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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黎孅 -【回鍋老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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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3 00:51:5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黎孅 - 回鍋老婆

已婚和未婚,最大的差別在哪裡?
身份證配偶欄多了個名字?還是從此喪失花心的權利?
對杜品潔來說,標準答案只有一個──性格大變!
她老公姜聖偉,婚前是個反覆無常、機車又難搞的暴君,
可新婚夜醒來,他卻像是被鬼打到似的變了個人,
溫柔體貼只是基本配備,愛語、讚美更是毫不吝惜大方送,
以往她被他嗤之以鼻的馬賽克鑲嵌藝術作品,
更突然被他視若珍寶,成為饋贈親友和客戶的伴手禮,
她的手帕交說:“男人無事獻慇勤,一定有問題。”
而他只要一聽她提起好姊妹,就變臉要她們絕交,
追問原因他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莫非他們兩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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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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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3 00:52:27 |只看該作者
楔子 
 
      “若兩位元對協定內容沒有問題,請在最後一頁簽名。”中年律師將一式兩份的協議書,攤在一對男女眼前。

  “我沒問題。”那一身白色套裝的女孩,看也不看協定內容,直接翻到最後一頁,平靜的簽下自己的姓名。

  反觀另個男人,睥睨不可一世的驕傲神態,英俊的臉龐冰冷僵硬,嘴唇抿緊,他傲慢的取過協議,歪斜的簽名洩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他憤怒,他不滿,因她如此平靜而且快速的,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名,沒有遲疑,沒有反悔,沒有任何的留戀,嘴角甚至還微揚!

  怎麼?離開他讓她這麼迫不及待?!

  對心高氣傲的薑聖偉來說,失敗的婚姻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點,離婚是她提的,協議書也是她先簽的,急切的想擺脫姜太太的身份。

  他氣得發抖,但高傲的自尊不容許他流露出真實情緒,他板著臉,表情冷硬無情,再也不願轉頭看向他身旁的“前妻”。

  “後續交給我處理就行了。”律師收回協議書,遺憾的看著這對登對的“前夫妻”。

  姜聖偉聞言立刻起身,抬起腕表細看時間──結束一段婚姻竟然浪費他寶貴的十分鐘?!

  他不願回頭,更不願回首往事,這是一個人生的污點、帶進棺材的錯誤!

  “聖偉。”在律師事務所大門前,杜品潔喊住“前夫”。

  薑聖偉傲慢的轉過頭,冰冷的眼不將她放在眼底。

  杜品潔看著他英俊的臉孔,一臉的欲言又止,是百感交集,也是感歎,千言萬語說不出,她盡可能揚起笑容,語重心長的對他說:“你保重。”

  她怎能笑得出來?

  薑聖偉難以接受。她竟能笑得如此開懷?曾經她的世界以他為中心繞轉,她的喜怒哀樂全因他而起,如今,她竟為了了斷彼此的婚姻而如此愉快!

  他不願回應,但不認輸的他硬是不甘示弱回一句,“你也是。”但語氣中的顫抖洩露了他的憤慲。“我走這邊。”他指向右邊,他的車停在那裏。

  杜品潔微笑指著左手邊,沒有說話,朝他揮揮手,走了。

  他們曾經那麼的相愛,但如今卻各分東西……

  薑聖偉痛恨自己的挫敗,更痛恨她離開他時,臉上那抹如釋重負的笑,他逼自己不回頭,逼迫自己不質問她為何如此堅持,筆直的走向停在路旁的車。

  “吱──碰!”

  刺耳的煞車聲伴隨著強烈撞擊聲,隨之,是路人的尖叫。

  “快叫救護車!快點報警,快──”

  冥冥之中似乎是有股力量,將冷漠的薑聖偉驅向那車禍地點。

  他不是個愛看熱鬧的人,可他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

  他小跑步走向圍觀的人潮,只見──

  仰躺在血泊中,睜眼凝視湛藍天空的白衣女子,無焦聚的眼神洩露了她毫無生命跡象,如柱的鮮血從她胸口大洞湧出,被鮮血沾染的白衣白裙,格外怵目驚心。

  薑聖偉此刻聽不見四周的吵雜、尖叫,更聽不見由遠而近的救護車鳴笛聲,眼中只見那不停湧出的鮮血將她吞沒……

  那躺在地上垂死的女人,五分鐘前才與他簽下離婚協議,他的前妻──杜品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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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3 00:52: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她死了。

  二十五歲的人生,斷送在一場無預警的車禍意外,心臟破裂,當場死亡。

  薑聖偉在公司裏,神情專注的看著助理送來的檔,神情嚴肅正經,不因前妻的意外身亡而受影響。

  “Vince,你今天怎麼還進辦公室?”他的女助理可欣,意外在辦公室看見他,露出驚訝的神情。“還這麼早?”

  薑聖偉抬頭看了她一眼,臉上沒有表情,假裝沒看見他向來打扮柔媚充滿女人味的助理,特地在今天穿了一身素淨黑衣,臉上的妝也不見平時的亮麗。

  今天……是“她”的告別式,因公事無法出席的可欣,用了這個方式,送她最後一程。

  “我無法出席下午的會議,先來處理這些企劃。”

  “你……別遲到了。”可欣點點頭,忍著欲泣的衝動,拿起自己桌上的馬克杯,故作輕快地問:“我要去泡杯咖啡,你要不要來一杯?”

  薑聖偉無法不去注意她手上緊握的馬克杯,他清楚的知道,那杯子底部有個小小的簽名ABJ,品潔的潔……

  “不了。”一時心臟緊縮,他眉頭皺了下,失態的起身欲走,不料這一個動作,讓他擺在桌面上的相框墜落地面。

  玻璃碎裂的聲音,重擊他心房,他突然不敢去看地面上的狼藉,不願看玻璃的裂痕在“她”臉上漾開。

  “我趕時間,麻煩你收拾。”他腳步未曾停留,急忙欲走出令他感到窒息的氛圍。

  “Vince。”可欣喊住他,語帶哭腔地道:“幫我跟品潔說一聲,抱歉……”抱歉她不能親自到靈前為她點炷清香,不能送她最後一程。

  薑聖偉僵硬的點了點頭,頭也不回的離去。

  但他知道,他那得力助手正難過的跪在地上流淚,撿拾破碎相框。可欣泛白的手指握著前妻為她做的馬克杯,是他離開辦公室時,腦中不停回繞的畫面。

  驅車趕赴她的告別式,靈堂裝飾著她生前最愛的香檳玫瑰,那禎掛在靈位前的,她的遺照──燦笑如花的杜品潔……

  “你怎麼現在才來?”語帶責備口吻的,是薑聖偉的父親姜城白。

  “爸。”他輕輕喚了一聲。在這種場合跟旅居世界各地的父親碰面,他開心不起來。

  姜城白早婚,只虛長了兒子二十歲,五十多歲的他不顯老態,保養得宜而且懂得生活樂趣,讓他散發出一股熟男氣質,臉上的皺紋不過是歲月的痕跡,憑添他的出色,穿著暗色西裝的他與薑聖偉站在一起,不像父子反而像兄弟。

  “聖偉哥。”杜品翔,小杜品潔兩歲的弟弟,故作堅強的來迎接前姊夫,到靈前為姊姊上香。“姊姊在這裏。”

  杜品潔的雙親早在後頭哭得柔腸寸斷,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傷,使他們無法親至靈前,僅站在女兒棺木旁不停的哭泣。

  旁人的耳語,不斷飄進薑聖偉耳中。

  “聽說是離婚沒多久,杜品潔就車禍死了。”

  “不對,是剛從律師事務所出來,就在十字路口被闖紅燈的轎車撞死!”

  “而且薑聖偉也在場,親眼看著杜品潔咽氣。”

  “嗄──怎麼這樣啊?那不就好險他們離婚了?

  “唉,真可惜,杜品潔這麼年輕,又這麼漂亮……”

  “噓、噓,別說了,死者為大!”

  閒言閒語、冷嘲熱諷如潮水般向他湧來,他不想聽,但聲音卻不斷的湧進他耳中,字字敲在他心上。

  不禁想,若他沒答應她離婚,不是在那一天到律師事務所簽離婚協議書,她就不會死了……

  站在人群最後,眼神複雜的看著告別式的進行,他婉拒品翔,不去瞻仰她的遺容,明知道這是見她最後一面的機會,他卻……他知道旁人說什麼,說他差勁無情,不顧夫妻情份,連最後一面也不願見。

  “聖偉。”姜城白與兒子並肩,看著進行中的告別式,眼眶泛紅,心疼這對情人的天人永隔,他們仍是相愛的,卻再也無法挽回了。

  “別說了,爸。”薑聖偉語氣平穩,情緒並未失控,表情嚴肅無波,在外人看來,他是沒血沒淚。

  但姜城伯卻瞭解自己的兒子,從小就心高氣傲不認輸,任何事情都要做到最好,好強也是他最大的弱點,可此刻的他,心裏比任何人都不好受。

  “人啊,或多或多少會犯錯,總是到了事情發生後才會想,如果回到過去的當時,自己一定不會說錯話、再犯同樣的錯……”姜城白突然說起這段語帶玄機的話。

  “爸。”薑聖偉閉上眼睛,壓抑地道:“不可能回到過去的。”已經無法挽回了。

  姜城白嘴角輕揚,拍拍兒子肩膀,神秘地說:“也許你真心祈求,時間就能夠倒轉,回到最初……”

  “聖偉、姜伯伯。”話說到一半即被打斷。

  一個年紀與杜品潔相仿,一身黑色洋裝,戴著墨鏡的女人,就站在父子倆面前。

  薑聖偉一見這女人,眼神立即有了變化。

  “品潔她……我真的沒有想到,品潔會這樣離開我們……”朱又珊捏著手帕,鼻尖通紅,纖弱的身子微顫。“我真的好難過……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壓抑不住的嗚咽出聲,無法承受痛苦似的,順勢倒進姜城白的懷中。

  她如小女人般啜泣,依偎在他父親懷裏。

  薑聖偉的眼神變得有溫度,有“生氣”。

  朱又珊,品潔的大學同學,一個能左右品潔想法的人,也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

  身為品潔最好的朋友,在她告別式的今天,朱又珊臉上的妝卻一點也不含糊,他還能聞到她身上濃厚的香水味。

  如果,他婚姻裏沒有這個女人趁虛而入的空間,也許,品潔不會向他提離婚,而她也就不會死了。

  如果時間能夠重來,回到從前,他絕對不會讓這個女人有機會破壞他的婚姻。

  如果能夠重來……

  薑聖偉待到告別式結束,大體火化,親眼看著杜品翔捧著她的骨灰壇離開,他這才離開。

  從頭到尾,他沒掉一滴淚。

  獨自一人驅車回住所,掏出鑰匙後,他突然怔楞的看著掌心那半顆心的鑰匙圈,腦中浮現新婚不久,他甫自公司回兩人愛的小窩,她便快樂的捧著這個鑰匙圈到他面前──

  聖偉你回來了,你看,這是我做的,我們一人一個!

  這麼幼稚的東西──他嫌惡的皺眉撇嘴。

  不管,把鑰匙交出來!

  她噘唇朝他伸手討,拿她沒轍的他,沒好氣的交出家門鑰匙。

  那個鑰匙圈是粉紅色的半顆心,材質特別,聽品潔說過,是什麼……馬賽克?

  當時他沒仔細聽,因為不把她這小小心意當一回事,直到她走了,才覺得後悔。

  你為什麼不好好聽我說?

  婚姻出現裂痕時,她面容哀戚痛苦,淚流不止。我不想一輩子依附別人生存,我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你的愛讓我好空虛……窒息……

  閉上眼,甩去佔據腦海的她,他深吸口氣,握著鑰匙打開家門。

  空蕩蕩,再也沒有人為他點亮家裏的燈。

  伸手打開電源,房子頓時亮了起來,映入眼簾的是他和品潔的家。

  她挑選的米色沙發,客廳的燈罩,矮桌上擺著相框,全是她親手做的。好幾個夜晚他結束工作回到家,就見她坐在客廳地板上,使用各式馬賽克磁磚,製作各種物品。

  家裏的時鐘、馬克杯、相框、花瓶,甚至是玄關的動物擺設,全部,都是她親手做的。

  這叫做什麼?他沒放在心上,一直記不住。

  “馬賽克鑲嵌藝術。”他總算想起來了,但她不在了,只留下一屋子她做的東西,俯拾即是。

  她沒帶走的東西,就像盤據在他腦海的美好回憶,全數留在這裏。

  他眼前甚至出現她在廚房為他烹調晚餐的幻影……沒有了,她不在了,這個廚房再也不會飄出他熟悉的飯菜香。

  走到廚房,她的天地,在冰箱上頭看見她留給他的字條。

  聖偉:

  過幾天我會來搬我的東西,謝謝你體諒我。

  什麼也不能為你做,對不起。

  看著這張字條,他全身顫抖著。

  這些日子以來,他刻意住在飯店,不曾踏進家門一步,是怕看見了熟悉的景物,想起從前而懊悔。

  她用心經營這個家,全心全意做一個好妻子,而他卻因為得到得太容易,從不感激,忽視她的惶恐、茫然、自卑,將她的不安當成無理取鬧。

  腳步沉重的移向臥室,打開衣櫃,她的衣服仍掛在原來的位置,仿佛她不曾離開,梳粧檯上有她未用罄的保養品、化妝品。

  但是這個房間的女主人,再也不會回來了,這才體會到天人永隔,他再也不能為她做什麼了。

  心像被刨了一個大洞,痛得他不能呼吸,在這時才卸下冷漠的面具。

  為什麼你結了婚就變了個人?

  她曾帶著受傷的神情對他說這句話。

  我……令你難堪嗎?

  當時他回答她什麼?他是如何重重傷了她的心,讓她不顧一切的開口提離婚?

  “混蛋!”他雙手握拳,崩潰的淚滑落眼睫。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犯了無法挽回的錯,放走了他此生最愛的女人,一但放手,竟是永遠的失去!

  “我後悔了。”如果能重來,他一定會好好聽她說。

  “品潔……”如果能重來,他一定當會個好丈夫。“你回來……”他聲音沙啞的低喊。

  “你回來──我後悔了,我聽你說,不再藉口工作忙,你想做什麼,我都聽,我發誓不再敷衍你,你回來──”

  他涕泗縱橫,在房間裏呼喊著。

  以前總覺得她煩、她吵,如今再也聽不見她嘮叨的聲音,數落他東西亂丟、衣服沒翻過來、一回家只會盯著電視看球賽不理人……

  突然覺得這個房子大得可怕,沒有擁她入懷,他怎麼睡得著?

  他只想大醉一場,忘了這一切,逃避這令人痛苦的感受,心好疼,疼到不能呼吸了。

  搜刮了酒櫃裏所有的洋酒,薑聖偉以瓶就口,毫不節制的牛飲。

  “嘔……”喝得太急太快,他沖進浴室抱著馬桶大吐特吐。

  不會再有人,心急的待在他身旁,輕拍他的背,不怕他嘔出的穢物難聞,為他擦嘴洗臉,收拾殘局。

  “為什麼……我醉不了?”他想醉,最好醉到忘了這一切,一了百了,但他越喝卻越清醒,越喝越傷心。

  趴在床上,將臉埋進枕間,深深吸氣──她的味道,還殘留在被褥間。

  “品潔……”懊悔的眼淚,在雙人枕頭上暈染成一片苦澀。

  沒人看見他的脆弱,他毋需假裝堅強冷漠,薑聖偉痛哭失聲。

  他後悔了,如果能夠回到過去,他不會留下這樣的遺憾,不會再讓她傷心失望。

  想回到從前……老天爺,再給我一次機會……求求你……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絕不負她。

  沉浸在深沉的哀痛中,酒精的作用令他四肢發軟,淚流不止直到倦極睡去。

  未發現,以房間的床為中心點,一個扭曲的漩渦,將房間所有的景物襲卷,全數吸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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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3 00:53:04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聖偉……”

  由遠而近的聲音正在呼喚他,是他熟悉的──

  她的聲音!他在作夢嗎?她的聲音仿佛在他耳畔,他甚至能感受到她溫熱的氣息。

  這是夢,他不想清醒的美夢,他的品潔在他身邊!是宿醉吧?他喝太多了。

  “起床了,聖偉,會來不及!”溫柔喊他沒用,耐性全失的她使出暴力手段擰他的臉。

  薑聖偉是被痛醒的。“噢──”他痛叫一聲,隨即睜眼。

  “總算醒了?”杜品潔好沒氣地張嘴咬他鼻子。“快點起床了,我們會趕不上飛機。”

  “品潔?!”他心臟緊縮,嚇了好大一跳。她不是……死了嗎?如今卻又出現在他眼前,如他記憶中般清純美麗。

  這是夢,他在作夢,是吧?因為他的懊悔和牽掛,她才會入他夢中安慰他,品潔,他善體人意的品潔……

  “怎麼了?”她覺得奇怪,伸手觸碰他的臉。

  真實存在的觸感?!

