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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李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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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袖側] 原配千金重生了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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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30 10:46: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章

  張雁聲喊服務生買單才發現怎麼覺得懷裡滿當當的,她還抱著張鶴翎呢!

  手一鬆,讓張鶴翎滑下來,錢偉忽然一拍桌子︰「啊!你是!是你!」

  張雁聲張鶴翎︰「?」

  「你是那個!你是那個!」錢偉激動起來,「考拉抱女阿爾法!」

  他就說怎麼看這個女孩子抱人的姿勢這麼眼熟的感覺呢!她是去年火過一陣子的那個女生啊。後來說不拍視頻了,熱度才漸漸下去了。

  這麼羞恥的稱呼,能宣之於口的,也是神人。

  張雁聲無語。岳松眼楮裡都是笑意︰「我們在視頻平台關注了你。」

  看到他眼中的笑意,再想到那些演技假兮兮的視頻,人生就這麼留下了黑歷史嗎?張雁聲這麼鎮定的人都想扶額。

  岳松笑意更濃。

  他看張雁聲輸入完他的電話號碼,抬眼看他,他說︰「岳松。山岳的岳,青松的松。」

  他也輸入完了張雁聲的電話號碼,張雁聲說︰「我叫……」

  「張雁聲。鴻雁的雁,大音希聲的聲。」岳松嘴角勾起,「我知道。」

  兩個人再一次對視。

  張雁聲看到岳松的目光中有溫度,但沒有急躁,很平靜。

  她的心突然靜下來了。

  她沒有當場去追問岳松為什麼會知道她的名字。這一世,她和徐立晨都絕不會再短命,未來無限,她有一輩子的時間去追溯那些和岳松之間,在相遇之前就發生了的緣分。

  服務生過來,張雁聲買了單。

  錢偉幾個人沒有經歷過被素不相識的漂亮女孩請客這種事,都有些手足無措。偏偏岳松氣定神閑,仿佛人家女孩子付的錢不是錢似的。

  幾百塊呢!

  岳松問︰「在這裡吃飯嗎?」

  張鶴翎搶著說︰「我們要去旁邊那家!叔……哥哥,旁邊那家是五星推薦,這家只有四星半推薦!」

  錢偉長得特別老相,像三十的,張鶴翎本想管這桌人都叫叔叔,可一看到岳松如玉般俊美的年輕面孔,下意識地半路改了口。

  張雁聲輕輕拍拍張鶴翎的頭︰「對,我們要去旁邊那家。」

  她並非不想和岳松多聊聊。實際上,她今生再見到岳松,有千言萬語在胸中翻涌。可她同時又清楚地感受到,這個從她重生就記掛在心裡的青年,他對她其實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那些千言萬語又吐不出來。

  還是,來日方長吧。

  她說︰「先走了,回頭聯系。」

  岳松頷首︰「回頭聯系。」

  他目送著張雁聲牽著張鶴翎離開,與她仿佛全不是今天才相遇才通報姓名的陌生人,仿佛是相識多年,今日不過偶遇而已。

  「要不然,別吃了吧。」一個室友木然說。

  另一個室友附議︰「已經飽了。」

  岳松︰「……?」

  錢偉化身檸檬精,幽怨地說︰「一肚子狗糧,誰還吃得下!」

  張雁聲牽著張鶴翎去了隔壁餐廳,順利有了座位。

  點了網上推薦的必點招牌菜,張鶴翎開始靈魂質問︰「姐,他們說在視頻平台關注你是什麼意思啊?」

  張雁聲心不在焉地說︰「我同學拍了些視頻發到平台上,他們看到了。」

  張鶴翎立刻掏出了手機,問︰「哪個平台?關鍵詞是什麼?」

  等刷完那些視頻,張鶴翎整個人都酸了!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她不停喃喃。

  張雁聲︰「哈?」

  張鶴翎含淚控訴︰「你跟同學拍這麼棒的視頻都不告訴我!」

  張雁聲︰「……」

  親妹妹的控訴進一步升級︰「你都不和我拍!」人家也想被考拉抱著走!

  張雁聲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張鶴翎單方面宣布︰「我們回家就拍!讓碩碩給我們拍!」

  張雁聲才揉了揉額角,又聽見小丫頭繼續發問︰「姐,阿爾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評論裡都說你是女阿爾法?」

  張雁聲也是莫名其妙就有了這個頭餃,她的同學們早就告訴她了。但她無力解釋,推諉︰「善用搜索,不要拿來主義,什麼都問別人。」

  張鶴翎從善如流地搜索了一下,這一下可好,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阿爾法、貝塔、歐米伽!三種人六個性別的abo世界是如此神奇!

  原來「a爆了」的「a」就是阿爾法的開頭字母!

  原來是這個意思!

  張鶴翎痴迷地把網友們的科普都看完了,再抬起頭,滿面發光。

  「姐!我!」她激動得語無倫次,仿佛找到了人生的目標,「我也要做阿爾法!我、我不要做歐米伽!」

  要像姐姐一樣a爆!

  張雁聲︰「???」

  讓你搜索一下而已,你到底看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一頓飯在張雁聲神思縹緲的沉默和張鶴翎激動得語無倫次的叭叭叭中結束。

  張雁聲叫了服務生買單。服務生卻說︰「您這桌剛才已經有人買過了。」

  張雁聲和張鶴翎都看著服務生,服務生嘴角都帶著笑︰「是一個個子高高的帥哥,他說您知道他是誰。」

  張鶴翎「啊」了一聲︰「姐!是不是剛才那……」

  張雁聲一記九陰白骨爪扣在她天靈蓋,對服務生微笑︰「知道了,謝謝。」

  「學到了,學到了,原來還可以這麼操作!」

  回去路上,一個宿舍四個男生擠在一輛出租車上,錢偉今天開了眼界,忍不住念叨。

  一個室友無情地打擊他︰「學到了又怎樣?這種高端操作,僅限高顏值者執行。」

  另一個室友更無情︰「以你的顏值分數做這種操作,除了損失金錢,沒有別的收獲。別想了。啊,不,可能能認個干佷女什麼的。」

  岳松扶額︰「行了,行了。」

  他把室友們送回學校。

  「我今天回家。」他提醒他們,「明天報道別遲到了。錢偉認識地方,你們跟著他就行。」

  室友們答應了,又說︰「改天再請你吃飯,今天不算。」

  岳松欣然答應。

  回到家,他給莫琳打了個電話︰「莫小姐,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

  他說︰「就想問一下,過兩天b市的首映式,興南的投資人會不會過去?」

  莫琳說︰「會的,張讓我給她留了三個坐席。她說會和爸爸一起帶著妹妹去。」

  妹妹就是今天見到的小女孩,爸爸是興南集團的張寰。

  莫琳問︰「您問這個是……?」

  岳松沉吟了一下,說︰「我這邊原定的安排取消了,幫我也留個坐席吧。……不,我不上台,不用安排,去看看就好。」

  莫琳都答應了,岳松又問︰「興南張總的航班是哪一班?我搭同一班過去好了,正好認識一下。」

  從始到終,岳松都沒有提及「張雁聲」。莫琳與他認識一年多了,也只有當初投資的時候,他似乎出於好奇問了一下她和張雁聲是怎麼認識的。

  這種刻意安排去和別人認識的情況,在商場上也常見。莫琳自己就經常要尋找各種機會去認識她想認識的人。因此莫琳不疑有他,把張雁聲一行的航班號告訴了岳松,還說︰「我給您安排接機。」

  岳松欣然︰「好的,謝謝。」

  他本來有別的安排,沒想去那個首映式。

  但……這不是上天的安排嘛。

  在這兩天裡,張雁聲時不時地會看一眼手機。但令她有些意外的是,雖然互相加了好友,但岳松並沒有給她發任何信息。

  很快她和張寰就要帶著張鶴翎去b市,張寰臨走前對梁瑩瑩說︰「你看好碩碩啊。」

  這純粹是形式主義,因為即便是梁瑩瑩在家,其實也是阿姨負責看著張碩成。

  但即便這樣,梁瑩瑩也得走走形式,表表忠心︰「你放心。」

  張鶴翎語重心長地囑咐她︰「媽,作業必須得每天檢查。要不然他真的是不會主動去做的。他一定會瞎玩一整天!」

  梁瑩瑩磨了磨牙,沒好氣地說︰「知道了。」

  張寰三個人都看了一眼張碩成,都看到了他眼中藏不住的雀躍,或者說,蠢蠢欲動。

  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地走了。

  等他們的車子一離開,張碩成就仿佛卸了籠頭似的,立刻興奮起來,要求梁瑩瑩帶他去遊樂場。

  梁瑩瑩最討厭帶孩子出門了,一口拒絕︰「這麼熱的天,去曬成人乾啊!」

  但家裡沒有了壓制張碩成的人,張碩成一秒就回到了從前的狀態,倒在地上就開始嚎哭打滾,還抱著梁瑩瑩的腿不許她走。

  梁瑩瑩惱怒起來,就要動手揍他!

  張碩成跳起來,指著她說:「你要是打我,我就告訴我爸,你不好好在家看著我,成天出去打麻將!」

  梁瑩瑩氣得發昏。

  什麼時候這個小兒子也學會這一手了?

  她在這個家裡地位已經低到了連小兒子能欺負她的程度了嗎?

  但今非昔比,她手舉起來,又舉起來,再舉起來,最終還是恨恨放下︰「不是說去遊樂園嗎?換衣服去!」

  又喊︰「王姨!王姨!人呢,你一起去,再喊上小周!」

  當岳松也出現在飛機的頭等艙裡的時候,張雁聲又一次吃驚了。

  岳松卻眉眼帶笑,跟她和張鶴翎打招呼︰「嗨,又見面了。」

  張鶴翎也吃驚︰「啊,大哥哥!」岳松長得這麼好看,她還記得他呢。

  張寰聞聲轉過頭來,看到一個身高腿長的大男孩。穿著白色的t恤顯得人非常乾淨,眉眼帶笑,氣質也溫潤。

  長得好看的人就是佔便宜,讓人一看就容易心生好感。況且岳松的相貌屬於端正的類型,不像徐立晨一副風流薄情相,張寰第一眼對他印象就很好。

  這個機型的頭等艙座位都是單獨的,但岳松的位子正好和張寰的是在同一排。

  他落了座,隔著中間的走道對張寰伸出了手︰「興南的張總是吧?」

  張寰也伸出手,反問︰「你是……?」

  兩個人握上手,岳松自我介紹︰「我姓岳,岳松。我祖父名諱上奇下峰。」

  他這麼介紹,張雁聲和張鶴翎都聽不懂。張寰卻恍然大悟︰「哦,你是……」明白了社交關系的交接點,態度上頓時親熱了兩分。

  「你們也是去b市參加首映式的嗎?」岳松含笑回頭看後面的張雁聲,解釋,「我也是。」

  他姓岳,他是k市的,他去參加首映式。

  這些信息在腦子裡一閃,張雁聲猛然明白過來︰「你,是慶霆的投資人?」

  「是呀。」岳松嘴角噙著笑意,望著張雁聲的眼楮裡好像閃動著星辰,璀璨,有明亮的光,「真巧。」

  什麼是巧?

  有緣就是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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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1 16:54: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一章

  k市飛b市兩個多小時,張鶴翎一直在玩遊戲。

  張雁聲一直盯著前面的兩個人,聽他們倆說話。

  她發現岳松是一個非常擅長傾聽,而且善於與長輩相處的人。她爹一開始還矜持地拿捏著社交距離,那態度是「張家人vs岳家人」。

  但慢慢的,岳松的耐心傾聽,誠懇請教,真摯恭維……張寰就把態度調整成了「年長者vs年輕人」了。這一下子,態度上又親密了兩分。

  「我跟你表姐這兩年合作很愉快。」張寰說,「她是個厲害人啊,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們這些前浪都要被拍死在沙灘上了,以後啊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聽表姐提起過您。」岳松慢條斯理地說,「說興南穩打穩扎,您家老太太掌著舵,穩如泰山,在咱們省裡不容小覷。所以姜還是老的辣,我們年紀還小,要跟上一代人學的東西太多了。」

  張寰真情實感地稱贊他︰「謙虛了,謙虛了!」

  張雁聲有種怪怪的感覺,岳松有時候跟張寰說話的語速,比張寰還穩,還緩。

  可能是一人千面吧,張雁聲早觀察到,張寰一到老太太跟前,就語速變快,聲音變細;一回到自己家裡對著自己老婆孩子,音調就放沉;而他對秘書們發號施令的時候,又聽起來很有威嚴。

  岳松現在跟張寰說話,不卑不亢,不急不緩,那種感覺不像一個年輕人。閉上眼楮的話,會覺得像個老頭子。當然張寰很適應他這個語調語速,因為年紀越大的人,就越這樣。

  但前幾天,在餐廳裡偶遇的時候,雖然只說了短短幾句話,但張雁聲很肯定,岳松那時候說話,跟這會兒完全不一樣。

  想想其實就連自己在面對不同的人時候,也會不自覺的調整語氣語調,張雁聲不由覺得很有意思。

  所以岳松在張寰這樣的人面前就會表現得很老成穩重,那其他時候,他又會是什麼樣子呢?

