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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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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墨書白] 為夫曾是龍傲天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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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4 01:24:0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一個修士從踏入修行之路到飛升,一共要經歷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渡劫六個階段。每個階段都會篩下無數修行者,有些人一夜築基,有些人終生不得入仙門。

  從築基到金丹,修士會在體內結成金丹,而金丹跨入元嬰,則是在體內結出元嬰。

  聽到秦婉婉要在這裡結嬰,謝孤棠不由得皺起眉頭:「秦姑娘,你為何選在這裡結嬰?這太冒險了。」

  結嬰過程極為艱難,稍有不慎,輕則走火入魔,重則暴體身亡。

  秦婉婉觀察著周邊,抿了抿唇,解釋:「謝道君可記得,之前我說過,我在後院廟宇中遇到一個公子,名為宋時,他與藺言之的神像幾乎一模一樣,對我態度極好。」

  「我記得。」謝孤棠點頭,「為何突然提起他?」

  「我們那一天都在找鬼城誰有謎藏這隻靈獸,我就遇到他告訴我花容有,我們還從他口中得知,花容由藺言之一手養大,與藺言之感情非凡,而簡行之與藺言之長得十分相似。其實就是因為他的話,我們確定了,我們一定要讓簡行之去找花容。」

  「的確如此。」

  「可這樣一個人,他早就死了。」秦婉婉提醒謝孤棠,「不僅死了,而且他的長相比簡行之更像藺言之,以他的容貌,不管是當男寵,還是當藺言之的替身,他都不該一直留在後院。」

  「所以你的意思是?」

  謝孤棠有些明白:「當時那個宋時,根本不是真正的宋時,或許他就是花容,又或者是花容的手下,無論如何,他都是花容派來引導我們將前輩送給她的人。」

  「沒錯。所以就有第二個問題,她為什麼要簡行之?」

  秦婉婉分析著:「她後院都是和藺言之相似的人,她布了這麼大的法陣,用以匯聚靈氣,她可能還會想辦法找到玲瓏玉,讓玲瓏玉在這裡出世,玲瓏玉本質也是一種能量,這麼多力量,找一個和藺言之極為相似的身體,她由藺言之撫養長大,你覺得,她想做什麼?」

  「她莫不是想復活藺言之?!」

  謝孤棠反應過來:「起死回生,此乃逆天之術。」

  「她要簡行之的身體,為了復活藺言之。然後就有了第三個問題,她為什麼不直接抓簡行之?」

  謝孤棠搖頭:「我不明白。」

  一瞬間,秦婉婉覺得自己和謝孤棠之間彷彿有了一種狄仁傑和李元芳的氣質,她抬手放在盤腿的膝蓋上,面上露出幾分高深莫測:「我猜,是因為沒有能力,她必須把簡行之騙到某個地方,才有能力取的簡行之的身體。南風被抓不是一個意外。所以現下這個法陣,無非兩個作用,要麼讓藺言之復活在簡行之身體裡,要麼……就是給她力量,用以打敗控制簡行之。可無論哪一個作用,我只要在這裡把靈氣給她抽空,她的法陣就不能成形,不管是換身體還是殺簡行之,她都做不到。」

  「結元嬰的過程會消耗大量靈氣……」謝孤棠喃喃,「所以,你打算用結嬰這個行為,給她來個釜底抽薪。」

  「沒錯。」秦婉婉點頭:「所以你現下去搬救兵救簡行之,我在這裡把靈氣抽走,等我結成元嬰,」秦婉婉抿唇,「我同你一起去救他。」

  「可你結嬰無人護法,到時花容一旦察覺你這裡有異動,直接過來……」

  秦婉婉沒說話,片刻後,她神色平靜給了他答案:「那就是說,簡行之死了,不然他不會讓花容出現在我面前打擾我結嬰。」

  「可簡行之,」秦婉婉笑起來,眼中全是信任,「他不可能死在這裡。」

  那可是仙界的龍傲天,怎麼可以死在一個小小鬼城城主手中。

  「去吧。」

  秦婉婉催促他:「晚了他怕是要遇到危險。」

  謝孤棠聞言,他看著盤坐在地上的秦婉婉,隱約從秦婉婉身上看見幾分簡行之的影子。

  他抬手朝著秦婉婉作揖,隨後冷眼轉身,抬手抹過劍身,血液滴落在地面,地上簡行之方才扔下的法陣亮起來,秦婉婉看了一眼旁邊南風,提醒南風:「你跟著謝道君一起出去,方便聯繫。」

  「哦。」南風有些委屈,「我在您心裡,和這根香蕉都一樣了。」

  「有用不錯了,」秦婉婉安慰他,「好多人都沒用的。」

  「秦姑娘,」謝孤棠面色認真,「我走了,你保重。」

  「主人,」南風爬上謝孤棠的肩,擔憂看著秦婉婉,「你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

  「放心吧。」秦婉婉面上從容淡定,彷彿諸葛亮在世,運籌帷幄,「我心中有數,你們走吧。」

  謝孤棠點點頭,說著,他手上劍光大綻,朝著上空猛地一劃,上空瞬間破出一個大洞,謝孤棠迎著光亮之處就衝出去。

  秦婉婉一副仙風道骨世外高人的樣子看著謝孤棠像火箭發射一樣衝上高空,在謝孤棠消失那一瞬間,她再也維持不住這個冷靜自持熱血俠義的高貴形象,瞬間崩潰。

  她痛苦抬手摀住自己的臉,開始安撫自己慌亂的情緒。

  「沒問題的。」

  她抖著腿,安慰自己:「不要害怕,花容打不到這裡來,不疼的,結嬰而已,不疼……」

  不疼個屁啊!

  安慰毫無卵用,甚至有反向作用。

  因為她書讀太多,清楚知道,要結元嬰,不僅需要修士對天道感悟到達元嬰境界,有足夠的靈氣,還得身體淬煉到能容納結嬰時所需靈氣的強度。

  對天道的感悟她沒問題,她渡劫都行。靈氣現在也有了,也是小事。

  可問題是,淬體啊,臨時淬體,她只有一個辦法。

  自己強拓靈脈,利用春生心法不斷修復。

  這還不如讓簡行之把她打成全身癱瘓,靈根疼和骨頭疼能比嗎?!

  秦婉婉左思右想,不斷搓揉著自己的手,38察覺她的焦慮,小心翼翼勸著:「主人,大女主是不怕疼的……」

  「閉嘴,要什麼大女主,我這種性格不該在一本甜寵文裡吃吃喝喝,憑著臉閉眼就是團寵嗎?!」

  秦婉婉一聽38的聲音就怒了,悲切又痛苦:「我為什麼會到一本大女主文裡,又疼又苦又累,你們瞎了嗎?!」

  「就……」38艱難解釋,「可能,老天爺看不下去你這種不求上進,畢竟積極向上,才是正能量啊。」

  這話把秦婉婉給噎住了,一瞬間38彷彿站在了道德高地,秦婉婉憋了半天,只能問:「你冷嗎?冷就從高處下來吧。」

  「放心吧,」38沒聽明白,「系統是不會冷的。」

  秦婉婉深吸了一口氣,這麼一吵,緩解了一下情緒。

  她想了想,決定接受現實。

  留都留下來了,那就淬體吧。

  秦婉婉抬手開始在腳下布陣,準備好擴展靈根的陣法後,她深吸一口氣,抬手在身前結印。

  她實在太怕疼,特意又準備了一個幻境,想著等一下沉浸在幻境裡,說不定能減輕一下疼痛。

  一切佈置就緒,她閉上眼睛,坐下法陣亮起來,靈氣瞬間朝著秦婉婉灌入,蠻橫衝進身體,拉扯開她用以流通靈氣的靈根。

  秦婉婉當即進入幻境,她在幻境中吃烤肉喝奶茶,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坐在餐桌上全身疼,但這種疼痛比起直接面對,還是有很大緩解作用。

  誰都不能拒絕奶茶,尤其是帶椰果的。

  秦婉婉在淬體時,謝孤棠跳出山洞,一出去,便發現整個城主府已經大變模樣。

  天空黑壓壓一片,滿城都是紅血絲,周邊沒有一點聲音,好像整個城的人都憑空消失了一般。

  謝孤棠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香蕉,按上紅色法印,喚了一聲:「前輩。」

  簡行之正躺在棺材裡,由翠綠送往花容所在之處。他聽到謝孤棠的聲音,就直覺不好:「怎麼是你?北城呢?」

  「顧姑娘決定留在原地結嬰,抽取靈氣幫你。」

  謝孤棠如實回答,簡行之頓時大怒:「我說你這個人怎麼回事?每次我讓你保護她你都要跑,你還說話算不算話了?」

  這話罵得謝孤棠臉色不太好看,他克制住情緒:「我替前輩叫好幫手就回去護她。前輩,現在如何確認你的位置?」

  「幫手?我需要幫手嗎?我和你說她膽子很小……」

  「前輩,」謝孤棠打斷她,「秦姑娘是一個修士,她不是一個孩子。」

  這話說得簡行之愣了愣,謝孤棠再次重復:「怎麼確認您的位置?」

  「我剛才研究了一下,按照我走的路線和方才假山的佈置,這個鬼城很可能是一個太極上清陣。你們把整個城看作陣法,找陣眼處,就能找到我。」

  簡行之很快從謝孤棠的話裡回神,立刻告訴了謝孤棠確認自己位置的辦法。

  謝孤棠點頭:「明白。」

  說完,他將香蕉揣進懷中,用神識一掃周邊,確定了沈知明、君殊、柳飛絮、寧不言四個人的位置後,想了想,便先朝著沈知明的房間衝去。

  「謝道君,」南風提醒他,「您可以直接把他們全叫出來,通知他們。」

  「不行。」

  謝孤棠否認了南風的看法:「若是如此,我必須陪他一起去救前輩,否則他們會懷疑我騙他們,或許會猶豫不肯出手。可我得回去為秦姑娘護法。」

  「那怎麼辦?」南風有些疑惑,謝孤棠沒說話,神色冷峻,「看著吧。」

  沈知明的房間要路過廚房,謝孤棠沒有直接去沈知明的房間,反而是在廚房裡抓了兩隻雞,放血之後就潑在自己身上,又在身上劃了兩劍,偽造出傷口後,用水囊裝上雞血,將南風放在一邊:「南風,等一下你去找前輩,且現在這裡躲躲。」

  南風愣愣點頭,就看謝孤棠含了一口雞血,跌跌撞撞朝著沈知明院落跑去:「沈……沈道君……」

  沈知明正在和君殊商議什麼,聽見謝孤棠衝進來,瞬間到了謝孤棠面前,一把扶住跌倒在地的謝孤棠。

  謝孤棠一口雞血吐在沈知明手上,抬起蒼白的臉,顫顫巍巍:「玲瓏玉……出世……我朋友被抓……」

  「玲瓏玉在何處出世?」君殊急問,謝孤棠一字一句,彷彿是臨死之前的遺言,「太極上清陣……陣眼……求求你們……」

  謝孤棠將香蕉交到沈知明手裡:「可以聯絡行之……救……」

  謝孤棠話沒說完,突然僵直身體,眼神渙散,然後腦袋一歪,便倒在了沈知明手上。

  他身上全是鮮血,毫無靈氣運轉,沈知明和君殊聽見玲瓏玉,根本也顧不上他,加之謝孤棠人品端正,根本沒想過他有事很麼說謊的可能,立刻用神識辨認出這個所謂太極上清陣的陣眼,兩人一起往陣眼趕了過去。

  兩人一走,謝孤棠瞬間睜眼,又趕去柳飛絮的小院,如法炮製,拉著柳飛絮的手,交代了地點後,真切看著柳飛絮,顫抖著開口:「您一定要救……救……」

  「你放心,」柳飛絮滿眼哀痛,握著謝孤棠的手,「我一定會為您救簡小友的。」

  聽到這話,謝孤棠露出欣慰的微笑,合上了眼睛。

  柳飛絮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十萬火急朝著陣眼趕。

  他前腳走,謝孤棠後腳就爬起來,往寧不言房間趕。

  寧不言身體不好,躲在裡屋,謝孤棠踉踉蹌蹌衝進房間,跪在寧不言身前,交代了地點和發生的事情後,抬頭看向寧不言:「您務必,救救我朋友……」

  「你放心,」寧不言被謝孤棠感動,當即起身,「我這就去拿玲瓏……哦不,去救人。你放心去吧。」

  聽到這話,謝孤棠緩緩叩首,然後,他沒再直起來。

  寧不言面露哀痛,轉過身帶一身風雪,提劍離開。

  等寧不言離開,謝孤棠立刻起身,他找茶杯喝了口水,將嘴裡噁心的血腥氣沖淡,早已懵了的南風蹲在窗戶上,呆呆看著謝孤棠:「謝道君,接下來……」

  「趕緊跟上,去救前輩,」謝孤棠又恢復了平時那幅老幹部的沉穩模樣,彷彿剛才演技精湛的一場大戲不曾發生,他囑咐南風,「到時候,秦姑娘和你聯繫,我保護她一起過來碰頭。」

  「好,道君保重。」

  南風說完,便迅速離開。

  謝孤棠轉身便朝著假山奔跑回去。

  這時沈知明抬手按著香蕉上的法印,聯繫簡行之:「簡道君,你還好嗎?你在哪裡?」

  簡行之在棺材裡,聽對面又換了一個人,他茫然開口:「你是誰?謝孤棠呢?」

  「在下沈明,」沈知明面不紅氣不喘撒謊,「方才受謝道君所托來救您,等一會兒我們找到陣眼,還需要你配合我們。」

  「那謝孤棠呢?」

  簡行之執著追問,沈明沉默片刻,哀痛出聲:「他死了。」

  簡行之懵了,剛才還好好的,這麼快就死了?!

  謝孤棠好歹是個化神,發生了什麼?敵人這麼強的嗎?!這不可能吧?

  沈明見他不說話,以為他悲傷過度,安慰著他:「您別太難過,我們會來救您,您千萬不要辜負謝道君用生命爭取來的機會。他雖然死了,但他可以永遠活在你的心裡!」

  簡行之:「……」

  這亂七八糟的,比顧北城還能說。

  在簡行之一頭霧水時,秦婉婉感覺自己筋脈疼得快要爆炸,她的幻境搖搖欲墜,可她仍舊堅持。

  吃完烤肉吃甜點,吃玩甜點做SPA,身體越痛,心靈越需要享受。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感覺周邊有一個鬼氣森森的聲音叫她:「救我……」

  「幻聽。」

  秦婉婉吃著炸雞告訴自己:「一定是想把我從幻境裡拖出去的幻覺,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的,我不用害怕。」

  「救救我……我是花容……」

  「這種謊都能撒。」

  秦婉婉喝了口啤酒,讓自己冷靜一點:「看來我心智不夠堅定,幻境都無法凝實了,我不會出去的。」

  「這不是幻境……救我!救救我!」

  對方聲音暴躁起來,秦婉婉咕嚕咕嚕多喝了幾口啤酒,感覺靜不下心,閉上眼睛,決定學習簡行之開始念經。

  「如是我聞,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夠了!」

  對方終於受不了,憤怒叫罵:「我日你仙人板板,你要不要待在幻境裡關我屁事?!幻聽和求救都分不清楚,你是怎麼混到現在的?!本座是花容,是鬼城城主,你再不來救我……」

  「你就怎樣?」

  秦婉婉一時被罵愣了,對方沉默片刻,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平靜下來,冷酷開口:「我就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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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1】

  讀者:謝道君常常因為太正經顯得格格不入

  謝孤棠(穿著女裝):抱歉,(小嘔一口血)我性格唯一的特徵,可能就是為達目的,能屈能伸

  【小劇場‧2‧如何離開山洞】

  謝孤棠:伴隨著一聲隆隆的巨響,烈火四起,謝孤棠猶如一條白色的長龍拔地而起,直衝雲霄……

  秦婉婉:謝道君,可以載著南風發射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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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聽到這話,秦婉婉確認,這的確不是她的幻覺。

  一般幻覺最重要的就是要符合當事人的認知,因為越符合一個人的認知,人越容易被迷惑。

  而這個花容與她想像中的花容截然不同,可見……大概率是真的。

  意識到這件事,秦婉婉心上一驚,之前推斷全被打翻,無數問題縈繞心頭。

  她當即從自己布下的幻境中出來,淬體所帶來的劇痛衝上頭頂,她倒吸一口涼氣,疼得沒法思考,她極力控制住自己的失控,一面繼續引靈氣衝開自己的筋脈,同時用春生不斷恢復,緩了許久後,才一個一個問題問出來:「你是花容?那我們近日所見,翠綠侍奉的人是誰?」

  「你先來救我,」花容不理會她的問話,雌雄莫辨的聲音,只告訴她救他的事兒,「你現在到西南角,三百丈處,有一塊突出的石頭,你將石頭拿走,可以看見我的靈獸,它是一隻謎藏,我在它的體內,你進來,會看見一口棺材,你用你的劍把棺材板劈開,打開棺材板。」

  「我不。」秦婉婉果斷拒絕。

  花容沉默片刻:「你是不是要好處?」

  「太危險了。」秦婉婉認真分析,「那是你的靈獸,我進去,找死嗎?」

  「本座要你一個黃毛丫頭的命做什麼!」

  花容急了:「你要什麼!」

  「你為什麼會被困?」

  其實之前夢境就已經有了預兆,秦婉婉倒並不懷疑花容的話,但一旦將花容放出來,她就失去了談判的籌碼,她必須要在花容出來之前,把事情問出來。

  「你這麼厲害都被困了,我去不是送死嗎?」

  秦婉婉聲音平穩,她抬頭看了一眼周邊法陣:「而且,我就是個金丹,方才謝道君在你都不說話,現下謝道君不在了,你讓我孤身去救你,你真的不是想騙我過去宰?」

  「我現在根本沒有宰你的能力。」

  花容終於開口:「我不信任那個道士在,這時候我不想見任何人。」

  「那你信任我?」

  秦婉婉挑眉。

  「我不是信任你,」花容低聲,「是只有你能打開這棺材。」

  「為什麼?」秦婉婉得話,來了興趣。

  花容想了想,還是開口:「你手裡那把淵凝,可以破解困我之人的陣法。」

  「你怎麼知道?」

  「因為此陣是我知道一個人創建,而這把劍原主就是創建之人,所以這個陣法對於沾染了原主氣息的劍是無效的。」

  「這把劍原主是誰?」

  秦婉婉有些茫然:「為何又會在天劍宗的劍塚?」

  按理來說,劍塚安放的劍,都是無主之劍,也就是,劍主已死。

  「因為,」花容聲音平靜,「那個人,已經死了很久了。」

  秦婉婉稍作回想,當即反應過來:「是藺言之?」

  「不錯。」

  藺言之死於一百年前,傳說中,花容當年救世,鬼城也一直有花容的傳說,秦婉婉茫然:「那你是被困了一百年?現在外面那個花容是誰?」

  「倒也不是……」花容說得緩慢,他似乎是在斟酌,猶豫很久後,他才開口,「反正見到我,你會知道的,我也不妨告訴你。我並非被困了一百年,而是前些時日,被人所害,困在此處。他用我的身體作為養分,想要召喚玲瓏玉現世。所以我現在根本沒有任何反抗能力,你來救我,不必害怕。」

  「那個害你的人是誰?」

  「我不知道。」

  花容聲音平靜:「我只知道他想要玲瓏玉。」

  秦婉婉聽這話,沒有馬上回答,她用靈力拓展開自己最後一截靈根,整個淬體徹底完成,她才終於睜開眼睛。

  她渾身是汗,像是從水裡撈出來一般,緩了片刻後,她起身躍向花容說的地方,一面走一面詢問他:「為什麼用你召喚玲瓏玉?」

  「鬼城這塊玲瓏玉,早已在建城之時,將靈氣消耗殆盡。要想這一塊玲瓏玉再次現世,並且可以用作開登仙門,必須要將它靈氣補足。我一個人其實遠遠不夠,你在外面看到那些血線了嗎?」

  「看到了。」秦婉婉看了一眼身後,陣法沒有血液的地方,全都是血線鏈接。

  「陣法裡的血鋪滿之時,玲瓏玉現世。那些血線鏈接的都是鬼城百姓,若是我的血鋪不滿這個法陣,他就會立刻讓百姓的血來補足。所以你一定要救我!救我,才有希望!」

  「你剛不還說你什麼反抗能力都沒有,現在又說救你才有希望?」

  「你不說話懟人會死?!」花容被揭穿小九九,異常憤怒,秦婉婉聳聳肩,來到他指定的位置,取下石頭後,就看到裡面是個小洞,趴著一隻與狐狸有幾分相似的小獸。

  它看上去很是虛弱,滿身血跡,它身後都是血線,從山體裡一路往外流出去。

  小狐狸張開眼睛,額頭亮起來,開口就是花容的聲音:「按住法印,你進來。」

  秦婉婉抬手放在小狐狸額頭,瞬間便進入小狐狸身體。這裡和她夢境裡一模一樣,巨大的溶洞,心跳聲,中間有一具棺材,秦婉婉走過去,就聽花容急切開口:「快打開它!」

  秦婉婉不說話,她看著棺材旁邊都是管子,血液從管子裡流出來,一路往外蔓延,這些血液帶著她熟悉的靈氣,她皺起眉頭:「外面的法陣是你佈置的。」

  「你開棺!我們開棺說!」

  「如果你是在前幾日才被困在這裡,那之前一個月要一個公子的也是你,一開始想要玲瓏玉的人是你對不對?你要玲瓏玉做什麼?」

  「小姑娘,」花容聲音冷下來,「我勸你,不要問太多。」

  「若你能給我一個回答,我為你開棺。」

  秦婉婉低頭看著棺材,花容沒有動靜,片刻後,他出聲:「我想復活他。」

  「可當年,是你殺他的。」秦婉婉提醒,「你又想復活?」

  「是我殺他沒錯,可也是我對不起他。」

  花容語調平穩:「當年我還是孩子,他將我救下,那時候的他,謙謙君子,溫潤如玉。他說一個人最大的價值,就是幫助別人,我信他的話,將他當成神明,當成信仰。」

  秦婉婉靜靜聽著,花容回憶起往事:「那時候被救助的不止是我,還有很多孩子,都一起追隨他,大家一路跟到無垢城,建立了這個城池,他說無垢城要容納天下所有不可歸之人,救天下所有無辜之人。為此,他明明已經到了渡劫,卻什麼拿得出手的寶貝都沒有,還得罪了很多人。一開始被人追殺,後來步入渡劫,倒也沒有這麼狼狽,可仇人眾多,無數人對他虎視眈眈。」

  「後來呢?」

  秦婉婉聽著,預料到這種人,應當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後來,有很多人背叛他。我曾問他,做了好事,卻被人背叛,會不會怨恨。他說不會,但其實他會。怨恨積累得多了,」花容嘲諷一笑,「就入了魔道,飛升之際,心魔作亂,最後屠盡滿城百姓。我不忍見他狼狽至此,於是最後一刻,殺了他。」

  「哦?」

  秦婉婉不信:「你一個金丹,怎麼殺他?而且,你怎麼成為渡劫的?」

  「我學了一種功法。」花容倒也不覺歉意,「當時他已入魔,所以我吞噬了他所有修為。」

  「那你還要復活他?」

  「因為我愧疚。」花容說得很快,「後來每天晚上,我都會做夢,總會想起小時候,當時我本來是要當作河童獻祭,是他救我下來。我發誓我會一生追隨他,他是我的哥哥,我的主子,我唯一的親人,可最後卻是我殺了他。其實錯不在他,錯在心魔,如果他能夠再活一次,他還是這天底下最好的人。」

  「所以你要復活他。」秦婉婉挑眉,「當年你為了滿城百姓殺了他,如今卻要為了他再殺滿城百姓,你不覺得荒唐嗎?」

  「荒唐嗎?」花容笑起來,聲音裡帶了幾分悲愴,「他是那麼好的人,是他們先背叛他,是他們有錯,當年我覺得該救百姓,可救下他們,這一百年他們又怎麼對我呢?」

  「我是他們的恩人,他們對我卻沒有任何感激,只覺得我是城主,所以我理當付出。他們永遠在索取,永遠在追問!」

  花容越說越憤怒:「徵稅徵多點他們要問為什麼,天天想辦法偷稅漏稅逃稅避稅,徵少了錢不夠花又要問我為什麼不撥錢搞這樣搞那樣。建學堂讓他們讀書他們說我限制他們自由,不限制他們又說我當城主不管百姓前途。整天雞毛蒜皮的事情都要找我,什麼鬼城要多種樹,多種花,種好了又有人說好多人吃不上飯不管他們只知道搞綠化。一批人天天建議城市道路要重新規劃,今天要鋪青石板,明天要鋪漢白玉,我准了。結果馬上又有人和我說,鬼城的路天天挖了建建了挖,老百姓很有意見。那當初你們要挖的時候不是說是為了老百姓好嗎?!」

  「我明白,我懂,」秦婉婉點頭,安撫他,「你冷靜一點……」

  可花容說著就停不下來,瘋狂吐槽:「一批人說鬼城要搞旅遊業,要把青山綠水搞起來,他們也不看看鬼城有沒有這個條件!另一批人又說鬼城要開發鐵礦賣給天劍宗多賺點錢,也不想想鐵礦挖多了對環境破壞多大。搞死刑他們說太殘忍有冤案,不搞死刑他們又說法律不夠殘忍!說說說,他們什麼都有得說,怎麼搞都要罵我,都要投訴我!」

  「你確實不容易……」

  秦婉婉聽出來了,花容這是被工作逼入魔了。

  一個城主,現在一心一意就想把全城老百姓搞死換自己的信仰回來。

  為了復活藺言之,他每個月找合適的身體,同時搞了個大陣召喚玲瓏玉,試圖用玲瓏玉復活藺言之。

  結果半路被一個boss截胡,把他放在這裡填補大陣。

  這麼說起來,這個boss還算個好人,沒有在第一時間選擇血祭城中百姓。

  可他是誰?為什麼還是堅持要簡行之過去?