  薑聖偉像是觸電一般彈跳起身,連人帶被摔下床。“噢,Shit!”他痛得大罵出聲。

  “聖偉?!”杜品潔緊張的坐在床上,目瞪口呆的看著跌到床底下的新婚丈夫。

  “你怎麼了?”

  會痛!跌坐在地上的他找回理智,抬頭細看四周,不是他與品潔的家,似乎是飯店套房,房中沙發上擺了數件禮服……

  “你還不習慣啊?”杜品潔跪坐在床上,好笑地道:“來不及嘍,我已經是姜太太了。”

  “姜太太?!”他傻傻的重複,不解她這話的意思。

  “你醉糊塗了,宿醉還沒醒嗎?才昨天的事情耶!”杜品潔俏麗的小臉佈滿了無奈。“你還在生我氣?我昨天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喝不了那麼多……”

  “我們昨天……結婚?”薑聖偉遲疑地問。怎麼可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杜品潔皺眉看著奇怪的丈夫。“聖偉,你到底怎麼了?要不要起床?我們會趕不上飛機的,你真的……生氣要取消蜜月?”

  “飛機?”腦子一團亂的他,無法將事情連貫,猶如霧裏看花。

  “蜜月──夏、威、夷!”她噘唇瞪他。“你真的喝太多了。”

  婚禮、飯店、蜜月、夏威夷……

  他想起他和品潔的蜜月地點,正是夏威夷,可那是一年前的事!

  老天,他回到過去?!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發生!

  “等等。”他深吸呼,不敢相信這種事情竟發生在自己身上。“品潔,我們……昨天結婚了?”

  杜品潔擔心的看著他。“是啊,聖偉,我看你還是繼續休息好了,你眼睛都紅了,一臉沒睡飽的樣子,反正夏威夷以後有得是機會去。”

  “品潔、品潔……”聽見她失望卻又故作堅強的語氣,他克制不住衝動,站起身將她擁進懷裏,緊緊的抱住,生怕下一秒鐘就會失去。

  是她,他的品潔,什麼事都為他著想,遷就他,以他的意見為意見……沒錯,她回來了!

  他觸碰得到她,是溫熱的、健康的,腦海中浮現她倒在血泊中的畫面,令他不禁害怕的顫抖。

  “聖偉……”丈夫的異常令她皺眉。“你怎麼了?”

  薑聖偉伸出顫抖的手,捧著她的小臉,拇指滑過她細緻的臉頰,再三確定她是完整的,有生命跡象的。

  她活著。

  眼眶不禁濕潤,失而復得的感受令他從地獄躍升到天堂。

  “聖偉,你還好吧?”她大吃一驚,因為他眼眶泛紅,看起來不舒服的樣子──他不可能落淚的,以她對他的瞭解,她直覺排除這個可能。“不像平常的你。”他一定是病了。

  “我……”他聲音沙啞的開口。“作了一個惡夢……”一個他不想再經歷一次的惡夢。

  “惡夢?”她覺得困惑的眨了眨眼。“會讓你這麼失常,一定是很奇怪的夢境,你真的沒事?”

  “我夢見我們最後……沒能在一起。”他說不出口,她的“現在”是他“過去”。

  她死過一回,就在他眼前。

  但他的心境跟當時不同了,老天爺給他這次機會,他會好好珍惜她,絕不讓她再次死在他眼前!

  “那一定是你拋棄我才會這樣。”杜品潔擠眉弄眼。“老爺,我期待這個蜜月很久了,你到底要不要起床呀?”

  不,受不了提分手的人,是你。

  話梗在喉頭,說不出口。

  小心翼翼地捧著她的臉,微顫的唇覆住她的。

  “唔?”一大早就這麼熱情?!她瞪大眼睛。“你沒刷牙!”

  薑聖偉瞪著她一臉怪異的神情,不禁笑出聲來。“老天……”我真懷念你的少根筋。

  “過去”他最受不了她的缺點,可現在在他眼中竟是可愛的!他怎麼沒發現她這麼小女孩的一面?

  “潔,蜜月不取消,我答應你,給你一個難忘的蜜月。”他說到做到。

  “你們真慢,都幾點了?!”朱又珊在飯店大廳等了很久,好不容易才等到姍姍來遲的新婚夫妻,忍不住跟好友抱怨。

  “又珊,對不起啦!”杜品潔雙手合十,抱歉的對好友說,“睡過頭了。”

  “你哦!”朱又珊沒好氣的用食指戳了下她的頭。“看你回來怎麼報答我,東西呢?”

  “我會去夏威夷幫你挑禮物,你就不要跟我計較嘛。”她把臭著一張臉的丈夫擺在一旁,逕自和好友在飯店大廳聊了起來。

  薑聖偉雙手插在褲袋裏,銳利的眼盯著朱又珊這個女人,思緒翻飛──

  “昨天”的婚禮,她是品潔的伴娘,她答應品潔會替她把禮服還回婚紗公司,省去他們的時間,所以她才會來飯店與他們會合。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父親參加完婚宴後,也在這間飯店休息過夜,他們有碰面的機會。

  “早。”姜城白神清氣爽,完全沒有宿醉的跡象,完全聯想到他前一晚大肆狂飲,醉得一塌糊塗。

  “爸。”薑聖偉眼神一閃,輕喚一聲。

  隨即,他褲袋裏的手機震動,他掏出手機走到一旁去。

  “姜伯伯。”朱又珊白皙的臉龐浮上淡淡的緋紅,大眼充滿仰慕的望著姜城白。“你早,昨晚睡得好嗎?”

  這個場面似曾相識,連對話都一模一樣,他正在經歷自己曾經歷過的──這個認知讓薑聖偉心頭一驚,他直覺,必須將失序的未來導回正軌。

  “有事情就聯絡我爸,我放婚假。”他決定收線,不管工作了。

  “Vince?”電話那頭的可欣,語氣是完全不敢相信。

  “你……說真的?”工作狂又愛掌控一切的薑聖偉,明明就交代了就算他不在公司,有任何小大事都得向他報告,而她還嘲笑他,哪個人蜜月跟工作分不開的!

  他把手機遞給父親,讓助理知道他有多認真。

  姜城白略感意外的接過電話,奇怪的看了兒子一眼,和可欣討論起公事。

  “哇……這麼多哦,我一個人拿不動。”朱又珊看著飯店侍者送來的三大箱禮服,嬌滴滴的咬著下唇。“怎麼辦?”

  事情就從這裏開始變調的吧!

  姜聖偉沒有忽視朱又珊對他父親露出的癡迷眼神──這女人,他沒弄懂過她,到底為什麼要破壞他的婚姻?為什麼要從中作梗,聳恿品潔提離婚?

  愛上他父親,與他和品潔的婚姻關係,兩者並不衝突。

  “既然你一個人辦不到,那我讓助理過來處理。”他態度排拒防備,不友善的態度很明顯。

  “聖偉,你怎麼這樣跟又珊說話?”杜品潔對他的態度感到訝異。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他還說她的伴娘很漂亮,感謝又珊昨天幫了她一整天,怎麼今天態度這麼惡劣?

  “不然呢?”光是想到這女人日後會在品潔耳旁說什麼,他就無法給她好臉色看,“怎好意思麻煩別人?”笑著將她攬進懷裏,重視的態度一見就明白。

  “又珊又不是別人!”杜品潔皺眉,不喜歡他的語氣。“爸,能不能麻煩你陪又珊幫我還禮服?”

  “當然可以,你們快趕去機場,時間要來不及了。”姜城白自然沒有拒絕,這不過是小事一樁。

  薑聖偉瞪眼,不敢相信這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那句話,應該是他說的,當初是他請父親陪同這女人一起去還婚紗,間接製造了朱又珊接近父親的機會,才讓她瘋狂迷戀──

  他以為自己極力避免,就可以阻止事情發生,想不到結果還是一樣,只不過變成是品潔開的口,而他爸爸一樣沒有拒絕。

  “謝謝爸。”杜品潔感激的給公公一個擁抱,拖著行李也拖著老公,走出飯店。

  薑聖偉回頭,厭惡的眼光帶著警告意味瞪向朱又珊。

  朱又珊不明白自己哪裡得罪他,前一天他明明不是這樣的。

  那眼神……似乎在告訴她,她想做什麼,他都知道,那洞犀一切神情,令她感到害怕。

  姜城白也注意到兒子的異常,他那眼高於頂的獨子,一向驕傲自大,要命的大男人主義,如今卻十分呵護媳婦,方才來到飯店大廳時,他注意到他們是十指緊扣的,這不是兒子會做的事,他向來討厭在人前表現親密。

  人的個性不會一夕之間改變,莫非……

  姜城白睿智的眼閃過一抹精光,他不動聲色,提起一旁的婚紗,朝一臉驚惶未定的朱又珊道:“小姐,我們走吧。”

  姜家在夏威夷胡歐島有一棟別墅和私人海域。薑聖偉喜愛衝浪,一年總會來個兩三次,便在此地置產。

  白色的兩層洋房,四周種了椰子樹,充滿熱帶島嶼的氣氛,打開後門就可看見金黃色的沙岸,陽光、白雲、海水。

  人高的衝浪板被立在沙灘中,沙灘上有張躺椅、洋傘,日光浴的準備做得充足,卻沒有人。

  海浪撲上沙灘,激起了白色浪花,海風吹拂過椰子樹林,發出沙沙的聲響。

  別墅的二樓,有個面對海景的主臥室,白色四柱大床,罩著一層白色紗帳,半透明的紗帳無法掩飾,大床上一對赤裸男女的熱情繾綣。

  當極致的那一刻來臨,品潔十指陷進他精壯的背脊,情難自禁的呻吟哭喊,咬住他的肩膀,克制自己的尖叫。

  “潔,你還好嗎?”懸宕在她上方,拂過她汗濕的面頰,薑聖偉的動作小溫柔,啄吻她的唇安撫。

  她在他懷裏,在他身下,他有種活回來的感覺。

  她氣喘不己,說不出話來的她只能搖頭,無法自剛才的激情中平靜下來,伸出雙臂環抱住他,小手輕輕在他背上遊移,就像是在安撫他。

  他好激烈……從來不曾這樣,像是最後一次愛她般這麼激狂,事後還體貼的問她好不好,抱著她、吻吻她,不像以往結束後就翻身下床,逕自進浴室清洗一身汗濕黏膩。

  從來到夏威夷後他便如此,他怎麼變得這麼體貼?

  “累了?”薑聖偉翻身躺在床上,順勢將她擁進懷裏,拉過絲被遮住兩人赤裸的身軀。“睡一會兒。”輕柔的吻了吻她快闔上的眼皮。

  點了點頭後,緩緩枕在他健壯的臂上,她闔上眼睛,沒力氣說話的她聲音含糊。

  “聖偉,你手機真的不開嗎?”下飛機後,工作狂的他沒有馬上打開手機和公司聯絡,這反常的現象讓她大呼不可思議。“沒關係嗎?”卻也擔心他會不會事後生氣抓狂?

  “你不睡?那我們一起去洗個澡吧。”他沒好氣地道。怎麼她問題這麼多?

  “噢,別──讓我休息一下。”她忍不住求饒,現在的她一點也不想動。和他一起洗澡?她以前想也沒敢想,就算是剛交往熱戀之時,他也不曾邀她洗過鴛鴦浴。

  “快睡。”

  “好啦,你陪我……”

  她總算閉嘴不再追問,撒嬌的四肢纏住他,抱著他的胸膛睡著。

  看著她的睡顏,薑聖偉不敢移開視線。他沒有安全感,怕她是不是就這麼一睡就不會再醒來?

  她就在自己懷中,在他伸手可及之處,呼吸規律,信任的賴著他。

  這幾日來的激情歡愛,是過於放縱了,但他無法克制自己想要她的欲望,佔有她、得到她、不讓她離開自己視線,不論到哪裡,他堅持一定要有她的陪伴。

  他自嘲的想,這算不算是一種強迫症?

  耳邊傳來她均勻的呼吸,胸口規律的起伏,她安心的睡了,就在他懷裏……

  杜品潔這個女人,十九歲就註定了與他糾纏不清。

  他想起初見面時,她是個年輕清純、涉世未深的千金大小姐,和父母一同出席一場慈善拍賣會,遇見他這個壞男人。

  那一晚,在場所有未婚女孩,都將拍賣一次晚餐約會,將拍賣所得捐給慈善機構。

  氣質清新的杜品潔,是晚會上眾所矚目的焦點,引起所有未婚男士的注目。

  “一百萬!”他豪氣的出價,贏得美人的晚餐約會。

  他喜歡她被他凝望時害羞臉紅的神情,喜歡她的自然不做作,當然,她的美貌是他傾心的最大因素。

  他看上了她的外貌,進而處心積慮的接近她的父母,贏得她父母的信任,在生意上成為杜家不可或缺的夥伴,最後,將她納入羽翼下,成為他的女人。

  五年來,杜品潔是他身邊的唯一,除了她,他沒有別人。

  他愛她,這一點毋庸置疑,但婚卻是被逼著結的,在雙方家長的催促下,被趕鴨子上架。

  他氣,他惱,覺得不受尊重。婚禮一切大小事,他完全不插手,讓她一個人忙得團團轉。

  兩人的分歧,也是從這時開始的吧……

  “不離婚。”他擁緊懷中的杜品潔,暗暗立誓,“我絕對,不放手。”

  若答應她離婚,意味的就是她的死亡,他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痛過一次就己足夠,他不要再痛第二次。

  “我還來得及挽回。”他告訴自己,“一切都還來得及。”她活著,他現在付出還不太遲,一定會讓她明瞭。

  他愛她,很愛很愛……

  必須改變才能挽回她,關機,是他做的第一步。

  他沒給她一個愉快的婚禮,起碼要給她一個值得回憶的蜜月旅行,這是老天爺賜給他,一個導正錯誤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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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3 00:53:1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他真的給她一個難忘的蜜月,充滿無盡的歡笑、關愛,沒有佔據他大半時間的公事來干擾,也沒有擾人的電話,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無拘無束的過著兩人世界,甜蜜、火熱。

  白天睡到自然醒,吃著新鮮水果當早餐,之後到海灘上,他衝浪,她做日光浴,他會很有情趣的幫她擦防曬乳,擦著擦著難免擦槍走火……

  有天還領著不會游泳的她下水,說要教她游泳,結果她嚇得哇哇叫,像八爪章魚般抓住他不放,他沒有生氣罵她笨,反而還大笑吻她。

  她原本以為這個蜜月會在他的不滿和怒氣中度過,畢竟他們的婚姻並不是自己主動促成的。

  “來,張口。”薑聖偉將墨西哥薄餅送到她嘴邊,有耐心的喂她吃東西。

  “啊──”她傻傻的張口,任憑他哺餵食物。

  兩人坐在廚房的吧台吃外送晚餐,杜品潔套著他寬大的T恤,裸露長腿,坐在吧臺上被服侍。

  她一邊咀嚼食物,一邊奇怪的看著薑聖偉。

  跟結婚當天他因為細節而怒駡她的情況來看,現在的他……會不會變臉變得太快一點?

