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5 01:08:4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七十八章 求親

  諶哥被宋成暄交回到乳母手裡的時候,渾身上下散發著香臭香臭的味道。
  
  「我的小祖宗,」乳母哭笑不得,「大老爺帶著你去玩什麼了。」
  
  諶哥不是很高興,見到宋成暄離開,想要咧開嘴哭。
  
  「好了,得讓大老爺去換衣裳,今天家裡還有賓客來呢。」乳娘說著將諶哥抱回屋子。
  
  乳母仔細地給諶哥盥洗一番,小小的諶哥立即又變得乾淨、可人了。
  
  管事媽媽看著諶哥兒脫下來的那身衣服,不禁道:「我聞著是香料的味兒,大老爺可真捨得,那麼貴的東西都帶著哥兒玩。」
  
  「那是自然,」乳母笑著道,「我們哥兒從小就貴重,不到一歲就用香料和泥巴玩,等將來哥兒長大了,將這件事告訴哥兒,哥兒就知道大老爺如何寶貝他了。
  
  這事讓世子爺聽了都要羨慕。」
  
  「噓,」管事媽媽立即打斷乳母的話,「你怎麼也陪著世子爺胡鬧起來了。」
  
  乳母也發現自己失言,主要世子爺常來常往,聽著世子爺說那些話,她就不由地帶了那種語調。
  
  說到世子爺,一會兒也該回來了吧!
  
  徐青安恨不得立即就跑回宋府,他已經想好了要去做什麼,先去見了妹妹,然後再去搶諶哥兒。
  
  這次去衛所很順利,朝廷分發下來的將軍炮,經過工部的楊大人修理之後,有兩門已經可以用了,這位楊大人博學多才,肯做實事,生下來就該是他們東南的人,只是被那薄情的皇帝教唆,與他們東南還隔著心,不過沒關係,徐青安已經想好了,無論走到哪裡,都要將楊大人帶著,頂多兩個月,楊大人就再也記不起來皇帝在哪裡了。
  
  徐青安看著齊德芳一件件衣服換個沒完。
  
  「這件會不會更好看?」齊德芳期盼地看著徐青安。
  
  「又不是要入宮選美,」徐青安不以為然,「穿什麼不一樣,換了幾件衣服,你不還是你嗎?一點都沒變。」
  
  這話說的好似有道理。
  
  齊德芳想著轉身又進了內室。
  
  徐青安已經等得不耐煩,可能是順陽郡王和郡王妃去宋家做客,齊德芳非要梳洗打扮的齊齊整整,真不明白,在自己父母面前有什麼好裝模作樣的。
  
  反正他穿什麼衣服,最後都要挨打,父親怒斥他的話也從來沒變過,都是要「打斷他的腿」,在安山寺與聽一位大師父講佛法,他也受益匪淺,大師問他是否想清楚了許多事,他忙點頭,如果有來世,他要多長幾條腿,這樣就不怕挨打了。
  
  說起來好久沒有找那位大師喝茶了,前兩次去大師都剛好不在寺中。
  
  「好了嗎?」徐青安站起身來。
  
  「好了,好了。」一身光鮮的齊德芳從屋子裡走出來。
  
  徐青安看了兩眼,總覺得哪裡有些奇怪,恍惚回到了他第一次見到齊德芳的時候,與他有些不搭配。
  
  徐青安嫌棄地向旁邊走了兩步,每次他去見妹妹,齊德芳總要跟著,但是一轉眼齊德芳又不知道跑去哪裡閒逛了,就這樣沒心沒肺的樣子,他不知道要怎麼說齊德芳才好。
  
  沒事愛嘮叨,又不像他能夠衝鋒陷陣立下赫赫戰功,這樣下去恐怕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徐青安覺得齊德芳都該去與張真人學道。
  
  齊德芳騎上馬就向前走去。
  
  徐青安道:「我回家你著什麼急,你是客人應該走在後面。」齊德芳就是厚臉皮,宋家與他沒有半點關係,他卻每次都能找到藉口跟著前去。
  
  齊德芳今日顯得十分乖順,聽了徐青安的話沒有辯駁,立即停下來。
  
  徐青安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宋家管事在門口迎客,見到徐青安和齊德芳立即上前行禮。
  
  徐青安大步走進院子裡,正好看到了徐五老爺和徐五太太。
  
  「五叔、五嬸。」徐青安上前行禮。
  
  徐五老爺拍了拍徐青安的肩膀:「真是越來越像你父親了,怪不得你父親讓你來東南歷練。」
  
  父親讓他來東南歷練?不是他自己離家出走的嗎?
  