  秦婉婉皺起眉頭,花容明顯病的不清,說起這些事兒,嘴裡還在叫罵;「一百年了!一百年他們天天給我寫投訴建議信,罵我當城主不稱職,讓我換明淨道君來當。他們以為我不想?!我一想到我為他們這批人殺了明淨道君,我就覺得我是個傻子!我要復活他,我一定要復活他!這個地方我不管了,大家一起炸了吧!」

  「你炸吧,炸之前我想問問,你這個陣法要怎麼復活藺言之?」

  「這裡是兩個大陣。」花容聽她問話,沒有隱瞞,「一個在地上,血鋪滿之後,它匯聚到陣眼之後,會召喚出玲瓏玉,玲瓏玉本身就無數靈氣的濃縮,它落到上方陣法陣眼處,和這些靈氣匯聚在一起,就有足夠的力量,召喚回明淨道君的魂魄,幫他佔據陣眼處祭品的身體中,而祭品的魂魄,會當場灰飛煙滅。」

  「另一個呢?」

  「另一個在頭頂,當時我怕出事,專門設置另一個保護陣法,可以讓陣法中的人,無限從周邊獲取靈力,所以在那個陣法裡,如果沒有絕對性的力量懸殊,陣主無敵。」

  「那你還是陣主嗎?」秦婉婉敏銳詢問,花容沉默了。

  「害我之人,陣法實力遠超於我,他拿了我的血,怕是……改陣了。」

  秦婉婉明白了。

  這個花容現在就是個純粹的充電寶,用來給陣法充電,出來也沒什麼用。而且以他目前的精神狀況來看,出來或許是增加一個勁敵。

  「明白了。」秦婉婉點頭,「情況我都清楚了。」

  「那你現在可以開棺了吧?」

  「那個,」秦婉婉思索著要怎麼說不刺激花容,「就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不過我覺得你可能還需要在棺材裡治療一下。你放心,這個輸血的陣法我給你停了,你先休息,我出去繼續結嬰,我們這邊就不勞煩你幫忙了。」

  輸血的陣法停了,玲瓏玉暫時就不能出世,也算是拖延一些時間。

  說著,秦婉婉抬手一根一根拔掉旁邊的管子。

  花容聲音冷下來:「你騙我!」

  「我不是騙你,」秦婉婉解釋,「我就是瞭解了你的病情以後,希望你能再冷靜一點再放出來,改天我會來放你的。」

  說著,秦婉婉拔完最後一根管子,拍拍手起身:「花城主,我先走了。」

  「想走?!」花容被她徹底激怒,一瞬之間,周邊血色長鞭破土而出,就朝著秦婉婉直逼而去。

  秦婉婉被血鞭環住腰身,一把拉扯回棺材,狠狠撞到棺材上。

  「開!給我開!」

  花容異常暴躁:「不然我殺了你!」

  秦婉婉感覺自己腰都快撞斷了,她捏起拳頭。

  「你知道嗎。」

  秦婉婉抬手扶住腰,慢吞吞起身:「除了簡行之之外,你是第二個,把我打得這麼疼的人。」

  「快開!」旁邊一條長鞭再一次朝秦婉婉抽打而來,這次秦婉婉毫不猶豫,抬手出劍,劍光瞬間劃斷長鞭,花容甚至來不及反應,長劍帶著秦婉婉的靈力和寂山法訣,直接刺入棺材之中,貫穿了整個棺材。

  花容聲音戛然而止,血從劍尖滴落下來。

  秦婉婉扶著腰抽氣,也就是那一瞬間,秦婉婉感覺劍下有什麼瘋狂震動,秦婉婉直覺不好,趕緊抽劍一劍劈開洞穴,從謎藏身體中直躍而出!

  她剛跳出謎藏身體,就見到趕回來的謝孤棠,謝孤棠見她面上帶喜,瞬移到她身前,正要說話,就察覺什麼,臉色大變,一把扯過她在身後,抬手就是一個結界設置出去,和驟然炸開的靈力對衝開來。

  這靈力太過強盛,秦婉婉和謝孤棠一同被震飛開去,那些靈氣瘋了一般攻擊著兩人。

  花容當年吞噬了藺言之的靈氣,但估計一直不能正常煉化,於是就始終是以靈氣狀態儲存在她體內,她就像一個巨大容器,現在被秦婉婉這麼一捅,居然就炸了。

  此刻靈氣無主,但始終在花容體內太久,還是被花容所控制,便做最後復仇,衝向秦婉婉。

  秦婉婉大概想明白花容的意圖,咬咬牙。

  她乾脆盤腿坐下,抬手布下寂山結嬰法陣。

  謝孤棠不由得出聲:「你做什麼?」

  「靈氣這麼多不吃浪費了。」秦婉婉閉上眼睛,直接把那些靈氣往身體裡拽,繼續她的結嬰大業,方才淬體已經差不多,現在這些靈氣一引入身體,便似如汪洋入大河,朝著周身湧灌而去,衝入金丹。

  「不可!」

  謝孤棠一看她這麼結嬰,一面阻攔著前方攻擊他們的靈氣,一面教導她:「你這樣結嬰,到時候金丹容納不下這麼多靈氣,你會死!」

  要是放以前她大概真的會死,但是有上極宗心法這種永動機功法在,只要忍得住疼,她死的概率不大。

  而且她寂山的結嬰陣法,會一定程度限制靈氣的流入,也算是一種保護。

  秦婉婉不說話,她已經開始結嬰,謝孤棠也不能打斷她,眼看著花容的靈氣一點點被她吞噬,花容的魂魄似乎也有了感知,轉頭就想跑,但秦婉婉身邊陣法似乎就是盯緊了他,像漩渦一樣將他吸取過去,最後陷入陣法之中,又化作靈氣沖刷進秦婉婉體內。

  謝孤棠見秦婉婉如此莽撞,嘆了口氣,盤腿在她身邊坐下,為她護法,他看著她的面容,見她周邊靈氣流動,想著結嬰時所帶來的疼痛,不由得對秦婉婉欽佩幾分。

  一般結嬰就已經是常人難忍之痛,秦婉婉貿然吸入這麼多靈氣在身體裡,那痛苦更勝十倍百倍,可她仍舊臉不紅氣不喘,沒有半點苦痛之色,可見心智堅韌,非常人所能及。

  謝孤棠感慨著,就見眼淚從秦婉婉眼睛裡流出來。

  然後她開始抽噎,一邊哭一邊打坐。

  「怎麼這麼疼……」秦婉婉開始哀嚎,「怎麼這麼疼啊!!」

  謝孤棠看愣了,他聽著秦婉婉的哭嚎,簡直想勸她,要不別結了。

  說真的,這輩子,他還是第一次看著人哭著結嬰。

  秦婉婉嚎哭著結嬰時,簡行之也被人抬到了陣眼。

  他感覺自己的棺材被人放下來,他躺在棺材裡,聽到周邊有人走到棺材邊上,抬手拉開棺材板。

  「又見面了。」

  對方歪頭輕笑。

  簡行之睜眼,就看見一張與他極為相似的臉,但這張臉明顯就是偽造,秦婉婉或許看不出來,但他在修真界走南闖北,這種低階易容術在他眼中就是小把戲。

  他一眼看穿他本來面目,不過是一個張普普通通的青年面容,修為也不過只有元嬰,唯一引人關注的,只有他腦袋上頂著的40的數值。

  簡行之沉默片刻,肯定出聲:「百歲憂。」

  對方愣了愣,隨後頗為詫異:「你竟然能看出來?」

  你腦袋上這麼綠的好感度,很難看不出來。

  「認出來了,也無妨,」對方歪了歪頭,「我很喜歡你這具身體,你回去吧,把他給我好不好?」

  「不好。」

  「這可容不得你選。」

  百歲憂抬手往簡行之胸口急襲,簡行之瞬間凝劍擋在身前,一腳飛踢過去,百歲憂急急後退,簡行之從棺材中急躍而出,拔劍就砍。

  現下百歲憂不過元嬰,他金丹之軀,就算不使用神識,越級殺個元嬰也不是難事。

  雙方你來我往,百歲憂微微一笑:「你大概不知道,在這裡,我不會輸。」

  音落那一刻,他抬手,靈力瞬間匯聚,朝著簡行之就是一個暴擊,直接將簡行之撞回棺材!

  簡行之當即爬起來,也就是那一瞬,他聽到君殊一聲大喊:「簡道友我們來救你了!」

  音落那一剎,沈知明劍氣先至,百歲憂靈巧一躍,堪堪躲過劍氣。

  隨即又聽柳飛絮從相反方向一聲大喊:「簡道友,我來救你了!」

  說罷,無數蝴蝶朝著百歲憂向飛刀一樣而去,同時一道寒冰劍意又從側面急掠而來,一聲轟響,寧不言出現在牆後,他咳嗽著,提著劍。

  「簡道友,我不會辜負謝小友所托,一定會把你安全帶回。」

  一時間,百歲憂三面環敵,眾人面面相覷,沒明白怎麼大家都在這裡。

  簡行之一想,這裡兩個元嬰兩個渡劫一個化神,他就讓他們打吧,打完他再出來。

  於是他重新倒回棺材,順便把棺材蓋也拉上了。

  --------------------------------

  【小劇場‧1】

  一開始的龍傲天:

  「我殺了他,我打死他,我怎麼可以在別人打架的時候不動手?!我要幹架到最後一刻!」

  現在的龍傲天:

  「你們打吧,我棺材蓋已經拉上了。」

  一開始的婉妹:

  「我先躺好,萬一他打輸了,我還得再躺回去。」

  現在的婉妹:

  「這麼打我的人,除了簡行之,都死了。」

  【小劇場‧2】

  花容:「一百年前明淨道君入魔要屠城,我阻止了他。一百年後我終於懂得了,他要屠城是有原因的。」

  鬼城,因工作壓力太大已入魔兩任城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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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4 01:24:3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簡行之蓋上棺材,又想著還是得觀察一下外面,便悄悄在棺材側面打了個洞,側著身看向『百歲憂』站的方向。

  只見這『百歲憂』掃了一眼周邊,微微一笑:「來了這麼多人,那你們打吧,本座不奉陪了。」

  音落,簡行之就看那人腦袋上的『40』瞬間消失,想來這個『百歲憂』只是將神識附著在這個人身上,本人根不在此處。

  『百歲憂』一走,那青年神態立刻有了變化,他面上容貌恢復原本普通模樣,身體也變得魁梧起來。

  他像是一個面癱,沒有任何表情,手上一甩,一把大刀握在他手上,他平靜看著前方,語調裡沒有半點情緒波動:「你們,現在走,可活。」

  「說得好笑。」柳飛絮指尖夾了一道符紙,斜睨向提刀青年,「就憑你,區區一個元嬰,也能殺了我們不成?」

  青年沒說話,他低頭看了一眼腳下陣法:「剛好,你們,」他抬眼,手上長刀猛地一劈,「獻祭玲瓏玉吧!」

  長刀挾狂暴之勢朝著柳飛絮直逼而去,柳飛絮靈巧一躲,一根帶著花葉的長藤出現在柳飛絮手上,他抬手一鞭纏上持刀青年,與此同時沈知明與寧不言聯手,劍意破空而來、君殊玉簫激昂鳴奏,四人聯手圍毆一個元嬰,按理來說應該毫無壓力,誰想這持刀青年刀光猛漲,只覺龐大的靈氣從刀光驟然綻開,竟是瞬間將四個人橫掃出去!

  鮮血從四個人身上流出落在地面,法陣之下生出無數觸手,像是有意識一般攻向這些高階修士。

  眾人大驚,開始慌忙躲閃,但法陣下方的觸手密密麻麻,根本不能落地,四個人只能在半空四處躲藏,同時尋找機會攻擊著中間青年。

  青年修為不算高,刀法也算不上一流,但奇怪的是,他靈力磅礡,每一次攻擊他都用靈力直接硬抗,幾次之後,眾人就察覺不對。

  靈力並非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這人可以勉力接過他們一次攻擊,兩次攻擊,怎麼彷彿沒事人一樣,保持這這種強力輸出呢?如果此人真是這樣的實力,怕是所有人都要葬在這裡。

  修士惜命,越是高階修士,越是如此。

  努力了上千年,面對過無數珍寶機緣,玲瓏玉雖然寶貴,但也不至於讓他們拚命。

  四人一合計,柳飛絮最先出聲:「算了,玲瓏玉本君不要了,再會。」

  說罷,沈知明立刻告知君殊:「走。」

  寧不言嘆了口氣:「簡小友,在下盡力了,這就走了。」

  四人來的匆忙,去得也飛快。

  只是陣法似乎完全沒有放過他們的意願,他們四人趕往外面一跑,觸手當即激動起來,無數觸手追逐著他們出去,還沒到門前,山洞大門猛地落下,不過遲疑片刻,四人就被觸手一把抓住,直接拖拽回來!

  「吸了血,」持刀青年神色平靜,「陣法就不會讓你們走了。本來是要用鬼城百姓獻祭,召喚玲瓏玉出世,如今有了你們,倒也不必了。」

  說著,持刀青年抬手,那些觸手上紛紛湧入磅礡的靈力,像巨蟒一樣開始絞殺被捆著的四個人。

  四個人用自己的靈力擋住這些巨蟒的絞殺,雙方僵持不下,持刀青年握著刀走到簡行之棺材旁邊,他抬手碰到簡行之棺材蓋上,眼中帶了幾分譏諷:「你們不是說來救人的嗎?怎麼就跑了呢?」

  「把我們放了。」

  沈知明聲音很冷:「此事,本座可饒你不死。」

  「你們這些正道人士,就是這麼裝腔作勢,什麼時候了,還和我說饒不饒?你們不是要護住這個簡小友嗎,我就當著你們的面,殺了他。」

  持刀青年開口,簡行之心裡咯噔一下,但他知道此刻外面還沒打到精疲力盡,他還是要等到這批人拼到你死我活時再出去追好。

  於是他繼續躲在裡面,只是手裡凝了劍訣,準備隨時出動。

  「我喜歡聽你們的哀求,如果你們願意說一聲『我求你』,這個人,可以不死。」

  持刀青年將刀放在棺材頂端,掃了一眼眾人,目光落在沈知明臉上:「問心宗宗主,沈道君,您的一聲『我求你』,和一個人的性命,您要如何選?」

  「仙盟絕不低頭,」沈知明說得一臉正氣坦然,「簡小友願意犧牲。」

  話音剛落,刀猛地捅進棺材,簡行之嚇得往旁邊一扭,持刀青年抬眼看著沈知明笑:「你說,這一刀中了嗎?他躲開了嗎?」

  沈知明不說話,持刀青年拔出刀來,又插了一刀,這一刀就在正中央,角度非常刁鑽,簡行之當即躲了過去。

  青年皺了皺眉,對兩刀不中有了幾分不滿,他開始往棺材裡從不同角度快速插刀,簡行之在棺材裡扭來扭去,就是不給他插中。

  青年當即憤怒起來,低喝了一聲:「我就不信了。」

  說罷,他刀光如影,竟然是在頃刻間在不同位置同時紮了十八刀!

  刀進刀出,刀出刀進,刀又見刀,刀刀致命。

  然而十八刀戳完,棺材都戳得到處是洞,裡面還不見血!

  青年開始沉迷於這項活動,一時竟然忘了綁著的四個人,從乾坤袋裡找出十幾把刀,一刀一刀挑選好角度插進去。

  「我就不信我盲插插不死你!」

  青年像表演雜技項目,開始往裡面插刀,但簡行之筋骨奇軟,他扭曲著身形,配合著刀的位置,在刀的夾縫中艱難生存。

  十幾把刀一把一把插進去,簡行之知道這樣下去沒完沒了,他從乾坤袋裡開始翻,翻出了水囊和一些能染色的東西後,將水染成紅色,順著刀鋒倒了下去。

  青年終於滿意看到血從棺材裡流出來,他大笑出聲:「他死了!你們的簡小友終於死了!簡行之,他死了!!」

  下方陣法喝著水,一動不動,但青年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他充滿了勝利的喜悅,旁邊四個人看著他,表情一言難盡。

  但不等他們多想,青年抬手一轉。

  「現在,」青年聲音冷酷,「該你們了!」

  說罷,觸手開始奮力絞殺,沈知明等人終於震怒,本命劍猛然抽出,一劍砍了觸手,大喝出聲:「找死!」

  一群人在山洞中打得轟轟烈烈,難捨難分。

  而另一邊,秦婉婉則在結嬰的關鍵時刻,她不斷吸納著靈氣,靈氣由遠到外越發稀薄,她已經沒辦法思考什麼,所有行為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

  她隱約可以看到自己體內似乎有了一個小人,小人是純白色,慢慢開始有了手、有了腳……

  它越來越清晰,越來越精緻,靈氣充裕在它的身體,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它始終不能擁有五官。

  靈氣同時往個方向走,一個是洞穴一頭,應當是陣眼方向,另一個就是她的身體,她感覺身體全都到了極限,靈根也好,金丹也好,似乎都已經損耗到了極致。

  身上無一處不痛,靈氣吸納速度因為過於疼痛緩下來,謝孤棠皺起眉頭,忍不住開口:「秦姑娘,再堅持一下,結嬰就是最後一刻最難,熬過去,一切就好了。」

  秦婉婉說不出話,她的腦子開始給她找出無數停下來的理由,她牙關發顫,周身沒有任何力氣。

  遠處傳來打鬥之聲,不一會兒又消停,過了片刻後,秦婉婉突然聽得一聲狂笑。

  「他死了!你們的簡小友終於死了!簡行之,他死了!!」

  這話一出,謝孤棠瞬間回頭,秦婉婉猛地睜開眼睛。

  不可能,簡行之會死?!

  秦婉婉不可置信,也就是那一瞬,她周身靈力瞬間亂了,就要爆開,謝孤棠趕緊抬手點在她身前,引導這她體內靈力。

  「秦晚!」謝孤棠大喝出聲,「心念合一,切勿妄動!」

  「他們說……」秦婉婉盯著謝孤棠,牙關打顫,「我師父,死了。」

  「若當真死了,」謝孤棠神色平靜,那一瞬間,秦婉婉從他臉上看到簡行之的影子,這讓她莫名就心安幾分,謝孤棠聲音如大鐘落耳,「你就為他報仇。」

  她當為他報仇。

  秦婉婉捏起拳頭,旁邊傳來激烈的打鬥聲,地動山搖,那一刻,她再也顧不上身上所有疼痛,低嗚出聲,再也不做任何對抗,讓靈氣蜂擁而入。

  原本流向簡行之方向的靈氣突然轉頭向她,在她周身炸開,謝孤棠被震飛出去,等爬起來時,就看這些靈氣已經形成了一個巨大漩渦,似如龍卷風一般,而秦婉婉就坐在風眼中間,神色安然平靜,似如一座神像立於狂風洪流。

  她體內那個小人一點一點有了面容,便就是此刻,陣法上的血逐漸鋪滿,就在她成嬰那一刻,數十道華光在簡行之棺木之下凝聚。

  「玲瓏玉!」

  君殊激動出聲。

  話音剛落,他就被柳飛絮一把撲倒,柳飛絮轉頭朝著寧不言大喊:「寧兄,拿玲瓏玉,這塊歸你,下次我們一起再取,下一塊歸我!」

  如今他們四人都修為損耗極為嚴重,他若不和寧不言結盟,怕是不能從沈知明和君殊聯手的情況下取到玲瓏玉。

  「滾!」

  君殊抬手朝著柳飛絮擊去,寧不言和沈知明一起衝向玲瓏玉,持刀青年大喝了一聲:「休想!」

  五人頃刻間打作一團,難捨難分,簡行之從洞口偷偷看了看外面情況,悄悄拉開棺材板,在眾人不經意間冒頭,一把拿走玲瓏玉,用法訣封入乾坤袋,又蓋上棺材蓋躺回去。

  持刀青年和沈知明寧不言原本打得平手,他靈力源源不斷,哪怕沈知明和寧不言聯手,也有些吃力,眼看著又一刀挾雷霆之勢而來,不想落刀時靈力居然沒有跟上,像是一隻大老虎氣勢洶洶奔跑而來,然後輕輕『喵』了一聲。

  刀砍在沈知明和寧不言一起結成的十字劍中心上,三人一對視,沈知明和寧不言毫不猶豫劍光挽花,一起捅入青年腹間,青年疾退,抬手又開始召靈氣,頭頂陣法滋滋作響,靈氣又來到他刀尖。

  他捂著傷口狂笑:「去死吧!」

  話音剛落,他一刀狠劈過去,狂風朝著沈知明和寧不言衝過去,兩人做好應對架勢,誰知風到他們面前,就像春天一樣輕輕拂過。

  三人都愣了,沈知明冷笑,寧不言抬劍。

  持刀青年不做遲疑,轉頭就跑,結果他一回頭,就看見簡行之躺著的棺材在原地,光還是那些光,棺材還是那些棺材,可是——

  「玲瓏玉呢?!」

  青年暴喝出聲,眾人終於反應過來,他們面面相覷,全都懷疑看向對方,也就是那一剎,只聽轟然巨響,夾雜著靈氣的風捲席而入,將所有人震飛開去。

  大家爬起來,看向遠處,就見不遠處一位紅衣女子和一位紫衫青年站在洞穴坍塌之處。

  女子手提長劍,周身長裙染血,塵囂彌漫劍,她緩緩抬頭,目光如狼。

  「你們誰,」秦婉婉聲音很冷,「殺了我師父?」

  聽到這話,簡行之抬頭。

  棺材早已被那個拿刀的傻子捅得像個簸箕,光從洞口落進來,簡行之透過狹窄的洞口,看見不遠處的秦婉婉。

  她有著那樣美麗的面容,周身染血的模樣,像是一把剛剛開鋒的利刃。

  他一生痴迷於劍,覺得這人世紅顏枯骨,再美麗,也美不過長劍染血那一刻的光芒。

  可就在那剎那,他頭一遭意識到,有一個人,可以美得像一把利刃,鋒芒畢露,驚豔絕倫。

  所有人呆呆看著秦婉婉,簡行之腦海中系統瘋狂亮了起來:

  【強調!強調!任務八關鍵點來臨,請主人一定要遵守角色要義,當上完美人質!把高光時刻留給女主!!】

  「什麼叫完美人質?」

  簡行之茫然,666趕緊告訴他:「就,躺平就可以了。」

  「哦。」

  簡行之點頭,他觀察著秦婉婉周身靈氣,察覺她靈力正在暴動,急需梳理,他皺起眉頭,正思考著要怎麼梳理她的靈氣時,就看她提著劍走過來,停在了他棺材旁邊。

  「我師父呢?」

  她聲音很冷,眾人終於反應過來,柳飛絮趕緊指著旁邊棺材:「他在裡面!」

  秦婉婉回頭,看見被插了十幾把劍的棺材,她心痛起來,一時竟然有點不敢開棺。

  一想到簡行之居然是在這個小世界被人像雜技團一樣這麼封箱用刀插死,她就覺得心痛。

  此刻她周身靈力暴走,思緒根本不能平靜,很難思考什麼。

  她顫抖著抬手,放在棺木上。

  「我師父,雖然不算個很好的人,」她啞聲開口,「他霸道、自私、不夠聰明、仗劍欺人、總是打我、從來不關心我想要什麼、也不在意我的內心感受、為了教我心法隨時打斷我骨頭、也不給我放假、背著我往前走、醒來抓著我繼續打……」

  秦婉婉開始細數他的缺點,簡行之越聽越心虛,旁人聽著,面露不忍。

  柳飛絮忍不住勸她:「姑娘,這種師父,要不忘了吧。」

  「可那也是我師父!」

  聽到這話,簡行之有些感動,他突然覺得,就算不能完成任務,也不可以這麼騙她,這徒弟心軟又善良,還有一點點孝順,你看她現在多傷心啊。

  於是他從方才挖出去的洞口伸出手,扯了扯她的袖子。

  秦婉婉不為所動,大喝出聲:「他要死也得死在我手裡!你們憑什麼殺了他!而且殺他就算了,怎麼可以把他放在棺材裡這麼捅呢?!」

  簡行之繼續拉扯她袖子。

  謝孤棠勸秦婉婉:「秦姑娘,要不先開棺看看,萬一簡道友沒死呢?」

  「死……」秦婉婉腦子有些回不過來神,疼痛和靈力一起夾雜著,她腦子亂哄哄的,她正想說點什麼,就感覺有人在扯她袖子。

  「別扯了!」

  她不耐煩去推那人手,結果一推,對方不僅沒放手,還順勢握住了她的手。

  對方的手很暖,帶了幾分長期用劍磨出來的薄繭。

  簡之衍的身體,是沒有一點繭子的,可簡行之來了之後,每日練功練劍,很快就長出了繭子。

  手交握那一剎,一股熟悉的靈力從手掌相交處傳來。那靈力引領沖刷著她體內狂暴的靈力,與此同時,簡行之的聲音落在她耳裡。

  「你靈氣暴動,先梳理,師父沒事,不要慌啊。」

  --------------------------------

  【小劇場】

  簡行之:「婉婉被我的死訊嚇得腦子都沒了,驕傲。」

  秦婉婉:「男主祭天,女主升仙,果然是真的。」

  簡行之:「……」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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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4 01:24:57
第四十三章

  聽到這話的瞬間,秦婉婉腦子裡第一個反應:

  他活著?

