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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雲霓] 齊歡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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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6 00:13:16 |只看該作者
番外 再見(下)

  于大人發現魏王站起身來,顯然是不想再與他說話了,于大人焦急的不知怎麼辦才好。
  
  這些年大周動亂,人心惶惶,尤其是靈帝被囚禁之後,簡王坐上皇位呼風喚雨。
  
  簡王手段陰狠,為他賣命之人都心術不正,短短一個月在京中掀起不少的風波,許多忠臣良將因此被害。
  
  外有韃靼,內有簡王作亂,被關在宮中的皇帝下了一封密詔,恢復宋成暄魏王的身份,請魏王定要進京救駕。
  
  這是齊僖最後一次謀算,齊僖將聰明才智都用在陰謀詭計上,他生怕東南不肯傾力對付簡王,於是揭開宋成暄的身份,若論血脈,魏王比簡王更有資格承繼皇位,齊僖覺得這樣一來簡王和魏王必定會爭到最後不死不休。
  
  這份密詔公開之後,果然為齊僖迎來了殺身之禍,好在這位靈帝也算做了件好事,親手揭開了魏王的身份。
  
  從此之後,大周上下所有的希望盡數繫在魏王一人身上。
  
  走過這麼多風風雨雨。
  
  大周漸漸安定下來,可魏王他卻……
  
  于大人沒有追上魏王的腳步,坐在椅子上忽然痛哭出聲,就像是一個孩子,不停地用袖子擦去鼻涕眼淚。
  
  「哭成這樣不怕被人笑話?」
  
  宋成暄聽到聲音不得不回到屋子裡。
  
  他與于家人已經十分熟悉,恢復魏王的名號也是于家從中幫忙,其中有太多繁複的禮數和規矩,都是于家人操辦,不管是于學士還是于大人,都是掌管禮儀的臣子,人前想來以身作則,沒有人敢在他們面前失儀。
  
  若是被看到這一幕只怕要驚奇萬分。
  
  「回去吧,」宋成暄道,「我好不容易回京休息幾日,就不招待你了。」
  
  魏王態度果斷,想來是早就下了決定,再說什麼也沒有用了。
  
  就在魏王再度轉身那一刻,于大人雙膝落地,向魏王的背影跪拜下來,為大周征戰時,魏王從來都是一馬當先,一副重擔壓在魏王肩膀上,如今魏王下這樣的決定誰又能挽回。
  
  他還是不敢相信,魏王還這麼年輕,怎麼就……明明走起路來依舊腰背挺拔,無論面對誰都不會折腰。
  
  這樣的人,怎會就要故去。
  
  于大人許久才離開。
  
  修整了一個月,魏王再次帶兵出征剿滅簡王餘黨,幾次征戰之後,終於在第二年冬天將簡王的人頭帶回。
  
  魏王進宮拜見了新帝,新帝雖然臉上未脫稚氣,身上卻隱隱有了天子的風儀,見到宋成暄臉上滿是尊崇,下了朝之後向宋成暄行禮:「感激皇叔為大周征戰。」
  
  宋成暄行禮:「簡王之亂已了,皇上可以安心,我手中兵權會交給朝廷,王師應握在皇上手中。」
  
  新帝就要拒絕,宋成暄道:「盼大周興盛,天下安寧。」
  
  望著魏王離去的身影,新帝眼睛中一閃黯然:「魏王爺讓朕敬佩,只可惜朕永遠及不上魏王,若是魏王在大周該迎來盛世,可惜戰亂生生折損了一位明主。」
  
  魏王交回兵符,出京養傷。
  
  回到小院子裡,廖先生等在那裡。
  
  宋成暄脫掉身上的長袍,廖先生立即上前查看,只見宋成暄胸口凹陷處又腫脹起來,觸碰之下立即有血水淌出。
  
  這舊傷是在追殺李煦時留下的,過了這麼多年依舊沒有癒合。
  
  廖先生道:「魏王爺多年征戰不得休養,現在不用再受奔波之苦,總該按我的法子調理身體了,我定要想方設法將這傷治好。」
  
  宋成暄難得面容柔和:「這傷近日來已經不疼了,可見先生的藥大有效用,先生可以安心。」
  
  傷口這樣怎會不疼,廖先生難以相信:「我去給王爺煎藥。」
  
  送走了廖先生,宋成暄梳洗之後換上一身長袍,慢慢地在院子裡走動。
  
  已經是冬日,可即便不穿氅衣,也不會覺得寒冷,回到這裡就像歸家了一樣,宋成暄走在長廊中,目光所及處彷彿看到一個倩麗的身影,他定睛再看過去,只是一棵花樹伸展著枝杈。
  
  宋成暄站在那裡恍然一笑,卻不肯再多走一步。
  
  「王爺,有不少將領前來拜見。」
  
  管事的聲音傳來,宋成暄微微渙散的目光才重新凝聚。
  
  打了勝仗之後,他都會入營犒賞,這次為了避開京中的應酬,他走得太急了些,那些將領就跟著追到這裡來。
  
  宋成暄道:「讓人準備些酒菜,將他們叫來吧!」
  
  管事不禁一怔,王爺從來不在這院子裡招待客人,這次卻為何改了章程,難得家中熱鬧一次,管事忙應下來,立即下去籌備。
  
  推杯換盞,整個院子熱鬧非常。
  
  酒席之間,眾人暢所欲言,宋成暄的心情也很不錯,聽著大家說笑頻頻舉起酒杯。
  
  永夜在一旁侍奉,發現宋成暄正側頭看著窗外。
  
  宋成暄忽然道:「今年院子裡的花開得不錯。」明豔的花朵,恍若她嘴邊輕綻的笑容,似乎最絢麗的一抹顏色。
  
  永夜順著宋成暄的目光看過去,光禿禿的枝丫在風中搖擺,他的嘴角不禁顫抖:「是開得很好,要不然我去園子裡剪一枝來……」
  
  宋成暄搖了搖手,他略微感覺到有些頭暈:「我醉了,讓大家早些散了吧!」
  
  永夜點點頭立即轉身去吩咐,將軍們卻不願意走。
  
  「公子怎麼會醉,別騙我們了,公子喝遍整個軍營都沒醉過,每次倒下的都是我們。」
  
  「是啊,今日才沒幾杯,永夜你走開我去跟公子說話。」
  
  那人笑著去推永夜,卻沒想到沒能推動,永夜站在那裡猶如一座山峰。
  
  永夜平日裡喜歡板著臉,但為人向來溫和,不知今日為何一反常態,將軍還沒回過神來,衣襟已經被永夜拎住,永夜表情深沉,眼睛中帶著一抹血色:「我說公子醉了,都給我出去,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永夜這樣一說,氣氛頓時一變,將軍們雖有不忿卻怕打擾了宋成暄,一個個垂頭喪氣地走了出去。
  
  宋成暄似是對外面發生的事並無察覺,他靠在塌上握著手中的酒杯望著窗外的一切。
  
  下人又抬了個暖籠前來,可他卻覺得愈發冷了,從來沒有這樣的情形,他想起身活動一下身體,卻覺得氣力彷彿都被抽走,身上有千斤重。
  
  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宋成暄臉上浮起一絲釋然的表情:「永夜,帶我去她屋裡吧!」
  
  這一路走得很慢,戰場上受過的傷全都在這一刻回到他身上,讓他走起路來有些踉蹌,腰背也很難挺得筆直,手用不上力氣,喘息也變得艱難。
  
  戰場上的亡魂從不分年齡,他也是血肉之軀,怎會被戰火饒過。
  
  終於走到她的屋子,尋常時候他只是站在屋外,不敢進門去看,生怕發現她已經不在,可這時候,他站在那裡輕輕地敲了敲門。
  
  沒有人應聲,他抬起手推開了屋門。
  
  將屋子裡的擺設看了一遍,宋成暄坐在外面的榻上,這裡能夠看到內室裡的情形,當年她在這裡養傷時,他就常坐在這裡陪著她。
  
  不能靠得太近,難免會讓她覺得不自在,卻也不能太遠,這裡是他能接受的距離。
  
  宋成暄躺下來吩咐永夜:「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永夜點了點頭。
  
  屋子裡重新歸於安靜,宋成暄慢慢閉上了眼睛,只覺得整個人慢慢被一股寒冷而包圍,原來是這麼冷。
  
  最後離開的時候,這麼難過。
  
  對不起。
  
  宋成暄想到徐清歡臨走時的模樣。
  
  「對不起,下一次我陪著你。」
  
  他的手慢慢地垂了下去,整個天地彷彿都被黑暗吞沒,不知過了多久,隱隱約約有一絲光亮傳來。
  
  一個人端著一盞燈慢慢地走上前。
  
  是她。
  
  她站在花樹下衝著他微笑,他起身快步走上去,終於到了她身邊。
  
  她一言不發地向前走去,他緊緊地跟隨,心中惴惴不安恐怕她轉眼就會不見,於是想要去牽她的手,終於他忍不住伸出手去拉住了她。
  
  她的手溫暖而柔軟。
  
  他就這樣牽著她的手,接過她手中的燈與她在園子中穿行。
  
  他不知道他們會去哪裡。
  
  但,隨便去哪兒。
  
  都好。
  
  ……
  
  永夜聽著屋子裡的聲音,漸漸一切都歸於安靜,他抽出腰間的長劍輕輕地擦拭,將劍身擦的雪亮。
  
  公子去找娘子了吧。
  
  等等他,他也會去,就守在他們身後,若是誰敢再來阻攔他們,他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雪亮的劍身輕輕一抬,月光映在上面,漸漸地上面多了一抹殷紅。
  
