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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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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三天兩覺] 鬼喊抓鬼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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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回到未來

第二章 貓爺的自信

  “今日凌晨四時左右,警方于東區白教堂后的屯貨區發現一具女屍,其身份可確定為瑪莉·安·尼古拉斯女士,時年43歲,死者生前曾遭到極其殘忍的毆打施暴,屍體損毀程度嚴重。此系八月內倫敦市區第二起惡性謀殺毀屍案件,且也是發生在白教堂附近,警署方面已引起重視,據本報探悉,蘇格蘭場的著名偵探埃瑟爾尼·莫頓先生已介入調查,相信有這樣一位訓練有素、經驗豐富的的警長主持大局,不日即可破案……”

  王詡把報紙上的這段文字讀完,抬頭看了看正在那兒喝咖啡的貓爺:“《每日電訊報》上就這麼多了,后面全都是吹捧那位警長的廢話了。”

  貓爺嘆了口氣:“其實你剛才念的基本也是廢話,哎……媒體啊,經過了這麼多年,除了搞八卦的水準長進了以外,其他方面根本沒變呢,你看看,《旗幟報》說這是政治謀殺,《泰晤士報》都扯到移民問題上去了……那些記者當中,哪怕只有一個人,可以洞悉到這件案子在接下來的三個月里會發展到如何轟動的地步,絕對可以直接提干當主編!”

  王詡把報紙一仍,開始吃自己的晚飯:“那麼你倒是說說,這事兒會怎麼個轟動法?”

  貓爺笑道:“這還不是明擺著的嗎?我都跟你說了,這是近代連環殺手第一人!他開創了一個犯罪領域的新紀元!他殺人不為了錢,更不為了情,他只為了一個對自己來說正確的觀念去殺人,無視所有法律與道德的準繩,或許是單純為了追求刺激,或許是發泄某種病態的仇恨,那些死者和他素不相識,卻又非死不可!

  在我們的時代,所有的連環殺手可以說都是他的模仿者,舉個最近的例子,著名的新奧爾良斧頭殺人魔出現在1918年,要比他晚了整整三十年!

  他不但殺人,而且還給警方寫信挑釁,割下死者的器官,吃掉一些,寄給警方一些,你以為《沉默的羔羊》里漢尼拔那廝很厲害嗎?真正厲害的是這個人,因為他直到最后都沒有被抓住,甚至沒有被查出來!”

  王詡冷笑一聲:“我看你倒是挺崇拜他的,那麼這位變態殺人魔的稱號到底是什麼呢?”

  貓爺往椅背上靠了靠:“說了那麼多你居然還不知道,他就是開膛手杰克!”

  “噗……”王詡正好喝了口茶,結果直接就噴了出來:“原來你是他的鐵桿粉絲……難怪自己的稱號都用開膛手。”

  “這倒不是,我稱號的由來呢……是因為我作為狩鬼者干掉的第一個家伙,被我逐個挖出了內臟,慢慢玩死……”

  王詡打斷道:“行行……隨便了,那你現在是什麼打算,親自把這個家伙抓起來?”

  貓爺道:“哼……那是自然,他可是最好的獵物……不過,要抓他,至少還要等兩個多月。”

  “這又是為什麼?”

  貓爺想當然地回道:“我得等他把該殺的人全殺了才行啊,我想想……9月8日在漢伯寧街要殺一個,9月30日擺了具屍體在主教廣場;11月9日……”

  王詡吞下一口食物:“喔靠!你果然變態啊!你知道每一件兇殺的具體時間地點,居然不準備制止?!”

  貓爺深深嘆息了一聲,那種頗有些憐憫的目光又一次投向了王詡:“你這人就不會自己動動腦子想想?我們可是未來的人,如果改變了歷史,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王詡恍然大悟般:“哦!蝴蝶效應!”他說完這句立刻又改口道:“誒?不對啊,按照這個理論,我們現在每做一件事情,每呼吸一口空氣,都可能對未來產生影響,那豈不是已經改寫了歷史?”

  貓爺搖頭:“很顯然,你的推測錯誤了。”他又從壺里倒了些咖啡出來,接著道:“我們身處的時空,一定有某種自我保護機制,其承受能力遠比你想象中要強大。

  我們在1888年這個時間點做的事情,確實會對未來產生影響,蝴蝶效應也很有可能會改變一些歷史的細節,但是時空的連續性和大體的走向都不會變,冥冥之中的命運之力會將一切逐漸修正到正軌上,我們倆庸庸碌碌地度過余生,最終化為歷史中的塵埃,不會被任何一個人記起,那麼,世界就和諧了……

  但我們如果做些驚天動地的事情,那可就嚴重了,比如說,你去寫本小說,而且還出版了,大受歡迎,在整個歐洲文學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又比如,現在你就出門找艘船,啟程去法國,乘著梵高那哥兒們還沒精神失常割耳朵的時候把他給扔精神病院里去……”

  王詡聽明白了,他接著貓爺的話頭道:“也就是說,如果我們介入並改變了知名的歷史事件,比如終止開膛手杰克的連環殺人案……其對歷史的深遠影響可能就會超越時空的承受力,超出可修正的范疇,最終導致我們原來那個世界徹底崩潰,而我們……也就不復存在了。”

  貓爺點頭道:“這是最壞的情況,當然了,這種結果發生的概率是很小的,因為時空根本不會讓我們成功,比如你現在想去美國把愛迪生殺了,很可能你只要產生了這個念頭,就會有重重險阻莫名擋在你面前,船在海上遇到風暴、火車出軌、走在路上被車撞……如果這些都阻止不了你,九天玄雷之類的東西也不是不可能劈下來……”

  王詡干笑兩聲:“哈……哈哈……那什麼……杰克是吧,他想干嘛就干嘛吧,我只當這些事是早一百年前就發生過了就是了……”

  貓爺這時拉了拉鈴鐺,樓梯上很快傳來了腳步聲,接著,一位洋大媽輕叩了兩下門,走進了屋子:“洛根先生?是您叫我嗎?”

  “哦,是的,赫德森太太,請您再幫我煮一壺咖啡好嗎,您煮的咖啡味道可真不錯。”貓爺微笑著道。

  “當然可以,先生,您能喜歡是我的榮幸。”郝德森太太應了一聲便離開了房間。

  待她的腳步聲到了樓下,王詡開口道:“我說,我到現在還很奇怪……我們兩個身上一沒錢二沒證件,還長著顯眼的東方人面孔,你是怎麼把房錢給付掉還買了這一身英國佬行頭的啊?”

  貓爺道:“記不記得你在那個破飯館兒里吃早飯的時候,我離開了半個小時。”

  王詡點點頭,貓爺面露得色,接著道:“那里可是老城區東側,要搞錢容易得很,我只花了五分鐘,利用靈識的搜索判斷,就在倫敦橋東沿河北岸的碼頭后面找到了一個鴉片煙館,名字還挺響亮,叫‘黃金酒館’。

  大群的社會渣滓偃臥在一起吞云吐霧地吸毒,就算我長著東方人面孔,也絲毫不能引起那些煙鬼的興趣。煙館的老板是個印度阿三,除了開店,他偶爾也會伙同手下抓幾個客人到后巷里暴揍一頓,洗劫一空,有必要時,殺掉幾個流浪漢也是正常的……”

  王詡聽到這兒就已經足夠明白了:“你這是黑吃黑啊……”

  貓爺想了兩秒,滿不在乎地回答:“你要這樣理解也是可以的,總之,這家伙比我想象中要富一些,至少,在這個每天收入十二先令就能湊合著過日子的城市,他絕對不能算是窮人了。”

  “難怪我看你買衣服付房租的時候都不忘給小費……原來那錢來得容易。”

  貓爺冷哼一聲: “切……說得振振有詞,其實你對這個年代貨幣的單位和價值概念完全是無吧,算了……我也懶得跟你解釋……”

  王詡清掃完了盤中的食物: “嗯……不跟你扯這個了,對了,我們以后該怎麼辦?等你和那個開膛手玩夠了,難道我們還一直留在這個時代,直到過完黑吃黑的平凡人生不成?”

  貓爺顯得成竹在胸:“這你不用擔心,回去的辦法一定是有的,不過目前階段我沒什麼好透露給你……接下來的兩個月,我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王詡吐槽道:“干什麼?你想蕩平倫敦黑道啊?這麼大動作沒準會被雷劈的啊……”

  “當然不是,接下來的時間里,我要想辦法以合法的身份加入到開膛手杰克的案件調查中,最終破解整個事件的真相。”

  “靠!你連他什麼時候殺人都知道,到時候直接用靈識跟蹤他,什麼事兒都解決了唄。”

  貓爺搖頭:“這不行……必須尊重我的對手。因為我,是一個偵探,而杰克,是罪犯之王,用狩鬼者的方法投機取巧,是對這場較量的侮辱!我要用屬于偵探的方法,去解決他!”