  跟五叔、五嬸說了兩句話,徐青安就向後院去,免得一會兒連諶哥兒的手都碰不到,這樣想著一轉頭,只見齊德芳被五叔和五嬸攔了下來。
  
  徐青安不禁搖了搖頭,齊德芳真是傻,到現在還沒有眼色不知道什麼時候該走,什麼時候不該走。
  
  現在好了,想要脫身恐怕不易。
  
  齊德芳真是越來越傻了。
  
  「妹妹。」
  
  徐青安遠遠地就看到了徐清歡的身影,快步趕了過去。
  
  徐清歡笑著看徐青安:「哥哥可見到了如貞姐姐?」
  
  說到如貞,徐青安的臉上的笑容更盛:「見到了,現在如貞妹妹很忙,在東南四處行走,現在正是出紗的時候,我送去的繅絲車正好用上了,而且如貞妹妹說,這繅絲車比之前的好用。」
  
  徐清歡道:「你讓人做了新的繅絲車?」
  
  徐青安點頭:「工部的那位楊大人帶了不少的學生,沒有什麼不會的,我做的那繅絲車更大,要好幾個人一起才能用。」
  
  徐清歡對於紡紗、緞子、繡工這樣的東西知曉的不多,乾脆都交給如貞如做,如貞在東南忙碌起來之後,心情比從前好了許多,就像一塊將要發光的璞玉。
  
  「走吧,」徐清歡喊住準備溜走的徐青安,「今天家中有事,我們一起去堂屋裡見賓客。」
  
  徐青安臉垮下來,他好久沒見到諶哥兒了,他真怕不在宋家的時候,諶哥兒被妹夫帶壞了。
  
  徐清歡道:「一回兒乳娘會將諶哥兒抱過來。」
  
  徐青安勉為其難地跟著徐清歡去了堂屋。
  
  走進屋子,徐青安環看一周,順陽郡王爺和郡王妃,薛沉和薛夫人,再來就是五叔、五嬸和妹夫,沒有什麼外人。
  
  「好了,人都齊了,」薛沉一臉笑容,「今日也算是喜事,沒想到還是我來做保山。」
  
  徐青安眼睛一跳,什麼做保山,他茫然地看向徐清歡。
  
  緊接著順陽郡王爺笑道:「還要勞煩您和夫人幫忙。」
  
  徐五老爺也是一臉的喜氣。
  
  徐青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妹妹,這是怎麼了?」
  
  徐清歡低聲道:「哥哥不知曉?今日要說清悅的婚事。」
  
  清悅要成親了?
  
  徐青安再次將屋子裡的人都看了一遍:「男方呢?在哪裡?這時候男方不應該來嗎?」
  
  順陽郡王爺滿面笑容。
  
  徐五太太急忙道:「青安不要胡鬧,讓郡王爺一家笑話。」
  
  「不是。」徐青安眨了眨眼睛,他沒有胡鬧,他是沒有找到男方,而且清悅妹妹要成親,為何沒有人來問過他的意思,男方如何他還沒幫著相看。
  
  順陽郡王妃將手中的庚帖遞過去:「這是我們德芳的庚帖。」
  
  徐青安更不明白了,看向一旁的齊德芳,然後低聲問徐清歡:「為清悅妹妹說親,為何要拿小芳的庚帖?」
  
  說著他看到徐五太太將徐清悅的庚帖拿出來與齊德芳的擺在一起。
  
  徐青安的腦袋「嗡」地一聲。
  
  所以,齊德芳騙走了清悅妹妹?
  
  每次齊德芳來到宋家,不是為了跟著他來胡鬧,而是……要見清悅?
  
  徐青安徹底愣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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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5 01:08:5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七十九章 多子多孫

  清悅的婚事定下來,大家都是一臉的喜氣。
  
  徐五老爺看著齊德芳心中越來越滿意,順陽郡王世子爺坐在那裡,大方得體,聽說還飽讀詩書,簡直沒有半點的缺點。
  
  順陽郡王爺也是和藹可親,身為皇族宗室卻沒有看低他們。
  
  一家人都是這樣的好說話,有這樣的親家,是他們的福氣,正是換庚帖之前,順陽郡王爺托人來尋他提及此事,他不禁嚇了一跳,以為郡王爺弄錯了,後來從清悅嘴裡證實了,原來清悅前去東南做客時,就與世子爺在花園裡結識。
  
  當時清悅手中的風箏掛在樹上正覺得著急,看到青安和齊德芳走了過來,礙於齊德芳在旁邊,沒好意思叫住青安過來幫忙,三個人照了一面就分開,清悅打發身邊人去喚小廝前來,沒想到齊德芳卻去而複返,輕而易舉地將風箏取了下來,還給了清悅。
  
