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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宋雨桐 -【只等妳說我願意(幸福酒吧之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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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8 00:42:5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宋雨桐 - 只等妳說我願意(幸福酒吧之五)

他,顧惜風,天生就是個喜歡流浪的男人,
來去無蹤,瀟灑如風,
哪個女人愛上他,注定要為情傷心,為愛傷痛,
而這個單純到不行的小女人,卻完全無視於他的冷他的酷,
從他住進民宿的第一天,便毫無保留的展現她熱情的一面,
帶著他這個客人上山採花,食衣住行一手包,
甚至還在他離開後,傻傻的一個人追著他跑到國外闖天下,
讓他這個像風一樣的男子,再也無法繼續裝酷,
只能為了她又氣又急又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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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8 00:43:27 |只看該作者


  《只等妳說我願意》這本書是「幸福酒吧」系列之五,至於有沒有之六,桐也不敢保證,只能說這個系列暫時在此告一段落,哪一天等雨桐想寫的時候,我們再繼續吧。不然,就請各位讀者開一張想看的主角書單給雨桐,讓雨桐想想看還有誰的故事好寫,如何?

  《只等妳說我願意》這本書是寫顧惜風的故事,這個角色就跟斐焰、風笑海、秦醉陽、夏綠艷、鞏皇軒等人一樣,是雨桐寫系列一開始就已經設定好的人物,他的個性、脾氣及職業全都是早前就定下了,一個像風一樣居無定所的男人,一個國際級攝影師,一個外表冷漠、內心柔軟深情的男人,一個心思細密入微、不太習慣說好聽話的男人。

  這樣的男人究竟要哪一種女人才可以打進他孤寂的心呢?雨桐一直在思考,然後得到了一個結論,就是這個女人得樂觀、積極、甜美、癡情且是屬於大自然的產物,所以,桐創造了一個像何田田這樣的女人,一個在鄉間長大的女孩,一個有著善良柔軟的性情,可以笑在風裡、舞在風中的可人女孩。

  老實說,把場景拉到台灣的一個小鄉村,對雨桐是個嶄新的嘗試,雖然這真的沒什麼大不了,但如果是雨桐的長期讀者,一定會發現雨桐寫書的場景大都在世界各地,而不是台灣,當然更不會是台灣的一個小村落了,可是,這一次桐還是做了這樣的嘗試,雖然只有短短三章,卻也是個小小的心理突破。

  書裡頭所寫的小村落南莊鄉,是雨桐打小住的地方,一直住到小學二年級的暑假,桐才跟著自己的爸媽到台北定居,不短不長的十年光陰,是雨桐最懷念的時光。

  當時的桐是個野小孩,會一個人到溪邊抓蝦撈魚,會一個人跑到河邊望著好山好水發呆,也會一個人靜靜的在眾人皆睡午覺的午後,獨自在客廳玩著紙娃娃,聽來有點孤寂,但人只有在獨處的時候才能深切的感受到生命的存在、自我的存在,那種感覺真的很令人回味。

  現在的南莊鄉經過了報章媒體報導之後,在週末假日成了都市人的度假勝地,各式的山間咖啡館林立,帶來了非常多的人潮,偶爾雨桐回去的時候,看到一台又一台的遊覽車、休旅車開進村裡,真的很不習慣,也很不喜歡,我想是有點獨佔的意味在內吧,對南莊有一份特別的感情,寧可它一如過去十幾二十年那樣的恬靜安詳,而不是現在週末假日的車水馬龍。

  扯遠了,不過有機會把自己從小住過的地方介紹給大家,桐真的很開心,這本《只等妳說我願意》是雨桐的第七十本小說,桐很喜歡,編編也很喜歡,也希望大家都可以很喜歡。

  夢幻古堡大結局贈書活動已經於五月二十日圓滿結束了,因為是送套書的關係,所以桐出的問題有點困難度,但,還是有一些讀者非常熱心且用心的寫下一堆心得感想參與活動,桐真的很感動,只是,因為名額很有限,只能選出四名得獎者,所以難免有遺珠之憾,請大家見諒。

  這次活動的題目是--

  題目一:你最喜歡夢幻古堡系列中的哪一本書寶寶?為什麼?

  題目二:你最喜歡幸福酒吧系到中的哪一本書寶寶?為什麼?

  題目三:夢幻古堡系列大結局《夢幻古堡》一書中,最令你感動或是喜歡的橋段是哪一個?(有可能是一句話、一個動作或一件事,只要你覺得喜歡或感動的地方,都可以成為答案喔!)

  統合了這次參與者的答案,夢幻古堡系列中,《男人味》這本書被喜好度排名第一,《女人香》與《夢幻古噬》位居第二;幸福酒吧系列中,《哈士奇男孩》被喜好度排名第一,然後是《流氓帥老公》。

  得獎名單公佈如下:

  原始林、C678兩位讀者--夢幻古堡系列一套共八本

  CLOUD千、秀兒兩位讀者--幸福酒吧系列一套共四本

  關於這次贈書活動得獎者的答案,有興趣的朋友可以上浪漫星球網站的討論區瞧瞧,就這樣囉~~

  另外,想和雨桐聊聊或留言給雨桐,可至「宋雨桐的愛情小窩」網站。

  歡迎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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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8 00:43:4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美國紐約曼哈頓的下城「蘇活區」,本來只是地理位置的簡稱,指紐約Houston街以南的地區,沒想到因特性鮮明而成為如今代表自由、藝術、前衛等人事物的簡稱。

  蘇活區位在下城的中部偏西,南起運河街,北到西豪斯頓街,東以拉法葉街與中國城相鄰,西達別名「美國大道」的第六大道。

  這個地帶在三十幾年前原本是商業貧民窟,居民以開紡織行、布行、傢具店和雜貨店為主,由於房租便宜、消費低,便吸引經濟拮據的窮學生和藝術家搬過來,沒想到蘇活區也因為他們而散發出無窮的藝術活力,在三十多年後的今天成為人文薈萃、藝術創意的天堂。

  而位在蘇活區一角有一家店,牆面用紅磚堆砌、屋頂覆蓋著黑色屋瓦,房屋四周讓一團綠意所圍繞,門前的原木展示架上隨意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畫作、攝影作品,及來自世界各地的骨董藝品,它是「幸褔酒吧」,是蘇活區華人世界的一則傳奇。

  怎麼說呢?在蘇活區這個藝術者的殿堂裡,同時也是紐約犯罪的溫床之一,更是文化種族雜匯之所在,黑人、白人、黃種人,藝術家、商業人士、販夫走卒、流氓幫派、家庭主婦、無業遊民……黑道、白道充斥其間,但誰是黑、誰是白?

  不重要!

  重要的是,只要你進來幸福酒吧,不管你是黑是白,沒有人敢在這裡撒野、妄動分毫,縱使你是個殺人犯、通緝犯,也沒有警方會進幸褔酒吧來抓人;如果你恰好是個金融家、企業名流,也沒有任何一個黑幫分子膽敢進來擄人勒贖,甚至為了搶你的錢而殺人放火。

  總而言之,只要在幸褔酒吧方圓五百公尺的範圍之內,便是生為人最有尊嚴的地方,不管你是律師、法官,還是殺人犯、黑道分子,幸褔酒吧都不會為難來此找幸福的人。

  它,可以讓所有進來的人安心喝酒、談心、吃飯,不必擔心給警察追,不必擔憂被流氓騷擾,不必擔心被黑道砍,不必擔心生命財產安危……進了幸福酒吧,就等於替自己的身家財產買了一份附加在餐點之外的保險。

  就這麼口耳相傳的結果,位處偏僻一隅的幸福酒吧常常是高朋滿座,是黑白兩道人士諄諄告誡菜鳥絕不能「越界」的三不管地帶。在這裡,你可以看見各式各樣在別處可能看不見的人,你的鄰座可能是來自英國的小偷、來自法國的通緝犯、來自北美的強盜,也有可能是來自中國的藝術家、德國的金融界人士、美國的政治界高官……重要的是,誰都不必怕誰,只管盡興的喝酒吃飯聊天便是。

  世上竟然有這麼好的地方?

  沒錯!這個好地方就在幸褔酒吧!

  心動了嗎?

  心動就進來坐坐吧!

  好奇為什麼有這樣一個好地方嗎?

  好奇的人也進來坐坐吧!

  幸褔酒吧已正式開張,營業時間為下午五點到凌晨五點。

  歡迎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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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8 00:44: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橢圓形會議桌上堆滿了一堆模特兒的照片及新人角逐的播放帶,在場的R&D廠商代表、廣告公司總監及服裝設計師、攝影師助理等,都已經在這堆照片裡挑東揀西了兩天兩夜,都還沒找尋到適合的人選。

  「要不要公開徵選?這次你們新開發的高級休閒居家服系列,走的是高單價、高質感、高格調的路線,鎖定的客層是那些重視生活品質的都會女郎,特別強調回歸自然田園風的設計,所以,整個產品型錄、廣告播放帶的設計及模特兒人選都該力求清新自然及生活品味。」

  「我贊成廣告總監的說法。」設計師很快地附議,「我希望拍出來的感覺,要去除那些舊有服裝目錄及服裝發表會和那些模特兒肢體語言的匠氣,找一個完全沒有模特兒經驗的人可能會更好。」

  這就是為什麼他們公司願意重金聘請國際知名攝影師顧惜風來掌鏡的最大原因,不過,最重要的一點是他們認識國際知名大導演秦醉陽,要不是他的引薦,要請到顧惜風這個知名攝影師來幫他們拍服裝型錄及服裝發表會的現場播映帶,可能比登天還難。

  「可是時間上是否來得及呢?」

  「這年頭想要飛上枝頭當鳳凰的人這麼多,找個人不難,只要消息放出去,來報名參加的人就足以把這層樓給擠爆,就更別提這一次的新裝發表型錄是由鼎鼎大名的國際級攝影師顧惜風掌鏡了,可以讓他拍封面的模特兒,成為國際名模指日可待,沒有人會捨得放棄這個大好機會的……您覺得呢?顧先生?」

  這聲輕聲詢問讓大家的目光全落在一直默不作聲的顧惜風身上,好像到現在才發現原來這個知名攝影師也坐在現場。

  「我沒意見。」

  「那就這麼辦吧,把徵人的消息登到各大報,別忘了,東、西方人選都要有,缺一不可。」廣告總監做出結論。

  「是的,總監。」

  「還有,這次徵人的條件要清楚的註明我們要的模特兒是自然、甜美、有鄰家女孩的感覺,笑起來要甜,眉角要飛揚,可以讓人看一眼便被吸引住目光的女孩,不要太精雕細琢的型,而是要爽朗大方、甜美清新可人的那種……」

  顧惜風聽著廣告總監對助理的叨叨絮絮,腦海中突地浮上一抹俏麗的身影,那個身影的主人有著甜甜的笑、爽朗的個性、飛揚的眉眼、陽光般的美麗……不正是這次最適當的模特兒人選嗎?

  如果模特兒是她,他第一個想要取的畫面,將是她在荷風花海旁騎著單車飛翔在風中……

  顧惜風甩甩頭,告訴自己馬上把這個想法從腦海中踢掉。

  那樣屬於大自然的女人,還是留在大自然裡對她比較好,來到紐約這個大染缸,天知道她會變成什麼樣子?

  「顧大攝影師怎麼了?一副愁眉深鎖的模樣!」一隻大手朝他的背一拍,順勢在他的身邊坐下來。

  「你來這裡幹什麼?」春風滿面又得意的傢伙!顧惜風連眉毛都懶得抬一下,卻仍可以感受到秦醉陽滿身的熱力。

  「關照我的好師兄啊,好歹這個工作也是我介紹給你的,有空總得來瞧一下,盡盡地主之誼。」秦醉陽笑咪咪的遞給他一罐冰咖啡,「怎麼?接拍的案子不順利?全部的人都走光了,你還在發呆!」

  「我的工作都還沒開始,沒什麼順不順利的問題,只要他們找對人,我就不會有任何問題,還有……謝了,以後不必幫我介紹這種工作,我還沒淪落到三餐不濟的地步,需要賺這種錢。」自從上次破例接下亞洲巨星李莫的MTV之後,商界的攝影邀約便始終不斷,這全都是秦醉陽替他惹來的麻煩,自己沾了一身的銅臭便罷,還死要拖他下水。

  顧惜風拉開易開罐,仰首喝下咖啡,冰冰涼涼的滋味竟讓他想起兩個多月前第一次見面時,那個女人拿給他喝的冰鎮冬瓜茶。嘖,咖啡跟冬瓜茶根本風馬牛不相干,他竟然也會聯想在一塊兒?

  兩道墨黑的眉驀地一皺,他臉色更難看了。

  老實說,他實在不想再想到那個女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陣子她的影子老是在他腦海中轉啊轉的,怎麼甩都甩不掉。

  喝了一口,顧惜風便將咖啡重重往桌上一擱。

  他需要工作,忙得不可開交的工作,否則,天知道哪一天他的腳會不會自動自發的帶著他回到那個遠在台灣的小小村莊,去找那個女人……

  「自從你這回隱居一個月回來後,變得怪裡怪氣的,你知道嗎?」秦醉陽沉思的搓了搓下巴,指尖在刮得乾淨的下巴上打著節拍,「特別心浮氣躁,而且常常皺眉。」

  這個一向八風吹不動的顧惜風,就連當初憐雪的死都沒讓他流一滴淚、牽動一絲嘴角,可這回他去了一趟那個聽說是鳥不生蛋的台灣山上之後,便古裡古怪的,表面上看起來是一樣啦,可總覺得就是有那麼一點不一樣。

  「你太閒了嗎?與其在這裡研究我這個大男人,不如回去陪陪那位可憐你才嫁給你的老婆,免得哪一天她覺得你不再可憐了,跟另一個看起來很可憐的男人走,到時可別怪我沒事先警告你。」

  這一說,說中了秦醉陽的痛處,雖說他幾個月前香車載美人,差一點就真的要橫越大峽谷一同殉情,但也證明了方旋雨為了他連命都可以捨,可見她愛他這個老公有多深,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顧惜風乾什麼還要沒事給他戳一下陳年爛疤?

  他秦醉陽對愛情的膽子之小,天可憐見呵,但不管如何,他也已經娶到老婆了,哪像這個顧惜風,死心眼的守著那份天人永隔的愛情,天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他才可以忘記憐雪。

  好想也給他戳一下,讓他痛一痛,偏他秦醉陽心軟手軟,望著眼前這個憂鬱深沉的師兄顧惜風,是怎麼也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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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這家紅磚牆面、黑色屋瓦、四周讓一團綠意所圍繞的地方,應該就是幸褔酒吧了吧?

  何田田拖著行李,草帽下的眼微瞇,打量著眼前這家據說是那人的師兄妹合開的店,上頭果然掛著幸福酒吧的綠底白字招牌。她釋然一笑,緊繃多日的身體終於緩緩放鬆了。

  找到了!她終於找到了這個地方!找到這個地方就等於找到他!這真的是太好了!