  王詡往沙發上一躺:“哈!那按你這意思,不如寫封信寄到蘇格蘭場,來個毛遂自薦。”

  “這種事只有你會做,非常天真,而且有點賤。”

  “你也配評論別人的人品做派……”

  貓爺走到窗邊,凝望著這座霧中的城市:“用不了多久,那些警察,就會主動上門來請我給予他們幫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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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一個委托人

9月6日,8點20分,清脆的馬蹄聲和馬車輪子摩擦大街上鑲邊石的軋軋聲傳來,接著,有人開始猛按門鈴。

  倚靠在扶手椅上的貓爺放下了手中的咖啡:“聽上去是兩輪馬車。”他伸了伸脖子,看了眼窗外:“嗯……一輛非常可愛的小馬車,還有一對漂亮的純種馬,每匹最少值一百五十畿尼,看來我們在這兒的第一個案子就迎來了一位非常富有的委托人。”

  王詡正在一旁百無聊賴地玩兒著撲克:“你怎麼知道是委托人?昨天你不是還說,在私人偵探的圈子里建立起一定關系之前,一個月內都未必會有生意上門嗎?”

  貓爺也懶得解釋如何推理出對方是委托人這一事實的,反正說不說都一樣,因為房東郝德森太太已來到了門前,短促的敲門聲以后,她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張名片。

  這突如其來的造訪顯然使郝德森太太頗為不悅,她開口道:“樓下有位先生求見。”

  貓爺回道:“請他上來吧。”

  兩分鐘后,樓梯上響起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聲,聲音從樓梯到過道,最后停在了門口。

  一個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真的很高,至少不下于六英尺六英寸,胸膛寬闊,四肢有力。他的衣著很華麗,甚至可以用富麗堂皇來形容。

  雙排紐扣的上衣前襟,開叉處鑲著羔皮鑲邊,肩上披的深藍色大氅用猩紅色的絲綢作襯里,領口別一枚火焰形的飾針,就這玩意兒當中還鑲嵌著一塊不小的綠寶石。

  加上他腳穿一雙高到小腿肚的皮靴,靴口上鑲著深棕色毛皮,直接就給人一種整個外表粗野奢華的印象,在英國,會在平日里這樣打扮出門的家伙,一般就被那些“上流社會”的文化人視為“典型的庸俗”。

  “哪位是洛根先生?” 他用詢問的眼神在貓爺和王詡的身上打量著。

  貓爺道:“我是,這位是我的助手艾金森先生。”(王詡護照上使用的假名是羅文·艾金森,因為這是他最喜歡的英國喜劇演員……)

  “你們……是中國人?”他臉上的驚奇很難掩飾,要知道……這年頭,能在倫敦能遇上中國人的機會幾乎是零,而且這兩位還是不留辮子的。

  “我想這對我們接下來要談的事情是沒有影響的,至少我認為自己的英語還不錯。”

  那個男人又看了一眼王詡:“洛根先生,我希望您的助手是一個正派的年輕人,並且行事十分審慎,否則我寧願和您單獨談。”

  王詡心想:這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或許把我往人堆里一擱,算不上正派,更算不上行事審慎,但是我往貓爺這路貨色身邊一站,那覺悟……那水平……

  貓爺也不知王詡心里在排遣他,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您可以盡管放心,在我的業務中,尤其對委托人私人信息保密這一項,做得最為出色,而艾金森先生就像是我的包斯威爾(英國著名文學家約翰生的得力助手),他有著非常專業的職業操守。”

  那人再三斟酌了一番,才開口道:“那好吧……首先,我必須闡明,派我前來的那位達官貴人不願意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請你們也不要詢問……”

  貓爺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這些廢話只會占用我寶貴的時間罷了,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是誰?”

  王詡坐在旁邊聽得有點愣住了,剛才說的幾句還像人話,怎麼一下子換這態度了?

  那男人明顯神情有變,他的手心已滲出了汗水:“您是什麼意思,我應該已經送上了名片,我是馮·克拉姆伯爵……”

  這句話還未說全,貓爺就像變魔術似的打了個響指,然后那張名片出現在了他的手中,接著,被他一甩手扔進了壁爐里。

  “哎呀呀……不小心給燒了,我還沒來得及看呢……”

  這位委托人老兄的目光順著名片的飛行軌跡移到了壁爐那邊,他清楚地看到那張名片竟被插進了壁爐邊緣的石頭里……然后緩緩化為了灰燼。

  貓爺站起來,走過去拍了拍那位老兄的肩膀:“這張名片太新了,今天剛印的吧,我對一個假名字可絲毫沒有興趣。”

  對于這個推理的正確性,王詡一點也不懷疑,就在前幾天貓爺還和他聊到了各種假證件的制作技巧及辨別方法等等,以他們的假護照作為范例,還說了段故事,大體是,他如何憑借其卓越的推理才能找到了倫敦當地的制假專業戶,並且對其進行了幫助指導,使其業務水平上升了很大一個臺階,結果人家佩服得五體投地,沒好意思問他要錢……

  言歸正傳,委托人老兄猛地站了起來,激動得無以自制,他在屋里飛快地來回踱步,經過了一分鐘左右的激烈思想斗爭,終于用一種近乎絕望的姿態重新坐下:“洛根先生,您比我想象中要厲害得多……如果剛才有什麼冒犯到您,請不要介意。”

  貓爺也重新坐下,恢復了禮貌的態度:“當然不介意,那麼……請閣下先回答我先前的問題,這樣我才能更好地為您效勞。”

  “好的……我的真名是喬治·格維斯·吉斯蒙德·馮·艾爾斯泰因。”

  貓爺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呵呵……王室成員嗎……”

  艾爾斯泰因回道:“哎……早已不再是了,遠在上個世紀,我的家族就因為一個荒淫浪蕩、揮霍無度之輩而被放逐了出去,到了攝政時期,我的爺爺只剩下了一間祖上傳下的老宅和幾畝寸草不生的土地,他終年飲酒度日,過著落寞王孫的生活。

  但我的父親改變了一切,他從一些親戚那里借錢取得了醫學學位,后來去了加爾各答行醫,憑借其醫術和天生的韌性過上了富足的生活,他在印度時娶了我的母親,我的外公是孟加拉炮兵團的一位少將,因得了熱帶病而早逝,于是父親婚后就帶著母親回到了英國轉行做生意。

  事實上,他在經營生意上的才能似乎更加出眾,在我少年時,我們家已成了英倫最富有的家族之一,家中的產業超出了本郡的邊界,北至伯克郡,西至漢普郡都遍布我們家族的勢力。

  我說了這麼多,您或許會覺得羅嗦,其實我只是想說明一點,我的父親對我的品行非常重視,他不想讓我重復祖上那些敗家子的所為,因此如果我做出一些讓他難以容忍的事,他甚至會取消我的遺產繼承資格。”

  貓爺微笑著道:“這麼說來……您的委托一定與某位女士有關。”

  艾爾斯泰因嘆息道:“是的,事情是這樣,在幾年前,我曾經與一位叫做艾琳·瓊斯的女士有過交往,她才貌超群,其他女人與其相比無不黯然失色,所有見過她的男人無一不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當然,我也不例外。”

  貓爺插嘴道:“您與她的戀愛史就不必對我說了,我想您也不願透露太多隱私的事情,直接告訴我,需要我干什麼吧。”

  艾爾斯泰因回答:“我們分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是在她那里還留著一些對我繼承遺產很不利的東西,是一個信封,我曾經想過很多辦法去與她交涉,但她就是不肯歸還,后來我甚至雇人去她家里行竊,可是在她屋里整整搜索了三次還是沒有找到。”

  貓爺問道:“哦……這樣啊……我問幾個問題,首先,你們有沒有秘密結過婚?”

  “沒有。”

  “那麼應該也沒有任何法律文件能證明你們的關系吧?”

  “沒有。”

  “這我就不明白了,如果只是幾份措辭不太妥當的情書,她該如何證明東西不是偽造的呢?要知道,您這樣的地位和身價,想要偽造些東西來訛詐您的人絕不會在少數的。”

  “那字是我的筆記。”

  “呸!臨摹的!”

  “我用的是私人信箋。”

  “偷的。”

   “信上有我自己的印鑒。”

  “山寨的。”

  “還有我的照片……”

  “找人跟蹤拍的。”

  “是我和她的合影……”

  “切……PS的。”

  “您說什麼……”

  “嗯……口誤口誤,等等……合影……難道是……那種……”貓爺的眼神忽然變得很曖昧。

  王詡從剛才開始就不理他們,自顧自地在旁邊玩撲克牌,他這時用中文吐槽道:“有機會應該介紹他和冠希哥認識認識……”

  艾爾斯泰因道:“您現在該明白了吧,這事對我的影響非常大,我想請您通過偵探的方法,推測出她把東西藏在哪里,至于如何去取,我可以另外找人完成。”

  貓爺冷笑一聲:“您一定是屈尊去了某家十分骯臟的小酒館,向酒保打聽了誰是倫敦最沒資歷、最名不見經傳的偵探是誰,然后才找到我這兒來的吧?”

