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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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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寂寞劍客] 楚漢爭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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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1 01:27:53 |只看該作者
第110章 棋子

    事實上,項莊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此時的劉邦正忙著安撫彭越呢。

    儘管劉邦已經表示要封彭越為楚王,而且還要把西楚九郡中的七郡封給彭越,彭越也對劉邦表現出了足夠的尊重和順從,但是彭越在北邙山遇刺畢竟不是小事,而且還牽扯到劉邦妻兄呂澤,所以劉邦必須得給彭越一個交待。

    這會,劉邦正著手調查北邙山行刺事件。

    為了查清這事,劉邦甚至連從敖倉突圍的陳豨叛軍都沒有理會。

    當然,這也是劉邦沒把陳豨的幾萬烏合之眾放在眼裡的緣故,因為呂澤告訴他,已經從洛陽調了五千兵馬固防虎牢關,所以陳豨的幾萬烏合之眾是不可能威脅到三川郡了,更不可能威脅關中,頂多就是向南流竄去洗劫衡山國或者臨江國。

    這可是劉邦巴不得的事情,到時候他就有藉口去臨江國或衡山國平叛了。

    至於洛陽被楚軍攻陷的消息,由於楚軍斥候隊的全力封鎖,再加上穿過虎牢關的馳道已經被阻斷,現在根本就沒傳出來,還有呂台,這時候也還在嵩山山脈的崇山峻嶺中尋找下山的道路呢,急切間也飛不到敖倉來。

    所以,劉邦對於三川郡的變故還是懵然不知。

    劉邦昨天晚上已經再三詢問了呂澤,確定呂澤並沒有派人邀請彭越前往北邙山狩獵,更沒有派兵前往北邙山設伏,陳平當時就斷言,這必定就是蒯徹的陰謀了,事情真相如何,明天讓呂澤與蒯徹進行當面對質就一清二楚了。

    第二天一大早,劉邦便帶著呂澤、陳平進了梁軍大營。

    不得不說,劉邦這個人還是很會玩弄心術的,昨天清早他已經孤身進過一次梁營了,不想今天大清早,他又再次孤身進了梁軍大營,要知道彭越可不是他的部下,而是與他地位平等的諸侯王,萬一彭越有了異心,或者聽信了蒯徹讒言,他這一去豈不是自投死路?

    但劉邦就是去了,而且只帶了呂澤跟陳平,甚至連隨行保護的親兵都沒帶一個。

    歷史上,劉邦也曾幹過同樣的事情,他曾兩次孤身進入韓信大營,而且還當面奪了韓信的兵權,這可以說是膽識過人,也可以說是不知死活,但是誰也不能否認,劉邦擁有其餘諸侯所不具備的人格魅力,所以韓信才會心悅誠服地說劉邦能將將,而他自己則只能將兵。

    彭越正在吃早飯呢,聽說劉邦只帶著呂澤、陳平已經進了大營,便趕緊迎出大帳,站在道左相迎。

    進了大帳,劉邦老實不客氣地坐了首席,彭越對此並無絲毫不悅,當下欣然坐到了劉邦的右下首席上,呂澤、陳平也在左下首依次入席。

    劉邦徑直說道:“梁王,北邙山一案寡人已經問過呂澤了,他說並沒有派人邀請你前往北邙山狩獵,不知道當時是誰跟你說的這事?”

    “是蒯徹。”彰越不假思索地道,“小王這便把蒯徹叫來。”

    說罷,斯越又將彭明叫了進來,吩咐他去找蒯徹前來對質。

    彭明領命去了,過了大約半刻鐘,彭明皺著眉回來了,向彭越作揖稟報導:“叔父,蒯徹不在他的帳中,侄兒詢問了左右侍者,都說蒯徹昨天晚上出去後就再沒有回來,侄兒又派人找遍了整個大營,也仍然沒有找到他的蹤影。”

    “蒯徹一夜未回?”彭越愕然道,“他幹嗎去了?”

    彭明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直言說道:“叔父,蒯徹只怕是跑了。”

    “什麼,跑了?這麼說北邙山的行刺真是他安排的了?”彭越也不蠢,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當下向呂澤揖了一揖,不無歉疚地說道,“呂澤大人,寡人一時不察,中了蒯徹的奸計,錯怪您了,真是對您不住。”

    呂澤擺了擺手,淡然道:“過去的事,就不必提了.

    呂澤可沒有這樣的器量,不管怎麼說,前天晚上的這場混戰都已經導致兩千多漢軍將士當場戰死,更有八千多人身受重傷,這麼大的傷亡,可不是一句輕輕巧巧的“對您不住”就能揭過的,但這是劉邦的意思,呂澤也只能忍了。

    坐在呂澤下首的陳平忽然說道:“梁王,蒯徹不過一介謀士,只怕是連一兵一卒都調動不了吧?那麼北邙山中刺殺大王的伏兵又是從哪裡來的呢?”

    “對呀,北邙山中的伏兵又是哪來的?”彭越說著,就有些明白了,蒯徹一個人縱然有心行刺,也是有心無力,因為他手下沒兵啊,看來這事還有其他人配合,當下彭越又將目光投向彭明,說道,“去,把各軍主將還有幾位客卿都喚來大營。”

    彭明領命而去,過了不到片刻功夫,各軍主將便紛紛到來,彭越麾下的幾位客卿也都來了,只有田橫因為奉了彭越軍令去碭郡徵糧,所以不在營中,當下彭越又吩咐彭明道:“馬上派出飛騎,去楊郡把田橫找回來!”

    再說項莊帶著楚軍走到半路,遠遠看到一支龐大的車隊正鱗拌而來。

    這支車隊足有五六百輛牛車,每輛牛車上都裝滿了大瓦缸,很沉的樣子,也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隨行押送的卻是秦漁的女兵屯。

    項莊正驚疑不定時,尉繚卻打馬來到了面前。

    “軍師,你怎麼來了?”項莊愕然道,“洛陽……”。

    “洛陽沒事,有桓楚、季布、蕭開將軍在,斷然不會有事.”尉繚擺了擺手,又捋了捋頜下長髯,微笑道,“倒是上將軍您,多半在虎牢關遇上棘手之事了吧?”

    “軍師真是料事如神。”項莊衝尉繚豎了豎大拇指,又道,“陳稀有想法了。”

    “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尉繚淡然道,“如今上將軍只有不到四千軍隊,而陳豨卻足足擁有三萬大軍,他若是沒什麼想法,則反而不符合常理了。”

    當下兩人邊說邊策馬走到了路邊,直到左近無人,尉繚才道:“上將軍,能不能除掉陳豨,全落在這五百多車酒肉上了。”

    項莊霎時兩眼一亮,凝聲道:“軍師是說……”

    尉繚捋了捋頜下長髯,笑道:“上將軍,您說呢?”

    項莊點點頭,又道:“只是以什麼名義送進關去呢?陳豨可不好糊弄。”

    尉繚微笑道:“早在敖倉分兵之前,上將軍不就已經埋下了一顆棋子麼?如今,也該到這顆棋子發揮作用的時候了。”說此一頓,尉繚又收起笑容,肅然道,“上將軍,這麼做對於公主殿下來說的確過於殘忍,可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呀.”

    項莊默然點頭,這麼做對於魏悅無央這個亡國之女來說的確很殘忍,可是反過來說,這也是為了大魏國好,否則,一旦楚軍和魏軍真的打起來,楚軍兵少固然討不了好,魏軍雖然兵多,可最終必定會全軍覆滅,血流成河。

    輕嘆了口氣,項莊又問道:“她來了嗎?”

    “公主殿下已經來了。”尉繚道,“就在那邊。”

    “我去跟她說幾句話。”項莊說罷,策馬便走。

    尉繚嘴唇動了動,似乎想叮囑項莊幾句,卻終究沒能說出口。

    項莊卻好像腦後長了眼睛似的,當下勒馬轉身,對尉繚說道:“軍師放心,我是絕不會心存婦人之仁的。”說罷,項莊始才策馬揚長而去。

    目送項莊的身影遠去,尉繚嘴角卻綻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上將軍當斷則斷,該殺便殺,行事從不拖泥帶水,該狠的時候從不手軟,該毒的時候也絕不心慈,這才是成大事者的風範哪!尉繚忍不住又拿項莊跟秦王政做比較,相比年輕時候的秦王政,項莊同樣心狠手辣,卻多了十分膘悍,七分英武。

    虎牢關,陳豨正在校場上檢閱自己的大軍。

    虎牢關原有八千漢軍,兩千餘人戰死,五千餘人被俘,雖然這五千多漢軍戰俘被楚軍給帶走了,可他們的鎧甲兵器卻都留了下來,再加上虎牢關武庫裡原本就囤積了部份武器,陳豨大軍一共得到了近萬副布甲、皮甲甚至鐵甲,還有近萬件兵器。

    陳豨給自己的中軍武裝了六千人,侯敞、張春的前後軍則分別武裝了兩千人。

    現在,這一萬全副武裝的精兵正在​​校場上列隊而立,陳豨正在侯敞、張春等部將的簇擁下巡視全軍,望著面前陣容整齊、兵甲森嚴的魏國大軍,陳豨心底不禁萌生了萬丈豪情,有了這支精兵,他就再不用忌憚項莊和楚軍的兵鋒了。

    陳豨正自志得意滿時,忽有親兵匆匆趕來稟報:“上將軍,公主殿下帶著五六百牛車的酒食前來關上勞軍來了。”

    侯敞、張春等大將聞言大喜,公主殿下雖說嫁了項莊,可心裡還是向著大魏哪。

    陳豨更是滿心歡喜,相比五六百牛車的酒食,他更在乎的是公主殿下本人,他正想著與人分享此時的喜悅心情,偏偏公主殿下就趕到了,這可真是天公作美哪。

    不過陳豨並不有被喜悅沖昏了頭腦,又問道:“公主殿下有多少隨從?”

    親兵道:“公主殿下只有百餘女兵隨行保護,此外就是幾百個駕​​車的老頭了。”

    陳豨這才放下心來,又環顧侯敞、張春等大將道:“諸位將軍,且隨本將軍出關,迎候公主殿下!”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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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1 01:28:07 |只看該作者
第111章 雷霆手段

      “公主,陳豨將軍迎接您來了”

    秦漁回頭望著魏悅,美目裡帶著淡淡的憐惜。

    在秦漁這丫頭眼裡,魏悅無央其實非常可憐,表面上她不僅是大魏國的公主,更是大楚上將軍項莊的正妻,可事實上,大魏早已經亡國,上將軍似乎也從未把她放心上,就說這次前來虎牢關勞軍吧,上將軍若真在乎她,又怎麼會這麼狠心?

    魏悅似乎有所覺,忽然回頭望著秦漁,未語先嘆道:“秦漁姐姐,您是不是覺得小妹特別可憐呢?”

    “呃,不不不。”秦漁忙道,“公主有上將軍疼愛,怎麼會可憐呢?”

    “上將軍麼?”魏悅搖了搖頭,再次嘆息道,“我不過就是他手裡的一顆棋子罷了,當初他之所以娶我,並不是因為喜歡我,雖然小妹也算略有姿色,可上將軍他卻不是能為美色所迷惑的人,他娶我,只是為了得到魏地的民心而已。”

    秦漁默然,心下卻是不無嘆息,別看魏悅心地善良,心思也極為單純,可她心裡其實跟明鏡似的,上將軍拿她做棋子之事,又如何騙得了她?秦漁只希望,將來天下平定後,上將軍能夠多多補償魏悅,否則,這小娘也太可憐了。

    兩人說話間,陳豨已經帶著十幾員大將來到了馬車前。

    “陳豨參見公主殿下。”陳豨向著馬車深深一揖,身後十餘大將也紛紛作揖。

    “上將軍免禮,各位將軍免禮。”魏悅輕輕肅手,待陳豨及十餘大將起身,才在秦漁的攙扶下擰腰走下了馬車。

    陳豨的目光忍不住又在魏悅窈窕的身段上留戀了片刻。

    月餘不見,公主殿下的身姿似乎是越發的柔軟婀娜了,不過再想到如此柔軟婀娜的嬌娥卻要在項莊胯下宛轉承歡,陳豨心里便不由得騰地燃起了一股爐火,項莊何德何能竟能擁有如此美人?公主殿下早晚都是他陳豨的禁臠。

    魏悅下了馬車,才向陳稀道:“上將軍,辛苦你了。”

    陳豨忙從魏悅身上收回目光,拱手應道:“這都是臣應該做的。”

    魏悅又道:“上將軍敖倉之戰以及昨夜的虎牢關之戰,大魏國的將士們受苦了,我想看看他們,可以嗎?”