  這兩個小時的行程裡,岳松都在和張寰說話,幾乎沒有回頭看過張雁聲一眼。而張寰談興很濃,竟跟他聊了一路。等到下飛機,他們各自都有人接,笑著道別。

  坐到了車上,張寰感慨︰「這就是別人家孩子啊。人家岳家把孩子教得真好啊。哎呀,這小伙子!我就盼著碩碩以後是他這樣,我這輩子就滿足了。」

  臉真大!

  張碩成這輩子有她盯著,不去為非作歹傷害別人,他都該感謝她了!

  張雁聲一個白眼險些翻到天上去!

  張寰完全誤會了,他以為張雁聲看不上岳松這樣的,還替岳松說話︰「你翻什麼白眼啊,我跟你說,人家這樣的叫穩重,知不知道。你以為誰都跟小徐似的,大馬猴一個,說幾句話,那眉毛得抬四五次,那嘴角要勾好幾下。還這樣,這樣,斜著勾!」

  他親身上陣示範了一下什麼是「斜勾嘴角」。其實就是兩邊嘴角,一邊不動,只勾起另一邊。比較邪氣的一種笑法。

  「整得跟電視劇裡的大反派似的。」張寰吐槽。

  反正他死活就看不上徐立晨,哪哪都不順眼,連嘴角和眉毛都不順眼。

  「別說,」張雁聲涼涼地說,「你這麼一笑,還真像電視劇裡的反派。」

  「對對對!」張鶴翎真情實感地發表感想,「就特別像《一人擎天記》裡那個掌門大弟子。他不是一開始老看不起男主嗎,他就老這樣笑,嘴巴一歪,就這樣。後來他特別慘,男主殺了他全家。」

  「呸呸呸!」張寰氣死,「說什麼呢!」

  到了酒店,徐立晨在酒店等他們呢。

  「張叔好久不見了!」徐立晨熱情跟張寰打招呼,「不好意思啊,我有課不能趕去接你們,待會一起吃飯吧。」

  我稀罕你接。

  張寰撇撇嘴說︰「沒事,你好好上你課……哎,你上什麼課啊?」都放暑假了,這裡也不是k市。

  徐立晨把上表演課的事說了。

  張寰假假地說︰「挺好挺好,多努力吧,叔叔等著以後看你主演的電影。」

  一般人聽了這話都得謙虛兩句,你看人家小岳,那謙虛起來,多麼含蓄文雅啊。張寰按著程序等徐立晨走一下「不會辜負您的期望」、「一定會努力」的套路。

  奈何徐立晨從不知道謙虛為何物,他眉毛一挑,嘴角斜斜一勾,無比自信地說︰「那肯定能!」

  張寰︰「……」

  感覺胸口氣非常不順。

  不順眼!還是不順眼!

  但徐立晨也不是傻子,張寰對他的態度,他心裡門清。他悄悄跟張雁聲說︰「你爸是不是更年期了?」

  張雁聲︰「……」

  徐立晨信誓旦旦︰「真的!我懷疑他就是。」

  「我跟你說,」他解釋給她,「就我認識的四五十歲的男的,唯二兩個我搞不定的男的,一個是咱教導主任,一個就是你爸!你看他臉上跟我笑嘻嘻的吧,他心裡肯定不知怎麼說我呢。」

  「教導主任那不用說,那天生跟學生就是天敵。可你爸真是稀奇了,難道就真跟我氣場不合?」徐立晨困惑,「真的,別的人都能跟我稱兄道弟,我就搞不定他。」

  徐立晨有個本事,他很快就能融入新環境,很快就能讓別人圍在他身邊。

  前世是這樣,今生也不差,他從八班去了五班,很快就有了朋友,是那種在他有情況的時候,會真心擔心他的朋友。他們還特意跑去找張雁聲打聽情況。

  今生張雁聲扯了他一把,使他早早地跟謝東這些大人打起交道來,也一樣得心應手。從王制片到謝東到副導演們到燈光師化妝師,都能跟他稱兄道弟,甚至勾肩搭背。

  這麼多人他都能搞定,唯獨搞不定張寰。

  徐立晨這種自信心爆棚的人,當然不認為問題會出在自己身上。

  那肯定是張雁聲爸爸有問題啊!

  張雁聲嘴角抽了抽︰「也許吧……」

  談完了張雁聲的爸爸,張雁聲也問了一下徐立晨的爸爸︰「你爸那邊,現在什麼情況?」

  徐立晨眸色一黯,隨即掩去,無所謂地說︰「就那樣吧,每天一大把藥片下去,再打兩針,現在人已經神智不清了,見到我都不認識我了。那種地方,裡面黑著呢。」

  張雁聲又問︰「你爸突然這樣了,那兩個人沒什麼反應嗎?」

  「有反應又怎麼樣?」徐立晨呵了一聲,「我爸都斗不過我媽,就他們倆,還想跟我媽斗?」

  這幾個月的時間,徐媽媽已經完成了一系列的收尾工作。

  白月光一個禮拜沒聯系上徐爸爸的時候,人就已經開始很神經質,懷疑徐爸爸拋棄了她。

  她使勁給徐爸爸的秘書打電話。秘書已經向徐媽媽投誠,交出了所有的材料和文件,交待了所有自己掌握的信息,拿了一筆離職金,已經離職了。

  他一直不接白月光的電話,後面甚至拉黑,白月光更覺得是徐爸爸要拋棄她,開始崩潰。最後是徐暮霖在外面用共用電話打過去,秘書一時不察接通了。

  發現是他,又聽這孩子語氣誠懇地哀求,秘書心軟了一下,把真相告訴了徐暮霖母子。

  母子倆如遭雷劈,立刻去警察局報案,說徐爸爸被徐媽媽囚禁。

  警察接案子的時候登記,問起他們倆和徐爸爸的關系,白月光自然而然地就想開口說「我是他愛的人」,幸而徐暮霖腦子清醒,捂住了他媽媽的嘴,說︰「我媽和徐叔叔是同學,認識好多年了,關系很好。」

  警察的目光在他們倆身上巡視兩圈,點了點頭。

  兩個人回家等待,幾天後警察局來了電話,把他們叫去,告訴他們︰「徐先生的確是得了精神疾病,不存在非法囚禁,非法限制人身自由的情況。」

  白月光尖叫︰「那不可能!不可能!他是被他老婆強送進去的!她恨他!她恨我們倆!她想讓我們倆死,好霸佔所有的財產!」

  但警察只是例行公事地叫她冷靜,告訴她已經調查過,一切都是合法的,徐太太是徐先生的合法配偶,是合法取得徐先生的監護權的。

  「合法配偶」四個字刺激了白月光。

  「我才是他真正愛的人!他娶她只是為了湊合過日子!」她流淚哭泣,歇斯底里,「他愛的是我,是我!」

  警察們的神情中並沒有露出多麼大的驚詫,顯然已經在這幾天調查中了解到了報案人和她口中的「受害者」之間的關系。

  但他們看她的眼神,令徐暮霖狼狽不堪。

  她的流淚哭泣,她的歇斯底里,在愛她的男人眼裡,是柔弱堪憐,是少女氣未曾磨滅,是年輕時那份愛戀的回聲。

  在別人眼裡,就是個神經質的中年阿姨。

  徐暮霖拖著他媽走了。

  等他們身影消失,警察們摘下帽子,嘀咕︰「我看這女的也該送精神病院。」

  真相已經很清楚,徐太太控制了他爸,她已經掌握了一切主動權!

  徐暮霖只是個高中生而已,他沒有什麼辦法,又給那個秘書打電話,求助。這個秘書以前常常與他們接觸,算是很熟。

  他說︰「能有什麼辦法?你們就趕緊祈禱徐太太大人有大量放過你們吧。別瞎折騰,你們不是她的對手。手裡有錢吧?房子也在你媽媽名下。拿著錢好好過日子吧。別想你爸了,他已經完了。我要換手機號了,以後也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我都換工作了,這些事跟我都無關了!」

  人情就是這麼冷漠,明明以前親切地跟他說「你爸忙,有什麼事跟叔叔說,叔叔馬上幫你們處理」。

  如今人走茶涼。

  但他的媽媽還認識不到這一點,她每天催他給秘書打電話。她和他還去了那個精神病院想要見徐爸爸,但他們不是親屬,法定監護人也早就跟院方安排好了,不允許任何其他人見徐爸爸。

  他們連他的面都見不到。

  徐暮霖有點小機靈,塞了錢給一個護工,想知道自己親爹的情況。護工違規錄制了徐爸爸在裡面的情況,給徐暮霖看了視頻。

  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分多鐘,但徐暮霖明白,除非是他和他媽媽有能力把他爸爸從這個監獄似的醫院裡解救出去,否則,他爸已經完了。

  然而他一個什麼社會關系都沒有的中學生又能有什麼辦法。

  他媽媽每天崩潰哭泣,他一放學回家,面對的就是一個歇斯底里的女人。他都已經高二了,學業負擔非常重,每天筋疲力盡地安慰她︰「你還有我呢,你還有我呢。」

  他看了看她銀行卡裡的存款,還好還有錢,還能生活下去,他想。

  徐暮霖意識到了自己在營救親爹這件事上的無能為力,決心像秘書說的那樣拿著手裡的錢好好生活,至少得先把高考應付完。

  但,徐媽媽怎麼可能忘記他和他母親的存在呢。

  白月光接到了法院的傳票。

  她住的房子、用的車子和賬戶裡的錢,都是徐爸爸給她的。

  徐媽媽徹查了徐爸爸的財務往來記錄,起訴要追回所有這些未經她同意的以婚內財產進行的饋贈。

  簡直,晴天霹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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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1 16:54:4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二章

  白月光母子找了律師應訴,但敵不過證據確鑿。法院判決白月光返還所有饋贈。

  而且在徐媽媽的操作下,這種往常要拖數個月甚至一年的案子,飛快地開庭,飛快地宣判,並飛快地強制執行了。

  白月光母子失去了房子和車子,存款也被劃走。他們一無所有,狼狽地離開住了很多年的高級公寓。

  在破舊的出租房裡,白月光躺著流了幾天的淚,忽然跳起來︰「不對,你是他兒子,你有繼承權的!他的財產,你能分一半!」

  他們又去找了律師,要爭產。

  律師直接拒絕了︰「你的孩子擁有的是遺產繼承權,現在他的爸爸還活著,還沒有所謂‘遺產’存在,只有‘財產’,這個繼承權還沒生效。」

  白月光人生第二次跌落到泥濘裡,這時候恨不得徐爸爸能立刻死去,讓徐暮霖立刻繼承遺產。

  但律師打碎了她的夢,帶些憐憫的地忠告她︰「還是早點安排一下你們的生活吧。先不說那位徐先生還能活多少年,就以徐太太的手段,等將來有那麼一天的時候,她怎麼可能給你們留下任何遺產。」

  律師看著這個憔悴的女人搖頭。

  徐家的事已經在圈子裡傳開了,眼前這個女人跟徐太太,根本就不是一個重量級的選手。

  白月光覺得自己又一次在做噩夢。

  她上一次做這個噩夢,是前夫破產自殺,她從闊太太跌落為生活沒有著落。

  幸而那時候,有個男人突然出現拯救了她。可現在,哪還能再來一個男人再次拯救她呢?

  她的兒子還小,也救不了她。

  她沒救了。

  白月光從高樓的樓頂縱身一躍,結束了這一場噩夢。

  徐暮霖被送學校叫回來,一臉木然地看著警察和專業人士收斂他的母親。

  鄰居們圍觀嘆息,說孩子可憐,又問這一家的爸爸呢?人群中不知道什麼人卻說︰「這女的是個小三,被人原配打官司把錢都要回去了,所以跳樓了。孩子也是私生子。」

  徐暮霖抬眼去找那說話的人,那人已經隱匿在人群中,不知道是哪一個了。

  但鄰居們說︰「這樣啊……」

  大家的語氣變了,看他的眼神也失去了同情憐憫。有些人甚至笑了,輕輕朝他啐了一口。

  一副喜聞樂見活該報應的模樣。

  徐暮霖咬得牙齒格格響。

  他沒了錢,也沒了親人,變得一無所有。學校裡大家也都知道他是私生子,是小三的兒子,大家看他都跟以前不一樣了。

  他失去了理智,沒去上學,揣了一把水果刀,去了一中的門口蹲守。

  那時候馬上就要期末考試,徐立晨學習學得天昏地暗,晚上十點從學校裡出來的時候腦子都是昏的。

  正要上自家車的時候,忽然聽見了驚呼和喧嘩。他聞聲看去,看到不遠處,夜色中有幾個男人撲過去將一個人按在地上,地上還有亮光一閃,好像有柄刀?

  徐立晨天生愛熱鬧,抬腳就要過去︰「啥事?」

  司機扯住了他︰「別過去!有什麼好看的!你媽叫你放學趕緊回家趕緊寫完作業早點睡覺,要期末考試了呢!」

  徐立晨泄氣,再一看,剛才那人已經被塞進了一輛麵包車裡,車門一關,車子就開走了。

  連地上的刀都不見了。一眨眼,熱鬧就結束了。嘖!