  ……
  
  「公子,公子……」
  
  宋成暄從小憩中醒來。
  
  「公子,張真人送消息來,那人有線索了,可能就在鳳翔。」
  
  東南發現了許多奸細,追查下去發現這些人可能與朵甘思有關,廣平侯世子爺前來求助,希望他能查明此事。
  
  「去鳳翔一趟。」宋成暄站起身。
  
  永夜道:「公子剛剛回來,是不是該歇一歇?」
  
  宋成暄沒有說話轉身走出屋子,方才睡了一覺,多日的疲憊彷彿一掃而光,這件事非同小可,他身為招討使去往鳳翔查案也在情理之中。
  
  兩個人不再多說一路趕往鳳翔。
  
  張真人在鳳翔已經查到蛛絲馬跡,宋成暄也喬裝打扮準備與張真人相見,走在人群之中,他偶然間抬起頭來,不遠處的茶樓上站著一個女子。
  
  那女子也正在瞧著他,四目相對,那女子目光中透著幾分異樣的神采,滿是防備和驚詫,彷彿對他十分熟悉。
  
  宋成暄皺起眉頭,頓時心生警惕,這女子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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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少年英雄兩三事(一)

  刑部的大牢,張家和簡王餘黨都被關在這裡。
  
  黃清和被升為刑部右侍郎,現在這些案子都由黃清和帶人處置,如今新帝登基,大周安穩,這些案子只需要慢慢理清,所以刑部雖然繁忙卻也井然有序,除了……國舅爺到來的時候。
  
  「誰不知道你就是個紈絝子弟,不過就是仗著妹妹是皇后。」
  
  大牢中謾駡聲傳來。
  
  一個人形物蹲在地上啃瓜,吃的十分香甜,半天聽不到那些人繼續說話,不禁抬起頭:「接著罵啊,你說我是什麼?」
  
  「紈絝子弟。」
  
  徐青安抿了抿嘴,感覺今天的瓜很甜。
  
  「後面半句呢?」
  
  「仗著親妹妹是皇后……」
  
  徐青安瞇起眼睛,更甜了,迫不及待地準備接著吃瓜:「繼續說,不要停,要不然就是你們怕了小爺。
  
  小爺知道,你們張家人那方便都有些毛病,不要讓小爺看扁了。」
  
  張氏子弟的聲音接著傳來。
  
  徐青安將後面的瓜啃得乾乾淨淨,覺得心中痛快了不少,自從妹妹進宮之後,家裡就冷清的很,好在他要迎娶如貞妹妹了,人生第一大喜事暫時壓制了他心頭的酸澀,否則說不定就已經衝進宮去。
  
  不過,還是覺得缺了些什麼。
  
  他是個百折不撓的人,想來想去,只有來這裡找些安慰。
  
  「接著罵啊,多罵一些這樣的話,誰叫我妹妹是皇后呢,對不對?」徐青安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什麼,「你們做了這麼多年的外戚,想要進宮拜見太后,定然有許多藉口吧?太后娘娘給的宮牌能不能隨時進宮?為什麼進宮有那麼多禮數,還要分時辰……」
  
  張家人聽著徐青安的聲音皺起眉頭,心中立即更添了幾分憤恨,徐青安果然是來折磨他們的,他們張家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徐青安卻還要強迫他們想起從前的風光。
  
  張家人咬著牙:「你們拜見太后娘娘需要遞宮牌請求,我們張家不用。」說著他微微抬起頭,臉上是與有榮光的神情,無論到了什麼時候都不能在人前低頭,雖然他只是旁支,沒見過太后娘娘幾次,但這份骨氣不能丟。
  
  徐青安遲疑片刻:「這樣啊,那我怎麼不一樣?我見妹妹怎麼還要分時辰。」想到這裡他眼睛一亮,彷彿明白過來。
  
  「那你說,是不是皇上故意不讓我見妹妹,我早就懷疑皇上登上皇位其實是要讓我們兄妹分離,禮部有那麼多規矩,這其中定然有蹊蹺……你跟我好好說說……」
  
  徐青安說著擼起袖子:「我進去找你問清楚。」
  
  問清楚什麼?現在皇帝的事?張家人頓時面色大變,方才的骨氣去得乾乾淨淨,慌亂地大喊:「別問我,我……我不知道。」
  
  「你方才還說,肯定皇上是故意的,你們之前沒有這規矩。」
  
  「我沒說,我沒說,黃大人,黃大人提審我,我都招認了。」
  
  黃清和聽到大牢裡嘈雜的聲音,不禁搖了搖頭,國舅爺每天都要來牢裡鬧騰一會兒才走,有意思嗎?看來每日見不到皇后娘娘對國舅爺真是極大的傷害。
  
  「大牢裡發生的事不准說出去,」黃清和看向身邊的下屬,「國舅爺前來是查找線索,怕張家背地裡還有什麼打算。」
  
  官員立即頷首:「國舅爺問案的法子果然有奇效。」
  
  剛剛鬆口氣的黃清和立即警惕起來,面容嚴肅:「不要與國舅爺走動的太近。」他不想以後來到刑部,就跟進了東南的軍營一樣,到處都是讚揚之聲,被那些話熏得久了,他也總會忍不住誇讚國舅爺。
  
  黃清和道:「雖然國舅爺做的不錯,但並非人人都能用這樣的法子,我們辦案還是要規規、仔細,不能心存僥倖,否則焉能對得起皇上的信任。」
  
  官員立即躬身:「屬下記住了。」
  
  終於徐青安從大牢裡走出來,整理了身上的衣袍,徐青安走向黃清和:「黃兄,明日就是我大婚之日,盼黃兄能夠早些前來。」
  
  黃清和笑著道:「必然早到。」這位大爺終於要成親了,這樣的話他已經聽了一個月,每天徐青安都會來提醒他一次,現在終於到了日子。
  
  徐青安看向桌子上的食盒,黃清和立即伸手拿了下去。
  
  徐青安得意地道:「又是嫂夫人送來的飯菜?從今往後我也有食盒了。」
  
  終於有了,黃清和眼睛一酸,有種老父親般欣慰的感覺,再也不會有人來跟他搶炸小魚吃。
  
  「我成親了,也不能忘了你們,」徐青安拍了拍黃清和的肩膀,「好在你們都有了家事,現在我最擔心的就是張真人。
  
  明日張真人的師妹必然會前來,我們要找機會想方設法成全他們。」
  
  黃清和一怔:「國舅爺說的是哪位師妹?」
  
  「還有誰?」徐青安懷疑黃清和案子纏身已經癡傻,「自然是清瑛道長。」
  
  黃清和低下頭,他能不能裝作不認識國舅爺。
  
  「好了,」徐青安道,「我還有許多事要做,成親以後也有一段日子沒時間過來看你。」
  
  「沒關係,」黃清和心中一喜道,「我去看國舅爺。」
  
  「就這樣說定了,還有小芳也會來,一個都不能少。」
  
  黃清和愣愣地看著徐青安的背影漸行漸遠,他好像一不留神就說錯了話。
  
  ……
  
  安義侯頗為欣慰地看著下人們忙進忙出,直到現在他好像才相信自己的確生了個兒子,清歡出嫁之後,他還以為安義侯府不會再辦喜事了。
  
  「青安回來了?」安義侯看向夫人。
  
  徐夫人點點頭。
  
  安義侯道:「希望青安能規規矩矩的不要鬧出什麼亂子。」
  
  徐夫人聽到這話一臉埋怨地望著安義侯:「青安現在和從前不同了,侯爺和洪大人在北疆陷入苦戰,差點就會張家人拿下,還不是青安及時趕到解了圍。
  
  到現在侯爺還不承認兒子長大了,比您年輕時不差。」
  
  安義侯臉一紅,他還沒告訴夫人,青安是打著皇上的旗號來攻打張家,弄的北疆人心惶惶,不知東南大軍到底在哪裡。
  
  不過有些地方青安的確不比他差,比如能讓將士們交口稱讚,想當年他也是勇冠三軍的常勝將軍。
  
  一不留神想得太多,安義侯咳嗽了一聲。
  
  徐夫人又深深地看了安義侯一眼:「只要青安不要像當年侯爺成親時一樣……妾身也就舒心了。」
  
  安義侯的臉頓時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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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6 00:13:42 |只看該作者
番外 少年英雄兩三事(二)

  到了晚上的時候,安義侯府所有東西總算籌備周全。
  
  家中的女眷們都鬆了口氣,安義侯也神清氣爽地走出堂屋,與本家親戚說了些話,聽了滿耳朵誇讚的聲音。
  
  「青安就是好,京中的年輕才俊,沒有幾個及得上青安,為大周也是立下赫赫戰功。」
  
  「威震北疆,海西部族的族長對青安心服口服。」
  
  「真是虎父無犬子。」
  
  安義侯沒有覺得特別的激動,他有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
  
  這是他兒子嗎?不太像啊,為了明日的迎親,他還得好好交待一下青安,免得夫人為之操心。
  
  安義侯正好在院子裡遇見徐青安,正要叫徐青安過來。
  
  徐青安卻迎上前行禮:「父親,兒子有事要跟您說。」
  
  安義侯看著兒子儀表堂堂,頗有幾分他年輕時的風采,總覺得當年意氣風發的自己又回來了。
  
  安義侯沒有說話,徐青安接著道:「父親,明日兒子就要成親了,很快就會為徐家添丁進口,您也是長一輩的人了。」
  
  這話說的沒錯,只是口氣有些奇怪,安義侯微微皺眉。
  
  「您不能再事事依靠祖母,該擔起安義侯府的重擔……沒事動怒要不得,更不能動輒喊打喊殺,到底是皇后娘娘的父親,裡裡外外都該體面些。」
  
  安義侯聽著這話有些莫名的熟悉,讓他想起他的父親。
  
  安義侯的臉頓時黑下來。
  
  成親之前父子談話是安義侯府的規矩,不過內容應該是父親教訓兒子,這不肖子怎麼反而說起他了。
  
  而且「動輒喊打喊殺」這樣的話,讓他回到了幾十年前。
  
  安義侯冷聲道:「你剛才去了哪裡?」
  
  「祖母屋子裡啊,」徐青安坦然道,「祖母與我說了許多,讓我回來仔細想想,要與父親好好說說,還說咱們徐家素來有這樣的規矩,我坐在園子裡想來想去,應該囑咐父親這些話,父親年紀這麼大了,不該讓祖母再操心。」
  