    “公主殿下快別這麼說。”陳豨忙道,“這都是大魏國的軍隊,也是公主您的軍隊臣只不過代為統御而已。”

    魏悅淡淡一笑,又指著身後擠滿馳道的五百多牛車,說道:“這些水酒雖然不多卻也是我給大魏將士們的一點心意,還請上將軍代為收下。”

    “臣謹代三萬將士謝過公主殿下。”陳豨再次作揖,又返身喝道,“來人,把公主殿下賜下的酒食捎回大營!再曉喻各軍各營今天中午,公主殿下要槁賞全軍將士,人人有酒喝人人有肉吃!”

    侯敞、張春等十幾員大將頓時歡呼起來,這五百多牛車的酒食足夠全軍分享了,陳豨再一揮手,早有數百魏軍蜂湧而上,將五百多牛車的酒食連同馱牛全都趕進了虎牢關,這五百多頭牛也是肉食啊,足夠三萬大軍美餐數頓了。

    此時距離中午還有段時間,還未到開飯的時候。

    陳豨便領著魏悅來到了他的行轅,至於那五百多牛車的酒食,自然也都被解送到了行轅附近,公主殿下賞賜給將士們的酒食,自然不能隨隨便便就分了,必須得搞個儀式,否則又怎麼能顯出公主對魏軍將士們的恩寵?

    其實,像屯長、隊率、甚長、伍長等小軍官以及普通的大頭兵,每個人也就分到一小碗兌過水的水酒,然後還有小塊肉,僅此而已。

    只有軍侯、司馬才有資格進入行轅,在左右廂房里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至於登堂入室,與公主同在大廳裡喝酒的,那就只有校尉、將軍才有這個資格了。

    堪堪將近中午,除了負責關外警戒的軍官,其餘所有軍侯以上軍官便陸陸續續聚集到​​了陳豨的上將軍行轅,總有兩百多人的樣子,這些都是陳豨的心腹,陳豨對三萬魏軍的掌控也是通過這兩百多心腹來實現的。

    行轅兩側的巷子裡,靜靜地泊著五百多輛牛車。

    至於那五百多頭牛,早就拖去城北軍營宰殺了,這會肉都快燉爛了,只有這五百多牛車的水酒沒人敢動,陳豨特意派了一百多親兵看著呢。

    這會,所有軍侯以上將領已經全都進了行轅,準備大快朵頤,所有屯長以下的小軍官以及大頭兵們早早的就在伙房外排起了長隊,眼巴巴的正等著領酒肉呢,就是陳豨的那一百多號親兵,一個個也是心不在焉的,心思早飛伙房去了。

    終於到了正午,陳豨在徵得魏悅同意後,終於派人取酒來了。

    然而令人震驚的是不等陳豨派來取酒的親兵靠近,裝在其中一輛牛車上的大瓦缸卻突然毫無徵兆地碎裂開來,遂即一道矯健的身影就從破碎的大瓦缸裡猛然站了起來,幾乎是同時,其餘五百多輛牛車上的大瓦缸也紛紛碎裂開來……

    行轅大廳裡,魏悅高據首席,陳豨居於魏悅稍下的席位,其餘侯敞、張春等十幾員大將則於階下分左右兩列而坐,至於其餘校尉以下、軍侯以上的將領,則只能在左右兩側的廂房甚至是天井裡就座飲宴了。

    這會,每個將領的案頭都已經擺了滿滿一疊熟牛肉,還有一大罐熱騰騰的牛雜湯,空氣裡早已經瀰漫著濃郁的牛雜香味,令人垂涎欲滴,幾個魏軍將領早已經饞得流口水了,奈何公主殿下和上將軍還沒動著呢,他們可不敢僭越。

    再說光有肉,沒有酒,這筵席也不能開席不是?

    陳豨的眉頭也悄然蹙緊了,都快半刻鐘了,怎麼還不上酒?

    陳豨感到有些不耐時,行轅大門外忽然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就在陳豨、侯敞、張春等魏將以為親兵取了酒來時,一隊隊全副武裝的漢軍甲兵卻從大門外潮水般湧了進來,陳豨眼尖,分明看到這些漢軍甲兵身上都沾滿了血跡!

    “漢軍?是漢軍?!”侯敞一腳踹翻面前的桌案,彈身而起。

    “敵襲,保護上將軍!”張春也霍然起身,又鏗然拔出了寶斜。

    陳豨卻閃身擋在了魏悅跟前,厲聲大喝道:“快,保護公主殿下!”

    正等著喝酒吃肉的魏軍將校也都反應了過來,紛紛拔劍準備迎敵。

    不過讓人震驚的是,雙方甫一接戰,魏軍將校便紛紛倒在了血泊之中,這群突然出現的漢軍甲兵就跟天兵下凡似的,魏軍將校雖然也有兩百多人,卻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不到片刻功夫,行轅天井和左右廂房里便已經是血流飄杵了!

    “楚軍,他們是楚軍!”一個魏軍司馬突然淒厲地長嚎起來。

    “對,他們是楚軍,不是漢軍!”又一個魏軍司馬怒吼起來。

    陳豨聞言大驚,侯敞、張春等魏軍大將也是驚疑不定起來,難道真是楚軍?

    那群突然出現的甲兵卻根本不予理會,只是悶頭猛攻,繼續殺戮,僅僅過了不到半頓飯的功大,聚集在行轅裡的兩百多名魏軍將校就幾乎被殺了個精光,只有侯敞、張春等十幾個大將護著陳稀退到了大廳的東北角,仍在負隅頑抗。

    眼見大局已定,漢軍甲兵再沒有痛下殺手,而是圍住了陳豨等十幾人。

    陳豨躲在侯敞、張春等十幾員大將的身後,揚劍厲聲喝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漢軍還是楚軍?發話?!”

    圍住四周的近百甲兵依然沒有吭聲。

    不過行轅大廳外卻響起了紛亂的腳步聲,遂即一大群甲士已經大步走了進來,陳豨急抬頭看時,卻看到了全裝慣帶、滿臉殺機的項莊!

    “項莊,果然是你?!”陳豨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項莊森然一笑,冷然道:“陳豨上將軍,你沒想到吧?”

    張春聞言大怒,咆哮道:“項莊,匹夫,背後暗算,算什麼好漢?”

    陳豨制止了張春,說道:“項莊,殺了本將軍,你也別想活著走出虎牢關!”

    “哈哈,是嗎?”項莊冷笑兩聲,哂然道,“陳豨,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就憑你這兩百多心腹,也想掌控三萬魏國壯丁?別忘了這三萬多壯丁可是本將軍交給你的,本將軍既然可以把他們給你,自然也可以把他們再收回來。”

    陳豨聞言頓時神情慘然,他知道項莊並沒有說大話。

    陳豨對三萬壯丁的掌控就是通過兩百多心腹來實現的,現在這兩百多心腹已經被項莊一網打盡,剩下那些屯長以下的軍官,誰又會在乎他陳豨的死活?說到底,項莊也還是大魏國的監國上將軍呢,由項莊來統帥魏國大軍,可謂名正言順。

    更何況,項莊還是公主魏悅的夫婿呢,想到魏悅,陳豨不禁心似刀絞。

    很顯然,項莊和這幾百楚軍銳士就是躲在酒罐裡騙進關來的,陳豨怎麼也想不通,魏悅為什麼要跟項莊聯起手來對付他,不管怎麼說,項莊都是楚國人,而他陳豨卻是不折不扣的魏國人,他才是真正的魏國人啊!

    “公主?”陳豨直直地望著項莊身邊的魏悅,慘然問道,“為什麼?”

    魏悅無言以對,俏臉上卻流露出了淡淡的落寞之色,她就是項莊手裡的一顆棋子,項莊想怎麼擺就怎麼擺,她根本就無法抗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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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1 01:28:19 |只看該作者
第112章 虎牢整軍

    陳豨慘然一笑,又向項莊道:“項莊,算你狠。”

    說此一頓,陳豨又滿臉猙獰地說道:“不過你也別太得意,劉邦已經回到敖倉了,早則明天,晚則後天,他一會知道消息,然後就會帶著彭越、呂澤十萬大軍來攻打虎牢關,你一樣跑不掉,本將軍在地下等你,哈哈哈……”

    “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項莊說罷,又輕輕揚起了右手。

    霎那間,圍住陳豨等十幾人的楚軍甲兵便紛紛後退,遂即近百名手持角弓的弓箭手便出現在了前面,伴隨著項莊右手的落下,近百名弓箭手紛紛挽弓放箭,霎那之間,密集如蝗的箭矢便已經將陳豨等十數人射了過來。

    陳豨以及十數員大將大多已經在剛才的拼殺中受了重傷,既便僥倖沒有受傷的,也早已經精疲力竭了,勉強格擋了片刻,這十數人便紛紛被密集如蝗的箭雨射成了刺蝟,陳豨身上更是中了至少六七十箭,都被射得不成人樣了。

    看到這慘烈的一幕,魏悅不禁幽幽嘆了口氣。

    項莊緩緩轉身,再望向魏悅時,眸子裡似有一絲歉疚之色,不過很快,這絲歉疚之色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項莊遂即上前兩步,輕輕挽住魏悅的纖腰,低頭說道:“夫人,咱們該去城北軍營犒勞三軍了。”

    悅輕輕點頭,眼神卻有些迷離。

    看到魏悅娥眉輕蹙、鬱鬱寡歡的樣子,項莊不覺也有些憐惜,他要挾魏悅的手​​段其實一點也不高明,魏悅之所以會成為他的棋子,並且任他擺佈,完全是因為她太善良了,善良到項莊隨便拿魏地百姓或者魏國壯丁做要挾,她就會乖乖入轂。

    魏悅這小娘實在是太善良了,她真不該出生在這個亂世。

    兩刻鐘後,項莊、魏悅就乘著馬車,在數百銳士的護衛下緩緩駛入了城北軍營。

    正在軍營裡翹首等待酒肉的壯丁頓時便山呼海嘯般歡呼起來,項莊和尉繚的判斷完全正確,這些魏地壯丁對於陳豨根本就談不上忠誠,或者說由於陳豨掌軍時間實在是太短,又要忙於戰事,根本就來不及向這些壯丁灌輸效忠自己的思想。

    所以,當項莊陪伴魏悅出現時,魏軍壯丁全都給予了熱烈的歡呼。

    隨同項莊、魏悅一起進入軍營的,還有一車車的水酒以及一車車的牛肉!

    這次前來,尉繚足足押來了五百多輛牛車,上面載了一千多口大瓦罐,除了其中五百口瓦罐裡藏了人,其餘的瓦罐裡裝的可都是水酒!尉繚幾乎將洛陽的酒坊都給搬空了,這五百多瓦罐的水酒,足夠三萬大軍美美地饕餮一回了。

    看到這一車車的水酒以及一車車的牛肉,三萬壯丁越發熱烈地歡呼起來。

    項莊一揮手,公孫遂已經帶著兩百銳士匆匆上前,然後齊聲高喊:“所有隊率以上小校全都出列,準備領取酒肉!”

    很快,將近六百名隊率以及三百名屯長便紛紛上前,開始領取酒肉。

    望著這近千名屯長、隊率,項莊心裡很快有了決定,為了盡快掌控魏軍,這一千名低階小校暫時還不能撤換掉,不過從楚軍中抽調老兵前來擔任假屯長、假隊率卻是必要的,否則這三​​萬壯丁很難真正形成戰鬥力。

    此外,各軍主將的人選也要考慮了。

    魏軍壯丁正在享用酒肉之際,項莊、尉繚和武涉已經開始了密議。

    項莊首先問武涉道:“武涉先生,虎牢關的守將是誰查清楚了嗎?”

    對於虎牢關的守將,項莊可謂是恨之入骨了,荊遷、龐鈺帶去接應武涉的五百輕兵銳士居然一戰全滅,甚至連荊遷都險些戰死!楚軍自從大別山突圍以來,還從未吃過這麼大的虧呢,項莊又豈肯善罷幹休?