  隨後她才反應——他竟然敢活著?!

  她為他人都快廢了,就想著他都死了那就算了,現在他居然敢活著?!

  交握的雙手沒有任何感動,只有捏起拳頭砸爛這個棺材把他就地土葬的衝動。

  好在簡行之靈氣引領下,她筋脈中的疼痛稍緩,這讓她整個人理智了不少,她提著劍站在原地,詢問簡行之:「你待在裡面幹嘛?」

  按理說,以簡行之這種平頭哥的性格,這種混戰的場合他不該激動壞了嗎?

  可簡行之卻出乎理智告訴她:「我把玲瓏玉偷到手了,找機會趕緊撤。」

  秦婉婉心裡「咯噔」一下,她面上不顯,神色平靜看著週遭眾人,肯定開口:「我師父肯定死了,我已經感覺不到他半點氣息。」

  有些師徒會有一些特殊的感應辦法,大家看了看旁邊戳滿了刀的棺材,倒也不奇怪。

  旁邊持刀青年見他們聊天,大喝了一聲:「是不是你拿了玲瓏玉!」

  「玲瓏玉?」秦婉婉露出驚喜之色,「玲瓏玉出世了?」

  這話讓大家放下戒心,秦婉婉畢竟是在玲瓏玉消失後才出現,玲瓏玉應該就在這裡幾個人手中。

  五個人又開始懷疑看向對方,秦婉婉感覺簡行之暫時把她的靈氣梳理完畢,她提著劍將目光看向旁邊唯一一個拿刀的男人:「是你殺了我師父?」

  持刀之人不說話,他已經意識到,旁邊靈氣早已被秦婉婉抽光了,現下他沒有依仗,也不敢囂張。

  秦婉婉抬起劍,指向他:「今日我還有事,先把師父下葬,等來日,我必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說著,秦婉婉轉頭,悲痛抬起棺材,示意謝孤棠:「謝道君,我們走吧。」

  眾人愣了愣,沒想到秦婉婉走得這麼快,但感覺到隱約在上方凝聚的天雷後,大家又明白過來,這個姑娘怕是快要結嬰,在這裡經受天雷,不僅要給大家惹麻煩,說不定還得灰飛煙滅。

  一時間大家都有幾分感慨,一般大宗門的弟子,這麼年紀輕輕結嬰,大多是師門護著,法陣開著,憑著自己生熬天劫,也就是這種散修教出來的徒弟了。

  如今她師父死了,更是無人指導,也不知這一去是福是禍。

  只是如今搶玲瓏玉才是要事,其他事宜都是小事,眾人也就不再多管,開始互相排查對方。

  「方才我和沈掌門一直在一起。」寧不言率先自證清白。

  「我與君少主纏在一起打鬥。」柳飛絮也說得坦坦蕩蕩。

  幾個人逐步排查時,秦婉婉和謝孤棠抬著棺材,正故作鎮定往外走。

  一隻小螞蟻悄悄爬上謝孤棠的肩頭,小聲開口:「謝道君。」

  謝孤棠知道這是南風,他輕輕應了一聲,傳音給南風:「簡道君如何。」

  「活著。」

  聽到這話,謝孤棠放下心來。

  也就是這時,旁邊幾個人排查著,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君殊厲喝出聲:「等等!」

  秦婉婉和謝孤棠停住腳步,就聽君殊質問:「謝孤棠你不是死了嗎?!」

  君殊意識到這件事時,旁邊所有人都反應過來,柳飛絮驚詫開口:「對啊,謝孤棠你不是死了嗎?」

  「謝小友?」

  寧不言睜大了眼:「你……」

  「這,只是我的一個計謀。」謝孤棠放下棺材,朝著大家行了個禮,坦坦蕩蕩,情真意切,「我與簡道君情同手足,他法力低微,被魔頭看上之後,我自知無力救援,又怕諸位不肯出手相救,才撒了這個謊。」

  「可是……」柳飛絮聽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裝死呢?」

  「因為我還要去救秦姑娘,不能與諸位道君一起救人,怕我不去,諸位道君以為是龍潭虎穴,不肯去。」

  「既然簡行之與你情同手足,他有生命之危,你為何選擇救這個秦姑娘,而不是救簡行之呢?」

  君殊眯了眯眼,仍舊懷疑,謝孤棠轉頭看了一眼秦婉婉,眼中滿是深情。

  秦婉婉被這一眼看著,心跳驟然加速,她從未從一個人眼中,感受過這種至死不渝的愛情的感覺。

  那一刻,她覺得,面前這個不是謝孤棠,是泰坦尼克號上的Jack。

  「那自然是,」謝孤棠說得認真,「我對秦姑娘的感情,比簡道君更深。」

  在場眾人被這無懈可擊的邏輯打敗。

  許久後,柳飛絮喃喃:「所以,你看上了你兄弟的徒弟,在他生死之際,你把他扔給我們救,自己去找姑娘了?」

  這話說出來,大家就知道謝孤棠為什麼要盡量沉默了,這明明就是趁人之危!

  大家看了看秦婉婉的臉,又看了看謝孤棠,再看了看他們旁邊的棺材,頓時對謝孤棠充滿了鄙夷。

  但出於謹慎起見,沈知明還是開口:「不管如何,玲瓏玉沒找到之前,你們不准走。」

  「可我馬上就要結嬰。」

  秦婉婉皺起眉頭:「你確定要讓我留在這裡嗎?」

  「那你走。」

  沈知明說得十分冷酷:「你師父的棺木和謝孤棠留下。」

  「我師父就在這裡死的,我不會把他單獨留下!我已經讓他單獨留在這裡受死了,我再也不會扔下他!」

  秦婉婉說的義憤填膺,就地一坐:「你要讓我留下,我就留在這裡結嬰,你們要打就打,自便吧!」

  說完,頭頂一聲巨雷悶響,大家都察覺出來,這大概不是一般的天雷。

  所有人遲疑著,看著秦婉婉態度堅決坐在地上,猶豫許久後,沈知明抿唇:「那你帶你師父屍體走,把謝孤棠留下。」

  「你休想!」

  秦婉婉果斷開口:「謝道君對我情深似海,我又怎能留他一個人在此,師父已經死了,」秦婉婉淚眼汪汪起身,和謝孤棠執手相看,「我只剩下謝郎。我就在這裡結嬰!大家一起死在這裡算了吧!」

  聽到這聲「謝郎」,簡行之有幾分不舒服,覺得小姑娘就是好騙。謝孤棠這個老匹夫,幾百歲的年紀了,居然還想騙小姑娘,混賬!

  秦婉婉就地坐下,抬手念訣:「我這就結嬰!」

  「慢著!」

  沈知明大喝出聲,柳飛絮輕咳了一聲,提醒:「沈道君,這可不是普通天劫,這姑娘,不得了啊。」

  沈知明不說話,沉默片刻後,他猛地出手!

  渡劫期靈力朝著秦婉婉席捲而過,謝孤棠抬劍驟然一劃,和沈知明的劍對衝在一起。

  沈知明剛才交戰中損耗過半,但畢竟躍了一個大境界,兩人衝撞在一起,謝孤棠還是覺得胸口一震,可他死死抵在沈知明身前,冷聲開口:「沈掌門何意?」

  「讓她走不走,非得在這裡結嬰。」

  沈知明聲音很冷:「那不如殺了。」

  說罷,君殊玉簫和柳飛絮的花蝶朝著謝孤棠一起襲來,謝孤棠回擋剎那,沈知明長劍急襲至秦婉婉身前,秦婉婉握劍等著沈知明,就在沈知明一身白衣朝著秦婉婉長劍迎面劈來那一瞬,棺材猛地炸開,青年身著喜袍從棺材中一躍而出,從秦婉婉手中順滑奪劍,與沈知明狠狠撞在一起。

  狂風捲得他一身喜服翻飛,簡行之冷聲吩咐:「南風護法,北城,引天雷渡劫。」

  說罷,簡行之一個法陣落在秦婉婉身下,秦婉婉毫不猶豫:「是,師父。」

  謝孤棠躲著柳飛絮的長鞭,想說點什麼,但一想簡行之當初在密境中那撐天一劍,頓時將所有話吞了回去。

  秦婉婉就地盤腿而坐,立刻開始引雷,天上雷鳴出聲。

  沈知明臉色巨變,也不管簡行之,朝著秦婉婉就是一劍。

  然而簡行之動作更快,他以攻代守,朝著沈知明直刺而去!

  沈知明不得已回擋,也就是這一擋,局勢當即轉變。

  簡行之的劍活動範圍很小,都朝著沈知明的臉去,因為活動範圍小,所以極快,如密雨雜狂風,劈頭蓋臉,不給人任何喘息機會。

  更可怕的是那劍意之中對天道感悟之深,對於劍修來說簡直是種無形的威壓。雖然兩個人跨著兩個大境界,但沈知明卻在這狂風暴雨的劍勢下,居然一時被逼著退了兩步!

  也就是這一剎,只聽上方一聲雷霆怒吼,巨龍粗的驚雷狂轟而下,炸開他們頭頂的石壁,朝著秦婉婉直沖而來!

  這樣的驚雷震得所有人下意識躲閃,而簡行之長劍一指,手中淵凝竟將雷霆一引,雷霆滋滋沖刷過他的身體,他以劍做鞭,朝著沈知明狠狠甩過去!

  沈知明以靈力相扛,隨即就是第二道雷霆衝擊下來,沈知明朝著君殊嘶吼:「君殊,走!」

  這時簡行之又以劍引雷,朝著君殊直刺而去!

  沈知明本已逃脫,看見此景,不得已又衝到君殊身前一擋,雷霆和靈力衝撞,他小嘔出一口血來。

  簡行之此時已滿身是血,雷霆流竄在他周身,他感覺筋脈和血管似乎都要炸開,他瘋狂運轉著春生心法,掃了一眼週遭還打量著秦婉婉和他的眾人,二話不說,抬手將飛劍祭出,第三道驚雷再引入劍身,一劍化萬劍,如煙花一般在上空炸開,朝周邊所有人急襲而去。

  持刀修士根本無力抵抗,直接誅殺在當場,柳飛絮寧不言等人當即逃竄,沈知明也由君殊拖著,朝著遠處疾馳而去。

  隔著密密麻麻的光劍,簡行之喜袍染血,紅衣烈烈。

  「本座的徒弟,」簡行之聲音冷淡飄散而去,「輪不到你們這些雞零狗碎來擾。」

  「統統給本座滾遠點!」

  飛劍似是感知到簡行之的怒氣,追著沈知明等人一路衝去。

  等他們走後,簡行之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受了傷的謝孤棠:「去休息吧。」

  說著,他轉過身,走進雷霆之中。

  謝孤棠著急開口:「前輩……」

  可他沒有說完,簡行之已經進了雷霆中間。

  巨龍粗的雷霆一直衝撞在秦婉婉身上,簡行之來到她面前,盤腿坐下。

  秦婉婉在劇痛中艱難睜眼,看見白光中那個神色平靜的青年。

  她突然就有幾分委屈:「師父,好疼。」

  「修行之路,都是這麼疼的。」

  簡行之抬手握住她的手,和上一次結丹時一樣,兩人將靈力流轉過對方周身。

  秦婉婉已經淬體,簡行之卻在這種情況下才開始淬體,他們將雷霆化作靈力沖刷過周身,秦婉婉本疼得快堅持不下去,可不知道為什麼,簡行之一來,疼痛就少了許多,倒也可以忍受。

  簡行之一直很平靜,秦婉婉倒是在顫抖,過了好久,她忍不住開口:「師父,你不疼嗎?」

  「疼。」

  簡行之開口:「但我的師父說,疼就忍著,苦就受著,習慣了,就沒有什麼了。」

  「我忍不住了怎麼辦?」

  秦婉婉想哭,想從簡行之這裡找點安慰。簡行之頓了片刻,睜開眼:「你忍不住又怎麼樣呢?我除了打你,也沒什麼其他可以幫你的辦法了,你還能忍嗎?」

  秦婉婉:「……」

  「我能。」

  秦婉婉含淚開口。

  她不該對他報以任何溫情的希望,對不起,是她錯了。

  --------------------------------

  【小劇場】

  簡行之:「今天很熱鬧,來了很多賓客,我穿了新郎官的衣服,和婉婉面對面雙修練功,四捨五入一下,我今天成親了,哦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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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4 01:25: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有簡行之在,雷劫似乎都變得容易許多,雷一道一道往下轟,有了結丹時的經驗,秦婉婉倒是適應,任由雷霆重新淬煉她的身體,化作靈力,又回轉到身上,凝實元嬰,反反復復。

  與結丹不同,元嬰的天劫中,開始包含心魔劫,人會幻化出內心最恐懼,又或是執念,一旦無法堪破,就有走火入魔的風險。

  兩人靈氣流轉互換,雷劫過半,兩人幾乎都失去了意識,僅憑一絲意志死撐。周邊漸漸黑下來,秦婉婉還沒反應,就發現自己坐在了辦公桌前,一疊資料厚厚砸在她面前,旁邊根本看不到臉的人嘰嘰喳喳說著:「老闆說這些合同今晚就得審完,你就晚點下班,客戶著急。」

  秦婉婉聽到這話,心裡咯噔一下,隨後又聽對方開始念叨:「你也老大不小一把年紀了,眼光不能太高,別挑了,趕緊隨便找個人嫁了,多生兩個孩子,不然老了你病了,誰照顧你?」

  秦婉婉嚥了嚥口水,兩百年久違的回憶湧向,惶恐一如既往。

  這幻境,太真實了。

  她就坐在原地,聽著那些人嘰嘰喳喳說話,憋了半天,她慢慢開口:「你們這樣,違反勞動法。」

  聲音靜默下去,站在她面前的人似乎都愣了。

  秦婉婉想了想,把當年她很想和老闆說的話說出來:「而且,我也不是不可以加班,是加班你得加錢,節假日三倍工資,平時加班1.5倍工資,你錢到位了,一切都好說,不到位讓我努力,你讓我怎麼有奮鬥的心?」

  這話出來,別說這些幻覺,38都沉默了。

  覺得有點道理。

  「我就不給。」

  老闆開口:「其他人都能吃這個苦,你為什麼不能?」

  聽到這話,秦婉婉果斷從辦公桌下把淵凝抽出來,十分大姐大氣勢把劍拍在桌面上。

  「你有沒有搞清楚這是什麼地方?」

  「這……這什麼地方?」

  「這是殺人不犯法的修真界!」秦婉婉氣勢洶洶,「讓修士加班,你確定嗎?!」

  老闆不說話了。

  片刻後,所有幻覺消失,秦婉婉鼻尖傳來一陣香味,她吸了吸鼻子,順著香味轉過頭去,就看上歲夫妻站在原地,旁邊放著豐盛的食物。

  秦婉婉愣了愣,上歲朝她招手:「婉婉。」

  「母……母親?」

  秦婉婉驚詫,她已經快兩百年沒有見過上歲夫妻了。

  她在二十一世紀親情緣分不佳,到仙界後與上歲夫妻其實相處也不過二十多年,大約在二十三四歲左右,這對夫妻佈置好一切,便離開了仙界去替她尋藥。

  相處時間雖短,但卻的確是她最快樂的時光,以至於如今這麼多年過去,眼看著三百歲一天天臨近,她也會覺得遺憾。

  若是當真活不過三百歲,和父母相處時間這麼短,這尋藥的時間,便是浪費了。

  但她慣來想得開,想想若當真是認認真真相處了三百年的孩子突然有一天沒了,對上歲夫妻打擊太大,不必有太多深情,倒也不錯。

  如今在幻境裡突然見到,秦婉婉一時竟然有幾分移不開目光,到真的不忍心離開。

  上歲招呼她到身前,拉著她坐下,她父親太恆真君坐在她身側給她夾菜:「婉婉最近瘦了,來,多吃塊脆皮五花肉。」

  父母的關愛讓秦婉婉淪陷其中,她感動又快樂,吃著肉含糊問父親:「父君,你們最近過得好嗎?藥找到了嗎?」

  「找到了。」太恆真君笑著回答,上歲給她夾菜:「我和你父君找了許久,總算解決了你體質的辦法,你吃了藥,很快就好了。以後爹娘就天天陪著你,誰都不敢欺負你,你就每天吃吃喝喝,當仙界最幸福的小女君就是了。」

  聽到這話,秦婉婉下意識覺得有什麼不對,她吃著上歲給她夾的藕片,含糊回答:「我還是要修煉的,不能光靠你們。」

  「修煉?!」

  太恆被秦婉婉的話驚到:「你為什麼要修煉?修煉多苦啊,有爹娘在,爹娘保護你一輩子,你不需要修煉,你靠著我們就好了。」

  秦婉婉動作一僵,也就是這一刻,她感覺自己被人從後面按著後腦勺狠狠扣在桌子上!

  簡行之的聲音激動響起來:「我上極宗弟子,沒有靠著別人吃飯的道理!我宗以戰練道,絕不吃軟飯!」

  話音剛落,周邊幻境瞬間退散,上歲和太恆都像被狂風捲走,他們變得扭曲起來,他們抓著秦婉婉的袖子,大喊著她的名字:「婉婉!別離開我們啊婉婉!婉婉,你不需要修煉,你要當仙界最快活的鹹魚!」

  秦婉婉:「……」

  這個心魔真是急了。

  她嘆了口氣,把臉從飯盆裡抬起來,抬手擦乾淨臉上的飯粒。

  什麼最快活的鹹魚她想都不敢想,一想就覺得身上疼。要讓簡行之知道她幻境是這個,他能把她骨頭再打斷一次。

  想起簡行之的瞬間,什麼心魔都跑了,她幻境空蕩蕩一片,她慢慢睜開眼睛。

  秦婉婉在幻境中鬥爭時,簡行之已經在幻境中殺了很久了。

  心魔劫他已經渡了不止一次,基本在打架,這次他也沒有任何意外,依舊在打架。

  只是打著打著,他突然感覺不對勁,就聽666的聲音響起來:「主人,您得吃軟飯啦。」

  音落那一瞬,十萬伏特電擊瞬間竄過身體,他熟練趴下,立刻撐起頭,擺出貴妃醉酒的姿勢斜臥在床上。

  符合人設能有效降低電流痛感,這是他的經驗。

  電流果然低了下去,他本想著這就是結束了,沒想到剛緩口氣,就聽見寂山女君的聲音響起來,那聲音不大,帶了一種鬼鬼祟祟的感覺,聽上去像哪裡的大媽在議論誰家生不出孩子一般令人厭惡,神神秘秘說著:「我給你看個東西,歲衡道君在小世界裡,不僅打不贏別人,還穿粉紅衣服,戴蝴蝶髮夾,勾引火雞,參加選秀,靠別人保護吃軟飯!」

  「呀,」周邊人詫異,「沒想到他是這種拖累別人的人。」

  「沒想到啊……」

  所有人議論紛紛,簡行之氣得顫抖,他知道這是心魔劫,知道自己不該生氣,可在寂山女君帶著勝利笑容回頭時,他還是忍不住一劍劈了過去,怒喝出聲:「找死!」

  話音剛落,就有一陣驚雷劈下來,他一睜眼,就發現自己好像回到了最開始被花容抓進城主府時那間密室,他手腳都被捆住,身上燥熱難耐。

  他又怒又恨,知道這是幻境,朝著前方怒喝出聲:「寂山女君!」

  「師父,」旁邊傳來輕飄飄一聲喚,「你看我美嗎?」

  簡行之聽見秦婉婉的聲音,下意識回頭,就看秦婉婉在他旁邊。

  她身上穿著今日提刀來救他時那一件紅裙,裙上染血,只是相比平日,她的領口更大一些,可以看見她纖長的脖頸,裙擺也被撩起來,依稀可以見到她纖白的小腿。

  這次他們離得更近,她被鐵鏈拷在牆上,美眸裡似乎喊了幾分水色,這麼靜靜端望著他,他一時就懵了。

  「師父,」秦婉婉眨眼,「我餵你血好不好?」

  「你立刻給我把臉換了!」

  簡行之聽到這話反應過來,大喝出聲:「我現在看著你這張臉生氣!」

  幻境中的秦婉婉一僵,簡行之炸毛看著她:「而且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成何體統,你領口這麼低,打起架來衣服都散了!」

  假‧秦婉婉:「……」

  「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簡行之想起她剛才的話,趕緊追問,「秦婉婉」立刻又燃起希望,進入工作狀態,含情脈脈看著簡行之:「師父,餵血嗎?」

  「一個月到了?」

  簡行之茫然,總覺得沒這麼快。

  「秦婉婉」點頭:「到了。」

  簡行之看了一眼週遭:「怎麼又是這種情況。」

  「師父,」假秦婉婉催促他,「什麼情況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不要喝血嗎?」

  「秦婉婉」探過身去:「來呀。」

  簡行之點頭:「行,不過我這次想出一個新的取血辦法,以免尷尬。」

  「新……新的辦法?」「秦婉婉」懵了,「不咬嘴巴了嗎?」

  「不用了。」簡行之機智一笑,吩咐「秦婉婉」,「你過來一點。」

  「秦婉婉」遲疑著上前,簡行之拿著腦袋,朝著「秦婉婉」鼻子奮力一撞!

  那一撞由佛修鐵頭功所改,蘊含清淨邪念佛家法力,剛剛撞上「秦婉婉」,「秦婉婉」就是一聲尖叫,簡行之渾然不覺,安慰著她:「我給你撞出鼻血,我勉為其難吃一滴。雖然這個有點噁……」

  話沒說完,簡行之就察覺不對,一抬頭便看見「秦婉婉」化作一道黑煙急逃,簡行之瞬間反應過來:「心魔!」

  說罷,他身上鐵鏈灰飛煙滅,簡行之提著劍就衝過去,一劍砍殺了這隻黑影,慢慢睜開眼睛。

  秦婉婉也已經睜眼,兩人對視間,最後一道雷轟隆而下,秦婉婉怕痛,緊閉上眼,握緊簡行之,簡行之反握住她,等雷霆下來,秦婉婉驚詫發現,倒也不怎麼疼。

  而看到對面秦婉婉因害怕閉眼,依賴著自己那一剎,簡行之腦海中驀然閃過幻境中「秦婉婉」的模樣,一時有些口乾舌燥起來,他嚇得趕緊閉眼,覺得這心魔太噁心人了。

  這是他徒弟啊!這天下是沒有其他女人來心魔劫裡充數了嗎?!