  司機哄著推著把他塞進了車裡,關上門,對路邊裝作路人的保鏢比了個「ok」的手勢。

  保鏢回應了個「ok」的手勢,示意事情已經結束。

  企圖捅死徐立晨同歸於盡的徐暮霖也被送進了精神病院,鑒定為受強烈刺激精神分裂,被醫院收治。跟他的爸爸倒能天天見面了。

  他從小就夢想爸爸能夠每天跟他和媽媽在一起生活,不要再回他那個「家」去了,這夢想在精神病院裡得到了實現。

  上一世,徐立晨即便恨成那樣,也不過就是常常騷擾騷擾徐暮霖,令他不勝其煩,在高考中發揮失利而已。他未曾想過人身的傷害,肉體的消滅或拘禁。

  這一世,徐媽媽雷霆霹靂,斬草除根,掐滅了一切可能傷害徐立晨的危險因素。

  這就是,小孩和大人的區別。

  當然這一切,徐立晨都不知道。他問他媽媽那兩個人怎麼樣了的時候,徐媽媽幫他整理校服的領子,溫柔地告訴他︰「不用操心這些,你好好學習就行。」

  這一世,沒有殫精竭慮、耗盡心血的財產之爭,她有精力、有時間多陪伴兒子。她現在每天盡量和兒子一起吃早餐,即便他的作息和她的作息並不一樣。

  所以當張雁聲問起這些事的時候,徐立晨理所當然地告訴她不必擔心,白月光母子倆,肯定斗不過他媽媽。

  張雁聲點了點頭,今生徐媽媽贏了,一切都不用擔心了。

  張鶴翎來敲門,探了個小腦袋進來︰「姐,爸先下去了,他叫咱們待會去餐廳找他。」

  張雁聲莫名其妙︰「他幹嘛去了?」

  張鶴翎聳聳肩膀︰「不知道呀。」

  張雁聲說︰「你去客廳等一下,我們馬上過去。」

  張鶴翎縮回了腦袋,走了一步,卻聽見房間裡張雁聲說︰「你別那麼看她。」

  她姐姐說︰「她已經在我們家了,她還小,她跟你那個弟弟不一樣。」

  徐哥哥說︰「呸,我有個屁的弟弟!要不是我媽說讓我別管,她來收拾,我非整得他每天睡不好覺不可!」

  張雁聲說︰「總之,你注意點,小孩很敏感的。」

  徐立晨說︰「嘖,我就瞅著咱們妹妹可愛多看一眼,你看你防備得跟個什麼似的。」

  張鶴翎在門外聽完了這段對話,微微露出了迷惑的神情。應該是在說她,但哥哥姐姐的話裡有些什麼微妙的東西……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去了客廳。

  張雁聲和徐立晨說完話,一起出來了。

  徐家在這邊住的是一套有三個臥室的套房。他們兩個到客廳叫上張鶴翎一起下樓去了餐廳。

  到了餐廳就知道張寰為什麼先下來了——他跟一個人坐著說話呢。

  看到張寰抬手招呼他們,那人轉過身來,不是別人,正是今天跟他們搭同一班飛機的岳松。

  張雁聲詫異。

  張寰嘿嘿笑︰「小岳打電話給我問要不要一起吃飯,我問你在哪呢?結果他就在旁邊那個樓座。」

  張寰說話的時候,岳松的目光在徐立晨身上停留了兩秒。等張寰說完,他解釋說︰「我們家在北方業務多,常過來,在這邊有個公寓。」

  張雁聲他們住的酒店在二環裡面,是一個龐大的建築群中的一個樓座。這個建築群包含了寫字樓、商場、酒店和公寓。所以岳松和他們是住進了同一個建築群的不同樓座裡。

  岳松說完,欠身對徐立晨伸出了手︰「岳松。」

  徐立晨傾身和他握手︰「徐立晨。」

  徐立晨感覺這個岳松是個力氣挺大的人,好在他也不是個力氣小的人。作為回應,他也握得很用力。畢竟都是爺們嘛。

  等大家都落座了,張寰給他們兩個人互相介紹背景︰「小岳他們家是慶霆,小徐他們家是電誠,他跟我們家雁聲一個學校的同學。」

  原來是電誠,最近因為離婚爭產和男人被送進精神病院而被大家頻頻提起的徐家。

  岳松頷首︰「久仰。」

  徐立晨「啊,啊」了兩聲,點了點頭應付過去。他是說不出「久仰」的,因為他實際上就是個真真正正的高中生而已,並沒有「久仰」過什麼雷霆慶霆的。

  岳松看出來他接不上這個話題,微微挑了挑眉。

  張雁聲告訴徐立晨︰「慶霆就是謝導他們在咱們k市的另一個投資人。他們家投了一個億。」

  徐立晨恍然大悟,一拍桌子︰「是你們家啊!」

  「我跟你說!」他興奮起來,整個人都向前俯身過去,隔著一張圓桌卻想盡力靠近岳松,「對咱們這個電影要有信心!我跟你說,我用項上人頭擔保,一定會賺的,一定會!」

  他的眼中神采閃動,笑容裡帶著自信和真摯的熱情。

  岳松頓了頓,足足沉默了好幾秒!

  徐立晨天生一對桃花眼,一副風流薄情相,人又有股悍氣,很有特色,看過一般不會忘記。所以當他和張雁聲並肩出現的時候,岳松就認出了他。他就是那個據說是被張雁聲拉來一起投資的「同學」。

  剛才知道了他的背景,考慮到他復雜的家庭情況,岳松的心裡已經對徐立晨作出了一個預估——他就算年紀小些,也應該是比同齡人早熟些。

  這樣才配得上張雁聲。

  可是,然而,但是……面對著徐立晨突然爆發的二哈式熱情,岳松發現他預估錯了。

  看著徐立晨前傾著身體,熱情地給他叭叭叭、叭叭叭說電影的事,岳松實在是想不到,這個疑似是張雁聲男朋友的家伙竟然……是個傻白甜。

  岳松的心情,有點復雜。

  飯桌上氣氛還挺好,張寰和徐立晨都能和岳松找到共同話題,並且都喜歡和岳松說話。

  一熟起來,徐立晨話匣子就拉開了,打聽起岳松來了︰「你已經在幫家裡做生意了?」

  岳松說︰「還沒有正式的,我還在上學。」

  張寰驚了︰「你還在上學?」他跟岳松聊這麼久,說什麼岳松都能接上,真的以為岳松已經正式進入家族企業幫忙了,沒想到他還在上學?

  「是的。」岳松說,「我今年大三,開學該大四了。」

  「那跟我們差得不多啊,我還以為你大我們好多呢。」徐立晨說。

  「沒有,只大四歲。」岳松瞥了眼張雁聲,強調,「都是同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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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1 16:55:0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三章

  張寰自然會問︰「在哪個學校?」

  「k大。」岳松說,「我爺爺年紀大了,我爸媽常不在身邊,就不想去太遠,報了本地的學校。」

  張寰還沒說話,張鶴翎已經開口︰「咦,那不是跟綺綺姐一個學校嗎?」

  張寰說︰「我佷女也在k大。」

  「張綺是吧。」岳松說。

  張寰驚喜︰「哦,你認識啊?」又找到一個社交關系的鏈接點。

  岳松說︰「我們都是學生會的,打過交道。」

  打過交道這四個字,就很靈性。它的社交等級甚至於低於「認識」。

  飯桌上除了張鶴翎之外的人全都能理解。

  徐立晨不認識張雁聲的堂姐,沒什麼感覺。但對張寰和張雁聲來說,岳松對張綺和對他們的遠近親疏的距離就一目了然了。

  畢竟岳松是主動打電話給張寰一起吃飯,談笑風生,恭敬不失親熱,將來若被別人問起,絕不會只是「打過交道」。

  飯桌上的氣氛十分融洽。

  但當張寰一起身去洗手間,岳松便轉向了徐立晨,掃了他和張雁聲一眼,含笑問︰「立晨是雁聲的男朋友嗎?」

  徐立晨正和張鶴翎喝同款果汁,聞言一扭頭「噗」地就噴出去了!

  這個圓桌的位次是這樣安排的︰張寰在主位,張雁聲他們來的時候,岳松就已經挨著張寰坐了。所以張雁聲挨著岳松坐下,徐立晨挨著張雁聲,張鶴翎坐在了徐立晨和張寰的中間。

  順時針順序看,就是張寰、岳松、張雁聲、徐立晨、張鶴翎,再回到張寰。

  徐立晨被岳松一句話嚇到。他右手邊是張雁聲,給他十個膽也不敢往張雁聲身上噴。所以他就強行向左扭過頭去,一口果汁全噴在了……張鶴翎的裙子上。

  張鶴翎︰「……」

  張鶴翎當場就表演了一個花容失色、泫然欲泣。

  別看平時在家裡和學校,老模仿她姐硬裝高冷,一心想當阿爾法,一遇到情況,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原形就畢露了。

  徐立晨「咳咳咳」一通咳,扯了紙巾擦嘴,又扯了一大把紙巾給張鶴翎擦裙子,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別哭別哭!待會哥哥去樓下給你買新裙子!」

  而張雁聲卻看著岳松。

  整整一天的時間,岳松看起來都那麼溫和無害。張雁聲一直觀察著,始終覺得好像差了點什麼。雖然基本還是個陌生人,但她總覺得,前世那個萍水相逢卻衝進包房裡救她的青年,不該只是這樣的。

  總還欠缺點什麼。

  她沒想到當張寰一走,岳松就流露出了他不一樣的一面。

  他那一句話雖然是含笑問的,但眼楮中的亮光分明地帶著雄性動物特有的攻擊性。

  張雁聲心目中的「那個人」一下子就豐滿起來了。

  岳松看到她一直深邃的眼楮亮起來,嘴角噙了笑,回答他︰「不是,算兄弟吧。」

  徐立晨被嚇成這樣,岳松就知道之前的猜測要全推翻了。

  雖然明明有「朋友」這個詞可以使用,張雁聲卻用了「兄弟」,表達出了她和徐立晨的關系應該還勝過朋友。但,明明白白地否認了男女關系。

  雖然他今天也沒有太主動與她說話,但她安靜得出奇,目光平靜中帶著審視。直到此時此刻,岳松才又在她眼中看到幾天前,她抱著妹妹衝到了他面前時一樣的亮光。

  所以一切並不是他的錯覺。

  兩個年輕的男女能清晰地洞察彼此的感覺,實在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岳松一雙點墨似的眸子裡隱有光亮,張雁聲清冷的面孔破冰,有了笑意。空氣的溫度和氣味都變得不一樣了。

    「趁我爸不在,趕緊吃點。」張雁聲說,「他老說話,你都沒吃多少。」

  張寰一開口,岳松就停箸以示尊重,的確是沒吃多少。

  「好。」岳松拿起公筷,「焦溜丸子不錯。」

  張雁聲卻說︰「水晶皮凍也好,夏天吃著清爽。」

  張鶴翎第一次到b市,點菜的時候為著她,都點了b市的風味。

  於是那雙骨節分明的好看的手,執著公筷,穩穩地夾了一塊水晶皮凍到張雁聲的碟中。第二塊才夾給了自己。

  張鶴翎揪著裙子,徐立晨捏著紙巾,兩個人感覺自己仿佛和空氣融為了一體。

  而那兩個把他們當作了空氣的人,卻淡定自若地用著餐,偶爾說話,便是點評菜品。都輕聲細語,顯然是並不想讓他們之間的話語,被不相干的人聽取。

  張鶴翎︰總感覺……空氣裡有種怪怪的氣氛。

  徐立晨︰臥槽?

  張寰去過洗手間回來,落座。

  岳松用公筷給他夾菜︰「張叔,焦溜丸子不能涼,趁熱吃。」

  明明上洗手間之前還是「張總」。

  岳松雖然年輕,但他的舅家表姐薛欣桐跟張寰是合作伙伴,兩個人平輩論交,他喊一聲「張總」正合適。

  但張寰看他順眼,更喜歡他喊這一聲「張叔」。

  「好好好。」他眉眼帶笑地說著,心想,多好的男孩子啊,比某人強一百倍。

  一轉眼,那個某人正用怪怪的眼神看他,張寰更沒好氣了。那是什麼鬼眼神?要不是看那小子家事太可憐,他非得當眾呲他幾句不可。

  徐立晨給自己也夾了一顆丸子,塞進嘴巴裡。腮幫上就鼓起一個小球,慢慢咀嚼。

  把我當成山豬防備,卻把真正想拱你家白菜的當成寶珠捧在手心裡。

  徐立晨看著張寰被岳松哄得笑逐顏開……你可長點心吧,我的叔!

  飯後各回住處,臨睡前張雁聲終於第一次收到了岳松的信息︰「明天有什麼安排?」

  張雁聲回復︰「帶我妹妹去看紫禁城。她第一次來b市。」

  「那麼熱,記得打傘。」

  「祈禱明天陰天。」

  岳松失笑,輸入︰「那麼明天首映式見。」

  張雁聲眼楮彎起來,回復︰「好。」

  岳松︰「晚安。」

  張雁聲︰「晚安。」

  翌日,張雁聲和張寰帶著張鶴翎去了紫禁城參觀。這是b市必玩項目,但凡第一次到b市的人,都會來這裡。

  很幸運,今天多雲,沒那麼曬。要不然b市七八月的太陽,能把人烤熟。

  張寰在太和殿的平台上極目四望,大發感慨。

  「上一次來還是和你媽媽一起,再上一次我還是學生,算起來,這是我第三次來了。」他嘆息,「雖然紫禁城就在這兒不會挪窩,買票就能進來,可是人一輩子,能來幾次呢?就是那些b市本地人,也是十幾二十年不來一趟的。估計來完這趟,我除非心血來潮,否則應該不會再來了。」

  張雁聲牽著張鶴翎走過去︰「你老了。」

  「哎?胡說什麼呢!」張寰氣惱地跟過去,「爸爸才多大年紀,我跟你說,壯年!壯年懂不懂!」

  逛紫禁城完全是一件體力活。逛完了張寰和張鶴翎都有點撐不住。

  「壯年就這體力?」張雁聲評價,「缺練。」

  張雁聲體力倒是沒問題,就是腳走得疼了。

  三個人殺回酒店直接吃了午飯,回房間就沖涼,安排好叫醒服務,然後美美地睡個午覺。

  等被電話叫起來,張寰覺得體力恢復了,但小腿有點腫的感覺。果然是老了嗎?