  “聖偉,你怎麼結了婚後就變了個人?”

  這句話,他聽過。

  也是在蜜月期間,她語帶指控的對他說……

  同樣的地點,不同的情況,她怎麼會說出同樣的話來?他還能怎麼做?

  “你不喜歡?”他面容一整,神情緊張。

  “我沒有不喜歡,只是落差太大,一時難以適應。”

  認識他這麼多年,什麼時候見他這麼有情調,喂她吃東西,還幫她按摩、擦防曬油,這種會“侮辱”他尊嚴的事情,他怎麼可能做?!

  “是嗎?”他松了口氣。“那慘了,你得習慣才行。”語氣變得輕快。

  驚喜再也不能更多了,他甚至會耐心的聽她說話、開小玩笑,沒有不耐煩的說她浪費時間,就像剛交往的時候,他短暫的溫柔呵護。

  “聖偉,你好奇怪,你還是你,但又不像你了。”她說不上來哪裡怪,明明是他,那目空一切的眼神,驕傲的姿態,甚至是說話的習慣,都還是她熟悉的那個薑聖偉。

  可突然之間有了情趣和體貼這兩樣東西,她曾經希冀過,求老天爺打開他的腦子把這兩樣東西塞進去,當然──她最後放棄了。

  “為什麼你看著我的眼神……”像是怕失去。

  這個蜜月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玩得挺開心的,她原本以為會提前結束,想不到貨真價實的玩了一個月。

  不用跟工作爭,完完全全屬於她一個人的薑聖偉。

  好幾次夜深人靜,她悠然轉醒,會發現他睜眼看著她的睡顏,問他為何還不睡,他總一語帶過。“我睡不著。”

  然後緊緊的抱住她,全身顫抖不已,似乎在害怕什麼。

  害怕?這實在太好笑了,薑聖偉才不懂什麼叫做害怕,更不可能有這麼脆弱的一面!

  但是這樣的薑聖偉,讓她牽掛放不了手,十九歲時愛上他給人的強悍形象,雖然大男人又壞脾氣,但卻是一個可靠的男人。

  二十四歲的她重新愛上了這樣的薑聖偉,把她捧在掌心呵護,當公主一般疼愛。

  “怎麼,我看你的眼神哪裡不對?嗯?”他俊顏逼近,笑容邪氣。“你是說像這樣嗎?還是……”伸手將她拉到腿上坐下。“這樣呢?”

  被發現了嗎?

  這世上最瞭解他的人,莫過於她了。

  一個眼神,一個手勢,不需要言語,她就知道他需要什麼。

  他的開心、不滿、憤怒,她全部了若指掌,而他這麼明顯的改變,她怎麼會不知情呢?

  他怕,他真的怕──現在的他,和現在他所擁有的,全是一場夢,待夢醒時分,發現其實她早已不在身邊。時空的錯亂,造成他這種踩在雲端般的不真實感。

  他想把握和她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把她最美、最好的一切刻在心版上,把今天當成是世界末日般,用心度過。

  看著他邪氣逗弄的神情,杜品潔不禁搖頭歎息,“你這個樣子,我真想讓可欣和小麥瞧瞧。”他們一定會嚇掉下巴吧!

  可欣和小麥,他的助理,一男一女,工作能力超強,他不在公司,就由他們兩人坐鎮。

  他們跟了他很多年了,親眼見證年輕清純的品潔,成為他身旁的貴婦。

  那種生活不適合她,他清楚的知道了,這是老天爺賜給他的第二機會,他不能再搞砸了,讓她過她想要的生活──在他的保護之下。

  “明天我們別窩在別墅裏,上街去買些紀念品回去,嗯?”

  “好……”

  “我的眼睛一定是有問題,放在我桌面上的東西是什麼?哎呀呀!是夏威夷果耶,哇哇哇,還有這麼多東西,這條絲巾真好看……怎麼一回事啊?誰買的?是誰送我的?拜託你再說一次,我聽錯了,對不對,小麥?!”

  辦公室裏,可欣誇張的對著一桌的禮物大呼小叫。

  另一個西裝筆挺的年輕男人,也是對著自己桌上的禮物張口結舌。

  “那是品潔送你們的小東西,收下吧。”薑聖偉好笑地道。

  “Vince,你陪品潔在商品街買這些東西噢?”可欣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真的假的?”不相信他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他討厭陪女人逛沖出了名的,那些被他歸類為浪費時間、浪費生命的事,打死他也不會做。

  “奇怪嗎?”薑聖偉不禁想,自己究竟有多差勁?“我陪品潔逛街,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Vince你被邪靈附身了嗎?”小麥沖口而出,發現自己失言後住嘴。

  這個上司一向嚴肅正經,不苟言笑,脾氣又壞得讓人受不了,玩笑話是他和可欣兩人私下講講,不然在這麼緊張的環境工作,他們不瘋了才怪。

  今日一時失言,不知道老闆會不會給他白眼狠瞪?

  然而薑聖偉並沒有生氣,只是在思考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別人都是怎麼看他的。

  工作狂?驕傲自大的混蛋?

  “也許。”

  他的微笑回應,讓助理們嚇得眼睛都瞪出來了。

  “我不在這段時間,有什麼事嗎?”他清清喉嚨,助理們見鬼的表情,他當沒看見。

  一提起工作,可欣和小麥立刻收起玩笑態度,正經的向他報告。

  “其美的代表對合約附件內容未達成共識,所以收購案不是很順利,還有……”

  聽著助理報告的工作內容,薑聖偉眉頭緊皺。

  在他蜜月期中本就該完成的工作,一件件完成了,這沒什麼,本就是應該的,但他記得,那些工作“曾是”他在蜜月期中完成。

  這代表什麼?

  時間不會因為他一人就停下腳步,會發生的事情、該有的進展,都會一直走下去。

  那麼他回到“過去”,又能改變什麼?

  他和品潔終究會離婚,他會失去她,她會……死?

  不,他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無論如何,他都會將錯誤導向正軌,不讓悲劇發生。

  “幫我接林董。”他眼神銳利,工作狂模式啟動。“我親自和他談。”

  是談過一次的Case,因此做起來得心應手,可一但投入工作中,他又忘了時間,回到家時已過晚餐時間。

  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掏出鑰匙打開門,穿著家居服的杜品潔就像只小粉蝶,快樂的迎上前,小臉亮了起來。

  “聖偉你回來了,你看,這是我做的,我們一人一個!”她現寶似的亮出兩個半心型的鑰匙圈,帶著期盼的眼神看著他。

  啊……這個畫面,好熟悉。

  “這麼幼稚的東西──”他口氣帶著寵溺和莫可奈何。

  “不管,把鑰匙交出來!”她噘唇朝他伸手討。

  “潔,你不會真的想把這東西給我用吧?”他口氣懷疑,但心裏卻是愉快期待。

  “當然是真的啊!”她表情認真,“不喜歡也得用,這是我的心意。”她哼了哼聲,小霸王似的。

  “你開心就好。”他無所謂,真的,只要她開心愉快。

  杜品潔小臉漾著滿足的笑,凝視他的雙眼充滿了愛意,閃閃發亮的,為了他這小小的妥協開心不已,小鳥依人的抱著他手臂。

  “我以為你會罵我無聊,你以前不喜歡這種小東西的。”

  他罵過,因為他不懂她這小小的舉動是種幸福。

  “聖偉,你累不累?要不要先洗個澡?我把菜熱一熱──你會不會餓?”她小心翼翼地問。

  “都好。”

  “那你先去洗澡,我熱個湯、炒兩個菜就好了。”她替他脫下西裝外套,提過公事包,扮演體貼的家庭主婦。

  薑聖偉泡了個熱水澡,隨意穿了件浴袍走出浴室,踏進飯廳時,他聞到了熟悉的飯菜香,不禁站在那裏,貪婪的多嗅了幾下。

  “聖偉?”她雙手套著隔熱手套,捧著熱湯放在桌上,微笑對他說:“快來吃飯嘍。”

  他被她拉著坐在餐桌前,看著一桌他愛吃的菜,還熱騰騰的冒著煙,撲鼻的菜香嚴重影響他的嗅覺。

  杜品潔這個忙碌的小妻子,為他添飯,又為他盛湯,忙得不亦樂乎,伺侯他像伺侯皇帝。

  “先喝湯,我燉了一整天,喝喝看夠不夠味。”

  這是再普通不過的景象,但此刻他卻感動得熱淚盈眶,捧著那碗她熬了一整天的補湯,熱氣薰痛了他的眼,他喉頭滾動,輕啜一口。

  溫熱的湯汁滑入喉嚨,溫暖了他的胃,是品潔煮的湯,他以為這輩子再也喝不到了。

  此刻,他才有了真實感,踏踏實實的,認定她活著。

  “不好喝嗎?”杜品潔擔心地問。“味道跟你口味不合?”難喝得他都快哭了,天哪,她的廚藝有這麼糟嗎?看來她得再去報名烹飪班才行!

  “怎麼會,好喝得我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他一口氣喝了半碗熱湯,才對她說:“你不坐下陪我一起吃?”

  “都十一點了,會胖。”

  “這麼說來,你吃過晚餐了?”他銳利眼光掃向她。

  “沒。”在他銳利的視線下,她不敢說謊,很老實的招認。

  “你一點都不胖,現在,坐下來陪我,乖。”他態度強硬。

  “噢──”杜品潔順從的坐在他身旁,接手他喝了一半的湯,被逼著一起進補。

  在他記憶裏,她很少坐下來跟他一起吃飯,往往是她做了一桌子好菜,還在廚房忙著整理善後,他大老爺就已經吃飽將碗往桌上一擺,拍拍屁股人,接著她會來收拾,不論婚前還是婚後,她都是如此。

  以往他只管看著前方,邁開大步往前走,現在,他會不自禁放慢腳步,待她跟上來與他並行。

  以往他看不見的事物,現在他看見了。

  看見她的好、她的付出、她的可愛,以及……他擁有的幸福。

  “這是什麼東西?”他指著擺在桌面上的鑰匙圈,撫著那光滑的特殊材質。“你做的?”問得很刻意。

  “是啊,我用馬賽克做的,很好玩哦。”她看著他的表情,神情有絲保留。

  “馬賽克鑲嵌藝術,沒錯吧?”他記起來了,她喜歡的事物,這回他沒忘,他放在心上了。

  杜品潔眼神大亮。“你怎麼知道?”

  “你說過不是嗎?”他微笑,忍不住傾身吻了吻她因為驚訝微張的嘴。

  “我以為你不會把這小事放在心上……”她呐呐地道,疑惑的看著他,“不喜歡我把心思浪費在這種小事。”

  “怎麼會呢?”薑聖偉笑道。“我讓人為你找來適合的工具,好不好?”

  “真的嗎?”她更吃驚了,“你不會嫌我把家裡弄亂?”

  “別玩到三餐不正常就好。”他沒好氣地道。

  她開心,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好啦。”

  “還有件事得提醒你。”

  “唔?”

  薑聖偉凝望著她,深情款款的說:“先做一對對杯,世上獨一無二的,只屬於我們兩個人。”這個家,還沒有擺上她做的小東西,他不習慣。

  握著她放在桌上的小手,拉到嘴邊親吻。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他竟然要對杯這種東西,他有這麼浪漫嗎?老天──

  “好,我知道了。”

  薑聖偉看著她眉開眼笑的神情,放心了。

  她有一點點自信了,他沒有嘲笑她的興趣是小朋友的美勞作品,沒有嘴笨的摧毀她的信心。

  他成功的改正了一個錯誤,他辦到了!

  他的幸福,不會毀在自己手中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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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3 00:53:3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薑家的主要事業是運輸業,佔有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董事會對薑聖偉拚命三郎的工作態度和每年的營利分紅很滿意,因此推舉他為負責人。

  他上頭有看重利益的董事們盯著,下有上千名員工的生計得扛,所以面對重要的工作,他總是一絲不苟,絕對不妥協。

  今天他正與法國客戶開會,討論遠洋運輸船的問題,同時,他有條船在馬賽港正在舉辦下水典禮。

  他聚精會神的聽著客戶的要求,偶爾看著腕表控制時間,當會議進行到一半,他朝助理點頭示意。

  在做會議記錄的可欣把工作挪給小麥,腳步輕巧的來到薑聖偉身旁,彎腰聆聽上司的指令。

  “看樣子這個會議一時半刻我抽不開身,品潔應該快到了,你幫我陪陪她。”他壓低嗓音交代。

  “嗄?”可欣懷疑自己聽錯了,若不是現在會議正在進行,她可能會馬上跳起來指著他大叫,“你病了嗎?”

  “快去。”他低聲催促,將注意力投注到重要客戶上。

  直到走出辦公室,可欣還是不敢相信。她那個工作狂上司,竟然在重要的會議中把她叫到跟前來,叫她放下工作去陪他老婆?!

  “有沒有搞錯——”

  一回到辦公室,她立刻通知一樓總機,如果總經理夫人到公司後立刻通知她,同時暗暗想著這是怎麼回事。

  薑聖偉怎會在工作時突然分神想女人?他不是個重感情的人啊……

  等候不到十分鐘,就看見嬌俏可人的杜品潔,領著弟弟扛著東西上樓來。

  “可欣姊。”在國外念書的杜品翔,正逢暑假回台,就被親愛的姊姊召喚來做苦力,扛著一個寬一米八,高度一米二的巨幅畫框,笑容爽朗的對可欣笑道:“好久不見。”

  她立刻回過神來,對這對姊弟露出燦爛的笑容。“品翔,你放假啦?品潔,什麼風把你吹來?”

  “咦?聖偉不在?”杜品潔一來到丈夫公司,就急著找人,眼睛不停的四下張望。

  “VinCe在開會——”可欣沒好氣地道,“特地叫我出來陪你,真難得他這麼有心。”促挾的眼神瞟向臉紅的杜品潔。

  “喔。”她臉紅乾笑一聲,撇開話題,“我要把這個放在聖偉的辦公室。”

  “什麼東西啊?”可欣好奇地問。

  “秘密。”她神神秘秘地,指使弟弟把東西搬進丈夫的辦公室,不是把東西掛在牆面上,而是微微傾斜直接靠在牆邊。

  姊弟兩人聯手撕開保護畫框的厚紙板以及防塵紙,一個由馬塞克磁磚拼貼而成的畫作映入眼簾。

  一整片很有日本浮世繪味道的海,由一公分見方的釉面馬賽克磁磚拼貼而成,創作者的色彩感和線條感一定十分敏銳,才能拼貼出這一幅特別的畫。

  “品潔,這你做的啊?”她不禁想,這麼精巧的東西到底怎麼做出來的?

  “對啊,我做的,好看嗎?擺在這裏會不會很奇怪?”杜品潔緊張的問。“如果聖偉的客戶看到了,會不會覺得他品味很差?”