  “是的……”他也只能承認。

  “您偽裝成一個使者,仿佛是替自己的上司或是朋友來尋求幫助,無疑在打算,當事情成功以后,我們依舊對自己的真正主顧一無所知,這樣就不存在泄密的危險。”

  “沒錯。”他繼續點頭。

  貓爺喝了口咖啡:“您很幸運,先生,因為你碰上了我們,如果您找一個連以上這些事情都看不穿的人來幫助您,最后只會走向失敗。”

  艾爾斯泰因用手帕擦了擦汗:“那麼,洛根先生,您是接下這樁委托了?”

  貓爺道:“當然,不過報酬方面,我不要錢,我要您幫我辦一件事。”

  艾爾斯泰因想了想:“是什麼事?”

  “呵呵……您別緊張,對于您來說,只是舉手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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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分頭行事

  艾爾斯泰因的馬車漸行漸遠,緩緩消失在了夜幕中,正如他來的時候一樣,貓爺又躺回了那張扶手椅里,王詡則繼續玩他的撲克。

  “你怎麼看?”貓爺打破了沉默。

  “什麼怎麼看?”王詡也不回頭,還是玩撲克。

  “你就不要揣著明白裝糊涂了,按照演義里邊兒的說法,這周瑜就算比諸葛亮慢半拍,但他也是周瑜啊。”

  王詡笑了笑:“你倒是難得會恭維我一下嘛?”

  “我不恭維人,我只是說事實,自從你的兩個靈魂融合以后,各方面都成長了許多啊……再者,在你那小女朋友失蹤后的這段時間里,你的實力進步之大,我也早已注意到了,看來是有好好研究過鬼谷道術了;而你沒有繼續自身靈能力的開發,反而去修習術法,是不是因為從‘另一個你’那里得到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信息呢……”

  王詡嘆了口氣:“關于那些信息……咱們心里清楚就行了,要是擺到桌面上談,可能就真要被雷給劈死了。”

  貓爺道:“那我們就別扯那個了,你也別裝純了,說說看法吧。”

  王詡回道:“還能有什麼看法?那位艾爾斯泰因肯定還是在說謊唄。”

  “說下去。”

  “這人絕不是看上去那樣好對付,他其實很有心機,也很會演戲,他從一進來就開始了對我們的測試。先是看我們能不能識破他的假身份,正如你說的,如果連這點都看不穿,把事情交給我們必然是失敗的結果。

  然后,他的表演依然在繼續,被識破后的一切表現都演得極其逼真,眼神、動作、語氣,幾乎都沒什麼破綻,說的話呢……七分是真,三分是假,這才是最高明的謊話。不過我還是能基本知道哪些部分是扯淡,哪些是真的。”

  貓爺道: “很好,接著說。”

  “首先,關于他的真實身份和他家里的那些事情,肯定都是真的,因為這些我們都可以通過第三方途徑去證實,而他和那位瓊斯小姐之間的事情,很有可能是扯淡,我不知道你是用什麼辦法立刻判斷出來的,但你根本不讓他把早已編好的瞎話說完,可見你當時就已經知道了這點……

  那麼跳過了他編造的戀愛情節,后來他就說了重點——讓我們偵查出‘某件東西’放在哪里,你當時遵循他的思路,直接推測那是情書之類的東西,他也沒有否定,順著你的說法,最后講那是個信封,里面有不可見人的情信和更加不可見人的照片。

  如果我到目前為止的推理全都沒問題,在兩點上他撒了謊,第一,那女人和他根本沒有戀愛過,而是有過一段別的什麼關系,第二,他想要的東西的確是信封沒錯,但里面的內容……在第一點成立的情況下,絕對不是什麼情書、照片,而是別的什麼玩意兒。”

  貓爺鼓起掌來:“很精彩,今時今日的你,絕對配得上做我的助手。”

  “呸!那我以前是打雜的?”

  “不是打雜,是跟班。”

  “那麼多人死,你怎麼不去死啊……”

  貓爺臉上又堆起了頹廢的神情,再次無視了王詡的吐槽:“沒想到這第一個案子就比表面上看起來要復雜得多啊……真是麻煩呢……”

  “有什麼麻煩的,咱這不是 ‘一時瑜亮’嗎?好解決得很。”

  “呵呵……我可沒說這案子要你介入啊。”

  王詡這時回過頭去,一臉詫異:“啊?你準備單干?那還跟我扯那麼多干嘛?”

  “無聊唄,這年頭沒電視沒網絡,文化人就寫書、看書、聽音樂會,老百姓就是泡妞、喝酒、賭博……我這種穿越回來的,不跟你扯淡,難道去弄點毒品嘗嘗?”

  王詡想了想道:“也好,你要單干,我就不必忙活了,我可以去泡妞、喝酒、賭博……”

  貓爺接下來的話立刻打破了他的幻想:“你可沒那閑功夫,我有工作給你,狩鬼者的工作。”

  “喔靠!鬧了半天,你準備單獨去會會那位瓊斯小姐,而我去對抗科學怪人是吧?”

  “你不擅長和女人打交道,而且英語不如我流利,所以我這樣分工是非常合理的。再說……泡妞、喝酒、賭博這些事,對你這種處男、酒量差、人品劣的人來說,還是少做為妙。”

  王詡剛要反駁幾句,貓爺就朝他扔了張報紙,完全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這份晚報上有一件挺蹊蹺的事情,你先讀讀看,對,就是那兒,第二版。”

  王詡接住報紙,搜索到了貓爺說的那篇報導,大略地看了看。

  “昨晚九時至十時之間,于滑鐵盧橋附近值班的一位警士忽聞呼救及落水之聲,是夜伸手不見五指,又值狂風暴雨肆虐,故雖有過路者數人援助,亦無法營救。警報當即發出,經水上警察協同努力,終于撈獲屍體一具。驗明身份系一位年輕紳士,名為斯坦·彭肖,生前居住于霍爾舍姆附近。屍體未見有任何受到暴力侵犯之痕跡,無疑死者是因夜黑而迷途,誤踩碼頭邊緣落水而慘遭意外,此事足以喚起市政當局注意河濱碼頭之情況……”

  后面的內容就與事件本身無關了,所以王詡也沒接著看,他抬頭道:“怎麼了?挺正常啊?意外事故嘛。”

  貓爺搖頭道:“滑鐵盧橋附近有個火車站,九點到十點之間,正好有末班的火車,那死者住在霍爾舍姆,所以他很可能是想從倫敦市區坐火車回去,可是問題在于……一個急于趕火車的人,難道會在暴雨的晚上跑到碼頭的邊緣去看風景嗎?迷途?呵呵,這個記者還挺能自圓其說的,如果他是個老頭兒或者小孩兒還有可能,但他不是。

  存在不合理的地方,就視為蹊蹺,于是我讓郝德森太太弄來了一些舊報紙翻了翻,結果印證了我的判斷。那附近的流域其實在兩個月內已有四個人落水了,這種所謂‘意外’幾乎每天都會發生,可是絕不會像開膛手杰克的案子那樣最終走向轟動……”

  王詡聽到這里已經明白了:“所以說……那事兒警察管不了,就得我管?”

  貓爺端起了咖啡:“這件事由你獨立完成,多接觸一下異國的鬼怪,也是積累工作經驗嘛。”

  “哼……是你想看看,我最近把實力提升到什麼地步了吧……”

  貓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把咖啡喝完,起身進了自己的起居室,嘴角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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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行動

  9月7日,貓爺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出了門,到了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才回到住處。一進門這家伙就愁眉深鎖,癱臥在扶手椅里,整整兩個小時一言不發。

  王詡伸了個懶腰,從自己的房間里走出來,因為他的工作必須在晚上進行,所以白天他就根本沒起來。

  “喂。”王詡用手在貓爺眼前晃了兩下,“怎麼樣啊?”

  原本他這句是問事情的進展怎麼樣,沒想到貓爺卻答了四個字:“絕代佳人。”

  “絕你妹啊!我還國士無雙呢,你今天到底干嘛去了?辦事兒還是泡妞啊?”

  貓爺好像不想搭理他,嘴里念叨著:“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王詡見這家伙連古文都出來了,自己肚子里那點兒墨水……還真有些吐槽無力的感覺,干脆就不再理他,拉鈴讓郝德森太太準備自己的早(午、晚)餐去。

  待他就餐完畢,天也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這時貓爺好像恢復了正常,擺出一張半夢半醒的睡臉道:“晚上黑,河邊沒有燈光,出門記得帶盞煤油燈。”

  王詡回頭道:“你發花癡發完了?”