  他站起來左三圈右三圈地扭扭腰,去拍女兒們的門︰「起來了,別睡太長時間,影響晚上睡覺!」

  體貼的爹!

  張雁聲的聲音傳出來︰「早醒了。」

  那聲音一聽就中氣十足、精力充沛,讓張寰莫名嫉妒了起來。

  再去拍張鶴翎的門,拍了老半天,才有個小貓似的聲音嚶嚀了一聲︰「噢。」

  又過了老半天張鶴翎才迷迷瞪瞪地出來,體貼的爹已經叫客房服務送來了鮮榨的果汁︰「喏。」

  清涼的鮮榨果汁下肚,張鶴翎滿血復活,又活蹦亂跳了。

  只有張寰還覺得腿酸,果真是老了啊!

  和小女兒在客廳打了半個下午的遊戲,張寰說︰「去,提醒你姐,晚上的首映式。」

  張鶴翎噠噠噠跑過去敲門,探頭進去說︰「姐,爸讓我提醒你該準備……」

  「知道了。」張雁聲坐在梳妝台前,「化妝呢。」

  張鶴翎被提醒了!

  「啊!我也要化!」她噠噠噠跑回自己房間去了。

  張鶴翎的化妝就是塗個口紅。她用的是很淺淡的淡粉色,跟她雪白的皮膚很相稱,沒有小孩化妝的突兀感。

  等到張雁聲走出房間,張寰︰「呦!」

  張雁聲無語︰「幹嘛每次看到我化妝都‘呦’?」

  張寰︰「你這妝就叫人‘呦’。你看我怎麼不‘呦’我們鶴鶴呢。」

  「嘴唇太紅了吧,裙子太短了吧。」張寰開始挑剔,「好歹還是高中生呢。」

  「有安全褲。」張雁聲不想理他,「別那麼封建,找我奶奶罵你呢!」

  提到老太太張寰就慫了。三個人下了樓。

  首映式就在這個建築群裡的影院裡舉行。

  鋪了紅毯,入口處擺滿了慶賀的花籃。這其中還有張雁聲、張寰和徐立晨送的。

  人挺多,有請來的記者,有自媒體的電影大v,還有其他形形色色的人。這其中最尊貴的幾個,自然是張雁聲這樣的投資人。

  金主爸爸嘛。

  還沒進去就聞到了爆米花的香味,張鶴翎直抽抽鼻子。

  簽了到一進去張雁聲就看到了岳松。他和莫琳正在說話。

  真奇妙,明明人那麼多,張雁聲一眼就能看到他。

  「小莫姐!」張雁聲喊莫琳。

  莫琳探頭一看,高興地過去︰「雁聲。」

  岳松隨著莫琳轉身,看到了張雁聲。

  探燈下,細帶的小黑裙上,黑色亮片隨著晃動閃光。

  女孩子不吝於展現自己的美麗。修長的腿,熾艷的唇。

  好看的唇形被濃烈的正紅色勾勒出了誘人的輪廓。

  岳松的目光被粘在那赤焰般的紅唇上許久,移開了視線。

  他想起來了,當初為什麼當著表姐薛欣桐的面刪掉了她的照片——

  有些人就是長在了別人的審美上,讓人一看到,便見色起意。

  然而她,還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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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發表於 2021-12-1 16:55: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四章

  莫琳引了制片和導演過來跟張寰見面。

  明明是張雁聲投資的,但當這個「給孩子幾千萬讓她玩」的家長一出現,張雁聲就「被」往後安排了。

  年紀真是硬傷!張雁聲希望自己趕緊度過高三這一年。

  成年,只要成年就好了。

  制片和導演又給投資人們互相引薦。投資人們也樂於互相結識。

  他們都是些有了年紀的中年人,只有岳松例外。

  他今天和張寰一樣,都穿了精致的西裝,雪白的襯衫。氣質清雋甚至有些高冷,和別的投資人們站在一起,很難猜到他還是學生。

  昨天飯桌上聊天說他是在祖父身邊長大的,張寰贊他沉穩成熟。

  「張雁聲!」

  張雁聲回頭,徐立晨和一個中年女性出現了。

  徐立晨今天也穿著西裝,他和岳松一樣,都是身高腿長的衣服架子,臉又長得好。和岳松一樣頗引了一些人注目,紛紛猜測他是不是什麼小明星。

  至於那個中年女性,張雁聲也認識,是徐立晨的媽媽。

  前世,她跟她打過幾次照面,也沒說過話,只隔著些距離看徐立晨跟她說話。

  那時候母子倆的關系也算不上太好。徐立晨對她還好,他知道她的苦,以他這麼跳脫的性格,對她真的算是很有耐心了。

  但那時候徐媽媽對徐立晨總是不滿意。她見到他的時候,眉頭總是皺著,嘴邊有苦紋,神情嚴厲。偶爾向張雁聲投過來一瞥,目光中帶著明顯的不喜。

  那時候張雁聲騎著機車,露出衣服的皮膚上,能看到多處紋身,她還頂著一個顏色詭異的頭,化了一臉看不出原來長相的妝。

  但現在,張雁聲婷婷站在那裡。一手拿著與衣服搭配的小包,另一手牽著乾淨軟萌的妹妹。口紅的顏色雖然艷了些,臉卻乾淨,氣質冷清。

  一看就是一個出身很好,性格裡具有較強攻擊性的年輕女孩。

  但徐媽媽喜歡這樣的女孩。比起來,她討厭那些柔弱小白花和虛偽綠茶婊,她喜歡這種明明白白強勢的女性。

  當徐立晨開口給他們相互介紹,張雁聲喊了聲︰「阿姨您好。」

  張鶴翎也乖巧有禮︰「阿姨好!」

  徐媽媽臉上神情舒展,眉眼是帶著笑的︰「你們好。張寰的閨女是吧?我跟你們爸爸認識。」

  她看起來比前世差不多的時候年輕好幾分,也好看了好幾分。畢竟一個女人總是皺著眉,嘴邊有很深的苦紋,神情中就看得出人生的負重,是怎麼也好看不起來的。

  張雁聲說︰「我爸爸和制片他們在那邊,那邊都是投資人,您要不要過去?」

  徐媽媽點頭︰「好,你們先玩。」

  她和徐立晨一起過去了。徐立晨跟導演制片打了招呼,給他們介紹了自己的媽媽。

  這又是一個家長。徐媽媽很快融入了中年人的團體,對徐立晨說︰「你不用陪我,去陪你同學吧。」

  徐立晨點點頭,跟制片導演招呼了一聲,去找張雁聲了。

  張雁聲遠遠看著,看到徐媽媽對徐立晨說話時,眉間都是耐心和溫柔。但相比前世他對她的態度,今生徐立晨與她看似母慈子孝,實際卻有了淡淡的疏離。

  一般人看不出來,但張雁聲熟悉徐立晨,更知道前世他們母子間相處的模樣,所以才能發現。

  但這沒辦法,人生得到一些,同時也失去一些。

  那些得到總是需要成本的。

  「你們待會就等著看我表現吧。」徐立晨得意洋洋地說,「等我死的時候別哭啊。」

  「哇,徐哥哥,你是演那種犧牲的英雄嗎?」張鶴翎興奮地問。

  「對,特別悲壯那種英雄!特別容易哭~」徐立晨左顧右盼,恨不得告訴所有人,他也參演了。沒關系,反正待會他們都會看到。

  他看來看去,看到他媽媽正跟張寰和岳松說話。一個地方來的人麼,又有認識的,自然而然就靠近了。

  「震驚!年輕小哥哥竟被地中海中年包圍還其樂融融為哪般?」他誇張地說。

  「什麼時候去uc震驚部打工了?」張雁聲無語。

  「以後,我們是不是也得這樣啊?跟一群中老年人混在一起?」徐立晨搓著下巴問。

  「等到了時候,你就是中老年了,謝謝。」張雁聲嘲笑他。

  「嘖,那一天早著呢,我還青春貌美呢。」徐立晨說,「不過老岳有點實慘,年紀輕輕的,要跟你爸混在一起。」

  「……」張雁聲,「老岳?」

  「昨天你們上樓,我們倆又出去喝了個酒。」徐立晨說,「已經是哥們了。」

  張雁聲好奇︰「你們在一起?都聊什麼了?」

  「還能聊什麼?」徐立晨揶揄,「這位勇士跟我打聽你啊。」

  張雁聲︰「勇什麼士?」

  「敢喜歡你的都是勇士。」徐立晨嘆息,「像我當初一樣無知者無畏呀。」

  昨天晚上他跟岳松碰杯︰「我敬你的勇氣。你也別誤會我倆的關系,張雁聲要是需要,我能為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但是!但是!日常我看見她,就有種回頭看見從教室後門小窗裡露出來的班主任的臉的感覺!心髒受不了。我希望你能扛住。」

  張雁聲︰「……」

  張雁聲於是踩在了徐立晨的腳上。

  徐立晨臉色變得精彩起來。

  張鶴翎突然以拳擊掌!

  「我就覺得!我就猜到了!」她興奮起來,「姐,岳哥哥想追你是不是!我昨天就覺出來不對了!」

  一下子覺得自己好聰明,好社會了!

  徐立晨努力救出了自己的腳,感慨︰「全世界都看出來老岳對你意圖不軌了,就我張叔是個傻白甜。」

  首映式快要開始,大家紛紛入場。

  進了放映廳,投資人及其隨同者都被引到了前排,和制片、導演、出品人坐在一起 。

  到了座位那裡,岳松禮讓了張寰,張寰禮讓了徐媽媽。徐媽媽頷首,先走進去,張寰才走進去。

  但岳松沒動,張雁聲也沒動。

  徐立晨很有眼色地先走進去了。

  張雁聲牽著張鶴翎進去。落座了,卻沒看見岳松,望過去,卻見他還站在那裡,正跟一個戴著胸牌的片方工作人員交待什麼。工作人員點了點頭,跑了。

  岳松這才進來,隔著張鶴翎,和張雁聲呈「凹」字型坐下。

  「聽說立晨也參演了?」他說,「而且從那之後,想當演員?」

  一個老岳,一個立晨。男人的友誼,來得真快。

  張雁聲點頭,為徐立晨發聲︰「他是認真的,挺好的。」

  徐立晨把腦袋探過來︰「我怎麼聽見我的名字了?說我壞話呢?」

  岳松失笑︰「誇你呢。」

  徐立晨嘖一聲,把腦袋縮回去了。

  岳松又問︰「你呢?以後想考哪裡?」

  張雁聲心目中其實沒有特定的目標學校。像q大、b大那種top2,她的成績又還不夠。是想著高考完了看看成績再決定。

  但現在,她有了目標學校了。

  「k大。」她說。

  眼楮裡蘊著光彩。

  眼楮是心靈的窗戶,會說話。

  岳松的眼中也有光彩閃動。

  兩個人隔著張鶴翎的頭頂相視而笑。

  剛才跑掉的工作人員回來了,舉著一桶大桶的爆米花遞過來︰「岳先生。」

  「謝謝。」岳松接過來,轉手給了張鶴翎,「給你。」

  「哇!謝謝哥哥!」張鶴翎對岳哥哥的好感度蹭蹭上漲!