  “姊,你很無聊耶。”杜品翔噴笑出聲。“姊夫不是都叫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你還在龜毛什麼啊!”女人家就是這麼麻煩。

  “你不懂啦。”她咬著唇,一臉的緊張不安。

  不知道她這麼做會不會引來他的怒氣和白眼?雖說是他自己提的,要她做些東西擺在他辦公室,可她沒什麼自信能做得好。

  “唉……”她低著頭,抱著一個紙箱放在薑聖偉的桌上,開始替換他桌上原有的東西。

  筆筒、杯子、相框,全部都換上她親手做的。

  “咦?這也是你做的嗎?”看著那些精巧可愛的馬賽克作品,可欣臉上佈滿驚奇,愛不釋手的伸手碰桌上的燈罩和筆筒。

  “嗯。”杜品潔點點頭,把原本的杯子收起來,擺上新的。

  遠看是黑色釉面不規則紋路,仔細一看發現是用不規則的黑色馬賽克磁磚,拼貼成線條狀的規律圖形,是非常特別的一隻杯子。

  “送我!”可欣面目猙獰的向她索討。“就你手上那個杯子,給我啦,品潔,我好喜歡……”

  杜品潔一時間有點微楞,被肯定的喜悅浮上心口,她笑容害羞的回答,“既然可欣姊喜歡,好啊,這個給你——”

  “不行,那是我的。”薑聖偉及時奪回。“你想要?”掀掀唇,似笑非笑的看著可欣一臉扼腕。

  “小氣鬼!”見東西搶不成,她悻悻然地撇嘴。

  “你不是在開會嗎?”在大家面前被丈夫攬在懷裏,杜品潔有些害羞。看見數名外國客戶跟著進他辦公室,她立刻變得惶恐。“你……有客戶,我馬上就走,不會打擾你。”

  以前聖偉一向不喜歡她來公司找他,就算是送午餐也是來去匆匆,不想她的來到影響了他的工作,他太重視工作了,所以她才會戰戰兢兢,生怕自己造成他的不便,被他責備。

  “我們正要外出吃午餐,你和品翔一起來吧。”薑聖偉沒有露出不悅之色,反而落落大方的向客戶介紹,“MyWife。”

  驚訝的人不只是杜品潔,連可欣和小麥都露出訝異的神情。

  杜品潔畢竟是千金小姐,從小所受的禮儀訓練也不少,很快就從錯愕中回復過來,應對完美、年輕清新的氣質受到客戶們的證賞,尤其對她身後的巨幅創作更是讚不絕口。

  “她就喜歡做這一些東西,很有藝術天份。”姜聖偉更在客戶面前大力讚揚妻子。

  頓時,所有的注目焦點都放在她身上,讓她覺得受寵若驚。

  尤其當那些外國人對她做的小東西產生高度興趣時,他更是誥出驚人。

  “老婆,客戶喜歡你做的小東西,不介意的話,做些小禮物送他們,好嗎?”姜聖偉語氣溫和,臉上甚至帶著笑容,在重要的客戶面前,一點也不掩飾他對妻子的深情。“在他們離開臺灣之前,大約還有一周的時間,如果你沒辦法,那麼也不勉強。”

  “時間綽綽有餘,我可以。”杜品潔興奮的點頭答應,但又擔心的頻頻追問:“聖偉,這樣好嗎?會不會太小家子氣了?我做的東西耶,又不是什麼名貴的禮物——”

  “你做得很好,我很喜歡,做這些東西一定很辛苦,累不累?”他不吝讚美,大方表示關心和在乎。

  杜品潔雙眼發亮,為他這體貼的舉動動心不已,尤其是他把她當成“妻子”,而不是一個附屬品,這一點讓她很感動。

  結了婚後,他開始懂得尊重她、疼愛她,讓她感覺到婚前沒有的自由,不需要戰戰兢兢看他臉色,不必擔心自己的小小興趣是不是會讓他丟盡了臉。

  他的讚美和鼓勵——這對她很重要,讓她的自信心一點一滴的累積,愛戀和依賴也逐漸加深。

  這一對新婚夫妻膠著的視線旁若無人,眼中只有對方——

  “咳咳!”可欣用力咳兩下,提醒這兩人還有別人在場,不要陷入粉紅色氛圍到渾然忘我。

  杜品潔在可欣調侃的眼神下羞紅了臉,不敢抬頭看其他人臉上的表情,而且她還聽見臭弟弟的悶笑聲,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可欣,聯絡餐廳我會多帶兩個人。”相較之下,薑聖偉沉穩多了,臉不紅氣不喘,一副天經地義的神情。

  “是。”可欣維持超完美助理的表相,其實心底問號滿天飛。

  這是她那個把感情拋在最後,滿心只有工作、工作、工作的Boss?

  婚後三個月,一個天氣晴朗的午後。

  杜品潔圍著圍裙,在廚房裏熬煮晚餐要喝的濃湯,輕快的哼著歌。

  “鈴鈴鈴——”

  客廳的電話響了起來,她將火轉小,雙手一邊在圍裙上擦了擦,一邊走到客廳接電話。

  “喂?”

  “老婆,是我。”是薑聖偉。

  “怎麼突然打回來?”她訝異,抬頭看著牆上的時鐘,時間是下午三點。他突然打電話回來做什麼?好奇怪。

  薑聖偉可以想像她此刻錯愕的可愛表情,那雙圓圓的眼睛一定眨個不停,光是想像,他就忍不住想笑。

  “我今晚有應酬,不回家吃晚餐了,你別忙了,嗯?”

  驚訝!

  “聖偉……你……你在跟我交代行蹤?!”她一定是聽錯了,怎麼可能?

  她常常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等他回來,結果他加班應酬到三更半夜,她一個下午的苦心就這麼白費了。

  可自從蜜月回來後,他的加班、應酬少了,每天回家吃晚飯,從不白費她辛苦一下午做出來的晚餐,讓她很感動。

  而現在竟然還體貼的打電話回來跟她說,他有應酬不回來吃晚飯,要她別白忙,更是令她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今天陪日本客戶去喝兩杯,你早點睡,不要等我了,為我留盞小燈就好,不准在沙發等我等到睡著,聽見沒?”他嘮叨的交代著。

  他在關心她,他知道他沒回來,她會一直等,等到他回來為止,他看見了她無聲的守候。

  眼眶熱熱的,這小小的幸福,讓她好感動。

  “好……不要暍太多,小心身體暍壞了,你胃不好,不要這樣喝……”

  薑聖偉在電話那頭微笑。以前他只覺得她很吵,很囉唆,可現在聽她嘮叨,他竟然覺得是天籟!

  多嘮叨一點吧——

  但是黑心助理不斷推到他桌上的檔,和不斷丟進他信箱的Mail,害他沒辦法聽她繼續愛的叮寧。

  真可惜。

  “品潔,等我回家隨你怎麼念,現在,我得去忙了。”他抬頭,看著他後母般兇惡的女助理,伸手在脖子上一橫,威脅要殺了他。

  果然還是品潔溫柔可愛,唉……

  “好,你不要太晚回家哦,我……”我等你。

  “嗯,Bye——”

  電話收線了,杜品潔抱著電話失神歎息。“唉——啊,我的湯。”

  猛然想起她煮到一半的濃湯,立刻沖回廚房把火關掉,看著流理臺上準備到一半的晚餐,她皺起了眉頭。

  “收一收吧。”老公不回家,她煮一桌子好菜給誰品嘗?

  當她正準備動手收拾,把食材冰回冰箱裏的時候,電話又響了。

  她沒好氣地沖過去接起。“又怎麼了?”直覺是丈夫。

  “我才想問你怎麼了咧!杜品潔,你被禁足了嗎?”電話那頭傳來好友朱又珊的聲音。

  “又珊?我以為是我老公打回來的。”她吐了吐舌。

  “聽起來很愉快,當家庭主婦很愜意啕——”朱又珊嘲笑好友。“結婚後都不聯絡,你這個女人,有老公就忘了朋友!沒心肝。”

  “哎喲——對不起啦,人家……嗯……”不會逞口舌之快的杜品潔,不懂得為自己辯解,因為這是事實。

  結婚後她的生活重心放在家庭,少跟朋友聯絡,不像結婚前,偶爾還會找朋友出來喝咖啡聊是非。現在她每天光想著做什麼菜給老公吃,就可以忙一個下午,是個專職的家庭主婦。

  “不然……請你吃飯嘛。”

  “當然要給你請,你現在是貴婦耶。”朱又珊大笑。“什麼時候有空?”

  “聖偉今晚有應酬。”

  “也就是說,你只有今天有空。”她何其聰明,怎會不知道一個家庭主婦的心聲?友情,唉——“我現在離開公司了,等會我雲客戶那裏拜訪一下,五點會到SOGO。”

  “好,就大門口見。”

  約好了時間地點,杜品潔加快動作收拾廚房,趁還有時間沖了個澡,化好妝,神清氣爽的出門。

  時間剛剛好,她到百貨公司門口的時候,好友也剛到。

  朱又珊見到她時,簡直不敢相信。品潔似乎……更漂亮了,整個人神采飛揚,笑容燦爛,一點也不像個黃臉婆。跟婚前焦慮、惶恐、脆弱的樣子截然不同,如今她雙眼閃閃發亮,散發出一股自信。

  自信?!

  “發生了什麼好事?你懷孕啦?”朱又珊不禁這麼猜想。人逢喜事精神爽,應該就是杜品潔的寫照吧。

  “是就好嘍。”她橫了好友一眼。她現在很期待小生命的到來,聖偉安慰她不勉強,一切隨緣,暫且過兩人世界。

  “那一定是很幸福嘍?”朱又珊曖昧的擠眉弄眼。“有異性沒人性的女人,今天一定要吃垮你。”

  “好好好——”杜品潔好聲好氣的安撫好友,什麼都說好。

  蜜月歸國後她便在家裏不停的忙,在丈夫的鼓勵下製作她喜歡的馬賽克鑲嵌藝術,偶爾應薑聖偉的要求,做些小東西送給他的客戶,平時隨心所欲的佈置家裏,整理、打掃、做菜,當一個全職的家庭主婦。

  生活單調、一成不變,但是她做得很愉快,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心愛的人。

  結婚後有了自己的家庭必須經營,少與朋友的聯繫是不得已的,現在她僅能這樣,久久與好友見面一次。

  “你到底有多忙?連蜜月回來都見不到人,禮物還用快遞寄給我!”

  稍微逛了一下,兩人便到百貨公司樓上,挑了一家日式火鍋店用餐,一坐下朱又珊開始埋怨杜品潔的無情。

  “就……結婚了嘛。”她將大包小包的東西擺在椅子上,無可奈何的歎息。“今天想吃什麼,我請客!”

  侍者送來菜單,正好打斷了朱又珊到嘴邊的追問,她看著杜品潔詢問侍者菜單,不論是談吐、氣質,都給人一種家世良好的印象。

  手裏翻著菜單,但心思遠颺,朱又珊不自覺瞟向杜品潔身旁的數個紙袋。她剛才半小時內所買的東西總值,自己兩個月的薪水都不夠付。

  每次和品潔出門,她既羨慕又嫉妒,自己是單親家庭,母親獨力撫養她長大,她求學過程辛苦,得拚命打工賺錢支付生活費和學費。

  品潔和她相反,毋需為金錢煩惱,毋需為生活奔走,唯一的煩惱掙扎,只有男友,只有愛情。

  品潔曾經說過羨慕她為自己而活,朝自己的方向邁開大步走,可品潔不知道,她多想成為她,過富貴太太的舒適日子,毋需看人臉色工作,被上司吃豆腐也不敢吭聲。

  “要吃什麼?泡菜鍋好不好?再加點一份松阪牛和草蝦。”

  “嗯,好。”朱又珊從思緒中回過神來,隨口應答。

  侍者離去後,她拋開腦中約胡思亂想,認真的關心好友。“你今天沒回家煮飯給你老公吃,沒關係呀?”

  “沒關係啦,聖偉今晚有應酬,跟我說了不會回來吃飯。”

  朱又珊訝異地挑了挑眉。“他告訴你的?”好友點了點頭,證實了她的想法,她不禁訝異。

  她不能理解,是哪裡出了問題,為什麼現在的品潔會這麼開心?

  還以為她結了婚後會不快樂,日漸消瘦,哭哭啼啼的向她哭訴婚姻的挫敗,可品潔沒有,她快樂、幸福,流露小女人的嬌態。

  為什麼會這樣?!她壓抑不了羨慕到極致產生的嫉妒,控制不了自己脫口而出——

  “這麼體貼?不像薑聖偉耶,是不是外面有女人啊?”不想看見品潔臉上的幸福笑容,她不想……

  “才不是,他是真的工作忙。”杜品潔全心信任,一點也不受影響,把她說的話當成是開玩笑。

  朱又珊錯愕。怎麼她沒有露出愁容,這麼的……自信滿滿?!

  “那可不一定哦,男人都把工作當藉口,用來敷衍老婆。薑聖偉條件好,應酬又多,你要小心一點,男人啊——”

  “是是是,我會注意盯緊他的。”杜品潔不覺得她的話剌耳,笑嘻嘻的回應,只當成是好友的忠告。又珊一直都這樣心直口快,是為她好,沒什麼惡意的。

  面對她那純然無防備的臉,朱又珊到了嘴邊的風涼話全數吞進肚子裏。她不想

  當個壞女人,但就是忍不住嫉妒又羨慕。

  想成為品潔、擁有她不虞匱乏的生活……朱又珊渴切的想望。

  如果可以,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嫁入豪門。

  嫉妒的種子,在心中萌芽滋長——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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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3 00:53:4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這是他要的生活。

  男人能在工作上全力衝刺,正是因為家中有個能讓他無後顧之憂的妻子,包容他、接納他。姜聖偉從來不知道,原來寵個女人感覺會這麼愉快,情不自禁想討她歡心。

  他工作忙,只不過晚歸時,記得撥通電話告訴她;用餐時,誇她做的菜好吃;稱讚她新買的衣服很好看很適合她;發現她為他們的家,做了新的擺設佈置……

  都是一些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她就滿足了,不吵不鬧,儘管他加班再晚,她也不致疑神疑鬼。

  其實女人要的,就這麼簡單。他覺得自己幸運,世上有誰能像他這樣,錯過了的緣份能再重新開始?

  “你每天在家裏做家事,會不會太無聊了?”

  難得的假日,薑聖偉不必加班,舒服的睡到自然醒,夫妻兩人享受難得相處時光。

  “偶爾出去走一走沒關係的,不一定每天都得準備晚餐。”坐在客廳沙發看著租來的DVD,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我喜歡做菜給你吃。”杜品潔朝他露出甜蜜的笑容,嬌媚的依靠他的肩膀,晶亮的雙眼流露她對他的愛意相溫柔。

  薑聖偉的心登時一暖,大車撫過她柔細的臉龐,抬起她精巧的下巴,低頭吮住她帶笑的唇辦。

  “我不想你太累了。”他額頭抵著她的,語氣溫柔憐惜。

  “煮個飯哪有多累?你想太多了,況且我也會找事情做,打發時問啊。”

  “是嗎?”薑聖偉挑了挑眉。“又玩馬賽克玩到忘了時間,在地上坐了一整個晚上,連飯也沒吃,這就叫打發時間啊?”

  “呃——那個,就忘了嘛。”她乾笑數聲。

  “再讓我抓到一次,就不准你玩。”他霸道地警告。

  深知道他說到做到的個性,她知道不能再為了興趣而忘了正常作息,否則他會生氣——因為心疼她,不是討厭她做那些事。

  她不知道是什麼原故改變了聖偉,以往,他不會在乎這種小事的。

  “聖偉,你真的變了好多。”她捧著他的臉細看,“你還是你,但又不像你,結婚當天,你還為了我的不勝酒力大發脾氣……”

  他責怪她讓他在客戶面前丟盡了臉,不給他面子,可她是真的沒辦法再喝了才拒絕的,他把婚禮的場面搞得那麼難看,讓她很難過,很受傷。

  “但是到夏威夷度蜜月後,你卻突然改變了。”變得會體貼她,會為她著想。

  “你不喜歡嗎?”他想轉移這個話題。

  “你中邪了嗎?”她忍不住沖口而出。

  這小妞,竟然這樣曲解他的一片真心!薑聖偉瞪著她說不出話來,但看她一臉認真的神情,他不氣反而笑了。

  她怎麼這麼好玩?

  “我想開了。”日子過得太幸福,他不願回想那些傷心往事——在另一個時空發生的悲劇。他怎捨得再次失去?