  推開幸褔酒吧的大門,鈴鐺的響聲傳進耳裡,迎面而來的冷空氣瞬間舒緩了門外的熱氣,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歡迎光臨!」下午五點,幸福酒吧剛開門,店裡只有老闆娘夏綠艷一人,她美麗的臉龐帶著溫柔的笑容,迎向剛進門的純樸小姑娘。

  她烏黑的長髮自然而滑順的披在肩上,一雙清靈活潑的眼不算大,卻十分有神閃亮,一身白色捲袖襯衫、白牛仔短褲、白帆船鞋,搭著鄉村姑娘才有的草帽裝扮,她看起來健康且充滿著陽光氣息。

  一個不屬於紐約都會區的女人,她的臉上一點妝也沒有,雙頰卻有著極其自然的紅韻,那微微上揚的唇形及異常好看的兩片唇瓣更是不點而朱,十分俏皮。

  「那個……妳好。」何田田被夏綠艷的眸子打量得有些不自在,索性放下行李,走上前兩步,朝這位美得像仙女下凡的美人彎腰打招呼,「呃,妳好,我來自台灣,來這裡是為了找顧惜風,他曾說過這間店是他師弟妹開的,所以我就這樣找上門來了,真的不好意思。請問一下我可以上哪兒找到他呢?這位姊姊?」

  夏綠艷被她彎腰打招呼的動作嚇了一跳,不過隨即讓她接下來說出口的話給引出了興趣,「妳說……妳來自台灣?是來找顧師兄的?」

  「是。」何田田抬起頭來看著夏綠艷,眼睛閃亮亮的,彷彿還帶著一點淚光,「我沒找錯地方吧?顧惜風他真的就在這裡?」

  「是啊,妳沒找錯地方,這裡是幸褔酒吧,它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人可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夏綠艷意有所指地道,上前拉起她的手,「妳叫什麼名字?小姑娘?」

  「何田田,荷花田的那個田田。」

  「真好聽的名字。」夏綠艷拉著她走到店裡的桌椅前,讓她坐下來。「妳剛下飛機一定累壞了,想吃點什麼?」

  「不用麻煩了,這位姊姊--」

  「我叫夏綠艷,妳可以喊我艷姊或是夏姊。」夏綠艷邊說邊倒了一杯果汁給她,「先喝下這個,我這家店什麼都沒有,就吃的東西最多,妳想吃點什麼?茴香雞排?還是要香爆牛肉飯?不然,德國豬腳如何?」

  「真的不用了,夏姊,我剛剛在飛機上都快吃撐了,飛機上的東西好好吃喔,我一直努力給他吃,現在肚子還脹著呢。」何田田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摸了摸依然鼓脹的小肚子。

  「哦?妳真的不餓?」夏綠艷微笑著,窈窕的身子優雅的坐在她對面,兩手托著香腮,看著她的一雙眼充滿濃濃的興味。

  「不餓,一點也不。」

  「那好,我陪妳聊天。」

  嗄?聊天嗎?怎麼她看這位姊姊的表情好像是要審問什麼似的……

  「喔,好。」何田田仍是乖乖的應聲。

  夏綠艷笑瞇了眼,一臉的不懷好意,「妳跟我們家的顧師兄是怎麼認識的?他知道妳會來找他嗎?還是……根本就是他要妳過來紐約的?」

  「不,他不知道我會過來。」何田田的眼神一黯,雙手有些不知所措的在膝上互絞,「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開心見到我,但是,我想來紐約找工作,而這裡我只認識他一個人,所以我就來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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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高大俊美卻滿臉殺氣騰騰的男人,在晚間七點四十分衝進了位於幸褔路底的幸褔酒吧,門一推開,裡頭的客人全被他臉上的殺氣給嚇了一跳,紛紛想要起身買單走人。

  美麗的老闆娘笑得嫣然,蔥白細指在空中揮了揮,安撫眾人,「大家繼續吃,慢慢吃,我老闆娘用性命保證各位的身家財產安全,這裡可是幸福酒吧,大家別忘了,繼續吃,別客氣,今天每一桌還免費奉上咱們店裡特製的蛋糕一個,算是嚇到各位的一個小小賠禮,成嗎?」

  沒空看夏綠艷這個小師妹如何賣弄風騷去安撫被他嚇壞的客人,顧惜風厲眼一掃,在店內的一個角落逮著那個還傻傻的衝著他笑的女子,他大跨步的走過去,一把拉起她纖細的柔荑,便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他走得飛快,何田田腳步踉蹌的跟在他身後,好幾次差點撲倒在地,幸好他的手夠有力,一個使勁便讓她免於摔個狗吃屎,只不過……唉唉唉,她的手腕可要倒大楣了……

  什麼時候這個男人變得這般粗魯來著?

  她還以為他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算得不到他嘴巴上說一句「我好想妳」,至少也得來個熱情的大擁抱啊。怎麼會像現在一樣,看起來像是很丟臉跟她認識似的,想把她直接拎上垃圾車丟掉?

  手腕被他使力扯上幾次,痛得何田田淚都快要掉下來了,卻只能像個小媳婦般的跟著他小跑步的走,一句話也不敢吭,直到她被人像扔布袋似的扔進一台豪華大車子裡,車子咻一下地駛離了幸福酒吧--

  「那個……我的行李還在店裡。」她怯生生地提醒道。

  顧惜風沒睬她,腳下的油門使勁踩著,但還算有分寸的沒在夜間的紐約街道上飆車,不過,時速一百公裡也不算太正常的速度吧?光是窗外疾速掠過的路燈,就讓坐在車上的何田田覺得頭暈目眩了。

  「顧惜風……你又在生我的氣嗎?」用「又」這個字,是因為她似乎老是惹他生氣,在山上的那一次也是這樣,他生氣的時候就不睬她,把她一個人遠遠地丟在山的另一邊……

  她此刻腦海中想的,也是顧惜風現在所想的,關於在山上的那一段,他曾經如此的懊悔過,現下,又要重蹈覆轍了嗎?

  兩道濃眉因過去的記憶與教訓而深鎖,顧惜風看著彷彿永無盡頭的街道,車速漸漸的減緩了一些。

  「為什麼來紐約?」冷冷淡淡的問句,無關什麼心情的呈現,更別提有絲毫關心的成分。

  「我……想來這裡找工作。」她不能說,來到這裡是因為她想他,想到連心都發痛,痛得夜裡總是無法安眠。

  她不能說,絕對不能說。她想,這輩子只要能跟他共同生活在同一個城市就好,呼吸一樣的空氣,偶爾可以見上一面,這樣她就滿足了。

  真的只要這樣就好。

  「妳就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了嗎?要找工作,台北不能找嗎?妳很缺錢?」顧惜風眉鎖得更緊,淡淡的不以為然掛在他涼薄的唇畔,顯得無情。

  她突然出現在這裡,讓他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她的存在對他在紐約的生活而言太過突兀,突兀到他幾乎無法將眼前這個小女人與苗栗那個小村落的小女人聯想在一塊兒,更無法馬上調適好面對她的心情。

  他曾經以為,兩人這輩子再也不會相見了,終究,他也會像忘了生命中任何一個女人一樣的忘了她,只記得憐雪。

  然而,她卻該死的出現在紐約……

  這個事實在他接到夏綠艷的電話之後便狠狠的撞擊他的胸臆,讓他有點不知所措,悶悶的不知在生誰的氣。

  何田田甜甜的笑著,側過小臉望向窗外,「台北和紐約畢竟是不同的。」

  「哪裡不同?」

  因為一個沒有你,一個有你。她在心裡回答。

  「我想要成為一個國際名模,紐約……是最容易讓我夢想成真的地方。」

  聞言,方向盤陡地由顧惜風的指縫間滑開,車頭驀地一歪,差點便要撞上路旁的安全島--

  「小心!」她驚呼一聲,手卻來不及扯住把手,一個緊急煞車讓她的頭狠狠的撞上了擋風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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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8 00:44: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曼哈頓西邊的哈德森河、東邊的東河,雖然都名之為「河」,其實都是大西洋的海灣,所以曼哈頓是如假包換的海島,據說,在風和日麗的情況下,游泳好手花七個小時又十五分鐘便可以環繞曼哈頓一圈。

  顧惜風的紐約住所就位在雀兒西碼頭附近、距離有名的第五大道走路約莫二十來分鐘的一棟藍白色系地中海型別墅裡,車子一彎進大宅院落,就可見到院落深處一座私人游泳池池面的粼粼波光,在月光下閃動著迷人的藍。

  房子有點大,讓跟在顧惜風後面走的何田田不斷的加快腳步,試圖甩開這清冷的迫人氛圍,一隻手抓著他塞過來的手帕,摀住撞了一個包的額頭,另一隻手則不安的緊緊握住拳頭。

  「南丁管家這幾天家裡剛好有事請假。」淡漠的嗓音迴盪在拱形的長廊裡,顧惜風一個拐彎,來到盡頭處的白色木製拱形大門,他動手打開門,頓時間,海風吹進,將白色窗簾吹捲起來,像似好看的浪花,一波一波的蕩著。

  打開燈,室內瞬間讓溫暖的黃光所籠罩,何田田的心稍稍舒緩了些,靜靜的站在門邊。他不知在找什麼,找了好一會兒,才拎著一個醫藥箱朝她走過來。

  「愣在那邊幹什麼?坐下來,我幫妳處理傷口。」他語氣雖淡漠,但至少不若方纔的一臉怒氣來得讓人害怕。

  何田田柔順的坐在一張白色牛皮布面、椅腳是木質雕花的古典咖啡椅上,雙腳併攏,雙手擱在膝上,乖巧端莊的模樣,簡直就像是名門閨秀,而不是那個會上天下地的野女生。他看著,不禁皺眉,卻沒說什麼。

  不算白的膚色染上一片紅,仍是教人觸目驚心。打他會開車以來,何時讓身邊的人出過事來著?為什麼偏偏是她?她是他的災星嗎?或者他是她的災星?遇見他,她似乎總要倒楣。

  棉花沾上酒精消毒的剌痛感,讓何田田輕喘一聲,疼得緊咬住牙根,擱在膝間的雙手緊抓住短褲褲角,害怕的閉上眼睛。

  他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傾身在她的額間吹了幾口氣,那溫柔的吹拂剎那間蕩入她飽含思念的胸口,仍閉著的雙目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淚霧,動也不敢動,就怕淚會掉下來,讓他逮個正著。

  「很痛?」他瞥見她眼角的淚珠,雖然不明顯,但她俏麗的鼻子有些泛紅,想哭準是錯不了。

  「不痛。」

  她依然閉著眼,好看性感的唇瓣緊抿著,瓜子臉比兩個多月前瘦了許多,卻讓她更添一分女人的柔媚,長長的睫毛不安的抖動著,讓人不禁想伸出手去安撫,然後輕輕地覆上那兩片唇……

  顧惜風的心一窒,將心頭那妄動的慾念給打住,繼續替她的額頭上藥,「會痛就哭出來沒關係,這裡沒有別人。」

  一句話,竟惹得她的鼻頭更紅。

  他,不是別人嗎?不是別人,難道是自己人?何田田的眼球動了動,緩緩地睜眼。她朝思暮想的男人近在咫尺,依然那麼的俊美瀟灑、冷淡迷人,卻又溫柔而體貼。

  「顧惜風,你氣我嗎?」

  顧惜風手一頓,呼吸竟變得有些凌亂,「我為什麼要氣妳?」

  「因為我突然跑來紐約找你,可能會造成你的麻煩,雖然你曾經說過我可以來找你玩,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心話,有可能只是客套話而已,可我還是來了。如果你覺得不方便、不高興、不喜歡,那麼我--」

  「就會馬上回台灣?」最好是這樣。

  「不,我還是要留在紐約,你不收留我也沒關係,我可以去找工作,去找住的地方,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只要她還是跟他在同一個城市呼吸、同一個城市生活,她就很開心了。

  這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願望,一個她給自己的願望,一定要達成。

  顧惜風唇角不由得抿緊,微挑的眉掠過一抹淡淡的惡意,「妳以為紐約是台北嗎?要混出個名堂那麼容易?紐約是個國際舞台,這裡的確有很多很多的機會,但卻有更多更多的陷阱,憑妳……應付不來的。」

  「我可以的!」她的眼眸裡閃過一抹前所未有的堅決。

  「是嗎?」

  「是,我一定可以的。」就算他真的打算不理她,讓她一個人在紐約自生自滅,她也要努力活得很好,她才不要心愛的男人瞧不起她。

  顧惜風勾起一抹冷笑,在她的額頭上貼了OK繃後,他將醫藥箱放回原處,頎長的身影立在白色格子窗邊,探手從桌子抽屜裡拿了一根煙點上。

  「那就證明給我看。」

  「怎麼證明?」

  他的眸透過一圈圈白色煙霧遠遠地睨著她,緩緩地,他聽見自己口中輕輕吐出一句話--

  「把衣服脫了。」

  「什麼……」何田田疑懼惶惑的睜大清靈生動的雙眼,無法理解他所說的話。

  「就是現在,我給妳一個機會,把衣服脫了,把妳最引以為傲、自認可以當模特兒的本錢,徹徹底底的拿出來給我瞧,我瞧得上眼,可以二話不說栽培妳成為一流的模特兒;我瞧不上眼,就算妳在紐約混個十年,我相信妳也混不出什麼名堂,大可馬上滾回台灣去。」

  她又氣又悶又難過又羞赧的瞪著他,身子因為他的冷言冷語而微微戰慄著,「每個想當模特兒的人都要當著你的面這樣寬衣解帶嗎?」

  他根本存心為難她,以為她不知道嗎?要她這樣在他面前直接把衣服給脫光光,好讓他羞辱她一番,是嗎?她哪裡得罪他了?她只不過是喜歡他而已啊,為何他要這樣折磨她?

  「如果這對妳而言很困難,妳大可以放棄。」他冷冷的瞅著她,深沉的眸中不帶一絲情感。

  何田田咬住牙,面對這樣淡漠的顧惜風,心裡真是有點難以適應,不過,這一點都不能讓一向樂觀的她打退堂鼓,他越是瞧不起她,她便要做得越好。

  她雙手顫抖的將白色襯衫的胸前鈕扣一顆顆解開,一直到把襯衫脫下,露出包裹在白色內衣底下那呼之欲出、豐盈有致的酥胸,然後,她開始動手去解開短褲的拉煉,唰地一聲,褲子落地,呈現在眼前的只剩下一雙穿著白色棉褲的修長美腿。

  細緻的蜜色肌膚在微黃的燈光下閃爍著,緊致的曲線、良好的線條比例,搭配上她一臉的羞澀與不安,讓審視著她的顧惜風不由得喉頭一緊,感覺下腹部火苗飛竄……

  「好……看嗎?」她勇敢的抬起頭來迎視著他。

  他的目光令她羞澀、不安,想馬上改變主意逃出這裡、逃出他的視線,但,她不可以這麼做,她都已經千裡迢迢的來到這裡,就算天塌下來,也有地會頂著,怕什麼?

  好看嗎?她竟然問他這個?顧惜風眸光一黯,率先轉身走人。

  「穿上妳的衣服吧。」

  「等一下!」她急急的喚住他離去的腳步,「你還沒有告訴我答案!你不可以就這樣走掉!」

  「真要聽?」這丫頭……還真不死心。

  「是。」否則她幹什麼在他面前脫衣眼?