  “事實上,我遇到難題了,而且現在依然沒有解決,艾琳·瓊斯小姐……嗯……不對,應該稱呼她為女士,不然就太不尊敬了。

  那位女士絕對是不同凡響的,如果說有某種職業最合適她,那無疑就是英國女王。即使是我,也必須承認,她的能力不遜于任何一個男人,要從她的身上找出破綻非常困難……或許立刻改變策略去倒戈我們的委托人反而能更快搞清真相。”

  王詡嘴角抽動著:“看來這次你花癡的程度相當嚴重……”

  貓爺道:“這是非常純粹的欣賞而已,我可是有老婆的人了,不會有你想象中的那種企圖。”

  “切……你們不還沒結婚嘛。”

  “哼……”貓爺居然一聲冷笑:“其實在你還是瘋子的那段日子里,我和她已經去民政局登記過了,以后有機會可以給你看結婚證。”

  “你辦事夠低調的啊……”

  “不但低調,還很有效率。”

  王詡把杯中的茶一飲而盡,然后站起身披上了一件風衣:“反正這案子你就低調而效率地全權處理吧,我要出門抓鬼去了。”

  貓爺指了指自己的房間:“煤油燈在我臥室的桌上。”

  “不用,我用靈視就行。”

  “廢話,鬼怪沒有腦子,看見你這種夜能視物的神人,它們還敢出來?”

  王詡想想也是,他走進貓爺的房間,一眼就看見了那盞煤油燈,他堆著一臉不爽的表情走了出來:“這燈……為什麼……是綠色的……”

  貓爺把頭偏到一邊,裝出心不在焉的樣子:“我昨晚連夜改造的,綠色不是挺好,色澤和諧,在夜間又具有穿透力……”

  王詡把燈提高到肩膀的位置,另一只手握拳,輕輕碰了一下燈泡:“光明的白晝、漆黑的夜晚,一切罪惡將無所遁形!”

  貓爺虛起眼:“切……被看穿了嗎……”

  “廢話!爺這種資深宅男,會沒看過綠燈俠?你咋不連夜做個綠色的戒指出來?”

  “哎……真沒意思……出去的時候記得關門。”本想耍弄王詡一番的貓爺眼見陰謀被識破,頓覺無趣,又一次擺出了先前的痛苦沉思狀。

  …………

  王詡提著貓爺制作的綠燈俠煤油燈出了門,他到街角喊了輛馬車,匆匆駛入了夜幕之中。

  二十分鐘后,王詡到達了目的地,打發走馬車夫以后,他發現這段路上的行人還真是不多,不過這使他顯得更加扎眼。

  他離開大路,朝河的方向走去,此時已是晚上十一點,一般妖魔鬼怪們到了這個點,差不多就該出來活動活動筋骨了。等走到河邊,周圍已完全無人,王詡用靈識開始了探查,沉睡在黑夜中的整座城市都清晰地展現在了他的面前。

  “沒有什麼詭異的東西啊……河里全是小魚小蝦來的……”王詡自言自語道。

  正在此時,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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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下水道

 “先生,您在干什麼?”一個聲音問道。

  王詡回頭一看,是位警察叔叔。

  “嗯……看風景……”

  “這個時間?在河邊?”警察叔叔十分狐疑地打量著王詡:“能看一下您的證件嗎?”

  不用想王詡都知道,是自己手中顯眼的綠光煤油燈把這位給招來的,他無奈地掏出證件交給那警察,對方就著燈光仔細地觀察起來。

  片刻后,警察將證件還給了王詡:“謝謝您的合作,先生,不管您在干什麼,我建議您離這條河遠點兒,這附近光線不好,近期已經有好幾起落水事件發生了。”

  王詡心道:我可不就是為這事兒來的嘛。

  “好的,我很快會離開。”王詡答道。

  那警察整了整自己的帽檐,朝王詡擺擺手,然后離去了。王詡看著他的背影漸行漸遠,直至那煤油燈的燈光微弱到見不到了,才長長吁了口氣。

  誰知他剛剛松懈下來三秒鐘,背后又傳來了那個警察的聲音:“嘿!先生!你怎麼在那兒!”

  王詡回過頭,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喂……你不是剛從那個方向過去……”他邊說著還邊指了指身后。

  那警察用略帶氣惱的語氣打斷了王詡:“您說什麼呢,我已經離開您至少十五分鐘了,對了,您是怎麼跑到我前邊兒來的?”

  王詡又看了看剛才他離開的方向,低聲嘀咕道:“他沿著河堤往那個方向一直走了十五分鐘,然后從我的另一邊出現……而我這兒只過了幾秒鐘時間,這時空錯亂的情況,難道是鬼境……”

  警察聽不懂中文,繼續問道:“先生,您到底在這兒干什麼?要不要我送您離開?”

  王詡的嘴角忽然泛起一絲冷笑:“你演得很像,可惜騙不了我。”

  “你在說些什麼?”

  “你變成那警察的樣子,故意走過來說這番話,想讓我覺得詭異害怕,然后跟你一起走。”

  “你是不是瘋了?”

  “哼……如果我現在回頭沿著河跑,可以立刻追上剛才那個警察,你就不必再演了。”

  那“警察”沒再說什麼,他忽然間扭頭就跑,王詡的反應和速度早已不是常人能比,很輕松地就追了上去,擋在對方身前,一手按住其肩膀道:“不管你是什麼,束手就擒吧。”

  可出乎王詡意料的事情很快發生,他的手上傳來了一種濕漉漉的觸感,然后那警察就像泥鰍一般輕易掙脫了王詡的鉗制,徑直躍入了河水中。

  王詡追蹤著靈識,發現對方進入河里以后移動速度變得極快,這絕不是人類游泳可以達到的速度。不過他也不著急,默念幾句咒文后也跳進了河里。

  綠色的煤油燈還提在王詡的手中,即使在河底依然沒有熄滅,王詡新學會的這個分水咒顯然非常得有效,完全可以做到入水不濕衣,只不過他覺得貓爺讓他帶個燈實在是累贅,除了招來警察以外沒什麼作用,他又不能將其扔在岸邊,否則剛才那位警察如果再次巡視回來,可能就會呼叫幾艘船來打撈王詡的屍體了……

  大約五分鐘,那個逃跑的靈識就停了下來,拐到了一處較高的地方,這段路王詡可是花了三倍的時間才到達,畢竟王詡除了狗刨式以外不會任何其他的游泳姿勢,若不是同時使用分水咒和閉氣咒,可能摔游泳池里都會淹死他。

  王詡在河底找到了一個下水道的出口,那“警察”就是在這兒轉彎的,他顧不上臟,直接就游了進去,這段管道最初相當窄小,直到他游了二十余米后才稍微寬敞了一點。王詡可以感到這是一段往上傾斜的路,他持續游著,發現水越來越少,再往前一段,王詡已經可以站立著行走。

  水位由胸口到腰,最后只到了他的膝蓋附近,王詡解除了咒文,提起燈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下水道自然是十分骯臟的,腳下的穢物散發出陣陣刺鼻的惡臭,渾濁的水流上漂浮著食物殘渣、生活垃圾、還有許多光是想想就讓人惡心欲吐的東西。

  王詡離那個靈識越來越近了,他可以感到對方就在前面的轉角。由于手上的綠色燈光早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所以王詡也就直接走了過去,戒備著對方時刻可能到來的攻擊。

  轉過那個轉角,當剛才的那位“警察叔叔”再次進入王詡視線的時候,他吃驚極了,因為此刻他眼前的已不是人,而是某種在童話故事里才可能出現的東西——美人魚。

  她蜷縮在一個角落里,雙手捧著些東西在往嘴里塞,要說這條人魚的外表可真的和廣大群眾心目中的形象相去甚遠。

  那酒紅色的頭發現在已經變得污濁發褐,如一團海藻般雜亂地垂下,長度足可到腰際,正好將其面目和上半身完全擋住,而她露出的雙肩,皮膚已經臟得發黑,還能依稀看見那污泥般的表皮中長了許多流膿的爛瘡。

  那下半身的魚尾更是慘不忍睹,所有鱗片全都是一種暗淡的黑灰色,有許多還翻了起來,露出了里面的血肉。如果對魚來說,翻起一塊鱗片和人類被翻起一塊指甲那樣疼痛,那王詡眼前的這條人魚,無疑正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巨大痛苦。

  王詡一步步靠近,他看清了對方正在啃食的東西,是一塊已經發霉的面包。美人魚也抬起頭望著王詡,那是一張慘不忍睹的臉,幾乎被爛瘡蓋得五官都扭曲了。

  她正在流淚,喉嚨里發出的聲音像男人般粗重沙啞: “我……只是餓了……請……不要殺我……求您……”