  安義侯眼皮跳動:「明日是你成親。」
  
  徐青安點頭:「父親忘記了?」
  
  他還沒有糊塗到那個地步,安義侯接著道:「我們徐家是有這樣的規矩,大多數人家都要如此,只不過要父親訓誡兒子。」
  
  徐青安吞咽一口:「那祖母為何將祖父訓誡父親的話講給我聽?」
  
  安義侯眼睛要冒出火:「你說呢?難道不是為了讓你藉此反躬自省?」
  
  徐青安道:「不……我覺得……祖母不是這個意思,祖母是不好意思說父親。」
  
  明知道這不肖子接下來的話,會氣炸他這個老父親,安義侯還是忍不住問:「為何?」
  
  徐青安道:「因為這麼多年過去了,父親這些毛病還是沒改。」
  
  安義侯伸手就向徐青安打去,父子兩個在院子裡追逐,徐夫人從長廊上走過去,對這樣的情形早就司空見慣,身後傳來徐青安的慘叫聲,徐夫人歎口氣:「希望如貞嫁過來之後,能住得慣。」
  
  ……
  
  徐家的喜事辦得十分熱鬧,當朝皇后的母家,世子爺的婚事自然大意不得。
  
  結親的趙家雖然曾犯過大錯,有皇后娘娘這座大山在,誰也不敢多說什麼,更何況那位趙家女在東南也小有名氣,開了好幾個繡莊,手中有不少的繅絲車,做出的湖絲在大周頗為搶手。
  
  眼看著兒子和媳婦過了禮,徐夫人才算鬆了口氣。
  
  眾人迎了皇后娘娘的賞賜,這才開了宴席。
  
  「不要喝多了,」齊德芳提醒徐青安,「偷偷讓下人給你換些水來,免得一會兒連洞房門都找不到。」
  
  徐青安連連搖手,這些酒怎麼能難得住他,當年妹妹成親時,他也是一桌桌喝下來,最後離開宋家時仍舊腳下生風,萬分威武,而且今晚他還要幫忙推張真人一把。
  
  「千萬看好了清瑛道長,」徐青安囑咐齊德芳,「一會兒我將清瑛道長帶去別院,讓張真人與她將這些年的事說清楚。」
  
  清瑛道長一直躲著張真人,他也只能藉著這次機會讓兩個人見上一面。
  
  辦好這些事,他就能安心地入洞房了。
  
  齊德芳道:「我看你顧著自己就好了。」
  
  徐青安道:「我哪裡能這般不講義氣,我們都好了,可憐的張真人孤苦無依,每每想到這裡,我就覺得他很可憐。」
  
  齊德芳咂咂嘴,然後歉疚地看向徐青安:「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誰叫他已經有了女兒,上次看到清陵道長時,清陵道長身上的道袍雖然寬大,卻也要遮掩不住了。
  
  「世子爺不要總為別人擔憂,」齊德芳道,「也要為自己操操心,只要你好了,大家就都好了。」
  
  徐青安不禁心中一熱,沒想到他在小芳心中如此的重要。
  
  「放心小芳,」徐青安道,「以後有哥為你做主,清悅若是欺負你,我去幫你說話。」
  
  酒席間,新郎官高高興興地敬酒,眼見時辰差不多了,徐青安四處尋找清瑛道長,卻覺得眼前人影憧憧,清瑛道長早就不見了蹤跡。
  
  也許這就是張真人的命。
  
  徐青安轉身去淨房,正在黃河之水天上來,感覺到身邊多了個人,徐青安看過去,正是清瑛道長。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
  
  徐青安笑著打招呼:「在這裡遇見道長,太好了,一會兒我有話要與你說。」
  
  清瑛道長點點頭,撩開了衣襟。
  
  嘩嘩啦啦的水聲傳來,徐青安忽然覺得有些事情不太對,他不由地側頭看了清瑛道長一眼,然後他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停頓間他意識到了什麼,立即又看了一眼,然後臉色大變,轉頭匆匆忙忙地向前走去。
  
  「世子爺。」身後傳來清瑛道長的聲音。
  
  徐青安加快了腳步,生像是背後有野獸在追他。
  
  完了,這是是真的完了。
  
  他要告訴張真人,清瑛道長變了,她長出了……變成男人了。
  
  可憐的張真人,這輩子都無望了。
  
  徐青安慌慌張張向前走去,剛踏上長廊卻看到一個人影立在那裡,她穿著一身紅色的嫁衣正望著他。
  
  是如貞妹妹。
  
  「世子爺要去哪裡?」
  
  如貞的聲音傳來,徐青安如醍醐灌頂。
  
  趙如貞再次道:「有什麼事比今日重要嗎?」
  
  徐青安呆愣地搖頭。
  
  「那世子爺該做些什麼?」趙如貞臉微微發紅,還是皇后娘娘瞭解世子爺,若不是娘娘提醒,恐怕世子爺今晚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
  
  徐青安將方才的事頓時拋諸腦後,眼前只有那亭亭玉立的佳人,他走上前彎腰將趙如貞抱起來:「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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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6 00:13:55 |只看該作者
番外 那對夫婦

  安義侯仔細地聽著外面的動靜,今天兒子成親,讓他稍稍有些焦躁,生怕城牆起火殃及池魚,夫人又想起多年前那樁事來。
  
  說實話,女子心思難測,到現在他也沒覺得自己究竟哪裡錯了。
  
  自從遇見夫人,他就一心一意地跟在左右,生怕委屈夫人,為了迎娶夫人進門,他過五關斬六將,花費了焉止九牛二虎之力,騎馬、射箭、揮刀、搏克,他哪個沒用過,甚至蒙面前行,趁著洪傳庭不注意,突然伸腳,將某人摔了個鼻青臉腫。
  
  當然後來被洪傳庭發現,兩個人又在京外的山坡上滾成了泥球。
  
  從前的事就不說了,那都是老黃曆,轉眼間他也是做祖父的人了,而且有女兒、女婿兩座大山在,洪傳庭決計不敢舊事重提,只能認著被他壓了一頭。
  
  終於管事來稟告:「世子爺入洞房了。」
  
  安義侯才鬆了口氣,高高興興地走出去:「夫人,這下你可以安心。」
  
  徐夫人不理會安義侯,依舊安排人:「都散了,誰也不要去打擾,也不用大奶奶早早起床來行禮。」
  
  將下人遣走,徐夫人立即回屋子裡整理賓客送來的禮單,安義侯跟著腳追了進去。
  
  「洪傳庭送來多少?不能便宜了那老小子。」
  
  徐夫人懶得理睬,開始時她還很擔憂,不知道侯爺與洪傳庭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侯爺提及洪傳庭總是苦大仇深,不死不休的模樣,鬧騰了幾次之後,她才發現原來兩個人早就穿了一條褲子,不過是閒得無聊左手打右手。
  
  屋子裡的氣氛彷彿有些低沉。
  
  安義侯湊過去:「夫人,你怎麼還是心事重重?」
  
  她哪裡是心事重重,她是想起了自己新婚夜的糟心經歷,每次家中親戚聚在一起的時候,她都心虛地覺得,有人在笑他們當年。
  
  安義侯喃喃地道:「我也沒做錯什麼事?」
  
  「侯爺是沒做錯什麼,」徐夫人端了杯茶給安義侯,「只不過侯爺太小氣,還沒有入洞房,就要去報攔門之仇,老侯爺如何也攔不住,硬是讓您衝出了家門。」
  
  當她聽說侯爺拿著劍衝去娘家,要去找她娘家攔門的兄弟算帳時,只覺得如天塌了般,沒想到嫁給了這樣一個兇惡的人,她娘家本就人丁凋零,出嫁還是族中長輩找了許多旁支子弟來撐場面,被侯爺這樣一鬧,不小心傷了族人性命,她要如何向娘家交待。
  
  安義侯訕訕地道:「我是覺得攔門的那孩子力氣很大,下盤也穩健,也許是個練武的好苗子,趁著我的副將都在宴席,將他叫過來與副將們熱絡熱絡……」
  
  這樣的說辭徐夫人早就聽過:「都過去那麼多年了,侯爺還是不肯承認。」
  
  安義侯嘴裡發苦,他說的是實話,要不是操心這些,他怎麼會從家中跑出來,誰知道岳家會那麼怕他,死活不肯交人,他執意進門,酒喝得多了些,不小心將攔門那孩子的衣服扯壞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他不太記得,家中來了人,父親將他揪了回去,然後他就被一腳踹進了新房。
  