  「不及格。」

  「你--」

  「妳想質疑我的眼光嗎?何田田小姐?在紐約,只要我顧惜風說不好的模特兒,沒有人敢說她好。」這絕對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何田田的身子顫抖著,唇也顫著,濃濃的委屈襲向她本就脆弱的靈魂,「理由呢?」

  「膚色不白,胸部太過豐滿,弧度不夠好,站在那裡的姿勢很僵,沒有自信,彆扭得緊……還要我繼續說嗎?」要他說,他可以輕而易舉列出所有剛入行的模特兒都會有的缺點。

  「是嗎?這就是你眼中的我?你真的覺得我不夠格當模特兒?還是,這只是你想把我趕回台灣的一個借口而已?」

  「我真要趕走妳,不需要任何理由,何況,我為什麼要趕走妳?妳是個成年人,腳長在妳身上,妳要走要留我都管不著……不過,今晚妳就先睡在這裡吧,衣櫃裡有衣服,妳自己隨便找一件穿,洗澡之後就快去睡覺--」

  「不必了,我的事我自己會想辦法,你只要好心一點借我一點錢,讓我搭計程車去幸福酒吧,我要回去拿我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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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闌人靜,幸福酒吧內卻高朋滿座,舒冬晏的班只到十二點,過了十二點之後,通常就只有顧盼兒和幕後老闆風笑海的小弟們在兼差顧店,掛名老闆的夏綠艷則因為嫁為人婦,晚上九點就回老公家報到了。不過,今夜除外,牆上的鴿子鍾已叮叮噹噹的敲了十二下,夏綠艷還一臉興致盎然的坐在酒吧一角,手托著香腮,眼睛眨啊眨地望著坐在她對面的何田田。

  「可憐的孩子,顧惜風真的這樣對妳說?」顧師兄真夠狠的,竟然這麼傷害一個善良女孩的心,居心可議。

  「是,可能真的是我不夠格,還妄想到紐約來找模特兒的工作,好像真的有點不知天高地厚。」何田田甜甜地笑著,仰頭又喝了一大口今晚的第三杯紅酒。

  上好的勃根地紅酒是夏綠艷故意拿出來「孝敬」何田田的,這樣,她才可以在對方不知不覺的狀況下套出話來,怪她小人、心機重都沒關係,反正只要關於顧大師兄的事,她就偏要管到底,誰教他當年心這麼狠,不管她愛他愛得死去活來,屁股拍拍就走人,一點良心都沒有。

  「聽他在胡說八道!我瞧妳這身材可好得很,只要找對人捧妳,保證妳馬上可以大紅大紫,到時跌破顧惜風的眼鏡!」

  「夏姊,妳別開玩笑了。我當模特兒不紅沒關係啊,只是個工作而已,一個可以養活自己的工作,這樣就好了。」何田田又仰頭喝了一大口酒,酒杯見底,夏綠艷又替她倒上一杯。

  風笑海在幸福酒吧門外抽著煙,一心只想著要趕快回到懷孕的老婆秦左愛身邊去聽聽自己兒子的心跳,摸摸老婆肚子裡兒子的小腳丫,躺在有老婆的溫暖大床上,抱著老婆睡大覺,跟大兒子翔翔玩親親。

  可啊可,鞏皇軒出國前千交代萬交代要看好他的野老婆夏綠艷,如果她身上有一根毛髮掉落在別的男人身上或車上或床上的話,他保證會將他老婆給禁足,別想他老婆幫他顧店。

  所以囉,為了幸福酒吧美麗老闆娘的招牌不至於沒人頂,他只好忍著想要回家抱老婆及兒子翔翔的渴望,等夏師妹把她的話給審問完畢,再親自送她回鞏家。想到等一下送夏綠艷回到鞏家後,還得跟鞏家老爺及老老爺做「這個女人為什麼今晚夜歸」的簡報,他就不由得心浮氣躁、厭煩不已。

  這女人究竟還要長舌到什麼時候啊?

  還有,那個何田田是笨蛋嗎?紅酒這樣大口大口的喝,包準明天躺在床上起不來,動也動不了,頭痛得她生不如死。

  「只要工作就好?那還不簡單,妳到幸福酒吧來幫忙,我付妳錢,可是……」夏綠艷眼眸生波,風情萬種的眨啊眨地,「這真的是妳要的嗎?」

  何田田心一窒,被酒氣燒紅的臉斂起了笑,不敢迎視夏綠艷那雙彷彿可以洞悉一切的眼神。

  「妳不想讓顧惜風對妳刮目相看?妳不想挫挫他那高傲得不得了的死人脾氣?妳不想讓他多看妳幾眼?妳不想擄獲他的心?如果妳真的都不想,那就安安分分的待在酒吧裡工作,偶爾他上店裡來時還可以看他一眼;如果妳的目的根本不是那麼單純,那就要想方法把他變成妳的,知道嗎?」

  何田田望住她,一顆火熱的心蠢蠢欲動,艷紅嘴兒囁嚅著,「我不知道該怎麼做……」

  他是天,她只是路邊的一株小草而已,他,真有可能會變成她的嗎?

  好像在癡人說夢……

  可是,她想要他,真的想要啊。既然如此,她就應該全力以赴才是,不是嗎?她不能什麼都沒做,就這樣被命運打敗!如果她想要的真的只有這樣而已,那麼,她就不會貿然的單身來紐約找他了吧?

  「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夏綠艷拍拍胸脯,自信滿滿地道。

  她的眼睛沒有瞎,那一向八風吹不動的顧惜風竟然會在電話裡一聽到「何田田」三個字,便氣急敗壞的跑到她店裡來逮人,也不管她這個師妹還在店裡,光這一點就很詭異了,更何況,他竟然還叫人家脫衣服給他看?

  呵呵,真是有夠色膽包天!她認識的顧大師兄何時這麼開放來著?居然還睜著眼睛說瞎話,說人家當模特兒不夠格!

  她倒要看看是他的眼光好,還是她的好。交給秦醉陽,她包準何田田不出三個月,便可以在紐約模特兒界大放異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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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D廠商代表、廣告公司總監及服裝設計師、攝影助理等,在這次公開徵選的模特兒中挑選出三名,今天來到攝影棚正式試鏡,透過超大型電視螢幕,可以看見模特兒的各個角度及呈現出來的整體效果。

  「顧大攝影師,準備好了嗎?」廣告總監李芳庭腳踏三吋高跟鞋,踩著優雅的腳步緩緩地朝顧惜風走去。

  「嗯。」輕應一聲,顧惜風忙著調鏡頭、看佈景,無暇分心看這個女強人一眼。

  「這只是普通的試鏡,其實顧大攝影師可以請助理代勞,這樣反而比較容易看到優缺點。要不我請你的助理過來,你可以--」

  「我習慣自己抓鏡頭的感覺,每一個模特兒適合的鏡頭呈現方式不一樣,這需要靠敏銳的直覺與經驗累積,我不想再浪費時間在挑選模特兒上頭,今天最好就可以搞定。」

  被搶白的李芳庭臉色一白。自始至終顧惜風都沒有正眼看過她,這讓她非常非常的不悅,不過,人家大牌啊,左手可以扛攝影機拍電影,右手可以拿照相機開攝影展,這樣的才子世間少有,才會讓一向高傲的她,眼睛一直黏在他身上啊!

  「顧先生,我覺得……跟人說話的時候,眼睛應該看著對方,這是禮貌,不知道你認不認同呢?」他不正眼看她,怎麼會知道她的美、她的好、她的與眾不同?

  她露出最美的笑容,等待著他聽聞這句話時的回眸一瞥。

  只要一眼就好,只要一眼,他將會看到她比台上模特兒還要美麗溫柔的臉孔,及一副絕對上得了鏡頭的好身材。

  她等著,殷殷期盼著……

  「是妳自己找我說話的,我很忙,如果妳希望我的眼睛可以看著妳,妳現在可以上台站在那個佈景前面,那我就非看不可了。」

  李芳庭不敢置信的瞪著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天殺的!他竟然敢藐視她到這種程度?!她氣得身子直打顫,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等到顧惜風的臉終於從攝影機後抬起,她咬牙切齒的表情要來個大轉變已經太遲,她忿忿下不的猙獰模樣全落入顧惜風眼中,讓他不禁皺了皺眉。

  「妳還在啊?」撂了一句話,他轉向不遠處的攝影助理比個手勢,「小賴,可以叫模特兒上去了。」

  對方朝他比個OK的手勢。現場的燈光驟然一暗,模特兒一一上場,三個候選人都還算上鏡頭,只是肢體語言不夠純熟,有些做作,可以看得出完全不知大自然為何物,他甚至可以打包票,她們根本不會騎腳踏車,也不曾跑到山上去追滿山飛舞的蝴蝶,要不,不會在他要她們想像在花香原野之間旋轉飛舞的快樂模樣時,這幾個女人卻轉得像是在跳芭蕾。

  「怎麼樣?」李芳庭還杵在他身邊沒有走,基於職責、基於面子,她必須對他的無禮假裝若無其事,這是她在職場上的生存法則--雖然她很想在他背後砍他一刀。

  顧惜風沒說話,只是重複的叫鏡頭前的模特兒跳躍再跳躍、旋轉再旋轉、微笑再微笑……

  「再這樣下去,她們會昏倒的。」李芳庭忍不住提醒道。只不過是試鏡,他卻把場面搞得像是軍隊在出操,大家的神經都緊繃得不得了,沒人敢上前問一句。

  正要喊停的顧惜風,意外的在鏡頭前看到一個纖麗俏皮的身影,那個身影正微閉著眼旋轉,她臉上的表情讓人想到風吹在她臉上的感覺,好似她的四周有花香鳥語、有藍天白雲,只見她跳躍再跳躍,像攀過一個又一個上丘追隨著飛蝶的身影,清靈曼妙,自然動人……

  「就是她了!」李芳庭笑了,「這個女孩就是我們正在找的人!對吧?」

  顧惜風涼薄的唇瓣絲毫不見一絲笑意,「她不是這次選出來的模特兒之一。」

  「我知道,她是秦導演親自帶過來試鏡的。」

  「秦醉陽?」嘖,這個專走後門的傢伙!

  「嗯,他說她一定行,果真沒錯,她在鏡頭前的感覺相當對,非常符合R&D這次的服裝設計風格,你不認同嗎?顧大攝影師?」

  是,他不認同,相當不認同。

  黑眉一掀,顧惜風轉身欲走,李芳庭卻再次叫住了他--

  「顧先生,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意見--」

  「明天開會再討論。」揮揮手,顧惜風頭也不回的離開攝影棚。

  「有沒有搞錯啊?大牌是這樣端的嗎?」李芳庭忍不住開口罵道,肩膀卻在下一秒鐘讓一雙溫柔的臂膀給摟住--

  「別生氣,美人總監,他這小子就是這個性子,不是針對妳,如果他真冒犯了妳,我代他向妳致歉,嗯?」秦醉陽一張俊臉笑咪咪的,討好的望住她,善用男性魅力的哄道。

  被俊男這麼一摟,對方還溫柔的道著歉,天底下有幾個女人還可以生得了氣?只見李芳庭輕哼一聲,笑了。

  「秦大導演,我李芳庭可是這般小鼻子小眼睛的女人?瞧你說的!」

  「是啊,我當然知道妳這女中豪傑不會跟惜風那古怪性子斤斤計較,改天我請你們去喝酒,叫他向妳賠罪。」

  「那可不敢,你只要叫他趕緊把這次的服裝代言人定下來就成了,客戶等得急了。」

  「那有什麼問題!」秦醉陽拍拍她的肩,「我帶來的這個女人怎麼樣?」

  「很好,不過……我看顧大攝影師好像不太滿意,也許他有更獨到的見解。」

  「是啊,他的見解一向獨到。」

  要不,他那鬼脾氣怎麼可能讓他混到現在這樣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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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8 00:44: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我堅決反對。」

  「理由呢?」

  「我不喜歡有任何人走後門。」

  「哈~~」秦醉陽大笑一聲,迷死人的笑容裡帶有不怕死的挑釁,「喂,顧師兄,你究竟是哪裡有問題?你不知道紐約專門走後門的嗎?」

  「那是你這種人才會幹的事。」

  「是啊,我是人渣,你是人才,別跟我見鬼的說這一套,你不想用田田是因為你真覺得她不行呢,還是另有原因?說出來,我們可以商量商量--」

  「她是不行。」

  這傢伙!秦醉陽好想拿東西敲敲他的腦袋,看看裡頭究竟裝了什麼!

  他指尖輕點著下巴,似笑非笑的瞅著顧惜風,然後涼涼的說道:「讓我猜猜好了,究竟是你的眼光好呢?還是藝術家攝影師保羅的眼光好呢?一個你看不上眼的女人,如果保羅開口說她是上帝的傑作,你覺得接下來會怎麼樣?」

  顧惜風冷冽的眸掃過秦醉陽那張過分燦爛的笑臉,「你想幹什麼?」

  「沒有啊,我能幹什麼?」秦醉陽無辜的眨眨眼,「只不過身為田田的經紀人,我總要為她謀求最大利益吧?如果你當真不看好她,我自然不能勉強你,親兄弟明算帳,就算我是你師弟,也不能把一個你覺得不行的人賴給你,對吧?如果你真的不喜歡田田,保羅喜歡啊,他說他手上剛好有一部法國片要拍,裡頭的女主角剛好就是東方人--」

  「秦醉陽。」顧惜風瞇起眼,打斷他的話。

  他嗓音淡如風,卻字字猶如寒針刺骨。

  「我在這兒。」好想舉手說「有」喔……如果他想被扒皮的話。

  「田田呢?」

  「她--」

  「我在這裡。」被點名的何田田拉開根本沒關好的門,走進了這個小型會議室,手裡捧著一個用布包起來的餐盒,微笑的朝顧惜風走來,「我帶來了親手做的便當,還有冬瓜茶,你們肚子餓了吧?我們可以一起吃。」

  「哇,好香喔,妳親手做的啊?」秦醉陽聞香湊近,伸手便要接過她手中的餐盒。

  咦?怎麼不見了?

  秦醉陽的手僵在半空中,張開的手中只有空氣在指縫間流竄。

  「妳跟我來!」一手抓著餐盒,一手扯著何田田的柔荑,顧惜風拉著她走出了會議室,筆直的走向他停車的地方。

  他替她開了車門,讓她上了他的車。

  車內很靜,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何田田看了他手上的餐盒一眼,伸手把它拿到腿上打開,「顧惜風,我們先吃東西好嗎?我好餓喔。」

  將包裹著的布打開之後是一個十分實用大方的便當盒,上面兩層放菜,最後一層放飯,拉開伸展之後可以很容易的夾菜配飯吃,不佔空間也不容易翻倒,最重要的是它可以保溫兩個小時。

  「有點涼了,不過沒關係,我弄的都是奶奶教的一些涼拌小菜,冷了也很好吃喔。你吃吃看,這個辣蘿蔔乾是我飄洋過海帶過來的,奶奶說你喜歡吃,是吧?所以我就帶來了,還有這個涼拌苦瓜炒小魚乾,味道很鮮美,是我昨天上超市挑的,奶奶說--」

  「既然這麼惦念著奶奶,為什麼不回去?妳把她一個老人家留下來是什麼道理?如果我記得沒錯,當初,妳是為了要照顧老奶奶才中途休學,回到山上跟她一起住的,現在,妳又為什麼在這裡?」

  他的話讓何田田的鼻頭一酸,眼眶發熱,但她只是輕輕地扯了扯唇角,夾了一口涼拌苦瓜小魚乾塞進嘴裡咬著嚼著,「真的好吃,好好吃,真的很好吃喔,不吃你會後悔的。」

  「何田田,妳還沒有回答我的話。」

  她的身子僵了一下,努力的把淚逼回眼睛裡。

  她不想告訴他,奶奶死了,是被那些村民的流言給氣死的,如果說了,那麼,她就得連帶告訴他一件她打算一輩子都不告訴他的事。

  不,她不要這樣,她不要他可憐她、同情她,她一點都不想看見他眼中一絲一毫的憐憫。

  吸了吸鼻子,何田田強打起精神繼續道:「我幫你弄了一份,你真的不吃嗎?我真的很餓,你如果不吃,那我就全把它吃光光--啊!」

  她手上的便當突然被一陣勁風掃落,香Q的米飯和菜餚落在她的衣服、腳邊、車子座椅上……

  她特地早起做了一個小時的便當……沒了。

  裡頭全都是顧惜風愛吃的小菜……沒了。

  她的肚子好餓,餓得她都快要沒有力氣講話,也沒有力氣笑了,便當卻沒了……

  何田田吸了吸鼻子,肚子在此時咕嚕咕嚕的叫了幾聲,在靜寂的車內,這聲音更是清楚而響亮,全飄進顧惜風耳裡。

  她是真的餓了,他想。

  剛剛那道掌風是他不經意間揮出的,因為她一直在說話,搞得他心煩意亂,也因為她一直絮絮叨叨著那些他喜歡吃的菜,讓他莫名其妙的覺得氣悶,想到兩個多月前那一幕,想到她那一夜都沒有回來,想到她甚至沒有跟他說再見……

  是,他在氣她,這股悶氣來得猝不及防,連他都沒搞清自己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態。

  他看著她默默的彎身撿拾身上、地上、椅子上的殘餘飯菜,那忍氣吞聲的小媳婦模樣,無端又惹得他心頭一陣不快--

  「妳可以哭的!妳不會哭嗎?」

  聞言,何田田抬起頭來愣愣的看著他,「你想看我哭?」

  見鬼的!誰想看她哭啊?他只是……

  只是……

  只是什麼呢?如果她哭了,他可以把她擁進懷裡緊緊抱著輕哄;如果她對他大吼大叫,他可以冷冷的不理她,拍拍屁股就走人;如果她動手打他,那他可以反過來欺負她一下,把她壓在椅子上,好好的吻上一回懲罰她……

  偏偏,她不哭不鬧不吼不叫,平靜得像是剛剛那一秒鐘的錯亂完全沒有發生過。

  「東西不小心弄掉了,再做就可以了。」何田田甜甜一笑,繼續收拾著,「不過把你的車子弄得好髒,你可能要洗車了,不然這些東西的味道明天就會熏死你。」

  「我不是不小心的,是故意的。」他冷眼看她。她是笨蛋嗎?