  王詡也不知這是不是對方的苦肉計,他又朝旁邊掃了兩眼,結果竟看見了人類的屍骨,一堆被啃得只剩下肋骨的骨架。

  “看來你的菜單上,有人肉大餐呢……”王詡冷冷道。

  她用雙手捂著臉,哭得傷心欲絕,看她的樣子好像真得難受極了,幾乎已經說不出話來。

  王詡的黑炎短劍出現在了右手上,只需要輕輕一揮,他今晚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可是他猶豫了,他眼前浮現了另一個人,那是一個雙臂已被斬去的狼人,何家睦。

  在殘酷的命運面前,如果你選擇生存,就要付出痛苦高昂的代價……

  “或許,死亡對你來說,才是唯一的解脫方法。”王詡這樣說著,舉起了他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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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塞壬

 9月8日,早晨4點。

  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一個人影匆匆行在路上,他的背上還背著另一個人。

  用很快的速度通過了幾條無人的街道,他在一幢建筑前面停下,用鑰匙開了門,在沒有驚動房東太太的情況下,悄悄地上了二樓。

  貓爺披著睡袍從房間里走了出來,臉上是和白天一樣半夢半醒的表情……不過當他推開了浴室的門,整張臉都僵了兩秒,然后……他居然又把門給關上了。

  “夢游嗎……看來最近壓力實在太大了……”

  “喂!你搞什麼呀!”王詡從浴室里追了出來:“你那是什麼反應啊?”

  “切……你不過是個幻覺而已,大呼小叫地干什麼呢……”

  “你才幻覺呢!快給我面對現實!”

  貓爺深深嘆了口氣,又探頭往浴室里看了一眼:“那是什麼啊……你這幾個小時究竟去了哪里啊……其實我這一覺睡了整整一年吧……可以的話讓我繼續睡下去吧……”

  …………

  一個小時后,王詡從浴室里走了出來:“我給她吃了點東西,她在浴缸里睡著了,我的天哪……洗黑了三缸水,而且洗干凈以后,那樣子更加觸目驚心。”

  貓爺臥在扶手椅上,淡淡地道:“她應該是中了某種詛咒,不解除的話,這種病癥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她死亡。”

  王詡道:“那怎麼解除詛咒呢?”

  “我已經解除了。”

   “什麼?什麼時候?”

  “在你洗黑第一缸水之前。”

  “你進來晃點一圈的功夫就搞定了?”

  貓爺解釋道:“其實老外的那些詛咒要解起來並不難,說白了,那是一種永續性的法術,通過某件物體,或者某個儀式來發動,其運轉,總歸要依靠某種能量的,比如靈力啊、念力啊、巫力啊,隨便什麼……

  舉個例子,就好像睡美人中的那個詛咒,其發動儀式就是那位公主被縫紉機上的針給扎了手,而施術者定下的解除儀式,就是王子的吻。普通人自然得按照這個程序來,所以這類巫師才顯得神秘莫測、法力無邊。

  而對我們靈能力者而言,就不存在什麼難度了,只要用靈力把正在產生作用的能量驅除掉便是,我剛才就察覺到了她的異狀,順手就解除了詛咒。”

  王詡點頭道:“哦……這樣啊,沒想到你也有助人為樂的時候。”

  貓爺冷笑一聲:“哈!你都把她救回來了,我還能怎麼辦?等她爛死在浴室里?那屍體也不好處理是吧……”

  王詡也懶得跟他吐槽,他接著問道:“我有一點還不太明白,就算是詛咒讓她變成這樣子,可美人魚餓極了會吃人嗎?”

  貓爺回道:“美人魚餓極了會干什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根本不是什麼美人魚。”

  “啊?不是?”

  “哎……看來我得給你上一課,從哪兒開始講呢……哦,有了,話說,在那古希臘……”

  王詡粗暴地打斷道:“說重點!”

  貓爺搖頭嘆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沒耐心……好吧,簡單地說呢,她是海妖,希臘神話中的塞壬(Siren)指的就是她。

  傳說中,塞壬是河神埃克羅厄斯的女兒,是從他的血液中誕生的美麗妖精。多年前是人首鳥身的樣子,因為與繆斯比試音樂落敗,被拔去了雙翅,使其無法飛翔,于是她們就在海上游弋,變成了美人魚的樣子,用歌聲和美貌吸引水手們,使其遭遇滅頂之災。

  這類故事你應該也聽到過,比如水手們被動聽的歌聲吸引,最終導致船觸礁,又或者是有人在船上看見了美麗的女子坐在礁石上,跳下海去尋找,卻再也沒有回來。反正這些故事的結局無疑就是海妖飽餐一頓,人類屍骨無存。”

  王詡吞了口口水,回頭看了眼自己房間的門:“這麼說來……我其實應該殺了她?”

  貓爺道:“話也不能這麼說,其實還有些傳說,塞壬起初可能是海神或者海精靈,嗯……按照咱們中國人的說法,就是仙女。安徒生寫《海的女兒》不就是以她們為原型嘛,那書你要是沒讀過,迪士尼的《小美人魚》你總看過吧。”

  王詡嘴角抽動了兩下:“算了……救都救了,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貓爺喝了口咖啡:“你救回來的,你自己負責到底,我今天可是相當忙,馬上就得出去了。”

  “這天剛亮,你就準備出去泡妞?”

  貓爺用英語回道:“不不不……我已經說過了,我和那位女士的關系是非常純潔的,我對她純粹是持欣賞的態度。”

  “你丫少跟我開英文,我最煩你這種英式英語,扯兩句鳥話還文縐縐的。”

  貓爺聳聳肩,把話引回正題:“我的行程都是很有計劃的,今天一整天我要辦的事情非常多,別忘了,今天是9月8日,大約在四十分鐘以后,安妮·查普曼的屍體就將被發現,她是第二個被‘確認’ 的開膛手受害者。我要在開膛手逃逸,直至屍體被發現的這段不長的時間內,先去勘察一下現場,以免蘇格蘭場的傻瓜們把有用證據全部都破壞掉。”

  王詡虛著眼道:“哦……那你是先去辦正事兒,然后再泡妞……”

  貓爺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關門前落下一句:“管好你自己吧,小心被你救回來的仙女兒給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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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委托人的再訪

  一周的時間匆匆過去,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郝德森太太基本已經確認了,王詡的起居室中藏了個女人……

  她並沒有在王詡面前多說什麼,但這些大媽們愛嚼舌根子的毛病在全世界范圍內都是一樣的,于是,這位年輕的紳士艾金森先生,在短短幾天內就被街坊四鄰們稱為:生活不檢點的花花公子艾金森。當然了,王詡也無所謂,他臉皮畢竟是厚,而且他心里還略微有些奇妙的感覺,可能是那麼一點點的得意……

  那個被王詡從下水道里帶回來的海妖名叫埃莉諾,她身上腐爛的皮膚和翻起的魚鱗在解除詛咒以后很快便開始復原,只是身體依然很虛弱。

  這幾天,王詡十分細心地照料著她,端茶遞水、鋪床疊被那是不在話下了,他自己天天睡在會客室里,讓人家睡他的起居室。

  每天他都讓郝德森太太準備雙份的食物,然后他親自拿到房間里,看著埃莉諾把東西吃完,再收拾完端出來。可能有人會認為王詡這份體貼顯得有點兒異常,其實他的真實想法非常可笑,他認為只要監督埃莉諾把一日三餐吃個九分飽,就能把對方半夜里爬出來吞掉自己腦漿的概率降到最低……

  終于,經過一周的調養,或者說,在王詡謹小慎微的伺候下,埃莉諾恢復了健康,她穿上了王詡給她買的衣服,七天來第一次走出了那個房間。

  貓爺正坐在那兒看報紙,王詡還是百無聊賴地擺弄著撲克牌,當看到埃莉諾走出來的時候,兩人都沒有露出什麼驚訝的表情。

  她走到王詡面前道:“謝謝您,先生。”

  這是在她遇見王詡那晚以后第一次開口說話,那晚她在睡著前告訴了王詡自己的名字,而這些天來她只是靠點頭和搖頭與王詡交流,此刻這如同蜜糖般的嗓音和當初粗重沙啞的聲音絕對判若兩人。

  “啊……沒什麼,我們中國有句古話,基本意思是,能夠拯救一條性命,強過造七層樓的教堂。”

  “嗯……我真不知道該怎樣才能報答您……”她也看了貓爺一眼:“還有您。”

  貓爺抖了抖報紙:“這和收留流浪貓是差不多的舉動,並不能稱得上高尚,所以,我們更不可能需要你的什麼回報。”他頓了一下:“在我左手邊的抽屜里,為你準備了一份證件和一些錢,這些錢足以讓你生活一段時間,你拿上那些,走出這扇門去,然后,按照我們中國人的說法,你和我們,就像井里的水和河里的水那樣,再也不會有什麼交集了。”

  埃莉諾確是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番話來,無論如何,這些話都顯得十分冷酷,她用求助的眼神看著王詡:“艾金森先生,這也是您的意思嗎?”