  之後也是巧了,齊德芳來找徐青安時,總會與清悅撞在一起。
  
  齊德芳為了清悅的名聲,不曾向任何人聲張,只是求長輩上門提親。
  
  徐五老爺方才看到青安一副一無所知的模樣,心中更是高興,感覺到了順陽郡王世子爺的誠心,世子爺為了清悅連青安都瞞得死死的。
  
  天天焦不離孟的兩個人,可想而知想要做到這一點有多不容易。
  
  唯一讓徐五老爺有些擔憂的是,他與四哥提及這樁婚事時,四哥曾問過一句:「我記得你耳朵不錯吧?」
  
  徐五老爺點點頭,不明白四哥為何問他這話。
  
  四哥道:「好好待它,日後恐怕它會很辛苦。」
  
  說完四哥去看窗臺上的盆栽:「滿臉嘴的這一家子,要在這裡生根發芽了,唉!看來後半輩子也別想清靜了。」
  
  到現在徐五老爺也不知道四哥說的這個「它」是誰。
  
  吃過宴席之後,宋成暄和徐清歡與順陽郡王、薛沉在書房裡說話。
  
  順陽郡王道:「現在張家重新得勢,表面上好似收斂了許多,其實背地裡仍舊像從前一樣,一年的功夫培植不少人手,皇帝有意穩固宣府,不少的軍資都送去北疆建造工事,如果真的能用來抵抗韃靼那自然是好事,就怕……」
  
  薛沉聽到這裡抬起頭:「就怕像那些朝廷分發下來的大將軍炮,只是個擺設。」
  
  順陽郡王點點頭:「皇上命工部、兵部督辦此事,但這種軍資的調撥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說白了本就不該讓張玉弛守北疆。」
  
  這種情形宋成暄早有預料,皇帝不可能在這時候再打壓張家,皇帝還要利用張家來牽制他。
  
  「除此之外,」順陽郡王道,「皇上和太后挑選了十幾個適齡女子充填後宮。」皇帝的心思誰都知道,有了子嗣地位才會穩固,太后自然期望張家或者與張家有關的女子懷上皇嗣,不免又是一場爭鬥。
  
  徐清歡看向宋成暄,她與宋大人提及過,前世皇帝得了一子,不過那孩子身子太過孱弱,張靜姝怪在於皇后身上,說于皇后死後怨恨未消,禍患皇帝的子女,皇帝聽了一些閒言碎語,雖然懲辦了張氏,卻也將于皇后的金棺落葬,再也不提帝后合葬。
  
  答應將于皇后葬入帝陵,皇帝以為是讓于皇后死後極盡哀榮,其實于家打心底裡不想要要這個結果,不光是因為皇帝尚年輕,于皇后不知要等多少年,而且于皇后這一生是被皇帝所害,活著的時候擺脫不掉,死了自然離皇帝越遠越好,所以前世皇帝對于皇后最後的安排也算是于家喜聞樂見的。
  