  「故意弄髒你自己的車?不會吧?」何田田還是笑,努力的清啊清,身子彎到腳邊撿啊撿地,沒注意到小屁屁正搖啊搖地對著他

  渾圓小巧、性感迷人,再加上那往上提的襯衫下襬露出的蜜色纖腰,只看一眼,就足以令男人心跳加快、血脈僨張。

  顧惜風別開眼,找了一包煙,伸手打開車門下了車,高大的身子倚在車門邊,將煙給點上,裊裊煙霧瀰漫在他深邃迷離的眼眸間。

  過了好半晌,夾在指間的煙都快燃盡,車子裡頭的何田田終於鑽了出來,手裡拿著收拾好的餐盒,緩緩地走到他面前站定。面對她的還是一張比冰山還要冷的臉,不過,還是一樣那麼迷人那麼帥。

  「我要回去囉,明天再做一個新鮮的便當給你吃。」

  顧惜風挑眉,不以為然的瞇眼瞧她,「妳知道我明天人在哪裡?」

  「明天R&D廣告要開會,我也會到。」何田田毫無芥蒂的一笑,心知肚明他根本不想用她當模特兒,但她還是回以最友善無害的笑容。

  「妳不必到,因為我不會讓他們用妳。」

  心驀地一疼,何田田力持鎮定的微笑,想把眼淚給吞回去,也把委屈給吞回去,「沒關係,我們明天再說好了,再見。」

  她轉身欲離,手腕卻被一隻火熱的大掌給扣住--

  「回台灣去!」

  「很抱歉,我不要。」

  「就算妳人在這裡,也不必妄想有一天我會喜歡妳。」

  決絕的話就這麼脫口而出,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痛楚,就像把利刀刺進了他的胸口……

  想不到,他的一句話在傷了對方的同時,也狠狠的傷了自己。真是可笑!

  何田田愣愣站在原地。

  他在說什麼?

  他究竟在說什麼呢?

  難道,她對他的愛有那麼那麼的明顯?因為這樣,所以他想盡辦法要趕她走,不讓她待在他身邊?

  冷冷的氣息掃過她的面頰,讓她覺得心底一陣寒,她回眸瞅著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潭,因著那裡頭的冷漠與篤定,她的心悄悄地動搖了,也悄悄地受傷了。

  「我從來就沒有說要你喜歡我,顧惜風。」坦然的注視著他的眼,她嘴邊的笑意顯得淒涼。

  「那就回台灣去!」

  又是一記重擊!這話撞得她的胸口好痛!他就這麼這麼的討厭她嗎?討厭到連一眼都不想再看見她?

  為什麼?她究竟哪裡得罪他了?她真的不明白……

  她迷惑了,不解的望著他,「我在這裡……會對你產生困擾嗎?」

  聞言,顧惜風一愕,那樣輕的問話卻帶給他無比的震撼。

  是啊,她的存在對他產生了困擾嗎?這些年來纏在他身邊的女人多不勝數,他從來就沒擱在心上過,為什麼就她例外?

  唇抿成一直線,他冷冷的注視著她,默然不語。

  「我現在不住你那裡,除了工作之外,你可以不管我,當我不存在,就像你身邊來來去去的陌生人一樣,你為什麼非得把我趕走不可?你對我沒有責任,我也不是你的責任,不是嗎?」

  是啊,她說得對極了!分析得也對極了!但是,這世界上的事如果可以靠分析來解決,靠理智就可以處理,那麼,天底下又有何令人心煩的事呢?

  他可以說,他討厭看到她嗎?

  他可以說,只要看見她,他就會心浮氣躁、特別反常嗎?

  他可以說,他正努力的想把她的身影拋開,請她別再出現在他面前嗎?

  該死的!他什麼都不能說!承認自己對一個女人莫名其妙的在乎,對他而言是多麼不容易的事!

  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天底下的女人,他只愛憐雪一個,就她一個,不可能再有別的女人了。

  這是他早就心知肚明的事,所以他才會為此心煩意亂,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發什麼瘋,竟然會對眼前這個小女人的存在感到深深的困擾與迷惑!

  他愛上她了?

  哈,這絕對是本世紀最大的一個笑話!

  但,如果不是,那是什麼呢?同情?憐惜?憐憫?他怎麼不知道自己還是個大善人?

  「我要走了,明天見。」等不到他的回應,何田田失落的轉身離開。

  唇角佯裝的笑容在她回頭的一瞬間便隱去,隨著她加快走開的步伐,她的唇越抿越緊,直到她不經意的在舌尖嘗到一絲鹹味,才緩緩鬆開緊咬著幾要發麻的貝齒,匆匆奔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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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約守則第一條:接下R&D服裝品睥代言的期間內,接拍任何廣告或各大媒體通告都得經過R&D廠商的書面同意,以不影響廠商及品牌聲譽為原則,杜絕任何假藝術之名而行色情之實的媒體邀約……

  合約守則第二條:擔任R&D服裝品牌代言人的廣告拍攝及服裝走秀期間,百分之百配合R&D的廣告宣傳及行程,並全力配合廠商及攝影師的要求,將產品表現到盡善盡美,否則視同違約……

  合約守則第三條:在代言品牌期間內,若有任何有損品牌代言人形象之事發生,合約將立即終止,並賠償R&D商譽受損之費用……

  秦醉陽善盡代理經紀人的義務,打算把將要簽下的合約逐條念完,不過,在他還沒有開始打呵欠之前,何田田已經微笑的將合約移到面前,提起筆簽下了名字。

  「田田,這可是賣身契耶,妳應該先看過再簽--」

  「沒關係,我信任秦大哥,反正我是外行,該看的相信秦大哥都已經先幫我看過了,對吧?」將合約推回秦醉陽面前,何田田笑著站起身,朝他深深的一鞠躬--

  「感謝秦大哥百忙之中還抽空當我的經紀人,這一點,田田永世難忘,還有,關於這一次可以順利成為R&D服裝品牌代言人,我也知道秦大哥幫了多大的忙,今天晚上請讓我親自下廚感謝你,現在的我是窮光蛋一個,也只能用這種方式報答你,你……會賞光吧?」

  「當然,為什麼不賞光?田田煮的東西好吃到天下無雙,我要是拒絕,可不就成了呆子?不過,妳不會就請我一個吧?想妳夏姊對妳可是好得沒話說,還有那笑海哥、妳的惜風哥……我知道他有點欠扁,也知道他對妳有點成見,不過,妳之所以可以順利當上R&D的代言人,他意外的沒有投反對票,也是很大的原因之一。」

  是啊,令人意外。她以為他會反對到底,沒想到,他竟然沒有表示意見。

  「那自然是都請了,不過,就怕大家見笑,我其實只會做些家常小菜,要邀請這麼多人,我擔心--」

  「不必擔心,妳一定沒問題的。不過我今天晚上不行,後天晚上好了,這樣妳也比較有時間準備,其他人我來通知便成,嗯?忙不過來就叫盼兒幫忙,不然笑海哥那邊也有人可以幫忙,妳請他吆喝一聲,包準會來百個千個排隊等妳差遣,只不過都是男的,粗手粗腳的,妳要多擔待些。」

  嗄?百個千個?

  「笑海哥……他究竟是做哪一行的啊?」何田田有些迷惑的問道。

  秦醉陽眨眨眼再眨眨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不會吧?妳在幸福酒吧住了快十天,還不知道咱們風笑海大哥在做什麼的啊?」

  何田田搖搖頭,害羞又俏皮的吐吐舌,「那個……很重要嗎?」

  她只知道風笑海每次出現的時候都有一個叫阿四的小男生跟著他,出入幸福酒吧時坐的車是最新款的Audi  A6,據說價值四百零八萬台幣,跟他的人一樣帥氣大方又海派,至於他的職業,她真的猜不出來。

  秦醉陽瀟灑伸手撥了撥微卷的發,「我說田田啊,妳身在賊窟都不知道啊?咱們風笑海風哥可是跨國的黑道大哥大,放眼全球各大幫派,沒有人敢不給咱們風哥面子,妳真有什麼擺不平的事找他就對了,保證他三兩下就幫妳給解決,而且不留活口。」

  「嗄?」何田田聽了臉色有點發白,「真的假的?」

  不留活口嗎?那就是等於殺人囉?天啊!笑海哥怎麼可能是這樣的人?

  「當然是真的,妳別被他帥氣可親的外表給欺騙,知道嗎?像我那親愛的妹妹愛愛就是傻,才會打小就喜歡他,還為他未婚生子,最後還笨得嫁給他當老婆,現在又替他懷了一個兒子,嘖,我真為愛愛不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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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的幸福酒吧很幸福,大家給足了何田田面子,攜家帶眷的全擠進了幸福酒吧,夏綠艷大氣的手一揮,讓幸福酒吧暫停營業一晚,傍晚來來去去的人潮卻末少過,全都是風笑海幫裡的弟兄,就為了老大一句話,全跑過來當今晚大廚何田田的幫手,簡直比五星級飯店還要熱鬧。

  一向小看男人廚藝的何田田,從頭到尾只是瞪大了眼,洗洗切切全落不到她手上,看那些大男人忙裡忙外張羅著,她只負責煮菜的最後一道程序--把菜放進鍋裡炒成一盤可以見人的菜。

  糖醋排骨、紅燒獅子頭、清蒸黃魚、螞蟻上樹、韭菜煎餅、胡椒炸蝦、客家小炒、炒地瓜葉、八角滷肉鍋、酸菜肚片湯……一一被眾兄弟們端上桌,何田田手裡只端著最後一道菜--辣蘿蔔乾,上菜的位置剛好在風笑海和顧惜風的中間,不知怎地,她的手抖得不像話,盤子裡的辣蘿蔔乾差一點全被倒出來。

  風笑海不明所以的拾起頭來看了何田田一眼,她心一驚,手一滑,眼看盤子就要從手中飛出去,正要驚呼出聲,一隻大手迅速的定住她慌亂無措又抖個不停的手,另一手接過那個差一點就要飛去親吻地板的盤子,在千鈞一髮之際保住了盤子裡的辣蘿蔔乾。

  「謝……謝。」她驚魂未定,連說話都有些輕顫,而被顧惜風握住的那隻小手更加抖個不停。

  顧惜風微皺著眉,把菜放好,卻沒有馬上鬆開那只顯然還抖得亂七八糟的手,「妳沒事吧?」

  「沒……事,只是一時分了心……」說著,何田田悄悄抬眼瞧向風笑海,見風笑海剛好看向她,她一個輕喘,又覺呼吸困難。

  「搞什麼?」風笑海不悅的挑高一道飛揚的濃眉,「妳看到我像看到鬼一樣,怎麼回事?」

  噗--

  秦醉陽嘴裡的一口湯差點噴出來,竊笑得幾乎要得內傷。

  「大哥,你是不是對田田說了什麼?」挺著一個大肚子的秦左愛懷裡還抱著兒子翔翔,壓低嗓音問秦醉陽。

  「我能說什麼?」

  「要不田田怎麼會嚇成這樣?」

  「我只不過是把妳老公的豐功偉業說了一些給她聽而已。」秦醉陽無辜的眨眨眼,伸手夾了一道菜給身邊的老婆方旋雨,「小雨兒,多吃一點,這樣我們以後的兒子才會比笑海的兒子底子好,打起架來才不會被笑海的兒子笑,知道嗎?」

  方旋雨失笑的看著秦醉陽,美麗的小臉羞紅著,「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哪來的兒子?」

  還打架哩,真是!以後她要是不把孩子看緊一點,一定會跟他學會油嘴滑舌的功夫,然後到處去騙女生!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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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1-18 00:45:03
第四章

  她不太對勁,不,是很不對勁。

  管不了在眾目睽睽之下,顧惜風拉著何田田走出了幸福酒吧。夜風徐徐,卻吹不散她臉上那抹不太正常的紅韻,握在掌心裡的柔荑還在抖,而且冰冰涼涼的,像是剛剛從冷凍庫裡出來。

  「妳病了。」

  病?何田田一愣,隨即笑了出來。

  「沒有啦,我沒生病,真的,我今天好開心,剛剛在廚房無聊時喝了一點酒,所以現在全身熱熱的,你以為我發燒啊?」原來,他是因為這樣才突然把她給拉出來。

  心裡,有一點竊喜,一點歡欣,一點飛揚。

  可是,她的頭有點沉,視線有點模糊,顧惜風冷峻的臉也依稀染上了一層薄薄的霧。

  他的大手有點固執的探向她的額頭,再探向她的頸項,何田田下意識地一縮,心差一點跳出來。

  她額頭與頸間的溫熱讓顧惜風不由得皺眉,不由分說的再次拉起她的手,拖著她便往停車的地方走。

  「上車。」他打開車門,用手擋在車門頂端以免她撞到頭,才輕輕地將她推進車裡。

  「顧惜風,今天我是主人,怎麼可以這樣不說一聲就離開?我--」

  「我會跟他們說。」

  「可是--」

  「妳最好給我閉嘴。」他在生氣,很生氣,坐上駕駛座後,將車門砰地一聲甩上,像在跟誰賭氣似的。

  車子開得飛快,但還算沉穩,在何田田鼓起勇氣想開口問他要帶她上哪兒去時,她看到了醫院急診室的招牌亮晃晃的立在路的盡頭。

  「我真的沒事,顧惜風。」這個男人可以跟她一起去的地方就只有診所或醫院嗎?唉。

  「下車。」

  她乖乖下車,跟他進了急診室。

  護士替她量體溫,高燒三十九度半,難怪她之前忽冷忽熱的,唇還會忍不住直打顫。

  躺在急診室的病床上,護士替她打了一劑退燒針,當針頭插進血管的當下,她痛得忍不住皺起眉、別開眼,身體緊繃得像是要上法場的死刑犯,覺得胃整個縮了起來。

  一隻大手突地包覆住她冰冷的掌心,將她的手緊緊的握住,她微微睜開了眼,雖然冷汗直冒,卻還是給了顧惜風一個虛弱的笑容。

  「謝謝。」

  他挑了挑眉,沒答話,等護士打完針,他安靜的坐在病床邊陪著她。

  「眼睛閉上睡一覺。」

  「在這裡……我睡不著,可以出院嗎?我只不過發個燒而已,不想待在這裡佔別人的病床。」

  顧惜風看著她,耳邊聽到急診室裡吵吵嚷嚷的聲音,鼻尖聞到的是濃濃的消毒藥水味,連他這個身強體壯的大男人坐在這裡都覺得全身不舒服,更別提讓病人好好休息睡覺了。

  「等我一下。」

  他起身離開了一會兒,回來後手裡拿著一個藥袋,見病床上的何田田閉著眼,他也沒叫醒她,伸出手臂攔腰將她給抱起--

  這一動,驚醒了何田田,她驀地張開眸子,見到抱她的人是顧惜風,她眼皮一沉,一句話也沒說的又繼續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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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田田一直睡睡醒醒,打了退燒針後,她的高燒是馬上退了,可過不了兩個小時,顧惜風發現她又渾身發熱起來,連忙伸手拍拍她的臉,喚她起來吃了一包退燒藥。

  時間又過了兩個小時,她的高燒依然沒退,整個人看起來昏昏沉沉的,偶爾還會不住地打著顫。

  顧惜風不斷餵她喝熱開水,拿家裡的棉被一條條裹住她的身子讓她冒汗,看那縮成一團的纖細身影是那般虛弱且惹人憐惜,他卻什麼都不能為她做,心裡有一個角落隱隱地感到害怕與恐懼。

  雖然知道何田田和憐雪不一樣,何田田只是感冒而已,不會像憐雪一樣死去,但,看著她不住打顫,難受得直皺眉的模樣,他的心就像突然被丟到大海中,虛虛淨浮的覺得不踏實。

  上半身倚向前,他隔著棉被將她擁在懷裡。她的長髮有些汗濕,枕著他的胸膛,她耳邊依稀還可以聽到他強而有力的心跳……

  「顧惜風,我會不會死?」她全身痛得像是骨頭全被拆解開來,她知道自己又發燒了,而且燒一直退不下來,她覺得好熱又好冷,明明很累很累,卻似乎睡不太著,就這樣昏昏沉沉的,連她都有點搞不清楚什麼是現實,什麼又是夢境……

  只知道,有人不停的在灌她喝水,喝得她都想吐了。

  顧惜風皺眉。該死的!她在胡說八道什麼?