    更何況,虎牢關的這個守將聽說還非常年輕,最多也就二十來歲。

    根據荊遷、龐鈺的描述,此人在臨陣指揮上極有大將的風範,假以時日,豈不是又一個韓信?若是等他成長了起來,對楚軍豈不是莫大的威脅?所以說,如果有機會將這個年輕的名將提前扼殺,項莊是絕不會手軟的。

    武涉答道:“已經查清楚了,虎牢關守將姓呂名台,是三川郡守呂澤的嫡長子,據說此人自幼喜歡弓馬兵書,還曾拜在張良座下學習兵法,與周勃長子週冠夫,王吸長子王起並稱漢軍年輕一代三俊傑,不過王起已經在大別山中被上將軍斬殺了。”

    “三俊傑?”項莊皺眉低語道,“呂台?三川郡守呂澤的嫡長子?”

    尉繚捋了捋長髯,喟然嘆息道:“這可真是虎父無犬子哪,這個呂台小小年紀就已經如此了得,假以時日又怎麼得了?”

    項莊擺了擺手,說道:“軍師,呂台的事先不說。”

    “也是。”尉繚點頭道,“當務之急還是整軍,不管是魏軍,還是楚軍,現在都急需進行再一次的整頓,以盡可能地提高戰鬥力。”

    事實如此,自從大別山整軍之後,楚軍千里轉戰,幾經惡戰,已經損失了大量老兵,當初從大別山出征時,楚軍足足擁有五千多人,可現在,尤其是經過昨天的虎牢關之戰後,楚軍已經只剩下三千五百多人了。

    當然,楚軍也並非沒有補充兵源。

    龐鈺、晉襄的兩百殘兵是晉氏門客出身,個個驍勇善戰。

    田橫的八百舊部也都是田氏的門客出身,同樣精銳無比。

    這一千多精銳,項莊是絕對不會放過的,沒說的,必須充入陷陣營!

    不過,項莊不能無緣無故就剝奪龐鈺、晉襄尤其是田橫的兵權,所以必須得給予他們足夠的補償,龐鈺飽讀兵書,頗有韜略,晉襄則還年幼,項莊決定把他們兩個帶在身邊,好好加以培養,至於田橫,則只能以籠絡為主,項莊決定委任他為右軍大將!

    當下項莊說道:“軍師,武涉先生,我打算把三萬壯丁編為前、後、左、右、中軍,分別委任桓楚、蕭開、季布、田橫為前將軍、後將軍、左將軍以及右將軍,中軍主將則由我親自兼任,除了中軍,其餘四軍分領五千人,怎麼樣?”

    尉繚欣然點頭,武涉卻道:“上將軍,委任田橫為右將軍是否欠妥當?”

    “先生這話就說錯了。”項莊斷然搖頭道,“像田橫這樣的亂世梟雄,如果不用那麼直接殺掉便是,可如果要用,就必須給他足夠的信任,如果像彭越那樣,始終只是把田橫當做借寄的客卿,則田橫很可能會在某個關鍵時刻給你致命一擊。”

    尉繚深以為然道:“上將軍英明,田橫要麼重用,要麼殺掉。”

    說此一頓,尉繚又道:“不過,田橫麾下的八百舊部,卻不能讓他全部帶走,老朽以為最多只能讓他帶走兩百人!”

    項莊笑道:“軍師,你我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哪,哈哈哈……”

    尉繚又道:“還有,整軍之後,魏軍的旗號也不能再用了,老朽以為,上將軍已經娶了魏國公主,並且還是大魏的監國上將軍,魏、楚如今已是一家人了,所以也就不必再分得那麼清楚了,今後大家就都是楚軍了。”

    武涉也道:“上將軍,是不是該為您繡一面大纛了?”

    “這個就不必了。”項莊斷然搖頭,這個是真沒必要。

    項莊如今只是楚國上將軍,還沒稱王呢,又豈​​能僭越使用只有王公才夠格的大纛?整這玩意除了能滿足自己的虛榮心,還有什麼用?

    ##########

    當天下午,虎牢整軍就正式拉開了大幕。

    三萬魏地壯丁被編成了前、後、左、右、中五軍。

    除了項莊親領的中軍擁有將近萬人,其餘四軍都是五千人。

    桓楚、蕭開、季布儘管還在半路上,卻已經和田橫一起,被項莊委任為了前、後、左、右軍主將,與此同時,項莊精心挑選出來的一百多名楚軍精英也紛紛被調入各軍,分別擔任軍侯、司馬以及校尉等職。

    此外,近千名楚軍老兵也被調入五軍,分別擔任假屯長、假隊率等職。

    最後剩下的兩千五百多名楚軍老兵則全部充入項莊親軍,同時近千名晉氏、田氏門客也都充入了項莊親軍,田橫儘管有些不願意,可在與項莊尉繚密談了半個時辰後,他最終還是同意了項莊的要求,以六百舊部換取五千大軍!

    經過這次整軍,項莊的親軍反而擴充到了三千五百人!

    親軍的編制仍為陷陣營、先登營以及怒鋒營,不過由於在洛陽、虎牢關繳獲了大量的角弓,高初的怒鋒營已經由五百人擴充到了一千人。

    ##########

    傍晚時分,整軍已經結束。

    桓楚、季布、蕭開也從洛陽趕到了虎牢關,至於洛陽的防務,項莊已經把荊遷、龐鈺給派了回去,荊遷雖然有些莽撞,可有龐鈺輔佐,應該不會出什麼紕漏,不管怎麼說,短時間內洛陽遭到攻擊的可能性還是很小的。

    遂即,項莊便召開了整軍之後的第一次軍事會議。

    除了留下桓楚、蕭開兩軍駐守虎牢關,其餘各軍全部開回洛陽,畢竟,從虎牢關繳獲的武器鎧甲只夠裝備一萬人,剩下兩萬大軍還都穿著破布衣,拿著木戟竹劍呢,這部份壯丁急需從洛陽武庫得到兵器鎧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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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最壞的打算

    敖倉,梁軍大營。

    劉邦、呂澤在梁軍大營一直等到傍晚時分,彭越派去楊郡追田橫的飛騎終於回來了,結果卻帶回來一個無比驚人的消息,田橫壓根就沒去楊郡徵糧,而是走到半路就轉道向北,直接投北邙山去了!

    顯然,北邙山刺殺事件就是田橫幹的。

    陳平向彭越拱了拱手,肅容說道:“梁王,北邙山行刺事件的真相至此已經是水落石出了,這分明就是蒯徹竄通田橫做下的,目的無非是要挑起梁王跟大王相爭,以便楚軍渾水摸魚,由此可見,這兩人早已經暗中投了項莊了。”

    “田橫!蒯徹!”彭越勃然大怒,回顧彭明道,“彭明,立即派出飛騎,到各處路口堵截蒯徹、田橫,寡人非要將他們碎屍萬段不可!”

    “諾!”彭明轟然應諾,當即轉身揚長而去.

    彭越又向呂澤深深作揖道:“呂澤大人,寡人多有得罪。”

    呂澤輕哼一聲,正要嘲諷幾句時,卻被劉邦以眼色制止了。

    當下劉邦、陳平和呂澤起身辭別彭越,徑直回了漢軍大菩。

    回大營的路上,呂澤頗有些不忿地道:“大王,這事真就這樣算了?”

    這次事件雖說是因蒯徹、田橫而起,彭越也被蒙在了鼓裡,可不管怎麼說,彭越的衝動還是給漢軍造成了極大的損失,一場混戰下來,呂澤的五萬軍隊足足傷亡了近萬人,其中兩千餘人戰死,這麼大的損失,找誰彌補去?

    “算了。”劉邦嘆息道,“這事就不必再提了。”

    劉邦心裡面其實也不爽,可眼下還不到跟彭越算舊帳的時候,不是嗎?現在連項莊這個死敵都還沒有解決呢,還有韓信也沒有擺平,哪裡又騰得出手來對付彭越?劉邦真要這個時候對彭越下手,那可真是主次不分,本末倒置了。

    回到大帳,君臣三人剛坐下來,帳外忽然喧嘩了起來。

    劉邦問道:“呂澤,怎麼回事,這是誰在外面大聲喧嘩?”

    話音方落,帳簾忽然被人猛然掀開,遂即一個極頭散發、衣衫襤褸的年輕人就從大帳外疾步闖了進來,看到帳中坐著的劉邦、呂澤跟陳平,那年輕人趕緊跪倒在地,慘然道:“大王,父親,陳平先生……”。

    “呂台?!”劉邦這才認出這年輕人竟然就是妻侄呂台。

    “台兒?!”呂澤大吃一驚,難以置信地道,“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了?”

    昔日的呂台,可是英姿颯爽,風度翩翩,可現在的呂台,卻是髮髻散亂,衣衫破碎,臉上甚至還有好幾道傷口,也不知道是怎麼弄出來的?

    “父親。”呂台黯然道,“孩兒把虎牢關給丟了。”

    “你說啥?”呂澤悚然倒吸了一口冷氣,失聲道,“虎牢關丟了?!”

    劉邦、陳平聞言也是微微色變,虎牢關可是三川郡門戶,虎牢關一丟,三川郡可就無險可守了!而且偷襲虎牢關的多半就是陳豨,真要讓陳豨的幾萬叛軍漢竄進了三川郡,則呂澤治下的三川郡只怕就完了。

    “怎麼會這樣?”呂澤怒道,“是不是你不遵為父號令,沒有從洛陽調兵增援虎牢關,所以才被陳豨的叛軍趁虛襲了虎牢關?”

    “不是啊,父親。”呂台忙道,“孩兒已經從洛陽調了五千精兵固防虎牢關,可誰又能想到,當孩兒正與陳豨叛軍激戰時,卻從背後突然殺出了另一支叛軍,這支叛軍雖然只有數百人,卻極其悍勇,竟一舉襲破了西關!”

    “另一支叛軍?”呂澤凜然道,“難道是陳豨的門客?”

    “應該不是。”呂台搖頭道,“這支叛軍裝備有飛矛,孩兒猜測應該是楚軍!”

    “你說什麼?”這下劉邦也跳了起來,大叫道,“台兒,你剛才說叛軍有飛矛?”

    “對,飛矛!”呂台點了點頭,又道,“而且,就在孩兒利用床弩擊滅了破關而入的數百叛軍之後,卻又有好幾千叛軍從西關外蜂擁而入,這支叛軍同樣悍勇無雙,我軍將士根本就不是對手,僅僅不到半個時辰,虎牢關……,就失守了。

    “楚軍?!”劉邦霍然回頭,死死地盯著陳平,凜然道,“難道真是楚軍?”

    陳平也是神情駭然,情感上他絕不相信楚軍會突然出現在虎牢關,可理智告訴他,襲取虎牢關的應該就是楚軍!陳豨的叛軍從未使用過飛矛,還有,這世上除了項莊的楚軍,還有哪支軍隊能在半個時辰內打垮虎牢上八千漢軍?

    可問題是,楚軍又是怎麼從齊地脫身的呢?

    不可思議,簡直不可思議啊,楚軍究竟是怎麼脫身的呢?

    劉邦又氣急敗壞地問陳平道:“陳平,你倒是說句話呀?

    陳平嘆了口氣,低聲說道:“大王,從背後襲取虎牢關的,多半便是從齊地突然失去蹤跡的楚軍主力了,現在看起來,項莊的楚軍主力從一開始就沒有進入齊地,當咱們在齊地尋找楚軍的蹤跡時,項莊卻帶著楚軍竄進三川郡了!”

    “這麼說來,真是楚軍?!”劉邦的臉色霎時變得煞白,慘然道,“完了完了,這下全完了,項莊小兒的楚軍主力怎麼突然從虎牢關背後殺出來了?這麼說起來,三川郡,甚至連函谷關都很可能已經失​​守了,寡人的關中只怕也危在旦劍了! ”

    想到這裡,劉邦急火攻心,竟張嘴吐出一口鮮血遂即昏厥倒地。

    劉邦他不能不著急上火哪,萬一真讓項莊佔了關中,他劉邦可就變成喪家之犬了,消息一旦傳開,韓信、彭越、英布等人,誰還會在乎他,顧忌他?到時候別說登基稱帝了,只怕連割據一方當個諸侯王都不可能了。

    陳平、呂澤和呂台趕緊搶上前來把劉邦扶起,呂澤又趕緊讓人召來傷醫,傷醫在劉邦身上接連施了幾針,劉邦幽幽嘆了口氣,終於醒轉,遂即便一把揪住陳平衣袖,慘然道:“陳平,陳平哪,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哪?”