  徐立晨探頭探腦︰「我的呢?沒我的?」

  很不滿,伸手招呼那個工作人員︰「給我也來一桶!」

  片方的工作人員顛撒顛撒地又跑了。過了一會兒,徐立晨也有了。還大方地問張雁聲︰「一起吃?」

  張雁聲︰「……」

  張鶴翎被提醒了,左右看看,大方地說︰「岳哥哥、姐,一起吃?」

  「謝謝。」岳松伸出手去捏起了一粒。

  燈光下,張鶴翎看到了他食指上的戒指。

  「咦,岳哥哥,食指上戴戒指是什麼意思?」張鶴翎發問。

  岳松把爆米花放進嘴巴里︰「表示我單身。」

  張鶴翎這會兒機靈起來了︰「我姐也單身!」

  張雁聲按住她頭頂︰「吃東西堵不住你嘴巴?」

  張鶴翎被按得一縮脖子。

  岳松失笑。轉眸間,卻看見張鶴翎頭頂上,張雁聲的手腕縴細精致,非常讓人心動。

  徐立晨說她是個怪力女,要不是看過那些考拉抱的視頻,又親眼見過她輕輕鬆鬆地抱張鶴翎,岳松真的很難相信這麼縴秀的手臂有那麼大的力量。

  那手腕上,一串風格獨特的手鏈也幽幽地反著光。

  岳松忽然覺得這個設計風格眼熟。他見過的。「salvatore的設計?」他搓搓下巴,回憶了一下,「這是,girl power系列?」

  張雁聲微微詫異︰「你知道?」

  張雁聲很喜歡這條手鏈,後來關注了那個設計師,知道他是一個很小眾的設計師。沒想到岳松居然知道。

  「我很喜歡他,他很獨特。」岳松把戴著戒指的手舉起來,「這個也是他的作品。」

  「他風格獨特,設計裡有自己的思想。」張雁聲贊同,「這條手鏈我也很喜歡,不上學的時候就會拿出來戴。」

  張鶴翎把頭頂了起來,有點驕傲︰「是我買的!我姐生日我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岳松忽然頓住。

  salvatore的作品。

  girl power系列的這個款。

  小學生妹妹送給高中生姐姐的生日禮物……

  他沉默了太久,以至於張雁聲和張鶴翎都看他︰「怎麼了?」

  岳松緩緩地問張鶴翎︰「你,不會就是……」

  他頓了頓,有點困難地說出了那個魔咒一般令人很難忘記的神奇名字︰「……紫眸.冰凝.青絲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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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發表於 2021-12-1 16:55: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五章

  這世上有一種羞恥,叫作「替別人羞恥」。

  當張鶴翎驚喜地說「咦,岳哥哥,你怎麼知道我在遊戲裡的id?」時,張雁聲前世頂著非主流的髮型和妝容都沒羞恥過,沒想到今生要替張鶴翎羞恥得腳趾摳出一套別墅來。

  先不討論這個名字的含義和可笑性,張雁聲頂著頭皮發麻的感覺,問︰「你怎麼會知道我妹妹的遊戲id?」

  這……所以她就是……

  岳松一隻手捂臉。

  「小鶴她跑到遊戲裡去問該給你買什麼禮物,有些人不像好人,想跟她加好友。我就……私聊告誡了她,然後給她推薦了這個設計師。」他解釋。

  張鶴翎反應過來了︰「你是那個大哥哥!姐,姐!原來岳哥哥就是我遊戲裡的那個哥哥!我就是聽了他的推薦給你買了這個手鏈的!」

  她臉又垮下來︰「但是,你後來把他刪了……還不許我跟陌生人加好友了……」

  所以,他就是那個變……

  看著張雁聲眼神都變了,岳松忙給自己辯解︰「是小鶴先加我的,我就跟她一共說了三次話,除了第一次是一起下副本,第二次是怕她被人騙私聊,第三次是她說已經買好了禮物送給你,然後就被你刪了。」

  真是六月飛雪。

  張雁聲揉揉額角︰「你怎麼還玩遊戲?」

  岳松無語︰「我比你大不了多少,我也只是個學生啊。別把我想得那麼老。」

  說自己還是個學生的人,穿著精致挺括西裝,領子緊緊貼合脖頸,襯衫雪白,說話的時候喉結微動,英俊性感。冷清的眉眼一有了笑意,就像春暖花開,微風拂面。

  張鶴翎左看看,右看看,突然醒悟。

  「你們!你們倆!」她宣布了她的大發現,「等於是在認識之前,就已經說過話了啊!」

  小丫頭的話仿佛點亮了什麼。

  岳松和張雁聲對視了一眼。

  張鶴翎激動了︰「哇,這真是……好甜!」

  甜什麼甜?你一天到晚的到底都看了些什麼?

  張雁聲聽到岳松對張鶴翎說︰「畢竟都在一個城市,也許早就有不知道多少次擦肩而過了也說不定呢。」

  張雁聲抬眼。

  她是真的,在重生之初就跟他擦肩過。他們之間的緣分甚至還要追溯到前世。

  岳松也抬眼看她。

  他想,就如他在拍賣會場的聚光燈下看她的那一眼,就如他在她堂姐的生日會上未能與她見面的失望。

  他從前抗拒與她相識,現在卻又覺得,實在該早一點相識。

  張鶴翎被岳松話裡描述的那種感覺激動到了,又問︰「對了岳哥哥,你的遊戲id叫什麼來著?什麼松來著?」

  岳松說︰「溪畔聽松。」

  卻聽見張雁聲「咦」了一聲。

  張雁聲當初刪掉妹妹的遊戲好友時,根本就沒記住對方的id。她對「溪畔聽松」這個名字會有印象,還是因為那陣子,幾個同學一直在她耳邊念叨︰「這個溪畔聽松真土豪啊,像個霸道總裁似的。」

  「是呀,一揮手就十萬塊。你看他打賞的那個時間,咱們幾個的賬號就相隔一兩分鐘。」

  「好想見見這個人啊。真.霸道總裁。」

  「別傻了,有錢到這個程度,肯定已經是禿頭謝頂的啤酒肚大叔了。」

  「討厭,人家做做夢不行嗎,非得揭開現實有多骨感。」

  「你是,」張雁聲詫異地說,「視頻平台那個……」

  岳松抿唇一笑︰「之前說過了,我關注了你。」

  張雁聲怔住,不知道自己的心情該如何描述。

  好在這時,燈光滅了,舞台上的聚光燈亮了。大家都轉頭看去。

  制片人登上台,發表了一通對於國內科幻現狀和夢想的感慨,最後說︰「這個夢到底能不能實現,交給大家來鑒定。」

  他下了台,大屏幕亮了起來。

  徐立晨︰「都安靜!安靜!別說話了!」

  電影開始。

  ……

  ……徐立晨斷後,他只剩下一條手臂,端槍大吼︰「走!快走!別管我!」

  戰友們護著科學家們撤退,流著淚回頭看他。

  徐立晨滿臉都是爆炸和火焰燻的煙塵,他看著同伴們穿過走廊盡頭的閘門,閘門閉合……轉回頭,面前另一邊的閘門已經被敵人強行撬開,徐立晨瘋狂大叫著向門中掃射。子彈終於耗盡,槍支發出喀喀的聲音。

  徐立晨丟下搶,用獨臂摘下了腰間的手雷。

  「再見了,地球。」他用嘴咬住安全栓,流下了眼淚。

  敵人突破了進來,想捉活口,拷問地球坐標。潮水一樣沖他沖過來。

  徐立晨用嘴拔掉了安全栓,手雷轟地一聲炸成了一團紅色的煙火。

  同歸於盡,絕不留一個活口給敵人!

  張寰流下了眼淚。張鶴翎哭成了狗!

  張雁聲雖然知道後來導演給徐立晨加戲了,沒想到是把這個鏡頭給他了。

  這是徐立晨唯二兩句台詞,在這個鏡頭之前,他飾演的都是一名背景板一樣的普通戰士。這個最後犧牲的鏡頭,張雁聲沒記錯的話,原本是給了那個流淚回望徐立晨的演員的。

  那個演員因為演了這一幕,也火了。作為一部群像戲,一部《走出太陽系》捧紅了一群默默無聞的演員。

  電影的情節只拍了原著的前幾十年,前進號船毀,船員們奪取了敵人的飛船,經歷了千辛萬苦終於回到了太陽系。當藍色的地球出現在視野裡的時候,臨危受命的臨時船長長吐出了一口氣——

  「我們回來了。」

  「抱歉帶來了不好的消息。」

  「地球,請做好準備。」

  雄渾而悲涼的bgm響起,長長的字幕滑動,影院裡響起震雷般的掌聲。

  燈光亮了起來,脫離了黑暗,大家都慌忙擦去臉上的眼淚。不要說張鶴翎了,連張寰眼楮都紅紅的。徐立晨根本哭成狗。前世他就是看一次哭一次!

  說起來,誰年少的時候沒有過武俠夢,科幻魂。

  就連岳松的眼眶都是微紅的。左右四顧,竟然只有張雁聲一個人雖然繃著臉,但顯然沒有哭。

  不是她冷血,實在是……前世她陪著徐立晨已經刷了十遍了!

  張寰一個男人身上沒有帶紙巾,跟張雁聲要。張雁聲從自己的包包裡拿了紙巾給張寰。

  徐立晨也要了一張︰「跟你們說,本來當時沒說要我流眼淚的。謝導當時說戲,說我只要壯烈就可以,是讓別人流眼淚。結果,我一說那句台詞,臥槽,眼淚它有自己的意志啊!嘩啦就淚崩了!謝導說挺好挺好,就保留了!」

  張寰擦擦眼楮擦擦鼻子,對徐媽媽說︰「小徐演得好!他說他要當演員,我還以為他就是玩。現在我看啊,很可以!」

  徐媽媽也用紙巾沾了沾眼楮,鼻頭有點紅,微笑︰「他想做什麼都行,我都支持他。」

  放映結束,後面還有挺多環節。包括制片、導演和一些主要演員都登台了。

  最大的投資人也登台講話。那家影視公司投了1.5個億。上台的人臉上的笑容,就知道他對這次投資很滿意。

  等首映式徹底結束了,散場,又有媒體采訪觀眾,又很多人來跟演員、導演合影。

  徐立晨也被人認出來了,很多人熱情地來找他合影。徐立晨往那裡一站,一點不怯場,眉眼飛的,pose擺的,特別有明星範兒!

  張雁聲都覺得,也許前世徐立晨真的是被耽誤了,或許他真的就適合娛樂圈。

  張寰問她︰「待會跟片方吃飯不去?」

  張雁聲說︰「你代表我們就行了。說好了要帶鶴鶴去吃小吃街的。」

  張鶴翎又用紙巾擦了一次紅紅的鼻頭,腫著眼楮說︰「姐,我們快去吧,我快餓死了!」

  明明吃了那麼多的爆米花!

  徐立晨擺脫了那些影迷,也湊過來,跟他媽媽說︰「我也不去,我跟她們去小吃街。」

  「好。」徐媽媽點頭,「玩得開心點。」

  岳松過來︰「走吧。」

  「哎,小岳,你也不去啊?」張寰問。

  岳松笑著說︰「我跟立晨一起。」

  張寰現在對徐立晨大大改觀,點頭︰「也是,好吧,你們年輕人去吧,玩去吧。煩人的事我們當家長的義不容辭啦。」

  三個年輕人牽著一個兒童往外走,還聽見兩個家長在那裡互相恭維。

  這個說,小徐有天賦,以後能成大器。

  那個說,令嬡有投資眼光,您有這樣的女兒,令人羨慕。

  徐立晨笑得肩膀抖,對張雁聲說︰「百般討好都沒有用,最後靠演戲征服了你爸。」

  酒店所在的建築群西邊就是b市有名的商業步行街,裡面還有一個很有名氣的小吃街。

  岳松和徐立晨都穿著整齊的西裝,在建築物裡面有空調挺合適,一到外面,雖然天已經黑了,但那溫度可一點都沒涼快下來。他們倆都把西服脫了,只穿襯衫。

  一個白襯衫,一個黑襯衫。

  張雁聲低頭對張鶴翎小聲說了一句什麼,張鶴翎憋不住,噗嗤笑了。

  「笑什麼呢?」徐立晨,「快說。」

  張鶴翎捂嘴︰「你們倆一黑一白,像黑白無常。」

  岳松和徐立晨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各自向旁邊挪了挪,離得遠了些。

  張鶴翎要笑死了。

  到了小吃街,徐立晨和張鶴翎兩個就放飛了,看到哪個攤位人多就往哪個攤位扎。

  張雁聲這時候才問岳松︰「為什麼給我打賞十萬塊?」

  雖然認識時間不長,但怎麼看,岳松都不是那種會無聊到追星打賞的那種人。何況是那種中學生拍的粗劣的土味視頻!

  「看到你小長假跟同學們出去玩,住青旅。說實話,有點吃驚。那種環境連我都覺得有點接受不了。」岳松坦然承認了當時的擔心,「又想到你家裡有個繼母,擔心你在她手裡受錯待。所以打些錢試探一下。」

  張雁聲沒想到竟是這樣。她心中微微起了些漣漪。

  但……

  「我還沒那麼沒用,不至於讓個後媽虐待了。」她說,「而且,你不是從小莫姐那裡知道我給這電影投了幾千萬嗎,怎麼會覺得我沒錢?」

  「知道是知道。」岳松說。

  雖然是晚上,但在大都市的市中心,沒有什麼月色,都是城市燈光。霓虹燈的光打在青年的臉上,時而橙黃,時而橘紅。

  他的目光落在張雁聲的臉上︰「但擔心,心就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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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1 16:55:4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六章

  b市的七月,連夜風都是熱的。

  張雁聲輕輕動動手指,感覺指尖像是觸了電流。一絲絲麻,一絲絲癢。

  「我現在特別想多知道一些,」她說,「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岳松笑了,欣然說︰「別著急,我們的時間長著呢,你可以慢慢了解我。」

  徐立晨舉著四串炸蠍子沖了過來︰「趁熱!趁熱!」

  張鶴翎跟在後面。她烤魷魚還沒吃完,有點著急︰「等我吃完這個!」

  旖旎的氣氛被打散,岳松說︰「不著急,慢慢吃。」

  晚上盡興了回到酒店房間的兩姐妹,發現她們的爹也才剛回來,身上還帶著酒氣呢。

  張寰顯然心情很好,往沙發裡一躺︰「雁雁,你這筆投資,穩了!」

  張雁聲沉默了一下,問︰「說好的‘不被賺錢的快感刺激’呢?」

  「說什麼呢。」張寰嗔道,「爸爸又不是因為錢高興。」

  張雁聲︰「?」

  「這下啊,我看你大伯母還好不好意思沒事老暗搓搓壓咱們了。」張寰翹起腳,還哼起了小曲。

  「姐,我也覺得這部電影肯定會賺錢的!」張鶴翎也湊過來,「拍得太好看了!徐哥哥死的時候,我都哭了!」

  「行叭。」張雁聲只能說,「反正賺不賺錢的,你低調點。」

  張寰嘖了一聲︰「我還用你教?」

  父女三人第二天返回k市。

  岳松沒能跟他們一起回去。知道他去了b市,岳奇峰老爺子給他派了活兒,他還得去一趟一個更北方的城市。

  徐立晨繼續留在b市上課,他媽媽留下來陪他,也正好在b市有生意要談,過兩天才回去。

  父女三人開開心心地回到了k市家裡,張寰問梁瑩瑩︰「這兩天碩碩沒鬧吧?」

  「他皮死了,要翻天。」梁瑩瑩深諳講話技巧,「虧得有我看著他,可累死了。」

  但張寰覺得當媽媽的看孩子那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事。所以梁瑩瑩的媚眼純粹拋給了瞎子看。

  電影緊跟著在全國各大城市上映,上映第一天,趙蘭芬就帶著張綺去看了。

  在電影院她們倆就驚訝了︰「這麼多人?」

  等電影放完,電影院裡就跟首映式一樣掌聲雷動,趙蘭芬和張綺走出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

  「再看看。」趙蘭芬強行說,「又是外星人又是宇宙飛船的,這麼小眾,說不定叫好不叫座呢?」

  這真是睜眼說瞎話。

  這些年大火的片子,科幻片佔了絕大多數。連那些燒腦、很多人看不懂的,都大賣了。

  至於「不叫座」,大廳裡、走廊裡、電梯裡,意猶未盡、熱烈討論著劇情的觀眾們,難道不是人?

