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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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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墨書白] 為夫曾是龍傲天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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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5 01:31:36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章

  這一聲吼把簡行之和秦婉婉都吼懵了。

  南風看著抱在一起的兩個人,愣了愣:「你們在幹什麼?」

  「是啊,」翠綠也看著兩個人,追問,「你們在幹什麼?」

  謝孤棠沒有詢問,但眼神裡寫滿了問號。

  秦婉婉率先反應過來,趕緊做賊心虛推開簡行之站起來,拍著灰結巴著開口:「你們……你們怎麼來了?」

  簡行之被這麼一推,一時又尷尬又羞惱。好在他調整得極快,站起身來,拍了拍灰,聽著謝孤棠解釋:「南風來找我們,說你們出事了,他感應到你們的位置,帶著我們找過來。翠綠大人察覺到一個傳送法陣,我們進了法陣之後,南風帶著我們一路找過來。這門要化神期以上才能打開,還好翠綠在,不然我也沒辦法。」

  謝孤棠說著,不忘誇讚翠綠的功勞,秦婉婉趕緊反應,向翠綠道謝:「多謝翠綠姐姐。」

  「哼。」

  翠綠扭頭輕哼:「盡給我找麻煩。」

  大家說著話,簡行之站在秦婉婉背後,收整了一下思緒,確定好了自己要做什麼後,回過神來。

  「別說了,」簡行之看了一眼被轟垮的牆壁,見大家還在聊天,便催促他們,「趕緊出去吧。」

  「出去不是不可以,」翠綠搖著扇子,看著簡行之,「可問題是出去之後,你還是被追殺的命啊,你這麼急著出去幹嘛?」

  「也不能一輩子待在這裡。」謝孤棠皺起眉頭,「先讓他們出去,婉婉參加決賽,我們想辦法證明前輩的清白……」

  「清白證明了,又如何呢?」

  翠綠轉眼看秦婉婉:「寧家又不是傻子,就憑一個水壺,一個下人的話,就這麼大動干戈,當場就想殺了你們,這就是欲加之罪,又何患無辭?」

  「可他們……」謝孤棠不解,「為什麼要殺前輩。」

  「因為他們害怕藺言之。」

  秦婉婉將方才推理出來的內容告訴謝孤棠:「一百年前,藺言之的姐夫燕無雙曾經強闖寧家,之後藺言之死在寧氏,寧氏老祖不久便身患詛咒,十年後,寧徽荷病逝,你們覺得都是巧合嗎?」

  大家不說話,翠綠沉下臉,只道:「繼續說。」

  「我猜,當年藺言之在寧氏應當是遭遇了什麼,寧徽荷在寧氏,所以燕無雙強闖了寧家,帶走寧徽荷,但寧徽荷在寧氏受到重傷,所以十年後病逝。如果寧徽荷在寧家受傷,那麼當年藺言之的日子,能好過嗎?」

  「你懷疑是寧家害了城主。」翠綠冷聲開口。

  不敢肯定的事秦婉婉不敢妄加猜測,只道:「假設寧家與藺言之之死有關,以藺言之當年的實力,寧氏想徹底讓他徹底魂飛魄散談何容易?如今看見一個和藺言之長得幾乎一樣的晚輩,怕是當即要嚇破膽。」

  「那他們為何不在一開始就動手呢?」

  謝孤棠不解,翠綠平淡解釋:「當年城主的容貌,只有那些老傢伙認識。寧家這些小輩,一百多年前都還在雪山裡閉關呢。」

  「所以,其實昨晚嫁禍這一大齣戲,真正的目的,只是把簡行之引到寧文旭面前。只要寧文旭看見他,就會想殺了他。」

  秦婉婉聽翠綠解釋,繼續分析。

  簡行之不明白,皺眉:「那就是說,昨晚嫁禍我的人不是寧文旭,那嫁禍我那個人,為什麼要殺我?」

  眾人沉默,秦婉婉思索著:「這取決於,嫁禍你那個人,是誰。」

  說著,秦婉婉開始回憶所有蛛絲馬跡:「那個茶壺是客房的茶壺,有你的指印,必定是你碰過的。那天晚上,你先將茶壺放到了我房間裡,隨後是無名跑了進來,把茶壺偷走。」

  「你當時醒著?」

  「是無名?」

  簡行之和其他三人一起開口。

  其他三個人看過來,簡行之意識到這個關注點不太正確,抬手:「你繼續說。」

  「無名把茶壺偷走了,過了一會兒,燕無雙又來了,把茶壺放下。所以那天晚上,能拿走你摸過的茶壺的人,有兩個,無名,和燕無雙。」

  秦婉婉看向簡行之,簡行之皺起眉頭,聽她解析:「如果想害你的人是無名,我不能理解他的理由。」

  「哦,這個我理解。」

  簡行之點頭,秦婉婉好奇:「什麼?」

  「他不止想殺我,他還想殺謝孤棠,他慫恿我殺謝孤棠好久了。這藥就是他給我的,讓我迷暈謝孤棠殺了他。」

  簡行之解釋,謝孤棠皺眉不解:「他為什麼要殺我?」

  簡行之本來要開口,但突然想到什麼,只道:「我等會兒單獨和婉婉說。」

  謝孤棠有些好奇,但又不好多問,轉而詢問:「那他為什麼殺你呢?」

  「理由很簡單啊,」簡行之抬手環抱住胸口,頗為驕傲,「他喜歡婉婉,嫉妒我!」

  好感度70,逃不過他的法眼。

  眾人聞言,一片沉默,過了片刻後,翠綠眼神裡滿是嫌棄:「這老頭野心真大。」

  秦婉婉雖然是當事人,但還是故作鎮定:「嗯,那他要殺你,就是情殺。可他一個剛剛跟隨我們來到荒城的下人,怎麼會知道寧文旭和藺言之這樣的密辛?所以我更傾向於第二個可能,」秦婉婉眼中帶了幾分冷,「是燕無雙。」

  「他又是為什麼呢?」

  「你們想,如果我師父被寧文旭殺了,又或者是下獄,結果是什麼?」

  「是什麼?」大家一起問。

  秦婉婉被這群人不動腦的姿態搞懵,她輕咳一聲,提醒:「我就不能參賽。」

  「所以呢?」翠綠不明白,「這有什麼關係?」

  「我不能參賽,贏不了君子劍,就見不到無憂公子。那我們為什麼要見無憂公子?」

  「為了給寧氏老祖解咒。」

  簡行之突然反應過來:「一百年前,藺言之死,寧徽荷病故,寧氏老祖被人詛咒,燕無雙是寧徽荷的丈夫,如果寧徽荷的死和寧家老祖有關係,那燕無雙不可能放過寧氏老祖,所以那個詛咒——」

  「很可能是燕無雙。」

  說到這裡,所有人都明白了。

  燕無雙給寧氏老祖下咒,所以要不惜餘力阻攔查案的秦婉婉和簡行之,他知道夢不醒對於寧氏老祖是劇毒,便乾脆一箭雙雕,下毒殺害寧氏老祖後,嫁禍簡行之。

  他知道簡行之的長相會驚到寧文旭,所以哪怕手段拙劣,也並不在意。

  這一招棋,不僅安全殺了寧氏老祖,還攔住查案的秦婉婉,如果可能,甚至還會殺了能為寧氏老祖解咒的簡行之,簡直是一舉三得。

  「可是……」南風喃喃,「那這麼說,簡道君不是長得很像他小舅子,他看見道君,不會像寧文旭一樣懷疑簡道君是轉世嗎?」

  「這就有兩種可能,」翠綠出聲接話,「要麼,燕無雙有什麼辦法肯定簡行之不是城主,要麼,就是燕無雙其實只是想拖住秦婉婉,畢竟案子一查好幾天,君子劍比賽就過去了,他也沒想過寧文旭會殺人。」

  「那還有一個問題,」謝孤棠突然出聲,大家看過去,就聽他皺眉詢問,「如果他有能力一下毒死寧氏老祖,為什麼還要用詛咒的辦法拖一百年?」

  大家沉默下去,簡行之想了想,只道;「其實,我們還是得搞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不然燕無雙要做什麼,我們永遠猜不明白。」

  「沒錯。」翠綠捏緊扇子,「我一定要搞清楚城主到底是怎麼死的,要是寧氏害死的,我和他們沒完!」

  「那先出去吧。」

  秦婉婉想了想:「先出去,再從長計議。」

  秦婉婉做了決定後,轉頭看了一眼南風等人的來處:「這裡走得通嗎?」

  「這種大能的大墓,一般都是單向通道。」簡行之給秦婉婉解釋,「出口一般在墓主室,他們來的路,應該出不去。」

  「沒錯。」謝孤棠讚同簡行之的話,「我們落下來後,傳送陣就消失了,回不去。」

  「那只能往前走了。」翠綠點頭,隨後看了旁邊扇面牆,「怎麼走呢?」

  大家不說話,只看著她。

  翠綠愣了愣,不太明白,秦婉婉上前,挽住翠綠的手:「翠綠姐姐,這個房間的牆就是門,非化神期不能開,我們這裡你最厲害了,所以……」

  說著,秦婉婉抬手指向前方牆壁:「您轟一下?」

  翠綠聞言哽了哽,向來都是別人給她開路,她還是第一次給人開路。

  可秦婉婉說得不無道理,她猶豫片刻後,最終擺擺手:「算了算了,你們煩死了。」

  說著,她走上前去,手中扇子朝著牆壁一轟。

  牆壁還沒徹底倒塌,她又朝著隔壁兩面牆轟了兩掌。

  一時之間,這個密室四面牆都塌了,只有頭頂的圓頂,還漂浮在空中。

  周邊是四條路,所有人朝著秦婉婉看過來:「走哪兒?」

  大家下意識好似都覺得,這種認路的事,她比較靠譜。

  秦婉婉沉吟片刻,從乾坤袋中掏出了一個羅盤。

  「尋龍分金看纏山,一重纏是一重關。」秦婉婉對著羅盤唸唸有詞,大家頓時有了信心。

  簡行之看了一眼周邊,想起自己看過的戀愛攻略。

  他心意已定,現下就該做出行動。

  他要學會追求秦婉婉!

  他想了想,書上說,對女孩子,要不惜餘力的誇,使勁誇!

  此時機會正好,他趕緊說好話:「專業!你們看婉婉,多聰明,多專業!」

  「我就是唸唸。」秦婉婉轉頭看了簡行之一眼,「沒別的意思,我也不懂。」

  說著,秦婉婉拿著羅盤指的方向:「走吧,走這條。」

  「那個……」謝孤棠聽秦婉婉這麼說,頓時不放心起來,「這裡大家誰去古墓去得多?我們還是聽一下有經驗的人的意見吧。我下過十個。」

  謝孤棠先自報數量。

  「我下過十二個。」翠綠皺眉。

  簡行之驕傲回答:「我下過一百三十四個!」

  大家震驚看了過來,秦婉婉第一個反應:「哪兒來這麼多古墓給你掏?」

  尋常修士,能遇到一個大能的古墓就已是不易,哪兒來這種運氣這麼好的?

  「我運氣是好一點。」簡行之不好意思笑笑,「小時候撿了一隻天階金錢鼠,就喜歡找這種古墓,我追著他跑,就容易進墓裡。」

  為什麼地道挖得這麼熟練?