  “是——哦。”她擺明不相信的語氣,“我十九歲就跟你在一起了,我還不瞭解你的個性?想誆我?”少小看女人的直覺。

  “好吧,既然你這麼想知道,我只好老實招認了。”他沉痛的閉上眼,“我跟你說過吧?我作了一個夢,一個很可怕的夢。”

  “哦?”她好奇的瞪大眼睛,神情緊張。

  “我夢見你……每天壓搾我、淩遲我,對我精神虐待,把我當成性奴隸夜夜春宵,用盡所有方式把我搾幹,你永遠都不滿足……”他說得恐懼,像是真有這一回事。

  杜品潔瞪大眼睛,整個人跳起來壓在他身上。

  “你亂講!”她哪有這麼饑渴啦!

  “那現在你的姿勢……嗯哼,又該怎麼說呢?”他促狹的笑看她,她整個人跨坐在他腰上,把他壓倒在沙發,這還不像辣手催“草”嗎?

  轟!她迅速臉紅,腦門像被炸開了,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亂說,不跟你說話了啦!”嬌嗔的埋怨,挪動長腿離開,免得他又亂說話笑她。

  “別動。”薑聖偉阻止她,壓住她的長腿,眼神幽黯。“小心點——”

  她感到,嗯……他動情的征狀,嚇得不敢動。“別——啊!”

  一個翻身,她反被壓制在沙發上動彈不得,下一秒鐘,她連呼吸都被奪走,熾熱的吻,交纏的四肢,越來越限制級的動作……

  “呼、呼……”杜品潔嬌喘著,低頭看見他埋在她胸前的頭,忍不住嬌聲埋怨,“到底是誰在搾幹誰啊?”

  薑聖偉伏在她胸口悶笑,雙肩不停抖動。品潔的反應真是太可愛了,讓他忍不住一逗再逗。

  “笑什麼笑?”她有點惱羞成怒的推打他的肩膀,欲拒還迎的。

  他哪會浪費時間跟她解釋,放肆的手拉扯她身上過大的T恤,露出香肩,他戀戀不捨的親吻,另一手探進衣服底下——

  “欸、欸!薑聖偉,你不要又來了!”她嬌喘呻吟,“這這裏是客廳,回、回房間啦!”

  這人……真是隨心所欲,她從來都不知道聖偉是這麼衝動的人,好幾次等不到回房,直接就在客廳、玄關、浴室……

  “來不及了。”他痞痞的笑答,存心要鬧她。

  明知她會害羞,可他愛看她這模樣。

  “鈴鈴鈴——”破壞情調的電話在這時候響起。

  “電話。”杜品潔做勢要起身,伸手探摸矮幾上的無線電話。

  “別管它。”薑聖偉拉回她的手,繼續吻。

  “不行,要是有重要事情怎辦?”沒被熱情沖昏理智,她硬是推開他,從沙發爬起來接聽電話。“喂?”

  接起電話的同時,被薑聖偉拖進懷裏,她回頭瞪他,無聲警告——不要鬧了!

  “品潔?你在家呀,是我啦,響這麼久沒人接,以為你不在才要改撥你手機而已。”朱又珊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不會很忙吧?要不要去看電影?”

  抱著杜品潔的薑聖偉,自然聽見了她的聲音,不自覺皺起眉頭。這女人找他老婆做什麼?

  “嗯……”杜品潔後悔了,她不應該接電話的,現在她好為難。“我……我老公在家耶……”意思就是她沒辦法出門,也不想出門。

  這樣是不是太重色輕友了點?又珊會不會生氣啊?她不免擔心。

  轉頭,看見薑聖偉那眉頭緊皺的不快神情,她更是下了決定,要陪老公。

  “這麼難得?大家一起出來吃飯啊。”朱又珊沒聽出她的為難掙扎,抑或是不願體諒理解,理所當然道:“再去看場電影,最近有幾部片子我滿想看的。”

  “拒絕她。”薑聖偉在她耳邊耳語,再張嘴咬她耳朵以示薄懲。

  “啊嗚——”杜品潔吃痛悶哼一聲,用手肘拐他肚子報復。“又珊,我改天再約你好不好?今天真的沒辦法。”她家這頭野獸,快要抓狂了吧!

  “為什麼不行?”朱又珊有些天真——講難聽一點,可以說是白目了。“出來啦,很無聊耶,星期天待在家裏做什麼?!”

  薑聖偉終於忍無可忍。這女人,態度也太囂張了吧?她以為她是誰?她說了就算嗎?

  搶過電話,他語調平平的嘲諷她,“待在家裏做什麼?你沒交過男朋友嗎?朱又珊,不要當電燈泡了。”

  “啊?”意外他會接過電話,還這麼明目張膽的暗示,她頓時想起剛才電話響了好久都沒人接……

  “聖偉,你閉嘴啦!電話還我!”杜品潔氣急敗壞的跟老公搶電話,臉紅得都冒煙了。

  朱又珊一陣錯愕,心思百轉千回,聽著電話那頭傳來好友和她丈夫的嬉戲打鬧聲。

  品潔沒有騙她,薑聖偉跟她感情很好,她該為好友開心,但她高興不起來。

  嫉妒嫉妒嫉妒……她也想要有人疼,有人愛,有人寵,不想假日一個人孤零零的,找不到人陪。

  品潔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她哪裡比不上她了?!

  為什麼……得到幸福的人不是她朱又珊?她明明這麼努力啊……

  “那……”呼吸急促,強烈的嫉妒影響她的心理、生理,她壓下滿心的不悅,故作無所謂的說:“哼,我也不是不識相的人,你們就好好過兩人世界吧,不鬧你們了,Bye——”匆匆忙忙,掛上電話。

  不是不識相的人?這句話有待商榷。薑聖偉沉吟半晌,將電話放回桌上。

  “欸?又珊把電話掛了?”杜品潔有些頭大的抓頭髮。“聖偉,你剛剛跟她說什麼啊!”幾乎尖叫。

  “你都聽見了不是嗎?”他挑眉壞笑,將暴跳如雷的她攬進懷裏,滿意沒人打擾他們的甜蜜時光。

  “哎喲。”她搗臉哀嚎。“我一定會被又珊給嘲笑,都你害的!”

  “笑你什麼?見色忘友嗎?”他笑著捧起她的臉,在她噘起的唇上輕啄。“你一直都把我擺在朋友之前,她不是該習慣了嗎?”他的態度比朱又珊更理直氣壯,天經地義。

  “唉——”她無法否認,所以只能哀歎兩聲。

  姜聖偉表面上平靜無波,但內心正盤算著。朱又珊那女人,態度實在詭異,有鑒於吃過她悶虧,他得防她防緊點,她對品潔的影響力太深,她說的話甚至能左右品潔的想法,既然這樣……他就必須斬斷這兩個女人之間的聯繫。

  “你常跟又珊出去嗎?”他狀似無心地詢問。

  “還好,有幾次你應酬不回來吃飯,加上又珊有空約我,我們才會出去。結婚後我見她的機會少了,有時候還要陪你應酬,所以嘍……”

  “你出門我都不知道,我以為你都待在家裏。”姜聖偉逮到機會洗腦,雙眼閃著精光,“怎不告訴我呢?我去哪都會告訴你一聲,我以為我們之間有這種默契。我沒有怪你,也沒有阻止你出門,只是希望以後你出門別忘了跟我說一聲,我會擔心的,嗯?”

  “啊……噢。”杜品潔心虛的垂下頭,“好,我以後會注意。”

  造成不幸的因素,他會一個一個排除,朱又珊——這根刺,一定得拔了它。

  “你很難約耶!杜品潔,你這有異性沒人性的女人!”朱又珊忍不住在電話中咆哮。

  “啊啊……對不起啦,真的不是故意的嘛,聖偉臨時要我陪他去拜訪客戶,真的沒辦法跟你出去,又珊,請你體諒我。”杜品潔低聲下氣的向好友道歉,“改天好不好?”

  早上聖偉出門前告訴她不回來吃晚餐,晚上有應酬,所以她約了又珊出去喝咖啡,可她出門前撥了電話給丈夫告知將出門,結果聖偉卻為難的告訴她,希望她陪他去應酬。

  因為客戶帶了女伴,男人談公事總不能冷落了另一半,所以是她出馬的時候,而且他已派了人來接她玄做造型。

  她被夾在中間很為難,但心是偏向丈夫這一邊的,她的生活本來就是以他為中心繞轉,他需要她,她怎麼可能拒絕?

  事有輕重急緩,工作不能等,客戶不能怠慢,但是朋友要聚可以再約。

  “老是為了你的男人放我鴿子,杜品潔,你重色輕友可不可以有點分寸?”朱又珊咄咄逼人地質問。

  如果今天爽她約的人不是品潔而是別人,她可以體諒,可以笑笑說沒關係,女人總是要顧慮自己的家庭,可是對品潔的滿腔妒火讓她說不出體諒的話。

  會跟品潔做朋友,算起來,也是為了自己的虛榮心,心想和個千金小姐成為朋友,她應該有些飛上枝頭的機會。

  “老是說,不為自己而活很無奈、很痛苦,可我看你把你老公擺第一位,當黃臉婆當得很愉快嘛!”又一次忍不住吐出夾雜酸意的諷刺。

  品潔曾經向她訴苦,吐露自己一生都被安排的無奈,她臺灣大學念完就會被送出國混張外國文憑,連想工作都不被允許,就像個養在深閏的洋娃娃——

  聽了這番話,她只想大罵她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個沒窮過、苦過的千金小姐,真是有夠天真!她多想取代品潔,多想成為她!

  “又珊,你說這種話真的很傷人。”杜品潔受傷了,不能理解為什麼好友不能體諒自己。“我結婚了,本來就該以家庭為重……”

  “少說得那麼冠冕堂皇,明明就重色輕友。”朱又珊被嫉妒控制,嘴巴得理不饒人。

  “那你要我怎麼辦?!”她覺得委屈難過,忍不住哽咽。“難道要我告訴聖偉,說我不跟他去應酬,我要跟你出去,鬧到我們吵架,這樣你就開心了嗎?”

  朱又珊被她這失控崩潰的哽咽驚醒了。

  她在做什麼?

  耳旁傳來品潔壓抑的啜泣,是她逼的——她怎麼搞的?

  深呼吸,朱又珊冷靜下來,沒再讓嫉妒控制她,理智告訴她,儘管她對杜品潔的友情變質,但她仍需要這個朋友,好讓她利用。

  “我話說得太重了,對不起。”

  拉下自尊道歉,儘管她心不甘、情不願。

  “我擔心你,你太重視薑聖偉,我怕你受委屈。”用好聽的謊言來解釋她的失控。“沒錯,你結婚了,你有自己的家庭必須經營,但是你總不能把重心都放在一個男人身上,婚姻要經營,朋友你也不能忘了啊!男人可以再找,真心的朋友有幾個?”

  聽著朱又珊的話,杜品潔抽抽噎噎的掉淚,靜靜的聽她訓話,沒敢回嘴。

  她們之間一直都是這種相處模式,杜品潔羨慕朱又珊的精明能幹,早出社會,懂很多她不懂的人情冷暖,所以朱又珊說的話,她一向奉為圭臬。

  “我真的很擔心你,你這麼愛薑聖偉,他知道嗎?他能理解嗎?對女人來說,愛情、家庭、孩子,比什麼都重要,但男人呢?我知道忠言逆耳,所以話我只說一次,品潔,你呀不能被男人牽著鼻子走,隨時要有最壞的心理準備,薑聖偉他——唉,算了。”話說到一半就住嘴,不再多說。

  她欲言又止,存心是想讓品潔懷疑薑聖偉,這麼做只因為她嫉妒,她不想只有品潔一個人得到幸福。她這麼辛苦為生活、為自己拚命,而品潔呢?什麼也沒做,所以她不甘心。

  “我知道。”杜品潔聲音沙啞。

  “不要哭了,薑聖偉要是知道還以為我欺負你。”雖然那是事實,“不是要去應酬?還不快點去準備?”

  “可我怕你生我的氣。”杜品潔可憐兮兮的說。又珊是她少數的朋友,她很重視這段友情,所以份外的小心翼翼。

  “請我吃晶華的下午茶就原諒你,這週末總有空吧?”

  “啊,這週末不行。”

  “又不行?”朱又珊皺眉,語氣一下高八度,“你連跟薑聖偉請假兩小時也不行嗎?”忍不住又肝火冒上來。

  “我公公這週五晚上回臺灣,週六我要請我公公吃飯,我爸媽也會來,改天好不好?”

  姜城白?

  朱又珊心漏跳一拍。

  姜聖偉的父親,在他們婚禮上有段幽默致詞,是個很紳士、很有男人味的熟男。

  “既然是家庭聚會,那就沒辦法了,我只好去拜訪客戶,看能不能多搶一些訂單。”朱又珊沒有跟她吵鬧,放她一馬。

  杜品潔松了口氣。“謝謝你體諒,又珊,我會補償你,真的!”

  “最好是!”

  原本火藥味十足的姊妹爭吵,在朱又珊有心滅火,杜品潔的退讓之下弭平,但這只是事情的開端。

  不同的時空,相同的故事,正在進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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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3 00:54:0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聽起來好好玩,姜伯伯,您見識真廣,真羨慕您能周遊列國,體會不同的風俗民情,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您一樣……”

  坐在主位上的薑聖偉,皺眉看著朱又珊坐在他父親身旁,像只聒噪的鴨子,呱呱呱的讚揚姜城白的遊歷。

  這不是他預料中的家庭聚會,也不是他經歷過的——是的,雖是不同的時空,但發生過相同的事。

  他父親歸國,品潔做了一桌菜請雙方父母小聚,兩邊的家人都來了,就連品潔的弟弟也一同赴會。

  品潔的用意是想讓父母看見嫁出去的女兒過得很好,很幸福,但他沒買帳,那一午餐吃得很痛苦,岳父母對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因此,當品潔決意離婚時,杜家並未阻止。

  他決定改正這個錯誤,打算在今次的飯局上好好表現,當個好丈夫、好主人,讓岳父母安心。

  但是一個不在預料中的人——朱又珊出現,打亂了他的計畫。

  “啊——你們家庭聚會是中午呀?我以為是晚餐,客戶送了我兩瓶紅酒,想趁你們聚會之前送來,好讓兩家長輩嗜嘗,不好意思,打擾了!”

  時間抓得剛剛好,朱又珊上門拜訪的時候,他們正準備開飯,杜品潔還在廚房隉忙,昕以門是薑聖偉的開。

  他錯愕,當下閃過腦子的想法是把門甩上,叫她滾出去。

  “又珊姊,好久不見!”還在念書的杜品翔接過她遞來的紅酒,笑嘻嘻地道:“我媽才在念你耶,這麼巧。”

  “是啊,又珊,我才跟品潔說呢,好久沒看見你了,有空來我們家坐坐嘛。”杜母熱絡的上前,將她拉進門。

  “我也好久沒見阿姨了,最近還好吧?氣色很好噢。”朱又珊順勢進門,可欲拒還迎。“我……改天再去看你和伯父,不打擾你們的家庭聚會。”

  “人都來了,就一起吃頓飯吧。”杜父也跟著留人。

  “這……真的不好意思。”她很會做人,更會察言觀色,嘴巴甜會說話,所以得到杜父杜母的喜愛。

  “又珊?你怎麼來了?”杜品潔將最後一道湯品放在餐桌上後,走出客廳喚大家吃飯,竟然看見好友,她意外又驚喜。“你不是說今天要去見客戶嗎?”

  “結束了嘛,客戶送我兩瓶紅酒,我想你今天可以跟家人一起喝,就順路過來嘍。”朱又珊的表現滿分。

  任何一個長輩都會喜歡這種懂事又貼心的女孩,談吐得宜又會為朋友設想,而不會想到,背地裏她是怎麼欺負老實的杜品潔。

  在長輩們的熱情慰留下,朱又珊“盛情難卻”的留了下來,參與他們的家族聚會。

  只見她搶盡了杜品潔的光彩,受到眾人的讚賞和注目,聽她高談闊論,說著自己跑業務發生的趣事,又矯情的詢問姜城白長期旅居國外的心情,還以帶著崇拜傾慕的眼神看著他。

  這場聚會的目的,不是看她朱又珊的個人秀好不好?!