  「妳當然不會。」

  「真的嗎?可是我發燒好像退不下來……」

  「等天亮了,我再帶妳去看醫生。」急診室的醫生大部分都是實習醫生,真要診斷出什麼正確的病情,還是得上門診比較妥當。

  「可是我不要再打針了。」好痛。

  「打一針,妳會比較舒服。」

  好像是吧……可她仍是忍不住皺眉。

  「可是打針很痛。」

  「妳不要像小孩子一樣。」

  「我偏要像小孩子,當小孩子多好,要怎麼撒賴都可以,喜歡什麼就說,爸爸媽媽都會替我辦到,好幸福……現在的我,什麼都沒有了……就只有我一個人而已,我剛剛在想,就這樣死了會不會比較好……」

  「何田田!」顧惜風怒火上衝,雙手捧起她冒著汗的虛弱小臉,「我不准妳再提死字!聽到沒有?」

  他好凶,瞪著她的眼睛像要竄出火苗似的。

  可是,她好喜歡看他現在這個樣子--擔心她的樣子。他討厭她說出不吉利的話,因為他在乎,是吧?

  好快樂……

  因為,他終究還是有點在乎她的。

  「我以為……你一點都不在乎我,所以之前才會不跟我說一聲就不告而別……」她的淚珠再也忍不住的一顆顆滾落他的掌心,「那天早上我追到公車站,剛好看見你上了車,我只好開車一路追著那輛公車跑,公車在鄉間的路上開得好快,我差一點就追上了,要不是突然有一台車迎面撞過來--」

  「妳在說什麼?」他聽不下去了,伸手把包裹住她的棉被一條條給扯開,兩隻大手在她身上摸來摸去,只差沒叫她再脫一次衣服……

  顧惜風陡地停住了動作,想起上次她把衣服全脫了站在他面前,不是完好無缺的嗎?

  所以,她肯定是沒事的了……他究竟在窮緊張什麼?

  「我沒事。」看見他眼裡的心急與擔憂,她忍不住伸手將他緊皺的眉給輕輕撫平,淚又跟著掉下,「只是那輛車的車頭被撞歪了而已,可是,我已經追不到你了,再也追不到……」

  想起兩個月前他不說一聲就離開了她的生活,想起兩個月前她孤單又無助得快要死去的那一夜,何田田終是忍不住放聲哭了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你就這樣走了……你該跟我說一聲再見的,至少應該跟我說一聲再見的,那是禮貌,你不懂嗎?你好可惡,真的好可惡……」

  哭得梨花帶雨的面容,因著發燒染了點點嫣紅,明明眼淚、鼻涕全在臉上糊成了一團,可是,這一刻他卻覺得她是那麼那麼的真且可愛,可愛到讓他的心情不自禁的揪疼著,腦海中自動自發的放映著這小麻雀開快車追他坐的那輛公車疾駛的情景……

  一歎,他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讓她哭個徹底。

  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再次見到她,她眼底明明白白寫著她戀著的人是他,那又為何……

  那一夜……她竟讓那個男人那樣的吻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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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月前

  台灣

  六月的台灣,陽光燦爛,就連山上也不例外,滿山滿谷的荷與蓮盛開綻放,卻依然消滅不了熾熱的暑氣。

  一個戴著茶褐色墨鏡,身穿黑色緊身短袖上衣及深藍色牛仔褲的高大男人,獨自緩步的走在人煙稀少的山林之間,手裡抓著一張白色便條紙,上頭寫著--

  荷風民宿

  苗栗縣南莊鄉南江村XXX號的右手邊小山路往上走到底

  喝,真不知道這是什麼鬼地址!

  如果他不是一路從山下問到山上,沿路還看見幾個綠色小招牌的話,他真的會以為是小助理在要他,說什麼這裡坐擁全台灣最淳樸美麗的景致,如果沒來過這裡,將是此生最大的遺憾。

  他其實並不是非常在乎這裡是不是有多美,只是每年的這個時候,他總會想要找一個遠離塵囂的地方隱居一陣子,離開繁華的紐約,離開所有國家的城市,單單純純的找一個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過著一個沒有煩人的電話聲、沒有滿滿的電子郵件、沒有傳真機、沒有簡訊的平凡日子。

  山裡,是他最喜歡的地方,而台灣,是他老爸老媽的故鄉,雖然,他可以說從來不曾對這個小島有任何記憶,但,他骨子裡流的是台灣人的血,這是就算他拿了綠卡、成為美國公民也否認不了的事實。

  沒有記憶,自然也沒有感情,來到這裡,就像每一個上山來的遊客一樣,只是單純的度假。

  只不過,他度的假跟別人不太一樣,可能住十天、半個月或是一個月,隨興而至,只要不會延誤到八月在紐約接拍的攝影工作就好。

  走著走著,腳下的鬆軟土地變成了白色洗石子,顧惜風瞇眼抬起頭來,竟見紅磚藍瓦蓋成的四合院矗立在不遠處,外頭圍繞著蒼翠青竹,再往外是綿延無盡的荷花田,粉紅一片,風一吹,滿山荷花迎風飄舞,宛若要往天際的一大片藍空飛去。

  風是軟的,那荷花田給他的感覺是甜的香的,而荷花田盡頭的那片藍天空曠清靈,讓他不禁輕勾起唇角,閉上眸子深深吸了一口氣。

  果真美呆了!

  靜靜的站在這裡,就好像這世上只有他一個人。

  沒有華麗的晚霞,沒有深邃的大海,沒有浪漫的樂聲,沒有美酒佳餚,只是淡淡的沐浴在這樣的情境中,就覺得異常的幸福。

  只第一眼,顧惜風便愛上了這裡。

  「嗨,你是來荷風投宿的顧先生嗎?」

  顧惜風的身後傳來一聲柔軟甜美的嗓音,他睜開眼,回過身去,見到一個綁著馬尾、笑得一臉甜的小女人。

  「你好,我是荷風的主人,何田田。」她朝他伸出小手。

  他只是看了那只沾著泥巴的手一眼,沒有伸出手去握住。

  「啊,對不起,我的手很髒。」何田田後知後覺的把伸出去的小手收了回來,在牛仔短褲上隨便抹了抹。「我剛剛去荷花田裡玩,順便去餵那些餓死鬼似的小鴨子,所以弄得一身髒。這裡很難找吧?你應該打電話過來,我可以去接你。」

  顧惜風若有所思的瞄了她的交通工具一眼。她想騎腳踏車去接他嗎?

  何田田意識到他的目光,不好意思的拍拍自己的腳踏車,「我不會騎這輛破車去接你啦,如果你要我去接你的話,我會走下山,再陪你一起走上來。其實,你可以叫計程車載你上來的。」

  「我叫了,可是他們說這條山路太陡,車子很難開上來。」

  這個男人終於開金口了,他的嗓音……嗯,溫潤迷人,很性感。

  就像他的人一樣。

  意識到自己的腦袋瓜在想什麼,何田田不自在的輕咳幾聲,跳下腳踏車,牽著腳踏車往前走,不再看他。

  「走吧,我帶你進去。」

  她走在前頭,牛仔短褲下的一雙腿均勻筆直,不是挺白的膚色,卻有著絕對的健康美,就像她那張清麗可人的臉一樣,沒有都會女子的脂粉妝彩,卻有著屬於大自然的陽光美。

  笑起來的時候,可以看見她白透的貝齒、微揚的眼角、亮燦燦的眼。

  不笑的時候,會讓人注意到她英氣勃發的眉宇,與血液循環良好的自然唇色。以他攝影師專業的眼光來評斷,這個何田田是他所見過的女人裡最美的大自然傑作,美得很耐人尋味,美得毫不做作,美得亮眼而健康,也美得很純樸。

  何田田牽著腳踏車帶他走到荷風民宿的門口,打開爬滿紅花綠葉的木雕大門,朝他大大的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歡迎光臨荷風民宿!並祝你有一個愉快的假期!」她的聲音響亮清脆,這一聲喊將屋子裡的老奶奶給喊出了門。

  「田田,妳回來啦?」老奶奶笑著將胖胖的身子探出四合院的大門,因為正對著陽光讓她瞇起了眼,隨即看見跟著孫女回家來的高大身影,「妳帶朋友來?是男朋友嗎?」

  「不是啦,奶奶,他是客人!前幾天打電話來訂房說要住上一陣子的客人,他姓顧,呃,名字是……」何田田搔搔頭,有點下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

  「惜風。」顧惜風自動報上名字。

  「啊……是了,奶奶,他的名字叫顧惜風,就是愛惜風的意思,很棒吧?」

  奶奶聽了笑呵呵,猛點頭,「棒棒棒,比電視連續劇裡男主角的名字還要好聽,人也長得好極了,田田,妳要好好把--」

  何田田知道奶奶要說什麼,眼明手快的伸出手搗住奶奶的嘴,「奶奶,我帶客人去房間,妳要幫我們準備晚餐喔!」

  奶奶拉開她的手,「知道了,這是我的工作,妳不要老是擔心這個那個的……對了,剛剛有個男的打電話給妳,叫什麼王、什麼相的……」

  「王相宇?」

  「是了,就是他,他請妳回電話給他,要記得喔。」

  「好啦好啦,奶奶妳去忙吧。」何田田把腳踏車放好,跑進屋裡一會兒又跑出來,手裡多了一碗褐色的飲料,像捧著什麼珍貴寶物似的遞給顧惜風,「喝下吧,這是冰鎮冬瓜茶,很好喝喔,市面上買不到的,是我奶奶的祖傳絕活,喝喝看!」

  他伸手接過,卻沒有喝下的打算,雖然很渴,但這種來路不明的東西實在讓他喝不下去。

  「喝嘛,不會毒死你啦。」

  何田田見他還是晾在那裡,顯然不打算喝下冬瓜茶,心裡真有點氣悶,伸手把他手中的碗給搶回來,「我先喝給你看,這樣總成了吧?」

  說著,她以唇就碗,大大的喝了一口,滿足的微笑起來,把碗遞回給他,「換你了,喝吧。」

  一個小女人都這樣大大方方的喝下了,他這個大男人還矜持個什麼勁兒?想著,顧惜風接過來仰首一口喝下。

  這冰冰涼涼、溫潤爽口、甜而不膩的絕佳滋味,恐怕真會令他這輩子都難忘吧。

  「好喝吧?」她晶燦燦的眸子帶著笑,期待讚賞似的望住他。

  「嗯。」他輕應了一聲,把碗遞回去給她。

  「要不要再來一碗?」

  「好。」不忍拂逆她的期吩,他聽見自己說。

  「那你再等我一下喔。」她像風一樣奔了進去,又像風一樣奔了出來,這回她手裡拿的不是碗,而是一個保特瓶。「喏,這給你帶到房裡去慢慢喝,房裡有一個小冰箱,你可以把它冰在裡頭。」

  「謝謝。」

  何田田朝他揮揮手,要他別客氣,「這是夏天裡最棒的一道飲品了,你知道嗎?以前我爸媽在的時候,這一杯冬瓜茶要賣二十五元喔,一瓶的話是賣五十,很貴吧?我老說我媽坑人,一條冬瓜才多少錢,可是啊,你不知道的是要做這祖傳的冬瓜茶可是很費工的,所以我媽說這點小錢只是工錢而已,不算貴……」

  他靜靜的聽她說話,嘰嘰喳喳地,像樹上的小麻雀。

  他沒出聲打斷她,兩手插在褲袋裡跟著她往前走,背上的黑色背包對一個歸無定期的人來說其實並不算大,裡頭只有幾件更替的衣服、一個手動式專業照相機及一本筆記本、一支筆。

  「荷風民宿只有兩個房間供人住宿,一個院落一間,現在我住一間,奶奶住一間,你住一間,所以只剩下一間。來,你的房間就在這裡。」何田田把他帶到四合院的東邊院落,把門給打開,「你有專屬的廚房、浴室、洗衣機,門你可以關,也可以不關,我們這裡人不多,也沒什麼可以偷的……」

  她又開始嘰嘰喳喳的說著話,他一貫安靜的聽,順道打量起這間簡單素雅卻又溫馨可人的房間。

  磚蓋的房子裡竟是整面白梨木做的牆面與地板,一間小小的起居室裡放著兩張淡綠色的籐椅,起居室與臥房之間以半人高的木櫃相隔,木櫃上頭擺放著新鮮的水果及幾本雜誌,小冰箱崁在木櫃下方,旁邊則可以擺放私人物品。

  此外,最令人眼睛一亮的就是主臥室旁的落地窗了,窗外的陽台有著木製欄桿,陽台外是一片看不見盡頭的荷花田。

  此刻,夕陽西下,紅霞滿天,幾隻老鷹飛過。

  這樣自然天成的景致令他情不自禁的被吸引,緩步走到陽台深呼吸了幾口氣,唇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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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1-18 00:45:23
第五章

  山裡的生活簡單得一如顧惜風所希望的,雖然屋裡有廚房,他卻很少自己開伙,因為那只嘰嘰喳喳的小麻雀總是會定時來敲門,叫他過去吃奶奶煮的山野飯菜,清爽不油膩,少肉少油少鹽,他也不挑食,奶奶煮什麼他就吃什麼,三天下來,他除了在民宿附近走了幾圈,看那荷葉在風中飛舞,就只是吃飽睡、睡飽吃,腦子空空如也。

  在他的記憶裡,似乎很少這麼安詳過。

  今天的早餐是醃辣蘿蔔乾、炒蕃薯葉、一個蛋、一小塊鹹魚外加一道炒溪蝦,小麻雀邊說話邊吃東西,還不忘把炒得紅嫩美味的溪蝦夾進他的碗裡。

  「來,吃吃看,這道菜在苗栗很出名的喔,這裡的溪蝦雖然小卻很夠味,再加上奶奶的獨門料理配方,真是好吃得不得了,多吃點,別客氣。」說著,何田田很快的扒了幾口飯進嘴裡,吃相一點都稱不上淑女。

  顧惜風看著她俐落又不做作的吃相,覺得可愛又好笑,淡漠的臉上露出一抹淡得不能再淡的笑痕,乖乖聽話的把她讚不絕口的溪蝦給送進嘴裡,輕輕一咬,蝦子辣中帶甜,蔥蒜的香味及米酒的香汁頓時溢散在唇齒之間,果真是令人驚歎的上等美食。

  「好吃吧?」何田田亮晶晶的眼湊近他的臉,詢問著。

  「嗯。」

  「就說吧,不蓋你!」一掌拍上顧惜風的肩,她笑得開心無比,一雙竹筷又把蝦子往他碗裡夾,「好吃就多吃點!這東西很便宜的,不怕被你吃垮!」

  「我自己來就行。」

  「沒關係,別跟我客氣。」

  「是啊,愛惜風的先生,你別跟我家丫頭客氣,她這人大剌刺的,又愛說話,從小到大不管男女老少,跟誰相處都是一個樣,瘋瘋癲癲的,愛惜風先生你可別見怪啊。」奶奶笑咪咪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丈母娘看女婿似的,越看越有趣。

  「哎呀,奶奶,人家叫顧惜風,不是愛惜風啦。」被奶奶這麼一笑,何田田紅了臉,顧左右而言他。

  「哎呀,都一樣嘛,就是愛風的意思,哪裡不一樣?」鬼丫頭!