  王詡根本不抬頭看她,繼續玩著牌:“是的,只是我還要給你一個忠告,如果以后你還吃人,我們的關系就會轉變為獵人和獵物那樣,這是我不想看到的。”

  埃莉諾緊咬著嘴唇,眼中淚光朦朧,似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她就站在那里,盯著王詡。

  這樣沉默且窒息的氛圍持續了足足一分鐘,然后她走到貓爺旁邊的書桌里,拿走了抽屜里的東西,徑直走出了會客室的大門。

  那輕盈的腳步聲沿著樓梯遠去,王詡抬起了頭:“她怎麼有腳啊……”

  貓爺道:“幻化外貌的能力,她自然是會的,就像你最初見到她時,她扮成警察一樣,這算是海妖捕獵的一種生存技能。”

  “我說……我們這樣是不是顯得太絕情了一點?要是她因此燃起對全人類的仇恨……”

  貓爺陰測測地笑道:“嘿嘿……你要是舍不得她……那就追出去好了,現在還來得及。”

  王詡擺出一副無所謂的神情:“切!這怎麼可能呢?追出去?我像是會做那種事的人嗎?”

  “哼……這樣最好,你可千萬要注意,和塞壬這樣的存在,如果發生什麼感情糾葛,那就糟了。在奧德賽的故事中,海妖三姐妹中的老大帕耳塞洛珀深深地愛慕著奧德修斯,結果對方把自己綁在船上,讓其他船員全部用蠟把耳朵堵死,成功離開的死亡島海域,沒有被海妖的歌聲勾過去,結局就是……那位大姐自盡了……”

  王詡虛著眼:“放心,女人為了我而殉情這種事情我想是不會發生的……”

  貓爺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他道:“對了,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埃莉諾有點眼熟?”

  王詡應道:“我早就注意到了,可我就是想不起來以前在哪兒見過她,我見你一直沒提這事兒,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呢。”

  貓爺道:“切…… 就她來的那天我見了她一次,那時臉還腫得跟球一樣,昨天為了辦證件,進去給她拍照時也沒細瞧,我也就是剛才才發現她真的挺眼熟的。”

  王詡想了想:“我們也不認識什麼外國人啊……而且,她還是一百多年前的妖精……我們更沒可能見過面了,難道是因為,世上美女都有幾分相似?”

  貓爺顯然不會同意王詡這樣得過且過的解釋,不過街上傳來的馬蹄聲打斷了他的思緒:“看來我們的委托人又一次登門造訪了。”

  王詡也聽到了那馬車的聲音,他用靈識探查過去,確實就是艾爾斯泰因,此時他已走下馬車,按響了門鈴。

  五分鐘后,這位打扮依舊惡俗的委托人又一次站在了貓爺和王詡的面前,不過他的態度絕沒有上次離開時那麼恭敬了。

  “已經一個星期了,洛根先生!我還沒有得到你的任何消息,我每天都親自去郵局等待您關于最新進展的電報,可我每天都失望而歸!恕我直言,我十分懷疑,您是否真的將您的才華和精力都用于我的事件上了,還是說,您根本就不能勝任這項工作。”

  貓爺微笑著:“事實上,我覺得這份工作非我莫屬,而且我干得不壞。”他拿出紙和筆,邊寫著什麼邊道:“明晚七點,您可以讓您的馬車夫將您帶到這個地方,那是個不錯的餐廳,他們的小提琴手非常出色,當然,菜肴也很美味……總之,到那時,我的工作就算全部完成了,您會得到您想要的東西。”

  艾爾斯泰因冷靜下來,擠出一絲假笑:“好吧,洛根先生,希望明天,一切都可以有個圓滿的解決……但我要事先說明了,如果這一切只是你的推諉拖延之策,那麼……”

  貓爺接著他的話道:“那麼,您也會有別的方法把事情解決掉的,我說的對嗎,先生?”

  艾爾斯泰因冷哼一聲,眼神中閃過一絲狠色:“再見了,洛根先生,祝你好運!”他說完便甩門離開了。

  王詡道:“瞧你辦的那點兒破事兒……終日泡妞不務正業,連剛才的緩兵之計都被別人給輕易識破了。”

  貓爺道:“哦?你為什麼會認為我剛才只是在拖延時間呢?我有撒謊的必要嗎?”

  “什麼?你的意思是事情已經辦妥了?”

  “哎……要看穿整件事的真相,並不是什麼難事,關鍵的地方在于,我該如何讓每個人都滿意,最后獲得我要求的,也是應得的那份報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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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送行

  第二天,早晨五點,當天色還是灰蒙蒙的時候,一頭霧水的王詡就被貓爺拖出了門。

  出租馬車一直行到了一處幽靜的住宅區,王詡從路牌上看到,那地址是聖約翰伍德,塞彭泰恩大街,布里溫尼府邸。

  他們下了車,貓爺讓馬車夫在院子門口等候,然后催促著王詡跟上。

  按響門鈴以后,女主人的腳步聲很快就從屋內傳來,當打開門的剎那,王詡似乎明白了很多事情,當然了,最先明白的肯定是貓爺掛在嘴邊的那句“絕代佳人”。

  艾琳·瓊斯女士是王詡有生以來見過最美的歐洲女人,她大約三十左右的年紀,褪去了少女的青澀,卻依然稱得上是一位清純俏麗的佳人。她那藍色的眼睛晶瑩明亮,雙唇微開,兩頰透出些許的紅暈,當見到貓爺的那一刻,她那表情就如飽經風霜的水手們見到了避風港一般。

  “我想您就是艾金森先生了吧,洛根先生常跟我提起您,很高興認識你,年輕的紳士。”

   “嗯……”王詡見對方伸出手來,經過一番思想斗爭,覺得老外一見面就舔手的習俗還是不太適合他,于是他只是握了握瓊斯女士那溫暖的小手,回了一句:“幸會……”

  貓爺道:“好了,艾琳,有話可以一會兒再說,你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嗎?”

  “是的,就在那里。”艾琳回頭指了指放在客廳里的一個手提箱。

  “只有這些嗎?”貓爺問道。

  “是的,我只是帶了一些有紀念意義的東西,其他東西,包括這房子,都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了。”

  貓爺笑道:“真是個好女人呢……”他這句用的是中文,艾琳聽不懂,可她卻似乎從貓爺的神態和語氣中領會了些許含義,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

  王詡看著這二位種種曖昧的舉動,頓覺自己站在這里十分尷尬,簡單地說就是電燈泡……他剛想問問貓爺到底叫他來做什麼的,貓爺搶先開口道:“在我們身后五點鐘方向,大約隔開一條街的距離,站著兩個盯梢的,從我接到委托的第一天起,他們每天都會出現在這房子的周圍,顯然他們就是艾爾斯泰因的‘后備計劃’,我現在要你走過去,用你最快的速度,把他們打暈,確保他們一整天都不會再動彈半分。”

  王詡也不回頭去看,他用靈識就能捕捉到對方的位置,他問道:“那你干什麼?”

  “我當然是負責為女士搬行李,並且送她上車了。”

  “呵……呵呵……好好……有種有種……”王詡嘴角抽動著,身形瞬間就消失在了原地。

  那兩個負責監視的男子本來正躲在遠處的街角看著這邊,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這種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們不禁懷疑自己是否產生了幻覺,或者是大白天撞鬼了?

  王詡很快就給了他們答案,他已經站在了這兩人的后面,張開雙臂勾住了他們的肩膀:“哎……我跟你們說啊……這做人呢,有時和睡覺是一樣一樣的……眼一閉,一睜,一天就過去了……”話音未落,他已用入夢訣讓這兩人睡死過去。

  輕輕松松地扛起兩個成年男子,然后如超人一般,一躍就跳上了三層樓的樓頂。就這樣,王詡把那兩位扔在了一個沒有樓梯的天臺上曬太陽,即使他們在黃昏前醒來,也得叫消防隊出動才能從那兒下來了。

  當他做完這些回來的時候,看到艾琳·瓊斯正扶著貓爺的手坐上了馬車,馬車夫殷勤地接過貓爺手中的行李箱,並且特意摘下帽子向女士打了聲招呼:“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

  王詡看了直翻白眼,這同樣是人,服務態度咋就如此有差距呢……

  幾分鐘后,馬車疾馳在了清晨的街道上,王詡斜視著坐在他對面的貓爺和艾琳·瓊斯,這女人對他剛才表現出的超人能力竟沒有半分驚訝,看來貓爺已告訴了她不少事情,由此可以推論,這兩人的關系一定很不一般。