    “大王不要驚慌。”陳平連連勸道,“函谷關肯定沒有失守!”

    呂澤也道:“是啊,大王,雖說虎牢關已經失守,可三川郡的情形究竟如何現在還不得而知,至於函谷關,更有蠱逢將軍將五千精兵鎮守,蠱逢將軍生性謹慎,又據雄關而守,項莊、尉繚再是厲害,總也不可能變成鳥雀飛過去吧?”

    劉邦定了定神,又問陳平道:“陳平,你覺得呢?”

    陳平點了點頭,篤定地答道:“大王放心,函谷關肯定還沒有失守!”

    說此一頓,陳平又道:“如果函谷關已經失守,項莊只怕早就引兵攻打咸陽去了,又怎麼可能再來偷襲虎牢關?”

    “對啊。”劉邦聞言頓時心神大定。

    陳平又道:“楚軍偷襲虎牢關,多半還是為了接應陳豨叛軍。”

    “肯定是這樣。”呂澤也道,“楚軍雖然銳不可擋,可終究不過幾千老兵,這一路轉戰又在棘蒲與梅鋗惡戰一場,虞子期又帶走了五百人,項莊現在最多也就三千人,就憑這麼點兵力,要想強攻函谷關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所以,項莊就把主意打到了陳豨的叛軍身上?”劉邦皺了皺眉頭,又道:“可陳豨的這幾萬叛軍根本就是一群烏合之眾,項莊小兒真要是吞併了這幾萬叛軍,到時候派不上用場不說,只怕還會成為楚軍的累贅吧?”

    陳平搖了搖頭,說道:“大王千萬不要小看這幾萬叛軍。”

    呂澤也道:“是啊大王,這幾萬叛軍可都是從魏地饑民中挑出來的精壯。”

    陳平又道:“若在陳豨麾下,這幾萬叛軍的確是烏合之眾,可一旦轉屬項莊麾下,項莊就一定會抽調楚軍老兵進入叛軍中擔任隊率、屯長等低階小校,這樣一來,這支叛軍的戰鬥力立刻就會出現脫胎換骨的提升。”

    “還有兵器鎧甲。”呂台也道,“虎卓關失守,關上八千精兵盡失,這些兵器鎧甲此刻已經盡歸叛軍所有,如果叛軍再攻陷了洛陽,則洛陽武庫裡囤積的軍械鴉重也將盡歸叛軍,如此一來,這支叛軍立刻就是裝備精良的精兵了。”

    這話一出,劉邦、陳平和呂澤頓時就變了臉色。

    陳平想到了一事,急問呂台道:“洛陽武庫裡有沒有雲梯?”

    “洛陽武庫裡倒是沒有現成的雲梯或者攻城車。”呂台搖了搖頭,就在陳平、劉邦鬆了口氣時,呂台話鋒一轉又接著說道,“不過,各陽武庫令公輸車和他手下的三百多木匠都能打造雲梯和攻城車,甚至還能造井闌。 ”

    “起”,…”陳平聞言凜然,這下還真就麻煩了。

    一旦項莊真的掌控了陳豨的幾萬叛軍,則洛陽失守只在旦劍之間,洛陽武庫裡的軍械輥重還在其次,如果讓項莊得到雲梯、攻城車、井闌等重型攻城器械,蠱逢能不能守住函谷關就不好說了,項莊的驍勇善戰,尉繚的老辣狡詐,可不是假的。

    當下陳平對劉邦說道:“大王,看來咱們得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最壞的打算?”劉邦聞言凜然道,“陳平,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陳平嘆了口氣,低聲說道:“函谷關只怕是擋不住項莊的楚軍了,咸陽失守,關中遭難只怕是不可避免了,大王得有個心理準備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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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三件大事

    劉邦頓時兩眼發黑,險些再次昏厥。

    呂澤難以置信地道:“陳平先生,你是不是有些危言聳聽了?”

    陳平嘆了口氣,道:“呂澤大人,這只是最壞的結果,在下只是提醒大王提前做好心理準備,而且,既便是咸陽失守,關中淪陷,再奪回來便是,如果處置得當,甚至還可以將楚軍殘部一舉擊滅在關中平原。”

    劉邦定了定神,問道:“陳平,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陳平豎起三根手排道:“當務之急有三件大事,其一:趁楚軍出現在三川郡的消息還沒有擴散之際,即刻徵調梁軍進攻虎牢關!楚軍打造雲梯、井闌需要時間,項莊整合陳豨叛軍更需要時間,如果梁軍能搶先攻破虎牢關,則局面仍可挽回。 ”

    陳平的思路很清晰,搶在楚軍潛入三川郡的消息傳開之前,還是有可能讓彭越大軍與楚軍在虎牢關惡戰一場的,如果最終彭越戰敗,則局面也不會比現在更糟,如果項莊戰敗,最多就是三川郡遭到洗劫,如果雙方兩敗俱傷,那就再好不過了。

    劉邦當即就明白了陳平的用意,又道:“這是其一,其二呢?”

    陳平又道:“其二,呂澤大人引本部四萬精兵,即日繞道南陽,塞住武關。”

    說此一頓,陳平又道:“此時,如果楚軍已經攻破了函谷關,則呂澤大人只管守住武關即可,如果楚軍尚未攻破函谷關,則立即分兵增援!”

    “塞住武關,這是為什麼?”劉邦困惑不解,呂澤、呂台也是滿頭霧水。

    陳平嘆道:“大王,如果臣沒有判斷錯的話,楚軍之所以要攻打關中,其目的並非是為了長久佔據關中,而只是為了逼迫大王回師自救!只要大王回師,楚軍就必定會放棄關中繼續轉進,其最大的可能就是出武關、經南陽、淮南,重回江東!”

    “明白了!”劉邦擊節道,“塞住了武關,也就截斷項莊小兒的退路!”

    平重重點頭道,“項莊驍勇善戰,尉繚老謀深算,這兩人珠聯璧合,已然成為大王問鼎天下的心腹大患了,如果真讓他們回到了江東,只怕天下又要從此多事,大王一統天下之大業,只怕真的就要化為泡影了。”

    呂澤、呂台父子也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別看項莊兵不過數千,將不過數員,謀士也僅止尉繚、武涉兩人,可是論威脅,卻的確要比韓信、彭越、英布等人大得多,如果不是因為項莊,這會漢王多半已經奪了韓信彭越等人的兵權,天下只怕也早已經平定了吧?

    劉邦點了點頭,又道:“那麼,其三呢?”

    陳平道:“其三,還是要截斷楚軍的退路!”

    說此一頓,陳平又道:“請大王即刻派遣飛騎,密令灌嬰將軍率騎軍北渡河水,經趙地再塞住飛狐陛,如此一來,楚軍經壺關、井陛、飛狐陛先回趙地、再渡河水南下的三條通道就都被堵死了!”

    太行山有八陛,不過秦末時只有三陛相通,其餘五隆都是蠻荒之地。

    陳平話音方落,呂澤又道:“陳平先生,楚軍會不會經陳倉入巴蜀?”

    劉邦不禁也有些擔心,當初他出漢中奇襲三秦時,走的就是陳倉道,可不要被項莊同樣利用陳倉道佔了巴蜀,需知巴蜀現在可是漢國最大的糧倉,其粟米之豐,甚至已經超過了關中平原,巴蜀若失守,對於漢國來說絕對是個致命的打擊。

    “不會。”陳平卻斷然搖頭道,“陳倉道險峻難行,蕭國相會預做安排的。”

    “這便好。”劉邦欣然點頭道,“如此一來,楚軍既出不了武關,又進不了趙地,也去不了巴蜀,項莊小兒就只能去西北跟戎狄為伍了。”說此一頓,劉邦又想起另一件事來,當下又說道,“不過,齊國那邊……”

    齊國那邊,曹參、王陵正在緊鑼密鼓地遊說齊地的豪強世族,一旦齊地的豪強世族明確表態支持劉邦,劉邦就要下手剝奪韓信的兵權了,可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項莊小兒的楚軍卻突然出現在了三川郡,並且還威脅到了關中,這可真是造化弄人啊。

    “大王,齊國那邊的事情暫時只能放下了。”陳平嘆了口氣,又道,“大王還是盡快​​把這邊的局勢告知周勃將軍跟子房兄吧,周勃將軍跟子房兄自會有決斷。”

    “事到如今,也只能這樣了。”劉邦黯然道,“可惜,真是可惜呀……”。

    中午時分,梁軍大營。

    梁軍大將扈輒、劉寇已經帶著大軍回到了敖倉。

    扈輒、劉寇大軍是彭越調回來的,當時彭越大軍正與呂澤大軍混戰,彭越害怕劉邦背後使陰手截了扈輒、劉寇的六萬大軍,便趕緊遣出飛騎,密令扈輒、劉寇回師敖倉,這會扈輒、劉寇終於各自帶著大軍趕到了。

    “大王,末將這就帶兵平了呂澤大營!”

    剛進大帳,大將劉寇便迫不及待地向彭越請戰。

    彭越趕緊制止劉寇,又把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地說了。

    劉寇勃然大怒道:“田橫匹夫,竟敢對大王不利?今後別叫我撞見他,否則非把他碎屍萬段不可!”說此一頓,劉寇又道,“還有蒯徹,這豎儒先棄齊王再投大王,這等做派就不是什麼好人,大王當初就不該接納他!”

    彭越苦笑道:“既然事情已經過去,就不必再提了。”

    劉寇這才不再多說什麼了,扈輒眼珠一轉,忽然說道:“大王,呂澤可是漢王妻兄,這次呂澤吃了這麼大的虧,一傢伙傷亡了近萬人,漢王卻毫無表示,還要晉封大王為楚王,再把故楚九郡中的七郡賜給大王,這中間別是有什麼陰謀吧?”

    “扈輒你胡說什麼呢?”彭越皺眉不悅道,“漢王可沒你想的那麼不堪。”

    “諾,末將失言了。”扈輒唯唯諾諾地應了,也不敢再多說劉邦的壞話了。

    不過在內心深處,扈輒對劉邦還是很不以為然的,其實,在彭越等諸侯王的帳下,像扈輒這樣的人不在少數,因為彭越等各路諸侯跟劉邦之間有兄弟之義,可他們的部下跟劉邦之間卻不存在君臣之義,自然也就希望自家的大王能夠取劉邦而代之。

    當下彭越又說道:“行了,敖倉這邊已經沒事了,你們也趕緊帶兵回定陶去吧,可千萬不要讓項莊小兒的殘部趁機溜了。”

    話音方落,帳簾忽然被人掀開,旋即劉邦已經孤身一人大步而入。

    彭越見狀趕緊起身,向劉邦見禮,扈輒和劉寇也相繼跟著拱手作揖。

    “扈輒、劉寇兩位將軍也回來了?”劉邦分別回了禮,又道,“正好,三川郡急報,陳稀叛軍已經攻下虎牢、打進了三川郡,呂澤已經繞道南陽郡,從南邊堵截叛軍退路去了,有勞梁王率領大軍隨寡人前去虎牢關平叛! ”

    濮陽,英布行轅。

    入夜時分,一位不速之客悄然走進了英布行轅。

    英布斜靠在獸皮軟褥上,懶洋洋地道:“蒯徹先生,別來無恙啊?”

    這位不速之客不是別人,正是本打算投奔項莊可中途又因為尉繚而改了主意的蒯徹,一位得其時而不得其主的落魄謀士。

    蒯徹向英布淺淺一揖,說道:“大王,你可知道項莊去了哪裡?”

    “項莊小兒麼?”英布隨口答道,“已被張良先生的十面之網困在齊地了。”

    蒯徹搖了搖頭,石破天驚地說道:“在下從敖倉那邊來,剛剛聽聞一個驚人的消息,項莊的楚軍已經攻陷洛陽,並在虎牢關與陳豨叛軍會合,最多再過三兩天,楚軍便要攻破函谷關,直搗劉邦的老巢咸陽了!”

    英布聞言先是猛然一驚,遂即啞然失笑道:“先生是在逗寡人玩麼?”

    “在下還沒有那麼無聊。”蒯徹淡然道,“在下之所以專程趕來大王營中,就是想告訴大王一件事,劉邦大軍很快就要回師關中平叛了,劉邦這一回關中,其席捲天下之大勢也就不復存在了,華夏又將回到戰國時代了!”

    英布緩緩起身,將信將疑地道:“先生此話當真?”