  夫人哭的梨花帶雨,他想要去勸說,結果腳下拌蒜變成了餓虎撲食……夫人也沒手下留情,一腳踹在了他身上,還好那一腳踹的不是很精準,否則後面也就沒有了青安和清歡。
  
  往事不堪回首,趁著今晚還算寧靜。
  
  「夫人,時辰不早了,我們早些安歇了吧!」
  
  徐夫人不理睬。
  
  「都是老夫老妻了,這些陳年舊事不宜再提。」
  
  「侯爺還知道羞臊。」
  
  「唉,我真是一片好心。」
  
  兩個人說著話,屋子裡的燈終於熄滅了。
  
  「夫人,你這枕頭下放斷刃的習慣能不能改一改?」
  
  「改不了了。」
  
  「好吧,好吧,為夫知道了,夫人高興就好。」
  
  「對了,當年那攔門的遠親雖然沒有在軍營中有所建樹,他兒子還算不錯,過幾日我去看看,也許是根好苗子。」
  
  「你還要去?」
  
  「怎麼不去?都少年的情誼了,應該惦念著人家的好處……夫人……你別動刀啊……我不去了,我不管了還不行,我是好心啊。」
  
  ……
  
  宮中。
  
  諶哥兒等到屋子裡安靜了,這才睜開眼睛,一雙眼眸中沒有半點的睡意,明日舅舅就要進宮謝恩,想及這裡,他的心一陣歡跳。
  
  舅舅說過要留下陪著他玩到天黑,那明天要玩什麼呢?爬到樹上去,還是坐在房頂上?他發現那些偏僻的宮中有許多鳥兒,不知鳥窩裡有沒有鳥蛋。
  
  諶哥兒越想越精神,恨不得立即去找母親,問問母親小時候做的那些事,不過想到父皇那深沉的目光,他就撅起了嘴。
  
  剛剛搬進宮中時,他想在母親宮中多住幾日,父皇卻不肯答應,板著臉說這對他有好處,他悄聲跟母親說父皇是騙人的,卻沒有人相信他的話,早晚他能找到證據。
  
  生了半天悶氣,諶哥在床上翻了個身,終於恍恍惚惚睡著了,他夢見乳母給他準備了一盤剛採來的櫻桃,那些櫻桃一個個晶瑩剔透,看起來就萬分香甜。
  
  他剛想去拿起來嘗一嘗,卻有一隻大手伸過來將他面前的櫻桃搶走,然後板著臉一口將整整一盤櫻桃都吞了下去,一個也沒剩給他。
  
  諶哥忽然覺得萬分委屈「嗚」地一聲哭起來:「壞父皇。」
  
  徐清歡似有所感,總覺得諶哥兒那裡有什麼事,她想起身去諶哥宮中看看,剛剛動了動卻發現自己的衣襟被宋成暄壓在身下。
  
  這床那麼大,他卻每次都會將她擠在裡面,一隻手臂牢牢地將她抱住,生怕她會偷偷溜走似的。
  
  小心翼翼地將宋成暄的手臂拿開,徐清歡輕輕地將衣服抽出來,然後躡手躡腳地從宋成暄身上爬過。
  
  黑暗中,感覺到一條長腿微微一動,然後她身體失衡整個人撲進了宋成暄的懷中,她的手也按在他火熱的胸膛上。
  
  「天還沒亮,要去哪裡?」清朗的聲音傳來,溫熱的嘴唇印在她額頭上。
  
  徐清歡道:「有些口渴。」
  
  「我去給你拿來,」他直起身子,伸手在矮幾上倒了一杯水,湊在唇邊嘗了嘗才遞給她,「正好喝。」
  
  喝過水,她重新躺下來,宋成暄熟練地用手臂環住他,修長的大手放在她的後背上,輕輕地拍撫彷彿在哄一個孩子睡覺。
  
  她呼吸緊張地靜靜等著。
  
  半晌,他低聲道:「早些睡。」
  
  他的手也一直規規矩矩,呼吸十分平穩,徐清歡覺得有些奇怪,照從前的樣子他的手早就伸進她衣襟中。
  
  仔細想想,這樣的情形好像持續有幾日了。
  
  徐清歡想了想終於道:「夫君這些日子很辛苦吧?」宋成暄登基之後,只肯讓她在人前喚她皇上,她也曾覺得不妥,與他抗爭過,不過吃了許多苦頭,腰酸腿軟的滋味兒委實不太好受,所以最後也只得應允下來。
  
  黑暗中宋成暄一陣靜謐,他的手卻停下來輕輕揉捏她的肩膀。
  
  屋子裡頓時有種曖昧的氣氛,徐清歡的臉紅起來,她怎麼會有這樣的疑問。
  
  黑暗中,宋成暄聲音中帶著幾分笑意:「現在還好,接下來三個月恐怕才是真的辛苦。」
  
  徐清歡從羞臊中掙脫出來,宋成暄的話裡透著幾分蹊蹺,三個月?她抬起頭看過去,宋成暄眼眸如月光般清澈。
  
  「我……」她的月事遲了幾日,該不會。
  
  「你從生過諶哥之後,月事前後不差兩日,這是第七天。」
  
  也就是說,她可能又懷孕了。
  
  徐清歡整個人剛剛被驚喜籠罩,就聽到身邊的男人低聲道:「這些日子忍一忍。
  
  若你一定要……我們可以慢慢來。」
  
  她已經不是昔日阿斗,任由他欺負,既然有身孕傍身,還怕他不成,於是低下頭堵住了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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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6 00:14:06 |只看該作者
番外 盛世

  番外歲月靜好
  
  魏王登基之後,宮中的變化極大。
  
  新君繼位,齊僖的嬪妃都移居去了太妃苑,魏王只有一位皇后,後宮稍顯的有些冷清,可是隨著時間慢慢過去,大家也就適應了,沒有後宮爭寵的爾虞我詐,宮中的氣氛安靜中多了幾分祥和。
  
  當今皇上待皇后娘娘也與大周其他君主不同,幾乎每天都會有人前來後宮與皇后娘娘議事,皇室宗親就不說了,戶部的董大人也常常進宮來,這位董大人很少與同僚來往,在皇上面前話也不多,但是看到皇后娘娘,就像尋到了知己,送到宮中的東西也都是禾苗和稻穗之物。
  
  皇后娘娘也喜歡聽董先生講這些,除此之外,皇后娘娘還在暖房中種了許多種子,種子大多數都是舶來品,平日裡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只要董先生看好了,就會毫不吝嗇地送出去。
  
  還有那位刑部的黃大人,經常拿著卷宗進宮裡來,有一次黃大人待的時間稍長了些,甚至擋了聖駕,皇上吩咐宮人不可打擾皇后娘娘,硬是在側室裡等了一個時辰。
  
  再就是皇室宗親的女眷,不分時候前來拜訪,嘉善長公主和華陽長公主有心找幾位先生,在宮中開設學堂,開蒙宗室的女子。
  
  成王妃、寧王妃更是常客,兩個人好像有事沒事都要來一趟宮中才會舒坦。
  
  前朝忙,後宮沒想到也是不得閒,皇上發現這樣的趨勢愈演愈烈,於是下令除皇后娘娘的母家人之外,若非緊急事由,過了未時不准求見皇后,可即便如此,每日宮門前都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直到近一年來,宮門口的車馬明顯少了,今天卻一反常態,宮門口的車馬又早早排起了長隊。
  
  而且本朝皇帝自登基以來,第一次取消了早朝。
  
  「奇怪了,宮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民眾閒來無事議論。
  
  「可能宮中喜事到了吧!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咱們皇后娘娘去年懷了身孕……算一算時間差不多要生了。」
  
  「別亂說。」
  
  「怎麼是亂說呢,這是大喜事哩,也不知道咱們大周會多添一位皇子還是公主,老天保佑,皇后娘娘母子安康。」
  
  民眾們說著話,一個路人一動不動地站在旁邊,彷彿已經聽得入了迷。
  
  「您這是要問路?」
  
  幾個說話的人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身邊多了個聽客。
  
  「不是,」路人微微抬頭,「我也奇怪為何宮門口有這麼多車馬,原來是宮中有喜事。」
  
  一個老伯道:「我們是在亂猜,以前宮中的那些事咱們可不敢胡說,當今皇上、皇后娘娘寬和,不會在意這些,我們才隨意閒聊。」
  
  那人抿了抿嘴唇:「我好幾年沒來京城,今日進城才發現,京中比從前繁華許多。」不止繁華,便是市井之中氣氛也與從前不同了。
  
  大嬸手臂向前一指:「看,又有車馬到了,肯定也是來拜見皇后娘娘的。」
  
  路人再次抬起頭來,宮門口果然又有一輛馬車停下,下人上前將車中的人扶下來,幾個熟悉的人影立即映入眼簾,那是徐太夫人和徐夫人,另外兩位應該也許徐家的女眷。
  
  路人喃喃地道:「你們怎知這些人都是來拜見皇后娘娘的?」
  
  「你連這個都不知曉?本朝皇上只有一位皇后,這些坐馬車、坐轎子的女眷不是拜見皇后娘娘是拜見誰?」
  
  路人點了點頭:「原來如此,看來……皇上對娘娘很好。」
  
  「我們娘娘也是天底下少有的奇女子。」
  
  路人再次頷首。
  
  老伯熱絡地道:「外鄉人,你來京城做什麼?找活計做?西市不少鋪子招人,你可以去瞧一瞧。」
  
  「不是,」路人抱拳感謝,「我只是來看看故人。」許多年過去了,他一直在羅斯和北疆奔走,這次遇到一支商隊,聽商賈說了許多新帝登基之後的事,他忽然想要四處看看。
  
  他一路南下,看到了奴兒干許多荒地開始有人耕種,看到了夜不閉戶的村落,不知不覺進了京城。
  
  「沒有叛黨了嗎?」路人突兀地再次開口,這話說出來,他立即察覺自己失言,恐怕這樣的言語會招惹來禍事。
  
  沒想到民眾們沒有慌張,表情依舊平靜。
  
  「哪兒有那麼多叛黨啊,朝廷都說了,叛黨已經伏誅,大家踏踏實實的過日子吧,」婦人道,「該殺的殺了,該放的放了,那些事都過去了,我兒在府衙裡做衙差,整日裡忙得很,哪有功夫將精神放在那些舊事上。」
  
  路人錯愕:「謀反不是最大的事嗎?」
  
  「那是之前的皇帝,」老伯道,「當今聖上不在意那些,叛黨都是聖上親手誅殺的,誰還敢生什麼反心。」
  
  路人又與民眾們說了些話,這才向東門走去,從前東門貼著的都是朝廷緝拿的要犯,齊僖在位時,經常會有叛黨的人出現在上面。
  
  走到東門,路人抬起頭看去,一張張告示看過去,沒有在上面發現叛黨,他生怕看錯又仔細瞧了一遍,然後整個人愣在那裡,半晌才摘下了頭上的斗笠,露出了他的面孔。
  
  這一路他遮遮掩掩生怕會被人認出來,他以為他脫逃之後定然是朝廷緝拿的要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一切已經過去了。
  
  他一直覺得李煦沒有死,可現在……他相信李煦死了。
  
  簡王、李煦、張玉弛,包括他在內,早已經消散的無影無蹤。
  
  真的結束了。
  
  這是屬於宋成暄的盛世。
  
  路人茫然地在人群中穿梭,不小心撞到了一人身上,他正要低聲道歉。
  
  「阿彌陀佛。」路人抬起頭看到了一位僧人,這僧人他也曾在奴兒干見到過。
  
  眼看著僧人即將離開,路人追上去:「大師可否同行?」
  
  「施主可放下了?」
  
  「放下了。」
  
  他執念的那些過去早就不復存在。
  
  「那施主就跟老衲來吧!」
  
  路人和僧人一起前行,他們的背影漸漸在人群中消失,自始至終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
  