  薑聖偉臉色不太好看,吃著老婆煮的菜。

  “聖偉。”杜品潔擔心地問:“你心情不好嗎?我……今天做的菜不合你的胃口?對不起,我想爸媽難得來,就做了他們愛吃的東西……”

  “不是的,我只是在想公事,你煮的菜都好吃。”他立刻回過神來,看著她微笑,當眾讚美她。

  他怎麼又犯了致命的錯誤?不能在長輩面前給品潔難堪,這對她、對她的家人都是很大的傷痛。

  男人出門在外,要在朋友、客戶面前有面子;女人也一樣,絕對不能當著她親友面前教她難堪。

  “這次放假回臺灣,我覺得姊夫變了個人耶。”杜品翔就坐在姊姊身邊,當然聽見姊夫對姊姊的讚美,他還看見姊夫幫姊剝蝦殼,簡直把他嚇傻了。“結了婚的男人都這麼體貼嗎?”

  所有的視線突然從未又珊那轉移到他們這來。

  薑聖偉微微一笑,對小舅子道:“疼老婆是種樂趣,品翔,等你結婚後就會懂了。”

  一時間焦點轉移,所有人好奇的眼光瞟向了這對夫妻,只見姜聖偉親自幫老婆倒酒、盛湯,催促她多吃點。

  “湯、湯沒了,我去盛。”突然成為長輩們“關注”的重點,杜品潔又羞又窘,藉故想躲進廚房。

  “你坐下,我去就行了。”薑聖偉把她壓在椅子上。“你忙了一早上,先吃飽吧。”然後拿著空了的大碗公,進廚房裏盛湯。

  見狀,所有人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深信“君子遠庖廚”的他,竟然進廚房耶!

  這種事情任何一個人做都不會引起意外的喧嘩,但因為是薑聖偉,這個超級大男人、大沙豬,所以格外令人錯愕。

  “姊,你都給姊夫吃什麼啊?”杜品翔忍不住問。

  “飯啊,還能吃什麼?”她難以招架爸媽和弟弟追問,轉向公公求救。“爸,您這次回來打算待多久?聽說您在紐約的攝影展受到好評,什麼時候回臺灣開個展呢?”

  姜城白的錯愕不下於親家,但是他並未表現出來,只是意味深長的笑,看著兒媳婦,再看向正在廚房盛熱湯的兒子,他開了口——

  “品潔,你什麼時候學了訓獸術?”

  “哈哈哈哈哈——”眾人大笑,這是姜城白對媳婦和兒子的挖苦。

  “能把這頭難訓的惡犬調教得像貓一樣乖巧。”

  他沉吟思索,正好對上兒子捧著熱湯出來,手裏還套著隔熱手套。這畫面……實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虎父無犬子啊!”薑聖偉掀唇反擊,傲慢的褪下手套向父親挑釁,“兒子怎麼能輸給老子?爸,你說沒錯吧?”

  雖然已過半百,但保養得宜又懂生活樂趣的姜城白,女人緣可從沒斷過,還是個很懂得戀愛的男人。

  “唉——別拆我的台。”姜城白舉白旗投降,“給我留點顏面,兒子,親家還在這呢。”

  “哈哈哈,來不及了,城白兄花名遠播早有耳聞,我還一度想,聖偉這孩子跟父親一點也不像,我女兒未來可能要辛苦了。”杜父語重心長地說。

  婚禮的籌備讓女兒奔波消瘦,婚禮當天兩人還大吵,這讓他們做父母的怎樣都放不下心。

  品潔是他們的千金、心肝寶貝,他們不禁思索著,為她安排這門親事,是不是太一相情願了?

  如今他們終於放下了心中的大石頭,不再為女兒擔憂了。

  “我以前不懂事,結了婚後才慢慢瞭解自己的缺點,以前讓爸媽不開心,請你們原諒,還有品潔,以前讓你受委屈了,對不起。”他握著妻子的手,語氣真誠的道歉。杜品潔沒想到他會當眾說這些,她嚇到了,但也感動得眼眶紅潤。

  “聖偉……”氣氛突然變得感人,這對夫妻被幸福的泡泡層層包圍。

  朱又珊也紅了眼,但不是因為感動,而是嫉妒和不甘心。

  她必須說點什麼,把注意力都搶過來,尤其是姜城白,他好成熟,好迷人——

  “那我們就等著看嘍,薑聖偉,我警告你哦!品潔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你要是敢對不起她,我鐵定不饒你。”在一片沉默中,她率先開口。

  “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薑聖偉掀唇,笑容不怎麼真誠。

  朱又珊說不饒他時,眼角卻瞟向他父親,以為他沒看見嗎?

  這女人什麼來歷?看來他得好好問妻子,摸清她腦子裏在想什麼。

  一頓飯,心思回異的男主角和女配角,暗中互相較勁。

  朱又珊對男人很有辦法,直覺也很敏銳,她清楚感覺到薑聖偉對她的不友善。這是很奇怪的事,她認識他也有三年了,他對她其實不壞,但也不會太好,起碼不會有這麼深的敵意。

  怎麼回事呢?

  姜城白睿智的雙眼掃了一圈,年輕稚嫩的杜品翔、愛女心切的杜家夫婦、眼中只有丈夫的媳婦杜品潔、熱情大方又美豔動人的朱又珊,最後,是他的獨子。

  明明是他,卻又不像他……腦中電光石火的閃過一個念頭,姜城白微微笑,不作聲。

  飯後,眾人移駕客廳聊天,杜品潔收拾善後,薑聖偉從旁協助。

  “老婆,我都沒問過你,怎麼跟朱又珊成為朋友的?”他幫著她洗碗收拾,邊采朱又珊底細。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我們是大學同學嗎?”她回眸一笑,一邊洗碗一邊想起當年。“又珊熱情大方,又長得漂亮,好多人都想和她做朋友,是她主動跟我說話的。我覺得她好厲害哦,很年輕就開始工作,一邊念書一邊打工,社團活動也很精彩。她工作能力很強,還沒畢業就找到工作了,我一直羨慕她為了目標往前沖的積極個性。”

  “嗯。”像朱又珊這種被眾星拱月的女孩,會主動去跟人做朋友,實在可疑。

  “又珊不太喜歡說自己家裏的事,我只隱約聽別人提起,她沒有爸爸,是媽媽撫養長大的。”杜品潔壓低音量說。

  薑聖偉頓了頓。“她沒告訴你?”

  “嗯,又珊不提,我不敢多問。”她老實的點頭。

  這算什麼朋友?!他不能苟同。

  品潔這個傻瓜,把朱又珊帶給家人認識,讓人家摸清她的家世背景,瞭解她的生活,結果自己卻保密,一個字也不說。

  她們認識了多久?大學四年,出社會快兩年,五、六年的友情還不夠讓朱又珊吐露她家裏的事?是她防心重,還是在家世傲人的品潔面前自慚形穢?

  無論是哪個,都由此可知,朱又珊這女人確實有些城府。

  “哈哈哈哈哈——真是太趣了。”客廳傳來朱又珊銀鈴般的笑聲。

  她怎麼還不走?

  “姜伯伯,您真幽默,我追您好不好?”她熱情大膽地道,半是玩笑,半是認真。

  露出真面目來了啊。

  “又珊,我對你來說太老了,當你爸爸都綽綽有餘。”姜城白自然把她的話當成玩笑。

  “沒關係,其實很多人都不知道,我有戀父情結。”她說得誇張搞笑,一旁的杜家夫婦和杜品翔則笑得闔不攏嘴。“我喜歡年紀大一點的,比較有安全感。”

  沒有人把她的話當真,除了她自己。

  真是越說越誇張!姜聖偉陪妻子整理完善後,相偕走出廚房,到客廳裏跟大家一起閒聊。

  姜城白見兒子出來,臉色不太好看的瞪著朱又珊,那感覺……他似曾相識。

  “聖偉,陪我抽根雪茄。”他藉故和兒子獨處,想弄清一些疑慮。

  “好。”

  “那去陽臺抽吧。”杜品潔立刻挖出煙灰缸,遞給薑聖偉。

  “記得少抽點。”

  “好。”莫可奈何的應允,他和父親一同到陽臺,關上落地窗。

  朱又珊表情頓時變得落寞、失望。

  “品潔,你公公……好特別哦。”

  “是啊!”杜品潔笑著坐下來,沒有防心的說起姜城白的豐功偉業。

  原來薑家在集團中的股份高達百分之三十,許多產業仍在姜城白名下,只不過他不管事,把事業交給兒子,過著雲遊四海的生活。

  攝影、雕塑、劃船、釣魚……樣樣精通的他很懂得生活樂趣,見識廣博。

  “原來啊……”搞了半天,原來所有的東西還在薑城白手上,充其量,薑聖偉不過是個代理人。

  如果……她嫁給姜城白,為他生下孩子,那麼,她是不是能得到比品潔更多、更多的幸福?

  窮怕了的朱又珊,認為幸福的定義在於金錢和物質生活的充盈。

  原本對姜城白的孺慕之情,是內心空虛的轉移——如果她有爸爸,她的爸爸就會跟姜城白一樣,這麼成熟迷人吧!

  她太祟拜他,不知不覺,原本的孺慕之情,轉化為女人對男人的愛情。

  她的愛情,她的幸福——朱又珊決定主動爭取。

  人的個性,不會一夕之間改變。

  就算會,也絕對不會是他兒子!姜城白肯定這一點。

  站在陽臺,看著十八樓下的街景,抽著雪茄,父子兩人誰都沒有先開口。

  看著挺拔的兒子,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屋內,他笑了。

  “你怕失去她。”語氣是肯定的。

  薑聖偉身形一僵,沒回話,低頭抽了口雪茄。他無法對父親說謊,他怕,他真的怕……

  “人是一種很奇妙的動物,除非事情到了再也無法轉圜的餘地,才開始後悔,想著自己應該要改變。”姜城白一面說著,一面看著兒子的神情,確定了自己的猜想。

  他們的現在,是聖偉的“過去”。

  “我曾經擁有‘重新’開始的機會,我認為自己不會再搞砸,但結果——”

  “結果如何?”薑聖偉急問。

  姜城白苦笑。“結果我仍沒選擇你母親。”

  薑聖偉的心被重重一擊。他母親是難產過世的,難道……

  “或者該說,我沒有選擇的機會。”姜城白語重心長,“聖偉,沒有人定勝天這種事。”

  他的父親,像他一樣擁有回到過去的經驗,但結果卻是乏力回天,是嗎?

  “我不懂。”

  “有些事情你是無法改變的。”姜城白因為回憶而眼眶濕潤。

  “是命定吧。”父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在暗示他,他無法留住品潔,就算老天爺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仍得看著她死?!

  為什麼要讓他再嘗一次那種椎心之痛?為什麼要這麼殘忍?!

  在他重新愛上品潔之後,習慣了有她在身邊的日子,他怎麼能失去她?

  “我小心翼翼的,不再犯同樣的錯誤,避免發生同樣的結果,卻想不到越是修正,發展越一發不可收拾。往往,越不願見的結果,越容易發生……”姜城白一個暗示接著一個暗示。

  父子倆有了默契,不將這個秘密說開,不過問對方經歷過哪種痛苦,過什麼樣的人生。

  “如果結局無法改變,那為何老天爺要讓我重新走一遭呢?”薑聖偉痛苦的開了口,“爸,你曾說過,人生要是有重來的機會,絕不再犯同樣的錯……如今我能夠重來,我絕不讓那些‘錯誤’再次破壞我的幸福,我絕不向命運低頭。”

  人生不像遊戲,Gameover之後可以無限重來。

  “聖偉。”姜城白歎息。“你……別操之過急。”他瞭解兒子的個性有多麼好強,他不會向命運低頭的。

  他能理解那種失而復得的感動,更能理解失去兩次的痛楚。

  聖偉驕傲的自尊,能容許自己失敗第二次嗎?他能承受再次失去的打擊嗎?

  姜城白擔心兒子熬不過這個考驗。

  “爸,別為我擔心。”薑聖偉看著屋內的杜品潔,她感覺到他的視線,回頭與他四目相對,展露笑靨。

  他回以妻子情深的微笑,但雙手卻握緊拳頭,抑制他因害怕而生的顫抖。

  “我會把錯誤導向正軌,沒有人,可以從我的手中奪走我的東西。”他暗暗立誓。“就算我的對手是命運,我也不會輸。”

  她會死是因為與他離婚,在簽完離婚協議書後,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天人永隔的永遠失去。

  如果父親說的是真的,他無法阻止命運之輪的運轉,她會在離婚後馬上車禍身亡,那麼他將極力避免。

  造成他婚姻破裂的人、事、物,他將一一排除,不擇手段。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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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23 00:54:2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淩晨三點。

  黑色絲絨大床上相擁而眠的一對夫妻熟睡著。

  靠著薑聖偉臂膀的杜品潔,眉頭緊皺著,不安的囈語、顫抖,胸口上下起伏,似是因為怒氣。

  最後,她突然一邊大喊一邊坐起身來,“什麼東西啊?!”

  醒了,睜開眼睛看著幽暗的房間,月光透過窗戶灑進房裏,她一時有點恍神。

  “原來是夢呀……一定是又珊跟我說那些,才讓我夜有所夢。”她稍稍冷靜下來,但仍怒氣滿點。

  轉頭看著身旁熟睡的薑聖偉,她皺眉。

  她夢見有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找上門,哭哭啼啼的要她把“老公”還給她,一個接著一個來,差點把家門擠破,連電話也一直響,全部都是要跟她討“老公”,她不禁抓狂吼著要薑聖偉的女人一次出來,她一併解決。

  但讓她最生氣的,是她竟然還不是大老婆!

  自己被惡夢嚇醒,他卻睡得跟豬一樣,她實在不甘心。

  “你給我起來!”杜品潔想也沒想的搖醒他,“你起來,氣死我了!”

  “嗯……老婆……”姜聖偉睡眼迷濛,痛苦的睜眼看著桌上的電子鐘,淩晨三點。

  “什麼事?”才三點,還早痲,繼續睡,呼……

  “還睡?!你給我起來說清楚!”跟他槓上了,她搖醒他。

  “唔,有什麼事明早再說……”他的話都含在嘴裏聽不太清楚,人還是平躺在床上,爬不起來。

  “不好!”他敷衍的態度讓她的怒氣漲到最高。“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你外面到底有幾個女人?!可惡,我竟然還不是大老婆!什麼鬼啊?”

  聽見杜品潔不滿的怒吼,姜聖偉簡直哭笑不得。

  “你在說什麼啊?”他哪有什麼女人?!

  “我作了個夢,有好幾個挺著大肚子的女人找上門來,要我把老公還給她們,氣、死、我、了——”她又愛又恨的瞪著他那張好看的臉,忍無可忍的擰他的臉,質問:“說,到底誰是大老婆?”

  面對這種無厘頭的質詢,他實在很無言。“只是個夢而已……”哀嚎。

  “你說清楚,薑聖偉!”她語氣高八度,幾乎要尖叫了。

  不過是個夢,她卻這麼在意,要他解釋清楚……

  一道閃光劈進他腦中,告訴他得好好處理這個問題。

  “好吧,我醒了。”薑聖偉揉了揉臉起床,跟她面對面跪坐在床上,解決她的問題。

  “除了我之外,你外面有多少女人?”她的問法不是“有沒有”的疑問句,而是肯定句。“到底會有幾個女人挺著大肚子找我談判?你說!”

  這種指控讓薑聖偉皺眉,覺得自己真是冤枉。

  “我哪有什麼女人?你在說什麼東西啊?”他努力維持冷靜,但口氣不免不耐煩。

  被老婆半夜挖起來已經夠不爽了,還質問他一些子虛鳥有的事,他……好吧,忍耐,不發火,要當個理性的丈丈。

  “你三更半夜把我叫醒就是為了說這個?!我連陪你的時間都不夠了,哪那麼多空閒討別人歡心?”他語氣高八度的喊著,“你腦袋在想什麼?”