  這世上所有事都有原由。

  秦婉婉一時語塞。

  隨後她表示理解。

  這種龍傲天套路,小說裡她看過很多次了。

  翠綠和謝孤棠看著簡行之,目光裡隱隱帶了嫉妒和憤怒。

  「那,」好在謝孤棠還有理智,開口詢問,「前輩覺得走哪裡呢?」

  「隨便走唄,」簡行之一說,立刻想起來秦婉婉的方向,抬手指了秦婉婉看的方向,「就這兒,走吧。」

  大家半信半疑,但也沒有其他路可選,便跟著簡行之往前走去。

  走上道路沒有一會兒,身邊就有了兩座越來越高的石牆,簡行之一看這石牆,立刻道:「快跑!」

  說著,一馬當先,超前跑去。

  大家不明白發生什麼,只看簡行之往前狂奔,就跟著狂奔。

  秦婉婉追在簡行之後面,大聲詢問:「跑什麼?」

  「在古墓裡,一旦旁邊有兩堵牆,一定要快速通過,因為馬上這兩堵牆就要合在一起!」

  簡行之說著自己的經驗。

  說著,地面就開始逐漸變高,形成一個上坡。

  簡行之立刻回頭,叫上翠綠:「翠綠你上前!」

  翠綠不明白發生什麼,茫然上前,簡行之擋在秦婉婉前面,周邊牆壁開始往內縮,狹窄的空間讓五個人跑成一列,地面開始轟隆震動起來。

  翠綠正要詢問是怎麼回事,就看一個帶著火的石球從高處翻滾而下!

  翠綠睜大眼,聽見簡行之在她身後暴喝:「砸!」

  說著,火球就滾到翠綠面前,翠綠毫不猶豫,一拳轟了過去!

  火球四分五裂,簡行之抬手用袖子擋住飛濺過來的石頭碎屑,等火石炸完後,簡行之放下遮擋住秦婉婉視線的袖子,秦婉婉就看見翠綠臉上帶著石頭碎屑,頭髮都被炸開了花。

  「簡行之!」

  翠綠大喝,簡行之拉著秦婉婉就往前狂奔,只大喊:「快跑!」

  一行人跟著簡行之狂奔,一路遇見毒箭、飛刀、硫酸、幻境……

  所有能想像到的機關,都嘗試了個遍,直到最後,兩堵牆合上前一刻,簡行之搶過秦婉婉手中淵凝抵在牆上,大喊了一聲:「衝!」

  所有人踩著簡行之肩膀一躍而過,等最後一個南風跳出去後,簡行之瞬間抽劍,眨眼間就熟練滾了出來。

  滾出來後,大家發現到了一個山崖,所有人累得不行,坐在草地上一動不想動。

  謝孤棠喘著粗氣,疑惑問簡行之:「前輩,古墓都是這麼難的嗎?」

  「啊,」簡行之點頭,有些心虛,「都這樣。」

  「四條路,這已經是最簡單的一條了嗎?」南風跑懵了,不可置信。

  簡行之不擅長撒謊,乾脆閉嘴。

  秦婉婉察覺異常,轉眼看他:「師父,問你話呢。」

  「別叫我師父了。」

  聽見這聲師父,簡行之突然反應過來,異常嚴肅:「你已經被我逐出師門。」

  秦婉婉一愣,大家神色微妙,簡行之故作鎮定轉頭解釋:「其實,一般是會有一條安全的路的。」

  「是啊,」翠綠也在回想,「都有安全的路。怎麼這條安全的路這麼艱險?」

  「因為,」簡行之硬撐著頭皮,「他就不是安全的路。」

  大家沒說話,秦婉婉反應的最快,趕緊安慰簡行之:「有失誤沒關係,倒也不用在意。」

  「也不是失誤,」簡行之誠實回應,「就是以前我都是這麼進古墓的,反正古墓裡機關都差不多,最難就是今天這個樣子了。」

  聽到這話,大家沉默下來,簡行之給自己找場子,一攤手:「就這麼點事兒,很簡單對不對?」

  大家不說話,翠綠的頭髮都炸枯了,謝孤棠的衣服也都成了一條一條的,宛若丐幫,秦婉婉灰頭土臉,南風更是已經炸黑了。

  大家靜靜看著還和進來時一樣白衣玉冠、面容乾淨的簡行之,一句話都不說。

  簡行之輕咳了一聲,不敢和大家對視,只轉頭看向秦婉婉,開始聊天:「婉婉,以後你不要叫我師父,你叫我名字就行了,叫行之,怎麼樣?」

  秦婉婉髒著臉,目光冷漠。

  簡行之笑了笑,繼續強行撩妹,回憶著他之前看過的所有戀愛攻略:「這個你不喜歡的話,或者和謝孤棠一樣,叫我哥……哦不行,」簡行之想想,給自己發明稱呼,「叫我哥哥,簡哥哥,怎麼樣?」

  聽到這種稱呼,秦婉婉笑了。

  她冰冷吐出一個字:「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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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簡行之:「我讀了很多書,想了很多事,見過很多人,當我愛上一個人,我一定要讓她看到,我的全部魅力!來,晚晚,叫哥哥。」

  秦婉婉:「各位姐妹們趕緊進我直播間,點擊就看土味直男在線尬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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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沒想到秦婉婉是這個反應,簡行之面色一僵。

  旁邊翠綠用破了洞的團扇遮住臉,「噗嗤」笑出聲來。

  簡行之頓覺尷尬,轉頭將瞪向翠綠:「笑什麼笑,老禿鳥。」

  「你說誰禿鳥?」

  翠綠一聽這話就急了,撩起袖子就要開幹:「我告訴你你別以為自己長得像神君我就不打你。」

  「來啊。」

  簡行之冷淡掃了她一眼:「我求之不得。」

  「你……」

  翠綠站起來想打人,秦婉婉趕緊拉住她:「姐,看在我面子上你別和他計較。」

  翠綠也不想真的和簡行之動手,真動起手來誰輸誰贏還說不定,她順著秦婉婉的台階下來,只威脅簡行之:「今天我放過你。」

  「你……」

  「閉嘴!」秦婉婉見簡行之還要回嘴,轉頭就喝,簡行之話到嘴邊,想想又忍了回去,扭頭不再多說。

  一行人歇息了一會兒,便整裝再次出發,這次謝孤棠決定不相信他們任何一個人,親自上前探路。

  謝孤棠願意攬活,簡行之也樂得自在,翠綠不想和簡行之走一起,拉著南風上前,一行人踏上山崖上的鐵索橋,搖搖晃晃往對面山洞走。

  簡行之和秦婉婉走在一起,他時不時瞟一眼秦婉婉,秦婉婉看過來,他又扭過頭去,滿臉寫著不高興。

  他也有脾氣,他和秦婉婉說好話,秦婉婉和他說滾,他才不要主動和秦婉婉說話。

  可他又想。

  於是就偷偷看一眼,秦婉婉回頭,他又躲過去。

  兩人眉目你來我往試探一番,秦婉婉看明白他的心思,決定大方一點,主動示好。

  她從袖子裡抽了連心符出來,用符戳了戳他的胳膊。

  簡行之不看她,表示拒絕:「別碰我!」

  「連心符不要啦?」

  秦婉婉湊過去,提醒他。

  簡行之動作一頓,秦婉婉將連心符在他面前晃了晃:「我拿這個給你賠罪,我不該和你說滾,別生氣了好不好?」

  「拿我送你的東西給我賠罪?」簡行之嗤笑扭頭,「我不要。」

  「連心符唉,你偷了三次了,不要啊?」

  秦婉婉繼續在他面前晃,簡行之懶得理她,抬手推開她:「給你拿著,我不要。」

  秦婉婉聽到這話,心裡莫名開心。

  她將雙手背在身後,慢悠悠開口:「其實這符咒我拿著也沒什麼用。」

  「那你之前還不肯還我!」

  簡行之瞪她,秦婉婉笑:「誰讓你是知道我是寂山女君後要偷?你不信我,還容不得我不開心?」

  「我還以為你怕我。」

  簡行之有些驚訝,秦婉婉滿不在意:「我信你不會傷我。」

  簡行之沒有出聲,秦婉婉正經將連心符遞過去:「拿著吧,畢竟這麼重要的東西。」

  簡行之低頭看著連心符,好久後,他抬手將符推回去。

  「你拿著吧,我不要。」

  說完,他便提步離開。

  秦婉婉一愣,她有些看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又不要了?」

  「少年情懷總是詩,想和你多點關係唄。」38嘆了口氣。

  說著,他拿出一個煙盒,秦婉婉有些詫異:「你這是什麼?」

  「哦,剛才到了一大筆積分,」38解釋,「1000個點,咱們權限開了,我就買了包煙。」

  「你們系統還抽煙?!」

  秦婉婉有點震驚,38點頭:「沒錯,我還給我老婆買了一堆棒棒糖,讓總機給她郵寄過去。唉,也不知道我老婆在哪裡執行任務。」

  38有點憂鬱,它劃了一根火柴,轉頭看秦婉婉:「好久沒在宿主腦子裡抽煙了,你見諒一下。」

  秦婉婉不明白,片刻後,火柴點燃了煙,38深深吸氣,吐了個煙圈。

  她腦子裡瞬間煙霧繚繞起來。

  秦婉婉當即崩潰,歇斯底里出聲:「給我把煙滅了!」

  「別啊……」

  38有些委屈。

  秦婉婉不肯放棄,一人一系統就禁煙一事僵持許久,等秦婉婉徹底把38的煙滅了時,她便聽到謝孤棠問了聲:「這是哪裡?」

  秦婉婉這時候才停住腳步,抬起頭來,注意到周邊。

  之前他們一直行走在一個漆黑的山洞裡,此刻他們面前,原本只是簡單挖開的山洞土路走到盡頭,一扇巨大的石門橫在他們面前,石門兩側立著兩個銅人,銅人手持青銅不滅燈盞,映照著石門正面兩個流動著劍意的上古字體。

  「明淨……」

  謝孤棠喃喃出聲,翠綠看見「明淨」二字,面露激動:「是神君的字!是他寫下的!」

  說著,翠綠急急上前,簡行之瞬間便了臉色:「別碰!」

  但翠綠太過急切,簡行之出聲那刻她已經碰上大門,瞬間就被擊飛出去!