  隨著嬰兒的啼哭聲傳來,大周又迎來一位公主。
  
  躺在皇后身邊的小公主,睡得十分香甜。
  
  諶哥望著粉嫩的妹妹,輕輕地摸了摸她的小手,他更不想離開母后的寢宮了,他決定在父皇裝睡著之前,他先靠在母后身邊「睡」一覺,生怕有人將他抱走,他將母后的衣帶緊緊地攥在了手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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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6 00:14:19 |只看該作者
番外 永夜大人的假期

  「大人,您怎麼還沒走啊?」
  
  永夜走入值房,立即有人迎了上來。
  
  這個人叫丁元,是新上來的親衛,很是年輕,又是將門之後,當年因為與魏王爺有些牽連,一直被朝廷打壓不曾入仕,趕在了好時候,皇上登基之後順利選入親衛了。
  
  冬夜道:「我回來拿些東西。」他離開了半個時辰,公子就沒有什麼事吩咐下來嗎?永夜一邊思量一邊在屋子裡轉悠。
  
  丁元跟在後面道:「若是有我們能幫上忙的,大人只管知會。」
  
  好像真的沒有什麼事了,永夜想著看向丁元:「明日一早都誰陪著聖上練武?」
  
  丁元忙道:「就是劉蔚我們幾個,大人放心吧,不會出什麼差錯。」
  
  永夜滿意地點點頭:「有什麼事只管來找我。」
  
  丁元老老實實:「大人放心休息,若非急事我等絕不敢去叨擾。」
  
  沒有急事才怪,這幾個花拳繡腿明天就會被公子打得走路不穩,他可是從小陪著公子練武的,這些人懂得什麼,公子必然會覺得不痛快,很快來召他回來。
  
  永夜這樣思量著腳步輕鬆地向值房外走去。
  
  皇后娘娘讓人給他置辦了一處院子,離宮中不遠,他覺得沒什麼必要,宮中有值房足夠了。
  
  「老爺您回來了,宮中沒有事吧?」管事見到永夜立即迎上前,「皇上和皇后娘娘有沒有吩咐讓我們去辦?」宮中送來消息,讓他多在老爺面前提提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與老爺說了不少的話,希望老爺能夠想起來。
  
  永夜聽到這話,心中就像燒起一把火,忽然很想進宮去看看,會不會有什麼事他沒交代好,也許公子正在找他呢。
  
  永夜的腳剛想要踏出去,又立即收了回來,這已經是第三次休息了,前兩次沒有撐過半日就回到宮中,這次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
  
  管事喋喋不休地說著話,永夜聽到了「皇后娘娘」幾個字,女主子彷彿囑咐了他些什麼。
  
  什麼呢?
  
  永夜的思維慢慢聚集起來,女主子讓他做的事,他絕不會忘記的。
  
  好像就要想到的時候,他突然想起女主子埋怨公子的話,說公子不肯按時讓廖先生用藥,若是那些陳年舊傷不能去根,老了難免要彎腰駝背,到時候人前失了威嚴可不要來找她。
  
  當時他在外面聽到忍不住偷笑,現在想想,該不會他已經腰彎駝背了吧?所以公子讓他出宮休息。
  
  永夜看向管事:「我老了嗎?」
  
  「沒有,沒有,」管事立即道,「老爺那麼年輕。」
  
  「背彎了嗎?」
  
  「沒有。」
  
  「你仔細看看。」
  
  「沒有。」
  
  永夜想不出個道理,要不然他去找趙統打一架,趙統從來不撒謊。
  
  永夜剛要走出門,宮中就有賞賜送來。
  
  管事高高興興地將東西拿給永夜看:「娘娘真是事事為老爺著想,特意說,這些東西不要放著不用,這件袍子不錯,老爺要不要試試。」
  
  永夜看著琳琅滿目的賞賜發呆,有種悲傷從心底泛起,公子這是準備要讓他告老還鄉了吧。
  
  「老爺。」管事看著永夜臉色愈發難看不禁惴惴不安。
  
  「收拾收拾吧,」永夜道,「可能很快我們就會出京了。」
  
  管事訝異地愣在那裡,這話從何而來。
  
  永夜沒有說話,事情已經這樣明顯了,他也該明白公子的意思,隨身攜帶的寶劍從來不用那些名貴的飾物,一旦點綴了寶石就是要放進庫中了。
  
  公子這是要準備讓他衣錦還鄉。
  
  沒想到時間過的這麼快,他已經老得被公子嫌棄了。
  
  管事接著道:「老爺別忘記了,今天還要去順陽郡王世子爺那裡宴席。」
  
  永夜換了衣服向外走去,看到還在一旁樂哉樂哉吃草料的馬,他不禁搖頭歎息,真是年少無知啊,家中這麼大的變故,虧它還能吃得下去。
  
  永夜騎馬到了齊府。
  
  「這不是永夜嘛。」
  
  張真人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永夜立即看過去,張真人抱著手中的浮沉,衣袂飄飄而來。
  
  「快進去吧!」張真人如同到了自己家中,「郡王爺都等著急了。」
  
  兩個人剛剛進門,章峰上前一把拉住永夜,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永夜,這身衣服穿著真不錯,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永夜搖頭。
  
  章峰歎口氣:「你在公子身邊那麼久,就沒學到點什麼嗎?怪不得會有今日。」
  
  永夜心中一顫,果然公子對他很失望。
  
  章峰見到永夜這般模樣,想到自己在國舅爺面前誇下海口,不禁試探著道:「你看到張真人,覺得他怎麼樣?」張真人得償所願之後,春風得意,無論走到哪裡都神氣十足,身邊總有人圍著喊仙人。
  
  永夜搖搖頭:「不怎麼樣。」張真人到現在還被迫喊清陵道長師弟,恐怕一日「師弟」就要終身「師弟」了。
  
  清陵道長抱著兒子無論走到哪裡,只要被人問起,清陵道長都說她是兒子的父親,張真人的臉色比鍋底還要黑。
  
  有一次拉著他喝酒,想及從前瞎眼的經歷,差點哽咽出聲,還曾被清陵道長趕出家門,在他院子裡住了兩日,出去吃碗麵,兜裡連銀錢都沒有,每個月只有五兩銀子用度,好不容易賣給國舅爺一張符籙,銀票還沒捂熱乎,就被清陵道長收走了。
  
  章峰吞咽一口,好吧,張真人的確有點難以服眾:「那順陽郡王爺呢?」
  
  永夜點點頭:「郡王爺話少了。」郡王爺家裡的兩個孩子,每天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與郡王爺說話,雖然小的那個只會「咿咿呀呀」,但只要郡王爺不說話,他就會委屈的哭個不停。
  
  「話少了」也不太像是什麼好話吧!章峰覺得自己必須再下猛藥。
  
  「國舅爺總不錯吧?」章峰道,「成親之後國舅爺可比從前穩重了。」
  
  永夜張了張嘴沒有反駁,那倒是,只不過好像國舅爺更傻了似的。
  
  章峰突然想起來:「皇上和皇后娘娘呢?皇上遇到皇后娘娘之後是不是好了許多?」
  
  永夜眼睛一亮:「那是自然。」
  
  章峰鬆了口氣,他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可以提前去領賞。
  
  「可皇后娘娘只有一個啊。」
  
  章峰愣在那裡,他竟然無法反駁,他敢說世上還有第二個皇后娘娘嗎?那他的腦袋恐怕不保。
  
  顯然命比賞賜更重要。
  
  兩個人說著話走進了後院,女眷們在花廳裡說話,孩子們在園子裡玩耍。
  
  「永夜,你不覺得你少點什麼嗎?」
  
  聽到這話,永夜才想起來,皇后娘娘和他說過:「永夜再有個家就好了,這樣我和皇上也就放心了。」
  
  後來皇后娘娘賞賜了宅院給他,他以為這事已經過去了。
  
  難不成皇后娘娘說的那個家是……
  
  「永夜,還愣著做什麼快些入席。」趙統大步走過來。
  
  永夜向前走去,路過一處亭子,有幾位小姐紛紛向他這邊看來。
  
  永夜的臉頓時一紅,就想要立即拔腳走人,他可沒有公子臉皮那麼厚啊。
  
  「皇上說了,」趙統一本正經,「若是幾年內沒有消息,就早些歸鄉去吧!」
  
  永夜挺直脊背,他當然不能歸鄉去,他偷偷地向那幾位小姐看去,看到了一雙清澈的眼眸,他的臉立即又燒的火熱。
  
  一切都是為了公子,就算刀山火海,他也要闖一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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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6 00:14:31 |只看該作者
番外 那個道人

  張真人這個名字,是師父取的,無他,只因為他姓張,「真人」兩個字,是師父對他的期盼。
  
  張真人兩歲時就跟著師父修道,天災人禍,雙親離世,六根六塵四大清靜,算是有了修行的先天條件,師父也曾一度覺得,這孩兒能繼承他衣缽,可後來師父發現,先天條件再好也無法與後天本性相抗爭。
  