  「奶奶,妳不是吃飽了嗎?等一下不是要到鎮上廟裡去唸經?我陪妳去吧,今天我沒事。」塞了一塊辣蘿蔔乾進嘴裡,何田田起身又幫自己添了一碗飯,「顧先生,你還要不要飯啊?」

  「什麼要飯,又不是乞丐!鬼丫頭,連話都不會問!」奶奶忍不住又念了一句。教了幾百次,這丫頭就是學不會。

  「還不是一樣,顧先生聽得懂就好了嘛。」老人家就是囉唆,老是在意這種無聊的小事。

  「這是禮貌--」

  「奶奶,等一下我開車載妳去廟裡。」何田田笑咪咪的打斷奶奶的話,非常明白自己的話可以成功的移轉奶奶的注意力。

  「嗄?我不要,我自己用走的就成了。」

  果真,一聽這丫頭要開車載她,奶奶的臉變得有點蒼白。

  何田田故意偎到奶奶身邊,用甜蜜的嗓音撒嬌道:「沒關係啦,我反正沒事嘛,從這裡走到鎮上很遠耶。」

  「我下山後再去搭公車,一點都不遠。」奶奶把碗收了,想趕緊擺脫孫女的好意,快快落跑。

  「可是--」

  「妳那麼閒,不會帶愛惜風先生去山頂上走走,人家是客人,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妳熱門熟路的,知道哪邊好玩就帶他去走走,不然人家會覺得我們這村子很無聊,住沒幾天就想走了。」板起臉,奶奶義正辭嚴的開始說教,「反正妳今天沒上課,就陪客人去走走。」

  「喔--」尾音拉得好長,何田田偷偷瞄了顧惜風一眼。

  「我沒關係。」顧惜風淡道。他習慣了一個人,也不希望有人同行。

  「這怎麼成呢!我昨天聽愛惜風先生說想去拍照,山頭上的鴛鴦湖是一定要去一趟的,那山路難走,又不好找,就這麼吧,田田,妳今天就帶愛惜風先生去一趟,鴛鴦湖畔的野百合,妳給我順道帶幾枝回來。」

  「喔--」這根本明擺著不能偷懶嘛!還要摘那鴛鴦湖畔的野百合回來給奶奶當證據是吧?老狐狸奶奶!

  「喔什麼喔?妳聽見奶奶說的話沒有啊?」奶奶看向孫女兒。

  「聽見了啦。」何田田應了一聲。

  「記得要帶件衣服,照不到陽光的地方會有點涼。」

  「喔--」

  「我要出門囉。」奶奶拿起簡單的小包包,轉頭對顧惜風笑了笑,「年輕人好好去玩,鴛鴦湖是咱村裡最美的地方,你是非去不可的,不過那山路不太好走,你可別讓我孫女兒摔著了,啊?」

  聞言,何田田剛喝下的一口水差點從嘴裡噴出來。

  什麼跟什麼啊,摔著的人該是這個可能這輩子都沒走過山路的男人吧!怎麼可能會是她?

  「我知道,我會小心照顧她的,老奶奶慢走。」顧惜風放下手邊的碗,起身目送老奶奶步履蹣跚的背影,輕佻起眉,「老奶奶一個人真的可以下山嗎?」

  「可以啦,放心,她常走,而且往下再走幾步路就有同伴等著她,老人家通常都是一夥人同行的,到廟裡唸經就是他們的社交活動。」

  「奶奶為什麼不讓妳開車送她?」

  「嗄?」何田田紅了臉。說到這就有點尷尬了,還是別提了。「沒啊,老人家喜歡走路嘛。」

  她該告訴他,奶奶之所以不敢搭她的車,是因為有一次她開著開著,一個不小心就把車開到懸崖下嗎?

  當然不行!好丟臉喔!要是她真說給這男人聽,只怕他會笑到肚子痛吧?

  老實說,當時要不是崖邊的兩棵大樹恰巧接住了車身,讓她得以趕緊爬出車外打電話求救,她現在可能已經去天堂見爸爸媽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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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啟程到山頂的鴛鴦湖之前,何田田特地準備了一個大包包,裡頭塞滿一堆零食,有五香乖乖、科學面、鱈魚香絲等等,然後又放了兩瓶已經結成冰的冬瓜茶、一瓶礦泉水、一件薄襯衫、一本小說,這才心滿意足的拉上包包拉煉出門去。

  她頭戴一頂大草帽遮陽,身上穿著一件白色V領背心、白色牛仔短褲、一雙白色球鞋,跟在顧惜風後頭走著。

  怪了,明明是她要帶路的,一路上她卻都走在這男人後頭,不過,她也不計較啦,反正他沒走錯路,腳又比她長,誰在前、誰在後根本無所謂,只是,他的體力好得讓她有點吃驚,怎麼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斯文俊逸的男人,爬了半座山都沒見他喘一下。

  她沒說話的時候,山裡靜得連樹葉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聽得到,還聽得見自己累得在喘的聲音。好傢伙,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喊停啊?她好想休息一下,喝一口水也好。

  「累了嗎?」他聽見她在後頭喘吁吁的聲音,這才回過頭瞅她一眼。

  「還好啦。」汗都可以成河了,能不累嗎?何田田白著臉,卻還是開心的衝著他笑。

  「累了就要說,女孩子別那麼逞強。」嘴裡數落著,顧惜風卻仍找了個有樹蔭的地方坐下來,見她還是站在原地,深邃的眸一瞇,「妳不坐下來休息嗎?可別等一下累倒了,還要我背妳。」

  聞言,何田田坐下了,卻坐得離他有點遠,熱辣辣的陽光曬在她細嫩的臉頰上,竟有點發疼。

  「放心好了,我不會要你背的,我沒這麼金枝玉葉,我們這些在山裡長大的女孩子跟都市女孩可下一樣,不會動不動就昏倒,安啦。」從包包裡拿出礦泉水,她頭一仰便往嘴裡灌,喝完才想到他,「你沒帶水啊?」

  「這裡沒有便利商店。」他悶聲說著。

  「可是我家有水啊,你可以用空瓶子裝山泉水……算了,這瓶冬瓜茶給你。」她從包包裡拿了一瓶冬瓜茶丟給他,「接好!」

  顧惜風手一揚,準確無誤的接過她胡亂丟過來的瓶子。這個女人……唉,真的很魯莽。

  「你的反射神經不賴嘛,沒把冬瓜茶給摔到地上。」她笑咪咪的,又灌了一口水。

  「如果摔在地上,這個瓶子可能會裂掉。」她不知道嗎?

  「是啊。」她笑著點點頭。

  「那麼,裡頭的冬瓜茶就會倒出來。」

  「沒錯。」

  「那妳剛剛還亂丟?」

  「嗯,是啊。」她還是笑咪咪的,看不清真正的心思。

  誰教他剛剛像老夫子一樣的數落她,此仇不報非君子。

  顧惜風瞅著她,終於有點明白這小麻雀是故意的,因為她在生氣,只是,氣什麼呢?氣他念她那麼一句?還是氣她必須帶他上山一趟?

  「如果妳不想跟我上山,妳可以掉頭回去,老奶奶要的野百合,我會順道幫妳帶回去,妳不必擔心。」

  「我沒說不想跟你上山啊,只是……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所以老是板個臭臉給我看?其實,你不喜歡我也沒關係啦,反正我本來就是個沒人疼沒人愛的人,我習慣了。」

  什麼……習慣了沒人疼沒人愛的日子?她怎麼了?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是了,打從他住進荷風民宿以來,就沒見過老奶奶之外的任何人,這麼說,她是個孤兒?從小無父無母的孤兒?跟他一樣?

  顧惜風的眸再次瞇起,迷惑的瞅著她一臉的哀戚與無助,有那麼幾秒鐘,他有股想要把她摟進懷裡呵疼的衝動……

  只不過--

  「幹嘛?」哀戚的臉維持不到十秒鐘,何田田噗哧一聲,手指著他嚴肅的俊容笑出聲,「你這個樣子好好笑喔,不會是因為我剛剛說的話就同情我了吧?沒想到你這男人還挺有良心的,表面一副酷樣,實際上心卻很軟,我說得沒錯吧?」

  只是存心逗逗他而已,想看看這男人冷漠的表相不是否也一樣的冷血無情,沒想到他真的是只紙老虎,哈,哈哈--

  「捉弄別人很好笑嗎?」

  笑,驀地僵在唇邊,何田田看見這男人眼底深處的傷痛。

  「因為妳生活得快樂、無憂無慮,就可以輕易的捉弄別人,把別人的傷痛拿來開玩笑?」

  不是吧?她只是想逗逗他而已,他做什麼義正辭嚴的教訓起她來了?

  何田田無辜的眨眨眼,「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顧惜風嗓音更冷,倏地站起身往前走。

  「喂,等等我啊!」包包都還沒收好,何田田七手八腳的把東西塞回袋子裡,小跑步追了上去,「我道歉好嗎?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如果我說了什麼傷你的心的話,我道歉,你不要生氣嘛!」

  顧惜風走得很快,不像剛剛上山時還刻意放慢腳步等她。身後的她聲音離他越來越遠,拐了幾個彎後,他漸漸地只聽得到風的聲音,這才頓住腳步回過頭去。

  咦?人呢?

  他皺起了眉,往回拐了一個彎,又一個彎,還是沒見著半個鬼影子。

  怎麼回事?是她迷了路沒跟上他,還是他迷了路亂走,所以找不著她?不管是什麼,他們兩個走失了是事實,唯今之計也只有回頭找她。

  顧惜風低咒了聲,加大步伐往回走。

  都怪他,跟一個小女生計較什麼呢?她連他是誰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明白她那樣的捉弄之所以會讓他生氣,是因為他就是那習慣了沒人疼沒人愛的孤兒!這個世上,他愛的人都不愛他,將他遺棄,讓他一輩子都孤孤單單的,只能像流浪的風一樣,飄零無依。

  像她這麼一個開朗幸福的女人,不會明白像他這樣的人心裡有多痛,表面的冷漠只是為了掩蓋內心的脆弱,怕那陳年的傷疤一旦被赤裸裸的揭開,他的世界便要翻天覆地……

  顧惜風沉下眼,抬起頭來竟見那藍天飄過幾朵烏雲。該死的!不會是要下雨了吧?這是什麼鬼天氣!剛剛還陽光燦爛,現下卻烏雲點點?

  他的腳步益發急了,放眼望去都看不見人影,讓他的心急了起來。

  雖說小麻雀是山裡長大的女孩,但她畢竟是個女人,如果這山裡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還有別的男人,又或者這山頭有一些狼啊徹的,或是有獵人擺了什麼捕獸夾之類的,把她給夾傷……

  媽的!他幹什麼這麼意氣用事,把她遠遠甩在後頭?現在折騰的卻是自己!他對一個小女生裝什麼冷漠?又生什麼氣呢?如果她發生了什麼事,他要怎麼面對老奶奶?又怎麼面對自己?

  「何田田!」他放聲大叫。

  略微凌亂的步伐改為奔跑,精壯的胸膛因氣悶心急而更為起伏,叫了數聲仍未見回音,他開始朝原來的路往前奔,終於,他看見了她,一動也不動的坐在泥地上。

  奔跑的步伐緩下,一顆心落定,他慢慢地朝她走去。

  背對著他的身影一聳一聳地,再走近些,他聽見了她細不可聞的嗚咽聲。

  心,驀地抽疼著,像有人用針往他心口刺了一下。

  「何田田,妳哭什麼?」莫非,他剛剛的舉動真讓她如此傷心?因為他把她甩在身後,所以她氣得哭了?

  呵,終究還是個女生,氣了只會哭,只會鬧脾氣,他怎麼會以為她可能因此負氣的自己走下山呢?

  聞言,背對著他的身影驀地一僵,卻沒有馬上答話,伸手往臉上一抹再抹,好半天才道:「我沒有哭。」

  聲音低低怯怯地,和往常開朗的聲調大不相同,這讓顧惜風心裡的愧疚更深了一些。

  「那妳坐在這裡幹什麼?」他走到她身旁,蹲下身,在她旁邊坐下來,往她眼睛看的方向望去,「這裡的風景很好嗎?還是妳真的累得走不動了?」

  「如果是後者呢?」

  顧惜風有些意外,眼神往她飄了過去,見她兩潭水汪汪的眼依然靜靜的看著遠方,他看了她一會兒,心莫名的柔軟起來。

  「雖然我之前說過不會背妳,不過,妳若真的累得走不動,那就上來吧,妳不算太胖,我應該還承受得住。」他拍拍自己的背,「上來!我背妳!」

  何田田笑了,也哭了,側過身一下子便撲撞進他懷裡,鼻涕混著淚水淨往他的上衣抹去,「對不起,顧惜風,對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氣好嗎?」

  「好。」他輕應了一句,不過這哭在興頭上的小妮子可能沒聽見,還一徑拿她的眼淚、鼻涕繼續抹在他身上。

  「我剛剛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想逗逗你而已,沒想到你真的跟我一樣可憐……我怎麼會不知道孤兒的傷痛呢?我比誰都清楚明白啊!

  「雖然我和一般的孤兒不一樣,有爸爸疼、媽媽愛,可是他們疼我愛我十多年之後就這樣突然走了,我的痛絕不會比從小就沒爸爸疼、媽媽愛的人少呵,反而更痛更痛,痛得都快要不能呼吸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真心要傷你的,真的對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氣好嗎?」

  一聲又一聲的道歉,一聲又一聲的哭泣,迴盪在靜寂的山林之間,聽起來格外的令人不忍與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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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1-18 00:45:44
第六章

  能怪她嗎?他早就不怪她了。

  同樣是失去父母的人,何田田看起來卻是那麼的樂觀堅強而開朗,顧惜風還以為她不明白那種痛,沒想到,原來她比他還要痛……她卻選擇用笑來面對人生、面對世界,教人忍不住想緊緊把她擁入懷中呵護疼寵。

  「顧惜風,你跟我說話好嗎?你剛剛那樣掉頭就走,我真的好難過,就好像被人遺棄似的,我怎麼追也追不上你,我努力的往前跑,可還是永遠都追不上,就好像在夢裡,我在追我的爸爸媽媽一樣,他們對我笑著揮手,我拚命的往前追,可不管我怎麼努力都追不著他們……」

  「別說了。」雙臂將懷中哭泣的人兒圈緊,顧惜風溫柔的將下巴輕靠在她發頂,「別說了,何田田,我現在不是回來找妳了嗎?妳只是坐在地上哭,我就回來了,妳還有什麼好不滿意的?」

  何田田不住地搖頭再搖頭,淚水拚命的掉,把一雙不算大卻水汪汪的漂亮眼睛都給哭紅了。

  「別哭了,傻丫頭。」伸手抹去她臉頰的淚,顧惜風幽幽一歎,「全算我的錯,可以了吧?別哭了,嗯?」

  「可是……可是……我的腳好痛,我剛剛追你的時候扭傷了腳,現在一動就會痛……」

  顧惜風凝眉,望住她的腳踝,果然看見那纖細的腳踝腫脹著,看來傷得不輕。

  他伸手便要往她的腳踝探去,她卻把腿縮了回去,還因此痛得倒抽口冷氣。

  「妳又在鬧什麼彆扭了?讓我看看妳的腳。」

  「不要啦,它腫得像饅頭一樣。」丑斃了。

  「何田田。」他輕喚著她的名,語氣溫柔而危險。

  「知道了……你別又生氣。」被他那雙冷冷的眸一瞧,她連忙乖乖的把腳又伸回他眼前。

  偷偷瞧他,見他眉心凝得更緊,不知為何,她卻有點開心,至於在開心什麼,她實在無心探究,也沒空探究,因為下一秒鐘,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已轉身背對著她--

  「上來,我背妳下山去看醫生。」

  「那個……顧惜風,我可以自己走的。」要他這樣一路將她背下山,那他可得有過於常人的體力及耐力。

  「快下雨了,我沒時間等妳慢慢走,上來。」

  何田田瞪著他寬大精壯的背,想像著自己的胸口得緊緊貼住這張背,驀地覺得有些口乾舌燥,一張小臉兒紅艷艷地,整個人都熱了起來。她咬住牙,深呼吸再深呼吸,不然她擔心自己真的會因為超現實的想像力而窒息。

  過了半晌,未見身後有動作,顧惜風不解的回眸,竟見這個小女生死命的咬著

唇瓣,一副生死交關的模樣,一張臉更是異常通紅,不禁有些擔心的伸手探向她的額頭。

  「嗄?」何田田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退縮了一下,只不過,那大掌還是定定的落在她的額頭、臉頰及頸後。

  「妳很熱。」

  「這……有點熱。」被他這樣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何只熱,簡直快要燒起來--

  「很痛嗎?」

  何田田搖搖頭,衝著他一笑,「不會啦。」

  他若有所思的掃了被她咬得用力的唇瓣一眼,「那妳死咬著唇乾什麼?」

  「啊?有嗎?」她不安又心虛的舔舔唇,果真有絲血味滲入味蕾,「那個……我都沒發覺到……」她吶吶地道,一雙眼開始亂飄,怕被眼前這雙深邃不可知的瞳眸給看出一丁點女兒家的異樣情愫。

  誰要他的背這麼寬、這麼挺、這麼讓人依戀呢?