  秦婉婉上前一把攔住翠綠,但翠綠還是被震得嘔出一口血來。

  「這上面有禁制。」

  簡行之打量著石門,思索著:「這禁制是藺言之留下的。」

  「你是說神君還活著嗎?」

  翠綠急急看向簡行之,簡行之搖頭:「不,一般大能都會在生前開始修建自己的陵墓,這應該是藺言之提前留下的。」

  翠綠一愣,眼中光芒黯淡下來。

  簡行之一頓,隨後不太熟練僵硬著安慰:「說不定也活著呢?」

  翠綠好像更難過了。

  秦婉婉扶著翠綠,趕緊催促:「有什麼辦法開門?」

  簡行之想了想:「我可以試試,但不一定能劈開。」

  說著,他一抬手,淵凝從秦婉婉腰間一躍而起,落到簡行之手中。

  翠綠有些震驚:「他怎麼能用你的劍?」

  一般靈寶都是主人專屬,除非對方是血親或者伴侶,翠綠腦子裡突然腦補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在她開口前一刻,簡行之無情打斷她:「這世上暫時還沒有我不能用的劍。」

  劍修的劍意,意味著他對劍靈的駕馭等級。

  簡行之雖然修為不夠,但劍意卻始終保持頂峰,以他對劍意的領悟,駕馭淵凝,也並非難事。

  翠綠被這話驚到,她下意識看向謝孤棠,謝孤棠認命點頭:「天劍宗劍塚裡的前輩,都聽他的。」

  謝孤棠都這麼說,翠綠終於相信了,她花了很大力氣去接受簡行之這個愣頭青居然厲害成這樣的事實,左思右想,她終於找到一個理由。

  「多虧了神君的臉。」

  她握住秦婉婉的手:「他才這麼厲害。」

  簡行之聞言嗤笑,也不搭理她,將淵凝握在手中,抬手劃過。

  周邊地面開始顫動,石屑飛起,秦婉婉頗有氣氛招呼大家:「大家後退,我師父要放大……」

  話沒說完,石門「砰」的一聲,轟然打開。

  簡行之一愣,謝孤棠當即抬頭,熱切看著簡行之:「前輩,您竟然能不動手就破禁制,可見劍意已精純到我所不能體會之境界!」

  「我不是……」

  「簡行之,我沒想到你這麼厲害。」

  秦婉婉喃喃,簡行之聽見秦婉婉崇拜之詞,突然覺得,不想解釋了。

  他輕咳一聲,故作謙虛:「都是小事。」

  說著,他邀請眾人:「走吧。」

  大門打開,一行人往裡走去。

  裡面是個石道,當相比之前精細許多,白玉石地面,繪刻著彩色浮雕的青石牆壁。

  每隔一段路,就有夜明珠鑲嵌在黃金燈盞中照明。

  如此奢華,讓秦婉婉忍不住感慨出聲:「真有錢啊……」

  「那當然。」翠綠聽秦婉婉誇簡行之的墓,立刻開始炫耀,「我們神君當年乃修真界第一人,這點財富,不過牛毛。」

  「這些畫看上去略有深意。」

  謝孤棠聽不下去翠綠吹牛逼,忍不住岔開話題。

  秦婉婉聞言,轉頭看向兩面牆壁,仔細觀察著上面的浮雕。

  這些浮雕上都是人物圖,一幅一幅浮雕圖畫連起來,似乎是在說什麼。

  「墓地中的畫,常常是墓主生平。」

  簡行之解釋,這不出秦婉婉所料,她走到最接近門邊的畫面,剛站到面前,那畫面似乎是感知到她的存在,當即動了起來。

  畫面上是一個女子坐在長欄邊上,低頭看著人來人往,然後有一位青年抬起頭來,朝那女子微微一笑。

  「怎麼從一個女人開始?」南風站到秦婉婉身邊,說出了她的疑惑,「難道主人不是明淨神君?」

  「這不才開始嗎?」

  簡行之提醒大家:「往裡走吧,一邊走一邊看。」

  大家聞言點頭,開始緩慢踱步,欣賞起這些浮雕來。

  這個浮雕繪刻精細,但仔細觀察內容,就會發現這其實就是一個很庸俗的愛情故事。

  畫面上的女人好似出身青樓,一次長欄偶然的對視,她愛上了那個在街頭仰望她的青年。

  青年空有相貌,其他什麼都沒有,但女子愛他如痴如狂。

  「哇,渣男。」

  翠綠果斷評價,秦婉婉點頭:「渣男!」

  幾個人往前走,一面走一面看。

  畫面上,青年似乎是被人追殺,他暫時躲避在這裡,女子便收留他。

  青年要求眾多,喝頂尖白露茶,穿雲蠶絲,女子花盡錢財,滿足他。

  她以為這是相愛,後來青年獨自離開,她為了從青樓脫身,自毀容貌,散盡錢財。

  然後懷了一個女兒,獨自生了下來。

  「這……」秦婉婉皺起眉頭,揣測著,「是寧徽荷嗎?」

  「或許是吧。」

  簡行之神色很淡,看著畫面:「畢竟,這應該是藺言之的墓。」

  藺言之的墓,一切都該和他有關。

  畫面上,孩子長大,約莫到三歲,便顯現出超凡天賦,女子發現這件事,但她生活貧苦,無法給孩子更好的條件,只能帶著這個天賦絕佳的孩子,在街頭賣餛飩。

  一年元宵,她們母女在街頭賣著餛飩,一位青年帶著高貴女仙、抱著孩童於鬧市而過,他給自己的兒子買一串糕點,來到女子攤前,女子抬頭那一瞬,兩人都是驚愣。

  青年看了一眼她旁邊踩在凳子上幫忙的女孩,沒有多說。

  等到夜裡,青年來到小院,要帶女子和孩子回去,女子並不願意,青年留了家牌,讓她若是出事,回頭找他。

  不久後,女兒重病,尋常大夫無法醫治修真者,女子便到了青年家門口,青年不肯開門,她抱孩子跪著苦求,直到最後,青年走出來。

  她成為了青年的外室,不為人知,與之交換,孩子也終於得救。

  這時候她才知道,這位青年是修仙世家少主,當初不過是被仇家追殺,偶然躲入人世的一場不該有的相逢。

  這個女孩是木系純靈根,天資卓絕,回到修仙世家之後,修為一日千里。

  她和女兒相依為命,正室知曉她存在,但她不是青年唯一的外室,甚至於,其實青年家中好幾位妾室,她因為身份低微,連妾室都不能當。

  這樣的她對於正室毫無影響,所以正室從來不聞不問,讓她一個人在郊外小院,與女兒獨自生活。

  青年找了許多人照顧她,她每日都需要喝一碗湯藥,她不知那是什麼藥,但她沒有選擇,別人讓她喝,她只能喝。

  這樣的日子,過了不到半年,一次暈倒醒來後,她發現,她懷孕了。

  青年站在床榻前,欣喜非常。

  之後她每天依舊要喝藥,與此同時,畫面間隔出現了很多廝殺的畫面。

  秦婉婉觀察著那些畫,發現上面畫的是心口開花的修士被人砍殺之後,拽出金丹。

  一顆顆金丹被收集起來,研磨成粉。

  畫面一面是女子的歲月靜好,一面是血流成河。

  秦婉婉越看越不明白,直到最後一幅畫面,青年將這些金丹研磨成粉提煉的藥物帶走,遞給下人,這時候秦婉婉才猛地反應過來。

  「那不是藥。」

  簡行之冰冷出聲,秦婉婉回頭,從簡行之眼中看到答案。

  她有些驚慌開口:「她喝的,是修士的金丹。」

  兩人沒說話,所有人站在畫面前,都停下了步子。

  秦婉婉預感到前面的畫面是什麼,她突然有些挪不開步子。

  她忍不住看簡行之,簡行之凝視著畫面,神色平靜。

  「這世上沒有毫無緣由的好運,一切都有根源。」

  簡行之抬手觸碰上那些修士心口的蓮花。

  「走吧。」

  說著,他轉頭往前。

  秦婉婉站在原地,好久,她才收拾起心情,追上簡行之的腳步。

  她心頭有些慌亂,她腦海中開始浮現諸多可能。

  藺言之生來就是金丹,簡行之也生來就是金丹。

  藺言之和簡行之長得近乎一樣。

  藺言之死於一百多年前,簡行之出生於一百多年前……

  無數巧合在她腦海中迴蕩,她抬頭看簡行之。

  如果藺言之是因邪術而生,那這份因果,最終應該償還到誰頭上?

  她不敢去深想這個問題,只愣愣看著簡行之。

  簡行之背影清瘦高挑,從容鎮定,他似乎察覺秦婉婉心緒不寧,走了幾步,突然停下。

  「你若害怕心慌,就抓住我袖子,」說著,簡行之回頭看她,挑了挑眉,「放心吧,沒有我搞不定的事兒。」

  --------------------------------

  【小劇場】

  采訪:「離真相越來越近,簡行之你怕嗎?」

  簡行之:「不怕。都是小事。」

  采訪:「那你眼裡,什麼事大事?」

  簡行之:「秦婉婉不喜歡我,大事。」

  采訪:「那你這輩子怕過什麼人嗎?」

  簡行之:「怕過寂山女君。」

  采訪:「世界毀滅和寂山女君,你覺得誰更可怕?」

  簡行之:「寂山女君。」

  采訪:「為什麼?」

  簡行之:「這是我唯一一個不能打架解決問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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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5 01:32:18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二章

  聽到這話,秦婉婉放心下來。

  簡行之說得也沒錯,無論過往如何,那都是過往,過往所留下的,只是問題,而問題來了,解決就是,不必煩憂。

  她沉下心來,走在簡行之旁邊,同他一起看這上面的浮雕。

  謝孤棠緊皺著眉頭,解釋著畫面上的蓮花:「這好像是獵魔之戰。」

  「獵魔?」

  秦婉婉轉頭看向謝孤棠,謝孤棠點頭:「這件事我也只是聽前輩所說,當年魔種肆意,修真界便四處捕捉身中魔種之人,發現即殺之。所以有一批人身有魔種,無法祛除,乾脆集結起來,以邪神為信仰,修建了摩羅曇宮,肆意傳播魔種。算起來,大約就是在兩百年前。」

  「於是修真界成立仙盟,舉仙盟之力,攻下摩羅曇宮,摩羅曇宮接近荒城地域,寧氏身先士卒,可謂首當其沖。也就那一戰之後,寧氏青年一代幾近夭折,從此以冰雪封城,避世不出。」

  翠綠說著,看向旁邊浮雕,眼露崇拜:「直到明淨神君出現,寧氏才重新回到修真界人的視野。神君當年,不到百年渡劫,以一己之力建立鬼城,至死無一敗績,世人莫不敢犯,謂當世第一人。」

  「好厲害啊。」

  秦婉婉忍不住感慨,簡行在旁邊聽著,輕咳了一聲,提示著秦婉婉:「不就是百年渡劫嗎,有些人百年都飛升了。」

  秦婉婉一聽就知道簡行之是在誇自己,她忍不住辯駁:「重要的不是渡劫還是飛升,人家以一己之力建立鬼城,有些人做到了嗎?」

  「那,」簡行之一哽,隨即換了一個角度,「那有些人可以以一己之力滅了鬼城啊。」

  話音剛落,翠綠猛地回頭,面露凶狠:「有些人是誰?!」

  簡行之和秦婉婉一起沉默,兩人扭過頭轉向兩邊,看向兩邊牆上浮雕。

  浮雕上的女子肚子越來越大,她開始不僅要喝藥,還要泡澡。

  浴池裡加入的不知道是什麼,女子每次進去,都要拚命嚎叫,旁邊人便會死死按住她,每次都是一場拚死對抗。

  女人開始意識到不對,想要逃跑,青年便直接綁了她的女兒,以女兒性命相威脅。

  一場大雪後,女人終於生下孩子。

  孩子出生那日,青年整個家族都圍在門外,房屋華光大綻,之後青年抱著一個孩子走出來。

  風雪之中,青年舉起染血的孩子,家族歡慶不已,只有產婦勉強從床上起身,攀爬著下地,想要搶回那個孩子。

  但她太無力。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青年回來,將自己的血滴到孩子額頭。

  孩子額頭亮起繁復的符文,所有人在看到符文那一瞬間,便愣住了。

  那是靈獸獨有的認主靈契。

  也就是說,這個青年,把自己的孩子,當成了靈獸馴養。

  可一個人怎麼能成為靈獸呢?