  他平心靜氣,將最後一道雷大部分引入自己身體,他身體扛不住這樣充沛的力量,簡行之強行壓制進入體內,沒有一會兒,就有血珠從他皮膚中滲出來。

  雷聲漸消,一場靈雨落下,沖刷過秦婉婉和簡行之兩人,兩人就地悟道,將這一場雷劫給予的天道感悟領會後,秦婉婉緩慢睜開眼睛。

  對面簡行之此刻人模狗樣,秦婉婉還來不及感慨,就看旁邊無數士兵將他們團團圍住,翠綠站在收尾,謝孤棠提劍護在秦婉婉和簡行之身側,和翠綠面對面。

  翠綠冷著聲:「我最後問你們一遍,我們城主呢?!」

  聽到這話,秦婉婉將手從簡行之手中抽出來,她站起身,擋在簡行之身前,看著翠綠,平靜開口:「死了。」

  「不過,」秦婉婉抬手指向周邊陣法,「翠綠大人,你看清這個法陣,它是要用你們全城人的性命去換玲瓏玉的一個法陣,你確定,這樣的城主,你還要維護嗎?」

  所有人聽到這話都愣了愣,翠綠茫然看向週遭,秦婉婉神色平穩:「當年花容殺明淨神君,竊取了明淨神君的修為,如今他後悔了,就想用全城人的性命復活明淨神君,翠綠大人,為了你的城主,你當真連道義性命,都不要了麼?」

  翠綠不說話,她在聽見『明淨神君』名字那一剎臉色巨變,好久,她顫抖著唇,反問:「你說是誰,殺了明淨神君?」

  --------------------------------

  【小劇場】

  簡行之:「心魔不知廉恥,竟然想用我徒弟誘惑我!難道這世界其他女人都死了嗎?非得用我徒弟?」

  心魔:「我是心魔,不是隨便亂變的妖怪,為什麼是你徒弟,這個問題,你問問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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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翠綠的反應讓秦婉婉頗為詫異,她以為明淨道君入魔為花容誅殺之事天下皆知,但看翠綠的反應,此事明顯另有隱情。

  秦婉婉有些摸不清情況,她試探著說清楚:「花容親口對我說的,明淨道君是他殺的。」

  「不可能!」翠綠尖銳出聲,抬手就是一把鐮刀,朝著秦婉婉揮砍而來,「你胡說八道!」

  「秦姑娘!」

  「主人!」

  謝孤棠南風見狀,急急趕去,周邊所有人全部圍向謝孤棠和南風,秦婉婉被翠綠追著砍,她一面打一面試圖說服翠綠:「這話是花容說的又不是我說的,你調查一下再發言啊。」

  翠綠不說話,巨大鐮刀虎虎生風,直接劃過秦婉婉頭頂,秦婉婉彎下腰躲閃而過,提醒翠綠:「你仔細想想啊,花容當年就是個金丹,一夜入渡劫,這事兒肯定有問題,他自己都承認明淨道君是他殺的,你堅持什麼?」

  「你騙人。」

  翠綠只是重復:「明淨道君不可能是他殺的。」

  聽見翠綠不斷重復明淨道君的事兒,秦婉婉心裡大概有了底。

  在翠綠心中,藺言之的份量怕是遠遠大於花容。

  秦婉婉一面躲避翠綠的攻擊,一面斟酌著:「翠綠大人,你為什麼這麼肯定明淨道君不是死於花容之手?你難道就沒有懷疑過嗎?萬一明淨道君真的死在花容手中,你為花容做牛做馬,你對得起被他害死的明淨道君嗎?」

  「閉嘴!」

  翠綠一腳狠踢在秦婉婉胸口,秦婉婉被她狠狠飛踹出去。

  簡行之聽到旁邊動靜,他動了動耳朵,但他身體中雷霆化作的靈力和炸開的識海一片混亂,他此刻騰不開精力去管秦婉婉,只能加快速度消化身體中的靈氣,收整自己的識海,同時觀察著秦婉婉和翠綠的動靜。

  翠綠提著鐮刀朝著秦婉婉一步一步走去,到了秦婉婉面前,她用鐮刀指著秦婉婉,冷聲詢問:「花容是死在你手裡?」

  秦婉婉沒有立刻回話,她捂著胸口,喘息著看著翠綠:「你為什麼這麼信任花容沒殺明淨?」

  「因為,」翠綠冷淡的神色下帶了幾分不忍,「明淨神君,是自殺。」

  這話一出,秦婉婉愣住,她們兩人隔著人群很遠的距離,只有簡行之在不遠處打坐。

  翠綠看著秦婉婉,目光平靜:「當年我親眼看著道君離開,到荒城閉關,一年後,寧氏傳來道君死訊,他封印不住身體內的魔氣,害怕自己失控,便自行了斷,順便將魔種徹底消滅。所以他不可能是死在花容手裡。」

  秦婉婉聽翠綠的話,她腦子飛快梳理著信息,盯著翠綠:「可你也不確定,不是嗎?」

  翠綠不出聲,秦婉婉追問:「如果你確定,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你說到荒城閉關,他自盡身亡,是你親眼所見,還是道聽途說?」

  翠綠沉默,她似乎是在思考,好久後,她似乎確定了什麼,冰冷開口:「當年是我送他離開,他死之前,花容沒有離開過荒城。所以,不可能是花容,你必在騙我。」

  「可是……」

  「花容欲以城中百姓性命復活明淨神君,是謂逆天,當誅之。」翠綠打斷她,完全不給她說話機會,她似乎是想明白,決定不和秦婉婉糾纏,「但她畢竟是我鬼城城主,你殺她,便是辱我鬼城,今日,我當殺你,以祭城主。」

  「你冷靜!」

  秦婉婉驚喝,也就是這一瞬間,翠綠鐮刀夾雜磅礡靈力而至,秦婉婉手中陣法大開,抵禦在身前。

  然而就是鐮刀法陣交接剎那,她們驚訝發現,兩人的靈力流轉極為相似,可謂是同出一脈,甚至於秦婉婉還清晰辨別出來,鐮刀刀尖那個法陣,就是獨屬於寂山的術法!

  秦婉婉和翠綠都是一愣,光亮衝撞間,翠綠急喝出聲:「你哪兒學的法陣?」

  「這個問題該我問你!」

  秦婉婉焦急開口,這法陣明顯是寂山功法,這個小世界怎麼會有寂山的法術?

  「誰教你的?!」

  聽到這話,翠綠明顯察覺什麼,急急掠開,她抬手止住所有人:「停手!」

  所有人停下來,翠綠看著秦婉婉,她想了片刻,吩咐周邊:「將人都帶回去。」

  說著,翠綠看向秦婉婉:「你跟我走。」

  秦婉婉看了一眼旁邊的簡行之,簡行之明顯遇到了什麼情況,還在悟道,但想到翠綠的寂山功法,秦婉婉又覺得難以放下,她左思右想,還是開口:「我師父身體不適,你別碰他。」

  「我不碰,」翠綠看了一眼簡行之,觸及簡行之的面容,她遲疑片刻,語氣軟了許多,「我讓人把他抬走。」

  翠綠說完,就吩咐旁人,搞了一個擔架來,簡行之就像一尊活佛,被他們抬到擔架上,然後抬著離開。

  秦婉婉不放心,吩咐謝孤棠和南風跟上後,終於才轉頭看向翠綠,兩人想了想,彷彿是共同懷揣了一個秘密,對視一眼,翠綠抿唇:「去河邊走走吧。」

  秦婉婉點頭,和翠綠一起漫步離開了那個大坑。

  翠綠一身綠衣,鳥毛點綴,她和秦婉婉一起走在河邊,雙手負在身後,似乎在想著怎麼開口。

  秦婉婉率先出聲:「你會的這門功法,是我家的。」

  翠綠神色一僵,她點頭:「嗯,我知道了。」

  「誰教的?」

  「大概一百多年前,」翠綠思考著,「當時天下魔種流竄,明淨神君奔波於救世,那時候,鬼城來了兩位高人,女子名為上歲,男子道號太恆。」

  聽到這話,秦婉婉一時激動起來。

  「然後呢?」

  「兩位神君在鬼城,協助明淨神君救人,當時我曾受被兩位神君所救,受其指點,學會了一些小法術。」

  「那兩位神君呢?」秦婉婉追問,翠綠搖頭,「不知。明淨道君死後,兩位神君也不知去向。」

  秦婉婉一愣,失落和擔憂一起襲來,但她很快安撫好自己。

  她故作鎮定,但還是一連串問了許多問題:「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兩位神君為何而來?你最後一次見他們又是什麼時候?還有其他人見過他們嗎?」

  「你與兩位神君,是什麼關係?」翠綠轉頭看向秦婉婉。

  秦婉婉遲疑片刻,她想了許久,才如實回答:「他們是我父母。」

  翠綠愣了愣,片刻後,她有幾分詫異:「那你……你……」

  她猶豫片刻,才問:「你如今身體如何?」

  「他們把這事兒也和你說了?」秦婉婉有幾分不好意思,「我也是偶然來的這裡,倒也不如何。」

  「當年兩位神君說過有一愛女,身體不佳,說他們是為了愛女來到這裡,尋求一份機緣。」

  秦婉婉聽著翠綠說起當年:「當時天下魔種橫行,修真界廝殺頻繁,民不聊生。明淨道君建立無垢城,兩位神君便與明君道君一同救世。」

  「魔種是什麼?」

  秦婉婉好奇,翠綠抬起手,她指間便有了一顆光亮的種子:「魔種主人,大家叫邪神。他不知由來,沒有軀體,乃人間惡念所聚,吞噬人惡念為生。它會播撒出種子,寄生於人體,一旦人心有惡念,就會成倍放大,最終成為他的養分,被他吸食殆盡。」

  「這就是魔種?」秦婉婉看著翠綠手中的種子,翠綠笑笑,將種子收回掌心,「死了的。魔種可怕之處,在於一個人只要被種上魔種,他的身體就會成為一個母體,自己就會再產生魔種,然後不經意就播撒給下一個人。所以那個時候,修真界對所有被播種之人,都是格殺勿論。可哪怕這樣,也很難抵住魔種四溢,修真界結成仙盟四處圍剿邪神,但它沒有軀體,也就根本找不到它,每次都以為抓到了,結果是個傀儡。」

  「後來呢?」

  「後來……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翠綠搖頭,「我只知道,大概是明淨道君死前五年,當時魔種遍佈大半修真界,我在除魔路上差點被邪魔殺死,好在被上歲神君所救,受上歲點播,我瀕臨突破,就閉關修煉。閉關五年,等我出來的時候,外面就大不一樣了。」

  「怎麼個不一樣法?」

  秦婉婉好奇,翠綠回憶著當時的場景:「當時我也是感覺到了異動,我強行突破,出來之後,就看見滿城掛了白花,花容正準備給明淨道君出殯。明淨道君出身寧家,所以就將他的屍骨送回寧氏。我衝上去質問發生了什麼,花容便拉了我在旁邊,悄悄開棺讓我看了一眼,我一看才發現,其實道君沒死,但他周身魔氣環繞,我從未見過這樣強的魔氣,於是我不敢多說,看著花容將棺木交給寧家人,由寧家人帶回荒城。」

  「花容是怎麼和你說的?」

  秦婉婉終於明白翠綠為何篤定藺言之未死。

  「她和我說,整個鬼城都被魔種感染,百姓互相廝殺,於是道君下令封城,但在封城那夜,道君不忍讓這麼多百姓葬送,於是和上歲太恆兩位神君商量,用他身體作為容器,想辦法將邪神困在他身體中,然後把滿城百姓的魔種取出,魔氣吸入他的身體封印。如果他能渡化這些魔氣,在身體中徹底封印邪神,那是最好。但如果他做不到,就將他和邪神一起殺了。在此之前,他將修為全部渡給花容,任命她當鬼城下一任城主。然後在上歲和太恆的幫助下,他成功封印邪神,救了大半百姓,而救不下來的……」

  翠綠言語有了不忍:「當夜誅殺。」

  「所以,」秦婉婉總結,「明淨神君沒有屠城,死的都是身懷魔種之人,此事為何不告訴大家,要讓他背一個屠城之名呢?」

  「因為魔種令修真界聞風喪膽,」翠綠解釋,「若讓大家知道鬼城之人都身懷過魔種,他們不會管這些人有沒有恢復神智,都會要求殺了。」

  反正明淨道君身體中的確封印著邪神和魔氣,未來一生或許都會被困在荒城,大家也就不在意這份清譽。

  秦婉婉沒有過多評價,她只問:「那上歲和太恆兩位神君呢?」

  「沒見過。」翠綠搖頭,「誰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不過他們本是高人,來的時候悄無聲息,去的時候也沒有告別。不過聽你的意思,」翠綠皺眉,「他們似乎沒有回去找你?」

  「沒有。」

  秦婉婉搖頭,兩人都沉默下來,過了一會兒後,翠綠又問:「花容真的和你說是她殺的明淨道君?」

  秦婉婉點頭,將前後因果都說了一遍。

  翠綠聞言沒有多說,她思考著:「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再想想。」

  「好。不過翠綠大人,臨走之前,還勞煩你幫我個忙。」

  翠綠抬眼看她,秦婉婉不好意思笑笑:「我的身份沒有其他人知曉,還望您務必幫我隱瞞我和兩位神君的關係。」

  「好。」

  這不是什麼大事,翠綠當即點頭。

  秦婉婉行禮告辭,她心中掛念著父母的事,也不想和翠綠多說。

  她從河邊回到城主府,找了下人問清簡行之在的位置後,便去尋簡行之。

  她走在路上,一路思考著所有一切,從她父母離開,到她來這裡,遇到簡行之後的改變,到如今在花容的事情中窺見父母的痕跡,她隱約感覺有一條線,一直將一切連在一起。

  她思考著來到簡行之所在的庭院外,想了想自己如今強健的身體,她捏起拳頭,秀出自己的肱二頭肌,抬手拍了拍後,隱隱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想。

  這個破爛系統,不會就是她爹娘給她找的機緣吧?

  然後再給她附帶找個教練,負責給她強身健體?

  這個念頭一出來,秦婉婉就是一個激靈,那一瞬間,她爹娘和善的面容也變得猙獰起來。

  她嚥了嚥口水,抬手拂了拂自己胸口,讓自己不要亂想,她趕緊找38給自己安慰一下情緒:「38,你認識我爹娘嗎?」

  「聽說過。」

  38坦然承認,秦婉婉趕緊開口:「哪兒聽說的?」

  「從你這兒。」

  38的答案讓秦婉婉啞口無言,38想了想,為了激勵她,便多說了幾句:「其實我們都是打工仔,任務出現的理由我們也只有到最後才會知道。你要是擔心你爹娘,你就按照任務早點飛升,飛升後,要他們出事兒,你也有實力救人不是?」

  秦婉婉聽到這話,受到莫大鼓勵,她趕緊開口:「飛升有沒有捷徑?」

  「有啊,」38說得很輕鬆,「攢積分,多攢積分,積分越多,可兌換金手指越多,有了金手指,還愁不飛升嗎?」

  秦婉婉覺得38說得有道理極了,她趕緊打開自己的頁面看了看,發現新任務積分已到賬。

  她的總分已經有5535點!看著這一筆巨款,秦婉婉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找玲瓏玉,攢積分,兌換金手指,找玲瓏玉,開仙門!

  飛升之後,找她爹娘!

  秦婉婉定下目標,想起屋內的簡行之,趕緊去找簡行之,決定要去暫時放下仇恨,和他同仇敵愾,一起早日飛升。

  她小跑到簡行之門口,剛出門就看見謝孤棠和南風跟著大夫走出來。

  南風送著大夫出門,秦婉婉轉頭看向謝孤棠:「謝道君,我師父如何?」

  「現下無事了,」謝孤棠面上帶了幾分疲憊,「前輩陪你渡劫,兩人一起,雷劫便是雙倍,前輩把大部分雷劫都引到自己身上,身體有些承受不住,現在梳理好了,秦姑娘放心,再休養幾日就好。」

  秦婉婉聞言愣了愣,想到雷劫中簡行之那句「我除了打你也沒有其他辦法」,一時竟有幾分感動。

  她故作無事笑笑,轉眼打量謝孤棠:「謝道君,那你呢?你也受傷了吧?」

  謝孤棠沒想到秦婉婉這時候還會關心自己,他愣了片刻,隨後笑起來:「我無礙,養幾日就好。」

  「那你趕緊去休息,」說著,秦婉婉猶豫片刻,摘了一隻耳墜,抬手在上面抹了一個法印,遞給謝孤棠,「有什麼需要你就叫我,這次連累道君,過意不去。」

  謝孤棠呆呆握著手中耳墜,緩了片刻,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笑笑:「姑娘上心,多謝。」

  「不用多謝,以後你就叫我婉婉吧。」

  秦婉婉聽著謝孤棠禮貌叫著自己,一想到大家也算生死之交,便笑起來:「我叫你謝大哥好了。」

  「好。」

  謝孤棠倒也沒推拒,有模有樣叫了聲:「婉婉。」

  「謝大哥,去休息吧,」秦婉婉想著謝孤棠也累了,擺手,「我去看師父了。」

  說著,秦婉婉轉身推門,進了房間。

  剛進屋,她就看見簡行之披著頭髮,背著雙手,像極了一位高人站在窗前,深沉地思考著什麼。

  秦婉婉被他嚇一跳,緩過神來,結巴開口:「師……師父,你站在那兒做什麼?」

  「剛才,」簡行之幽幽開口,「我腦子裡,漲了兩個積分。」

  「啊?」

  「你和謝孤棠做什麼了?」簡行之轉過頭來,嚴肅審視著秦婉婉。

  秦婉婉不知道為什麼,一瞬間有種早戀被班主任抓包的心虛,但一想又覺得這是什麼破比喻,鼓起勇氣,一臉坦蕩:「我送了個耳墜給他,方便聯絡。」

  「耳墜?」簡行之皺起眉頭,「為什麼送這個?」

  「那我下次送手帕?」秦婉婉遲疑,「我要聯絡,法印得找個東西當載體,上次你給我一香蕉,我手裡又沒其他合適的,只能送耳墜了。」

  簡行之一哽,想了片刻,他總結:「以後多帶點水果在身上。」

  秦婉婉:「……」

  有病。

  「師父,」但想到簡行之雷劫裡的出色表現,秦婉婉決定今天要孝順一點,她趕緊走到簡行之身邊去扶他,「風大,您別站在受涼,來坐下。」

  簡行之由她扶著坐下,神色憂鬱,秦婉婉上下打量了一下:「師父,你身體沒事吧?」

  「無妨。」簡行之心情不好,十分高冷,秦婉婉給他倒茶,他端著茶,抿了一口,緩慢出聲,「你方才和翠綠去說什麼了?」

  聽簡行之問起,秦婉婉隱藏了自己和上歲太恆夫妻的關係,把翠綠的話都說了一邊,簡行之聽著,皺起眉頭:「看來這個世界與仙界聯繫匪淺,我們需得早日飛升,才能搞清真相。」

  一聽這話,秦婉婉拚命點頭。

  沒錯,早日飛升,找她爹娘。

  「不過上歲太恆兩位前輩在此,的確也印證了一件事。」簡行之說著,話題就轉到了一個奇怪方向。

  秦婉婉抬頭,茫然看他:「什麼事?」

  「我來這個小世界,」簡行之握起拳頭,「果然和他寂山脫不了干係!」

  秦婉婉:「……」

  這一刻,她不太敢說話了。

  但她想想,還是爭辯:「也不一定,你看你和藺言之長得這麼像,你有沒有想過,你們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弟?」

  「這不重要。現下最重要的,是兩件事。」

  「哪兩件?」

  「北城,」簡行之站起身,背著手,又走到窗外,曬著月亮看著天,故作深沉:「你可知道,我在心魔劫中看到了什麼?」

  「什麼?」

  秦婉婉給自己倒茶,喝了一口。

  簡行之語調悲痛:「我看到,你,勾引我。」

  「噗——」

  秦婉婉一口茶噴出來,簡行之回頭,認真看著她:「可見媚骨蟲對我的確有影響,我們要早日拔出這個蠱蟲,以免滋生心魔。」

  秦婉婉聽這話,瘋狂點頭,一隻手用手帕擦嘴,另一隻手抬起來簡行之做出一個「停止」的手勢,趕緊警告他:「師父,那都是幻象,你千萬別對我產生什麼非分之想,我打不贏你,要你真對我做點什麼,這有辱師門啊!」

  「不錯。」

  簡行之點頭,他走到秦婉婉面前,拉過秦婉婉的手,秦婉婉緊張盯著他,就看簡行之在她手心寫了一串符咒,然後咬破手指,將血液滴到她手心。

  「這是我答應你的連心符,」簡行之抬頭看她,「若我對你失控做什麼,你不必顧慮,直接殺了就是。」

  有了這個符,秦婉婉安全感倍增,她從簡行之手中將手抽過來,緩了緩情緒:「那師父除了我,還看到了什麼?」

  「除了你,我還看到了寂山女君秦婉婉!」

  簡行之咬牙切齒:「我看到她把我在這個小世界發生的事到處宣傳,讓我成為仙界笑柄,被眾人恥笑!簡直罪大惡極!」

  說著,簡行之一拳砸在桌上,秦婉婉握著茶杯,就看桌子碎成了飛灰,風一吹,就散了。

  她聽簡行之的話,之前的感動蕩然無存。

  她覺得自己還是太善良,太容易感動,不夠有創意。還是簡行之挺有想像力的,他這個主意挺好,她決定了,從今天開始,她就要把他的一言一行錄下來,未來飛升以後,做成小視頻,到處傳播。

  簡行之說著,語氣越來越激動:「我不能再在這個世界待太久了,秦婉婉已經成為我的心魔,日後心魔滋生,對我道行有損,我需要快點飛升,回到寂山找她報仇,瞭解這一樁恩怨!」

  「哦,好,」秦婉婉淡定喝了口水,轉頭看他,「那不知師父接下來怎麼打算的呢?飛升一事,著急不了吧?」

  「我想了,我們要快一點攢積分。」

  簡行之把他想了一晚上的方案告訴秦婉婉:「我積分多的時候,可以兌換了把我在仙界的修為傳送一部分過來,要我修為還在,我把玲瓏玉全給你刨過來,你不就立馬飛升了?」

  「師父好棒棒哦,」秦婉婉面無表情,「那要怎麼快速攢積分呢?」

  「我已經研究過了,」簡行之滿臉自信,「做任務的積分太慢了,還是要打感情線。」

  「嗯?」

  秦婉婉有些茫然,簡行之搬了個凳子給她解釋:「就是秦晚的命運,就是一個注定擁有後宮、機緣,什麼都有的女人,做任務,咱們只能拿一部分積分,但感情線,我們可以開好多條。」

  秦婉婉聽得很認真,簡行之從袖子裡取了個小本子:「我對比過了,你看啊,我認認真真打任務,一個鬼城的任務做完,我才有1000積分,但讓你和謝孤棠單獨相處半個時辰,我就能拿到100積分。你說你要是同時打十條感情線,每天和一個人相處半個時辰,那不就有1000的積分?咱們還需要做任務嗎?一天一個主線任務積分,很快就能把我的修為弄過來,只要有一半修為,那些什麼沈知明、什麼君殊,我統統給你殺了。」

  「師父,」秦婉婉看著簡行之,簡直想為他鼓掌,「你積分鬼才啊。」

  「就是這個要你配合,」簡行之說得認真,「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秦婉婉想想,「玩弄別人感情不是有點不道德?」

  「這倒也是,」簡行之想想,隨後又想出辦法,亮眼看她,「那你讓別人玩弄你不就行了?」

  「玩……玩弄我?」秦婉婉聽不明白。

  「你不要讓他們對你動心,你對他們動心,」簡行之給她解釋,「然後你學無情道,先動情,再斬斷,步入一個大境界,雙賺,怎麼樣?」

  「無情道……」秦婉婉皺起眉頭,「就殺伴侶證道那批人是吧?」

  「也不一定要殺啊,」簡行之給她解釋,「你堅強一點,學會放下就行了。」

  「我要放不下呢?」

  秦婉婉這個問題,把簡行之難住了,他想了想,不太明白:「怎麼會放不下呢?難道感情比修道還重要?」

  秦婉婉有些害怕:「萬一呢?」

  簡行之不說話了,他開始認真思考這個「萬一」,兩人一起陷入僵局。

  秦婉婉左思右想,想起自己父母生死未卜,她咬咬牙:「就這樣吧。」

  簡行之詫異回頭,就見秦婉婉下了決定:「我就當談一場戀愛,我主動出擊,找一個喜歡的,我是認真的,我不玩弄他,他不玩弄我,要失敗了,還能多加點積分。」

  「好!」

  簡行之一聽能加積分,十分欣喜,點頭鼓勵:「為師替你把關,找個人品好,你喜歡,修為高、長得好的,成就成,不成積分也到手了。」

  「嗯!」

  秦婉婉點頭。

  簡行之抬手:「來,為我們重返仙界,打上寂山而努力!」

  「加油!」

  秦婉婉和簡行之擊掌,內心充滿了奮鬥的慾望。

  「好了,師父,你身體沒事兒的話,我就先走了。」

  秦婉婉見簡行之沒事兒,便打算告別。簡行之叫住她:「等等。」

  秦婉婉好奇回頭,就看簡行之攤開手:「你就給謝孤棠耳墜?我要叫你怎麼辦?」

  「我就住你隔壁,」秦婉婉指了指隔壁,「你喊就行了。」

  「我不要,憑什麼他有我沒有?我和你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有的我得有,你不能有了丈夫忘了師父。」

  簡行之教育她:「給我一個。」

  秦婉婉無奈,抬手去拆耳墜。

  簡行之站起身來:「我不要耳墜。」

  「那你要什麼?」

  秦婉婉有些惱了,簡行之走到她身前,端詳片刻後,抬手抽走她的髮簪。

  青絲如瀑而下,秦婉婉驚愣片刻,就見簡行之雙指並起來在髮簪上一劃,一個法印亮起來,他孩子式地晃了晃髮簪:「隨叫隨到。」

  秦婉婉:「……」

  「幼稚。」

  她低罵一聲,轉身就走。

  簡行之拿著髮簪,輕嗤出聲,將髮簪揣進懷裡。

  逆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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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1】

  簡行之:「我們為了積分努力,多打幾條感情線好不好?」

  秦婉婉:「好!」

  簡行之:「那你去看,我幫你打。」

  秦婉婉:「我看好了,這個吧。」

  簡行之:「這個不行,修為太低。」

  秦婉婉:「那個吧?