  他這個徒兒,一言難盡。
  
  「師父,那邊有人聚在一起不知做什麼,徒兒去瞧瞧。」
  
  「師父,村頭的一隻大鵝跟著我們哩。」
  
  「師父,你看那蛤蟆掉河裡了,會不會淹死,哈哈哈哈。」
  
  「師父,我肚子疼……師父,能不能給我拿一條乾淨的褲子?」
  
  「唉!」師父歎了口氣,從此之後他的六根六塵也不清淨了,好在他這個徒兒十分心善。
  
  「師父,前面兩個人在打架,我們去勸一勸吧!」
  
  師父看了一眼:「那不是打架,那是他們在玩耍。」
  
  「師父你看,又有兩個人在玩耍。」
  
  師父看了一眼面色大變:「快走,那個人就要被打死了。」
  
  忙碌了一整日,師徒兩個在道觀中住下,師父意味深長地看著張真人:「徒兒啊,你這眼神不太好,師父放心不下。」
  
  張真人瞇起眼睛:「師父,徒兒的眼睛好著呢,師父有眼屎徒兒都能看到。」
  
  師父立即伸手去摸眼睛,果然有一顆小小的眼屎。
  
  「徒兒啊,師父說的眼神,不是指這個。」
  
  「那師父說的是什麼呢?」
  
  師徒兩個說到正經的問題,坐起來對視,看著徒弟乖順又專注的目光,師父一時詞窮,竟然不知道從何說起,揮了揮手:「徒兒,睡吧!」
  
  「師父,您是不是應該跟教書先生學一學?」
  
  師父胸口一滯,這個眼睛漏風的徒弟竟然嫌棄他,不過第二天師父花銀錢買了一本書來看,想及這裡,心性有些不穩,果然修道之路漫漫,越老越要小心免得破功。
  
  又過了幾年,師父帶了兩個孩子回來。
  
  「徒兒啊,這是你的師弟和……唉,兩個師弟,為師為他們取了名字,一個叫清瑛,一個叫清陵。」
  
  張真人愣了一會兒,仔仔細細地端詳了兩個師弟,然後看向師父:「師父,那我是不是也該改個名字,叫清什麼?」
  
  師父一揚手中拂塵,轉身走入道觀之中。
  
  「師兄好。」
  
  「師弟好,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兩個師弟年紀還小,師父決定在一處道觀中住下,從此之後他們師徒四人過上了平淡且快樂的日子。
  
  每日除了誦讀、手抄道經之外,張真人還劈柴、挑水跟著道觀裡的師兄們學功夫。
  
  突然有一天,他發現其中一個師弟與道觀中的一位女冠子手拉著手向山下走去,按理說以師弟的年紀這不算什麼,可萬一跟著女冠子學多了沒了男子之氣可怎麼辦?張真人決定在合適的時候要囑咐一下師弟,可他只看到了師弟的背影卻不知道跟著女冠子的到底是哪一個。
  
  災難總是在不聲不響中發生,那時候的張真人還不知道,他為自己設下了一個大大的陷阱,往後的不少年裡,他一直在向陷阱中填土活埋著自己。
  
  張真人將兩個師弟叫到身邊苦口婆心地教導一番。
  
  兩個師弟都低下了頭。
  
  「到底是你們兩個誰?」
  
  清瑛和清陵對望一眼,清陵別過頭,清瑛抬起頭。
  
  唔,是清瑛沒錯。
  
  張真人意味深長地看著清瑛:「以後……」
  
  清瑛道:「我知道了師兄。」
  
  張真人滿意地完成了大師兄的責任,清瑛啊你可多長長心。
  
  時間過的飛快,兩個師弟漸漸長大了,師父卻被頑疾拖垮了身體,清瑛每天哭得眼睛通紅,他與清陵稍稍堅強一些,默默地期盼著會有奇蹟發生。
  
  最終,每個人都是一樣,誰也不可能超脫,這也算是道法自然。
  
  師父囑咐完兩個師弟之後,將張真人叫到床邊:「徒兒啊,你兩個師弟都不用為師操心,為師有些放不下你。
  
  你啊,眼神不好,將來要找個眼神好的為你帶路,聽他的,跟著他,往後的路才能平順。」
  
  張真人似懂非懂,這是道士的老毛病,話說三分留七分,時間久了自己都弄不清楚那七分是什麼了。
  
  「為師還記得當年你被送到為師跟前兒時,死死地抱著為師的腿不放,」師父臉上顯出幾分欣慰的神情,「這個最大的優點不要改啊。」
  
  張真人點點頭。
  
  師父放下心來:「一會兒為師登仙時也不要哭,聽到你的哭聲,為師萬一踏錯雲朵掉下來,一身修為也就沒有了。」
  
  張真人含著淚:「記住了。」
  
  屋子裡立即安靜下來,張真人等待著,突然師父硬生生地憋過一口氣:「為師……還有事……忘記……告訴你……怕你……會……不知道……你……兩個師弟,其實是……一個師弟……一個師妹,你的師妹是……」
  
  張真人愣在那裡,看著師父閉上眼睛,他的眼淚默默地在臉上流淌。
  
  送走師父之後張真人生了一場大病,感覺有人在照顧他,柔軟的手不時地摸著他的額頭,在他昏昏沉沉時與他說話,為他修剪指甲,揉捏他的手臂和雙腿,不知不覺中心裡滋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覺。
  
  他努力想要去瞧身邊的人到底是誰卻沒有力氣,總算他的病好起來,他也漸漸清醒,睜開眼睛看到了一臉驚喜的清瑛。
  
  清陵去煮藥,清瑛拿出乾淨的衣衫:「師兄換上衣服吧。」
  
  新衣服十分合身,清瑛看著大手大腳的手藝是真不錯。
  
  張真人忽然想起師父臨去前的囑託,清陵和清瑛兩個人誰是師妹呢?
  
  想及那位女冠子,想及師父去時清瑛哭哭啼啼,應該是清瑛吧!
  
  師父走了,師兄弟三人一起下山歷練,悲傷被他們壓在心底,兩個師弟年紀越來越大了,兩個人也彷彿有許多心事,開始對他躲躲閃閃。
  
  張真人準備找個合適的時候,問問兩個人到底誰是師弟,誰是師妹,卻在這時候遇見了一個凶徒。
  
  此人假扮道士四處謀財害命,被他們師兄弟三人堵在了江邊,沒想到假道士還有幫手,他們師兄弟奮力搏殺,張真人為了保護兩個屍體,將假道士撲入江中。
  
  張真人與假道士在江中一番生死相搏,終於略勝一籌,卻沒有力氣再回到岸邊。
  
  難道這麼快就要去見師父了?也不知道師父是否會踏著七色彩雲來接他。
  
  迷迷糊糊間,張真人隱約看到一個人向他游過來,她長髮散落,如花般綻放在水中,伸出手臂緊緊地拉住他,他似是聞到股沁入心脾的香氣。
  
  那是師妹吧!
  
  人生也是奇怪的很,每次見到師妹時他都是這樣的情形,這次他一定要將師妹看清楚。
  
  可疲憊像一座山緊緊死死地壓著他,他好不容易才從中掙脫而出。
  
  有人說:越努力的人越幸運,他這樣不甘地與命運走鬥爭,定然會有一個很好的結果。
  
  事實證明,這話不適用於每個人。
  
  如果不是那次的努力,或許張真人的人生會更順暢。
  
  張真人醒過來了,他著急地向周圍看去,發現自己正身處一戶大家屋中,不遠處的清瑛渾身濕透了,臉上滿是焦急的神情,再去看清陵,清陵穿著一身乾淨的道袍正與一個婦人說話。
  
  他什麼都懂了,救他的是清瑛。
  
  人不能太自以為是,如果當時他開口問問,而非用聰明才智去猜的話,也許就會換另一個結果。
  
  可惜他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始終覺得自己眼神很不錯,果然最瞭解他的是師父。
  
  那天清陵、清瑛都跳入江中救他,正因為清陵是女子,婦人才會帶著清陵去換衣袍,若干年後聽到真相如此,他只能可憐兮兮地求饒:「師妹,我錯了。」
  
  那次,他好起來之後,在一個月色看起來很不錯的夜晚將清瑛叫到一旁,想要說些什麼,可不知為何,人是那個人,可他卻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一時沒有說出口。
  
  之後又有過幾次類似的情形,他總會單獨攔住清瑛,話到嘴邊卻就像被堵住了般……到底是為什麼呢?他那時怎麼也想不明白。
  
  再後來,清瑛被他折磨的煩了,乾脆跑了路,他想要跟著追過去,卻被清陵攔下來,在清陵開口說話之前,他急著將對清瑛的感情說了出來。
  
  事情就是那麼奇怪,對著清瑛說不出來的話,對著清陵卻說得那麼順暢。
  
  可是結果……清陵也跑掉了。
  
  他神情落寞,悔不當初,只得四處尋找師弟、師妹期望再續前緣。
  
  「小師妹,別走,等等我。」
  
  「師弟,你別走,師兄想你了。」
  
  「師父,徒兒到底做錯了什麼啊?您顯顯靈幫徒兒一把!」
  
  道觀中,玉清元始天尊像突然抖了抖衝著張真人砸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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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6 00:14:44 |只看該作者
番外 那些孩子(一)

  當今皇帝登基之後,大周內外安定,國力日漸興盛,各國使臣開始陸陸續續進京朝貢,廢棄了許多年的西北商路又重新熱鬧起來。
  
  商賈運貨來來往往,從前的荒涼之地建起了不少的客棧和酒肆,自然也有盜匪盯上商隊,前來搶掠貨物,朝廷派出兵馬清剿盜匪,商路重新恢復安寧。
  
  酒肆裡,眾人聽著酒肆的夥計說話,向西北的商路已經走到一半,如此長途跋涉不免會覺得疲累,聽夥計閒談也能讓緊繃的精神輕鬆一下。
  
  夥計說完立即給客人斟茶,角落裡也傳來冷哼聲:「讓你這樣一說,往返這條商路好像有多簡單似的。」
  
  眾人立即順著聲音看過去,只見一個中年漢子抬了抬眼皮:「從大周一路往西,路途遙遠,就算盜匪不敢明目張膽前來搶奪貨物,也可能會出各種差錯,死在這條路上的商賈不在少數。」
  
  中年漢子說完這些再次看向夥計:「為了招攬客人,就說得風調雨順,未免太過黑心了些。
  
  富貴險中求,走這條商路帶來的利益不少,其中的危險也可想而知,去年有個商隊仗著自己在這條路上往返多次,一時大意中了埋伏,死了二十幾個人,貨物也丟失殆盡,而且這已經不是第一樁案子,說不定哪裡就藏著雙眼睛,正在盯著大家,誰落了單,犯了錯,他立即就會出手,大家還是小心些。」
  
  中年漢子這話如同在水面上投下一顆石子,氣氛為之一變,眾人也紛紛議論起來。
  
  「好像是這樣。」
  
  「死了二十幾個人?這我還真的沒聽說過。」
  
  「夥計你過來,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酒肆的夥計不禁看了一眼掌櫃,死了人的地方離他們這裡不遠,很多商隊聽到消息都選擇繞路前行,所以掌櫃吩咐他們,不要提及這些,若有客人相問,就說一切太平。
  