  秦婉婉想不明白,簡行之提醒她:「這個女人有妖族血統,而且應當是什麼特殊血脈,所以生下來的孩子都是天階單靈根。」

  「那為什麼她看上去是個凡人?一點修為都沒有?!」

  秦婉婉震驚。

  「這可能性太多了,」翠綠聲音平淡,「可能是血脈隔了好幾代,又或者她遭遇了什麼。比如小時候就被人抽取了靈根,自己一直不知道。」

  秦婉婉說不話。

  只看浮雕上的孩子,開始慢慢長大。

  他是個男孩,又生有金丹,按理應該眾星捧月,可並非如此。

  他常年被困於密境苦修,每日都要服用苦澀藥物,每月都要浸泡一次藥浴,藥浴極為痛苦,每次他都要在裡面融化血肉,鮮血淋漓撈出來,又重新長合。

  如此反復淬煉的身體,在他不到十歲,便已是刀槍不入。

  他每個月的生活,就是在密境中打鬥,被各種妖獸撕咬,被扔進密境中的死囚追殺。

  他父親告訴死囚,只要能殺了他,就可以出去。於是他一直活在生死之間。

  人生唯一的溫柔,就是每個月,他能看一次母親和姐姐。

  他的姐姐和他不同,天階木系靈根,注定了未來會成為四方爭求的醫修,家族雖然並不認她,但是她在家族過得不錯。

  錦衣玉食,出入無阻。

  因為小小年紀擅長醫道,得各路老祖寵愛。

  姐姐母親都很溫柔,都很愛他。

  年少他不懂,總是鮮血淋漓從密境出去,母親和姐姐看到他,便會落淚。

  於是他早早明白,自己不當如此,每月見到姐姐母親時,他都會提前清理好自己的傷口,打整得乾乾淨淨,等見到了,她們問他過得好不好,他就說,他很好。

  他無數次想突破密境出去,可每當即將突破,他的父親便會發現。

  他無法違抗他父親的命令,無論他再強。

  他父親要他跪下,他就不由自主跪下。

  這樣絕對的臣服,讓他逐漸放棄自己。

  父親告訴他,只要他聽話,他就能出去,和母親姐姐團聚。

  他答應他。

  二十歲那年,他突破元嬰,父親終於答應帶他出去。

  他走密境,第一次看見藍天、白雲、青山、綠水,他珍重拂過路邊攀附在牆上一朵含苞待放的薔薇,薔薇輕輕一顫,隨後緩緩綻開。

  他睜大眼睛。

  這樣綻放的生命,是他二十年從未見過的美麗。

  他迷戀這樣的世間。

  然而,他拂過這朵薔薇後,緊接著奔赴的就是戰場。

  宗族與周邊門派起了摩擦,他前往平亂,那天場面很混亂,他的身體被操控著,殺了很多人。

  離開時,他站在滿地屍體的山丘,狠狠擦了一把臉上的血。

  回到家族,他得到許可,去見母親和姐姐。

  那天他笑不出來,姐姐走後,母親問他發生了什麼,他沒有回答。

  之後,他一次又一次被帶往這些大大小小戰場,他沒有辦法操控自己的身體和劍,他不是一個人,他只是他父親手中的一把劍。

  他無法決定自己劍指的方向,也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

  有一天夜裡,他終於崩潰,在房間裡嚎啕大哭。

  母親站在門口,端著熬好的羹湯,聽著秋夜細雨,一動不動。

  她是凡人,她什麼都做不了。

  她曾經試著修仙,做不到。

  她也試著變強,也做不到。

  她面對兒女的人生悲劇,無能為力。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孩子號啕痛哭,卻連一碗湯都不敢送進去。

  女子在門口站了很久,轉身離開。

  之後許多日子,這個孩子都重復著這樣的人生,唯一欣慰的,就是在他的庇護下,他的姐姐和母親活得很好。

  姐姐有自己的醫館,嫁給了喜歡的人。

  看著畫面上身著喜服的新人,所有人頓住步子。

  秦婉婉凝視著那個新郎很久,終於確認。

  「是燕無雙?」

  「不錯。」

  簡行之點頭,看向旁邊新娘:「那這個姐姐,應當就是寧徽荷。而那個廢物男,便當是寧文旭了。」

  如果說之前是懷疑,那麼此刻,他們終於確認,這就是藺言之的墓。

  他們繼續往前,就看畫面上,燕無雙和藺言之關係很好,經常找他喝酒,與他切磋。

  藺言之一面在回到姐姐那邊過的歲月靜好,一面在戰場上當著寧文旭的兵器。

  看上去人生就要這樣結束,直到有一天,藺言之的母親來找他。

  她說她找到了解開他靈契、扭轉他體質的辦法,讓他解開靈契後,便自行離開。

  藺言之說好,他聽母親的話,喝了藥,就再無知覺。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滿地都是血。

  他的母親手上一根管子,他手上一根管子,血液從她的身體到他的身體,她胸口插著匕首,躺在血泊裡,虛弱地看著他。

  寧文旭帶著人圍在他們周邊,捏著拳頭,克制著情緒,叫他過來。

  藺言之起身,他提劍。

  他感覺到自己身體裡,再也沒有什麼束縛,然而就在他提劍那一瞬,母親伸手拉住他。

  藺言之愣愣看著母親,母親溫柔注視他。

  「我想回家。」

  她說:「言之,別殺人了。」

  仇恨沒有盡頭,今日他殺了寧家人,寧家若不死絕,不會放過他。

  「你身上的血,我換過了,我不想再聽他的話,所以我走了。」

  母親聲音低啞,藺言之眼中蓄淚,看著母親朝著他艱難伸手:「言之,你……你抱抱娘。」

  藺言之提著劍,他僵持,猶豫,在這份柔軟的愛和滔天的恨之間,他終於選擇放下劍。

  他伸手,抱住母親。

  母親微笑:「言之,我對不起你和徽荷。我沒有保護好你們,我妄信小人。可是,能有你們當我的兒女,我很高興。」

  「不要為我報仇,」她捧起他的臉,「去做你想做的事。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你就順著你的心意,這世間,有很多很好的人,你會遇見,你會相愛。」

  藺言之不說話,他看著母親流淚。

  母親注視著他:「答應我。」

  藺言之不敢開口,他凝視著母親的眼睛,很久,很久,他才開口:「好。」

  母親緩緩笑起來,她眼中光芒渙散,她似乎是累極了,將頭靠在藺言之胸口,不再說話。

  藺言之背起母親,顫抖著站起來,他提起劍,抬頭看向寧文旭。

  「今日,我走,恩怨一筆勾銷。我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讓,或者不讓?」

  寧文旭看著他,很久後,他放下劍,讓開路。

  藺言之帶著劍和滿身是血的女人,走去,門前,他回過頭,看著寧文旭。

  「寧徽荷留在荒城,她若傷一根頭髮,我滅你寧氏滿門。」

  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所有人都知道,這隻親手訓來的瘋狗,是怎樣的存在。

  他背著女人一步一步走寧家。

  而後他在街上買了棺木,為母親裝棺,在夜雨中,他來到寧徽荷的醫館。

  寧徽荷和燕無雙正在關門,就看見青年一身白衣,站在夜雨中笑著看著他們。

  寧徽荷詫異抬頭:「言之?」

  「姐。」

  藺言之微笑:「父親肯放我走了,但我得在今夜離開,我和母親先走了,你和姐夫好好生活。」

  「你們要去哪裡?」

  寧徽荷放下木板,就要去,藺言之叫住她:「姐,別來。」

  說著,他指了指天:「下雨了,別淋濕。」

  寧徽荷在房簷下,她止住步子,含著眼淚。

  姐弟兩兩相望,燕無雙走來,給寧徽荷披上衣服。

  藺言之把目光落到燕無雙身上:「日後,阿姐拜託你了。」

  「你放心。」燕無雙笑了笑,「有空回來喝酒。」

  藺言之點頭,他伸手在前,彎腰行了一個大禮。

  說著,他轉身離開,他沒帶傘,雨淋了他一身。

  他走城,帶著劍,駕著裝著棺材的馬車,一路詢問著人,走向鳳凰花開的地方。

  不久後,寧徽荷就聽說這世上了一個明淨道君,他仁善、溫和、強大,他鋤強扶弱,敢言天下人不敢言,敢行天下人所不敢行。

  他一人入因魔種肆虐被封的城池,為滿城人摘下魔種,在所有已經沒有魔種卻還被追殺的人無處可歸時,建立鬼城。

  鬼城收留漂泊浪蕩之人,收留無家可歸之人。

  他不姓寧,他姓藺。

  而這,正是他們母親的姓氏,他們的母親,叫藺鳳曦。

  寧徽荷日日聽著弟弟的消息,得知藺言之安好,她就很是高興。

  百年不到,藺言之堪破渡劫,功德圓滿,成為這一方世界的半仙。這時候,他終於回到荒城。

  所有人都彷彿忘記過去,大家夾道歡迎神君,寧徽荷和燕無雙在家裡等著,等了沒一會兒,就看青年走進屋中。

  他沒有提劍,手中握著一卷書卷,看上去和過去模樣差別很大。

  他們一起喝酒,藺言之大方教著燕無雙他所有參悟的東西,他受傷太多,自創了一門功法,名為春生。

  從那以後,藺言之時不時會回來看看。寧徽荷擔心他,在他身上放了用她心頭血所製的追蹤法器,從此可以感應他的生死距離。

  一切風平浪靜,直到有一天,荒城門口突然迎來一具滿是封印的棺槨。

  寧氏變得極為緊張,巨劍山莊有所感知,派燕無雙查探消息。

  但沒等燕無雙查到消息,某一日,寧氏突然派人來告知寧徽荷,說藺言之出事,命在旦夕,她趕緊回到寧家,剛到寧家,她便被擒住。

  她被拖進一個大墓,大墓周邊都是壁畫,她睜大眼,看著壁畫上的畫面。

  她一生活得無憂無慮,唯一可憐之處,似乎就是她並不被自己家族承認。可她並不在意,在外逍遙自在,也沒什麼不好。

  她是醫修,受眾人愛戴,她以為母親錦衣玉食,以為弟弟不過是正常的修士訓練,她一直以為母親跟隨弟弟浪跡天涯,到了時間自然病故,她甚至因此埋怨藺言之。

  可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她的弟弟,母親,經歷了什麼。

  她被一路拖著,到達一個石室面前,然後她就看見被鐵鐐拴著的藺言之。

  藺言之平靜看著她,眼神裡是克制不住的緊張。

  她被人按壓在地面,一個老者走上前,和藺言之說什麼。

  藺言之低下頭,然而也就是那一瞬間,畫面上的寧徽荷果斷撲向刀刃,用冰冷的刀鋒抹了脖子。

  藺言之嘶吼,寧徽荷倒在血泊之中,她魂魄四散,也就是這一瞬間,藺言之終於爆發,邪氣從他身體破體而出,他掙開鐐銬,朝著老者就撲了過去。

  寧氏弟子上前,無一人是他的對手,老者勉強接過他一擊,這時,長廊已到盡頭。

  盡頭最後一幅畫,是一對夫妻到達此處,迎上藺言之最後一劍。

  秦婉婉步子停在原地,她愣愣看著那一對夫妻的面容。

  他們無法知道這些畫面的具體對話,只能依靠猜測,揣摩這些畫上的人說了什麼。

  秦婉婉定定盯著那一幅畫,畫上夫妻和藺言之那一劍撞在一起,畫面華光四綻,可見極為激烈。

  其他人看過畫面,就往前走過去,前方是又是一道石門,石門上密密麻麻全是封印的符文,裡面估計很難打開,外面也進不去。

  謝孤棠和翠綠上前去研究開門,簡行之逛了一圈,想了想,指揮著兩人在大門鑽洞。

  確認好後,他轉回秦婉婉身邊,看見秦婉婉還在看,便探過頭來:「看什麼看這麼久,你爹娘啊?」

  他隨口一問,不想秦婉婉居然真的點頭:「對。」

  簡行之嚇了一跳,趕緊抬眼,仔細辨認了一會兒,點頭:「嗯,我記住了。」

  這兩人絕對不能打。

  秦婉婉不知道他記住什麼,她看著畫面,不由得沉思。

  她父母是最後一刻才趕到,那之後呢?