  簡行之:「那個不行,長得不好。」

  秦婉婉:「要不你給我挑一個?」

  簡行之:「我想了想去,除了我,其他人都不夠好。」

  秦婉婉:「這個積分我不要了……」

  【小劇場‧2】

  簡行之:「我的心魔劫,有兩個人。」

  秦婉婉:「那兩個?」

  簡行之:「第一個是你,顧北城,你是我愛的人。」

  秦婉婉:「哦。」

  簡行之:「第二個是寂山女君秦婉婉!她是我恨的人。」

  秦婉婉:「哦。」

  簡行之:「對我的心魔劫,你有什麼看法?」

  秦婉婉:「沒有,我就是比較想知道,如果你知道秦婉婉也是我,你有什麼看法?」

  簡行之:「……」

  【小劇場‧3】

  簡行之:「哇,打感情線積分好高啊,我們多打幾條吧?」

  秦婉婉:「哦。」

  後來——

  記者:「請問歲衡道君對於人生有什麼感悟?」

  簡行之:「命中饋贈的禮物,早已標好了價格。大家千萬不要貪小便宜。當初我為了積分賣徒弟,誰知道徒弟成了老婆,那些積分,原來都是補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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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5 01:23: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章

  秦婉婉確認簡行之無事,回到自己房中,她抱著枕頭想了一會兒,主動盤坐在位置上,開始入定。

  這舉動把38嚇壞了,忙道:「主人,你這是幹嘛啊?」

  「修煉啊。」

  「你今天修煉時間夠久了,又打架又渡劫,」38見她太積極,反而有些害怕,「你還是休息一下吧,你太努力了,我看著心裡慌。」

  秦婉婉聽38勸阻,想了想,知道自己是因為父母的事兒擔憂,她嘆了口氣,也不想38擔心,便躺在床上。

  睡夢中她又聽到龍嘯之聲,這次她習慣了,轉過頭去,熟悉的登仙門就在天上掛著,青龍翻騰在登仙門旁邊,似乎極為痛苦。

  秦婉婉皺起眉頭,環顧四周,這裡冰天雪地,看上去有幾分熟悉,左思右想之後,她才回憶起來,這不是在蘇月璃識海中見的模樣嗎?這裡好像是……

  荒城?

  秦婉婉想起來,她踩在雪裡往前走,走了沒多久,她就聽見什麼碰撞著的聲音。

  像是有人在拍門,一下接一下,沉悶又無力。

  「放我出去……」

  有人在喊,但她聽不出男女,她只感覺那聲音彷彿是含了人世間所有絕望,一下攥緊了她的心臟。

  「放我出去……」

  她不由得加快腳步,往前疾行,遠遠只看見一道門,那道石門約有兩丈高,一柄巨大的劍的浮雕在門上,青龍銜環門環立在兩側,看上去彷彿是永遠無法打開的一道絕望之門。

  秦婉婉奔跑向那到石門,只是還未跑到,就聽一聲興奮的輕喚:「北城!」

  秦婉婉猛地睜開眼,就看簡行之的臉落入眼簾,他坐在她身邊,手裡拿著一本書,似乎非常高興。

  秦婉婉愣愣看著簡行之,簡行之看她的樣子,便明白過來:「做噩夢了?」

  說著,簡行之抬手點在她眉心,一道清涼的法訣落入腦中,她內心瞬間平靜安定下來。

  她撐起身子,揉了揉有些迷糊的眼睛:「師父,你怎麼在這裡?」

  「翠綠讓人叫咱們過去,我來叫你,順路攢個積分。」簡行之說著,拿了一個杯子,捏著秦婉婉的臉就給她灌水,然後熟練拿了帕子,像擦桌子一樣在她臉上擦了一邊,把她小臉擦的乾乾淨淨。

  這一套動作在沙漠時候他已經做得很熟練,秦婉婉被他折騰著從被窩裡揪出來,他給她穿著衣服,吩咐著她:「等吃完飯我帶你大街上逛逛,咱們去買點書,順便路上看看你有沒有上心的男人。」

  秦婉婉:「……」

  她一直知道簡行之執行力強,但也沒想過這麼強。

  簡行之給她打理好,聽著腦袋裡積分叮叮叮的漲,感覺愉快的一天開始了。

  兩人一起出了房間,就看謝孤棠守在門口,謝孤棠頂著明晃晃的45和兩人打招呼,簡行之提步走在兩人中間,一起去了飯廳。

  翠綠早已經候在那裡,看見三人進來,她先快速看了一眼秦婉婉,秦婉婉朝她擠擠眼睛,翠綠便知道是在警告昨天的事情,她點點頭,開口招呼眾人:「諸位坐吧。」

  三個人落座下來,秦婉婉坐在翠綠左手邊,謝孤棠在右手邊,簡行之在兩人中間,面對著翠綠。

  簡行之總覺得這個位置有什麼不對,但想想要是換一換位置,好像也不對。

  他忍不住開始思考要什麼位置才對時,翠綠先開口了:「昨日我讓人勘察了現場的情況,你們說的確實沒錯,的確是有一個血祭鬼城的大陣,這個陣法出自花容之手。可這也不是我可以原諒你們的理由,除非當真如你所說,」翠綠抬眼看向秦婉婉,「明淨道君死於花容之手,那我與花容便是仇敵,你是為明淨道君報仇,當謝謝你。」

  「那你打算如何驗證?」

  謝孤棠率先問出聲,翠綠卻似乎早已下了決定:「去荒城?」

  「荒城?」

  謝孤棠不知道昨夜翠綠和秦婉婉說過的事兒,不由得有些奇怪:「為何去荒城?」

  「因為藺言之當年不是死在鬼城,」簡行之端了茶,給謝孤棠和坐在一旁的南風解釋,「當年他在鬼城中封印了邪神在身體中,然後送往荒城,一年後寧氏傳給鬼城消息,說他無法渡化邪神,就帶著邪神一起自殺了。」

  邪神一事,謝孤棠是聽過的,他面露詫異,喃喃出聲:「竟是如此……」

  「邪神是明淨道君封印的?」

  南風活了五百年,對當年魔種之禍記憶猶新,他頗為激動:「那為什麼不宣傳宣傳?」

  聽到這話,簡行之斜眼看過去:「閉嘴,不該別問。」

  南風趕緊抬手摀住自己的嘴,示意閉嘴。

  「我打算明日啟程,」翠綠喝了口茶,轉頭看了一眼他們,「你們該養傷養傷,該準備準備,一起走吧。」

  話音剛落,秦婉婉腦海中就浮出38的聲音:

  【任務四:荒城大作戰,獲得玲瓏玉,積分+2000,是否接受?】

  與此同時,簡行之腦海中也浮現了666的聲音:

  【任務九:美救英雄,讓女主救下目標人物(可攻略),將目標送至他父親手中,積分+500,是否接受?】

  這個任務依舊有著詳細描述:

  「美人崖上,簡之衍與秦晚一同賞月,在簡之衍的請求下,秦晚對月起舞,如仙人下凡,美若天仙。

  男配遠遠看見美麗的秦晚,對她一見傾心,此時追兵在後,秦晚一劍橫掃眾人,美麗與颯爽重疊,成為男配一生永遠無法忘懷的回憶。」

  美人崖,在鬼城和荒城的中間路段。

  簡行之確認了位置,和秦婉婉對視一眼,秦婉婉看出對方的肯定,便點頭:「好。」

  決定好行程後,秦婉婉想起一些疑問,不由得多問兩句:「翠綠大人,敢問您、花容、明淨道君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和花容,都是妖。」

  說起以前,翠綠眼中帶了幾分悵然:「我是翠鳥,花容是桃花,我們本在深山修行,被妖販子拐賣出來,後來為明淨道君所救,便跟著來了無垢城。我天資高,在明淨道君身邊頗受器重,百年結嬰,是那時候他救下一干孩子中最出色的一個,那時候大家都猜測,我會是下一任城主。但其實這也無所謂,於我而言,城主不城主不重要,明淨道君待我恩重如山,能報答他,幫他守好無垢城,才是最重要的。」

  「那花容呢?」秦婉婉疑惑,翠綠笑了笑,「花容那時候和道君接觸不多,道君其實都不記得他這個人,畢竟,百年的金丹,太過普通了。而桃花雌雄同體,他本人心思詭譎,曾為了修行試圖勾引我雙修,我並不喜他。後來我閉關修行,出來之後,他已是渡劫,說明淨道君將無垢城交給了他,希望我輔佐他。我掛念鬼城百姓,怕他亂來,便留下來當了城主府管事,平日主管鬼城,替他分擔政務。而他身體似乎一直也不好,一直閉關修煉。」

  「修煉?」秦婉婉詫異,「可他和我說,政務繁忙……」

  「忙個屁!」

  翠綠一聽火氣就上來:「他那點事兒,都是我幫他做得差不多讓他蓋個印,他還有臉說忙?他敢當著我的面說我把他頭都打掉!」

  「你消氣。」

  秦婉婉趕緊給翠綠倒茶:「那他一直閉關,怎麼突然就找男寵了呢?」

  「也就是一年前的事兒,」翠綠思考著,「他突然說要找男寵,找到後送入他的地宮中,我沒多想什麼,他是城主,他吩咐,我辦事,只要不危害全城,幾個男寵而已,隨便他吧,反正桃花妖就這樣,有什麼稀奇。」

  「你就沒想過他為什麼找男寵嗎?」

  簡行之喝著茶,翠綠想了想:「他暗戀道君?」

  「暗戀?」簡行之嗤笑,「你見過搞這麼大法陣,找替身,只是為了鎮壓一個魂魄的暗戀嗎?」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是一愣,簡行之環顧他們臉上驚詫的表情,悠然說著:「怎麼,你們都沒看出來啊?那個法陣不是用來復活人的,是用來把冤魂厲鬼困進一個人身體中殺了的。哦,」簡行之想起來,提醒,「和當年明淨道君用身體困住邪神再殺,異曲同工。」

  翠綠聽這話,愣愣沒有做聲,簡行之站起身來:「你這趟荒城啊,去看看也無妨,但是我想,若花容心中無愧,」他笑了笑,「應當也做不出這個陣法。」

  說著,簡行之轉身叫上秦婉婉:「北城,走,師父帶你出門買書。」

  聽到買書,所有人對視一眼,謝孤棠趕緊勸秦婉婉:「秦……婉婉……」

  聽到這聲「婉婉」,簡行之耳朵動了動,不需要謝孤棠說話,扯著嗓子喊秦婉婉:「顧北城,走了!」

  「我先走。」

  秦婉婉朝著大家歉意一笑,趕緊跟上簡行之。

  簡行之步子很快,秦婉婉要追上他,只能小跑,簡行之快速走出大門,看了她一眼,才慢下步子。

  秦婉婉察覺他不快,嘆了口氣:「師父,你怎麼又不高興了?」

  「他為什麼叫你『婉婉』?」簡行之雙手攏在袖中,斜眼看她,表達不滿。

  秦婉婉趕緊解釋:「之前天劍宗報名表填的不是『秦晚晚』嗎?謝大哥和咱們也出生入死這麼多次了,總叫我秦姑娘,不生分嗎?」

  「你為什麼叫他謝大哥?」簡行之繼續發問。

  秦婉婉茫然:「哈?」懵了片刻後,秦婉婉不解:「師父,你到底在不高興什麼?」

  「不高興你背叛我!」

  簡行之找到了一個很充足的理由:「你怎麼可以和他偷偷換稱呼不和我說一聲呢?我是你師父,這種事你該和我說啊。」

  「師父,我們講道理,」秦婉婉心累,念在簡行之第一次當師父,這種小學雞式的佔有欲,她小學交朋友也有,她只能解釋,「這些事兒,我爹也不管的。」

  簡行之被哽住,秦婉婉又說好話:「師父,你第一次當師父還不習慣,徒弟重在孝順,孝順是對你好,不是沒隱私,對吧?而且你和謝……謝孤棠爭什麼呢?這世有千千萬萬個謝大哥,但我只有您一個師父,您永遠是我心裡最重要,最獨一無二,除了我爹和我丈夫以外,最親密的男人。您要大度,不能這麼小氣,以後我還要替您攢積分,您總不高興,我這積分怎麼攢?」

  「你說得也有道理。」

  簡行之聽著她的話,心裡稍稍舒緩,但又總覺得『丈夫』二字過於紮耳。可秦婉婉這話也挑不出什麼毛病,左思右想,想想他這心態大約也就和嫁女兒差不多。

  他放下心來,領著秦婉婉進了書店,他們在書店裡穿過書架找書,秦婉婉好奇:「師父,咱們要買什麼書啊?」

  話音剛落,就聽簡行之開口:「找到了。」

  說著,簡行之抬手,抽出一本書扔給秦婉婉,秦婉婉就看見上面寫著《戀愛三十六計》。

  秦婉婉一愣,簡行之明顯是找到了分類書櫃,直接跳起來抬袖一掃,就看見書劈裡啪啦落下來,秦婉婉趕緊去接,漫天書如雨下,上面寫著各式各樣戀愛寶典的名字:

  《如何正確看待愛情》

  《如何讓一個劍修愛上你?》

  《怎樣破解無情道》

  《沒有我搞不定的男人》

  ……

  秦婉婉下意識瘋狂接書,等書接好後,已然有她人高,她看不見簡行之,下巴被書逼著揚起來,含糊問簡行之:「師父,要這麼多嗎?」

  「我看書快,」簡行之很有自信,「我看完了,取其精華,給你重新編寫教材。放心,師父在,什麼都能教。」

  說著,簡行之見秦婉婉抱書吃力,抬手從秦婉婉手上將人高的書挪走,單手捧書直接走到門口,將書往櫃台一鋪,吩咐:「打包。」

  然後轉頭看向秦婉婉:「給錢。」

  秦婉婉:「……」

  秦婉婉認命結賬,兩個人一起回到院子,簡行之回去看書休養,秦婉婉就在院子裡練劍。

  休息一天後,第二天翠綠便來叫他們,大家一起啟程。

  如今翠綠已經是城主,接手了鬼城之後,她提拔了一個放心之人暫時管理鬼城之後,便領著大家一起出了鬼城。

  身為一城城主,翠綠出行極為體面,簡行之終於騎上了靈獸,秦婉婉也坐上了馬車。

  她剛上馬車不久,簡行之就跟著跳了上來,秦婉婉愣了愣,看了一眼外面的靈獸:「師父,你進來幹嘛?」

  「我有東西要教你。」

  簡行之一臉認真:「這一路你跟著我好好學。」

  秦婉婉愣愣點頭,簡行之抽出一本書來,放在秦婉婉面前:「這是我昨夜苦讀戀愛秘籍後總結出來的精華,你如今有很多需要學習,為師教你。」

  「你還能教我這個?」

  秦婉婉詫異,簡行之點頭:「不錯,為師要把你變成一個人見人愛的女修。」

  「我覺得,」秦婉婉想了想,「我用千流幻化這張臉,應該沒多大問題。」

  「你不要這麼膚淺,」簡行之擺手,「人,不能只看臉,終究還是要落到靈魂。比如你看我,我長得不好看嗎?」

  「好看。」秦婉婉誠實點頭,簡行之又問:「可你會愛上我這種靈魂嗎?」

  秦婉婉瘋狂搖頭,她又不是受虐狂。

  簡行之欣慰:「明白了吧,光靠臉,只會成為開口跪。」

  「您自我瞭解得很清楚啊。」

  「所以,我要教會你成為一個妖女,你看上誰,誰就喜歡你!」

  簡行之說得信誓旦旦,隨後才想起來:「這件事我們務必五天內完成,五天後咱們就會抵達美人崖。」

  「然後?」

  「那裡有一個顏值90分以上的男人在等著你,這個男人可以攻略,如果你看得上他,咱們從開始相遇就要完美。」

  秦婉婉聽明白了,她點頭,又問:「如果沒看上呢?」

  「那你集訓這些內容就保留,咱們把人救了,送回去他爹,任務就完成了。」

  秦婉婉應聲:「我明白了。」

  「我們學妖女第一個技能,拋媚眼。」

  簡行之打開書,然後看著秦婉婉:「我研究了一晚上,大概是這樣,首先你眯起眼睛,所謂媚眼如絲,就是眼睛要小。」

  秦婉婉愣了愣,簡行之眯起眼挑了挑眉毛:「然後就『拋』這個動作,你不能直接拋,會顯得很不含蓄,你需要在此之前蓄力,才能有一波三折的委婉。」

  秦婉婉懵了,簡行之朝著秦婉婉一揚下巴:「最後『拋』出去,怎麼樣,有沒有很魅惑?」

  秦婉婉:「……」

  魅不魅惑她不知道,但看上去有點蠢是真的。

  「你試試。」

  簡行之吩咐她。

  秦婉婉思考片刻:「師父,你確定,這個拋媚眼,沒問題嗎?」

  「你質疑我?」簡行之挑眉,「你拋給我,我給你驗證一下,畢竟還男人最瞭解男人。」

  「那……」秦婉婉遲疑著,「師父我冒犯了。我先給你拋一個我認為的媚眼。」

  「呵,你以為你能比我更專業?我昨晚可把書都讀完了。」

  簡行之環胸靠在車壁上,自信滿滿:「來。」

  秦婉婉點頭,她垂頭,然後慢慢抬眼,一雙眼睛定定看著簡行之,似如秋日澄空,淨水漣漪,含情脈脈,欲語還休。

  簡行之靜靜看著那一雙眼睛,就覺得心跳快了起來。

  他面上故作鎮靜,片刻後,他提醒:「你拋啊。」

  秦婉婉:「……」

  難道她理解真的有問題?

  她開始懷疑自己。

  簡行之催促她:「快拋媚眼。」

  「我拋完了,那我試試師父教的吧。」秦婉婉思索著,回憶著簡行之的話。

  先眯眼,然後動一動眉毛,再甩出去。

  動作十分標準,她睜開眼,期待看著簡行之:「師父,怎麼樣?」

  「非常標準!」簡行之誇她,「學得很好,你就這樣,大家都會喜歡你拋媚眼,看著特別開心。」

  秦婉婉:「???」

  簡行之說著,放開第二頁:「來,我們學撒嬌……」

  簡行之一路上給秦婉婉認真教學,他們歡快奔往荒城路上時,君殊攙扶著沈知明,跌跌撞撞進入一個山洞之中。

  沈知明喘著粗氣,他被簡行之飛劍所傷,傷口尚未痊癒。君殊將沈知明放在地上,疲憊起身:「沈叔叔,我去找點水。」

  沈知明不說話,應了一聲。

  君殊轉身出去打水,又獵了兩隻靈獸回去。

  樂城與問心宗乃世交,他父親與沈知明又是結拜兄弟,當年他父親救下秦晚,將秦晚送到問心宗,也是存了親上加親的意思。秦晚乃沈知明門下,他迎娶秦晚,日後樂城問心宗時代姻親,關係穩固,也是好事。

  可如今秦晚不知所蹤,之前又因蘇月璃和沈知明起了齟齬,此事為他父親所知後,對他極為不喜,讓他要上問心宗道歉,取得沈知明的原諒。

  剛好得知沈知明要取玲瓏玉,他便自告奮勇幫忙,不曾想最後卻還要沈知明保護他,害沈知明受傷,君殊心中不由得有幾分愧疚。

  他加快步子到了山洞,怕打擾沈知明休息,沒有出聲,只是剛進洞口,他就察覺了一股魔氣蔓延,君殊頓時警惕起來,急急掠入山洞:「沈叔……」

  話音未落,一人猛地掐住他的喉嚨,一掌狠狠震斷了他的筋骨。

  那人對他極為熟悉,第一瞬間把他父親給他所有保命手段全都破壞,隨即開始瘋狂吸食他的靈力。

  君殊身體迅速乾癟下去,他驚恐掙扎著,對方和他修為差別太大,他在他手下猶若一隻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雞崽。

  他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艱難回頭,就看見沈知明的臉,在綠色的光芒中被紅色的筋脈布滿,他身體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泛著綠光。

  「魔種……」

  君殊顫抖出聲:「你身體裡居然有魔種!」

  魔種當年肆虐修真界,凡是身帶魔種之人,各門各派都會拼盡全力誅殺。

  傳聞當年明淨神君一夜入魔屠殺鬼城,也是因為魔種。

  只是明淨神君死後,魔種就詭異消失,再也沒有出現在修真界,誰又能想到,堂堂問心宗宗主,居然是身上帶著魔種!