  那麼究竟到了什麼程度呢……她是被貓爺給算計了吧……騙財騙色吧……王詡心中惡意地想著,看著眼前這位談吐溫雅親切的佳人,他由衷地發出了悲天憫人的嘆息。

  不多時,馬車將他們送到了火車站,蜂鳴的汽笛聲說明今早的第一班火車已經進站。

  貓爺一手提上行李,另一手拉著艾琳·瓊斯跑去了月臺,走之前說了終結者的經典臺詞:“我馬上回來。”

  王詡看著他們行去的背影,心道:即使你和她私奔了我也不會感到驚奇的……

  在那離別的月臺上,瓊斯女士握住了貓爺的手:“洛根先生,您是我的英雄,一位真正的紳士,感謝您為我做的一切,我永遠不會忘記您的。”

  “請不要這麼說,能夠幫助您這樣一位女士擺脫困境是我的榮幸。”

  火車的汽笛聲再次響起,提醒著旅客們該盡快上車了。

  艾琳放下行李,給了貓爺一個十分正式的擁抱,她在他的耳邊道:“或許,這座城市還是有一件事是值得我留戀的。”

  貓爺笑著回道:“您可不要給我這種暗示,我想我提過的,我是個已婚的男人。”

  艾琳點點頭,退后一步,提起了行李箱,她的臉上是一種釋然的表情:“您的妻子是個令人羨慕的女人。”

  “呵呵……這點我很同意。”

  “我祝福你們。”她走上車,又回頭道:“那麼,再見了,洛根先生。”

  貓爺揮了揮手:“嘿!或許一個吻能使我改變主意的,您可以再試試。”

  艾琳忍俊不禁地低語:“他的玩笑總能在任何時候讓人快樂起來。”

  那輕盈優美的身姿離開了貓爺的視線,貓爺看著緩緩啟動的火車,無奈地聳聳肩:“為什麼每次我說正經話的時候,卻都被當成是玩笑呢……”

  貓爺帶著幾分惆悵地走出了火車站,王詡此時正像個標準的英國地痞那樣靠著電線桿站著,百無聊賴中,他還忙里偷閑地目奸著每一位路過的年輕小姐。

  “回去吧,晚上還要和我們的委托人一起吃個飯。”

  王詡冷哼一聲:“你都把他給賣了,還吃飯呢?”

  “恰恰相反,我用我的方式,幫他解決了最終的問題,達成了他真正的目的,今晚,他非但會將我要求的報酬給我,還會對我優秀的辦事能力五體投地、贊不絕口。”

  “哦?那我倒真要親臨現場去看看了……像艾爾斯泰因這樣的人,究竟是如何被你賣了,還替你數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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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結案

  當晚,王詡跟著貓爺到了約定的餐廳,他們很準時,不過艾爾斯泰因比他們還要早到一會兒。

  這位委托人今晚一改他暴發戶式的粗獷造型,而是身著十分得體的晚裝就坐,他的眼神陰霾,神情冷漠,全然換了一個人的模樣。

  貓爺和王詡都大刺刺地坐下,甚至不跟他打聲招呼就自顧自地開始點菜,艾爾斯泰因的憤怒正在被這兩個家伙逼上頂點……

  酒過三巡,這桌上的三個人還未有過一句對話,終于,艾爾斯泰因按耐不住了,他開口道:“洛根先生,我希望你可以解釋一下……”

  王詡不讓他把話說完就打斷道:“那兩個雜魚是我弄暈的。”

  貓爺補充道: “我想您每天去郵局不止是等我的電報吧,那兩位應該天天都會給您一些幾乎無價值的信息。”

  艾爾斯泰因道:“不!我認為,他們給我的情報非常有價值,至少足以證明,你在這件事上背叛了我!”

  “哦?難道我每天請她出去喝茶聊天,就是一種背叛嗎?難道您不認為,這正是我工作的一部分嗎?”

  艾爾斯泰因朝前湊了幾分,陰著臉道:“那麼,對你的工作,我願聞其詳。”

  王詡停下了往嘴里塞東西的節奏,他也抬起頭道:“是啊,我也想聽聽。”

  貓爺端起桌上的紅酒,不緊不慢地說道:“首先,艾琳……請恕我這樣冒昧地稱呼她,希望您不要介意我這樣叫你姐姐……”

  “什麼!”艾爾斯泰因表情劇變,這次可絕不是什麼偽裝,他是真的震驚無比,他喝下一口酒壓了壓驚:“你……怎麼會知道……”

  “呵呵……其實艾琳早就知道這件事了,甚至比你知道得更早,反倒是我得出這一結論還費了挺大的功夫。”

  艾爾斯泰因道:“我還是太小看你了……”

  貓爺冷笑:“哼……我相信你這樣的人,一定會從這件事中得到不少教益的,至少你那鋒芒過盛的自信,會變得收斂一些。”

  “您請接著說吧……”他壓下火,態度緩和了許多。

  “我想事情該從兩年前說起吧,那時,你在一次音樂會中見到了你的姐姐艾琳,當然了,當時你還不知道她和你的關系,所以你開始追求她。

  但她卻一直知道有你這樣一個弟弟存在,因此自然不可能給你任何回應的。于是,你認為是自己有哪里做的還不夠,你開始找人調查她,她的喜好,她的出身,她的一切。

  原本你只是希望投其所好,結果卻查到了許多驚人的內幕……當你的父親還在倫敦學醫的時候,曾經和一位女同學相戀,並且產下了一個私生女,但他那時還太年輕,還是一個落寞王孫的后裔,根本沒有能力供養她們,因此,他很快就離開了倫敦,去了並不算太平的印度,在那里,一個來自英國本土的醫生將比當地醫生更有競爭力,也更快富裕起來。

  他在印度確實打拼出了一番事業,即使是在一些最困難的歲月里,他也從不間斷地給那對母女寄錢。就這樣過了五年,當他已成為一個頗有家底的體面人時,一條突如其來的噩耗傳到了他的耳中,他那位女同學去世了。

  或許是命運使然,當時正有一門親事擺在了你的父親面前,他再三斟酌之后,便娶了你的母親。由于你外公的死,加上你母親也並不喜歡印度,一直想要回倫敦來,你的父親就順水推舟地處理完了所有在印度的事務,舉家回到了倫敦。

  多年以來,他和艾琳一直都有聯系,他資助艾琳接受良好的教育,並使她能夠過上寧靜、富足的生活。可以說,他對你這個姐姐的愛,絕不會比你少。

  可只有一點,他不能給這個女兒,那就是身份,如果他與她相認,那無疑就會被視為為一個拋妻棄女,另覓新歡的負心漢,而艾琳的處境也會顯得十分尷尬。

  因此……接下來是重點,因此就有了你要我找的,這個信封……”貓爺說到這里,竟真從懷里掏出了一個信封來。

  艾爾斯泰因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伸手就要來拿,可貓爺卻把信封挪到了餐桌的蠟燭上,付之一炬。

  “你這是干什麼?!”艾爾斯泰因厲聲喝道。

  “這信封里,本來有他們父女互通的幾封書信,還有幾張合影,並不算多,當然了,你感興趣的,只是艾琳·瓊斯的出身證明而已。”貓爺高深莫測地笑著,看著黑色的灰燼片片落入煙灰缸中:“照片和書信,艾琳都取出來帶走了,那是他們父女之間的一份回憶,而出身證明,正在我手中燃燒。”

  艾爾斯泰因狐疑地看著貓爺:“即使你燒的是一張白紙,現在我也無從查證了……”

  貓爺道:“艾爾斯泰因先生,請不要再說些無謂的話了,我並不討厭您,但您如果一再地對我表示懷疑,無疑會讓自己顯得非常愚蠢,我可不喜歡笨得無可救藥的人。”

  艾爾斯泰因聽了也不生氣:“其實你也該明白,我做了這麼多事情,只是想求一個心安。”

  貓爺回道:“您已經可以放心了,艾琳今天早晨就已離開了倫敦,我想她是再也不會回來了,至于她究竟去了哪里,恕我無可奉告,總之很遠就是了……

  你並不是個壞人,你也不想傷害你的姐姐,所以先前你只是找人去行竊她的屋子,而不是直接去搶。其實你做的一切我都可以理解,為了繼承這龐大的家業,你已經準備了二十多年,換做誰也不願冒失去它的風險。”

  艾爾斯泰因這時也只能承認道:“艾琳·瓊斯,對我來說只是一個名字,一個陌生的外人,但我不會否認親情、血緣的存在,我不介意叫她姐姐,或與她相認,我也十分樂意繼續讓她過上富足的生活,可我絕對不能接受,她成為這份家業的主宰者。”

  貓爺繼續開始就餐,語氣變得頗為輕松:“你的想法沒錯,可你太輕視你的姐姐了,我可以保證,如果不是她那份善良,以她的能力,你絕不可能斗得過她,只要她有心,連我都可能也會敗在她的手下。”

  艾爾斯泰因問道:“你的意思是……她從來就不曾想過,要分父親的家產。”

  貓爺笑道:“我只能說,有些人天生的追求就和別人不一樣,這點,我想你是不會了解了。”

  艾爾斯泰因沉默了許久:“好吧,我想今天,我解決了一個一直困擾我的問題,你確實干得很出色,洛根先生,我由衷地感謝您。”

  “不必客氣,只是不要忘記了……我們約定好的‘報酬’。”

  艾爾斯泰因也很難得地露出了一個發自內心的,不帶任何惡意的笑容:“放心,我當然會履行諾言的,服務員,請再為我的朋友們開一瓶波爾多葡萄酒。”他心里的石頭落地,好似又變了一個人,變回了那個略顯豪放的暴發戶。

  幾杯酒下肚,艾爾斯泰因好像忽然又想到了什麼,抬頭對貓爺道:“我還有一個問題不明白。”

  貓爺道:“請說。”

  “我姐姐的追求者不計其數,見過她的男人們無一不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可我從未打聽到她和某個人特別親近的,而您…… 洛根先生,來自神秘東方的偵探,根據我的情報……您似乎已經俘獲了她的芳心,我實在不知道,您是如何做到的?”