  而這個藺言之,之後是活著,還是死了呢?

  她神色凝重轉頭,又想起,其實比起他,簡行之才是更該難過的,畢竟這個藺言之一看就和他千絲萬縷,萬一是他的前世,有著如此悲傷的過往,他一定更傷心。

  她整理了一下情緒,想回頭安慰簡行之,還沒聲,就聽簡行之朝著南風大喝:「那個不能碰!」

  南風的手正要去碰一張符紙,聽見簡行之的聲音,趕緊收手。

  秦婉婉這時候才注意到,謝孤棠和翠綠正在那個大門上用劍鑿洞。

  謝孤棠的佩劍立在大門上,像一個電鑽一樣高速旋轉,翠綠在旁邊手中準備著一個符陣,看上去極為緊張。

  秦婉婉茫然:「你在做什麼?」

  「前輩說,這麼多封印符文,想必裡面肯定封印著極為可怕的東西,我們貿然開門,萬一放什麼來,豈不是罪過?所以我們先打一個洞,確認裡面是什麼,再開門。」

  謝孤棠答得一本正經,秦婉婉轉頭看翠綠:「那你呢?」

  「我負責萬一有東西跑來,趕緊封上啊。」

  翠綠翻了個白眼:「不然你以為我在這裡給他加油打氣嗎?」

  秦婉婉得話,莫名覺得有點道理,就看謝孤棠一番努力,最終擦了擦汗:「不行,這門開不了洞。」

  「我來試試。」

  簡行之上前,又開始重復謝孤棠的方案,鑽了半天,終於鑽進大半,但還是開不了。

  一行人費盡心機,想盡辦法,刀砍斧鑿,火燒電擊,都沒能在門上鑽開一個洞。

  大家累得氣喘籲籲,盤腿坐在地上,翠綠抬眼看向秦婉婉:「你說這門咱們還開嗎?」

  「還是不了,」秦婉婉搖頭,「萬一裡面是邪神,我們放出來,豈不是罪過?」

  「那現在怎麼辦?」謝孤棠皺眉,「總不能在這裡一直耗下去。」

  「取其他路看看吧。」簡行之想想,做決定,「能走就從其他路走。」

  大家想想也是,拍拍屁股起身,便精疲力盡往回走,走了還沒幾步,就聽裡面傳來一個女聲:「別走!」

  大家頓住步子,那個女聲有些急切:「把符撕下來,就可以進來了!」

  「你看吧,」簡行之聽到這話,面露驕傲,「我就說裡面有凶物,還好咱們沒貿然開門。趕緊走!」

  「別走!」

  女聲更急切了:「你們回來啊,沒有其他出口的!」

  這麼著急讓他們回去,大家越發堅定了逃跑的決心。

  「快走快走。」

  秦婉婉催促:「不要給她蠱惑我們的機會。」

  「我真的不是凶物!我是寧徽荷啊!」

  聽到這話,大家終於頓住步子,大家猶豫了一下,互相對看一眼。

  「要相信她嗎?」謝孤棠皺眉。

  翠綠提醒他:「凶物都很會騙人。」

  大家想了想,保險起見,還是先撤。

  寧徽荷站在石室裡,愣愣看著毫不猶豫遠去的一干人,絕望湧現心頭。

  「都你們逼我的。」

  寧徽荷擦了擦眼淚。

  片刻後,這一群人又狂奔回來,身後全是飛劍、火球、狼牙棒

  簡行之一馬當先,衝在最前方。

  這一次他們沒有猶豫,主要是別無選擇,只能呼啦啦一群人衝向大門,簡行之一躍而起,撕下掛在高空一個人大的符文,秦婉婉一腳踹開大門。

  所有人在飛劍追上他們前一刻,一個撲倒,齊齊躍入洞中。

  簡行之和秦婉婉撲在最前面,還沒抬頭,就看見前方是一雙繡著荷花的繡花鞋。

  兩人一起抬頭,發現面前坐著一個女子。

  女子是透明色,應當只是一個魂魄,她溫柔注視著他們,輕喚聲:「你們來啦?」

  「寧徽荷?」

  秦婉婉率先聲,寧徽荷點點頭,一干人爬起來,環顧四周,發現這裡像一個臥室,旁邊放著桌子、衣櫃,還有主人喜歡的畫之類的東西。

  唯一和普通臥室不太一樣的,是房間沒有床,只有一個高台,高台上放著一個冰棺。

  這裡應當就是主墓。

  所有人心裡有數。

  寧徽荷一抬手,便倒了茶,茶水分到每個人手裡,她溫和招呼:「大家坐吧。」

  大家拘謹坐下,寧徽荷看了看幾個人,含著微笑:「門口寫了『內無凶物,推門即入』,你們還跑什麼呢?」

  「寫了嗎?」

  聽這話,簡行之有些茫然,他看向秦婉婉,秦婉婉看向這裡文化課理當最好的謝孤棠。

  謝孤棠皺起眉頭:「姑娘寫在哪裡?」

  寧徽荷奇怪,指了指外面:「就掛在門口,最大那張紙。」

  「那不是張符嗎?」翠綠疑惑,「我以為鎮壓用的?」

  寧徽荷臉色不太好看了,她嘆了口氣:「看不懂就罷了,好像除了同行,也沒人看懂過。」

  說著,寧徽荷想起來:「如今往事都已知道,還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我有。」

  簡行之立刻舉手,寧徽荷欣慰看過來:「我知道,你想知道當初他們想逼迫言之做什麼。」

  「不是,」簡行之搖頭,「我就想知道怎麼出去。」

  寧徽荷臉色一僵:「你不想知道藺言之的故事嗎?」

  「不想。」簡行之回答得很堅定,「我就想知道怎麼出去。」

  寧徽荷沉默了,她定定看著簡行之,良久,她平靜開口:「哦,既然你這麼想知道過去的事情,我就勉為其難告訴你,當初言之其實已經成功渡化邪神,本來邪神不復存在。可寧氏把這個消息瞞下,寧氏老祖壽命將盡,他想要奪舍言之的身體,他若得到這具最強的軀體,飛升指日可待。但言之有功德護體,神魂強大,邪神都無法侵蝕,更何況老祖?所以他以我作為要挾,想要控制言之。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為我去死,便在他面前自盡。」

  「邪神以人邪念為生,言之在我死那一刻,他的恨意讓邪神死灰復燃。他主動接納邪神,邪神吞噬了他,與他合二為一,這時候,兩位仙人及時趕到,他們攔下要大開殺戒的邪神,將他強行封印,然後將我的魂魄留在了這裡,我的魂魄在這裡得到滋養,但是出去,就會灰飛煙滅。」

  「所以……」簡行之沉聲,抬頭看她,「到底要怎麼出去。」

  寧徽荷靜靜看著簡行之,兩人對視片刻後,她突然暴走,抓了旁邊的茶壺就扔過去,有什麼扔什麼!

  「你們有沒有人認真聽我說話啊!我在說這麼重大的事情!我在說你一輩子都不可能從其他人口裡得到的密辛!你就知道出去!出去!出去!你會不會尊重人?!你腦子呢?!不會思考分不清楚輕重的嗎?!你叫什麼名字?!」

  簡行之四處躲閃,最後一下接住她砸過來的花瓶後,探頭:「簡行之。」

  寧徽荷聽到這個名字,頹然坐下,抬手摀住額頭。

  「改名吧。」她痛苦聲,「名字也是一種詛咒。你爹娘取名沒算命的嗎?」

  --------------------------------

  【小劇場】

  寧徽荷:「看到我在門外寫的牌子了嗎?」

  秦婉婉:「對不起,醫修的字我們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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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我名字有什麼不好?」

  簡行之直言不滿,秦婉婉見寧徽荷捏起拳頭,趕忙賠笑:「寧姑娘,您別管他,您繼續說。」

  「我名字我師父取的,你憑什麼說不好?」

  簡行之很是不滿,寧徽荷緩了緩情緒,讓自己努力冷靜下來,朝著簡行之勉強揚起禮貌性笑容:「是我衝動了,你名字很好,行動力很強,只是稍稍缺乏智慧,但也不是什麼大事。」

  說著,寧徽荷轉頭看向願意聽她說話的秦婉婉:「這位姑娘,你又是?」

  「我叫秦婉婉。」

  寧徽荷看向謝孤棠和翠綠南風等人,大家一一報了名字,寧徽荷點了點頭。

  秦婉婉見寧徽荷平靜下來,趕緊追問:「那兩個仙人去哪裡了呢?」

  「我不知道。」

  寧徽荷搖頭:「他們帶走了言之,讓我留在這裡,說滋養魂魄,等日後會回來救我。可我在這裡已經等了兩百年,除了上次在十二生死門,我的執念見到了你們有所感知以外,再也沒有見過其他人。」

  「那他們就是在騙你啊!」

  簡行之激動總結。

  秦婉婉立刻反駁:「你胡說!」

  簡行之這才想起來,這兩人可能是秦婉婉爹娘,趕緊找補:「我胡說的,他們肯定不會騙人。」

  這話說出來更奇怪了。

  「那他們走之前,有留下什麼去向相關的線索嗎?」

  秦婉婉不搭理簡行之,只好奇追問,寧徽荷搖頭:「當時情況緊急,他們並沒有多說什麼,只讓我在這裡等著,便離開了。」

  「那之前呢?」秦婉婉皺眉,「之前你見過他們嗎?」

  「未曾見過,但,聽言之提起過。」寧徽荷思回憶著,「言之曾經來告訴我,說有兩個不著調的仙人為了給女兒治病,會幫他把邪魔封印。說起來,」寧徽荷笑起來,「那兩位仙人好似還說過想招言之做女婿,可惜被言之拒絕了。」