  所以他明明已到渡劫,非要玲瓏玉,甚至不惜親自出馬搶奪這個機緣。

  因為他根本沒有辦法自然飛升,必須依靠登仙門。

  而他身懷魔種一事,如果不是此番沈知明受傷,或許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

  可這也意味著,沈知明不可能留下他。

  意識到這一點剎那,君殊心涼下來。

  「魔種怎麼了?」沈知明聽到君殊的話,他喘息著,譏諷笑出聲來,「就算有魔種,這麼多年,本座不也好好的?本座什麼比別人差,你們就想殺了我?」

  「君殊,我不想殺你的,」沈知明看著君殊迅速蒼老下去的面容,冷漠的眼裡帶了幾分同情,「可怪就怪,你知道太多了。」

  音落那一剎,君殊睜大了眼,乾癟的身體,再也沒有了氣息。

  沈知明將人扔到一邊,他沒發現,君殊身體落地那一剎,一道光點迅速飛了出去,落到高處。

  沈知明檢查了一下自己,確認他的傷口癒合後,甩了甩手,抬手將這具身體挫骨揚灰後,便走了出去。

  等他走出山洞,往外疾行不遠,他吹了個口哨,一隻烏鴉落在他的肩上。

  「去,把現場給我清理乾淨,別讓他父親發現。」

  烏鴉振翅飛了出去,沒有多久,烏鴉便飛了回來,它哇哇叫了幾聲,沈知明臉色大變:「那是他的傀儡,他跑了?!」

  烏鴉低頭,沈知明很快鎮定下來,冷靜出聲:「找,封鎖周邊,立刻把人找出來,他被我吸食了靈力,已經是個凡人,跑不遠。」

  「找出來,」沈知明聲音陰冷,「立刻殺了。」

  --------------------------------

  【小劇場】

  簡行之:「師父教你拋媚眼,教你撒嬌,教你談戀愛,保證全天下,除了我,再也沒有人敢喜歡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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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5 01:23: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七章

  君殊踉踉蹌蹌從山洞跑出來,他隱匿了所有氣息,跑得極為艱難。

  沈知明雖然知曉了他身上大多數保命手段,卻終究忽視了他母親的手段,他母親乃傀儡師世家,留了一套保命法寶給他,方才他裝死被他扔出去之時,便藏匿到了高處,留在原地的是他母親為他保命留下的傀儡。

  這具傀儡被他母親用特殊手段藏匿於身體中,關鍵時刻才會用出來,他一直在等待使用這具傀儡的一天,沒想到,這一天居然是沈知明給的。

  他用著母親留在識海中匿氣的法寶隱匿了行蹤,踉踉蹌蹌往前狂奔,察覺身後追兵的氣息,一路慌不擇路逃竄,他連續逃了幾天,等緩過神來時,才意識到,這裡已經快步入寧氏領域。寧家與君家算不上世交,但相比現在算得上是無主的鬼城,到寧氏的底盤上,沈知明更不敢胡作非為。而且他深藏魔種的消息若為人所知,寧氏必定要傾盡全力誅殺他。

  君殊思索片刻,便下定決心要盡快步入寧氏領域,但他面前是一座山崖,如今他凡人之軀,若是要繞開這座山崖,怕至少要走上好幾天,而且沈知明的人一定也會想到他往旁邊走,追過去,怕是走不出山崖。

  現在最快、最穩妥到達寧氏的辦法,只有攀過這座山崖。

  君殊抬起頭,用蒼老的雙眼看著上方,修士的毅力告訴他,他可以。

  他二話不說,走到山崖旁邊,開始往上爬。

  君殊爬了一天一夜,這時候,秦婉婉一行人也到達了美人崖。

  簡行之一看到了地方,就叫住翠綠:「翠綠,」他和翠綠商量,「我同北城有些事兒,今晚在這兒歇息一夜吧?」

  翠綠聽到這話,她遲疑片刻,看向馬車裡的秦婉婉,秦婉婉撩著簾子朝她動了動眉毛,拋了個媚眼,示意她通融一下。

  近來秦婉婉在努力學習『簡式拋媚眼』,這個動作她已經爐火純青,她發現這個動作真的高效,她這麼一動眉毛,翠綠臉上的表情就繃不住了。

  翠綠想笑,又覺得有失威儀,只能用憤怒遮掩自己的失態,不和她做多糾纏:「扎營休息!」

  翠綠扎營後,簡行之就招呼秦婉婉,然後和翠綠說了一聲去向後,帶著謝孤棠南風,和換好衣服的秦婉婉一起上山。

  這一晚他們計劃了很久。

  秦婉婉穿著白色廣袖長裙,抹胸上繡著豔麗牡丹,看上去仙氣飄飄,如同月宮仙子下凡,但她頭上戴的又是毛絨絨的鵝毛頭花,高冷中帶了幾分接地氣的可愛,配著她明豔的五官,堪稱驚豔,甚至完美。

  簡行之扛著兩個大蒲扇,謝孤棠和南風扛著幾面立式銅鏡,簡行之和秦婉婉商量:「等一會兒他們用靈力把這個這個銅鏡弄亮給你打光,我就扇風對吧?」

  「沒錯。」

  秦婉婉點頭:「你要讓我頭髮飛起來,月光照著,我就光的中心點,這才有意境。」

  簡行之似懂非懂點頭,轉頭看向身後謝孤棠和南風:「你們聽懂了嗎?」

  兩人茫然點頭,簡行之放心了,他不是一個人。

  唐僧……

  哦不,秦婉婉帶著三個人一起到了山崖頂上空地,她招呼著謝孤棠和南風擺好銅鏡的位置,讓南風注入靈力,調整靈力大小,打造出合適的燈光氛圍。

  又讓謝孤棠吹笛,確認了聲音大小。

  最後轉頭看向簡行之:「我們來試一下吧,你朝著我正面扇風,等一會兒那批人肯定是殺手追著目標從你那個方向下面往山上跑,你就站在樹上,別讓看見了。」

  「為什麼是從山下往山上跑呢?」南風好奇。

  秦婉婉無語:「咱們已經在最高點了,還能從山上往山下跑嗎?」

  「那為什麼只從前面,不從後面呢?」謝孤棠不能理解。

  秦婉婉往後看了一眼,只見雲霧彌漫,她嘆了口氣:「謝道君,那是個山崖,他被追殺,怎麼從山崖跑上來呢?」

  大家覺得有道理,哪一次追殺不是浩浩蕩蕩一大批人?

  總不至於殺手和被殺的人一起攀爬山崖,你拽我,我踹你吧?

  所有人理解了秦婉婉的思路,一切準備就緒,秦婉婉站在光芒中心點,朝著謝孤棠使了個眼色,謝孤棠開始吹笛。

  笛聲響起來的時候,秦婉婉抬手擺了第一個動作。

  美女跳舞,最重要的不是跳得多好,重在意境。

  謝孤棠笛聲清遠,他目光不自主落在中間人身上,月下白衣,廣袖遮半朵羞花,一雙瑩瑩若水的眼抬眸,含情脈脈間,突然眯起眼睛,動了動眉毛。

  謝孤棠溫和笑起來。

  簡行之腦海裡突然冒了個積分+10。

  簡行之大驚,瞬間看向不遠處的謝孤棠,便看見他腦袋上那個紅色的好感度45,竟然變成46了!

  他心裡有些莫名的慌亂,心不在焉扇著扇子。

  而正在爬山的君殊聽見山上笛聲,心裡一陣煩亂。

  沒想到山上居然還有人,但這也無所謂了,他已經爬到這裡,他沒有退路!

  他咬著牙關,一點一點往上爬。

  山上的秦婉婉在曲樂中轉來轉去,察覺簡行之敷衍,提醒簡行之:「風小了!」

  簡行之努力揮舞兩個蒲扇,風大了些,秦婉婉還是覺得太小,不能讓她有那種仙氣環繞的感覺,她繼續大聲喊:「大點力氣!」

  簡行之更加努力的揮舞,其實他可以扇大點,但他怕一不小心把秦婉婉扇飛了,他就小心翼翼控制著。

  沒想到,師父這份關心,徒兒毫不領情,秦婉婉半天得不到適合的風,忍不住停下來,暴躁開口:「師父,你沒吃飯嗎?你能不能加點靈力,給我一點那種,我欲乘風歸去,飄飄若仙的感覺。你到底行不行啊?你不行讓謝道君來吧。」

  「誰說我不行?」

  男人,不可以說不行。

  簡行之立刻開口:「你跳,我馬上讓你乘風歸去。」

  秦婉婉得話,終於再次起舞,簡行之靈力灌入蒲扇,抬手狠狠一揮。

  狂風席捲而過,秦婉婉感覺自己是直面了一場颶風。別說衣袖翻飛,如果不是她瞬間用上靈力相扛,整個人都快飛了。

  也就是那一刻,君殊艱難爬上了山頭,只見狂風襲來,君殊一個不慎,尖叫一聲,便掉了下去。

  「什麼聲音?」

  秦婉婉下意識詢問,所有人認真聽了片刻,南風茫然:「沒什麼聲音啊。」

  秦婉婉有些害怕了,簡行之皺眉:「我好像也聽到聲音。」

  「別說了,」秦婉婉打斷他,「瘆得慌,我們繼續。」

  秦婉婉說話時,君殊墜下懸崖,他在空中胡亂抓著什麼,一把抓住了一根藤蔓,懸在空中,總算保住了小命。

  他喘著粗氣,心有餘悸。一時竟然搞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道狂風哪裡來的?莫非是殺手在上面等著他?

  不,不可能是殺手,如果是殺手,他們一定會等著他上去。

  君殊安慰了自己片刻,全當一個意外,他喘了幾口氣,看了看前方不足十餘丈的崖頂,他已經爬了一天一夜了,不能在這裡功虧一簣!

  他咬著牙,伸出乾癟顫抖的手,開始再一次攀爬。

  秦婉婉一行人在上面載歌載舞,跳了一會兒後,一群人都有點累,歇息了一下後,秦婉婉轉頭看簡行之:「那個顏值90分的男人,怎麼還不來啊?」

  「再等等,我們再排練一下,畢竟殺人都是在半夜。」

  簡行之的解釋很合理,大家點頭,想想也沒事兒幹,就對方才的舞蹈提出一些改進方案。

  「你們覺得剛才那舞跳得怎麼樣?」

  秦婉婉徵求意見,大家都點頭。

  「極好。」謝孤棠應聲。

  南風鼓掌:「超好!」

  簡行之點頭:「還行,唯一就一個問題,」簡行之皺眉想想,「是不是太單調了?」

  大家看向他,簡行之解釋:「你們想,月光是白的,衣服是白的,都是白的,這顏色搭配一般啊。」

  「前輩說的是。」

  謝孤棠點頭,這批直男審美竟然意外不錯:「要是有點花就好了。」

  大家說著,一致看向旁邊一顆開得正好的桃花樹。

  桃花樹位置生得偏了些,和他們佈景的位置有一些距離。簡行之拍手:「這好辦,我給它移過來。」

  說著,簡行之去拔樹,吩咐南風刨坑。南風刨坑飛快,簡行之捏了捏手,抬手放在樹幹上。

  「得罪了。」

  說著,他大喝一聲,抱著樹拔地而起。這這時他們才發現,有好多藤蔓纏繞在樹幹上,簡行之招呼謝孤棠:「老謝,幫忙砍一下藤蔓。」

  謝孤棠點頭,提劍走到樹邊,一劍過去,藤蔓被斬的乾乾淨淨。

  這時,君殊再一次接近山崖。

  一點點,他只差一點點。

  他眼中全是希望,伸出手去拽住旁邊的藤蔓,他上方已經沒有可以著力的位置,只能依靠這些藤蔓往上爬,只是他剛拽住藤蔓,就聽上方傳來人的一聲暴喝,就隱約什麼聲音。

  隨後藤蔓便失了著力點一路下墜,君殊嚇得慌忙一把抓住旁邊的石頭,風化的石頭驟然碎裂,他當即滑了下去!

  血肉摩擦著山崖上凹凸不平的石尖下滑,他疼得已經連聲音都發不出了,他只是憑著最後求生的意志一把抓住一塊石頭,絕望又憤怒想——

  誰!是誰!竟如此害他!

  他一定要殺了他,一定要把這人和沈知明一同粉身碎骨,挫骨揚灰,有朝一日,他一定要把他們通通殺了!

  憤怒給予了他動力,他又累又餓,凡人的身體讓他疲憊不堪,他再一次鼓足勇氣,一點一點爬。

  這一次他爬的很慢,爬到上面四個人都累了,他還在爬。

  翠綠讓人上來,叫他們下去吃燒烤,秦婉婉疲憊擺擺手:「我不能走,還要等目標,你們先去吧。」

  「我陪著她。」

  簡行之有一個師父的自覺:「你們等會兒吃完帶點上來就好了。」

  「好嘞。」

  南風應聲,就和謝孤棠一起下山,等他們下山後,秦婉婉有些疲憊,她站在山崖邊上,轉頭看簡行之:「師父,我好累哦。」

  「我給你找塊石頭坐。」

  簡行之轉頭去找石頭。

  君殊終於爬到山崖上,他剛剛從雲霧中伸出一隻手,放在山崖邊上,就聽到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坐吧。」

  說著,石頭從天而降,砸在君殊手上。

  一陣劇痛傳來,君殊連叫都沒叫出聲,就當場痛暈過去。

  他的手被壓在巨石之下,整個人墜在半空,風一吹,仿若墜在半空的風鈴,搖搖晃晃,只差叮鈴作響。

  簡行之把石頭砸在邊上,走過去,這一塊石頭和普通椅子差不多高度,半丈長,秦婉婉坐到上面,簡行走也有些累,走過來坐在另一端。

  「師父,」秦婉婉很疲憊,「都這個時候了,那個顏值90分的男人怎麼還不來,我都睏了。」

  「他在路上了吧?」簡行之想想,鼓勵她,「再堅持一下。」

  「要不我們放棄吧。」秦婉婉想想,「我跳不動了,就這麼等著他,一會兒他來了,我們把人救了就好。」

  「行吧。」簡行之點頭,「等不了合適的時間,就不是合適的緣分,你要睏了就靠著我睡會兒,我加積分,你睡覺。」

  秦婉婉:「……」

  好好的人話,怎麼從他嘴裡出來,就變得狗言狗語了呢?

  但秦婉婉也沒多管,她真的有些睏了,便靠在簡行之肩頭,迷迷糊糊睡過去。

  山風吹過來,簡行之看不遠處桃花紛飛,轉頭看了一眼靠在肩頭的小徒弟,才驚覺這一輩子,好像從來沒這麼安穩過過日子。

  他從記事開始,就是練劍,打架,修行,練劍,打架,修行……

  周而復始,一路飛升。

  忙忙碌碌,沒有片刻停留。此刻駐足這麼簡短的時間,給小徒弟靠著,看花瓣從高處開,高處落,隨風四散,奔往遠方,竟然也覺得,挺好的。

  他感覺心境有些許鬆動,給秦婉婉靠了一會兒,就看南風拿著兩串雞翅小跑上來:「主人,簡道君,吃雞翅。」

  秦婉婉聽到雞翅,趕緊睜開眼睛,簡行之接了雞翅,遞給秦婉婉,吩咐南風:「再去拿點水吧。」

  南風應聲,又下山去。秦婉婉拿過雞翅,和簡行之一人一串,開始啃起雞翅來。

  沒了一會兒,山間起了霧氣,霧氣越發濃密,秦婉婉轉頭看了看:「師父,這霧氣不對啊?怎麼這麼濃?」

  「我去看看,」簡行之把自己還剩一半的雞翅遞給秦婉婉,「你別亂走。」

  「哦。」

  秦婉婉點頭,就看簡行之往霧氣吹來的方向走去。

  風吹過她的雞翅,香味混雜飄入君殊鼻尖,君殊悠悠醒過來,他看了一眼周邊,劇痛從手上傳來,他抬手推了一把石頭。

  秦婉婉感覺臀下石頭一震,她吃著雞翅僵住了,隨即猛地跳了起來,手握雞翅遠遠看著那塊巨石。

  周邊霧氣越來越濃,幾乎已經看不清前方,秦婉婉環顧四周,才發現簡行之已經走遠了。

  整個山頂陰風陣陣,一時竟有一種莫名的恐怖片氣息環繞,她盯著前方不遠處的石頭,就看見彷彿是有人在拍打石頭一般,一下,一下的震動。

  無數恐怖片在秦婉婉腦海中閃過,甚至還有了BGM,直到最後,石頭終於被猛地推翻,一隻血淋淋的手從山崖上抬起來!

  秦婉婉嚇得失聲,她握緊雞翅後退,看著一個滿身是血的人從山崖下,像貞子一樣艱難爬了上來。

  他死死盯著她,蒼老的面容上,一雙眼睛裡是狼一般的渴望,朝著她伸出手來。

  濃霧之間,他顫抖著,悠悠出聲:「雞……」

  「雞翅」兩個字還沒出來,秦婉婉便無法承受,恐懼湧上來,她猛地反應過來,拿著雞翅一陣靈力朝著對方轟了過去,同時尖叫出聲:「師父!!」

  簡行之聽得秦婉婉尖叫,他心上一縮,抬劍劈開霧氣,朝著秦婉婉出聲方向急掠而去,大喝一聲:「北城!」

  霧氣被他一劍劈開,他就見一個人影被秦婉婉靈力沖飛,他來不及思考,急掠上前狠狠一腳踢在對方臉上,對方就猶如流星一般劃過天空,朝著遠處而去。

  簡行之趕緊回頭到秦婉婉面前:「怎麼樣?你還好吧?」

  「剛……剛才那個……」

  秦婉婉嚇得有些緩不過神:「那個是什麼?」

  簡行之愣了愣,他認真回想了一下剛才踹出去的人,才突然意識到,雖然沒有看清那個人的樣子,但是他腦袋上……

  好像頂著個綠色的,90??

  簡行之睜大眼,叫了一聲:「糟,任務目標!」

  秦婉婉懵了:「任務目標?!他怎麼從山崖下上來?而且那長相……」

  秦婉婉一言難盡,簡行之穩住她情緒:「不重要了,咱們趕緊找人,別打死了。」

  「哦對,」秦婉婉也是心虛,「我剛才太衝動了,趕緊找人吧。」

  說著,秦婉婉抬手換了件輕便的衣服,兩人一起御劍而起,開始順著那人被踢飛的方向找去,簡行之神識大開,幾乎是一寸一寸土地的翻,最後終於翻出來一個地方:「找到了!」

  簡行之帶著秦婉婉御劍而下,進入密林,就看君殊半截身子已經入土,紮進了土裡。

  秦婉婉和簡行之趕緊給他拉出來,兩人才發現,這個人看上去似乎已經是個百歲老人,頭髮花白,瘦的只剩骨頭,全身是血,一隻手掌骨頭全部碎裂,整個人已經奄奄一息了。

  「快,藥。」

  簡行之給君殊輸送靈力,吩咐秦婉婉。

  秦婉婉學著簡行之平時的樣子給君殊餵藥,但君殊昏迷不醒,張不開嘴,簡行之急了:「把他下巴卸了呀!」

  秦婉婉點頭,果斷卸了他的下巴,把藥扔進嘴裡,又給他合上。

  君殊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就見一個美麗女子半跪在他面前,一身紅衣,神色急切看著他:「老人家,」秦婉婉又愧疚又著急,「你還好嗎?」

  老人家?

  君殊有些茫然,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如今修為盡失,的確就是個老人模樣。

  他當慣了美男子,突然間成了如今的樣子,他下意識低頭,想遮掩自己的容貌。秦婉婉卻只當他不舒服,心裡「咯噔」一下。

  看見那隻血手,她大概猜出來發生了什麼,一想那石頭壓在這老人家手上,她心裡十分愧疚,她趕緊開口:「老人家,你有不舒服就同我們說,我們一定會竭盡所能幫助你!」

  簡行之不說話,他就盯著君殊腦袋上的90分。

  90分的顏值,是這樣的?

  他不敢相信,但左看右看,又沒看出這個人易容的破綻,君殊不敢貿然答話,但片刻後,肚子響起來,他還是只能開口:「我餓了。」

  爬了一天一夜,一個凡人的軀體,能到現在,已經極為不易。

  方才就是為了雞翅,他都快拚命了。他注意力都在雞翅身上,濃霧之中,竟然是連仇人都沒看清!

  君殊心中暗暗和自己置氣,秦婉婉簡行之對視一眼,簡行之點頭:「行,我扛你回去吃東西。」

  說著,簡行之把這瘦弱老頭單肩扛起來,同秦婉婉道:「走吧。」

  不等秦婉婉出聲,簡行之便御劍離開,狂風迎面吹來,吹得君殊那不太多的頭髮啪啪打在臉上。

  可他不說話,御劍本就是一個修士築基後就會的基本法術,他怎能連御劍都忍受不了!

  他不認輸,他還會東山再起的,早晚有一日,他一定會重新振作,回去殺了沈知明!殺了那個拿雞翅的女的!還有殺了那個踢他的人。

  可那個人他連衣服都沒看清楚,可惡!

  君殊忍住狂風咒罵,簡行之扛著他到了營地,大家燒烤吃得差不多,開始煮粥,見簡行之和秦婉婉一前一後扛著一個老人回來,大家都愣了。

  翠綠看著來人,皺起眉頭:「這是哪兒搞來的糟老頭子?」

  「翠綠大人,這人是我們路過救下的,」秦婉婉趕緊開口,安撫翠綠,「他好像被人追殺,我們給他送到安全地方就行了。」

  他們兩的任務也和翠綠說過,翠綠看了君殊一眼,也不多說,不悅低頭喝粥,悶悶出聲:「救個美男就罷了,長成這樣,有什麼好救?」

  聽到這話,君殊捏緊了拳頭,可他知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只能咬牙不出聲,寄託來日。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早晚有一日,他君少主……

  「來,喝粥。」秦婉婉給他遞了一碗粥,小聲安慰他,「翠綠大人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她是嘴硬心軟,你喝點粥,墊墊肚子。」

  君殊不說話,他聽這個女人絮絮叨叨。

  他環顧四周,發現原來都是熟人,這個女人和方才扛他那個男人,還有謝孤棠……

  他都認識。

  他暗暗垂下眼眸,單手接過碗,低聲開口:「多謝。」

  「不必,你身上還有傷,喝完粥我讓我師父給你看看。」

  君殊應了一聲,單手對著碗口灌粥。

  他餓極了,卻還是盡量秉持儀態。等他喝完粥,他抬眼,就看見秦婉婉和簡行之坐在一起,有些緊張看著她。

  秦婉婉穿紅衣,和他記憶裡有個人有些相似。

  只是那個人性格更冷漠,更張揚,行走在外,絕不會救一個無關的糟老頭子。

  君殊放下碗,聽秦婉婉遲疑著看他:「那個,老人家,你叫什麼啊?」

  「無名。」

  君殊不會犯傻到這時候說真名,反問:「你們呢?」

  「我叫秦晚晚,」秦婉婉統一使用報給謝孤棠的名字,簡行之為了獨享『顧北城』的獨特性,也不在糾正,就聽秦婉婉介紹他,「這是我師父,簡行之。」

  君殊點點頭,他這才知道,原來這個人……名字就比秦晚多一個字。

  「那個,」簡行之思考著,「你怎麼會出現那裡?」

  你不該好好出現在美人崖,被人追著上山嗎?怎麼會從山崖上爬上來呢?

  簡行之想不通。但他也心虛,不敢暴露自己就是踹飛他的罪魁禍首,只能從根源開始詢問。

  一聽這話,君殊就捏起了拳頭:「我被仇人追殺,到山崖下,為了躲避追殺,我只能攀崖而過,進入寧氏領域。」

  所有人聚過來,開始聽君殊的經歷,君殊說著,神色悲憤:「我本來都爬到山頂了,沒想到一陣狂風而過,我就摔了下去!」

  這一刻,在山崖所有人不約而同想起了最初那一聲幻聽,秦婉婉有些心虛:「然後呢?」

  「好在我命大,半路抓了根藤蔓,我又開始爬,好不容易要爬上頂了,我拽了根藤蔓……」一聽這話,大家又心虛了,君殊氣得眼紅,「誰曾想,那藤蔓突然就斷了!」

  所有人一起看向謝孤棠,謝孤棠嚥了嚥口水:「是……是挺慘的。」

  「但我運氣好,僥幸逃生。」

  不,你運氣一點也不好。

  大家默默低頭,都不敢出聲。君殊繼續回想悲慘經歷:「我憑借著意志力,再一次爬上懸崖,可就在手放在山崖上那一瞬間,一塊巨石從天而降,砸在我手上。」

  君殊舉起被包紮得像個拳擊手套一樣的手,悲痛欲絕:「我當場痛得暈過去,掛在懸崖上,等我再醒來時,我太餓了,聞到了雞翅的香味,我就爬上來,想求那個人,給我點雞翅吃,誰曾想,他們居然就一腳把我從山崖踢飛,砸進了你們救我那個地方!」

  君殊越說越難過:「我做錯什麼了?我只是想活命,我只是想吃個雞翅,我錯了嗎?!」

  大家僵坐在一起,瘋狂搖頭。南風把雞翅藏在身後,再也不敢拿出來了。

  「諸位,今日各位救我,大恩大德,我無名感激於心。」君殊想想,也不能光說些仇恨的事情,他給大家表示一下感謝,「無名受人陷害,落難至今,承蒙各位高義搭救,若各位願護無名到家人來接我,日後必有重謝。」

  「重謝我到不關心,我就關心,」秦婉婉小心翼翼,「那個,如果你知道是誰把你弄下山崖,你打算怎麼辦?」

  「我一定要殺了他們。」

  君殊眼中全是仇恨的光芒:「把他們抓起來,粉身碎骨,挫骨揚灰,一洩心頭之恨!」

  一聽這話,大家都沉默了。

  君殊突然想起來:「你問這個,莫不是知道我仇人是誰?」

  「不知道。」

  秦婉婉果斷回復:「我們就路過,看見你在土裡,拔刀相助,老人家,你也不必想太多,當務之急,是趕緊給你家裡人傳話,讓他們來接你。安全回去最重要,不用太感謝我們,以後橋歸橋路歸路,江湖路遠,」秦婉婉抬手抱拳,發自內心,「不必再見。」

  --------------------------------

  【小劇場‧1】

  簡行之:「小徒弟靠著我睡覺,桃花紛飛,我覺得好幸福。」

  君殊:「你幸福的時候,能不能看一眼身後?」

  簡行之:「不,真男人從不回頭。」

  【小劇場‧2】

  秦婉婉:「到現在我才發現,這居然是個西遊記。我,唐僧。」

  簡行之:「我,齊天大聖。」

  謝孤棠:「我,二師兄。」

  翠綠:「我,三師弟。」

  南風:「我,白龍馬。」

  可以取經了嗎?