  宋成暄道:「皇帝是想要讓張家守好宣府,朝廷接下來會派人前往奴兒干,將奴兒干穩固下來之後,就能放開手腳對付東南。」
  
  薛沉道:「韃靼已經兵強馬壯,皇帝不想方設法防範,卻仍舊想著如何爭鬥,真是讓人一再失望。」
  
  這邊屋子裡說著話,外滿傳來諶哥咿咿呀呀的聲音,想必是外面的管事沒有攔住徐青安,讓徐青安帶著諶哥胡鬧起來。
  
  順陽郡王笑道:「諶哥兒也想要說兩句。」
  
  屋子裡嚴肅的氣氛頓時煙消雲散,徐清歡起身去照顧諶哥。
  
  薛沉笑著看向宋成暄:「有這樣的賢內助,真是公子之幸,東南之幸。」
  
  宋成暄目光微動,眼眸比方才更加清澈。
  
  「公子,」趙統進門稟告,「京城傳出消息,太后娘娘千秋,朝廷也向東南送來文書,要讓夫人和小公子一起進京慶賀。」
  
  薛沉面色微變。
  
  宋成暄道:「先將朝廷派來的人攔下,不准他入常州。」
  
  趙統應了一聲立即去傳話。
  
  順陽郡王道:「不如我回京去周旋。」
  
  宋成暄搖搖頭,想及清歡前世被扣押在京中的過往,皇帝和太后又想出這樣的法子來牽制他。
  
  「我去寫封奏摺,與倭人海上一戰,牽動舊傷,恐怕無力常州指揮使一職,」宋成暄淡然,「請朝廷另派人選前來常州。」
  
  宋成暄說完站起身:「我會讓人送一份禮物去京中為太后娘娘賀壽。」
  
  常州現在這般情形,朝廷上下哪有人敢前來任職,所以註定皇帝只能開口安撫,讓徐夫人留下仔細照顧宋都督。
  
  宋成暄面色如常:「朝廷想要拿我,可以下明旨,暗地裡這樣動手沒有任何的用處。」
  
  幾個人敘完了話,宋成暄走出屋子,看著宋成暄從徐清歡手中接過諶哥,薛沉臉上笑容更深了些。
  
  「薛大人從一開始就看好徐家這門親?」順陽郡王的聲音傳來。
  
  「當然不……」
  
  最後一個字沒有出口,薛沉立即回過神來,他看向順陽郡王那隻老狐狸,想要套他的話沒有那麼容易。
  
  順陽郡王道:「徐家是個寶地,我兒能娶到這麼賢良的女子,不愧是我們順陽郡王府裡最出色的子弟。」
  
  薛沉嘴角一抽,還有這樣誇讚自己兒子的,可真不知道謙遜。
  
  順陽郡王正色道:「我是說真的,這門親事必然讓我們順陽郡王一脈子孫興盛,我已經得到了祖宗的托夢。」
  
  薛沉開始有些好奇了:「托夢?」
  
  順陽郡王點頭:「我當年娶妻之時,我爹夢見自己額頭上長了一隻嘴,我果然有了德芳這樣一個獨子。」
  
  薛沉只覺得這話好笑,也就順陽郡王家才會夢到額頭上長嘴這樣的怪事。
  
  「昨夜我也做了夢,」順陽郡王湊過來,「薛大人可能猜到是什麼?」
  
  薛沉道:「你額頭上也長了一張嘴。」
  
  「不,」順陽郡王十分興奮,「我夢到我全身都長滿了嘴,你說這是要有多少子孫,可惜那時候我沒來得及數,要不然我回想回想,薛大人幫我數一數。」說著他擼起袖子準備細說。
  
  薛沉大步向外走去,他要離這個渾身都是嘴的人遠一些。
  
  「別走啊,」順陽郡王爺道,「我還有許多事沒說呢。」
  
  ……
  
  趙如貞從繅絲坊中出來,一路回到趙家,剛下馬車就聽到管事媽媽道:「世子爺,您怎麼在這裡。」
  
  趙如貞彎腰下車,看到了一臉愁苦的徐青安。
  
  「世子爺這是怎麼了?」趙如貞心中一沉。
  
  「出事了,」徐青安道,「如貞妹妹,齊德芳將我害了。」
  
  趙如貞忙問事情始末,當知道原來是這樁事不禁鬆了口氣。
  
  徐青安道:「如貞妹妹早就知道?」
  
  常在清歡那裡來往的人,恐怕就只有徐青安不知曉了吧,不過看著徐青安這般,她有些於心不忍,輕輕地搖了搖頭:「我也是才聽說。」
  
  「我要報復他。」徐青安皺起眉頭,信誓旦旦。
  
  趙如貞道:「總歸是一樁喜事,世子爺為難順陽郡王世子爺,豈非讓徐五老爺一家難堪?」
  
  徐青安卻神情堅定:「不能就這樣饒了他,我已經想好如何報復。」
  
  趙如貞聽著後文。
  
  徐青安從懷中拿出一隻錦盒送到趙如貞手中:「如貞妹妹收下東西,不要告訴齊德芳,我也將他蒙在鼓裡。」
  
  趙如貞看看那錦盒,又看看耷拉著眼睛的徐青安,不禁心中歎口氣,這大約是她聽到過最讓人無法相信的藉口了,而且世子爺此時此刻的模樣並不可憐,反而讓她覺得好笑。
  
  「世子爺送我的繅車很好用,」趙如貞抿了抿嘴唇,從袖子裡拿出一隻荷包,「我想送一樣東西感謝世子爺。」
  
  趙如貞臉頰微紅將荷包遞到徐青安面前,徐青安卻像被紮了屁股,一下子跳起來:「我送那些是想要你高興,不是要你的回報,我不能收……」
  
  趙如貞驚訝地說不出話,遞出去的手也僵在半空,徐青安像一陣風似的溜走了,躲在角落裡看情形的孟凌雲,急得原地跺腳,世子爺定然是腦子壞掉了。
  
  趙如貞半晌才回過神,無奈地將荷包收起來,剛要走進院子,就聽到身後傳來徐青安的聲音。
  
  「如貞妹妹,我後悔了,那荷包給我吧,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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