  雖然她何田田一向不太拘小節,跟男女老少都可以像哥兒們一樣打成一團,可是……這個顧惜風就是不一樣,在他面前,她好像莫名其妙的便會有點兒害羞、緊張,連手腳都快要不知往哪兒擺,就算她已經很努力的表現得跟往常一樣,但,她心知肚明自己裝得很蹩腳。

  顧惜風望著她,隱隱地察覺出一點什麼,唇一抿,伸手把她拉起身,自己再度背對著她蹲下去,「快點上來,我們得在下雨前回到家才行。」

  「可是--啊!」她的話還沒說完,天空突然劈下一道雷,硬生生打在她的腳邊,驚得她無法再細想,忙不迭跳上顧惜風的背。

  「抓好了,我想我得用跑的。」話落,顧惜風背著何田田往山下奔去。

  頸上圈繞著的兩隻手臂纏得他死緊,背上貼著的柔軟豐盈更因為跑步的激烈晃動而摩擦出一片火熱,那樣的觸感、這樣的貼近,除非他是神仙才能沒有一丁點兒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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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惜風開著何田田父親生前留下來的那輛破車,載她下山到鎮上看醫生。南莊因為近幾年來的旅遊休閒風,在假日裡帶來陣陣人潮,已不若往年的單純鄉村風貌,沿著大同路兩邊的住家全都改成了店家,趁著假日小賺一筆觀光財。

  何田田讓顧惜風攙扶著進入一家接骨老店,邊看腳邊跟大夥兒說說笑笑,約莫二十分鐘光景,她左腳被纏上了白色的厚繃帶,一路跳著出來,想直接衝進大雨中跳上車,可還沒行動,一支小花傘驀地移到她頭上--

  「妳若淋濕了感冒,我可不會再帶妳下山看醫生。」顧惜風淡淡的出聲,阻止了她的莽撞。

  何田田笑著朝他吐吐舌,仰頭看看天空落下的大雨,「要不是你體力超強,一下子就把我背回家,我們這回可都成了落湯雞了。」

  從山上到山腰家裡的那一段路,可謂她生平最接近「男色」的時候,一路上她憋住氣,根本不敢呼吸、不敢多說話,就怕自己狂烈的心跳會讓他察覺,讓他發現她腦子裡那亂七八糟的思想。

  直到現在,她只要想到那一段路上兩個人緊緊相貼的感覺,整個身子就會不由自主地顫動、發熱……完了完了!她才二十歲,腦子就這麼不乾不淨,光想就讓她覺得羞!

  顧惜風淡抿著唇不語,伸手扶住她,帶她走進雨中,打開車門,等她進入車內之後才繞到駕駛座坐下,收了小花傘,發動這輛老爺車。

  車子老歸老,性能動能都還可以,看得出來有在定期保養,只是暖車的時間要久些,尤其雨天,怕山路陡滑,車子會中途拋錨,得更加小心才行。

  「順便去廟裡接奶奶回家吧。」

  何田田一愣,傻傻的望住他,沒想到這個男人比她還要細心,害她突然之間好像變成了個不肖孫女。

  他回視她,「怎麼了?不好嗎?」

  「好啊,當然好,奶奶要是知道你一直掛念著她,一定會寧可收你當干孫子,不要我這個孫女了。」

  顧惜風失笑,掀了掀眉,「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沒那麼嚴重。」

  「可是奶奶真的很喜歡你,這我可看得一清二楚呢。」

  「妳真是小鼻子小眼睛!」這種醋也吃?

  「是啊,我本來就眼睛小、鼻子小啊。」她嘟著小嘴兒,有點氣悶的嚷嚷。

  他斜睨她一眼,安慰道:「可是五官拼在一起還是很漂亮就是。」

  聞言,何田田驀地紅了臉,兩手摀住臉頰,「嘿,你在讚美我啊?」

  他再次失笑,輕輕地搖了搖頭,「那是客套話,傻女孩,別這麼容易就被騙好嗎?」

  說著,他專心將車開上路,假裝沒看見身旁的她正用那雙清亮迷人的眼睛瞪著他的可愛表情。

  然而,他唇角輕輕往上勾的一抹痕跡,卻淡淡的洩漏出他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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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田田在鎮上一家小型家教班教課,因為腳扭傷、行動不便的關係,只能坐著上,因為她教的是國中英文,一時之間找不到人代班,一星期三天課全都得自己咬牙上陣。

  同學見老師拄著枴杖一路跳進來,驚呼聲此起彼落,不一會兒全圍了上來。

  「老師,妳怎麼啦?」

  「對啊,老師,妳的腳沒事吧?還能走嗎?」

  「老師,會不會很痛啊?看起來好嚴重的樣子哩。」

  「沒事沒事,只不過扭了一下而已,就被包成個大饅頭似的。全給我坐回位子上,我們要開始上課了。」何田田拿著英文課本,笑著朝學生們揮了揮,「誰去幫我拿一張椅子到講台上,第一個舉手的有獎品--」

  話還沒說完,全班約莫十五人的手全舉起來了。

  「就小蘇蘇好了。謝啦。」何田田點了一個人名,笑咪咪的讓學生把椅子放好,跳著過去坐下。

  「獎品是什麼啊,老師?」小蘇蘇也是一臉笑咪咪地,伸出手要獎品。

  「一瓶冰鎮冬瓜茶。」

  「喔,耶,帥喔!」小蘇蘇跳了起來,「以後是不是每幫老師一次忙就有一瓶冬瓜茶啊?」

  呷好道相報,荷風民宿的冰鎮冬瓜茶遠近馳名,連小學生都愛喝,他們身為老師的學生,怎麼可能不知道那冬瓜茶好喝的程度呢?只是平常想喝也不一定買得到,老師說要買就自己上山去扛,所以他們這些懶學生向來都是望梅止渴,現下老師說要送,可饞死他們的嘴了。

  「想得美哩,學生幫老師忙是天經地義的事,你們竟然敢這樣不知死活的討賞?讓我來瞧瞧你們這一次在學校考試的成績怎麼樣,如果讓我不滿意,我的枴杖剛好可以用來揍人。」

  「哇,老師,妳怎麼變暴力了?」

  「失戀了喔?」

  「老師才沒失戀哩,我剛剛在門口還看見有一個超級大帥哥叔叔開車送老師來這裡耶,那個大帥哥叔叔比電影明星還要帥,不知道老師怎麼釣到他的?」

  「真的嗎?老師,妳釣到一個大帥哥叔叔?」大家的眼神全落到何田田臉上,還將她從頭打量到尾,最後落在她受傷的腳上,「不會吧?老師,妳不會是用苦肉計釣到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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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誰?」

  何田田正忙著整理作業的手因為身後傳來的嗓音而頓了一下。

  學生們都下課了,這間教室裡只有她跟剛走進來的王相宇兩個人,老實說,這種氣氛讓她有一點不自在。

  「誰是誰?」她明知故問。

  「就是那個好幾次都送妳來上課又接妳回家的那個男人,他是誰?」

  「你問的是他啊。」何田田微笑的轉過身面對王相宇,「他姓顧,是荷風民宿的客人。」

  「只是客人而已嗎?客人有必要這樣獻慇勤,每天接送妳上下課?」王相宇皺著眉頭,悶悶的嗓音裡帶著濃濃的妒忌與不滿。

  「我腳受傷了,王相宇,你沒看見嗎?他之所以開車接送我,完全是因為我腳受了傷,行動不便的緣故,他是好心好意,沒你腦子裡所想的那些東西!」如果有,她可能會尖叫地大聲歡呼,高喊萬歲萬歲萬萬歲哩。

  「是嗎?那麼以後我去接妳,也由我送妳回家。」

  「喂,王相宇,你今天有毛病是不是啊?找碴啊?你又不住在我家裡,我請你接送我不是更奇怪嗎?你又不是我的誰,我--」

  王相宇打斷了她的話,「我可以當妳的男朋友。」

  「啥?」她震驚得下巴差一點掉下來。

  「妳的眼睛看不見嗎?我對妳的心意--」

  「等等!」何田田忙不迭地伸手摀住他的嘴巴,「你別亂說話啊,你再胡說八道,我以後不理你了!聽見沒有?」

  「田田!」王相宇順勢抓住她的柔荑,緊緊的握在掌心裡,「我說的都是真心話,妳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不知道我這兩年來對妳的情意?」

  他對她的情意?

  「我……你不是喜歡那個蔡老師嗎?」她想抽回手,可是他卻把她的手握得好緊,緊得都是汗,讓她覺得好噁心。

  「誰說我喜歡她的?」

  「大家都是這麼說的啊。蔡老師大學畢業,又拿了一個碩士學位,都是因為你,她才會甘心留在這個小鎮上,不是嗎?」

  「就算是,那也是她的事,我喜歡的人自始至終就只有妳,要不是妳的父母親突然去世,留下奶奶要妳照顧,妳現在還是台大的高材生呢,哪一點比不上她?我不在乎妳現在只是大學肄業,真的不在乎。」說著,王相宇將她摟入懷中,臉湊過去便要吻她--

  「啊!你放開我!不要這樣!」何田田嚇得死命想將他推開,嘴是沒被他吻到,可是他卻緊緊的抱住她的身子不放。

  她不喜歡他這樣碰她!一點都不喜歡!該死的!他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打算放開她?

  「田田!妳聽我說--」

  「我不聽啦,你快放手,不然我要叫囉!」

  他對她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要幹什麼?大學肄業很丟臉嗎?哼,誰管他在不在乎,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

  聞言,王相宇氣得臉色發青,男人的自尊倏地抬起頭來,撂下了狠話,「妳叫叫看啊,叫得整個村裡的人都聽見,好讓妳非得嫁我不可,妳叫了,我看這整個村的男人以後還會不會再碰被我碰過的妳!」

  「王相宇,你好齷齪!」她搥他打他,死命的叫喊著,「我告訴你,我才不在乎以後嫁不嫁得了人,你敢這樣對我,我一定嚷得全村裡的人都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衣冠禽獸!快放開我!」

  「我偏不!我知道妳是喜歡我的,何必跟我玩這種無聊的遊戲?」王相宇將她抱得更緊。

  「誰喜歡你來著?!」她快瘋了!這個自作多情又可惡的男人!

  「妳不喜歡我,幹什麼跟我去看電影吃飯?我邀妳出來,妳從來沒拒絕過我,不是嗎?怎麼,家裡住了一個大帥哥就馬上忘記自己是誰啦?妳喜歡那種有錢有閒、沒事可以住在山上大半個月不用工作的男人?憑妳一個鄉下女孩?妳少作白日夢了!我才是適合妳的對象!那種男人絕不會看上妳的,就算他現在對妳好,也只不過是想玩玩妳罷了,妳這個笨蛋!」

  他粗蠻的搖晃著她,把她整個人搖得頭昏腦脹的直想吐,偏偏她腳受傷,不然早就狠狠的往他胯下踢上一腳,不至於像個布娃娃一樣任他搖著玩。

  「我喜歡誰幹你什麼事?就算那個男人對我只是玩玩而已,只要我心甘情願,又干你什麼事?」氣死他好了!最好氣得他七孔流血掛病號,這樣她就可以不必再被搖著晃了。

  天啊!誰來救救她?她真的快要吐了……

  「妳真的喜歡上那小子了?」

  她虛弱的瞪著他,臉上驀地閃現一朵笑花,存心氣他,「是啊,好喜歡,喜歡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妳--該死的!賤女人!」手一揚,王相宇一掌想要揮下,卻被一隻大手給制住。

  「放開她。」清冷的嗓音深埋著幾不可見的憤怒,顧惜風不知何時出現在家教班的教室裡,陰霾的臉上掠過一抹狠冽。

  「是你?」

  「顧惜風……」一見到他,何田田愕然之際,片刻前佯裝的鎮定、堅強全都崩解了,他的出現讓她安了心,那種莫名的安全感讓她在濃濃的恐懼中解脫,驀地,淚花陡地滾落,靜靜的落了一臉。

  那淚,悶悶的刺痛了顧惜風的心,心裡有某一個角落因之緩緩地崩場,他竟是無能為力。

  「再不放手,你這隻手會馬上脫臼骨折,信是不信?」他冷眼掃向王相宇。

  「你敢--啊!」喀一聲,王相宇聽見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那撕心裂肺的痛讓他的臉扭曲成一團,箝握住何田田的手驀地鬆開--

  何田田整個人跌入顧惜風適時伸出的手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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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1-18 00:46:1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夜很深了,車窗外的天空佈滿點點星光,晚風徐徐,儘管何田田人坐在車裡,身子仍禁不住夜晚的微涼而瑟縮了一下。

  顧惜風輕抿著唇,伸手把披在椅背上的薄外套轉而披上她肩頭,對她的一語下發沒表示多大的意見,不過,此刻的他真希望自己手上有根煙,可以對著黑壓壓的天空吞雲吐霧一番。

  星光燦爛的天空,今夜不知為何就是入不了他的眼,就算坐在身邊的人從頭到尾都未發一語,但她一個多小時前一臉淚花的模樣,卻不斷的在他腦海中盤旋。

  十幾年前,曾經也有過一個女孩的淚震撼著他的心,他以為這輩子不會再有任何一個女人的淚可以打動他了,可是,方纔那一瞬間的動容是什麼呢?莫非是他一時氣悶所產生的錯覺?

  氣悶?

  顧惜風勾勾唇,為自己這不必要的情緒而失笑了。

  「謝謝你。」何田田將披在肩上的外套拉攏,整個人縮在那寬大且充滿著他氣息的外衣裡。

  「謝我什麼?外套?還是一個多小時前發生的事?」

  何田田深吸了一口氣,微笑的轉向他,「都很感謝,要不是你及時趕到,我的一世英明可能就真要毀了。」

  一世英明?她倒還真有心情說笑呵!

  扯扯唇,顧惜風回頭望住她,「聽奶奶說,妳練過跆拳道?」

  「嗯,是啊。」她點頭點得有點心虛。只不過是三腳貓的功夫,平常要擺平王相宇都有點困難,更別提在她腳腫了一個大包的現在了。

  「可是我沒那麼大的本事可以把對方的手瞬間給弄斷……那個,你要小心,王相宇那個男人有點小心眼,我怕他會找你麻煩。」

  「是嗎?那這幾天妳可要跟緊我一點,好好保護我才行。」

  她?保護他?

  哈,這太好笑了吧?何田田看著他,他的眼神也剛好掃過來,似有若無的,彷彿要透視她的心。

  「不瞞你說,我的跆拳道只學了半年……」她躲開他的視線,竟莫名的覺得心慌,「還有那個……你剛剛如果聽到什麼話,千萬別當真,我只是說來氣王相宇的,沒有其他的意思。」

  顧惜風掀掀眉,「關於哪一段?」

  「就是--」何田田驀地紅了臉,平常嘰嘰喳喳的小嘴突然吐不出中句話來,「沒……沒啦,沒什麼,沒什麼!」

  結巴再加上小手亂揮,看起來分明是欲蓋彌彰,這小妮子對他的心意,要真不讓人懷疑也難。

  只是,就當作不知道便罷。他是來度假的,何需擾動一池漣漪?