  【小劇場‧3】

  簡行之:「你來做什麼的?想發展感情線?」

  君殊:「……不敢……」

  秦婉婉:「那你來做什麼?」

  君殊:「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

  簡行之:「我想起來了,你當初打過我,現在,河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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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5 01:23:5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章

  聽聞他家境不錯後還這麼果斷要和他分道揚鑣,君殊不由得對秦婉婉好感倍增。

  「姑娘不必如此客氣,」君殊笑了笑,這一笑放在過去是風度翩翩,現下分外慈祥,他溫柔看著秦婉婉,「姑娘救我,便是恩重如山,無名並非忘恩負義之人,感謝是應該的。」

  「那你仇家是什麼人啊?」

  簡行之看君殊一雙眼黏在秦婉婉身上,趕緊搬了塊石頭坐到兩人中間,隔絕了君殊的眼神,撐著下巴看君殊:「這位朋友,我觀你周身筋脈,應當是曾經有過修為的,如今皮相是這個樣子,怕是被人強行吸食修為所致吧?」

  君殊聽到這話,趕緊否認:「不是,我是自行修煉出了岔子,迫不得已自散全升修為。」

  如果簡行之能看出他曾經有過修為,推測出他過去修為高低並不難,若讓簡行之他們知道他的仇人是渡劫期,怕是不會收留他。

  君殊腦子裡盤算著,輕咳出聲:「我也是在修煉過程才被這些宵小鑽了空子,若非如此,就憑那些金丹不到的砸碎,又豈能傷我?」

  「如此。」簡行之點頭,「那道友你何門何派啊?」

  「我乃樂城境內一富商嫡子,」君殊被簡行之盤問著,開始編故事,「若是方便,諸位不如給我一隻傳音鳥,替我報個信,等我家中人來接我,我即刻就走,不會拖累諸位。而且在下家中雖然只是商人,但錢財不少……」

  「廢話別說了,」翠綠抬手就給君殊甩了隻傳音鳥過去,「讓你家人趕緊接你滾。」

  君殊聽出翠綠語氣中的不耐,他忍了忍,接過傳音鳥,像個普通凡人一樣行禮:「謝過女君。」

  「這位道友身受重傷,還是早些歇息吧。」

  謝孤棠看出翠綠對君殊有意見,趕緊出言緩和場子,翠綠冷哼一聲,秦婉婉給了南風一個眼神,南風將雞翅放下,趕緊起身:「老爺爺,我帶你過去。」

  老爺爺!

  一聽這個詞,君殊覺得氣血翻湧,對吸食了他靈氣的沈知明不由得又多了幾分怨恨。

  他按耐住情緒,跟著南風進了旁邊帳篷。

  等君殊走了,大家見沒熱鬧看,便零零散散回去各自帳篷休息。

  秦婉婉拖著疲憊的身軀剛進自己帳篷,才倒在床上,就感覺旁邊有人盤腿坐著,她嚇得往旁邊一縮,才看清坐著的是簡行之。

  「師父?」

  秦婉婉茫然:「你坐這兒幹什麼?」

  「來和你共謀大事。」

  簡行之說得認真,秦婉婉被「大事」二字震到,當即坐直:「師父請講?」

  「今晚這個,」簡行之斟酌著,「等他恢復修為,估計長得……」

  「不必了。」

  秦婉婉立刻抬手,打住簡行之的話:「他在我心裡,已經定型了。」

  第一次見面就是百歲老人,秦婉婉覺得自己真的很難愛上這個男人。

  「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嗎?」簡行之還想爭取一下,秦婉婉趕緊搖頭。

  她想了想:「不止我這裡沒機會,退一步講,就算我這裡沒問題,他那裡,怕也沒機會了。」

  「此話何講?」

  「你想,今天他口中,要挫骨揚灰的仇人是誰?」

  秦婉婉提醒,簡行之立刻反應過來,秦婉婉給他打比方:「我給你打個比方,現在我們和無名之間的關係,就像是……你是簡行之,我就是寂山女君,我們都在這裡。」

  聽到這話,簡行之睜大了眼,窒息感撲面而來,秦婉婉說得認真:「假設我們互相不知道對方身份,共處了一段時間,你覺得,寂山女君可能愛上你,你可能愛上寂山女君嗎?」

  「絕無可能!」

  「不錯,」秦婉婉點頭,「能當朋友,就已經寬宏大量,還要相愛,談何容易?」

  這個類比讓簡行之非常有代入感,他點頭:「你說得極是,看來這條線我們必須放棄了。那就把他護送回去吧,好歹也有500積分呢。」

  「只能先看著。不過師父,」秦婉婉想起來,「他真的是自散修為嗎?」

  「瞎說,」簡行之嗤笑,「有自散成這樣的?聞所未聞。」

  「那他之前是什麼樣的修為?」

  「元嬰。」

  「那什麼樣的人,才能把元嬰吸食得這麼乾淨?」

  秦婉婉皺起眉頭,簡行之思考著:「兩種情況,一種是對方趁他不防備,這種什麼人都有可能。另一種,則是修為高他太多,在一個元嬰奮力反抗情況下,能夠吸食一個元嬰的,至少要化神以上。」

  「那護送他……」

  秦婉婉遲疑著,不由得有些擔心,但一想到,現在已經不僅僅是在做任務,這個世界和她母親息息相關,這些系統任務似乎是一種指引,她便不敢拒絕。

  簡行之見她擔憂,拍拍她的肩:「別擔心,渡劫來師父也能打。」

  「師父,」秦婉婉苦笑,「你那識海,還是別再動用神識了,好好修煉吧。」

  「你看不起我?」

  簡行之面露震驚:「我告訴你以前我在仙界……」

  話沒說完,外面就傳來腳步聲,簡行之下意識閉嘴趴下屏住呼吸,也不知道是在躲什麼。

  「婉婉。」

  謝孤棠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秦婉婉和簡行之對視一眼,簡行之朝外揚了揚下巴,秦婉婉趕緊起身出了帳篷:「謝大哥?」

  說著,她就看見謝孤棠站在門口,提了一個食盒。

  「今晚你沒吃什麼東西,一直在忙,」謝孤棠說著,將食盒遞給她,「我烤了些野兔,還有粥,你吃些再睡。」

  秦婉婉沒想到謝孤棠會來給她送東西,她愣了片刻,隨後才反應過來,慌忙接過謝孤棠遞過來的粥道謝:「謝大哥你費心了,謝謝。」

  「你慣來喜歡吃東西,留些給你,應當的,南風我也給了。」

  「那師父……」

  「我方才去了前輩那裡,」謝孤棠皺眉,「他不在帳篷,或許去練功了。」

  「嗯,」秦婉婉點頭,「你不必管他,趕緊休息吧,他不喜歡吃這些的。」

  「這樣。」

  謝孤棠笑笑:「那我先去休息了。」

  說著,謝孤棠竟是什麼都沒問,直接告辭。秦婉婉看他離開,又低頭看了看食盒,忍不住叫他:「謝大哥。」

  謝孤棠聞言止步,回過頭來看她:「何事?」

  「你……」秦婉婉遲疑著,「你沒什麼要說的嗎?」

  「嗯?」

  謝孤棠聽到這話,似是不解,他想了想,笑起來,認真誇讚:「今夜舞跳得好。」

  謝孤棠笑得不多,他這個人慣來淡淡的,這麼突然一笑,倒極為真誠。

  秦婉婉突然有些拘謹起來,不太敢看謝孤棠,結巴著:「我……我不是說這個。就是今夜做了這麼多,你都不問問我們在做……」

  「是壞事嗎?」

  謝孤棠明白她要問什麼,直接打斷了她,秦婉婉聞言,趕緊搖頭:「不是,我們不會做壞事的。」

  「那我為何要問呢?」

  謝孤棠反問,他溫潤的眼看著秦婉婉:「我願下山來護送二位,便是信得過二位的人品。既然是朋友,你不便多說,我也不會多問,如有需要,我幫忙便是。」

  「可我……」秦婉婉聽謝孤棠的話,心裡帶了幾分愧疚,「我幫不了你什麼,好像一直在讓你幫忙……」

  「你幫過。」

  謝孤棠開口,秦婉婉不解,謝孤棠認真看著她:「密境之內,姑娘不顧前程傾力一助,孤棠感激在心。」

  「啊,」秦婉婉想起來,頗有幾分不好意思,「就一點小事。」

  「我修問心劍,」謝孤棠面上也帶了些許不自然,「過往沒有什麼朋友,第一次與人相交,若是有什麼得罪之處……」

  「沒有得罪,」秦婉婉擺手,「謝道君很好,極好的。」

  謝孤棠愣了愣,片刻後,他失笑,轉頭看了看明月:「天色已晚,東西要趁熱吃,我先去休息了。」

  說著,謝孤棠行禮告辭,秦婉婉站在門口看著他走遠,直到簡行之掀開簾子探出頭來叫她:「還看?吃不吃飯了?」

  秦婉婉回神,點了點頭,提了食盒進帳篷,簡行之趕緊招呼她:「趕緊開盒子,咱們分分,我也想吃。」

  說著,簡行之自己拿了食盒打開,便開始和秦婉婉分著東西吃起來。

  他一面吃,一面似是滿不在意和秦婉婉說著:「哦,忘了和你說,今天你跳舞,謝孤棠好感度加了一個點,我加了十個積分。」

  「真……真的啊?」

  秦婉婉詫異,簡行之斜眼看她一眼:「對自己有信心一點,今天那個無名,一看你好感度就到四十了。」

  「這麼高?」

  秦婉婉震驚,簡行之啃著兔子腿點頭:「你這張臉很好看的,你脾氣也好,大家都喜歡你。」

  秦婉婉被誇得笑起來,簡行之低頭拿了個碗,倒了半碗粥,低頭催促秦婉婉:「你呀,早點確定一個喜歡的,看看誰能發展,我看謝孤棠就不錯,人品端正,還是個劍修。我們劍修其他不一定,但肯定夠強,他劍意純正,未來飛升可期。」

  「哦。」秦婉婉點頭,小心翼翼,「師父,你覺得謝孤棠不錯啊?」

  簡行之握著碗的動作一頓,他悶悶應了一聲:「嗯,不過最重要還是你喜歡,找個自己喜歡的,比什麼都重要。」

  說完,簡行之放下碗:「算了,你這帳篷太小,悶得慌,我出去打坐。」

  說著,簡行之便閃出了帳篷,但他也沒走,就坐在秦婉婉帳篷門口,像一尊門神一樣守著。

  有簡行之守夜,秦婉婉極為安心,她盤腿在帳篷裡想了想,覺得簡行之說得也對,她得早點想清楚,確認了目標,快點把感情線這邊的積分都拿到,讓簡行之趕緊獲得實力來幫忙。

  秦婉婉想了想,回想起寂山的一門心法。

  這門心法本來是用來鍛煉心境的,人可以在心境中看見自己的雜念,比如說……

  喜歡的人。

  這門心法過去對她沒什麼作用,她的心思向來空蕩蕩一片,如今卻恰好可以試試。

  秦婉婉說幹就幹,盤腿坐下,開始運轉心法。

  她閉上眼睛,進入自己識海,催動了心法運轉之後,就看周邊好像和以前一樣,依舊是白霧茫茫,空蕩蕩的似乎什麼都沒有。

  她心心念念著「喜歡的人」,開始在霧中四處尋走,她也不知是走了多久,隱約終於看到一個影子。

  秦婉婉見到那個影子,倍感驚喜,趕緊追上去。

  那影子在大霧中看不清楚,隱約只見得一個背影,也可能不是背影,那人身形清瘦,手提長劍,廣袖捲風翻飛。

  秦婉婉朝著那身影飛快跑去,周邊霧氣越來越濃,她奮力追趕,眼看著接近,就聽一聲輕喝:「北城。」

  秦婉婉猛地睜開眼睛,見簡行之皺著眉頭:「你做什麼?運轉的這是什麼心法?識海晃成什麼樣了沒感覺?」

  「哦,」秦婉婉還沒從識海中那個身影裡緩過來,她拚命回憶著細節,有些恍惚安慰著簡行之,「我沒事兒。」

  「沒事就好。」簡行之點頭,隨後他又有點高興,「我告訴你一件好事情。」

  「嗯?」秦婉婉好奇。

  簡行之神神秘秘:「剛才系統瘋了,突然送了我100個積分。」

  「竟然還有這種好事?」秦婉婉震驚,簡行之點頭。

  「我剛才問它,它根本不和我說話,我想它可能出問題了。」

  簡行之認真推測,秦婉婉趕緊告訴他:「那你別再說了,萬一這系統突然上線了,把積分收回去怎麼辦?」

  簡行之被秦婉婉這個推測嚇到,點頭不再提這事兒:「走吧,我們趕緊往荒城走,這個無名怕是個惹禍精,不便在路上多停留。」

  秦婉婉應聲,簡行之快速給她擦臉漱口,拿到基礎的日常積分後,就帶著秦婉婉出去。

  見簡行之徹底不再提及這100個積分,666舒了口氣,終於放鬆下來。

  還好簡行之不問了,不然它都不知道,到底要怎麼和簡行之解釋,這100積分到底為啥給他。

  --------------------------------

  【小劇場】

  簡行之:「所以這100積分到底是個幹嘛的?」

  666:「命運的禮物,總是明碼標價。」

  簡行之:「說人話。」

  666:「最近胸悶氣短暴躁嗎?」

  簡行之:「有點。」

  666:「醫藥費,看大夫吧。」

  簡行之:「原來做任務還能報銷醫藥費?你們系統福利待遇挺好啊。」

  666:「你……你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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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5 01:24:1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兩人出了帳篷後,秦婉婉和簡行之一起上了馬車,就看見君殊已經坐在裡面,他臉色看上去不太好,似乎十分虛弱,他朝著秦婉婉勉強笑笑,又朝著簡行之笑了笑:「二位早。」

  簡行之點點頭,又隔在秦婉婉和君殊中間,只問:「給你家裡人傳訊了嗎?」

  「傳了。」君殊點頭,「不過傳音鳥不比修士,從這裡到樂城,傳音鳥怕是要花上十幾日時間,等我父親趕過來……」

  「傳了就行。」簡行之不想聽他這些廢話,點了點頭打斷他,便靠在馬車上閉目養神。

  秦婉婉坐在一邊,打量了君殊神色片刻,頗有些憂慮:「無名道友,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君殊聞言,頗有幾分感激。

  昨夜得了安全,人一鬆懈下來,原先一直緊繃著的傷便立刻反撲,這畢竟是凡人之身,哪怕有他母親給他的靈藥勉強續命,但也抵不住受傷太重帶來的一系列不適。只是他如今寄人籬下,昨夜那翠綠明顯已經煩他,若再多做要求,他怕被這些人扔下,便不敢出聲。如今聽到秦婉婉這麼一問,突然得到關心,這就是雪中送炭,讓君殊感動不已。

  「無事……」君殊笑了笑,只是他一開口,嗓子就是啞的。

  簡行之睜開眼,看見君殊腦袋上又漲了5分的積分,不由得皺起眉頭。

  這個人怎麼回事,好感度漲得也太輕浮了!

  「不舒服就躺著。」簡行之怕秦婉婉一開口,這人又漲好感度,主動起身給君殊讓了位置,吩咐秦婉婉,「你去給他弄點藥,別半路死了。」

  秦婉婉點點頭,起身出去,留君殊和簡行之在馬車裡大眼瞪小眼,君殊不敢和簡行之對視,說了句多謝後,便躺了下去。

  馬車不算顛簸,他側著身子躺著,腦腦袋昏昏沉沉,又覺得有些冷。

  虎落平陽被犬欺,他從未想過有一日,他君少主也會過成這樣。

  人生失意,便開始回想自己過往得意,想著自己往日生病,是如何受人照顧。

  其實他很少生病,大多是受傷,但哪次受傷,不是前呼後擁,就算是偶然在密境受傷,身邊也一定會有秦晚相伴。秦晚向來黏他,他過往不耐,只當她是貪圖他少主身份,一介孤女,如果不是仗著婚約,又怎能在他身邊蹦跶?但如今落魄起來,他卻也覺得,貪圖身份權勢也好,至少還有個人陪著,如今秦晚不知所蹤,怕是連權勢都不貪圖了……

  他迷迷糊糊,隱約感覺秦婉婉進來,他睜開眼睛,就看秦婉婉抱著棉被,端著藥碗,一身紅衣,隱約和他記憶裡那個人重疊在一起。

  「秦晚……」

  他含糊呢喃,秦婉婉聽不清他在說什麼,給他蓋上被子,隱約只聽他似乎在叫她,轉頭看向簡行之:「他抖得這麼厲害,沒事兒吧?」

  「修道之人,」簡行之漫不經心,「死了就死了吧。」

  秦婉婉:「……」

  「話說,」簡行之皺起眉頭,有些不滿,「你對這老頭子這麼好做什麼?」

  「師父,」秦婉婉無奈,她將藥碗放下,坐到簡行之旁邊,看了一眼還在哆嗦的君殊,附耳過去,壓低了聲:「你忘了他怎麼這樣的啦?」

  她說話的氣息輕輕吹在簡行之耳朵上,簡行之覺得有些癢,忍不住動了動耳朵,又暗暗添了幾分說不出的喜歡。想讓她再吹吹,又覺得奇怪。

  這種從未有過得感覺讓他不由自主往旁邊挪了一個臀位,警惕盯著秦婉婉:「你說話就說話,靠我這麼近做什麼?」

  秦婉婉:「……」

  這種話不小聲說,是怕旁邊這個人聽不見嗎?

  簡行之看她看傻子的表情,也知道自己這發作得莫名其妙,輕咳了一聲:「行吧,我來照顧他,你照顧不方便。」

  秦婉婉提醒了簡行之昨夜的事,人畢竟是他們折騰成這樣的,想起這事兒,他頓時對秦婉婉照顧君殊也沒意見了。

  他擠開秦婉婉,主動拿了藥碗,捏著君殊的下巴就開始往裡面灌。

  秦婉婉趕緊一把搶過藥碗攔住他:「他現下是個凡人,你這樣人沒病死,給你嗆死了!」

  話剛說著,君殊咳嗽著,勉力睜開眼睛,就看秦婉婉拿著藥碗,轉頭看他,愣了愣後,眼中滿是慌張和擔憂:「無名?你還好吧?」

  不知道剛才簡行之灌你藥吧?

  「你……」君殊一咳,就感覺嗓子裡全是苦意,知道自己剛才剛喝了藥,他看著秦婉婉的模樣,立刻明白過來。

  剛才一定是這位女仙對他悉心照料,給他蓋被子,餵他喝藥。

  在所有人都對他落井下石時,只有這個人,這麼善良,這麼溫柔!

  君殊心中大為感動,他看著秦婉婉擔心的模樣,勉力笑了笑,怕秦婉婉太過擔心,安撫她:「仙子不必擔心,我無妨。」

  見君殊似乎什麼都不知道,秦婉婉放下心來。她溫柔地給君殊拉上被子,像照顧一個孤寡老人一樣和善:「您好好休息,受傷要多睡覺。」

  安撫好君殊,讓他睡下後,秦婉婉在君殊周邊設置了一個隔音結界,確保她和簡行之說話不會打擾到君殊後,便回到自己位置。

  簡行之已經在打坐,見她回來,毫不留情:「打坐修煉,靜心冥神。」

  「哦。」

  秦婉婉盤腿坐到蒲團上,閉上眼睛,她打坐沒片刻,腦海裡又開始想起昨夜在識海中見那個身影。

  她忍不住多想,半天無法入定,簡行之聽她氣息不勻,閉著眼睛開口:「想什麼?」

  「師父,」秦婉婉斟酌著,雖然有些羞於啟齒,但還是把昨晚上的事兒說了出來,「我昨晚上,用了一個辦法,想去找找我喜歡誰。」

  簡行之聞言睜眼,頗為好奇:「辦法?」

  「就……就我娘教我的一個心法。」秦婉婉有些擔心暴露自己身份,但想簡行之慣來不會想太多,還是大著膽子,「這一門心法能看清心中雜念,如果心裡裝了喜歡的人,就是能看見的。」

  「你看見誰了?」簡行之皺起眉頭,心裡下意識不太想聽,又很想聽。

  秦婉婉回憶著:「我看不清,我去想自己『喜歡的人』這件事的時候,周邊都是霧氣,我找了好久,才知道一個影子。」

  「影子?」

  「嗯。」秦婉婉點頭,頗為認真,「影子上看,他是個男人。」

  簡行之點頭:「還有其他線索嗎?」

  「是個劍修。」

  簡行之繼續點頭:「還有呢?」

  「就……」秦婉婉回憶著,「挺瘦的,但不是那種乾瘦。」

  「劍修會煉體,」簡行之提醒她,「你這形容詞下去,十個劍修九個都是。」

  秦婉婉說不出來了,那身影著實沒有什麼特徵,她左思右想,頗為沮喪:「那我也說不出什麼特點了。」

  「你喜歡這人有點大眾啊。」

  簡行之琢磨:「而且,周邊是霧氣,找了好久才有一個影子,看來,你這應該算情竇初開,可能就是一點感覺,說不定就是一種喜歡的可能性而已。」

  簡行之說著,不知道為什麼,心中舒服不少,他見秦婉婉眉頭不展,安撫著她:「你別多想,這不是什麼大事。最近多修清心法訣,你這種功法,用不好容易反噬,沒有取出雜念,反而讓雜念叢生。」

  「明白。」

  秦婉婉點頭,覺得簡行之說得有道理。

  而簡行之想了想,見小徒弟為情所困,又提議:「要不我教你無情道吧?學了斬情緣特別快,你就不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了。你本來就怕疼怕打架,以戰練道不適合你,不如就修無情道,關鍵時刻,自己參透不了就殺夫證道,傷害的也不是你,穩賺不賠,怎麼樣?」

  「不必了。」

  秦婉婉立刻拒絕:「師父自己學吧,我有我的道。」

  小說裡學無情道的,哪個不火葬場了?