    “當真。”蒯徹點了點頭,肅然道,“大王若是相信在下所言,則不妨引兵襲取薛郡、東海、灑水三郡,再尋機收復九江郡以及江東兩郡,如此,故楚九郡便有六個郡歸了大王,大王也就有了與齊王、梁王、漢王爭鼎天下的資本了。”

    英布怦然心動,不過想了想還是說道:“寡人還是不信。”

    蒯徹心中嘆息,卻還是耐著性子勸道:“大王,不如咱們打個賭如何?”

    “打賭?寡人最喜歡賭了。”英布饒有興致地道,“先生說吧,怎麼個賭法?”

    蒯徹道:“如果這兩天之內周勃、張良要求大王盡起大軍前往三川郡與漢王會合,則說明在下所說是真,若不然,則在下所說便是假。”

    話音未落,英布的親兵校尉利幾忽然昂然直入,朗聲道:“大王,周勃將軍、張良先生派了使者前來,請你立即前往郡守府議事!”

    英布頓時臉色大變,當即屏退了利幾,又向蒯徹深深一揖,誠懇地道:“寡人想襲取薛郡、灑水、東海三郡久矣,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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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張良計

    濮陽,郡守府。

    後院假山上,張良背負雙手,正在仰望浩瀚星空,在張良身後,則俏生生地站著個風姿綽約的絕代佳人。

    此女年約雙十,纖腰盈盈不堪一握,酥胸翹臀卻是格外渾圓豐腴。

    佳人的臉上也蒙著輕紗,露在外面的肌膚卻是瑩白如玉,更兼柳眉彎彎,透著讓人窒息的的美麗,尤其是那對星辰般的美眸,如夢如幻如煙如紗,滿頭烏黑的青絲只在腦後隨便挽了個髮髻,卻透出了難以言喻的絕代風華。

    此女不是別人,正是師承黃石公的當世陰陽大家——許負。

    不知道過了有多久,張良的思緒終於從浩瀚星空回到了現實,嘆息道:“師妹,天象是不是起了變化了?”

    張良也同樣師承黃石公,不過學的是兵家。

    許負眨了眨星辰般的美目,問道:“師兄為什麼會這麼問?”

    張良再嘆口氣,有些落寞地說道:“都快半個月了,卻始終找不著項莊和楚軍殘部的蹤跡,師兄我很擔心,是不是中了尉繚的金蟬脫殼之計?當我大軍在齊地大肆搜尋楚軍時,楚軍卻早已經偷入關中,直取咸陽了……”

    許負道:“既便楚軍偷入關中,攻陷咸陽,項莊也終究不過區區幾千人,漢王卻仍有二十萬大軍,再奪回來就是了。”

    張良搖了搖頭,苦笑道:“師妹你學的不是兵家,所以不知道其中厲害哪。”

    項莊雖然只有區區幾千人,可一旦真的讓他偷入關中,攻陷咸陽,則漢國大軍就只能回師關中以自求,這樣一來,漢王席捲天下之勢也就蕩然無存了,天下又將重歸戰國時代,漢王已年近六旬,他還會不會再有併吞天下的雄心,殊難預料哪。

    許負默然,好半晌後才幽幽說道:“師兄,天象即人心,人心即天象。”

    這話如果讓項莊這個穿越者聽了,就很容易理解,因為所謂天象,就是古時候的神棍拿來哄騙世人的神器,可對於敬畏天地鬼神的古人來說,這話就很難理解了,張良雖然是當世有名的兵家,卻還是無法理解許負這句沒頭沒腦的話。

    或者說,張良已經聽懂了,卻不敢往那方面去想。

    張良還想再問究竟時,許負卻怎麼也不肯多說了。

    倏忽之間,豪俠青皮疾步來到了假山之下,向張良拱手作揖道:“先生,周勃、酈商、傅寬、灌嬰、夏侯嬰等五位將軍已經到了。”

    張良點頭,又道:“淮南王、衡山王、燕王還有梅鋗將軍沒來嗎?”

    青皮答道:“淮南王根本就沒出行轅,衡山王和燕王原本已經動身,卻又被淮南王派人給勸了回去,還有梅鋗將軍,也在半道被衡山王召回去了。”

    “我知道了。”張良揮了揮手,向青皮道​​,“你先下去吧。”

    青皮向張良揖了一揖,遂即轉身隱入了假山下的陰影之中。

    許負忽然說道:“師兄,你把周勃、酈商、傅寬、灌嬰、梅鋗、夏侯嬰等各路大軍召回濮陽,十面之圍就不復存在,你就不怕項莊的楚軍殘兵趁機突圍嗎?”

    張良搖了搖頭,喟然道:“只怕項莊的楚軍殘兵早已不在齊地了。”

    “哦?”許負微偏螓首,饒有興致地道,“以師兄之能,也有失算的時候麼?”

    張良啞然,遂即又說道:“正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偶爾失算又算得了什麼?這世上原本就沒有常勝將軍,更不存在算無遺策的兵家,更何況,這次小兄是敗給了尉繚這樣的當世大兵家,那就更加不足為奇了。”

    說罷,張良便飄然下了假山。

    直到張良走遠了,許負才翹首仰望星空,低聲自語道:“師兄哪師兄,你若不說小妹還真沒注意呢,這天象……果然是起了變化了,劉邦的帝星可是黯淡了許多呢。”

    郡守府大廳。

    周勃、酈商、夏侯嬰居左,傅寬、灌嬰居右,雙方可謂徑渭分明。

    這五員大將原本都是劉邦的老部下,互相間也是極為親密,不過後來,傅寬、灌嬰追隨韓信北伐,一路滅了韓國、代國、趙國、燕國以及齊國,傅寬、灌嬰的心氣高了,難免就有些瞧不起周勃、酈商還有夏侯嬰,因為他們跟著劉邦老吃敗仗。

    直到張良走進大廳,氣氛才稍見緩和,傅寬、灌嬰雖然看不起周勃等人,可對於張良他們還是打心眼裡尊敬的,當下五員大將紛紛上前向張良見禮,張良一一回禮,又請五人分別入席就座,自己也到首席坐了。

    張良環顧諸將,說道:“各位將軍一定很奇怪,楚軍的蹤影至今沒有找到,在下卻在這個時候將各路大軍調回濮陽,這樣一來,四正六奇、十面之網不就出現了破綻,這不是給了項莊和他的楚軍殘部可趁之機嗎?”

    周勃、灌嬰諸將同時點頭,他們也正感到困惑呢。

    張良道:“不瞞各位將軍,我們其實已經中了尉繚奸計了。”

    儘管關中、三川郡那邊還沒消息傳來,可張良卻已經可以肯定,項莊的楚軍主力十有已經偷偷潛回梁地,梁國之變,必定就是尉繚設計的!

    “中計?”灌嬰、傅寬等人面面相覷,同聲道,“中什麼計?”

    “金蟬脫殼計。”張良道,“從一開始,我軍網住的就只是虞子期的偏師,項莊的楚軍主力則早已經轉進了。”說此一頓,張良又不無擔憂地說道,“四天前,敖倉的梁軍忽然與漢軍起了衝突,在下擔心,這很可能有楚軍參與其中。”

    “那還等什麼?”夏侯嬰急道,“先生,趕緊兵發敖倉吧!”

    張良點頭道:“今天把幾位將軍找來,就是要商議起兵之事。”

    說罷,張良的目光便落到了傅寬、灌嬰兩人身上,在場五員大將,周勃、酈商、夏侯嬰都是劉邦部將,張良說發兵,他們是絕不會有二話的,可傅寬、灌嬰現在卻是韓信部將,他們是否願意走,那就說不好了。

    灌嬰當即表態道:“末將沒什麼說的,全憑先生吩咐。”

    傅寬卻有些猶豫,蹙眉說道:“先生,若是在齊地圍剿楚軍殘部,末將絕沒二話,可要是領兵前往敖倉,卻是茲體事大,是否應該先稟明齊王……”

    張良搖頭道:“事急,齊王遠在臨淄,怕是來不及稟報了。”

    傅寬還是有些猶豫,夏侯嬰便勃然大怒道:“傅寬,就算齊王原本也是漢王部將,你才跟了齊王幾天,就敢不遵漢王號令了嗎?”

    周勃、酈商也是言語激烈,傅寬頓時面露尷尬之色。

    掙扎了好半晌,傅寬才道:“也罷,末將全憑先生吩咐全是!”

    張良心神稍定,他這是在提前安排,設法剪除韓信的羽翼了。

    原本,這一切應該由漢王劉邦來完成,而且局面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複雜,按照張良的原定計劃,只要取得齊地豪強世族的暗中支持,劉邦就會下手剝奪韓信兵權,然後將韓信或貶或改封到別的封國,這都不是問題。

    可是現在,劉邦因為梁國之變去了敖倉。

    最讓張良擔心的是,項莊的楚軍很可能已經威脅到關中了!

    一旦出現這種情形,劉邦和漢國大軍就只能回師自救了,這樣一來,劉邦就再沒機會回齊地來奪韓信的兵權了,所以,張良只能自作主張,果斷剪除韓信羽翼,這麼做雖說不比奪了韓信兵權來得更乾脆,卻也至少可以最大限度地遏止韓信的勢力。

    韓信麾下有兩大重臣,三大戰將,兩大重臣分別是曹參、王陵,三大戰將則分別是李左車、傅寬以及騎將灌嬰,現如今,李左車已經被劉邦留在了九江郡,曹參、王陵雖然名義上是齊相,可實際上從來都是劉邦的心腹,只有傅寬、灌嬰存在變數。

    張良假借劉邦的名義,調走傅寬、灌嬰這兩員大將,韓信麾下就再沒有能夠獨擋一面的大將了,一旦曹參、王陵離開,韓信也就沒了治理國家的政才,如此,不管韓信將兵有多麼的厲害,也不管他有多少大軍,齊國也只會越來越弱。

    當然,如果韓信始終忠於劉邦,曹參、王陵也就不會離開齊國。

    “好。”當下張良欣然起身,環顧諸將道,“諸位將軍這便各自回營,盡起大軍隨在下前往梁地與大王會合。”

    “諾。”諸將轟然應諾,紛紛離去。

    又有門下小吏進來稟報導:“先生,大王急遞!”

    直到張良分派停當,劉邦從敖倉發出的急遞才終於送到了。

    張良接過六枝木簡,又重新排好秩序,匆匆看完後不覺喟然長嘆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哪……”說罷,張良又從案頭抽出一支令箭遞給門下小吏,吩咐道:“持此令箭即刻前往灌嬰大營,命灌嬰將軍率騎軍即日渡河北上,十天之內必須塞住飛狐陘!”

    門下小吏接過令箭,有些猶疑地問道:“灌嬰騎兵足有八千,急切間怎麼渡河?”

    “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張良這才想起河水兩岸的船隻都已經被焚毀了,當下又吩咐小吏道,“這樣,即刻將濮陽武庫裡的獸皮全部蒐集起來,命裁縫趕製獸皮囊,再將濮陽城內所有的大甕蒐集起來,全部交給灌嬰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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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梁軍兵鋒

    虎牢關。

    整軍完成之後,項莊、田橫、蕭開便帶著大軍離開虎牢關返回了洛陽,只有桓楚、季布兩軍留在了虎牢關。

    日上三竿,戈旦正在訓練手下的兩百名弓箭手。

    戈旦原名狗蛋,原是怒鋒校尉高初帳下的一個甚長。

    不過現在,狗蛋卻披掛上了皮甲,腰間也挎上了環刀,頭上也戴上了皮並,儼然已經有了軍侯的氣勢,考慮到自己已是軍侯,再使用狗蛋這樣的人名未免有些寒磣了,便把自己名字改成了戈旦,喻意橫戈待旦,倒是挺有氣勢的。

    戈旦握著長鞭,從兩百弓箭手的隊列前緩緩走過,冷冽的目光則像刀子一樣從弓箭手們臉上掠過,兩百名弓箭手,幾乎就沒一個敢跟他對視!這些魏地壯丁從本質上還是農夫,又怎麼可能跟戈旦這樣兩手沾滿血腥的老兵怒目對視?

    “都他娘的聽好了,待會老子怎麼說你們就怎麼做……”

    話音未落,有個弓箭手因為臉上癢,便忍不住伸手撓了兩把,戈旦不由分說,手中長鞭便毒蛇吐信般甩了出去,只聽叭的一聲脆響,那弓箭手臉上已經多出了一道血痕,弓箭手吃痛之下,頓時雙手摀臉殺豬般慘叫起來。

    “不許嚎!”責旦厲聲大喝道,“再嚎嚎,死!”