  「想回去了嗎?」大手放在方向盤上,他將視線調向窗外,「太晚回去,奶奶恐怕會擔心。」

  「嗯,妤。」何田田乖乖點頭。有時候她還真有點吃奶奶的醋,因為眼前這個高大俊挺的男人,體貼奶奶的心似乎比體貼她還要多更多……天啊!她在胡思亂想什麼?他為什麼要體貼她?

  可是,他如果真不體貼她,剛剛直接開車送她回家就好了,又何必帶她四處兜風?

  她知道他是希望給她一點時間跟空間平靜一下自己的心情,免得回去面對奶奶時會哭得亂七八糟。

  究竟他是體貼奶奶,不想讓她的驚慌失措嚇壞奶奶,還是真心體貼她呢?她想,應該是前者吧?

  車子開往山上的一路上,何田田開始恢復她小麻雀的本性,對顧惜風東問西問的,而顧惜風彷彿也知道她這麼做全都是為了掩飾方纔那件事被他撞見的尷尬,倒也知無不答。

  蛙叫蟬鳴在車窗外的田野間擾攘著,車內,何田田銀鈴般響亮好聽的嗓音也像麻雀似的吵著他,干擾夏夜的寧靜。

  可是,他無法對自己否認,其實小麻雀的嗓音很悅耳,她說話時笑著的模樣很可愛,讓他莫名的感到安心,又莫名的心疼。

  她總是這樣處理傷心的事嗎?

  對著外人笑,只會自己偷偷埋在被子裡哭?

  想著,他的心又悶悶的刺痛著,臉上的笑容不禁越來越淡,淡到小麻雀也自動自發的停止吵人,安安靜靜的閉上了嘴。

  車子開進了荷風民宿旁的停車棚裡停妥,何田田打開車門,拄著枴杖下車,才把車門關上,人都還沒站定,顧惜風高大的身影已杵在她面前擋住了月光。

  她仰首望著他,一臉甜甜的笑,「你看起來好像很擔心我的樣子,我沒事啦,放心好了,嗯?」說著,還非常哥兒們的給了他的肩背一個粉拳。

  這男人不動如山,絲毫不配合她嬉皮笑臉的戲碼,只是定睛瞧了她好一會兒,突然伸出兩手將她攔腰一抱。

  何田田手中的枴杖悄聲滑落在下過雨的泥地上。

  「我抱妳進去。」說著,人已經抱著她往前走了好幾大步。

  這話根本是多此一舉,她當然知道他是要抱她進去,因為她的腳傷行動不便,他沒耐性等她一步步跳進房,也不能假裝沒看見的把她一個人遠遠拋在後頭,只好出此下策。

  反正他與她這麼親近也不是第一次了,那天在山裡受了傷,還不是他一路背她下山的,這真的沒什麼……

  但,為什麼是今天呢?這麼多天來他一樣開車接送她無數次,卻一直沒有抱過她啊……

  今天的她看起來很脆弱?很可憐?

  「那個……顧惜風,其實我真的沒什麼關係……」

  「閉嘴好嗎?今天晚上妳的話實在太多了一點。」顧惜風面無表情的往前走,刻意忽略懷抱中柔軟無骨的身軀是如何的輕盈脆弱,多麼的讓人禁不住想要憐惜寵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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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田田腳上的繃帶終於拆了,原本白皙的腳丫子也因為敷了半個多月藥草的關係,而沾染上一層淡淡的黑漬,她開心的轉了轉腳踝,又站起身,試著使力走上幾步,然後,她衝著推拿師傅堆上滿臉的甜笑。

  「謝啦,師傅。」她坐下來,動手穿上襪子和鞋子,「我終於可以不用天天來這裡報到啦。」

  「怎麼?每天來看我這老爺爺看煩啦?」推拿老師傅推推臉上的眼鏡,一臉慈祥的笑,「那個帥得不得了的年輕人怎麼沒帶妳過來?每天風雨無阻的接送妳,今天倒是沒見他的人影,忙什麼去了?」

  「沒啦,反正我腳好了,想說就不必麻煩人家了,每天讓人家這樣接送,我心裡很過意不去呢,能自己過來就自己過來啦。」何田田穿好鞋子站起身,在原地跑了跑,順便伸了伸懶腰,「天啊!真是太自在了!當了半個多月的殘障人士,我都快憋壞了!」

  「妳這野丫頭,就是靜不下來是吧?」推拿師傅搖搖頭,笑了,「妳跟妳母親一個樣,都是活潑開朗的性子,讓人見了就喜歡。」

  聞言,何田田驚訝的張大嘴,拚命眨著眼,「哎呀呀,老師傅,你不會是從小就在暗戀我媽吧?」

  推拿師傅的鐵沙掌驀地掃過她的頭,「野丫頭,胡說八道什麼!」

  「我有胡說嗎?難道這不是事實?我家奶奶說--」

  「妳家奶奶太老了,記性差,說什麼都不算數。」推拿師傅趕緊揮揮手,趕人了,免得那些陳年舊事被耳尖的有心人挖出來,當成茶餘飯後的話題。

  何田田被趕得一跳一跳的往外走,臉上一徑笑咪咪的,「老師傅,你這話我會告訴奶奶的,說你說她老了,耳朵不好,眼睛不好,記性也不好。」

  「妳再繼續胡說八道,下回拐了腳就別上門來找我。」

  「哎呀,我忘了付錢。」跳跳跳地,何田田又奔回來,掏了幾百元擱進老師傅手心,「多的給你老人家買糖吃。」

  老師傅笑呵呵,「妳這野丫頭,就是這麼窩心!」

  「是啊是啊,我知道我很好,大家見了都喜歡我,我要走了,老師傅,改天再來找你玩!」說著,何田田嬌俏的身影離開了推拿接骨診所。

  沒想到她一走出門,正要騎上她的腳踏車離開,一輛熟悉的車子卻停在她的身邊。

  車上正是一臉淡漠的顧惜風。

  這輛車,早在她腳受傷的那一天開始,便成了顧惜風出門代步的工具之一,所以坐在車子裡頭的人自然是顧惜風,她根本毋需意外。

  「嗨……」她甜甜笑著招呼,想到自己為了避開他,早早就跑出門,不由得心虛的直想找洞鑽,「那個……你來啦?出門辦事?還是要到鎮上買點什麼東西?」

  顧惜風沒說話,視線落在她穿著鞋子、行動自如的腳上。

  「繃帶拆了,我又可以生龍活虎了,你看--」她伸腳往前踢了踢,「沒事了,過幾天我再陪你去爬山。」

  聞言,顧惜風勾了勾唇,對她的話下置可否。「今天晚上有課嗎?」

  何田田看著他,想起了上禮拜在家教班發生的那段不太愉快的小插曲,跟著緩緩點了點頭,「嗯。不過沒關係,我應付得來。」

  她沒告訴顧惜風的是--經過上回那件事之後,短短三、四天的時間,家教班裡裡外外包括老師、學生及學生家長們,早在王相宇的故意傳播之下,把她跟顧惜風的「姦情」傳得沸沸湯湯,都說她這只癩蝦蟆想吃天鵝肉,甚至,這耳語可能早就散播到全村裡去了。

  她耳朵尖,又懂客家話,再加上奶奶那兒傳來的二手消息,早知道大家對她的指指點點,更何況,這些日子顧惜風還是一樣開車接送她到接骨診所去換藥,當他們兩個人走在街上時,她可以感覺到身後有無數雙眼睛及耳朵在盯著他們、聽著他們,這也是她今天之所以自己偷偷跑到鎮上換藥,而不讓他再接送她的原因之一。

  她一點都不希望那些傳言傳到他耳裡,在他面前,她就當沒事似的,不想帶給他任何一點壓力及不愉快。

  「下了課,我會去接妳。」顧惜風盯著她。

  「嗄?」何田田愣了一會兒,忙不迭的揮揮手,「不必了!真的不必了!」

  見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顧惜風心裡竟有些淡淡的不悅,那種彷彿被人推拒在外的感覺,老實說,不太好過。

  他那目光……看起來有點挫敗,雖然他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望著她,卻好像無言的宣判了她的拒絕是如何的罪大惡極、罪無可赦。她是為他著想啊,她不希望那些流言影響到她跟他之間相處的氣氛,讓他面對她的時候覺得不自在或是尷尬。

  好吧,她承認,她其實最怕的是他因此避開她、遠離她,甚至因此決定馬上離開這個小村莊,離開荷風民宿,離開她的生活……

  她怕,怕極了,因為她發現自己不知從何時開始,目光就緊緊追隨著他,就算只是看到他的背影,她都覺得滿足。

  那些流言裡,有中傷的、有嘲笑的、有羨慕的、有嫉妒的、有等著看她落得淒慘下場的……

  也有人說她不安於室,藉著地利之便勾引男客人,只為了躍上枝頭當鳳凰。

  也有人說她的腳傷只不過是引男人人甕的苦肉計,等她的腳傷好了,那個男人也不會再理會她。

  更有人說,她喜新厭舊,見一個愛一個,為了顧惜風而拋棄王相宇,遲早落得同樣被拋棄的下場。

  每個人都等著看她被顧惜風拋棄,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傷心哭泣,不過她不在乎,也無從在乎起,因為從頭到尾,顧惜風對她都沒有任何男女之間的想法與做法,有的不過是她對這個男人日積月累的依戀。

  「就這樣,下完課,我去接妳。」

  下容拒絕,顧惜風說完便上了車,絕塵而去。

  留下何田田一個人站在原地:心裡複雜的感受不知是喜還是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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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的課,何田田上得有點心不在焉,因為知道等會兒顧惜風要來接她,她一顆心又期待又怕受傷害,當低頭看見腕表的時針指向九的時候,她匆匆喊了一聲下課,收拾講台上的參考書及講義就要快步走出去。

  一個人影很快地擋在她面前--

  「關於上禮拜的事,我跟妳道歉。」是一臉誠懇的王相宇。

  何田田有些錯愕,仰起頭來望住他。

  學生們魚貫走出教室,因為天晚了,大家跑得比飛的還快,耳邊響起一聲又一聲的「老師再見」,轉眼間教室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何田田有點害怕,忘不了上個禮拜才發生的那件事,腳步一提就想離開,王相宇卻在這時開口了--

  「我真的想跟妳道歉,請妳原諒我,原諒我那一天的情不自禁,我是真的很喜歡妳,所以才會一氣之下對妳做出那種事,是我的錯,就算妳要打我罵我都沒關係,妳打我好了。」

  她看著他,搖搖頭,「算了。」

  「妳打我啊!妳不打我,我心裡會一直過意不去。」

  「我說算了。」她跟他認識那麼久,又住在同一個村子裡,除了上回的事之外,其實王相宇對她很好,錯就錯在她不知道他對她的心意原來是男女之情,更沒想到他斯文的表相下其實藏著一顆激越的心,像埋在地底的地雷一樣,不小心一踩便突然爆發。

  「不!如果妳不打我,那我就自己打自己!」說著,王相宇動手往自己的臉上甩巴掌。

  因為一手骨折包著繃帶,只剩下一隻手的他,使力掌摑自己,那模樣讓何田田看得十分不忍,終是伸手制止了他,抓下他的手。

  「你不要這樣!我說過我原諒你了!」

  「妳是真心的?」

  何田田無奈的點點頭,「是。」

  王相宇眼睛一亮,期待的望住她,「那我們還是可以像以前一樣,偶爾出去吃消夜、看電影?」

  她看著他,心裡根本一點也不想再跟他出去,甚至再也不想看見他,可是,面對他誠懇的一張臉,她怎麼也無法開口說不,只能面有難色的看著他,想笑也笑不出來。

  「王相宇……」

  王相宇一臉黯然,「我知道了,妳永遠無法原諒我,對不?」

  「不是這樣的,只是……我需要時間,你懂嗎?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輕易的忘記那種事,我也是一樣,但我真的原諒你了,是真心的。」說話的時候,何田田覺得腦子有一剎那間的恍惚,頭有點暈、有點沉。

  可能是感冒了,她想。

  搖搖頭,她試著想把那股暈眩感給趕走,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眼前的王相宇似乎越來越近,地板也開始不規則的在她眼前浮動。

  怪了……

  「妳怎麼了?」看她整個人晃來晃去的,王相宇伸手扶住她。

  「我……頭好像有點暈……」她的腳變得虛軟,眼前的東西晃得越來越厲害,一個恍神,她的身子便跌入王相宇懷裡,她想站直身子,可是怎麼也使不上力來,只能緊緊攀住他的雙臂,努力的想讓自己清醒過來。

  她好像醉了,但她根本沒有喝酒啊,除了剛剛上課上到一半,班上有個學生去上完廁所回來,手裡卻端了一杯咖啡,說是跟某位老師要來了咖啡包,特地泡來要給她提提神,她微笑的道謝,一口氣喝了約半杯……

  「我扶妳坐下來休息一下。」王相宇半攙半抱的摟著她柔軟的身子,讓她在教室裡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溫柔的探問道:「沒事吧?要不要我帶妳去看個醫生?妳哪裡不舒服?」

  她很不舒服,整個人好像快昏過去了……

  不過,她絕對不能告訴王相宇,而且,顧惜風說過要來接她的,她絕對不能昏睡過去,不可以的……

  可是,她的眼皮好沉,全身軟軟地,根本使不上力……

  她努力撐開眼皮,瞧見王相宇的臉靠近了她的,她不由一驚,猛地退後,卻讓一隻大掌給扣住了後腦勺,她使不上任何力氣把他推開,急得快要哭出來了。

  「王相宇,你想幹什麼?」

  「我想要妳。」

  「你放開我……否則,我一輩子都不會再原諒你了……」她氣若游絲的吼著,發出來的聲音卻細若蚊蚋。

  來不及了……

  她的唇,落入了王捆宇的唇中--

  「妳心裡明明愛的是我,喜歡那小子是因為他是個有錢人吧?那天對我欲拒還迎,害我被他打斷了一隻手,現在妳心疼了?嗯?」

  「唔……」何田田被緊緊封住的唇,只能發出近乎呻吟的聲音。

  王相宇一隻大掌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身子,加深了這個吻,「妳是愛我的,妳明知道的,不要再玩了,小心玩火自焚,我會好好愛妳,一輩子好好疼妳、好好對妳,放心吧,田田。」

  王相宇擁著何田田溫柔的說著話,他吻著她的眼、她的頰、她的唇瓣,她沉醉的閉著雙眸,安靜的任他吻著--

  在外頭久等不到何田田的顧惜風,走進教室時所看到的就是這溫柔又甜蜜的畫面,相偎相依的一對男女,沉醉在別的男人吻中的何田田……

  難怪,他說要來找她,她慌亂的說不必了。

  難怪,那天遇上了那種事,這禮拜她還能無所謂的跑來上課。

  原來,她本來就是愛著王相寧的……

  也許,上禮拜的事不過是她跟她的男人鬧的小彆扭而已,他卻像個好勇鬥很的小男生一樣,出面揍了那個男人一頓……

  呵,可笑得緊。

  顧惜風轉身走出教室,走出家教班的大門,風有點涼,卻沒有他的心冷。

  上了車,他瞄了一眼車子後座的八吋蛋糕,唇邊的笑意更冷了,像是在嘲弄自己的多事。

  跺下油門,他將車子一路開回山上。

  老奶奶已經睡了,他在自己的房裡等何田田等到十二點,門外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半夜約莫兩點多的時候,他聽到門外有車聲,還有細細碎碎的交談聲,說著的是他聽不懂的語言,有男有女。

  她回來了就好。

  知道她已經平安到家,他心安了,撐了一夜的眸子閉上,沉沉睡去。

  床邊的鬧鐘定在早上五點,他打算天一亮就走下山,搭最早的一班公車離開這裡。

  他的假期,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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