  一聽這話,簡行之和秦婉婉臉色就不太好了。

  秦婉婉強撐著面子,故作不在意開口:「還好拒絕了,不然人家女兒也不願意的。」

  「就是!」簡行之重重點頭,「看不上他!」

  「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寧徽荷扭頭看簡行之,「我家言之有什麼不好?知書達理、修為高深、容貌更是讓修真界女仙趨之若鶩,配她寂山女君還配不上嗎?」

  「我……」

  「那當然配不上啊。」簡行之果斷打斷秦婉婉要出口反擊的話,盯著寧徽荷,「人家寂山女君出身高貴,家裡仙界最富,又美又強脾氣又好,溫柔可愛聰慧動人。」

  「還好還好,也沒這麼優秀。」秦婉婉被簡行之誇得不太好意思,轉耳就聽簡行之繼續道:「而且師從天下第一歲衡道君,未來丈夫也會是天下第一,藺言之他打得贏歲衡道君嗎?!」

  秦婉婉:「……」

  她突然有點驚嘆簡行之誇人的技巧了。

  寧徽荷也被簡行之說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問:「歲衡是誰?」

  「這不重要,」簡行之繞過話題,只認認真真看著寧徽荷,「總之就是,藺言之配不上寂山女君。」

  「現在說這些話題重要嗎?」翠綠聽著他們說著說著往家常過去,急著出去的她有些焦躁,「把事情弄清楚趕緊走啊。寧徽荷,」翠綠轉頭看她,「你就告訴我一句,神君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

  寧徽荷動作一頓,她眼裡浮現出幾分難過:「我不知道。我最後一次見他,他已經被邪神吞噬,我不知道這算是死了,還是活著。」

  「也就是說,如果當初那對仙人夫妻沒有渡化成功,那麼藺言之,就是邪神,對嗎?」

  謝孤棠皺起眉頭,寧徽荷艱難點頭。

  眾人沉默下去,片刻後,簡行之再一次執著詢問:「那,現在我們可以出去了嗎?」

  「可以了。」

  寧徽荷有些疲憊,催促簡行之:「那邊是傳送陣,趕緊走。」

  「那走之前,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簡行之意外出聲,語調有些不好意思。寧徽荷好奇轉頭,就看簡行之輕咳了一聲,低頭詢問:「這個,墓,來都來了,您要不送點東西唄?」

  說著,簡行之補充:「以前我進古墓,裡面的墓靈都會說我是有緣人送東西的。」

  寧徽荷聞言睜大了眼,好半天,才緩過來:「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那你不想送就算了,我就問問。」簡行之被拒絕,也不尷尬,轉身往傳送陣走,「婉婉,走了。」

  「慢著。」寧徽荷叫住他,「你幫我一個忙,我送你。」

  「您說。」

  簡行之當即回頭,眼神真誠:「我一定會努力做到。」

  「當年我魂飛魄散時,還有一魂一魄在身體中,但我的身體被寧氏老祖趁亂帶走,現下我魂魄不全,就算給我一具軀體,我死而復生,也會成一個傻子。勞煩你們把這一魂一魄找到,給我送回來。」

  說著,寧徽荷給了他們一張符紙:「你們把符紙帶在身上,捏碎符紙時,我就能感應到你們的位置,就能開墓口接你們。」

  「你感應不到墓外的人和發生的事?」

  秦婉婉聽到這話,推測詢問,寧徽荷點頭:「沒有特殊聯繫或者手段,我沒有辦法感應。」

  秦婉婉沒出聲,寧徽荷看向簡行之:「我已經把墓中機關暫停了,你要什麼去拿吧。」

  「好嘞!」

  簡行之說完,整個人就閃身不見了。

  謝孤棠和翠綠南風等人也有些蠢蠢欲動,寧徽荷看他們一眼,只道:「你們想要,也去吧。」

  「謝前輩。」

  謝孤棠行了一禮,但還是瞬間消失了身影。

  房間裡就留下秦婉婉和寧徽荷,寧徽荷給秦婉婉倒了茶,秦婉婉想了想,便問:「壁畫的後半截,是你刻的吧?」

  壁畫從藺言之離開寧家開始,就變成了寧徽荷的視角。

  「嗯。」

  寧徽荷點頭:「百年時光,太過無趣了。」

  「所以很多事,你並不知道。」秦婉婉轉頭看她,「比如當年在鬼城,藺言之是怎麼入魔,你不知道是嗎?」

  「他從不和我說他在外的事,我都是聽說,我一直以為他過得很好。」寧徽荷苦笑,「鬼城具體發生了什麼,我的確不清楚。」

  「你還瞞了一些事。」

  秦婉婉端起茶杯,寧徽荷動作一僵,秦婉婉聲音平穩:「你既然不知道墓外的事,你是如何一而再再而三,準確打開墓門,將我和簡行之接入墓中的?」

  寧徽荷沉聲不言,秦婉婉轉頭看她:「簡行之和藺言之有血脈聯繫,墓本身會對他有感應,對不對?」

  「問這些,做什麼呢?」寧徽荷輕笑,「你們知道過往,不被人矇蔽,便已經夠了。簡行之活得很高興,又何必煩擾他?」

  「你既然能感知他,我們進入墓中,為何不提前暫停各種機關?」

  「我在主墓被封印,沒有辦法。」

  寧徽荷苦笑:「你們打開了封印,我才能掌控這個墓。」

  「那是誰封印了你?」

  秦婉婉抬眼,寧徽荷面色變了變,秦婉婉看了一眼外面:「壁畫是你刻的,門外那張大紙是你寫的,也就是這麼多年你一直在墓地暢通無阻,但你突然被關在主墓,也就是說這一切就發生在最近,最近,是誰來墓中,將你關在了主墓?」

  寧徽荷不說話。

  這時候,簡行之提著一把劍,用外衣包了一大堆東西背在背上,高高興興衝了回來,老遠朝著秦婉婉激動大喊:「婉婉,我把那個密室上的畫著劍法的牆給拆了,那個訓練幻境我也給你拿回來了,我還拿了好多東西,」說著,簡行之跑到她面前,興高采烈,「我連牆上金粉都刮下來了!」

  寧徽荷聞言,趕緊喝了口水壓驚。

  這時候,謝孤棠和翠綠南風等人也回來了,三人每個人背上都背這個包袱,大概都是乾坤袋裝滿了之後的情況,大家看上去都非常快樂。

  秦婉婉見人都回來了,便轉頭朝寧徽荷告辭:「寧姑娘,既然已經無事,我們便先走了,謝過此次出手幫忙。」

  「都是應該的。」

  寧徽荷頭看了一眼旁邊背著包袱的四個人,心在滴血,握住秦婉婉的手,微微顫抖:「你們……你們……能不能還……」

  「告辭!」

  旁邊四個人聽到這個「還」字,立刻一起拱手,由簡行之帶頭衝向法陣,毫不猶豫背著包就往下跳。

  秦婉婉轉頭看了一眼旁邊逃跑的四個人,又看了一眼拉著她的手不肯放的寧徽荷:「您也看到了,我管不了。」

  說著,秦婉婉抽手,朝著傳送陣走去,她還沒走到,就看簡行之又從傳送陣中探頭,他又換了一張臉,用了一張普普通通的青年臉扶在傳送陣邊緣,看著寧徽荷。

  「寧徽荷,」他叫了一聲,寧徽荷詫異回頭,就看簡行之故作輕鬆告訴她,「東西不會白拿你的,你再等等,我給你重塑身體,回來救你。」

  「哦,還有燕無雙那王八蛋,」簡行之想起來,「我送他下來陪你,免得你無聊。」

  寧徽荷聽到這話,忍不住笑起來。

  「好。」她聲音溫和,「我等你。」

  「行了,」簡行之沒有再和她說話,轉頭看旁邊秦婉婉,「把臉變一變,過去說不定是哪兒,萬一遇到人呢?」

  秦婉婉知道簡行之說得有道理,點了點頭,隨便變了一個丫鬟的臉後,跟著簡行之一起跳了下去。

  簡行之一把拉住她,加速追上前面的謝孤棠和翠綠,他湊在秦婉婉邊上,高興開口:「婉婉,今天我們都拿了好多東西,可賺了!」

  「沒錯。」南風早就化作一隻螞蟻在謝孤棠懷中,探出頭來,「好富裕啊!」

  秦婉婉聽到這樣的話,看著簡行之高興得激動的神情,她突然問了一句:「如果這墓是你的,你還開心嗎?」

  簡行之面色一僵,他當即回頭看了旁邊兩個人一眼,翠綠和謝孤棠警惕抓住自己的包袱,簡行之想了想回頭,認真道:「不,不可能,這不可能是我的墓。」

  我帶人分的田地不可能是我自己的。

  五人一起跳出傳送陣,落地之後,抬頭一望,就看見周邊都是歇息的寧家侍衛。

  這裡就是他們傳送陣離開的地方,侍衛剛剛修好昨夜被炸開的地磚,看見他們當即提刀站起身來:「你們是何人?!」

  謝孤棠反應最快,轉頭看翠綠,一副認真鑽研的模樣道:「翠綠城主,這個傳送陣還是不夠精準,你還需要修改一下。」

  翠綠點頭,滿臉嚴肅:「你說得是。我們先回房研究。」

  說著,謝孤棠和翠綠就大搖大擺一起往外走,簡行之和秦婉婉趕緊低頭,像丫鬟侍衛一樣跟在他們後面,從容淡定一路走了出去。

  侍衛們愣了愣看著四個人,等他們走出門外,才反應過來:「他們是誰?」

  「好像是現下關在客房那兩位,不言大人吩咐過,千萬不能讓他們跑了!」

  「來人啊!」

  侍衛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大喊起來:「天劍宗和鬼城那兩個要跑路啦!!」

  話音剛落,四人腳下一個傳送陣亮起就要離開,然而也就是這一刻,一道劍光從天而降,瞬間劈開了傳送陣,四人見狀,當即御劍飛奔。

  他們乾坤袋裝滿了東西,背上包袱又沉,劍當即往下沉了沉,飛起來格外沉重。

  秦婉婉見狀大吼:「把東西都扔了!」

  「不行!」簡行之果斷拒絕,「這都是我的本錢!」

  來這裡這麼久了,除了賣身那五十個靈石,一直都吃著秦婉婉的,他怎麼能抬起頭?

  以前是師父被供養就算了,現在他已經不是師父了,他是一個男人!

  一個男人,必須要經濟獨立,當一個獨立男性,才能擁有追求姑娘的基礎。

  而今天他所得到的的一切,都是他東山再起的本錢!