  她不要,她拒絕。

  秦婉婉拒絕得這麼果斷,讓簡行之有些遺憾,他想了想,只能嘆息:「那你既然用這門心法看到了這個影子,那就找吧,若是找不到,你內心也難安寧。反正確定是劍修,你就往劍修的方向找就是了。」

  秦婉婉點頭,覺得簡行之說得也是,她認認真真把自己認識的劍修都回憶了一遍,甚至連沈知明都想了,就覺得好像誰都像,又好像誰都差點。

  左思右想好幾天,他們終於到達了寧氏主城地界。

  「前方是一線崖,由寧氏專門修出來的棧道,寧氏領域內,元嬰以下不允許御劍飛行,這棧道孤險,又是唯一通往寧氏主城的路,若無名當真有什麼仇人還要復仇的,怕是就在這時候了。」

  看著前方雲霧繚繞的高山,謝孤棠頗為憂慮開口。

  這座大山光禿禿的,由一道鐵索橋和他們所在這座山相連,鐵索橋對面是環山而建的棧道,棧道極為狹窄,只能剛好允許一輛馬車通行。

  修士御劍損耗靈力,若非趕時間,對於大多數修士,長距離還是寧願利用靈獸或者一些法器協助。

  而寧氏不允許元嬰以下御劍,最後這一段路,更是意味著他們必須走這個棧道。

  「那我們把無名放到隊伍尾巴上去吧。」

  簡行之觀察著地形,認真思考,秦婉婉看向簡行之:「末端?萬一他被發現了……」

  「你就在裡面,和謝孤棠一起保護他。」簡行之說得理所當然,「能打就打,不能打,你看見了嗎,那棧道是個斜坡。」

  「看見了。」秦婉婉點頭,「然後呢?」

  「到時候你就把馬車繩割了,馬車就往下跑,他們肯定優先追那老頭,我們就可以趁機往反方向逃跑。」

  簡行之分析得很認真:「我們這個計謀就叫,斷尾求生。」

  「這……」秦婉婉聽著,有些為難,「他一個凡人,這麼對他,不太好吧?」

  「那他走到現在了,一句實話都不肯說,就想要我們為他拚命,這樣很好?」

  簡行之嗤笑:「看上去就不是個好人,也不知道是什麼狗咬狗,就算為了積分,也犯不著我為他拚命。」

  秦婉婉想了想,點頭:「師父說的也是。」

  「行了。」簡行之並指一劃,跳上飛劍,御劍而出,「我先去前面探路,你們慢慢來。」

  說著,簡行之身影便消失了去。

  秦婉婉和謝孤棠對視一眼,她忙道:「我進馬車守著他吧。」

  謝孤棠點點頭:「那我帶南風在外面。」

  秦婉婉點頭,吩咐車隊先走,讓君殊墊後之後,才小跑回了馬車。

  君殊正坐在馬車裡,目光憂鬱看著遠處,看見秦婉婉進來,他苦澀一笑:「秦姑娘。」

  「馬上要到寧氏主城了,我進來保護你。」

  秦婉婉解釋,馬車走動起來,上了鐵索道,君殊聞言,頗為感激:「萍水相逢,不想卻得姑娘這麼照顧……」

  「無妨,萬事萬物,皆有因果。」

  秦婉婉擺擺手:「道友如今可好些了?」

  「身體恢復得不錯,」君殊笑笑,「多謝道友關心。」

  秦婉婉點頭,沒有多說,轉頭看著窗外,觀察著周邊。

  君殊順著她的視線往外看去,才發現他們的馬車似乎調換了位置,不由得皺眉:「為何我們馬車要換位置?」

  「哦,」秦婉婉有些緊張,撒謊撒得一本正經,「就是考慮你身份特殊,最後這一段路比較危險,正常人肯定要把需要保護的人放在中間,那我們出其不意,放在最後,更容易保護你。」

  說著,秦婉婉怕他懷疑,趕緊告訴他:「我師父去開路了,我和謝道君一起保護你,你不要害怕。」

  聽到秦婉婉和謝孤棠都保護他,君殊放心不少,隨後便覺感動:「大家素昧平生,沒想到你們對我這麼,我真是……」

  「就……就大家相逢是緣,」秦婉婉硬撐著裝出一臉正氣浩然的樣子,「你不必放在心上。」

  「我怎能不放在心上呢?」

  君殊難過,抬眼看著秦婉婉,一臉真誠:「過去相信之人皆已背叛,以為真愛如夢似幻,我以為世間都只剩下欺騙,沒想到還能有姑娘這樣的好心人相守相伴。」

  「你這說話……還帶押韻的呀。」秦婉婉看著君殊老態龍鐘的樣子強行撩妹,忍不住往後坐了坐。

  君殊見秦婉婉防備,想起自己這張臉,頓覺失落,他想了想,忍不住開口:「姑娘,其實我現在是修為盡失,若是修為還在……我……我長得還行。」

  秦婉婉不懷疑,畢竟顏值九十分,她點頭:「我信。」

  「姑娘真的很像我以前認識的一個人。她和姑娘一樣,喜歡穿紅衣服,雖然她脾氣更冷、更暴躁,但對我一心一意,十分照顧,我曾經覺得她貪圖榮華富貴,我想要一份純正的愛情,我為了另一個女人傷害她,沒想到另一個女人居然也是騙我……」

  君殊想到往事,很是後悔。

  秦婉婉聽明白了,這不和當初那個君殊一樣嗎?渣男啊。

  而且,除了除了穿紅衣服,她和那個女的哪裡像了?自作多情。

  她對簡行之的斷尾計劃頓時沒有了什麼愧疚。

  這時馬車已經行到棧道上,打個轉,就看見了寧氏主城。

  天盡頭的城池冰天雪地,棧道上的車隊看見這城池,許多侍女都「哇」一聲歡呼起來。

  沈知明遠遠看著,出聲詢問肩頭烏鴉:「都辦好了嗎?」

  烏鴉點頭,沈知明輕笑:「如今不過一個凡人,我幾個爆破符就能炸死他。他們既然救了君殊,肯定會好好保護,將他放在車隊中間,中間那輛馬車一過,我們立刻點燃爆破符,就算不能把馬車炸個粉身碎骨,只要掉下懸崖,山崖下是熔漿崖,普通修士都難保性命,一個凡人,還能不死?」

  沈知明說著,看著車隊行過他早已放置好的爆破符位置,轟隆一聲巨響,棧道瞬間坍塌,侍女們驚叫著往旁邊撤退,就看金玉鑲嵌的馬車還穩穩停在中間。

  「還有高手在裡面?」

  沈知明嗤笑:「我倒要看看,你能經得起幾次爆破符?」

  爆炸只是瞬間的事,很快大家就反應過來,侍女慌忙衝進馬車,急急出聲:「翠綠大人!」

  翠綠不說話,她坐在馬車裡,她頭上頭髮都被炸開,身上原本有的鳥毛裝飾也都燒成了焦色,大家愣愣看著她,她臉色很冷,抬手一拍,腳下棧道瞬間修復,她冷著聲:「不准傳出去,走。」

  她被一個爆破符炸成這樣的事兒,絕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棧道修復好,車隊繼續向前。秦婉婉和君殊震驚看著前方發生的事,君殊對秦婉婉頓時多了幾分崇拜:「姑娘,你們果然沒有騙我,前面才是最危險的!」

  秦婉婉愣愣點頭,就聽耳邊突然傳來簡行之的聲音。

  「北城,前面棧道都有爆破符,這符咒被人隱匿在棧道之內,不炸取不出來,你切勿亂走。」

  秦婉婉聽得有些懵:「那翠綠大人……」

  「以她的修為,頂多炸亂她那一身鳥毛,不用擔心。」

  秦婉婉不說話,就聽前面「轟」一聲響,似乎又炸了。

  她心有餘悸探出頭看看,就見馬車停了片刻,地面又修復好,繼續前進。

  爆炸聲成了這一路伴奏,一會兒「轟」一聲,一會兒「轟」一聲,君殊和秦婉婉被這場面嚇得不敢說話,眼見著快要到山頂,要通過山頂傳送陣離開這裡,沈知明終於忍耐不住。

  在最後一次,不僅用了他自己的爆破符,還決定親自出手。

  磅礡靈力和爆破符一起炸開,藏在暗處的簡行之和謝孤棠感應到這一道靈力同時出手,只聽一聲巨響,就感覺地動山搖起來。

  秦婉婉用結界守住馬車,結巴著安撫君殊:「你……你別怕。」

  「我不怕。」

  君殊見慣了大場面,這種場合嚇不住他,可看到有一個人為自己這麼拚命,君殊心中有一種特殊情緒彌漫。

  簡行之和謝孤棠一起結陣擋住沈知明的靈力,片刻後,一聲鳥鳴從馬車爆發,一隻青色的鳳凰朝著暗處沈知明直襲而去,翠綠馬車驟然炸開,露出早已被炸得滿身焦黑的她。

  她捏著拳頭,周身全是火焰。

  「老娘等了你這麼久,」翠綠站起身來,咬牙出聲,「你終於出來了!」

  青鳳朝著沈知明一頓狂啄,沈知明提劍格擋,青凰一抓抓到他臉上,沈知明頓了頓動作,隨即大怒:「找死!」

  說著,他看了一眼車隊,頓生殺意。

  本來想殺君殊一個人就罷了,如今既然找不到,那就全殺了。

  想到這一點,他也不再猶豫,祭出本命劍從暗處直接現身,朝著車隊就是一劍!

  這一劍衝來瞬間,翠綠臉色大變:「渡劫期!」

  簡行之抬手一劍,劍尖處炸開一個法陣,謝孤棠連忙又是一劍,同翠綠的青鳳一起抵在前方,終於勉強抵過這沈知明一劍。

  見到這一劍的威力,秦婉婉瞬間回頭,盯緊了君殊:「你仇人到底是誰?!」

  君殊見秦婉婉神色,他將母親給的匕首藏在袖間,做出害怕姿態:「是……問心宗……沈知明。」

  聽得這話,秦婉婉恍然大悟,君殊緊張看著她,如果她決定拋下他,那他就立刻利用母親給的法寶傷了她再劫持,這樣一來,就算他們要扔下他,也不可能扔下秦婉婉。

  君殊做好打算,把母親給他的法器都準備好,秦婉婉想了片刻,抬眼看著君殊,一臉認真:「你放心,就算是沈知明,我們也不會放棄你的。」

  聽到這話,君殊愣了愣,秦婉婉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你就在馬車裡不要出去,我守在門口。」

  說著,秦婉婉掀了車簾出去,擋住自己身體,蹲在馬車前方。

  馬拖著馬車,立在斜坡上,秦婉婉仰頭看著簡行之、翠綠、謝孤棠三人圍著一身黑袍的沈知明,她大喊出聲:「師父,他是沈知明!渡劫期的沈知明!」

  一聽這話,沈知明臉色驟變,轉頭就朝秦婉婉攻去。

  謝孤棠和簡行之封住沈知明的去路,簡行之當即大吼:「斷尾!斷尾!」

  秦婉婉也是此意,要是渡劫期的沈知明,要他們拚命,的確犯不著。

  秦婉婉立刻開始割馬車繩子,但這車繩似乎是特製,秦婉婉用劍瘋狂來回割它,都割出了火花,繩子也不過就是破了個口子。

  秦婉婉卯足了力氣割繩子,君殊坐在後面,看著簡行之他們為自己拚命,看著面前的姑娘守在馬車門口不離不棄。

  他感覺自己的人生得到了昇華。

  他忍不住開口,想說實話:「姑娘,其實我也不算個好人,要不你們放棄我吧。」

  簡行之在高處,看秦婉婉半天沒割斷繩子,以為秦婉婉沒聽懂他的意思,大喊:「你幹什麼!斷尾求生!求生!放棄那個老頭子,不要拿老子的命玩善良啊!」

  善良個屁!

  秦婉婉蹲在車前玩命切割那鋼鐵般的繩子,身體因為動作幅度過大,從後面看就在激烈的顫抖,她根本不敢開口,就怕一開口就卸了力氣。

  君殊看不見秦婉婉手上的動作,只看見這個姑娘,因為害怕都抖成了篩子,明明被師尊辱罵,卻仍舊不肯放棄他。

  「姑娘……」

  這一次,他真的被感動了。

  這就是這一瞬間,沈知明一掌震飛了翠綠,朝著秦婉婉直襲而來,簡行之大叫了一聲:「北城!」

  秦婉婉猛地抬頭,就看劍氣朝著她如隕石墜擊而下,她下意識將沈知明留在她身體中那一道劍意猛地揮出。

  當初沈知明離開去調查她和蘇月璃之間糾葛時,留給她一道劍意用於對付君殊,此時此刻,這一道劍意終於還了回去。

  劍意飛出剎那,沈知明和君殊都睜大了眼睛。

  然而沈知明收劍已來不及,眼見劍尖抵達身前,秦婉婉避無可避,一襲紫衣猛地上前,一把抓住了刺向她的長劍。

  沈知明長劍貫穿謝孤棠肩頭,秦婉婉那一道劍意和簡行之飛劍一前一後刺入沈知明身體,沈知明死死盯著秦婉婉,確認如今已無力再戰,當即化作一道光亮遁走。

  秦婉婉愣愣看著立在前方的謝孤棠,劍修身形高瘦,廣袖捲風翻飛,一隻手握著長劍,面上染血,側顏轉頭看向秦婉婉:「你還好吧?」

  他的聲音和識海內的身影重合,秦婉婉心跳又沉又緩。

  是……是謝孤棠嗎?

  她喜歡那個人……是……謝……

  她來不及多想,就聽簡行之暴喝一聲:「休走!」

  她猛地回頭,就見漫天光劍追著沈知明而去,秦婉婉看見這光劍,知道簡行之又動了識海,當即起身,跟著簡行之就追了過去:「師父!」

  「前輩,婉婉!」

  謝孤棠見著兩人一前一後追著沈知明往山下躍去,立刻跟上,但只到半路,就聽耳畔響起秦婉婉的聲音:「你帶大家先去荒城,安全之後,我們匯合。」

  謝孤棠動作一頓,只看三人前前後後墜入了山下雲海。

  謝孤棠茫然停在雲海上方,想了想,咬牙回身,回到山頂,翠綠正在療傷,帶著一干侍女,君殊還坐在原地,整個人已經懵了。

  是秦晚……

  他瘋了一般爬到棧道邊上,低頭看著山下雲海,反應過來。

  這個照顧他,陪伴他,對他不離不棄的人,是那個一直深愛他的秦晚!

  他怎麼就想不到呢?

  怎麼會有人這麼不計代價,不顧生死的保護他呢?

  只有秦晚,只有秦晚會這麼對他啊!

  君殊又想哭又想笑,謝孤棠抬手止住傷口上的血,一把提起他,冷聲道:「快走吧。」

  聽到這話,君殊猛地回頭,冷冷看著謝孤棠。

  謝孤棠見得他驟變的眼神,皺起眉頭:「你幹什麼?」

  「哼。」

  君殊冷哼一聲,甩過頭去。

  小白臉,勾引他未婚妻,等他恢復修為……

  等等,謝孤棠?

  君殊突然尷尬的意識到,恢復修為,好像也打不贏啊?

  他一時頗受打擊,不再說話,心裡開始暗暗比較自己和謝孤棠的實力。他是九品金丹,謝孤棠也是;他是樂城少主,謝孤棠是天劍宗的大師兄;他是年輕一代最強樂修,謝孤棠是天劍宗問心劍……

  等等。

  君殊突然意識到什麼,反應過來,問心劍?

  他想起這件事,突然放下心來,抬頭看謝孤棠的目光,也變得和善起來。

  「大師,」他改了稱呼,「你還好嗎?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休息?」

  「閉嘴。」

  謝孤棠抬手把他直接按在牆上,嵌入牆中,讓他安靜後,轉頭看向翠綠:「翠綠大人,我們啟程吧。」

  謝孤棠和翠綠啟程向荒城時,秦婉婉追著簡行之一路墜下。

  剛過雲海,就見無數烏鴉和劍光密密麻麻而來,簡行之瘋了一般追著沈知明,根本不顧劍光劃過周身,秦婉婉追在後面,勉強躲過劍光,疾呼出聲:「師父,別追了!」

  聽見秦婉婉聲音,簡行之動作一頓,也就是這剎那,劍光瞬間集結,秦婉婉率先一步,淵凝朝旁邊一揮逼退,同時設出法訣立在週遭擋住劍光,指尖落在簡行之額頭,靈力輸入簡行之識海,穩住他識海:「讓他走吧,不值得。」

  簡行之沒說話,他抬眼看向秦婉婉。

  若是其他人同他這麼說,他是懶得聽的,惜命者殺不了人,殺人這事兒,哪裡有什麼值得不值得?

  沈知明這廝三番五次在他面前作亂,還敢對他徒弟下手,今日不殺乾淨,他心裡煩。

  可看著秦婉婉周身染血的樣子,他一時又說不出這些話,相比殺了沈知明,還是趕緊給秦婉婉療傷比較重要。

  秦婉婉輸送靈氣,先穩住簡行之識海,見簡行之停下追趕,轉頭想要摧毀旁邊的劍陣,秦婉婉立刻出聲:「師父,我來。」

  說完,她抬起手,淵凝華光大綻,猛地一掃,旁邊劍光瞬間清理乾淨。

  簡行之頓了頓,才意識到,原來不知不覺,秦婉婉已經這麼強。

  已經可以保護師父了。

  他也不知道是失落還是欣慰,由著秦婉婉拉過他,不給他任何選擇的機會,直接將他帶到了地面。

  落地之後,他們才發現,這裡似乎是個山崖,兩邊都是山,旁邊是一條流著熔漿的溪流,熔漿散發出的溫度讓整個環境顯得異常炎熱。

  緩下神來,簡行之終於意識到秦婉婉說得不錯,他的識海的確有些維持不住,他頭痛欲裂,但也沒有表現出來,只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緩身片刻後,看秦婉婉周身是血,他抬手招呼她:「過來,我給你療傷。」

  秦婉婉沒說話,她從乾坤袋裡取了傷藥,走到簡行之身邊,只開口:「脫衣服。」

  「我脫衣服做什麼?」

  簡行之茫然,秦婉婉握著藥,神色克制:「你受傷了,現下識海受損,不宜再動靈力。而且,就算能用春生,」秦婉婉抬眼,「你不會疼嗎?」

  簡行之第一次被人如此質問,他莫名有些慌亂,又覺得茫然:「我……打架就是會疼的啊。」

  秦婉婉一時無言。

  「脫衣服吧。」

  她知道簡行之腦子構造異於常人,和他說不明白,只能威脅他:「你上藥了,我才上藥。」

  簡行之見秦婉婉固執,頗有幾分無奈,抬手就把上衣脫了,從秦婉婉手裡拿過藥,自己低頭塗塗抹抹,一面抹一面埋怨:「你上藥就行了,我上什麼呀,師父打的架多得你想都不敢想,這點傷算什麼?今天要不是你攔著,沈知明我早就殺了。」

  「殺了沈知明,識海崩潰,輕則入魔,重則自毀,」秦婉婉看他前面的傷口都塗好,一把搶過藥,繞到他背後,抬手給他擦藥,「到時候,我還得管你這麼個瘋癲師父,做事兒不想想其他人的嗎?」

  這話把簡行之問愣了,姑娘指尖沾著涼涼的藥塗抹在傷口上。

  傷口沒那麼疼,但她指尖拂過的地方,有那麼些軟,又有點癢。

  簡行之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想起在鬼城裡秦婉婉以為他死了,罵給別人聽那些話,他這個師父,自私霸道,從不在意她的感受,總是打她,說起來的確也是如此。

  只是除卻如此,他也不知道要怎麼和秦婉婉相處,要當好一個師父。

  其實他也想像謝孤棠那樣,做點讓秦婉婉高興的事兒,比如誇誇她跳舞跳得好,送點吃的什麼得。

  但每次想起這些事情之前,他都會先想要把她體質鍛煉好,要趕緊攢積分送她飛升,回了仙界,他們倆才是真正的師徒,他可以去看看她爹娘,改善一下她的生活環境,讓她父母別再賣糖葫蘆了……

  他低著頭,一時有些不敢說話,秦婉婉給他上好藥,乾坤袋裡拿了繃帶:「怎麼不說話?」

  「就……以前一直一個人,沒想過這些。」簡行之說得有些艱難,「那……那以後我不這樣了,我多想想你。」

  聽到這話,秦婉婉愣了愣,倒也沒想過簡行之能這麼回答,她不由得有些無奈。

  覺得簡行之這個人當真是個禍害,每次都是幹了壞事,又讓人不忍苛責。

  明明一開始就想錘死他,錘到現在居然……

  居然還會擔心他了。

  感覺像是養了一隻活蹦亂跳的哈士奇,洋洋得意到處拆遷,最後搖著尾巴回來邀功,又想打死他燉狗肉湯,又覺得……

  算了,和條狗計較什麼呢?

  秦婉婉無奈給他包好繃帶,自己拿了藥去旁邊一塊石頭:「我去上藥。」

  「哦。」

  簡行之知道她不方便讓他上藥,點了點頭,莫名有幾分失落。

  就覺得,這徒弟要是個男的多好,他就也能給她上藥了。

  他心裡有些糾結,秦婉婉在石頭後面給自己能搆到的地方上好藥,但背上的傷口搆不著,她左思右想,想了片刻,終於開口:「師父。」

  「嗯?」

  「我……我背上的傷口搆不著。」

  秦婉婉聲音很輕:「你幫幫我,好麼?」

  簡行之聞言,心跳快了一拍。

  但他立刻又唾棄自己,醫者面前無男女,他要覺得忌諱,才是心裡有鬼。

  他鎮定應了聲「好」,抬手撕了袖子上一段,綁到眼睛上,起身到了石頭後面。

  「你別擔心,」他感知著秦婉婉的位置走過去,單膝半跪在秦婉婉身前,「我看不見的。」

  「哦。」秦婉婉一貫放心簡行之,知道他心無雜念,便脫了衣服,轉過身去,裸著背在簡行之面前。

  「藥在你左手邊。」

  秦婉婉提醒,簡行之抓了藥瓶,秦婉婉又指揮:「第一道傷口在肩下三寸。」

  簡行之應聲,抬手沾藥落在秦婉婉背上。

  他看不見東西,一切都靠感知,觸覺便異常敏銳起來。

  手指落在姑娘背上,他才發現,這人的骨頭同他不一樣,更精緻小巧;皮膚也同他不一樣,嫩如玉脂,華似綢緞。哪怕他這麼捶打鍛煉她,她似乎都沒有練出劍修那一身硬邦邦的軀體。

  她好似很軟?

  簡行之腦海中突然冒出這個念頭,手上忍不住一個哆嗦。

  秦婉婉茫然:「師父?」

  「沒……沒事。」

  簡行之結巴:「下個傷口呢?」

  「這個傷口左邊一寸。」

  秦婉婉繼續指揮,簡行之不敢再開口。

  雜念一生,便難祛除,半路停下來,又顯得刻意尷尬。

  周邊熔漿咕嚕咕嚕冒著泡,溫度炙熱得讓人覺得有幾分難堪。

  好像是媚骨蟲又發作了。

  簡行之思考著,腦子裡頗為僵硬,他回顧所有可能。

  還是說識海不穩,造成了心魔變異?

  他左思右想,指尖沾著藥劃過秦婉婉的背。

  他的指尖帶著繭子,這麼輕輕一劃一撩,秦婉婉忍不住激靈了一下。

  簡行之慌忙出聲:「我弄疼你了?」

  「沒。」

  秦婉婉著急開口,對自己方才那片刻突來的感覺有些慌亂:「我……我就突然有點熱。」

  「哦。」

  簡行之點頭,安心不少,啞著聲讚同:「的確熱了一點。」

  兩人都不敢說話,簡行之覺得這種場合有些太難熬。

  是媚骨蟲發作了,他肯定。

  他嚥了嚥口水,把最後的傷口塗完,抬手給秦婉婉包紮。

  繃帶環過她身前,好似抱著她一般,又繞過她身後,來回幾次後,簡行之替她打好結,拉好衣服,聽見秦婉婉在他面前窸窸窣窣繫腰帶,他終於按耐不住:「北城。」

  「你穿好了嗎?」

  「穿好了。」

  秦婉婉跪在他前面繫好腰帶,簡行之聽到這話,放心取下眼帶,一面取一面有些拘謹問她,「你……你能不能給我點血?」

  「嗯?」秦婉婉動作頓住,有些茫然。

  簡行之聽她反問,心跳得頗快,慌忙無措:「我……我好像媚骨蟲犯了。」

  這個話題有點尷尬了。

  秦婉婉不敢回頭,但又放心下來,原來是媚骨蟲,她可能也是媚骨蟲影響。

  她繫好腰帶,點頭,抬手拉過頭髮,露出纖長的脖頸:「你要多少?」

  簡行之也不知道,理論是一個月一滴血,但現在一個月都沒到,他也不知道這種情況要多少血。

  他上前去,扶住秦婉婉的肩:「我……我試試。」

  說著,他湊到秦婉婉頸邊,輕輕一吹,秦婉婉白皙的脖頸上便似乎是被利刃割開一般有了一個小口子。

  血珠冒出來,簡行之心慌得有些手抖,他覺得得找點話題,左思右想,急中生智:「你……你疼嗎?」

  秦婉婉:「……」

  「師父,」秦婉婉認真提醒,「這點傷口和斷骨頭比起來,一點都不疼。」

  說著,秦婉婉想把這個似乎走向有些奇怪的氣氛扳回來,坦坦蕩蕩:「你喝吧。」

  簡行之受秦婉婉這一腔正氣感染,點頭,將唇湊了過去。

  他先是舔舐血珠,血腥味傳來,卻感覺這血珠似乎沒有太大效果,他便多喝了幾口,心裡拚命念經,試圖重新當好一個好師父。

  只是心經難敵心欲,也不知道怎麼,他的手不自覺滑到秦婉婉手臂上,秦婉婉終於感覺到氣氛不對頭了。

  她有些害怕,又有那麼點說不出的……

  就類似於單身久了看隻狗都眉清目秀的詭異感。

  簡行之肯定是不會多想的正人君子,要多想什麼,一定是她太輕浮。

  為了打破這種奇怪的氛圍,秦婉婉決定說點什麼,她要聊點重要一點的話題,吸引兩個人的注意力,把這事兒不要那麼尷尬的混過去。

  她左思右想,終於想到一件大事!

  「師父。」

  「嗯?」

  「我感覺我好想知道我識海裡那個影子是誰了。」

  「嗯?」簡行之思維終於清醒的一些,他啞聲:「誰?」

  「謝孤棠。」

  秦婉婉肯定開口,簡行之動作一僵。

  頃刻間,什麼旖旎都消失殆盡,秦婉婉的血好似是生效了,他什麼奇怪的情緒都沒有了。

  他就呆呆跪在原地,一動不動。

  也就是這一刻,系統「叮」的一聲響,伴隨著「叮叮噹噹」積分到賬的聲音和歡快的鼓掌聲,系統激動的通報聲響起來:

  【節慶大酬賓!節慶大大酬賓!系統幫您參與總部大抽獎,獲得500積分,恭喜宿主!您中獎了!】

  中……中獎了嗎?

  簡行之茫然想著,這……這到底是什麼節啊?顧北城抽中了嗎?

  --------------------------------

  【小劇場‧1】

  簡行之:醫者面前無男女,我若心有雜念,就是我的問題。

  (撕袖子,蒙眼睛)

  簡行之:沒錯,我有問題。

  【小劇場‧2】

  33章:

  作者:「我給你們斷絕了所有其他方案,就想讓你們親個嘴,氛圍都搞好了,你們一定不要辜負我!」

  簡行之:「我可以啃你頭皮嗎?」

  作者:「你給我爬!」

  49章:

  作者:「氛圍我你們搞好了,人也清場了,金手指也開了,你們再不談戀愛我就崩潰了!!」

  秦婉婉:「這個氛圍太奇怪,我要找點事兒打破,師父,我覺得我喜歡謝孤棠。」

  簡行之:「哇,你的血真有效,我立刻沒感覺了。」

  作者:「我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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