    那弓箭手頓時凜然噤聲,其餘的弓箭手也是神情駭然。

    戈旦這才悶哼一聲,繼續他的訓話,這一套其實是從怒鋒校尉高初那裡學來的,練兵說難也難,說簡單其實也簡單,從根上講,練兵就一個目標令行禁止!只要把眼前這夥農夫練到令行禁止,他們就是一支真正意義的軍隊了。

    戈旦甩了甩手中的長鞭,厲聲道:“都聽好了,待會老子怎麼說你們就得怎麼做,老子說往東,你們就不准向西,老子讓你們挽弓,你們就得乖乖地挽弓,老子說放箭,你們才他娘的可以放箭,聽清楚沒有?”

    “聽清楚了。”兩百弓箭手轟然應諾。

    戈旦欣然點頭,突然喝道:“都他娘的把自個給脫光了!”

    兩百弓箭手面面相覷,卻沒一個人按照戈旦的要求去做。

    戈旦兩眼一瞪,殺氣騰騰地道:“都聽好了,老子讓你們把自個脫光了!”

    兩百弓箭手這才相信自己沒有聽錯,絕大多數弓箭手便趕緊行動,手忙腳亂地脫去身上的戰袍,而且連犢鼻褲都給脫了,一個個全亮出了那話兒,煞是壯觀,只有一個弓箭手紅著臉,沒有脫去遮羞的犢鼻褌布。兩人雖然同為楚軍大將,可桓楚的資格更老,在軍中的地位也要比季布高些,項莊留下兩人鎮守虎牢關,並沒有指定誰是主將誰是副將,但是連季布也理所當然地認為,桓楚才是主將。

    從敵樓往外看,東關外的曠野上一片死寂,甚至連一絲的動靜都沒有。

    這與身後關牆內的沸反盈天形成了極大的反差,虎牢關的關牆就像一道閘門,把整個天地截成了兩個完全的世界,關牆外,寂靜肅殺,甚至連一絲絲的微風都沒有,關牆內卻是沸反盈天,彷彿煮沸的油鍋。

    倏忽之間,前方山梁後面冉冉升起了一截尖尖的旗桿。

    桓楚眸子裡霎時掠過一道攝人的精芒,沉聲道:“他們來了。”

    “嗯,他們來了。”季佈點了點頭,臉上的神情忽然間變得無比凝重。

    兩人身後,幾十名校尉、司馬紛紛手搭涼篷往前眺望,只見那截旗桿已經從山梁後面越升越高,遂即一面鮮紅色的大素從山梁後面緩緩冒了起來,櫃楚、季布同時心頭一凜,鮮紅色,這應該是彭越的梁王大纛,來的竟是梁國大軍!

    相比劉邦的漢軍,桓楚、季布顯然更忌憚彭越的梁軍,論雄吞天下的大勢,各路諸侯誰都不及劉邦,論臨陣指揮的能力,誰也不如齊王韓信,可是論兵鋒,天下諸侯,卻鮮少有人能比得上梁王彭越,梁軍的兵鋒,也就比楚軍稍遜半籌!

    不到片刻功夫,前方大素就完全露了出來,上面繡的果然是個“梁”字。

    緊隨梁王大纛之後出現的,卻是黑壓壓、冷森森的長戟,數以千計,乃至萬計的長戟匯聚成了一片延綿無際的金戈森林,從山梁後面冉冉升起,又越過山梁洶洶而下,雖然還隔著好幾里遠,冰冷的肅殺氣息卻已經漫過虛空,在虎牢關上無盡地瀰漫開來。

    關牆之上,楚軍出身的老兵倒是沒什麼,當年在鉅鹿,二十萬秦軍的兵鋒氣勢,可不是今日的梁軍能比的,就是數月前的垓下之戰,三十萬齊國大軍的聲勢也要大過梁軍,見過太多的大場面,楚軍老兵們早已經麻木了。

    只不過,剛加入楚軍的魏地壯丁卻沒見過這樣的陣仗。

    霎那間,關牆上便響起了一片嘶嘶的吸氣聲,所有的魏地壯丁全都目露驚懼之色,腳下更是本能地往後退卻,既便是桓楚、季布精心挑選出來的兩千名重甲步兵,也在霎那間騷動了起來,厚重的鐵甲,竟不能帶給他們絲毫的安全感。

    楚軍出身的軍侯、侯屯長、假隊率遂即開始整肅隊形。

    足足喝斥了好久,魏地壯丁的騷動才終於平息了下來。

    敵樓上,桓楚、季布心頭沉重之餘也是不無慶幸,幸好這是關隘攻防戰,如果是兩軍進行野戰的話,只怕兩人的一萬“大軍”就已經崩潰了!

    寬敞的馳道上,十萬梁軍正洶洶而進。

    彭越身投金甲,頭頂金冠,腰挎寶劍,傲然肅立在華麗的四駕戰車上。

    環顧前後左右,洶洶面進全是梁軍鐵甲,那洶湧攢動的頭盔,那飄揚的櫻紅流蘇,從面前一直延伸到視野的盡頭,無窮無盡,無際無邊。

    那一排排聳立的長戟,那一排排黝黑的大盾,在斜陽的照耀下反射冇出幽冷的寒芒,甚至連和煦的陽光都變得陰冷了起來。

    彭越的心裡卻充滿了灼熱的戰意。

    作為一個男人,就應該統十萬兵,決​​戰沙場之上!

    作為一個男人,就該讓敵人匍匐在自己腳下,戰慄、顫抖!

    作為一個男人,就該殺光膽敢跟自己作對的人,再搶光他們的財產,他們的女人,再讓他們的孩子跟隨自己的姓氏!

    彭越的眼睛忽然瞇了起來,虎牢關已經遙遙在望了。

    倏忽之間,彭越緩緩扭起右手,站在彭越身後的彭明便霍然回頭,引吭長嚎:“大王有令,號令全軍,停止前進!”

    一聲令下,隨行的五百號角手便紛紛揚起了牛角號。

    霎那之間,悠遠綿長的牛角號聲便已經沖霄而起,正沿著馳道向前洶洶而進的梁國大軍便齊刷刷地收住了腳步,從虎牢關上遠遠望去,東關外的馳道上就像是突然之間長出了一大片的紅森林,煞是壯觀。

    虎牢關望樓上,桓楚、季布同時在心裡嘆了口氣。

    令行禁止,這才是真正的令行禁止哪,相比梁軍,他們兩人的一萬“大軍”簡直就不能算是軍隊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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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唯我大楚

    洛陽,城北武庫。

     當項莊在尉繚、武涉以及田橫、蕭開諸將的簇擁下走進大校場時,公輸車監造的第一架雲梯已徑搭建成形。

     整架雲梯由塔架、活梯兩部份組成。

     從正面看,塔架為梯形,頂寬六尺,底寬一丈六。

     從側面看,塔架高三丈,底深四丈,斜面長五丈,為標準的勾股三角形。

     總長五丈、寬由一丈六縮減至六尺的斜面上已經用六寸見方的木條隔出了階梯,各階梯之間間隔三尺。

     活梯則通過釵鏈安裝在塔架的頂端。

     活梯長六丈許,頂端帶有鐵製倒鉤,尾端伸出塔架一丈,最尾部連接繩索,戰時,可由銳士拉動繩索,則倒置在斜面上的活梯就能以塔架頂端的鉸鍊為軸心向上翻起,豎起最高可達八丈,然後向前翻倒鉤住垛堞,則塔架、活梯就連成了一道完整的奪城階梯。

     公輸車帶著幾十個木匠拉動鐵索演示了一遍,確認雲梯的各個構件全部正常,而且結實可靠,便又帶著木匠開始拆卸已經搭建好的雲梯。

     項莊皺了皺眉頭,當即上前阻止道:“公輸先生,為什麼要把搭好的雲梯拆掉?”

     公輸車耐心地解釋道:“上將軍,不把雲梯拆掉的話,運輸起來太困難了,而且還沒辦法出城,因為城門太矮了。”

     項莊想了想,又問道:“拆卸、重裝雲梯要多長時間?”

     “這個,應該還是需要一點時間的。”公輸車苦笑道“因為人手不夠,無法同時重裝二十架雲梯、二十架井闌外加五部攻城車。”

     “那就別拆了。”項莊斷然道“趕緊帶你的人安裝剩下的雲梯吧!”“啊,不拆了?”公輸車愕然道“可是上將軍,不拆的話運輸起來會很麻煩啊?”“這個你就不必管了。”項莊擺了擺手,冷然道“你的任務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剩下的雲梯、井闌還有攻城車全部組裝好。”說此一頓,項莊又道“至於這些器械怎麼出城,怎麼運輸,本將軍自有辦法。”公輸車揖了一揖,帶著木匠走了。

     雲梯、井闌還有攻城車的構件已經全部造好,現在就剩試裝了,原本還要拆卸打包,上戰場之後,還要重新組裝,不過既然項莊說用不著拆卸打包,公輸車這邊反倒更省事了,到明天早上,雲梯、井闌還有攻城車就能全部裝好。

     待公輸車離開,尉繚忽然說道:“上將軍,你是不是打算…”

     “不錯!”不等尉繚說完,項莊便重重點頭道“由五千漢軍戰俘拉著器械走​​,比起牛車只會更快,而不會更慢!至於如何出城的難題… ”項莊頓了頓,又回頭向蕭開道“蕭開將軍,即刻帶五百戰俘,將洛陽西門拆掉!”

     “諾!”蕭開轟然應諾,遂即領命去了。

     項莊正準備返回郡守府時,身後忽然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

     眾人急回頭看時,只見一騎快馬正如飛而來,距離項莊不到十步時,馬上騎士才生生勒住坐騎,又翻身下馬,單膝跪地,氣喘吁吁地向項莊稟報導:“上將軍,粱粱粱軍大舉進進進攻虎牢關,關!”

     項莊頓時神情一凜,粱軍果然來了!

     武涉則大驚失色道:“上將軍,粱軍來得好快!”

     “軍師。”項莊的目光落在了尉繚身上,沉聲道“你怎麼看?”尉繚捋了捋領下長髯,憂心沖沖地道:“粱軍鋒銳尤在漢軍之上,桓楚、季布兩位將軍雖然久經戰陣,可他們麾下的士卒畢竟沒怎麼打過仗,因為在敖倉時,粱軍根本就沒有正兒八經地攻過城,所以老朽擔心… …………”武涉凜然道:“軍師是說,桓楚、季布一萬大軍還守不住虎牢關?”“肯定守不住。”尉繚搖了搖頭,語氣凝重地道“如果只憑桓楚、季布兩軍,只怕連半天都守不住!”武涉抬頭看了看堪堪接近中空的驕陽,駭然失色道:“也就是說,今天天黑之前,​​虎牢關就必定會失守?”“虎牢關絕對不能失守!”項莊斷然道“至少十天之內,絕對不能失守!”

     說此一頓,項莊又霍然回頭,大聲喝道:“荊遷何在?”

     荊遷當即踏前兩步,雙手抱拳,昂然道:“末將在此!”

     項莊一瞬不瞬地盯著荊遷,犀利的眼神猶如冰冷的尖刀,低聲喝道:“點五百輕兵,即刻馳援虎牢關!”

     “諾!”荊遷轟然應諾,領命去了。

     ………………

     大戰的陰雲已經完全籠罩了虎牢關。

     密密麻麻、鋪天蓋地的梁軍已經在東關外的曠野上擺開陣勢,至少五千名重裡步兵在最前沿結成了厚實的防禦陣形,重甲方陣身後,至少五千名弓箭手正在冷漠地等待,在弓箭手的兩側,至少兩千騎兵正嚴陣以待。

     粱軍的防禦陣形可以說是無懈可擊。

     別說是桓楚、季布麾下那一萬尚未成軍的壯丁,既便是項莊的親軍精銳,若是膽敢從正面硬撼粱軍兵鋒,也絕對會被數以十萬計的粱國大軍碾為青粉!