  她被罵了。

  但因為他喊出的那句“我連陪你的時間都不夠了”頓時怒氣消散,然後馬上發現自己在半夜把他吵醒,只因為一個莫名其妙的夢,好像太超過了一點。

  “噢……”杜品潔突然很愧疚,她低下頭,小手扭著睡衣衣角,無言。

  姜聖偉滿意的點了點頭,正打算倒下睡覺,卻突然想起——事情絕不會空穴來風。

  她半夜把他搖醒質問他,難道是他給她的信任和安全感還不夠?

  “那……睡了吧。”她想粉飾太平的“睡遁”。

  “既然都醒了,那我們聊聊。”薑聖偉不想讓她藉此逃避,“最近壓力太大了嗎?還是……有什麼人找你麻煩,向你挑釁?告訴我,我會幫你處理。”

  他頭一個想到的,就是他的愛慕者向她嗆聲撂話。這種事不是沒發生過,在品潔念大學時就常常發生,那時候的他,不懂得安撫她的無助惶恐,認為那些無聊事情不去管就沒事了。

  他現在雖然結婚了,偶爾仍會有幾個工作能力很強的女強人向他表示好感,他拒絕了,但不代表那些女人就會死心。

  “我……沒啦。”杜品潔很窘的抬頭看他一眼,然後低頭。“聖偉,你很受女孩子歡迎,結婚前我就一直很擔心,也很沒自信,我告訴自己必須信任你,我也一直要求自己……”不當個緊迫盯人的女人,下偷看他的手機簡訊,不追問他應酬都去了哪裡。

  他婚後的表現讓她的信任更加堅定不移,由她原本的小心翼翼、戰戰兢兢,轉為彼此共同努力經營這段婚姻。這一年來,他們不曾爭執,他不曾對她凶過,她也不再為他難過掉淚。

  她更在乎他,更愛他,也許是因為太在乎、太害怕,所以……才很容易的就被影響了。

  “又珊好心提醒我,要看緊你一點。”她將朱又珊說的話美化過後才轉述。

  她最近老覺得好友的話很刺耳,不是提她老公會外遇養小老婆,就是數落她,暗諷她的職業是清閒的家庭主婦。

  雖然想發脾氣表示不滿,但她總會為好友找藉口,想那是又珊為她好。

  “朱又珊?!”提起這個令他芒刺在背的名字,薑聖偉臉色一沉。

  他想過要杜絕朱又珊破壞他婚姻的機會,也做到不落她口實,結果想不到她竟然用造謠、危言聳聽這招。

  “她跟你說我外面會有女人?”他眼睛眯起,忍不住肝火直升。

  “她、她開玩笑的啦!”老公生氣了,她連忙安撫。

  “竟然對你開這種玩笑?這種玩笑可以隨便開的嗎?”他無法接受一個胡亂在別人耳邊危言聳聽的女人。

  “又珊說話比較率直,她是……為我好。”杜品潔幫好友說話的時候,自己也不免心虛。

  “品潔,我也是為你好。”薑聖偉握著她的肩膀,認真地道:“你要想想,會說這種話的人,是不是真心跟你做朋友?我希望你跟她保持距離。”

  他語氣輕柔,但態度透露了些許強硬。

  “她是你的朋友,我不插手。”他話說得很好聽,“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哪些話該說、不該說,她都這麼大的人了,應該要有分寸。”

  他只差沒要她開口承諾跟又珊絕交了,哪不插手?

  “我……”杜品潔感受到好大的壓力,但他的不開心她能理解。

  被夾在中間的她,好為難……看出她的為難猶豫,薑聖偉心裏不爽。

  這有什麼好為難的?聽他的就對了啊!可又不能逼她太急,怕會有反效果。

  “別多想了,睡吧,明天陪我去公司,嗯?”他摸摸她的頭,微笑輕哄,但眼中閃過一抹銳利,心中暗想。

  朱又珊,你是在挑戰我的極限嗎?

  休想得逞!

  薑聖偉緩慢的控制妻子的生活。

  先是騙她到公司來陪他上班,藉口有客戶喜歡她的作品——這當然是事實,讓她習慣跟他在一起做事。

  用一連串的事情絆住她,把她安置在他的私人休息室,為她搬來一整屋子的材料,讓她盡情創作。在他眼皮底下,她不會有機會跟朱又珊碰頭。

  但這不是長遠之計!邊走路邊思量,薑聖偉突發奇想。如果他們有孩子……

  有了孩子之後,她更不能出門了,更少有機會和朱又珊聯繫,這樣不正中他下懷?

  “品潔,你也來上班啦?”可欣在這對夫妻同時踏進辦公室後,似笑非笑的地道。“不是說今天不來了嗎?”昨天品潔才偷偷告訴她,今天跟朱又珊約了暍下午茶,要她幫忙保密。

  可欣見過朱又珊幾次,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

  她大學一畢業就在薑聖偉身邊工作,一轉眼八年了,在商場這些年,看盡各種人,多少有些識人之明。

  不可諱言,朱又珊很漂亮,但她不喜歡她的市儈,不喜歡她對品潔說話時,那種把品潔看得很沒用的語氣。

  “聖偉說,今天有客戶會來,要送東西給人家,叫我親自送比較有誠意。”杜品潔莫可奈何地歎息,然後趁著薑聖偉在交代小麥工作事項時,小小聲跟可欣咬耳朵。“到時候麻煩可欣姊幫我溜走。”

  “我?”她指指自己,瞪大眼。“你瘋了?”又不是向天借膽,她哪敢在老闆眼皮底下做這種事?

  “拜託嘛。”杜品潔合掌乞求。“可欣姊——”她不是沒感覺,聖偉對她的掌控欲越來越強。

  他很忙,沒有太多時間顧慮她,但卻要她每天陪他到公司來,一起上下班,她常常在他的休息室裏等到睡著,除非他有推不掉的應酬,才會先讓她回去,這情況已經持續一個月。

  她悶壞了,每天待在這裏好無聊,她情願回家打掃、煮飯,就算是拖地板也比待在這裏好玩。

  “看情況吧。”可欣不忍心拒絕她,為難的點頭。

  “謝謝你!”笑著向她道謝,然後被老公拎著進辦公室。

  時間在等待和忙碌中流逝,杜品潔不時的注意著手機,心急的等待朱又珊的電話。

  薑聖偉雖然忙,沒多少時間看照她,但從她鬼鬼祟祟的態度看來,他很清楚她在等某人的電話。

  一定是在等朱又珊,可能又想背著他和她出去。

  想得美!

  隨著午餐時間逼近,杜品潔心情越緊張,不時從休息室走出來,向可欣眨眼睛比暗號。

  她不禁搖頭歎息。這個品潔,也太明日張膽了吧?

  “我去泡杯咖啡。”可欣抓起桌上的馬克杯——這只米白色的杯子,是她跟品潔“拗”來的,連同她桌上的相框、筆筒都是。

  “我也跟你一起去。”杜品潔眼睛一亮,跟著她去茶水間,就這樣把手機和皮包擺在休息室裏,想著兩個女人私下聊聊,應該不會太久。

  而就這麼剛好,她們前腳剛走,杜品潔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姜聖偉正好經過,拿起她的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正是朱又珊,他挑了挑眉,訕笑著按下通話鍵。

  “這麼慢?!你在做什麼啊?還不快點甩了你老公出來!”她劈頭就是一連串咄咄逼人的話,讓電話這一頭的薑聖偉臉色陰沉三分。“我已經到了,快點快點,侵吞吞的!跟你老公十八相送啊?”

  “朱小姐,原來你私下對品潔的態度,跟在長輩面前差了十萬八千裡。”他皺緊了眉頭。

  朱又珊錯愕,想不到竟然是薑聖偉接的電話。

  “聖偉,怎麼會是你?品潔呢?我今天跟她約了吃飯。你很小氣耶,老婆借一下嘛。”她語氣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剛剛的咄咄逼人消失了,語氣溫和,處處流露小女人的嬌媚,是男人都會拜倒在她的軟聲軟語之下。

  “你說對了,我就是這麼小氣。”他哪會給她面子,“把話挑明瞭說吧!朱小姐,你腦子裏想什麼,我很清楚。”

  “你在說什麼啊?聖偉。”她噗哧一笑。“今天又不是愚人節,別鬧了你,品潔在忙的話,我晚點再打電話給她。”

  “你知道我父親手上的財產總額多少嗎?”薑聖偉打斷她的嬌笑裝傻。

  果然,一聽他開口提到父親,朱又珊沉默了。

  “把女人當成公主養絕對不是問題,姜家的女人,不需要辛苦過日子。你想知道……我父親現在人在哪嗎?”

  這一刻,朱又珊知道她的心思全被他看穿了,她應該要沉住氣,不被影響,但是為姜城白瘋狂的思緒,不受她控制。

  “他在哪裡?”每一次和品潔碰頭,她並不想聽好友訴說她的婚姻生活有多幸福、有多美滿,她想知道的是姜城白這個人的一切,他的下落、他的過去和未來,才是她想知道、她想參與的!

  她的沉不住氣,讓薑聖偉低低笑了。“你知道又如何呢?”

  “我、你……”朱又珊後悔了。她為什麼沉不住氣呢?而且為什麼他會發現她的企圖?

  “我父親目前人在瑞士,你知道了又能怎樣呢?追到瑞上去找他嗎?你以為會從品潔口中知道什麼?難道你想藉由她瞭解我父親的一切,然後接近他,讓他愛上你嗎?”他語氣諷刺,“就憑你?”

  朱又珊被激怒了。“薑聖偉!你說話客氣點!”

  “我錯怪你了嗎?朱又珊,你騙得了品潔,騙不了我!像你這種女人,我看多了。”他冷哼一聲。

  原本他對朱又珊無防備,認為品潔身旁有個精明的朋友也不錯,若不是曾經失敗過,他不會想到這個女人的心機有多深沉。

  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女人,大學畢業不過兩年多,卻能夠年入百萬,她憑的是什麼?除了強烈的企圖心之外,還有手段!

  “我父親是什麼樣的人,怎可能看上你這膚淺的女人?別白費心機了。”他嗤笑。

  沉住氣,朱又珊,別被他激怒了!她深呼吸數次,平穩自己激動的情緒。

  “你說的我都聽不懂,薑聖偉,你會不會有被害妄想症?我不過是找品潔吃個飯,你不喜歡可以明講,何必編派我的不是?怎麼有你這麼小氣的男人啊!”做業務久了,她口條分明,就算生氣也不會表現出來,仍然是嬌媚可人的笑語。

  “你在品潔的耳邊幫我造的謠,我還沒找你算帳呢。”提起這個,他就一肚子火。“我警告你,你想倒貼哪個男人都不關我的事,你離我老婆遠一點!別讓我知道你利用品潔達成你的目的。”

  她藏得這麼深、這麼沉,他怎會發現?!朱又珊不禁心驚。就算是猜,也猜得太准了吧?他知道她的計畫,就像是能預知……

  “你太天真了。”薑聖偉控制不了自己對朱又珊的憤怒和怨恨。

  就是這女人破壞他們夫妻的感情,讓品潔對他提出離婚,所以她才會死!

  “就算你飛上枝頭,也當不了鳳凰,你怎麼跟品潔比?你憑什麼?”他衝動的在言詞上辱沒她。

  “我不能跟杜品潔比?我比不上她?!”這番話徹底摧毀她的理智,“很好,那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那蠢蛋老婆,她懂什麼?她這輩子為爭取什麼東西努力過嗎?她又憑什麼得到我爭取一輩子的東西?她只不過出生在一個有錢人家!杜品潔是什麼東西?”嫉妒,令朱又珊美麗的臉孔扭曲。

  薑聖偉冷笑。“你的真面目,真是醜陋。”聽她這麼失控的將品潔批評得一文不值,他更加確定,絕對不讓品潔跟這個惡毒的女人碰頭。

  “有差別嗎?既然你想阻止我,破壞我的計畫,那好啊……”她冷笑,“我得不到的,你們也別想得到!”

  這是威脅嗎?他眯起眼,無語。

  “薑聖偉,我們走著瞧,看看品潔對誰的信任多一些。”她聲音甜美的撂出和語氣不同的狠話。“抓得越緊,失去得越快,你小心嘍,掰!”

  結束通話,談判破裂。

  姜聖偉看著妻子的手機,皺眉想著剛才朱又珊所說的話,心中一凜。

  刪除她已接來電的紀錄,他將杜品潔的手機擺回原位,走出休息室。

  抓得越緊,失去得越快……

  這女人夠狠,直指他最脆弱的一面,是無心,卻殺傷力十足。

  站在辦公室裏,看著品潔為他製作的巨幅馬克賽作品,那幅浮世繪風格的海,他臉色陰鬱,斂眉思索。

  他曾經敗在朱又珊的暗箭之下,如今她明日張膽的沖著他和品潔來,他……會不會又再次失去?

  “聖偉、聖偉!”杜品潔和可欣從茶水間出來,在休息室看見他發呆出神,“你在發呆啊?好難得!”

  她小手在他眼前揮舞,笑得這麼甜。

  薑聖偉抑制不了心裏的激動,將她納入懷中,緊緊抱住,像是溺水的人見到浮木般,緊抓不放。

  “聖偉?”她嚇了一跳。“你怎麼了?”他很內斂的,很少在公眾場合和她姿態親密,頂多是熾熱到令人臉紅心跳的眼神,不曾像今天這樣,當著下屬的面前抱住她。

  捧著她的臉,他細細描繪她的五官。

  沒有人定勝天這種事。

  往往,越不願見的結果,越容易發生……

  父親的忠告,一句句浮現在腦海中,他想起快要遺忘的“過去”和“曾經”。

  他搞砸過一次,讓她傷心失望的放棄他。

  心高氣傲的他,不肯接受失敗,直到他們離婚,她死在他面前——離婚,就意味了她的死亡,不,他不允許!他不要離婚,不要她死!捧著她的小臉,不顧下屬驚訝的目光,他俯首吻住她的唇。

  “唔?”杜品潔瞪眼驚呼,無法反應過來。

  他受了什麼刺激?幹麼這樣?!

  “你——”她小臉爆紅,尷尬得不敢把視線轉向,就怕看見可欣和小麥嘲弄的眼神。

  “你吃錯藥啦?”臉埋在他胸前低聲吼。

  她在他懷中,有體溫,她還活著,他沒有失去她。

  情緒平穩,薑聖偉回復鎮定。“我客戶到了,品潔,陪我和客戶用餐。”

  “啊,可是……”杜品潔一臉猶豫。她還在等又珊的電話耶。

  “嗯?怎麼了嗎?”他微笑低問,直視她的雙眸一遍得不會說謊的她連連敗退。

  她低下頭來,心虛的不敢違逆。“沒,我們走吧。”

  她只能句又珊說抱歉了,又一次爽約。

  唉,聖偉怎麼突然強勢起來?真是詭異的男人。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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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從小媽媽就說她是個遲頓的小孩,很多事情都在狀況外,跟弟弟不一樣,弟弟從小就精明。也許是因為父母對她的疼愛有加和保護,常常發生了一些事,她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爸媽怕她吃苦,所以幫她安排好了一切,就連弟弟也待她十分呵護,她不需要煩惱什麼,唯一該做的事,就是快快樂樂的過日子。

  正因為她生活沒個重心,所以,愛情才是她的全部,認為聖偉就是她一輩子的依歸,她最後的歸宿。

  結婚這一年來,聖偉變了個人,雖然還是一樣忙碌,沒法常常陪她,但他會在繁忙工作之時,撥空給她電話,告訴她他現在在做什麼,大概幾點可以回家。不像結婚前,一直讓她等,傻傻的等他忙完了回來。

  他會聽她說話,儘管他下班回到家很忙,也會強打起精神聽她嘮叨一天做的小事,沒有叫她閉嘴安靜點。他會發現她為他們的家做了什麼小變化,讚美她,給她笑容,然後擁抱她。這樣就夠了,她不會再多要求什麼,起碼他心裏有她,她就滿足了。但是現在,她卻覺得自己——被嚴密監控了。

  杜品潔望著她的手機,剛才薑聖偉才撥了電話回來,他去上海出差,為期一個星期。

  她娘家正好有親友從國外回來,她被召回娘家幫忙,所以他沒有強迫她一定得跟隨。

  出差前,他對她的交代僅有——

  “不要讓我擔心,想去哪就去哪,除了跟朱又珊接觸。”

  她就算再遲頓,也聽懂了他的意思,他討厭又珊,怎麼會這樣呢?