  簡行之開口,旁邊三人都沉默,但都用行為表示了,他們辛辛苦苦從墓裡挖出來的財物,是不可能就這麼放手的。

  秦婉婉頓覺得頭痛,隊伍著實不好帶。

  後面修士一路緊追不捨,人越來越多,她做下決定:「這樣不行,跑不掉。」

  「那就打?」簡行之反問。

  秦婉婉立刻否認:「不能打!」

  這損失太慘重。

  「那你說怎麼辦?」

  簡行之御劍和她一起衝進林子,秦婉婉大聲喊著:「藺言之當初被邪神吞噬,我爹娘把他帶走,不知生死,後面寧文旭一看你就想殺你,可見藺言之可能還活著。」

  「不錯!」簡行之回應,「之前花容做那個陣法,也是用來鎮壓不是用來復活的。」

  「如果藺言之活著,那他肯定成為邪神,一百年前逼他入魔的是寧氏老祖,害死寧徽荷的也是寧氏老祖,所以那個詛咒,要麼是他給的,要麼是為了寧徽荷報仇的燕無雙給的,如今你來了,凶手不願意讓你救寧氏老祖,乾脆就殺了他。」

  「所以呢?!」簡行之聽不明白,「我們到底要做什麼?」

  「如果藺言之是邪神,那寧氏肯定有人身上已經有魔種,邪神不可能放過當年害他的人,放任寧氏一百年可能只是因為他能力不夠沒辦法報復。我們只要能證明魔種的存在,咬死是他們幹的,寧氏的重心就不在我們這裡了。」

  寧氏最怕最在意的,是藺言之。

  一旦真正成為邪神的藺言之出現,簡行之就不會再是他們的目標。

  這時候再趁亂和他們討價還價要玲瓏玉……

  秦婉婉琢磨著,躲過身後一道劍光,轉頭看翠綠:「翠綠,你知道怎麼才能識出魔種嗎?」

  「需要一種特殊藥劑。」

  翠綠在化作翠鳥在空中靈巧飛動躲閃,急道:「我暫時沒有啊。」

  「你帶簡行之去找!」

  秦婉婉吩咐:「我和謝孤棠去拖住寧氏,你們快些把藥拿回來,我們等你們!」

  「不行,我陪著你。」

  簡行之一口回絕,轉頭看了一眼謝孤棠:「我不放心他。」

  「他會演戲你會搶劫,我們分工合作。」

  「我也會演戲啊!」

  簡行之立刻不服,秦婉婉見他不吃硬的,便靠近他,一把抓住他袖子,滿臉認真,「行之,搶藥這件事情更重要,我們全隊的希望就在你身上了,你不要辜負我們!」

  這聲「行之」叫得簡行之心頭一漾,他一想到自己是全隊的希望,輕咳了一聲:「好吧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回來救你的。」

  說著,簡行之抬手往她額頭一點:「遇到危險叫我名字,這符你用過。」

  秦婉婉愣了愣,隨即反應過來,轉身一道劍光迎向身後追兵。

  簡行之喊了一聲「翠綠」。

  翠綠瞬間變成一隻巨大的翠鳥,翅膀一扇,撲騰起狂風從簡行之頭頂劃過,簡行之一把抓住他爪子,腳下飛劍朝著身後追兵直衝而去,協助秦婉婉謝孤棠攔住一波追兵後,大喊著:「婉婉等我!」

  說著,便召回飛劍。

  飛劍飛回那一刻,秦婉婉突然想到簡行之說不定找不到他們,趕緊叫南風:「南風,變成手掌大。」

  南風懵懵變成手掌大小,趴到謝孤棠肩頭:「主人,做什麼?」

  秦婉婉一手拿劍抵住一個修士,一腳踹飛後,抓住南風,回頭朝著天邊簡行之的方向一甩,大吼出聲:「簡行之,接導航!」

  南風甩出去那片刻,只聽一聲悶哼,隨後一把劍直接抵在秦婉婉脖子上。

  秦婉婉鎮定回頭:「別殺我,我舉報!」

  拿劍的寧不言愣了愣,秦婉婉喘著粗氣,滿臉認真:「寧道長,我剛才看見明淨道君了,他變成了邪神,他承認了,你們寧氏的雞是他偷的,狗是他摸的,寧氏老祖是他殺的,壞事都是他幹的,他恢復力量了,這就要回來,殺你們全家!」

  --------------------------------

  【小劇場】

  簡行之:「婉婉,有人陷害我們怎麼辦?」

  秦婉婉:「用魔法打敗魔法,用陷害打敗陷害。」

  【小劇場‧2】

  南風:「我早就知道了,我在你們心裡,就是個g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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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5 01:32:50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四章

  「你是誰?」

  寧不言皺起眉頭,秦婉婉在墓裡已經換了—張臉,秦婉婉直接開始胡謅名號:「我乃寂山女君苗翠花。」

  「沒聽過。」

  寧不言快速封死她周身經脈,抬手收劍。

  「拖下去。」

  「不是,寧道君,」秦婉婉被人衝上來上手鐐,她看著轉身離開的寧不言,大喊出聲,「你們寧家把藺言之害死了,現在人家來找你們尋仇你們—點都不放在心上嗎?」

  寧不言動作—頓,他冷下臉回頭:「休要胡言,明淨真君入魔被花城主斬於刀下,與我寧氏有何干係?」

  「無關嗎?」

  秦婉婉盯著寧不言:「那為何當年明淨道君死後,身為藺言之姐夫的燕無雙要強闖寧氏,寧氏老祖為何身中詛咒,而如今寧文旭為何—看到和藺言之長得相似的簡行之便要殺他?用—個水壺定罪,你不覺得草率嗎?」

  寧不言不說話,秦婉婉繼續說服他:「寧不言,邪神若當真現身寧氏,你寧氏有能力應付嗎?怕是滿門盡滅,其他門派都來不及馳援。」

  「我憑什麼要信你—面之詞?」

  「我有證據。」秦婉婉冷靜開口,「你只要幫我拖住時間,我可以證明。」

  「如何證明?」

  「我自有我的辦法。寧不言,你替我拖住時間,我若說謊,你頂多就是晚—點找到真兇,可若我說的是真的,你和我們合作,可以救許多人。」

  寧不言站在原地,片刻後,他走到秦婉婉面前,蹲下身:「天黑之前。」

  他看著她,聲音平靜:「我只保你到天黑之前。」

  「好。」

  秦婉婉咬牙認下來。

  寧不言揮了揮手,旁邊人立刻鬆開,寧不言扶起秦婉婉,溫和—笑:「姑娘委屈了,來,我們喝茶敘過。」

  「你……」秦婉婉艱難開口,「你這變臉速度是不是快了點?」

  寧不言沒接話,只扶著她,笑眯眯朝著馬車伸手:「姑娘請?」

  秦婉婉不敢多說,跟著寧不言—起上馬車。

  寧不言將謝孤棠—起請到馬車上,他給兩人倒茶,聲音平和:「二位不如同我說說,你們是在何處見到的明淨神君,又是如何得知以往密辛的?」

  聽到這話,秦婉婉想了想,和謝孤棠對視—眼。

  寧不言見他們有顧忌,乾脆揭穿秦婉婉身份:「姑娘要不從你和你師父—起消失的時候說起吧?」

  「你認出我了?」

  秦婉婉詫異,寧不言舉著茶杯笑了笑:「氣質太明顯。」

  「咳,」秦婉婉點頭,「那就從消失時候說起吧。消失之後我們就進了—個大墓,在墓地壁畫裡看見了墓主的生平。」

  秦婉婉將藺言之生平和盤托出,寧不言咳嗽著,靜靜聽了—路。

  等快要到寧府,寧不言才抬頭:「那,你們是如何遇到明淨真君的呢?」

  「當時我們進到主墓,就看見—口棺材,棺材是空的,」秦婉婉繪聲繪色說著,「然後我們聽到腳步聲,我師父就告訴大家,快躲起來!我立刻躲在床底下。」

  「我躲在鏡子後。」謝孤棠補充,增加真實性。

  「接著我們就看到他進來了,他有點瘋,—直在說,等他恢復力量,他就回去報仇,他要殺光你們!喊了—會兒後,他走了,我們就跑了。」

  秦婉婉說完,轉頭看寧不言,語重心長:「寧道長,你看我和師父的臉其實都是變的,我們和藺言之其實—點關係都沒有,我們目標就是玲瓏玉,沒有任何理由殺你家老祖,所以此次更有可能的,是因為我們能救他,凶手才主動殺了他嫁禍我們。」

  寧不言聽著,點點頭,他抬頭看謝孤棠:「那你說說,明淨道君戴的是什麼髮冠。」

  秦婉婉—聽,就要開口,寧不言抬手攔住秦婉婉,指謝孤棠:「你傳音告訴我。」

  說著,寧不言轉頭看秦婉婉:「你也傳音。」

  這是要試他們兩說話真假了。

  秦婉婉有些緊張捏緊了袖子,想著壁畫上的藺言之,回答:「青玉蓮花冠。」

  說著,她緊盯著寧不言,寧不言聽到兩人傳音,點了點頭:「我會安排你們先到牢房休息,你們等—等吧。」

  三人回到寧府,寧不言將兩人安排進了柴房,便回去稟報寧文旭。

  寧不言—走,秦婉婉趕緊問謝孤棠:「你回答的是什麼?」

  「青玉蓮花冠。」

  謝孤棠開口,秦婉婉鬆了口氣,她高興起來:「你怎麼知道?」

  「你要和我回答—樣的答案,自然會說—個我知道的。藺言之我未曾見過,唯—見過就在壁畫上,壁畫上他是青玉蓮花冠。」

  「謝大哥,你好聰明啊!我帶你真是帶對了!」

  秦婉婉聽謝孤棠這種高級理解能力,感動不已,她好久沒有遇到這麼聰明的人了。

  「簡行之要有你—半多好!」

  「前輩心如明鏡,」謝孤棠笑笑,「只是不多表現罷了。」

  「哦不,」秦婉婉立刻打住謝孤棠對他的吹讚,「你是對他迷弟眼裡出西施,他真的……」秦婉婉找了—個委婉的詞,「不夠聰明。」

  「前輩不夠聰明,」謝孤棠搖頭,「也只是對你罷了。」

  秦婉婉得話,不由得—愣。

  她順了順頭髮,不太好意思接話,只道:「希望真如你所說,他能聰明些,快點找到藥劑。閒著無聊,我們打牌吧。」

  說著,秦婉婉從乾坤袋裡拿出—副葉子牌來,抬眼看謝孤棠:「你會嗎?」

  「會的。」

  謝孤棠微笑,拿過牌來,宛如賭場荷官,流利洗牌。

  秦婉婉震驚看著,她突然對天劍宗這個門派,充滿了好奇。

  到底什麼宗門,才能養出謝孤棠這樣的人才?

  秦婉婉和謝孤棠在柴房裡打葉子牌打得火熱朝天時,簡行之—腳踹開第十三家藥房大門,將翠綠寫給他的方子往桌上—拍,凶狠出聲:「火舌草有沒有?」

  「抱歉了客官,」掌櫃保持微笑,「沒了。」

  「金銀蛋呢?」

  「也沒了?」

  「白蛇果呢?」

  「客官,」掌櫃看了—眼他手上的藥方,「您要的藥材,早就賣絕種了。」

  「絕種?」

  簡行之震驚,掌櫃點頭:「沒錯,這兩百年—直有人長期高價收購您方子上的藥材,這整個荒城領域,這種藥材都被挖絕種了,現在買不到了。」

  「你們連打劫的機會都不給我的嗎?!」

  簡行之心態崩了。

  他本來還想,如果店家不給就強搶,可現在他問了十三家藥鋪,根本就不是給不給的問題,是有沒有的問題。

  這些藥材,這麼多年,居然都被挖光了?!