  王詡此刻吃飽喝足了,他也回過頭,想等著貓爺給出一個答案來,誰知他只是淡然地回道:“我想您喝醉了,艾爾斯泰因先生,我們也該走了,就此告別吧。”

  …………

  兩人就這樣離開了,留下那位委托人先生給他們買單。

  在馬車上,王詡終于憋不住了,他問道:“最后那個問題,我也很想知道答案,你究竟是怎麼泡上那位‘絕代佳人’的?”

  貓爺用略帶敷衍的口吻道:“我說過了,我對艾琳,只是抱著欣賞的態度,而且,你也該知道,如果我願意,隨時可以成為一個很討女士歡心的男人。”

  王詡冷笑兩聲:“不用主宰之力我都知道,你在扯淡……”

  貓爺自己也笑了,他知道,他已無法再用玩世不恭的態度掩飾自己的情感了,經過這一百年的歲月,跨越了兩大洲的界限,他終于也初嘗了一次失戀的滋味。

  這次經歷也讓他得出了一個新的人生哲理——有些女人,你明知和她們是永遠不可能的,卻又忍不住要對其付出感情,當必然的悲哀結局降臨時,千萬不要悲傷,只需要在心中大聲吼出四個字:是我犯賤!

  那樣……就會好過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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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2-30 12:51:12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消失的流浪漢

  “信任,這件案子的關鍵之處其實就是這兩個字。假設艾爾斯泰因完全相信他的姐姐,那就根本不會有整個事件了。同理,我第一次去見艾琳的時候就把我的來意,艾爾斯泰因的委托,一五一十地跟她說了,我認為去欺騙這樣一位女士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可她卻仍未完全信任我,這也使我花了更久才看清整件事的真相。”貓爺坐在窗前,盯著身邊霧氣升騰的玻璃說道。

  王詡靠在火爐邊喝著紅茶:“你為什麼不用‘靈魂觸碰’直接去看她的記憶呢,只是握一下手,一切就都解決了,何必還要花時間取得其信任。”

  貓爺回道:“十九世紀末,是一個真正屬于偵探的時代,如果你對這個職業足夠了解的話,就不會質疑我的舉動了。”

  “你的意思是,難得你回到了這個年代,不徹底玩一把角色扮演就不舒服,因此你非得以一個推理者的姿態解決所有事情。”

  貓爺沒有否認王詡的話,他接著說道:“你要明白,偵探不該是在我們那個年代的樣子,跟蹤偷拍別人出軌的照片、幫流著鼻涕小孩兒去找永遠找不到的,甚至可能是他臆想出來的寵物等等。那些工作簡直是在浪費生命。

  不可否認,純粹靠推理吃飯的類型,在未來已經不再受歡迎,因為我們有著最先進的科學偵緝技術,公共場合到處都有攝像頭,在執法部門進一步侵犯個人隱私的同時,卻不斷地強調,私人執法的危險和對司法秩序的破壞。

  如果說二十世紀進入了一個‘后偵探時代’,那麼二十一世紀,就已經是個絕望時代了。就連好萊塢的編劇們,也很難在這樣的年頭去創作一些福爾摩斯式的作品。他們只能編出一些《犯罪現場調查》那樣的推理劇,警察和偵探,其實是兩種很不同的東西,官方人員能享受到的資源,私人偵探是無法與其相提並論的。至于最近那部《靈媒緝兇》,呵呵……也不能怪他們,他們只是把靈異當賣點,而我們是專業人士,惡意的批評我就不說了。”

  王詡還是滿不在乎的表情:“反正我將來肯定是不會干這個行當的,既然你如此癡迷于自己的個人推理秀,那就受著吧……”

  他們正閑聊著,郝德森太太的腳步聲從走廊里傳來,她輕輕敲了敲門,在屋外道:“一位年輕的先生求見。”

  “請讓他上來吧,有勞您了,郝德森太太。”貓爺應道,他隨即轉頭對王詡道:“如果來的人是個警察,那就證明了艾爾斯泰因切實履行了他的諾言。”

  王詡道:“關于這點我一直想問你,你究竟憑什麼確認艾爾斯泰因在警界有深厚的根基,那種情報,以你現在的身份很難查得到吧。”

  “哈!這還用查嗎?你別忘了,他第一次來的時候就說過了,他曾經派人兩次去艾琳的家中行竊,那麼我立刻就能得出兩種假設,第一種,他與這座城市中的三教九流有很密切的關系,這點我馬上就否定掉了,因為那樣的話,他就不會嘗試來找我們這樣的偵探了,他可以在這個大染缸般的霧都中尋找到一個更合適的人才來,至少,比我更‘忠誠’。

  而且,當我后來進一步接觸這個事件時,也越發感覺到艾爾斯泰因派去盯梢的兩個家伙是十分不專業的,他們根本就不擅長干這種事,其業務水平還不如那些在街上掏人腰包的流浪孩子。我想艾爾斯泰因的最后計劃,就是讓這兩個家伙蒙上臉,直接沖進去向艾琳討要那份出身證明了。”

  王詡接道:“所以,只有你的第二種假設才能解釋他為何能犯法而不被追究了……他和警界有來往,像那種入室行竊的小案子,是可以想辦法壓下去的。”

  “沒錯,這也就是為什麼,我要的報酬並非錢財,而是讓他在警界里為我們大造聲勢。”

  他們話止于此,因為訪客已到了門前,並敲響了會客室的房門。

  “請進。”貓爺道。

  一個著裝干練的年輕人走了進來,他的雙眼如獵鷹般有神,骨感的臉部輪廓讓他顯得十分機警。

  “請問哪位是洛根先生?”

  “我是,這位是我的助手艾金森先生。”

  “很高興與你們認識,我的名字是格蘭特·安伯利,目前在蘇格蘭場任職。”

  “請坐吧,年輕的偵探,我想你一定是遇到了什麼問題,需要一些建議和幫助。”

  安伯利坐到了沙發上, “建議我抽煙嗎?”

  “請便。”

  他為自己點上一支煙,說道:“您說的沒錯,我遇到了一個相當離奇的案子,陷入了困境當中,因此需要一些來自其他偵探的意見。就在昨天,我的一位老長官,向我推薦了您。”

  王詡用中文對貓爺道:“看來艾爾斯泰因的宣傳還真是立竿見影呢……這才幾天功夫,都有老警長親情推薦了啊。”

  貓爺冷笑著:“哼……離奇的案子……希望這小子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說完便改口用英文對安伯利道:“我很樂意效勞,那麼,請您說一下案情吧。”

  安伯利道:“這事兒該從三天前說起,那天晚上八點,一個邋遢的流浪漢跑來警局報案,聲稱他目擊了一場兇殺,要我們跟他一起去看屍體。

  于是我親自帶著一隊人跟他去了,地方倒不是很遠,就在萊姆貝斯區的盡頭,品琴里三號,那是一個做鳥類標本的鋪子,我們的目擊者稱屍體就在后面的一條小巷中。

  我們跟著他拐了進去,卻什麼都沒發現,我的幾個手下很生氣,他們認為報案人一定是喝醉了,竟有膽子來愚弄警察……”

  貓爺笑著插嘴道:“可你卻有不同的看法。”

  這應該算是貓爺在繞著彎子誇他,顯然安伯利也很是受用,他臉上略顯得意之色:“雖然沒有屍體躺在那里,也沒有任何血跡之類的直接性證據,可我發現了一些可以視為間接證據的痕跡。”

  “哦?是什麼呢?”

  安伯利沒有立刻回答,他道:“這個先不急著討論,困擾我的也不是兇殺案究竟存在與否,我遇到的難題是,那天來報案的流浪漢,自稱約翰的中年男人,他在第二天,就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了,如同蒸發一般,沒有絲毫蹤跡可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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