  總之,人只願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

  張綺重重地點頭︰「嗯!」

  但現實哪能如她們的願呢,《走出太陽系》今生提前了半年上映,走勢卻沒變,首日票房便破了兩個億!

  這個首日數據,就告訴了人們這將是一部大爆的電影。

  張寰屁顛屁顛地拿著這個數據去敲他親媽的辦公室的時候,他親哥也正好在。

  「媽,你看看,雁雁這電影,這是要大火啊。」張寰喜氣洋洋地顯擺,「你看看,首日票房兩個億了!」

  老太太戴上老花鏡看了看,心裡也是高興,但嘴上還是罵他︰「你看看你,一副沉不住氣的樣子,你是沒見過錢嗎?」

  「嗐,」張寰撒嬌,「我這不是替孩子高興嗎?」

  張宇吃驚︰「數據這麼好嗎?」

  張寰強力推薦︰「哥,你有空去看看,不瞞你說,拍得真的好,把我都看哭了!鶴鶴哭成個小淚人!」

  「唷,你還能哭?」老太太從老花鏡後面瞧他,「那我也得去看看,看看到底是個什麼電影。咱們給雁雁貢獻一份票房!」

  張寰立刻自告奮勇︰「我陪您去,正好二刷!」

  他們隔壁大廈就有電影院。張寰隨即讓秘書給他們買票,張宇說︰「帶我一個,一起。」

  結果秘書來匯報︰「今天爆滿,完全沒有票了。明天只有些邊邊角角的位置了,沒有三個連在一起的座位了。最早只能買後天的票。」

  「喲!這麼爆滿呀!」張寰更加喜氣洋洋,「沒事,那就買後天的!」

  張宇回家,跟妻子說︰「雁雁那電影,還挺火爆。媽想去看,都買不到票,得買後天的。」

  趙蘭芬興致缺缺,冷淡地「哦」了一聲。

  張宇自討了個沒趣。

  兩天後年齡加起來超過170歲的母子三人結伴去看了電影。

  老太太年紀大了,思想不老,還挺能接受這故事題材的。對電影裡表現的人性也贊不絕口,尤其是誇徐立晨︰「真沒想到,小徐那孩子,看著皮里皮氣的,演得還挺好。」

  這部電影不用看每天媒體熱烈報道的票房數據,就看這電影院裡爆滿的觀眾、大屏幕上的滿滿的排期,都知道穩了。

  很穩。

  電影拍得是真的好看,但張宇回到家,想了想,決定還不是不跟妻子念叨了,省得她又不開心。

  妻子太想不開,雁雁要是賠了,賠的還不是張家的錢嘛。

  一筆寫不出兩個張字的。

  岳松就是這一天回來的。他在回來之前,就給張雁聲打過電話,說︰「我明天回去,立晨還要晚兩天結課了才回去。想問問你要不要一起出海玩幾天,帶上小鶴?」

  張雁聲也知道現在自己作為中學生,跟男大學生單獨出遊,的確是不太合適。年紀真是硬傷。

  岳松這樣安排正好,看的出來他是個細心周到的人。

  隔了幾天徐立晨也結課回來了,岳松開車帶著他來接張雁聲姐妹倆。

  張雁聲的行蹤向來不必向張寰報備,除非有用得著張寰的地方。但因為要帶張鶴翎一起去,還是跟張寰打了個招呼。

  聽說徐立晨和岳松都去,張寰覺得挺好。

  門戶相當的孩子們在一起玩,本就是應該的。只是從前和張雁聲鬧得關系太僵,就沒怎麼帶她出去認識相熟人家的孩子。現在她大了,自己就給自己建立了社交圈。

  這種關系不貴多,貴精。徐家、岳家,都很不錯,孩子們能玩到一起,張寰覺得還挺好。

  張鶴翎快樂極了!她最喜歡跟姐姐一起出門玩了!她跟張雁聲一起坐在後排,一路嘰嘰喳喳,徐立晨又插科打諢,這一路笑聲不斷。

  k市不直接臨海,四個人開了三個小時的車,來到了港口。三家都有遊艇在這裡,這次說好了用岳家的。

  「哇,你們家這遊艇不錯。」徐立晨上了船就四處打量,「比我們家的還大一些。」

  這遊艇不是小型的由自己開的那種,是有專職的舵手和服務人員的遊艇,可以開派對、辦婚禮。

  張鶴翎第一次上這種私人遊艇,不免好奇,問張雁聲︰「姐,我們家也有遊艇嗎?」

  張雁聲極目遠望,港口裡停著百來艘私人遊艇。張雁聲指著一個方向說︰「我記得是泊在那邊的。」

  她後來常用那個遊艇開派對,花錢似流水。

  張鶴翎不解地說︰「我們家既然有遊艇,怎麼爸爸從來不帶我們上去玩啊?」

  這真是個有靈魂的問題。

  因為那個遊艇最多的用途就是給張寰攜美出遊。

  張寰是一個,對自己可好的人了。

  張雁聲拍拍張鶴翎的頭頂︰「因為你以前還小,以後夏天我們都可以上來玩。」

  張鶴翎高興了起來。

  遊艇駛入大海,這片海域有很多散落的小島,有些有零星的村民,有些是無人的。

  在無人島的沙灘上燒烤,撿貝殼,捉小螃蟹,十足的放鬆。

  岳松的船上還有嶄新的兒童潛水服,一看就是專門為了張鶴翎準備的。張鶴翎雖然會游泳也會潛水,岳松還是指派了一個工作人員專門盯著她。那個工作人員是職業的救生員,還有潛水教練證。

  細心之處可見一斑。

  而在岳松帶著張鶴翎坐著橡皮艇下海海釣的時候,張雁聲和徐立晨卻在甲板上。

  天空碧藍,海風清涼,海鷗在天上盤旋,發出鳴叫聲。

  如此愜意的環境下,張雁聲和徐立晨頭挨著頭地……寫作業。

  「公立學校的高中生可真辛苦啊!作業多得嚇人。」張鶴翎發出大大的嘆息,「去b市的時候,我姐也帶著作業,我爸都心疼她了,說可以回去再補。我姐非堅持每天寫!」

  「你姐姐是個很有意志力的人。」岳松笑著稱贊,「你以後也要像她一樣。」

  「不用啊,我姐姐是要繼承家業才會這麼努力的。我不用。」張鶴翎理所當然地說。

  岳松有點詫異︰「你小小年紀還知道繼承家業的事了?」

  張鶴翎頓了頓。

  實際上,從前梁瑩瑩不在乎孩子的學習,說得最多的就是︰「你們都有一輩子花不完的錢了,對得起你們了。」

  但從張雁聲拿了三千萬去投資,梁瑩瑩生出了危機感,開始改口,常揪著張碩成的耳朵說︰「好好學習,要不然家業都叫張雁聲繼承走了!」

  張鶴翎知道這話不好聽,頓了一下,不太自然地說︰「聽我爸說的。」

  小孩的神情語氣變化哪騙得了岳松。想起張雁聲家裡的情況,知道雖然看起來她和她妹妹處得還不錯,但跟繼母之間肯定是少不了一些齟齬和爭奪的。

  她自己也說過,沒那麼沒用,不至於讓個後媽給虐待了。

  可知,因為強勢,後媽欺負不了她。

  可並不是不想欺負的。

  岳松望著幽深的海面,感到心疼。

  而船上,張雁聲就在跟徐立晨發脾氣︰「你居然這麼多天沒寫?」

  徐立晨撓頭︰「怪了!我明明記得就兩三天沒寫啊,怎麼會差這麼多呢?怪了,怪了!難道是我記憶出問題了?」

  這天傍晚,岳松的遊艇接到了無線呼叫,有人在計劃組織遊艇派對。

  許多只遊艇,開到一個海域,然後互相連接起來,大家可以在遊艇間隨意走動。

  工作人員抱著通訊器來請示要不要參加。

  岳松還沒開口,張雁聲接過來,呼叫回去︰「麻煩確認一下是什麼級別的?我們這邊有小朋友。」

  就,對裡面的門道和內涵,顯然門清的。

  徐立晨還沒入門,張鶴翎根本什麼都不懂。

  只有岳松的眼神復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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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1 16:56: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對方顯然也很懂,哈哈笑了兩聲,回復說︰「現在暑假了,好多帶小朋友的,很多以家庭為單位的。別擔心。」

  又告訴張雁聲,有兩隻船已經主動承擔起「兒童樂園」的責任了,孩子們不會無聊的。

  聽著不錯,張雁聲就告訴對方稍後會回復確認。

  切斷通訊,她看向岳松。畢竟這是岳松的船,參不參加由他說了算。

  岳松看她的目光卻跟平時不太一樣。

  張雁聲挑了挑眉。

  岳松當著徐立晨和張鶴翎的面沒有說什麼,轉頭跟工作人員商量過後,給了張雁聲確認。

  張雁聲回復了那個組織者,敲定了他們這艘船會參加,並將會提供燒烤類食物。

  「賓~果!」徐立晨誇張地稱贊,「這趟來值了!」

  因為也並不是每次都能有這種活動,首先就得有一個強有力的牽頭人居中協調,然後大還得大家響應,才能聚集起人氣。趕上了就是運氣。

  「我要好好學學,看看這派對怎麼辦。」他說,「以後我也來組織!」

  果然徐立晨還是徐立晨。上輩子他最最不缺的就是派對了。那些別墅裡的徹夜狂歡,第二天醒來看到的都是遍地的狼藉,人在陽光下說不出的空虛。

  但終究還有有些不一樣了。徐立晨在說著這個話的時候,眉飛色舞,興高采烈,但卻並沒有前世那種醉生夢死的頹廢感了。

  張鶴翎也興奮到不行,嘰嘰喳喳地問了很多關於派對的問題。然而三個哥哥姐姐只能告訴她︰我們也還沒有看到呢,怎麼會知道?