     粱軍後陣,數以萬計的輕兵正在山上砍伐樹木,趕造簡易雲梯。

     對於桓楚、季布來說,這是唯一的一個好消息,從粱軍的舉動判斷,他們應該沒有重型攻城器械,或者還在運來虎牢關的路上,至少短時間內還無法運到虎牢關下,否則,粱軍也不會多費手腳從山上伐木打造簡易雲梯。

     ………………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悄然流逝。

     當夕陽即將隱入嵩山背後時,粱軍終於造好了上百架長梯。

     早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的彭越舉起右手往前輕輕一揮,軍中霎時便響起了“咚咚咚”的戰鼓聲,伴隨著激昂高亢的鼓點,原本正坐在地上休息的粱軍士卒便紛紛起身,武卒開始披掛重甲,輕兵死士紛紛拔出利劍,弓箭手則開始清點箭囊裡的箭矢。

     軍中的戰鼓越來越急促,越來越高亢,粱軍將士的表情也越來越興奮。

     倏忽之間,驟如暴雨的戰鼓聲嘎然而止,早已經被戰鼓聲挑動得熱血激盪的粱軍士卒便紛紛仰天長嚎起來,不少悍卒一邊長嚎,一邊還使勁地拍著自己的胸脯,其形其狀,彷彿一群獠牙畢露的野獸,正瘋狂地摧殘著對手的意志。

     彭越再一揮手,劉寇當即將頭盔重重地扣在頭上,然後翻身上馬,劉寇身後,楮淳等十幾員部將也紛紛翻身上馬,追隨劉寇來到了粱軍陣前。

     ………………

     劉寇跨馬橫戟,冷漠地審視著前方那座並不算巍峨的關牆。

     高不過四丈的關牆上,人影幢幢,熙熙攘攘,少說也有好幾千人。

     倏忽之間,劉寇嘴角已經綻起了一絲冰冷的殺機,在他眼裡,虎牢關不過四丈來高的關牆跟坦途就基本上沒什麼差別,至於守在關上的叛軍,那些剛剛放下鋤頭、扁擔的樵夫、農夫也能算是士兵嗎?這樣一群烏合之眾也能算是軍隊?

     部將楮淳策馬上前請戰道:“將軍,不如末將先去叫陣?”“沒有那個必要。”劉寇揚起右手,又伸出食指輕輕地搖了搖“一群烏合之眾,根本不配楮將軍搦戰叫陣!”說此一頓,劉寇又將食指往前輕輕一壓,淡然道“號令全軍,各營齊出,傾力攻城,半刻鐘後,本將軍要在關內歇馬!”“諾!”到寇身後,十幾員部將轟然應諾,一個個臉上全都露出了無比猙獰的神色,遂即紛紛策馬離去。

     下一刻,粱軍陣中便再次響直了激昂的戰鼓聲。

     伴隨著激烈高亢的戰鼓聲,數以萬計的粱國大軍喊著整齊劃一的號子,踏著整齊劃一的步伐,猶如滾滾鐵流,以無可阻擋之勢向著虎牢關碾壓了過來,虎牢關上,躲在垛堞後面的魏地民壯頓時心膽俱寒,一個個全都嚇得體如篩糠、面色如土。

     ………………

     就在關上的魏地民壯驚恐不已時,西關外忽然間也響起了綿綿不息的號角聲,伴隨著號角聲同時響起的,還有沉重而又整齊的腳步聲。

     關上的魏地民壯紛紛回頭看時,只見西關緊閉的關門已經洞開,一隊隊衣甲鮮明的楚軍已經踏著整齊的步伐,雄赳赳、氣昂昂地開了進來,楚軍攜刀擎盾,一邊大步前行,一邊齊聲高喊:“泱泱華夏,禮崩樂壞:重整河山,唯我大楚!”看到這一幕,幾乎已經陷入騷亂的魏地民壯便紛紛鎮定了下來。

     “泱泱華夏,禮崩樂壞:重整河山,唯我大楚!”在一浪高過一浪的號子聲中,從西關開進來的楚軍便迅速越過中心大街,然後順著斜長的馬道開上了東關城頭,一路上,所有的魏地民壯都紛紛閃到了道左,以無比崇敬的眼神目送著這支雄師昂然登城。

     “嗷嗷嗷”走​​在最前面的荊遷悠然揚起了手中橫刀,下一刻,身後洶洶而進的五百陷陣輕兵便紛紛湧到了東關垛堞後面,一個個以環刀瘋狂地拍打大盾,向著關外正緩緩碾壓過來的粱國大軍發出了極具挑釁意味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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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這才像支軍隊

      “什麼聲音?”

    梁軍後陣,原本靠在車轅上休息的彭越忽然間坐了起來。

    大將扈輒側耳聆聽了片刻,答道:“大王,好像叛軍在喊什麼唯我大楚?”

    “大楚?”彭越蹙了蹙眉,說道,“楚軍?不對吧,項莊小兒的楚軍不是讓張良的十面之網給困在齊地了嗎?”

    直到現在,彭越都還被蒙在鼓裡呢。

    “誰知道?”扈輒苦笑搖頭道,“也許是叛軍想藉楚軍的名頭給自己壯膽吧?”

    “借楚軍的​​名頭壯膽?”彭越冷然道,“簡直可笑,要是這群叛軍也能變得項莊的楚軍殘兵那樣驍勇善戰,那寡人的十​​萬大軍就能夠席捲……”說到這裡,彭越便嘎然而止,又將後半句話硬生生咽回了肚子裡。

    說話間,號子聲卻越來越響,也越來越清晰了。

    “泱泱華夏,禮崩樂壞;重整河山,唯我大楚!”

    “泱泱華夏,禮崩樂壞;重整河山,唯我大楚!”

    “泱泱華夏,禮崩樂壞;重整河山,唯我大楚!”

    到得最後,前方虎牢關的上萬叛軍都跟著長嚎起來,聲勢震天。

    彭越的濃眉越發蹙緊,遂即吩咐親軍校尉彭明道:“告訴前軍大將劉寇,限他天黑之前攻陷虎牢關,寡人不想再聽到叛軍的聒噪。”

    “諾。”彭明轟然應諾,遂即打馬去了。

    ##########

    前方,劉寇的三萬精銳已經進入攻擊距離。

    關上鋪天蓋地的號子聲劉寇也已經聽到了,可他根本就不在意。

    倏忽之間,一騎快馬從後陣飛奔而來,人未至,聲音已經遙遙傳了過來:“劉將軍,大王有令,限天黑之前攻下虎牢關!”

    劉寇報以一聲悶哼,天黑之前?大王也太瞧得起這群叛軍了。

    就在這個時候,前方關牆上忽然出現了出人意料的一幕,一支大約有四五百人的叛軍突然出現在垛堞後面,他們左手持盾、右手持劍,一邊以劍拍打著大盾,一邊向著關下的梁軍發出了憤怒的咆哮,這群該死的叛軍,竟然在挑釁?

    “可惡!”部將褚淳獰聲道,“這群混蛋簡直活膩了!”

    “看在他們都是將死之人的份上,就由得他們囂張一回吧。”劉寇悶哼一聲,當即拔劍揚起空中又向前輕輕一壓,五千名重甲武卒便紛紛提起了大盾,又繼續向前推進,緊隨重甲武卒身後的,則是五千名弓箭手。

    “嗷……”褚哼一聲暴喝,五千武卒紛紛以盾柱地,結成了防禦陣形。

    下一刻,尾隨重甲武卒身後的五千名弓箭手便紛紛從肩上卸下角弓,又將背上的箭囊解了下來,然後將箭囊裡的狼牙箭一枝枝地取了出來,又不厭其煩地、一枝枝地插到了自己左腳或者右腳前的草地上,以便隨手取用。

    再接著,劉寇衝褚淳重重點頭,褚淳便鏗然拔劍又高高舉過了頭頂。

    霎那間,五千名弓箭手便紛紛取箭扣於指間又猛然挽開了角弓,那一枝枝冷森森的箭簇已經斜斜地對準了前方百步開外的虎牢關牆。

    “放箭!”褚淳手中的重劍猛然落下,五千名弓箭手幾乎同時鬆開了弓弦。

    下一刻,足足五千枝狼牙箭便已經帶著輕嘯掠空而起,又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道完美的弧形軌跡,然後匯聚成了一大片綿綿無際的箭雨,向著守衛在虎牢關上的楚軍還有魏地民壯頭上惡狠狠地攢落了下來。

    ##########

    虎牢關上,五百楚兵和楚軍老兵出身的小校早已經舉起了手中的大盾,或者早已經躲到了垛堞的後面,作為一名身經百戰的老兵,根本不會等到敵人的箭雨已經傾洩到了頭上才去尋找掩護,那樣的話,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魏地壯丁卻根本不知道死神正向他們呼嘯而來。

    這些壯丁雖然跟著陳豨在敖倉與梁軍對峙了大半個月,不過在那段時間,彭越為了得到敖倉裡的粟米以及幾十萬婦孺壯丁,梁軍根本就沒有發起過真正意義的攻擊,所以,這些魏地壯丁也從未經歷過真正意義的鐵血洗禮。

    也沒有楚軍老兵提醒他們躲起來或者把盾牌舉起來。

    事實上,每個楚軍老兵也曾是新兵,在他們剛入伍時,也同樣沒有老兵提醒他們如何躲避敵軍的箭雨,如何在殘酷的戰場上活下來,原因很簡單,活命的本事,不是別人教的,你得自己去學習,你得拿血的代價去換取!

    這就是戰爭,殘忍而又冷酷的戰爭。

    這不是冷血,因為對於一支軍隊來說,老兵遠比新兵重要得多!

    不管是統兵大將,還是軍中各級小校,都不會允許老兵去為了新兵冒險,如果讓統兵大將和軍中小校去選擇,他們絕對會選擇犧牲十個新兵去換取一個老兵的活命!因為老兵才是一支軍隊的鐵骨脊梁,新兵……卻只是用來消耗敵軍銳氣的。

    說時遲那時快,綿綿無際的箭雨已經向著城頭狠狠攢落。

    霎那之間,城頭上便響起了綿綿不息的哀嚎聲,懵懵懂懂站在城頭上的魏地壯丁便一片片地倒了下來,有被射穿頭顱直接斃命的,有被射中大腿或者胳膊慘叫的,也有運氣好只是被射中了髮髻,然後望著插在頭頂上的箭羽發楞的。

    不過,絕大多數壯丁並沒有受傷,仍在懵懵懂懂地環顧四周。

    五千弓箭手聽上去似乎數量很多,可如果只是一輪拋射,其實並不可怕。

    如果身上披掛著鐵甲或者有大盾,便基本上可以無視,既便沒有鐵甲也沒有大盾,可只要運氣不是太差,也是很難被飛矢射中的,五千枝羽箭覆蓋將近五里寬的一大片城牆,其密度其實是很低的,被射中的概率也是極小的。

    不過,梁軍弓箭手的拋射可不僅僅只有一輪。

    幾乎是第一波箭雨剛剛落下,第二波接雨便已經接踵而至。

    剛剛那個被射中頭上的髮髻,正望著箭尾翎羽發懵的壯丁,甚至還沒來得及品嚐死裡逃生的喜悅,便被接踵而至的一枝狼牙箭射穿了咽喉,年輕的壯丁霎時兩眼圓睜,嘴裡嘶嘶地吸著冷氣,拼命地想要舉起雙手拔出咽喉上的羽箭,不過最終還沒能如願,雙手僅僅舉起一半整個人便頹然倒在了城頭上。

    城頭上再次響起了慘烈的哀嚎聲。

    兩輪拋射過後,至少五百名魏地壯丁已經倒在了血泊中,其中又至少有百餘人被射中要害直接斃命或者是沒救了,剩下三百多人卻只是受了輕傷,不過這三百多人一起昂著頭髮出歇斯底里的慘叫聲,也是夠磣人的。

    等到梁軍弓箭手的第三輪箭雨落下來時,魏地壯丁終於反應了過來。

    重甲步兵紛紛舉起了手中的大盾,沒有披甲的輕兵也紛紛躲到了垛堞後面,實在擠不進垛堞後面的也紛紛舉起了手中的劍戟,開始奮力拔打空中攢落的箭雨,一個人的力量當然是微不足道的,可數百上千人一齊舞動長戟,還是足以撥落大量箭矢的。

    梁軍的箭雨足足持續了半盞茶的功夫,直到射完整整一囊三十枝箭!