  “為什麼?”她不禁問,他第一眼見到又珊的時候,對她的印象不錯的,還誇她是個聰明的女人,怎麼結婚後就變了呢?

  “你只要記住,少跟她接觸就好了。”他沒有解釋,只是笑著輕觸她的臉,給她臨行前的吻別。“我不會害你的。”

  之後,她每隔幾小時就會接到他的越洋電話,每通不到兩分鐘,常常說了三十秒,他就必須在助理的催促下結束電話。

  “哇——聖偉這麼緊張你啊,三不五時就有電話查勤耶!”美國回來的姑姑大

  笑挖苦。“聖偉不就很恨我這個大姑姑?偏挑這個時間回臺灣,讓我們家小品潔不能陪他出差?”

  “大姑姑,你說對了!姊夫真的很黏人,沒看過這麼黏老婆的人——”跟著姑姑一同回台度假省親的杜品翔,笑嘻嘻的拆姊姊的台。

  “你不要多嘴!”杜品潔回過神來,把手機收好,紅著臉駁斥弟弟。

  “我哪有說錯啊?上次我放假回來去給姊姊請客,姊夫對姊姊可呵護了,簡直就是新好男人啊!不信可以問又珊姊,她一定常常看他們兩個你儂我儂。”矛頭指向在一旁和他母親喝茶聊天的朱又珊。

  “我?”她優雅的捧著骨瓷茶杯,輕啜一口,美目透過杯沿顱了眼杜品潔,心思動得飛快。

  要不是薑聖偉不在,她哪有可能被邀來杜家的家族聚會?

  她不禁暗想,品潔還真是聽話的好老婆,女人的友情?哼。

  “我不清楚呢,除非薑聖偉出差,品潔才有時間找我出來。”她故意當著杜家人面前說。“當家庭主婦是很辛苦的。”她雖然微笑,但有股淡淡的挖苦嘲諷。

  “又珊……”杜品潔皺眉看著好友,心想她是不是生氣了,但她又笑容滿面,看起來不像啊。

  “欸,你緊張什麼,我開你玩笑的啦,我又不是不識相的人。”朱又珊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況且,薑聖偉條件這麼好,你本來就應該要抓緊一點才是。不過,我很意外耶,上海很多漂亮女孩子的,這回他出差你沒有跟著去,我以為你會緊張說。”

  這一番話聽起來像是稀鬆平常的聊天,沒什麼惡意,但杜品潔聽起來就是覺得不舒服。

  又珊明明知道的,她們聚會少了,是因為聖偉的阻止,他因為不滿又珊開的玩笑,老是語帶暗示的說他外面會有女人,好像巴不得他真的養小老婆,他們婚姻關

  系破裂似的,現在又拐個彎罵她愛黏著老公,又珊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要說這種話?”杜品潔忍不住問。“還當著我家人面前……你什麼意思?”

  “品潔,你生氣了?”朱又珊一臉無辜,“啊……對不起,我開玩笑的啦。”

  玩笑是這樣開的嗎?!她很想對她吼,突然明白為什麼聖偉會對她這麼反感,反對自己跟她聯繫。

  “哎呀,又珊又沒惡意,你幹什麼反應這麼大?”女兒突然發作的脾氣讓杜母嚇了一跳。品潔從來不發脾氣的,怎麼會這樣呢?

  “對啊,我挖苦你兩句都不行哦!每次約你我都要看薑聖偉的臉色耶。朋友當到這樣,要不是因為知道你們感情很好,我還會以為你老公做了虧心事,才會對你這麼好呢!”朱又珊一個說完又接著一個,“我又不會把你搶走,不知道薑聖偉在緊張什麼!”

  她狀似開玩笑的態度讓人以為她沒有惡意,但是杜品潔聽了卻很不舒服,像有塊石頭壓在胸口,鬱悶。

  她無法再幫好友找藉口,說她是無心的,是為她好,沒有惡意。

  只有她們兩人相處時,又珊想說什麼都可以,但在她家人面前說這些,是存心要給她難堪嗎?

  而她的家人不明白她結了婚後的生活,跟著又珊一起瞎起哄。

  讓她覺得自己像站在孤島上,感覺無助,老公的不信任與監控、朋友的不諒解和挖苦,她的委屈能向誰說?

  現在才發現,她除了聖偉,就只有又珊一個朋友,當她對這個朋友無法再說心事時,她感到好痛苦,她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傾吐,更不可能回娘家哭訴,讓父母擔心,她辦不到!

  “哎呀,對了對了,我回臺灣前在紐約看了親家公的攝影展呢。”大姑姑見疼愛的侄女臉色不太好看,笑著圓場轉移話題。

  “可惜我跟聖偉沒空去紐約,姑姑,你有見到我公公嗎?”姑姑的轉移話題,讓她心生感激。

  是姜城白!朱又珊手指一顫,差點握不住杯子,故作鎮靜的拿起一顆酒釀巧克力放進嘴裏。

  “有,他問起你呢,說你送他的東西引起他一些藝術家朋友的好評,想找你有機會到紐約去,見見那些人。”

  “噢——我是有聽聖偉跟我提起。”杜品潔想起了有這一回事,“我公公一個明友的辦公室重新裝潢,想請我在他們辦公室牆面創作一些東西,說是隨我發揮,我很感興趣,只是要跟聖偉商量,讓我去紐約住個十天半個月。”

  是要你裝潢浴室吧?朱又珊差點沖口而出。她實在不能苟同品潔的小興趣,那種小磁磚有什麼好玩的?浪費時間!

  “姊,如果你能來紐約,你的機票錢我出。”杜品翔笑嘻嘻地道。“反正姊夫一定不肯放你來,哈哈哈哈。”

  “口氣這麼大,你的錢還不是爸媽出的!”她好氣又好笑的擰弟弟的耳朵。

  “哪有?我又不是你!”他大喊冤枉,“我的生活費一開學媽就匯給我了,不夠的要自己想辦法,哪像你過得多舒服!姊,爸媽偏心啦,你去英國遊學三個月花的錢,是我在美國一年半的生活費和學費。”

  “嗄?是哦?”杜品潔吃驚。以他們的家境來說,弟弟在國外求學的生活,應該會很輕鬆,想不到父母給他們的資源不同。

  “男孩子嘛,要磨練。”杜母笑咪咪的回答,“錢不夠用就去賺啊!你姊又不像你老是亂花錢。”

  “我哪有?!”杜品翔為自己辯白。

  杜母斜睨一眼。“你交女朋友不用花錢?請吃飯、看電影、買禮物?”

  “呃——”他一窒,無法反駁。

  “哼。”杜母冷哼,“想討好女朋友,就靠自己的雙手賺錢!”

  “是!”他唉聲嘆氣。

  雖然父母明顯的偏心,但杜品翔對姊姊卻沒有埋怨,反而很保護、疼惜,杜品潔名義上是姊姊,但受呵護的情況其實比較像妹妹。

  朱又珊每回到杜家玩,都會又愛又恨的,羨慕她三千寵愛集一身,嫉妒她在這麼好的家庭生長,多想能取代她,成為幸福的千金小姐……

  “哎呀,我話還沒說完!親家公還是這麼英俊瀟灑。”大姑姑提起姜城白,不禁眉飛色舞。“不說還真不相信他五十多歲了呢,保養得真好。”

  “姑姑,你口水流下來了!”杜品翔大笑,“姑丈知道會吃醋哦!”

  “他啊,現在跟親家公一樣迷上攝影了,成天跑得不見人影,不過也好啦,退休後有個生活重心也不錯,不然他窩在家裏我老是跟他吵架。品潔啊,你那公公有沒有興趣找個伴啊?”大姑姑想當媒人婆,所以向侄女探聽消息。

  杜品潔愕然的看著大姑姑,老人家一臉興味盎然,她卻很為難,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公公的私事。

  “這個嘛……”依她對姑姑的瞭解,不說清楚她不會死心,也只好對公公說抱歉了,“就是……我公公他不缺女伴。”

  “不缺女伴?!”反應最大的,自然是對姜城白傾慕的朱又珊,她瞪大眼睛,仔細聆聽心上人的事。

  “爸他很低調,不太愛說自己的事,其實他已經有個志同道合的女伴,一樣享受生活,喜歡冒險,喜歡周遊列國,雖然他們相聚的時間不多,但感情很穩固。

  朱又珊沒料到,姜城白已有感情歸屬,她覺得心隱隱作痛,但隨之而來的是怒氣。

  “沒想到要再婚嗎?”她沉不住氣的問。

  “爸跟曼蓮女士說,他們已經過了想結婚的年紀,現在的生活是他們要的,況且,爸認定他的妻子只有聖偉他媽媽一個人——別看爸很時髦,其實還滿頑固的,所以我眼聖偉都沒有勸他們。”

  “姜伯伯喜歡的人,一定是很特別的人吧?”朱又珊想不到自己竟然還笑得出來,她明明氣得快瘋了,想大吼大叫。

  “是啊!”杜品潔點頭大表同意。

  爸看中的對象,確實是與眾不同的。

  但她對姜城白女伴的推崇,讓朱又珊更是氣紅了眼。

  那個女人跟她比呢?她不夠美、不夠年輕,配不上姜城白嗎?

  薑聖偉對她的嘲笑,此刻又在腦子裏響起。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沒機會,卻故意看她鬧笑話,背地裏嘲笑她的天真!而她竟然白費工夫,什麼好處都沒撈到!既然她得不到,那麼杜品潔也休想過她的幸福日子——

  氣瘋了的朱又珊,暗暗立誓。絕對要破壞到底!

  上海浦東陸家嘴香格裡拉大酒店

  薑聖偉領著兩名助手一同到上海來,除了開不完的會和飯局得忙之外,他給了第一助手一個額外的工作。

  “幫我抽出時間撥電話給品潔,等電梯的時間也好,讓我跟她聯絡上。”

  如此緊迫盯人的監控,讓可欣大皺其眉。“Vince,你兩個小時前才跟品潔通過電話,她在娘家,她很好。”

  “照做就是。”姜聖偉冷傲的命令。

  難怪品潔會想透透氣,要她幫忙開溜,Vince也逼得太緊了吧!不想逃的都會想逃了!

  但她知道老闆不是個會聽進別人勸告的人,她只能閉嘴,看著他的脾氣隨著會議不順利,回臺灣的日期一延再延而暴躁,再加上,品潔越來越難找到人,他的情緒處在爆炸邊緣。

  只要品潔不接電話,Vince臉色就會陰沉下來,直到跟她聯絡上為止。

  他對品潔說話的口氣,從一開始的溫柔,到後來的質詢,讓自己這個旁觀者都覺得,以前那個Vince又回來了。

  那個總是想掌控一切,壞脾氣又沒耐性的Vince回來了。不是說他不在乎品潔,把品潔當作是理所當然的存在,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Vince,你……”會嚇到品潔的。這話,可欣一直想對他說,到了嘴邊卻開不了口,因為薑聖偉不會讓人插手他的事,就算事關杜品潔。

  “嗯?”他在飯店會議室裏,一邊拉扯領帶,一邊審視剛才簽下的合約。“機票訂了?”心思早飛回臺灣,想見老婆。

  這個案子,他“曾經”接過,但這次他被困在上海近一個月,卻跟他的經歷不符。

  記得當時他很順利的簽了約,比預定時間還要早回臺灣,但在事後對合約的附議不滿,認為他可以拿得更多,所以,當他有機會重來,他決定修正當時的判斷錯誤。

  想不到事情卻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他遲遲無法簽定這份合約,利潤談不攏,雙方僵持不下,一度以為他要失去這個案子了,但對方幾度回頭,與他合作的意願很高。

  到了最後,他還是拿了下這份合約,但合約條例仍是他“過去”所定的。

  “搞什麼……”看著合約的條例,薑聖偉忍不住暗罵。

  他繞了一大圈,事情又回到原點,無法改變他認定的錯誤。“可欣、小麥,你們相信人定勝天這句話嗎?”

  “難說。”小麥收拾會議桌上的文件,一邊分神說:“沒有拚拚看,怎曉得敵不過?不拚啊,是一定勝不了老天爺的!”

  “是嗎?”薑聖偉雙手顫抖,不禁想:他拚了命的結果,仍無法將利潤提升,繞了一大圈,還是用了當初他們一同討論出來的草約——這些時間都白費了!

  會不會,他和品潔……他這麼拚命的不再犯錯,但結果還是一樣,她會對他失望,她要離婚,然後,她會死在他面前!

  工作的挫敗,和現實的不可抗力,讓薑聖偉心力交瘁,害怕得全身顫抖。他無法和命運作對,已註定的未來他無法扭轉,他會失去她……

  “我們什麼時候回臺灣?”

  “機票訂好了,明天早上九點的飛機。”可欣看著薑聖偉,皺眉想著。Vince好奇怪?

  “明天早上……”他等不了這麼久,他想見她、抱抱她,確定她安好的在他懷裏。

  “Vince,你要不要先回房休息?這裏交給我跟小麥就行了,你看起來……”不太對勁。

  可欣敏感的發現,似乎正有什麼煩惱困擾著他。那個困擾……會是品潔嗎?

  他究竟在怕什麼?!

  “那這裏就交給你和小麥,我現在去機場等後補回臺灣。”他無法等到明天早上,他要現在回臺灣。

  “嗄?現在?!”可欣第一個反應是抬手看腕表。下午三點,他現在趕去機場,是有可能補到後補機位,但是——有必要嗎?

  他向來很從容、臨危不亂,怎麼……

  薑聖偉急驚風似的離開飯店會議室,匆忙回房胡亂收拾行李,電話交代可欣他們可以明天再回臺灣後,便搭上計程車趕往機場。

  “有需要這麼急嗎?!”可欣目瞪口呆,連阻止他都來不及。

  歷經後補、轉機,薑聖偉回到臺灣的家中時,天空泛著魚肚白,已是清晨五點了。

  他風塵僕僕,眼白因疲憊而泛著血絲,下巴有新生未刮的胡碴,他站在家門前掏出鑰匙,看著掌心那顆粉紅色的半顆心鑰匙圈。

  “品潔……”他聲音沙啞,顫抖的手將鑰匙插進鑰匙孔,扭開。

  客廳留著一盞暈黃的小燈,是為他留的,他出差末歸,她仍保留這個習慣。

  玄關的柴犬瓷偶,窗外的綠色盆栽,餐桌上的花瓶,廚房冰箱上的隨意黏……處處都是她的影子。

  直接將行李丟在門邊,腳步一旋走向主臥室,輕輕扭開門把。

  她就睡在他們的床上,寧靜的熟睡,抱著他的枕頭,純潔的睡臉就像個天使。

  顫抖的指尖,輕輕滑過她的臉龐。

  “嗯……”感覺到有人,杜品潔悠然轉醒,睜開迷濛的雙眼,將他的影像看進眼底。

  “聖偉,你回來了。”她坐起身揉著眼睛。“不是早上的飛機嗎?你——”

  下一秒鐘,她被他擁進懷裏,緊緊抱住。

  他在發抖,他在害怕什麼嗎?

  她渾沌的腦子逐漸清晰,輕拍他的背,安撫道:“怎麼了?你很累的樣子。”

  “我……”聲音梗在喉頭,他的心情……難以形容。“我想你,不能等,所以昨天先回來了。”

  杜品潔聞言笑了,因為心滿意足而笑。“這樣啊。你身上都是汗味,我幫你放洗澡水,你洗個澡,然後睡個覺,好不好?”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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