  搞得她心癢難撓的。

  等張鶴翎和徐立晨兩個人嘰嘰喳喳地嚷嚷著要上去去頂層的按摩池,岳松走在後面,忽然拉住了張雁聲的手腕。

  張雁聲被他扯住,詫異地轉回身看他。

  甲板上沒有別人,黃昏銅金色的光線中,岳松凝視著還只上高中的年輕女孩子,低聲問︰「怎麼懂那麼多?」

  張雁聲明白了他在問什麼。

  她並不慌亂。作為一個重生者,她的身上必然會時不時地流露出與她現在的年齡違和的東西,這是不可避免的。好在,隨著她年紀越來越大,這種事就越來越少,也越來越好圓過去。

  至於眼前這一次……

  張雁聲毫不猶豫就甩鍋給張寰︰「我爸私生活有點亂。」

  雖然是甩鍋,說的卻是一句大實話。張雁聲敢用性命打賭,張寰絕逼參加過那種成人級別的派對。他扛鍋絕對不冤。

  夕陽中,岳松的眸中分明地閃過心疼的神色。

  他伸出了手,就像張雁聲常對張鶴翎做的那樣,摸了摸她的頭頂︰「你辛苦了。」

  那份溫柔,也一如前世。

  張雁聲卻凝視著他許久,說︰「我懂的比你以為的還要多得多,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失望嗎?」

  你經歷的一切,都會在身上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她是沒法裝成那種純潔小白兔似的女孩子的。

  不如袒露自己真實的一面。

  岳松對她的關注應該是始於那些擺拍的視頻,他對她的了解是建立在挑空的基礎之上的,那麼對她的期待自然也可能不夠腳踏實地。

  他如果接受不來真實的她,說明他們沒有緣分,或許前世的相遇只是為了今生做個普普通通的朋友,而不是別的什麼。

  「有什麼要失望的?」岳松卻輕嘆說,「你就是我預想的樣子。只是真看到是這樣,還是覺得難受。」

  張雁聲詫異地問︰「你預想?你預想我是什麼樣?」

  「就是這樣,說不符年齡的話,做不符年齡的事。」他說。

  這裡面,讓人心疼的,就是「不符」。

  「雁聲,」岳松也坦誠,「那次在餐廳踫面,不是我第一次見到你。」

  張雁聲眨眨眼。

  「去年寒假的時候,我在我表姐那裡做實習生——就是薛欣桐,我參加了她主持的那個慈善拍賣,那時候我就見過你。」岳松說。

  張雁聲還記得薛欣桐的那個拍賣會,訝然︰「那麼早嗎?」

  而她還傻傻地想著等著五六年後,等到她前世死去的那個時間點再去守株待兔他。

  她竟不知道,在她以為他是個得在茫茫人海中尋找的人的時候,他卻已經在注視她了。

  緣分,有時候過於悄然,令人難以察覺。

  岳松點點頭。

  「在那種宴會大廳的聚光燈下,人的面孔看起來都會變得更加立體,你的尤其是。我一眼就看見了你。」他指尖在張雁聲的唇上輕輕點了點,「口紅的顏色那麼艷麗,好看極了。」

  「可是目光和表情又太冷,而且,其實也能看得出來你特別年輕,比其他參會的年輕女孩,都年輕。」

  「我就忍不住想,這個女孩為什麼這麼冷,她是誰?她經歷過什麼?」

  「拍賣會結束之後,我去找我表姐問你是誰,被表姐嘲笑了,因為我看上的那個女孩原來才是個高一的小孩。」岳松回憶,「但我表姐告訴了我你家裡的事,我就想,果然啊,果然就是得經歷過這樣的事情,才會有那樣的眼神。」

  「你年紀太小,我那時候都大二了,總不能去追一個高一的小孩吧。就放棄了。」

  「但那一次見到的你,和聽到的關於你家的事,是我對你所有預想的來源。」

  他凝視著她,嘆息︰「你就跟我想的一樣——經歷過太多,懂得太多,自然就跟同齡人拉開了差距。」

  他目光柔軟,嘆息的聲音低而沉,情緒隨著聲音滲出,又滲入空氣中。

  張雁聲垂眸片刻,抬眼︰「不要動不動心疼我。」

  岳松盯著她潭水一樣的眸子,反問︰「為什麼?」

  「讓人心裡軟軟的。」張雁聲說,「這樣不行,整個人都被軟化了,硬氣不起來了怎麼行,我反正是不行。」

  岳松想了想,說︰「那,偶爾心疼一下?」

  張雁聲勾勾嘴角︰「可以。」

  說話間,銅金色的陽光就被收斂於海平線上。自然光線昏暗了下來,工作人員打開了燈光。

  張雁聲站的地方有燈,背後都是光,岳松看著她,像是融在了光裡。

  那些漫反射的光打在她臉上,皮膚沒有一絲瑕疵,吹彈可破,近乎完美。岳松的視線禁不住落在了她的唇上。

  微微勾起的嘴角仿佛自帶誘惑。剛才碰觸過那裡的指尖,有些發燙。

  氣氛正好。

  張雁聲想,岳松要是這時候低頭吻她,她不會拒絕。

  她拒絕被別人的關心和在乎軟化,卻絕不拒絕偶爾品嘗這份溫柔。

  她分明地看到了岳松的喉結微微動了動。

  那是男人動了欲望的外露表現。

  岳松卻硬是別開了視線,微微轉頭看向了別處,說︰「我們上去吧,不看著點 ,立晨又要胡鬧了。」

  「……」張雁聲,「噢。」

  所以,還是怪她現在年紀太小嗎?沒有足夠的吸引力嗎?

  才想著,便有水流從天而降,並聽到了徐立晨嘎嘎的笑聲。抬頭,徐立晨帶著張鶴翎端著水槍扒著上層甲板的欄桿向下探身大笑呢。

  果然被岳松說中了,一會兒不看著點,徐立晨就要胡鬧。

  「有種在那兒待著別動!」被淋成落湯雞的張雁聲笑得咬牙切齒,對岳松說,「得給他點教訓!」

  同樣被淋成落湯雞的岳松撩起t恤下擺擦了把臉,窄腰腹肌一閃而過︰「走!」

  兩個人上樓去了。

  「臥槽!」徐立晨說,「快跑!」

  張鶴翎跟著徐立晨瘋狂逃竄了。

  第二天夕陽落下海平線的時候,所有的遊艇都到了約定的海域,在組織者的指揮下,按照預定的位置排列好了順序。船和船之間以渡橋連接,形成了一個閉環。

  每艘遊艇都多多少少承擔了一些項目或提供一些物資。譬如岳松的船,就提供燒烤類的食物。

  承擔了兒童樂園的那兩家都是自家孩子比較多的家庭,一家有三個,另一家有四個。

  有四個的那家最大的孩子才六年級,其他都是小豆丁。他們家的船上有專門的兒童遊樂室,還有有很多少兒玩的設施。

  那些帶著小小孩的家庭,就帶著孩子過來。

  家裡有三個孩子的那家,有一個初中生,兩個小學高年級生。張鶴翎這樣的半大不小的孩子,就集中到這邊來了。

  張雁聲一看到裡面不少半大小子,就跟岳松說︰「你去派對那邊玩吧。」

  有一艘船上載了滿滿一船人。是某個私立高中一波已經畢業上了大學的畢業生搞得同學聚會。

  他們本來就是來海上開派對的,玩了兩天了,忽然接到邀請,覺得人多更有意思,就參加了。

  不僅帶來了人氣,還提供了最大量的食物和酒水。音樂開得震山響,徐立晨一聽見就直接竄過去了。

  岳松問︰「你呢?」

  張雁聲說︰「我陪著鶴鶴。」

  岳松有些詫異︰「鶴鶴不小了。」

  而且看著自理能力也不錯,張雁聲這幾天也不需要怎麼管她。

  張雁聲卻瞟了一眼那些已經進入了青春期的半大小子們,支了支下巴︰「這種半大不小的男生,比你以為的危險得多。萬一運氣不好,碰上個被家裡養歪了的,就很容易出事。」

  所以一個像她這麼大,正在跳脫年紀的女孩子,因為要看護妹妹所以放棄了另一條船上嗨翻天的派對,守在這堆噪音震天的半大孩子身邊……

  岳松說︰「那我也留在這兒。」

  「不用啊。」張雁聲說,「你去玩就行了。」

  「這次喊你出海,就是為了和你一起消磨時間。」岳松卻溫柔一笑,「我去和別人在一起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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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1 16:56:1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八章

  遊艇派對對有些人來說嗨翻天,對另一些人來說就不一樣。

  幸而有岳松陪著,他們兩個人一邊喝著無酒精的軟飲,一邊看著半大的孩子們瘋玩。等玩餓了,結成團伙去別的船上覓食,探索空間。岳松和張雁聲跟著他們。

  張鶴翎前面轉頭看了一眼,還沒什麼。

  過了渡橋再轉頭看,她姐姐和岳哥哥手拉在一起了。

  嘻嘻!

  張雁聲聽岳松講他父母的事,頗有些無語︰「所以他們……」

  「就是不想負責任。」岳松聳聳肩,「他們倆都是從小被家裡寵慣了,就想過二人世界,不想操心受累,我爺爺每天都要被他們氣死。」

  小的時候的確兩個人身體都不太好,但這麼多年在現代醫療技術下,在高級營養師的調理下,健身教練的監督下,哪還有改善不過來的體質。

  只是這一對從小就嬌生慣養的夫妻習慣了,不願意擔起繼承家業的責任。

  岳奇峰老爺子沒辦法,唯恐他們把唯一的孫子也帶成這樣,才親自撫養孫子。

  「我成年了,他們倆就更隨意了,全世界到處跑,反正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也不敢回來挨我爺爺罵。」他無奈地笑。

  「讓人羨慕啊。」張雁聲說,「這就是大家說的,被偏愛的有恃無恐吧?」

  「是啊。」岳松承認,「我舅舅對我媽,我爺爺對我爸,都沒辦法。我表姐和我媽待在一起的時候,感覺她更像長輩,我媽是那個被照顧的。」

  「薛總的確,她那樣的人,肯定不可能是被照顧的那個,肯定是照顧人的那個。」張雁聲點頭,「我雖然就見過她一面,但是印象特別深刻。」

  岳松含笑︰「你喜歡我表姐那樣的人?」

  張雁聲點頭︰「我覺得那樣的女性,比別的女性更吸引我的視線。」

  岳松說︰「有你們家老太太做榜樣,你以後不會比她們差。你這次投資做的,就讓我很吃驚。」

  但這一筆完全是投機。

  張雁聲知道自己當不起這個稱贊,她內心不禁泛起羞愧,淡化說︰「只是碰巧認識了小莫姐,運氣好撞上了。我其實還什麼都不懂。」

  她這個年齡的人,面對第一次投資的已經可期的成功,還能這麼冷靜理智實在少見。岳松握著她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微微一笑︰「著什麼急,你先好好讀書。」

  等到派對終於結束,大家各自回到自家的船上,渡橋收起來,一艘艘遊艇緩緩散開。

  徐立晨拎著瓶酒回到岳松船上,一回來就看了岳松和張雁聲牽在一起的手。

  「唷!」他發個怪聲。

  張鶴翎捂嘴笑,笑完又打個大大的哈欠。

  「去去去,去睡覺。」徐立晨把她轟走,轉身打開了他帶回來的酒,「喝一杯,喝一杯。」

  三個人在星光下喝起酒來,聽徐立晨講他新認識的朋友們。

  「都不相信我是中學生!」他吹噓,「都覺得我特別成熟。」

  「也可能是,」張雁聲說,「長得老相。」

  岳松被一口酒嗆住,咳了幾聲,哈哈大笑。

  徐立晨大怒翻臉︰「喂!」

  徐立晨本就在派對船上喝了不少,回來又喝了些,晃晃悠悠去睡覺了。

  岳松牽著張雁聲的手在甲板上漫步。

  海是黑色的,夜空是墨藍色的,星河橫跨,璀璨絢爛。那些喧囂的音樂都沉寂了,只有風聲和隱隱的浪濤聲。

  岳松把張雁聲送到她的臥室門口︰「早點睡,明天返航。」

  他想放開張雁聲的手,卻反被張雁聲握住。她看著他。

  年輕的男孩女孩間自然有荷爾蒙的氣息流動。

  可只要想到她還是個高中生,岳松就總覺得她還小。他強壓下喉嚨乾熱的感覺,嘴唇在她額頭輕輕碰了一下。

  那種觸電一樣的感受讓他感到空氣更加燥熱。他額頭抵住了她的,低聲說︰「晚安。」身體卻違背了他的意志,並不想離開。

  要是對比起來,徐立晨渾身都是毛病,都快成篩子了。岳松卻幾乎沒什麼可以拿出來被指摘的。

  可現在,張雁聲覺得他有個大毛病。

  他在某件事上似乎總是顧慮太多,放不開手似的。

  張雁聲可不是這樣的人。

  青年的聲音低沉有磁性,額頭的相抵之處有發燙的感覺,面孔貼得這樣近,互相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為什麼要束手束腳呢。

  張雁聲於是抬手,按住了他的後腦,踮起了腳……

  杜松子酒的味道在舌尖炸裂。

  醇厚清香又綿長。

  酒精使人暈眩,有種飄忽不定的騰空感。也可能是船本身的搖晃本就讓人燻醉。

  耳邊仿佛有指尖輕叩玻璃杯沿的脆響,歡快,跳躍。直至入睡,還能聽到那聲音。

  伴著浪潮聲,反復回味,一夜好眠。

  返航後回家的路上,徐立晨發現自己在小團體中地地位跌了。

  他居然淪落到和張鶴翎一起坐在後排的地步了!媽的,過分了!

  可是開車的人時不時就嘴角含笑地看一眼坐在副駕的人,要是把副駕那人硬放到後面,他就得扭頭看了。

  考慮到行車的安全,徐立晨忍了。

  「明年這個時候!我一過完生日,立刻就去考駕照!」他信誓旦旦地說,「就能合法開車了!」

  這也是張雁聲的怨念︰「沒駕照太不方便了。有車也不能開。」

  岳松問︰「你們倆會開車?」

  張雁聲和徐立晨神同步了一次︰「當然會。」

  張鶴翎坐直︰「等我長大了,也……」

  徐立晨一記鐵砂掌扣在她天靈蓋︰「你早呢!」

  前面岳松完全無視了徐立晨,只問張雁聲︰「喜歡什麼樣的車?」

  張雁聲人生的第一部車,是為了壓梁瑩瑩一頭特意買的比她更新款價格更昂貴的法拉利超跑,顏色也是一模一樣的大紅色的。

  但實際上張雁聲並不怎麼喜歡那輛車,甚至對那個大紅色有點膩味。

  像二奶車。

  她後來又買了別的車,把那輛紅色法拉利扔在她公寓的地下車庫裡落灰。

  張雁聲想了想,自己喜歡的車型不能確定現在上市沒上市,便說了一個風格差不多的另一個經典車型。

  岳松欣然贊許︰「那個是經典款,我也喜歡。」

  回到家,張寰一看倆閨女︰「唷,還曬黑了?」

  尤其是張鶴翎,本來雪白的皮膚都有了一層淡淡蜜色。她天天不是泡在水裡,就是泡在水裡,不黑才怪。

  但她不在乎,在家待一個禮拜就能白回去。她蹦跳著跑到張寰身邊︰「爸!遊艇可有意思了!」

  又指控張寰︰「姐姐說咱們家也有遊艇,你怎麼從來不帶我們去呢?」

  被揭穿了失職的爹忙忙給自己開脫︰「爸爸太忙了!」

  又開空頭支票說︰「下次一定!」

  趕緊轉換話題,喜氣洋洋地對張雁聲說︰「這兩天你看報導了嗎?咱們這票房蹭蹭地在漲啊!」

  什麼時候就成了「咱們」了

  張雁聲因為早預知,便不會再有興奮感,只「哦」了一聲。

  張寰這喜悅無人分享,也怪郁悶的,不滿︰「你也上點心。」

  「?」張雁聲,「我上不上心,也不會對票房有影響啊?」

  張寰噎住。

  這傻閨女,怎麼就理解不了老父親為她高興的這顆心呢!