    倏忽之間,虎牢關外便響起了低沉蒼涼的號角聲中,綿綿不息的號角聲中,射完全部箭矢的梁軍弓箭手開始紛紛後撤,後方早已經等待多時的梁軍輕兵則抬著幾十架簡易長梯氣勢洶洶地碾壓了上來,再接下來,雙方就該短兵相接了。

    荊遷從垛堞後面緩緩站起身來,站在關頭上往外看去,只見數以千計的梁軍輕兵正從前方蜂擁而來。

    倏忽之間,荊遷揚起橫刀再次仰天咆哮:“嗷……”

    這一聲咆哮,尤其是狼王的對月長嘯,霎時引發了狼群的響應。

    霎那間,五百名陷陣輕兵便紛紛從垛堞後面站了起來,一個個揚起環首刀,瘋狂地拍打著左手大盾,向著關外的梁軍瘋狂咆哮,極盡挑釁之能事。

    有幾個陷陣輕兵更是縱身跳上垛堞,掏出胯下那話兒對著關外放起水來。

    五百陷陣輕兵的瘋狂挑釁很快就得到了近萬壯丁的熱烈響應,死裡逃生的魏地壯丁也紛紛跟著仰天咆哮起來,手裡有劍盾的有樣學樣跟著以長劍拍擊大盾,手裡只有長戟的便以長戟尾端狠跺城頭磚面,一個個直吼得滿臉猙獰,滿頭青筋。

    敵樓上,桓楚、季布忍不住對視了一眼,這才像支軍隊了!

    關鍵時候,還是老兵才管用哪,如果不是荊遷帶著五百陷陣輕兵及時趕到,他們真不敢相信,現在會是怎麼樣的一番情形?

    ##########

    梁軍後陣,彭越的眉頭越發的蹙緊了。

    “大王,情形有些不對呀。”後軍大將扈輒也蹙緊了眉頭,神情凝重地道,“這聲勢,這氣勢,哪像是從敖倉逃跑的那群烏合之眾,不像哪。”

    “這麼說……還真是楚軍?”彭越也有些動搖了。

    不是說楚軍已經被張良的十面之網困在齊地了嗎?又怎麼可能突然出現在虎牢關?可對面如果不是楚軍,又怎麼可能擁有這氣勢?要真是陳豨的那幾萬民壯,剛才一番箭雨攢射下來,既便不崩潰,也該軍心瓦解了吧?

    難道……漢王有什麼事情瞞著他彭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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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 00:21:17 |只看該作者
第119章 血戰

    慘烈的攻城戰終於拉開了血幕五千名梁軍重甲高高擎起了手中的大盾,護著五千輕兵緩緩向前。

     久經戰陣的梁軍就像一群狡猾而又兇殘的惡狼,看上去氣勢洶洶,可事實上卻是冷靜得讓人戰慄,它們在攻擊獵物的同時卻把自己的要害嚴密地保護了起來,根本不給獵物任何反擊的機會。

     “吼!”

     “吼!”

     “吼!”

     “嗚嗚嗚……。”

     “嗚嗚嗚……。”

     “嗚嗚嗚……。”

     “咚咚咚咚咚來”,…”

     “咚咚咚咚咚來”,…”

     “咚咚咚咚咚來”,…”

     蒼涼的號角聲,激昂的戰鼓聲還有梁軍銳士的怒吼聲,霎時交織成了一片。

     數以萬計的梁軍銳士同時踏步,同時舉盾,同時引吭怒吼,那一片大盾結成的盾牆,就像一大片透著清冷金屬幽光的龜甲,向著虎牢關緩緩碾壓過來,其行進的速度雖然不快,卻厚重得讓人窒息,讓人情不自禁地從內心深處感到絕望!

     虎牢關內,兩千名弓箭手已經在牆內排成了前後兩隊。

     戈旦等十幾名軍侯、司馬高擎著長劍,站在各自部曲的隊列前,伴隨著他們手中長劍的舉起、落下,再舉起、再落下,兩千名弓箭手便一次次地挽弓、放箭,再挽弓、再放箭,一波波的箭矢像雨絲般越過關牆,向著關外攢落。

     然而,這點程度的箭雨侵襲根本不足以阻擋梁軍的推進。

     終於,梁軍的龜甲大陣已經推進到了五十步內,關上的守軍甚至已經可以聽到梁軍躲在盾牆底下,正發出無比亢奮的嚎叫聲。

     桓楚、季布已經下了敵樓,來到了城頭上。

     “床弩!”桓楚高舉著橫刀,厲聲大喝,“快把床弩推上來!”

     上百架床弩遂即從關牆後側被推到了垛堞後面,床架的高度正好可以保證弩箭越過垛堞之間的缺口射向關外,為了確保弩箭可以直射城外的梁軍,百余老兵又紛紛呼喝壯丁搬來擂石墊到了床架的尾部,以使弩箭能夠朝下射擊。

     倏忽之間,百餘名楚軍老兵已經高高揚起了木錘。

     桓楚手中的橫刀重重落下,高揚的百餘木錘也紛紛砸落,頓時間,城頭上便響起了弩臂猛然反彈所發出的“嘭”“嘭”聲,數百枝足有五尺多長、兩寸粗細的巨箭頓時挾帶著刺耳的尖嘯射向了城外的“梁軍龜甲”。

     “篤篤篤”的悶響中,巨箭輕易地射穿了梁軍的盾牆。

     頓時之間,梁軍“龜甲”下便響起了綿綿不息的慘叫聲,數以百計的梁軍銳士被射穿軀體倒在了血泊中,完整的龜甲陣也一下出現了數百處缺口,不過梁軍終究是一支久經戰陣的精銳之師,陣形只是稍稍收縮,龜甲陣便再次恢復了完整。

     “後退,床弩後退”,…”關頭上,桓楚再次淒厲地高喊起來。

     數百名壯丁遂即亂哄哄地湧上來,又手忙腳亂地推著笨重的床弩回到了女牆那側,然後開始飛速地轉動絞鏈,再次上緊弩機,不過這至少也要半刻鐘的功夫,在這半刻鐘內,這百餘架床弩是別想參戰了。

     趁著這間歇,關下的梁軍驟然開始加速。

     不到片刻功夫,數以萬計的梁軍便已經擁到了關牆下,遂即一架架的簡陋長梯便從龜甲陣中高高豎了起來,長梯堪堪越過最高點,還沒來得及靠上城牆,數以百計的梁軍死士便已經口銜利刃,手腳並用攀上了長梯。

     關牆上,滾木擂石也是雨點般砸了下來。

     “砸,使勁砸,給老子砸,砸死這些混蛋!”

     “你你,還有你,快幫老子把這塊石頭搬起來,快!”

     “小子,還他娘的站在那裡發楞?趕緊的,過來搭把手!”

     “嗨,說你呢?耳朵塞驢毛了?信不信老子一刀砍了你?!”

     頓時間,關上關下就像是煮開了的水鍋,開始猛烈地翻騰了起來。

     一隊隊的梁軍死士悍不畏死地往上攀爬,卻又不斷地被關牆上扔下的滾木擂石砸中,不過,仍有不少身強體壯的梁軍死士憑著蠻力撥開滾木擂石,繼續往上攀爬,儘管城頭上滾木擂石紛落如雨,可他們就像是逆水中的獨木舟,不退反進。

     “火油!”荊遷霍然回頭,仰天歇斯底里地咆哮起來,“猛火油!”

     “閃開,閃開,統統給老子閃開!”上百名楚軍老兵猛然轉身,無比狂野地撞開了身後的新兵蛋子,以最快的速度湧到女牆邊掀開了一扎扎的葦席,葦席底下霍然是碼放得整整齊齊的火油罐,隨著葦席的掀開,空氣裡霎時便瀰漫起了刺鼻的氣味。

     眼看梁軍死士就要登城時,城頭上忽然砸下了數以百計的瓦罐。

     這些瓦罐重量並不是很重,砸在身上也根本不足以致命,可從瓦罐裡飛濺而出的深黑色黏稠液體卻散發出了一種刺鼻的氣味,聞到這股刺鼻的氣味,正順著長梯往城頭上攀登的梁軍死士頓時心膽俱寒,一個個返身就順著長梯往下出溜。

     然而,不等梁軍死士滑落在地,一枝枝的火把已經從城頭上扔了下來。

     這一刻,彷彿連時間都凝滯了,擁擠在關牆下的梁軍死士全都昂著頭,望向火把的眼睛裡全都流露出了無比恐懼的神色,梁軍驍勇善戰是不假,視殺戮為兒戲也是真,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就不怕死,事實上,梁軍將士也同樣怕死!

     “不!”一個梁軍屯長無比淒厲地慘叫起來,一個轉身就從長梯上猛撲而下,又狠狠地撞在了長梯下的梁軍盾牆上,然後,不等他起身,一枝火把已經落在了他的身邊,遂即一點火星從火把上飛出,射到了梁軍屯長身上。

     霎那間,粘在梁軍屯長身上的猛火油便騰地燃燒了起來。

     僅僅一眨眼的功夫,吞吐的烈焰便已經將梁軍屯長的整個人都給吞噬了,仍未嚥氣的梁軍屯長頓時無比淒厲地哀嚎起來,一邊卻奮力爬起,又帶著熊熊烈焰撞開盾牆衝進了擁擠的梁軍龜甲陣中,下一刻,龜甲陣中頓時便響起了綿綿不息的慘叫聲、咒罵聲還有哭喊聲。

     劉寇的嘴角猛烈地抽搐了一下,眸子裡也首次流露出了凝重之色。

     猛火油的出現使整個戰局在轉忻之間完全逆轉,奪城的梁軍死士以及擁擠在城牆下的重甲步兵一下就遭到了重創。

     不到片刻功夫,城牆下就已經燒成了一片火海。

     至少五百名梁軍死士外加數百名梁軍重甲葬身火海,為熊熊燃燒的火海所阻,梁軍的龜甲陣也不得不往後撤,以躲避火勢的漫延,還有,花了整個上午打造的上百架簡陋長梯也被猛火油焚毀了一大半,梁軍如果繼續攻城,將會更加的艱難。

     褚淳有些堅澀地嚥下一口唾沫,向劉寇道:“將軍,這樣不行!”

     另一員部將也勸道:“是啊將軍,跟大王說一下吧,等攻城器械到了再打吧,若是再這樣強攻下去,將軍您的三萬精銳說不定就拼光了!”

     劉寇霍然揚起右手,沉聲道:“號令全軍,後撤三里!”

     說罷,劉寇又勒馬回頭,帶著褚淳等十幾員部將直趨彭越中軍而來,守在虎牢關上的絕不是陳豨的叛軍,真要是陳豨的叛軍,在剛才梁軍弓箭手漫天攢射時他們就該崩潰了,又怎麼可能像現在這般處變不驚,臨危不亂?

     很顯然,守在關上的也是一支身經百戰的精兵!

     這事必須報與大王知道,漢王必定有什麼消息瞞著大王!

     想到這裡,劉寇頭是狠狠一鞭抽在了馬股了,胯下戰馬吃痛,頓時昂首悲嘶一聲加快了速度,風捲殘雲般沖向了彭越的中軍本陣。

     虎牢關上,新兵蛋子們互相擁抱,互相撞胸,互相擊掌,或者大哭,或者大笑,或者歇斯底里地咆哮,以各種稀奇古怪的方式發洩著他們的情緒,因為,梁軍退了,來勢洶洶的梁軍被他們給擊退了,虎牢關……守住了!

     老兵們卻是神情冷漠,這僅僅只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小勝而已。

     看得出來,關外的梁軍並沒有拼盡全力,如果梁軍真的下定決心,不惜代價的話,猛火油可未必擋得住他們。

     更何況,這次小勝是建立在梁軍缺乏攻城器械的基礎之上的!

     一旦梁軍的輜重部隊趕到虎牢關,關上守軍的噩夢就該開始了。

     要知道,梁軍可不是陳豨的叛軍能比的,梁軍可是一支精銳之師,不僅擁有數以十萬計的精銳老兵,更擁有完備的武庫,擁有雲梯、井闌、攻城車、投石車等重型攻城器械,尤其是那投石車,絕對是守城方的噩夢!

     對於投石車的恐怖殺傷力,楚軍是再清楚不過了。

     那一塊塊上百斤重的巨石從高空上砸下來,就是力能扛鼎的霸王也不敢硬撼哪!

     二十多年前,名將李信率二十萬秦軍伐楚,楚將項燕集結上千架投石車隱於林中,趁秦軍渡河時,上千架投石車同時發動,數以千計的巨石從天而降,結果將秦軍打得大敗,秦將李信也死於亂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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