  夥計思量片刻才道:「那條商路不死人,大家只要早些走,不貪黑趕路就沒事。」
  
  「這麼說這是真的了?這附近又有盜匪了?」
  
  夥計不敢再說話,急匆匆地去泡茶。
  
  「不是盜匪,」有一個人知曉其中內情,「聽說是那些不乾淨的東西,唉,那支商隊也是太大意,趕路錯過了宿頭才會出事,人死了,貨物全都丟了。」
  
  那人說到這裡一副不想多言的模樣,正準備離開,面前忽然多了一盤吃食。
  
  雪白的點心上撒著金黃的桂花,就像剛剛從廚娘手中做出來似的。
  
  出來這麼久,好長時間沒有見到這樣精緻的吃食了,那人不禁吞咽一口,抬起頭向旁邊看去,只見桌前站著一個圓臉的小胖子,年紀大約八九歲左右,皮膚黝黑,正用一雙晶亮的眼睛看著他。
  
  「這位大叔,」小胖子笑著道,「您能不能接著說下去,我請您吃點心。」
  
  小胖子說著又向點心看了一眼,「咕咚」吞掉嘴裡的口水,很快他就將目光挪開,緊緊地攥住自己的手,彷彿生怕再看下去他會將點心收回來。
  
  那人自然不會與小孩子搶吃食:「能將點心帶到這裡可是不容易,拿回去吧,這些事還是少聽為好。」
  
  「我還有。」小胖子說著緊緊地捂住腰間的荷包,但也只能拿出來這麼多了,積攢這些吃食不容易。
  
  出京之前母親叮囑他,定要看好這些東西,除非公子需要,否則絕不能給旁人,他都牢牢地記在心上,母親還說無論遇到什麼難事都不能減了飯量,為了不讓母親擔憂,他每日都要吃不少東西,若是瘦了母親定會心疼。
  
  眼看著人沒勸成,小胖子就要將點心收回來,可惜了這盤吃食,來來回回折騰一番損失了不少糖霜,小胖子剛想到這裡……
  
  「大家聚在這裡也是緣分,您知道內情就說一說,或許因此救下不少人的性命。」
  
  又是一道稍顯稚嫩的聲音傳來,是個小少年,他面容清秀,穿著件青色短褐,渾身上下一塵不染,頭髮上彷彿還掛著水珠,顯然才剛剛清洗過,說話間他微微仰頭頗有幾分氣勢,一看就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孩子,有些商賈之家早早就開始讓子孫出來歷練,不過……在這條商路上,這年紀也未免太小了些。
  
  「這麼小就出來,你家大人知曉嗎?該不會是偷偷跑出來的吧?」之前說話的人不禁道。
  
  小少年彷彿被說中了心思,臉頰有些微微發紅:「當然知曉。」
  
  這話在場的人都不相信,開始有人勸說:「前面路上更兇險,還是回去吧!」
  
  「我們曾走過商的。」少年忍不住道。
  
  「去過哪裡?」
  
  「東南。」
  
  眾人搖頭笑起來:「東南閉著眼睛走都沒事,哪裡能與這裡相提並論。」初生牛犢不怕虎,這少年真不知天高地厚。
  
  小少年繼續爭辯:「我還有哥哥一起來的。」
  
  「你哥哥恐怕年紀也不大吧!」
  
  小少年憋得臉更紅了些,一看就是又被言中了。
  
  「唉,」方才說話的人歎口氣,看著這些孩子起了惻隱之心,「我告訴你們之前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就立即離開不要再往前走了。」
  
  小少年立即走到那人身邊坐下。
  
  那人繼續道:「這事要從一年前說起,一支商隊走過這裡時,那商隊東家家中起了些爭執,長房的媳婦被二房一家所害,可憐那婦人夫君剛剛去世,肚子裡還有一個遺腹子,婦人被殺之後大約是心中冤屈,經常出來作怪,落單的商隊一旦被她纏上,人都會被她殺死,貨物也都會不見了。」
  
  那人剛說到這裡,身邊的人不禁道:「你這話有些奇怪,你怎知殺人的是鬼不是人呢?殺人越貨就是歹人做的事,再說衙門沒有人來查問?」
  
  那人道:「奇就奇在這裡,商隊屢屢出事以後,衙門前來查案,竟然找到了那些商賈丟失的部分貨物,那些貨物被埋了起來,貨物旁還有一具婦人的屍身,因此朝廷查出婦人被殺的案子,這才追溯到最開始婦人被二房害死之事。
  
  你們可以打聽一下,附近的人都知曉,大家都說這是婦人在為自己申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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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6 00:14:57 |只看該作者
番外 那些孩子(二)

  火熱的太陽被雲朵遮掩住,天頓時暗下來,一陣風襲過,讓所有人感覺到了寒意。
  
  西北的天氣變化很大,也許剛剛還惹得人汗透衣衫,轉眼之間就會讓人想要多添一件氅衣。
  
  酒肆裡的眾人剛剛聽到這樣一樁案子,更加覺得遍體生寒,有人開始頻頻舉杯以壯膽色。
  
  「那婦人被殺的地方就在這裡不遠?」有人開始問道。
  
  講述這樁事的人點點頭:「本來從這裡向西路最好走,就是因為總出事,不少商隊都寧可繞路,雖然多花費些時間卻也值得。」
  
  「我們要不要也繞路啊。」
  
  「是啊,萬一遇到那女鬼可怎麼辦?貨物能找到,人命卻要不回來了。」
  
  「要不然就逗留這裡一晚,明日改路吧!」
  
  酒肆中的人開始議論起來。
  
  「既然是這樣,為何你不繞路,也要從這裡走呢?」
  
  一道聲音傳來,屋子裡的嘈雜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看過去,只見一個少年走進來,他穿了件寶藍色衣衫,一雙眼睛如皎月般清澈明亮,臉頰細緻白皙,眉宇間透著一股的英氣,站在人群中十分顯眼。
  
  發現所有人都望著他。
  
  「就要下雨了,」少年微微一笑道,「無論走哪條路,恐怕都要耽擱一會兒了。」
  
  大家這才注意,那少年身上裹挾著一抹濕氣。
  
  「哥。」方才先一步進門的小少年立即迎了上去,那黑胖的小子也端了杯茶給那少年。
  
  眾人這才看出來,原來這三個孩子是一家的。
  
  講述婦人案子的漢子也鬆了口氣,不過就是幾個孩子而已,無意與他們爭口舌,於是擺擺手就準備離開:「我給東家做事,自然要聽東家安排,怎可自己隨意改路,我說這些原本也是你們想聽,至於如何選擇都要看諸位自己的了。」
  
  「這世上本就沒有什麼鬼神,」少年道,「相反的如果選錯了路才可能會出大事。」
  
  本欲離開的漢子立即停下腳步,皺眉看向少年。
  
  少年道:「今年雨水多,商路斷了兩個月,許多貨物價格已漲了一倍有餘,誰先將貨物運到誰就能賣上高價。」
  
  漢子皺眉道:「你是說,我說這些是為了讓別人繞路,這樣我才能搶到先機?」
  
  少年沒有回答漢子的問話:「我不知道,反正我到了這裡,絕不會改路,損失了本就握在手中的利益。」
  
  「哼,」漢子冷聲道,「我好心勸你們,你們卻不肯聽,一群孩子自以為是,難道你們家大人沒說過,財不露白的道理?
  
  大家都知道西邊漲了一倍的貨物是香料,你等於告訴眾人,你們運送的貨物皆是香料,讓有心人知曉了,定會惦記。」
  
  漢子說著還不停地搖頭,彷彿已經預料到不好的結果,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家中大人任由他們胡鬧。
  
  「若真是有女鬼,我們這一趟定然除掉了她,不讓她再為禍人間,」年紀稍小的少年道,「今日這條路上有事,明日那條路上出差錯,難不成大家因此還要放棄行商不成?不怕告訴大家,我們帶了天師道長一起前行,若然有鬼物也會打得她魂飛魄散。」
  
  眾人又覺得這少年的話也有幾分道理,還是有人忍不住勸說:「就算走那條路,也不要節外生枝,到底是年輕人不知危險。」
  
  好言難勸該死的鬼,這世上總是不缺這樣的人,仗著家中有些錢財不知天高地厚,任意妄為,真的吃了虧就悔之晚矣。
  
  眾人說著話搖頭紛紛離開。
  
  那小少年見狀立即招來夥計:「你與我們仔細說說那婦人的事,小爺們定然不會虧待了你。」
  
  小少年說著拿出一錠銀子擺在夥計面前。
  
  「幾位爺,」夥計看著銀子吞咽一口,卻又膽怯地看向掌櫃,「你們就別為難小的了,方才那位客官已經說得很清楚。」
  
  「那婦人屍骨埋在哪裡你可知曉?」小少年說著從袖子裡拿出一張輿圖來,「告訴我們,我們想要去瞧一瞧,我就不信這世上哪有許多鬼魅之事。」
  
  夥計又看了一眼那銀子,這才抬起手指過去:「就在這附近,不過……幾位爺還是聽句勸,不要過去,那是真的有問題。」
  
  夥計說完拿著銀子就要走,小少年意猶未盡就要伸手去拉扯夥計。
  
  「從秀,」年紀稍長的少年立即將小少年喊住,「好了,已經問得夠多了。」
  
  齊從秀這才重新坐回來。
  
  「大哥,」齊從秀道,「我們何時動身?」
  
  少年看先窗外,天越來越黑,豆大的雨點從天而降,他微微蹙眉,彷彿突然間心事重重。
  
  「大爺,貨物都放好了,您就安心吧!」管事上前向少年稟告。
  
  少年點點頭:「你們先歇著,看看大雨什麼時候能停,雨停了我們就前行。」他們這支商隊對外說是從東南而來,於是用了宋家的名頭,對外大家都喚他:公子或是宋大爺。
  
  齊從秀湊上前:「大哥,你是不是覺得案子有些棘手?」
  
  不,正好相反,他故意與人起衝突已經引起了犯人的注意,他們大庭廣眾之下說去抓女鬼,那犯人會利用這一點向他們下手,日後將一切都推在那女鬼頭上。
  
  接下來他們只要繼續前行,等待犯人前來就能將他們抓個正著。
  
  少年悠悠地歎了口氣,在宮中時聽說這樁案子,幾乎立即勾起了他的好奇之心,一個鬧鬼的傳言將所有案子聯繫在一起,乍聽起來好像真的與鬼魅有關,可見犯案的人十分聰明,擅長利用這些為自己做遮掩,於是他興沖沖地前去父皇面前,要求前來查看案情。
  