  張鶴翎纏著張寰問︰「爸,碩碩什麼時候回來?」

  他們一從b市回來,梁瑩瑩就立刻把張碩成打包送去了一個什麼夏令營。

  張寰說︰「他早著呢,好像還得一個禮拜吧?」

  張鶴翎失望︰「唉!」

  還想向張碩成顯擺她的遊艇派對呢!

  張寰每天還要上班,他不知道張雁聲的生活裡增添了一個新的項目,就是約會。

  三五不時地,或者張雁聲和岳松兩個人,或者帶上張鶴翎,或者也叫上徐立晨四個人一起。

  連岳老爺子都發現自己孫子最近不太一樣,眉眼間似乎有種特別的東西,對別人似乎變得笑容多了些。而以前,很多人都覺得岳松因為是被老董事長帶大的,以至於性格過於清冷了。

  「最近是有什麼好事嗎?」老人家納悶。

  岳松想了想,說︰「當然,我投資的電影爆了。」

  「至於你高興成這樣?」老人家更納悶。沒覺得岳松是這麼沉不住氣的人啊。岳松只笑了笑,沒說話。

  他有了女朋友這件事,如果被老爺子知道了。以老爺子的強勢,勢必要想盡辦法見張雁聲一面的。

  張雁聲這個丫頭,臉上冷,心裡野,岳松觀察她對她爸的態度,覺得她是個不喜歡被長輩約束管教的人。他們也才剛剛在一起,沒有一個年輕女孩子喜歡這麼快就見家長吧。

  何況她還只是高中生,本身就是對「家長」這個群體叛逆的一個年齡。

  岳松決定等等再說。

  女朋友年紀太小,真的是苦惱。

  暑假飛快結束,《走出太陽系》依然還在上映,依然還場場爆滿。通常的電影上映期一個月,這部電影現在已經官宣,將上映期延長至三個月。

  反復二刷三刷的人多的是。

  一開學,徐立晨一走進學校就被圍觀了。

  很多他根本不認識的同學都跑來跟他打招呼,上學放學、午休間隙遇見了都想跟他合影。

  同班的同學想起來他以前吹的牛,終於跪服了︰「原來是真的。」

  「臥槽你死那塊我都看哭了!」

  「徐立晨你演的太好了!」

  徐立晨恍恍惚惚的,有種奇異的感覺。

  大家圍上來,不是因為他有錢出手闊綽豪爽,也不是因為他「講義氣」拉幫結派幫忙打架。而是所有這些人都認同了他身上的某種東西,認同了他自身所擁有的價值。

  這種感覺……

  就他媽很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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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1 16:56: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二十九章

  徐立晨在學校成為了一個名人,沒過兩天,五班的班主任找他談了次話,主要是班主任擔心他被這些事分了心,耽誤了正經學習。

  說實話,徐立晨長到這麼大,遇到過這麼多的老師,最喜歡的居然就是一中這個五班的班主任。

  只因為在過去,老師們都恨他恨得牙癢癢,又對他沒什麼辦法,但那種不喜也表示得明明白白。可進了一中就靠自己的努力升入了五班之後,待遇就不一樣了。他是後來才知道,他那個座位之所以被學霸們環繞著,是班主任特別安排的。眼鏡哥常常幫助他,一開始也是班主任安排的,後來才逐漸跟他成了真哥們。

  順帶說一句,眼鏡哥今年終於升到三班去了。因為他寫了一手漂亮的硬筆字,徐立晨開學便送了他一支鋼筆作為賀禮︰「如果敢從三班掉回來,筆就還給我。」

  眼鏡哥開心地給了他一拳,把筆搶走了。

  是他特別心愛,又因為太貴,父母舍不得給買的一個牌子。

  總之,徐立晨後來回想起來,從他脫離了八班,來到了五班,不同的老師,不同的同學,他的高中生活就朝著一個他從沒預期過的方向狂奔了。

  班主任的關心讓徐立晨心裡暖烘烘的,他把自己未來的計劃也跟班主任溝通了一下。

  班主任了解一些他的家庭背景,又聽說他媽媽已經同意了,並且顯然家裡已經開始實實在在地操作這件事,就放心了,點了點頭,囑咐說︰「那也不能耽誤文化課。三大雖然藝考為重,但對文化課也是有要求的。」

  徐立晨答應了。

  走出老師辦公室,他知道自己以後要做什麼,也知道現在該做什麼,並且所有的人,家長、老師、朋友……通通都支持他。

  徐立晨忽然覺得自己長這麼大,從前一直活得混混沌沌的,原來是到現在才活明白了。

  這是高考前的最後一年了,也是一個人學生時代最苦的一年。

  每個學生都頭懸梁、錐刺股。張雁聲也明顯地感受到了壓力。

  岳松也經歷過這個階段,很理解。張雁聲平時沒有什麼時間跟他煲電話或者通信息,真沒那個時間。高三的確不適合談戀愛。要都是同班同學,還能下課間隙或者互相輔導的時候有相處。

  像張雁聲和岳松這樣,時間就太少了。

  岳松要是有空,就晚上去接她放學,送她回家,這樣兩人路上能有相處的時間。回到家張雁聲還得繼續學習。

  而張雁聲有了男朋友這件事,張寰一直都不知道。

  張雁聲就不想讓張寰知道。她就不想讓張寰插手她的事。張寰若知道了,不管是反對還是支持,都會變得很麻煩,或者說……很煩人。她有這個預感。

  所以張鶴翎那裡,她早在暑假從遊艇回來的時候就警告了小丫頭不許告密。

  而周司機那裡,雖然有點奇怪,但也並不知道她每次打電話叫他不用去接具體是什麼情況。張雁聲又不是張鶴翎和張碩成那樣必須保證接到送到的小孩子。他只要在她需要用車的時候保證她有車用就行了。

  九月底《走出太陽系》終於下線了,成為今年暑期檔的大黑馬。各種花絮、幕後刷屏網絡,周邊也開始大賣。

  十月小長假,張家人齊聚在老太太這裡。

  大伯母趙蘭芬格外地安靜,張綺絕口不提她之前投資的那部電視劇也不提張雁聲的《走出太陽系》。

  張雁聲原本以為張寰會在大伯母面前得瑟一下的,孰料張寰雖然全程笑吟吟地,但也一句沒提過。

  老太太當然也不會提,老太太是比誰都能沉得住氣的。

  沒有人挑事,沒有人說酸話,這一次小聚氣氛格外祥和美好。

  張雁聲回去路上忍不住對張寰說︰「我以為你得提提電影的事,給大伯母下下臉呢。」

  張寰「嘖」了一聲,說︰「不到時候呢。」

  張雁聲︰「嗯?票房都出來了啊。」

  媒體已經爆了《走出太陽系》的票房數據,與前世差不多,可能還要稍微好一點。財務報表還沒出來,但是張雁聲心裡面已經估出來一個數來了。

  張寰卻「呵」了一聲,說︰「錢只要還沒落進你的兜裡,就都還不算是你的錢。別天真。錢一天沒到手,就一天沒保證。你以為十拿九穩的錢,對方忽然破產了,對方忽然卷款跑路了,對方忽然死了錢也不翼而飛了……什麼奇葩事都可能發生。商業糾紛更是常見。」

  張雁聲︰「……」

  「所以得瑟不能太早。」張寰說,「你看你大伯母就得瑟太早吧,財務報表都沒看到呢,就先把‘賺錢了’了嚷嚷出來了。你看你看,今天我大嫂這安靜啊!溫良恭儉讓了突然,我都不認識她了!」

  張寰對他大哥沒什麼意見,就對他「懼內」這件事不大滿意。

  晚輩們都走了,老太太端著茶跟阿姨聊天。

  「大人能沉住氣,我不稀奇。」她說,「我就稀奇雁雁這孩子這麼能沉得住氣。她那電影現在,只要打開電腦手機就看到刷屏,賺錢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她居然能做到提都不提,我是真沒想到。」

  阿姨奉承︰「可不是嗎!雁雁這兩年啊,這變化大的!越來越大氣了!」

  老太太卻嘆了口氣,說︰「小時候都是挺聰明的孩子,綺綺是老大,我本來看好她,這些年不知道怎麼了,越長大越浮躁了。」

  老太太雖然對張宇說「不賠就行」,但想到趙蘭芬和張綺這個投資的笑話鬧得,心裡就堵得慌。

  又想起張麟這大孫子,再嘆氣︰「小麟是長孫,我心裡對他也有期盼。可好好一個男孩子,什麼苦都沒吃過,越來越嬌氣。都見不得蹲坑,說是走高速,停在服務區上廁所,看見蹲坑直接吐了……唉。」

  阿姨忙安慰她︰「這一家子小輩啊,只要有一個出息的就行了,您別貪心。」

  老太太嘆息一聲,不再說話。

  一轉眼就到了平安夜,多少青年男女在外面狂歡,苦逼的未成年女高中生睡眠不足,頂著眼下的青色,正在寫作業!

  男朋友忽然打電話過來,女高中生接起來:「喂?」

  男朋友那大提琴一般的嗓音溫柔地問︰「作業剩得還多嗎?」

  女高中生看了眼牆上的表,嘆了口氣︰「大概要寫到一點。」

  「可憐。」男朋友說,「那就只佔你一分鐘的時間,看一下窗外。」

  張雁聲舉著手機走到窗邊,因為玻璃反光,還推開了窗戶,頂著寒氣問︰「看什麼?」

  「3,2,1。」岳松說,「看天上。」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張雁聲看到一道流光衝上了天空。煙花在夜空裡炸開,是一個紅色的心形。變了好幾重顏色後,才漸漸湮滅。

  岳松問︰「看到了嗎?」

  張雁聲呼出口寒氣︰「城區禁止放煙花啊。」

  「而且,」她說,「你那個位置……」好像就挨著社區派出所。

  「我知道,我已經看見警燈在閃了。」岳松說,「所以,我要跑路了,再見!」

  電話裡聽到了關門聲和引擎聲,應該是上車開始跑路了。

  張雁聲笑得趴在窗戶上。

  電話斷了兩秒,應該是上車後自動連接上了藍牙,隨即又通了。

  張雁聲問︰「跑了嗎?」

  岳松︰「跑了。放心,他們追不上我。」聽引擎聲就知道開得是跑車。

  張雁聲幸災樂禍︰「有監控的。」

  「不怕。又不是搶劫偷竊,就是抓到了也就是帶到派出所批評教育寫個檢討書。」岳松說,「我連炮筒都帶走了,垃圾都沒留下,警察叔叔不至於為這個還去調監控。」

  「不說了,快去寫作業,別浪費時間,爭取早點睡。」岳松體貼地說。

  「喂,佔用我時間的不就是你嗎?」張雁聲指控。

  夜色裡岳松開著車,眼中露出了笑意︰「雁雁,就半年的時間了,加油。」

  他說︰「我在k大等你。」

  張雁聲無語︰「等我進去你都畢業了。」

  話雖這麼說,還是關上了窗戶,拉好了窗簾,又坐回桌邊了。

  只是想到剛才那個在天空中綻放的紅色的心,禁不住嘴角微微翹起。

  學校裡,徐立晨對張雁聲說︰「我都已經去報了藝考生了。咱們的分成什麼時候到手啊?」

  張雁聲說︰「小莫姐說,大概元旦前後。你什麼時候考?」

  徐立晨說︰「一般都來年二三月。」

  張雁聲點點頭,忽然感慨︰「真快啊,時間……」

  一眨眼一個學期,一眨眼又是一個學期。以學期為單位的學生時代,快得根本留不住。

  轉頭看見教學樓玻璃窗裡的倒影,已經和前世是個完全不同的女孩子了。

  元旦過去後沒幾天,張雁聲、徐立晨和岳松都拿到了他們應得的分成和財務報表。

  扣除了5%的電影專項基金,3.3%的稅款,再扣除給院線和影院的分成,佣金、發行成本、稅金等等,剩下的票房收入按照投資額度給投資人們分完。

  算了一下,投資回報率370%,比前世還高。

  誰知道是哪個蝴蝶效應造成的呢?可能因為前世是春節檔,天氣太冷有些人就不願意出家門看電影了嗎?

  也許吧,但不管什麼原因都無所謂。總之,張雁聲投了3400萬進去,拿回來1億5980萬。

  徐立晨投了一千萬進去,拿回來4700萬。

  岳松投了一個億,拿回來47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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