  一來想幫朝廷破案為死者申冤,二來也想見識見識這犯人,三來覺得這困擾刑部尚書黃清和的案子,定然有它的特別之處,其中說不得還有什麼隱情……
  
  誰知來了之後,很快就發現了玄機,照這樣一來很快就能將犯人拿下。
  
  一切太過順暢與他預料的有些出入。
  
  仔細想起來,他可能是故意被人支出了宮門,有人嫌棄他太過礙眼,找了個機會直鉤釣魚,讓他自己請求前來破案。
  
  從一開始他就上了當,齊諶腦海中浮現出父皇一本正經的模樣,不禁端起茶抿了一口,薑還是老的辣,怪不得母后那麼聰明,當年還是被父皇騙得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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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6 00:15:11 |只看該作者
番外 那些孩子(三)

  一場急雨過後,商賈陸陸續續開始整頓車馬,最先走正是宋家的商隊。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有人不禁道。
  
  「不過我覺得,那位宋家大爺年紀雖然不大,做事卻十分沉穩,想必也是有幾分把握,而且這個宋家不知與東南宋家有沒有關係,若是有關係,那來頭可就大了。」
  
  「哪有那麼巧,大周姓宋的人多了,皇親貴胄豈是那麼容易遇到的。」
  
  話音剛落,就看到宋家夥計急急忙忙跑回來,然後抱走了一箱貨物,原來是不小心將貨物落下了。
  
  之前還誇讚宋家的人不禁搖頭笑道:「到底還是小孩子,空有個樣子罷了。」
  
  商賈們漸漸散去。
  
  角落裡,慢慢走出兩個人。
  
  「看來是頭肥羊,我仔細瞧了護衛雖然不少,但只要抓住了那宋家大爺,護衛也會被掣肘。」
  
  另外一個人緩緩地點頭:「本來剛做了一樁案子,手裡的銀錢夠我們蟄伏一年半載,卻沒想到這些雛兒撞了上來,他們又是帶的香料,到時候我們把一部分香料帶走,剩下的一把火燒了,不留任何痕跡。」
  
  他們之前的幾次就是這樣做的,留下一些貨物是為了應付官府做出女鬼害人的假像,讓官府以為貨物並未丟失,可見不是盜匪犯案。
  
  事實上貨物丟了一部分,但這部分丟失的貨物要麼是香料,要麼是瓷器,都是極容易毀壞之物,磨成粉的香料可以被風吹散,瓷器可以散落在荒漠之中,總之朝廷不可能為了這些東西在荒漠裡搜尋,自然就會不了了之。
  
  「大哥,我們何必這樣小心,朝廷不一定就會追查到我們頭上,再說我們可以取了東西就離開……」
  
  領頭的人冷冷地道:「一旦被官府盯上,就是死路一條,如今的朝廷不比從前,大意不得。」當年金月可汗想要東山再起,卻大周那狗皇帝設計誅殺,後來他們這些人也被韃靼各部排擠,留在大周的人馬更成了大周朝廷的眼中釘。
  
  領頭的人想起往事,深深地吸了口氣:「要不是那些孩子太容易上當,我也不會答應動手,我已經在他們帶走的水囊中下了藥,等藥效發作時我們就動手。」
  
  做了這一筆,他們就真的可以暫時躲避起來了。
  
  ……
  
  宋家的商隊在一個時辰之後停下休息,這次休息之後,行進的速度明顯慢下來。
  
  等到不少護衛和夥計倒下,年輕的宋家大爺才發現事情不對,宋家大爺下了馬開始查看眾人的情形,根本沒有發現他們周圍已經藏匿了不少黑衣人。
  
  「秀兒,下馬。」
  
  黑衣人聽到宋家大爺喊了一聲,然後那小少年搖搖晃晃地從馬背上溜下來,顯然也已經中招。
  
  「看看最近的衛所在哪裡?」宋家大爺見狀,立即吩咐護衛,「去給衛所送消息。」
  
  黑衣人豈會讓宋家人離開,聽到這話紛紛現身,宋家人驚呼一聲,護衛想要拿起利器迎敵,卻掙扎著動彈不得。
  
  黑衣人看著這些貨物眼睛中露出貪婪的神情。
  
  「是你。」
  
  為首的黑衣人得意地看著宋家大爺露出驚詫的神情。
  
  「你是酒肆中的夥計。」
  
  為首的黑衣人冷冷地道:「我本無心害你們,是你們非要走這條路。」
  
  那個被稱為「秀兒」的小少年看到這般情景,開口道:「天網恢恢,疏而不失,作惡之人必受懲戒,希望以你們的性命,能夠警示後人。
  
  不過,看你們這些人如此,想必身份也簡單,可是有什麼來歷?不如一起說清楚,你在酒肆說話的時候,我就聽了出來,你的口音像是北邊的人,就像你剛才說的那句話『們』和『路』的發音就不太準確,你再說兩句讓我辨認一番?
  
  大周的方言沒有我家長輩不會的,你再說兩句,我定然能猜到你的來歷,若是你嫌麻煩,就直接說兩句韃靼語,于你於我都方便。」
  
  為首的黑衣人忽然握緊了手中的利器,他不能不相信這小少年藉此就猜出了他的來歷。
  
  既然如此,這些人更不能留。
  
  想到這裡,為首的黑衣人揮手示意,命手下人先將那兩個少年抓住。
  
  幾條人影猱身而上,這兩個少年在他們眼中不值一提。
  
  「咣」地一聲傳來,一個黑影已經被擊飛出去,黑衣人們還沒回過神來,又是一聲骨骼碎裂聲響,一名黑衣人慘叫著倒在地上。
  
  齊諶輕巧地避開了黑衣人攻擊,手腕一轉,掌中長劍刺入黑衣人手臂。
  
  為首的黑衣人驚詫地睜大眼睛,沒想到眨眼功夫,那位宋家大爺已經擊退了三人,他心中油然生出不好的預感,剛準備前去幫忙,就發現那些原本癱軟在地上的宋家護衛紛紛站起身來。
  
  「你們沒有中毒。」為首黑衣人不禁呼喊出聲。
  
  「自然沒有,」齊諶道,「你用的法子,我家長輩早在多年前就用過了,只不過他用的是巴豆,如何英明神武地趁著別人不注意時下毒,這一節我聽過不下百遍,這一路我都防備著,生怕他一時興起,故意拿巴豆來考較我。」
  
  為首的黑衣人吞咽一口,下巴豆這種事他好似在哪裡聽說過,卻一時想不起來,這孩子家的長輩是做什麼的?或許也曾做過盜匪?
  
  為首的黑衣人道:「既然都曾是一條道上的,今日的事只當沒有發生過,我們各退一步……」
  
  「你想錯了,」齊諶接著道,「我家長輩最擅斷案,拿不下你們便是丟了長輩的臉面。」
  
  「你們是官府中人?」
  
  一會兒商賈,一會兒盜匪,一會兒官府中人,這些人到底……
  
  為首黑衣人還沒有想清楚。
  
  齊從秀忍不住道:「而且你來自韃靼又隱藏行跡在此,是否與金月可汗有關?金月可汗乃我家長輩手下敗將,你們這些人還敢在大周犯案,當將你們送入衙門正法。」
  
  為首黑衣人已經想要逃離,可顯然這兩個少年不給他機會。
  
  宋家護衛上前圍攻,那宋家大爺身手了得,黑衣人被逼的步步後退。
  
  「你們家長輩到底是誰?」為首黑衣人大喊。
  
  「福生無量天尊。」
  
  三個道士打扮的人慢慢走來,走在最前面的道士手中拎著兩個放哨的黑衣人,衣袂翩翩地走到齊諶面前:「公子,衛所的人很快就會前來拿人。」
  
  齊諶點了點頭。
  
  張真人說完看向清陵道長:「我與師……」
  
  清陵道長目光凌厲,張真人立即將後面的話吞了進去,方才的風姿頓時洩去了大半:「我們奉命前去朵甘思,讓將吾兒長安跟著公子吧!」
  
  一身道袍的長安立即上前行禮,長安眉清目秀,身後背著一柄桃木劍,氣質脫俗。
  
  張真人說著拿出符籙:「公子……」
  
  齊諶彷彿沒有瞧見,張真人歎口氣只好將符籙收起來,這些還得攢著回去賣給國舅爺,想要賺點零用錢是越來越不容易了。
  
  張真人與清陵道長慢慢離開。
  
  「大哥,」齊從秀道,「我們現在去哪裡?」
  
  齊從秀話音剛落,長安已經道:「我與父親、母親一路過來時,聽附近村落的人說,有一樁懸案一直未破,公子是否準備去瞧一瞧?」
  
  齊諶瞇起眼睛,怪不得張真人走得那麼快,原來又給他找了差事,看來母后生辰之前,父皇是不準備讓他回宮了。
  
  既然如此……
  
  「走吧!」
  
  出宮也有些好處,歷練一番功夫見長,回去之後再與父皇在校場上一爭高下。
  
  ……
  
  京城,宮中。
  
  公主殿下坐在長廊中逗鳥兒,半晌她托腮望著不遠處的花樹,也不知道哥哥去了哪裡,外面辛不辛苦?
  
  再過幾年她才能出宮去呢?
  
  「公主殿下,國舅爺家的公子來了,您……」
  
  公主面色一變,立即起身拔腿向前走去:「就說沒有見到我……」
  
  「姐姐,姐姐……」一個小小的身影跑了過來。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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