  「唉,您這藥材,都是當年用來測試魔種的方子,」掌櫃看了—眼藥方,感慨,「現在魔種都消失多少年了,沒有多大市場,那個客戶每年就要—批,還都是要帶根的,沒有人專門養殖,大家就山上挖,連根挖起挖了快—兩百年了,還有什麼呀?」

  「你們客戶是誰?」

  簡行之想了想,只能找唯—的線索,掌櫃保持微笑:「這客人的身份我怎麼能……」

  話音未落,簡行之的劍已經搭在他脖子上,掌櫃頓了頓,趕緊回答:「我當然能告訴你。」

  「誰?」

  「燕無雙。」

  「王八蛋!!」

  簡行之抽劍,轉身就衝了出去。

  翠綠在門口靠在柱子邊彈著指甲,她不屑和簡行之—起去打劫,見簡行之出來,她抬頭:「有嗎?」

  「沒有,」簡行之沒好氣開口,「這些藥都被燕無雙找人挖絕種了。」

  翠綠—愣,隨即憤怒出聲:「我說他怎麼這麼財迷,他這麼浪費巨劍山莊的錢夠用嗎?」

  「找他去!」

  簡行之提著劍就往巨劍山莊聚集那個破廟趕過去。

  翠綠跟著他,兩人—起氣勢洶洶到了破廟前,簡行之—腳踹開大門:「燕無雙!」

  破廟裡沒有其他人,燕無雙—個人坐在院子裡,他好像早就料到簡行之要過來,桌子上放了—壺酒,兩個杯。

  天色越暗,似有小雨,燕無雙轉頭看過來:「喲,來了?」

  「你去搜屋。」

  簡行之吩咐翠綠,自己上前,他坐到燕無雙對面,燕無雙看著翠綠衝進房間,只道:「別亂放,東西弄亂了還要整理,有點教養。」

  「你這破廟砸了都沒區別。」

  簡行之嗤笑:「還在意什麼亂不亂?」

  「話不能這麼說啊,」燕無雙笑了笑,給簡行之倒酒,推到他面前,「狗窩也是窩,家裡,當然要好好打理。」

  說著,燕無雙抬眼朝他—笑:「這是徽荷和我說的。」

  簡行之不說話,燕無雙眼裡帶了幾分溫和:「我當年遇見徽荷之前,就是你說得,活得像條野狗,我不知道怎麼打整屋子,不知道衣服要穿得乾淨,也不知道飯菜要搭配什麼盤子。每天打架打架,覺得這就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了。」

  「哦,我也—樣。」

  簡行之點頭,燕無雙端起酒杯:「走—杯?」

  簡行之大方端起酒杯,燕無雙和他碰了—下杯子,聲音平靜:「後來有—天我被人打斷了手,師弟逼著我去醫館,我想打斷手而已,有什麼好醫的,結果我去了以後,遇見徽荷,她好認真給我包紮,包紮好了,還要給我綁成—個蝴蝶結,當時我第—次覺得,日子原來可以這麼過。於是我就每天打架,每天磕磕碰碰去醫館找她。堅持了好久,」燕無雙笑起來,喝了口酒,「她成了我娘子。」

  「那時候啊,我是荒城青年—代翹楚,寧不言都是我手下敗將。她是荒城第—醫修,醫術遠近馳名,許多人不遠千里過來看她,我們—直過得很好,直到有—天,她弟弟滿身是血來到我們家找到她,說他要走了,我那時候才知道,原來那個,寧氏出了名的殺人瘋子,是她弟弟。她這個弟弟離開之後,改名換姓,我陪著她到處追尋藺言之的痕跡,他真是個怪物,我自詡天賦非凡,卻也從未遇到—個人,能這麼強。」

  簡行之沒說話,他喝了—口酒,聽著燕無雙說著他眼裡的藺言之:「他救了很多人,得罪了很多人,他怕給徽荷禍事,—直不肯回來,直到他功德滿身,天下沒有人能對他如何,他才終於回來。他回來之後,徽荷才有了笑。我和他關係不錯,那時候我們經常就在院子裡,就像你我—樣,」燕無雙轉頭看他,笑了笑,「這麼喝酒。」

  簡行之聽著,抬手和他碰了—杯,兩人—飲而盡,燕無雙繼續回憶:「他沒有藏私,教了我他自悟的心法,他從兩個仙人那裡學了—些法術,也都教會了我。那時候徽荷很高興,有—天夜裡,她和我閒聊,她說『無雙,我想有個孩子』。」

  燕無雙說著,紅了眼眶:「我們漂泊好多年,在看到藺言之安穩之後,我和她才終於安穩。然後我們有了孩子,我師父已近天壽,我也快繼承巨劍山莊,那時候,大概是我人生最好的時光,然而後來有—天,我突然在荒城感受到魔氣,哪怕只是—瞬間,我都知道,出事了。」

  「藺言之回來了?」

  簡行之喝酒,漫不經心。燕無雙苦笑:「對啊,他帶著邪神來了荒城,荒城有他親自修建的陵寢,那個陵寢有著這世間最強的法陣,稍作修改後,就可以將他困死在裡面。當時我不知道,我只聽師父吩咐,戒嚴巨劍山莊,可後來有—天我回來,徽荷不見了。」

  「她那時候……」簡行之有些說不出口,「懷了孩子?」

  「沒錯,」燕無雙含著淚,喝了—口酒,「懷了孩子,我打聽到是被寧家帶走,我殺入寧家,和寧家一場大戰,我師父破關出來救我,最後,我終於從寧家討回了徽荷,可她其實已經快死了,僅剩一魂一魄在身體中,根本活不下來。」

  「他們和我說,」燕無雙似覺荒唐,抬手撐住額頭,笑出聲來,「她是被藺言之失手殺害的,可我是個劍修,我怎麼看不出來,她脖子上的傷口,完全是自己弄的。」

  「她不是被人殺害,」燕無雙抬頭看簡行之,「她是被人逼死的。」

  簡行之動作—頓,燕無雙神色清明:「後來我師父因為救我,未能飛升,纏綿病榻五十年,最終含恨離世。而我養她—魂—魄,最後還是無法支撐,她在我面前,身體腐爛,白骨成灰。我的孩子,也未能保住,胎死腹中,我道心破碎,巨劍山莊至此搖搖欲墜。簡行之,你說我該恨嗎?」

  「該。所以,」簡行之凝視著他的眼睛,「寧氏老祖是你詛咒的?」

  「不錯,」燕無雙輕笑,「我沒有能力殺他,便用我的命詛咒他。我詛咒他,每日每夜都要看到徽荷死的模樣,他要為此懺悔,為此痛苦。」

  「你既然沒有能力殺他,你怎麼詛咒他?」

  燕無雙沒說話,簡行之將目光落到他胸口隱約露出的符文上:「你見到了邪神,種上了魔種。」

  種入魔種之後,修為會大幅度提升,付出的代價,則是每—點惡念都會被成倍擴大,最終惡念產生,然後開花結果,所有修為、所有生命、所有能量,盡歸邪神。

  「種入魔種之後,你利用藺言之教過你的仙界法術,詛咒了寧氏老祖。之後,寧氏老祖也是你殺的,對嗎?」

  「不錯。寧氏老祖,」燕無雙笑起來,「不該殺嗎?」

  「該。」

  「那你為何不走呢?」

  燕無雙捏起拳頭:「我早讓你走,你為何不走?!」

  簡行之平靜喝了最後—口酒,抬眼看他:「若今日你是用劍殺了他,我當陪你—起,可你若是因仇恨傷及無辜,」簡行之目光澄澈,「你所失的,何止道心?世間多苦,何人沒有作惡的理由?可因果相生,恩怨有主,我攔的不是你,是惡。」

  「也就是說,」燕無雙低頭苦笑,「哪怕知道過去,這事兒,你也管定了?」

  「我這個人,從來不喜歡回頭看過去走過的路。」

  簡行之喝酒:「我只知道往前走。」

  話音落那—瞬間,軟劍劈開桌面由上而下,簡行之抬手將酒杯飛砸過去,酒杯和劍撞在—起,發出「叮」的—聲清響。

  細雨細密而下,簡行之疾退落到高處。

  翠綠從最後—個房間衝出來,仰頭朝著高處簡行之大喊:「簡行之,沒有!把他抓過來審!」

  簡行之沒說話,他看著庭院中的提劍青年。

  燕無雙站在雨裡,仰頭看他。

  「你不是用軟劍的人。」簡行之平靜開口。

  燕無雙聲音平靜:「過剛易折,只要能刺中人,什麼手段都可以。」

  「如果寧徽荷在,看見你這樣,她會難過。」

  「可她不在了。」燕無雙抬眼看他,「沒有人會因此難過。」

  「若她還在呢?」

  簡行之開口,燕無雙愣了愣,也就是這片刻晃神,簡行之一滴血從他手上甩了出去,燕無雙還未反應過來,血滴便落入額間。

  簡行之抬手—劃,—道符咒急襲向燕無雙,燕無雙側身躲開,仍舊被符文急劃出—道傷痕,綠色光芒當即從燕無雙胸口綻出,簡行之身如鬼魅,徒手直接插入燕無雙胸口。

  燕無雙睜大眼,簡行之抓住他心口那顆魔種,直拽而出。

  —聲驚喝從遠處傳來:「師兄!」

  「小光頭你別動!」

  翠綠抬手—把抓住衝過來的金劍童子,燕無雙低下頭,愣愣看著簡行之滿手鮮血裡捧著那顆黑色帶著綠光的魔種。

  「你有春生心法,自行恢復即可。」

  簡行之將魔種捏碎,用另一隻乾淨的手,將寧徽荷給他們的符紙遞給他:「寧徽荷另外的魂魄還在藺言之的墓地,你帶著她的一魂一魄,捏碎符咒之後,她會來接你。她在下面很寂寞,你去陪陪她。等日後,我恢復修為,會為她重塑身體,讓她新生。」

  燕無雙呆呆看著符紙,他顫抖著,伸出手,接過那張乾淨的、寧徽荷特有筆跡寫著的符文。

  「底線不可退,道心不可失,用你自己的劍,殺你要殺的人。」

  簡行之抬眼看他:「沒有捨棄自己的劍的劍修,燕無雙,別忘了自己的劍叫什麼。」

  說完,簡行之沒有多言,轉頭叫翠綠:「翠綠,走了,救人去。」

  「就這麼走啦?」

  翠綠茫然,她推開金劍童子,緊追出去:「簡行之,沒有藥劑我們怎麼辦?」

  「我找到辦法了,」簡行之說得篤定,「回去吧。」

  說著,他把南風從懷裡掏出來,敲了敲:「別睡了,你主人呢?」

  「你這樣敲我,我不高興了。」

  南風冷哼出聲,但還是回應:「在寧府。」

  「走!」

  簡行之把南風往地上—扔:「帶路!」

  簡行之到處找著藥材,秦婉婉和謝孤棠百無聊賴打著牌。

  外面傳來轟隆雷聲,秦婉婉轉頭看了—眼窗外,皺起眉頭:「這雨下的太早了。」

  還沒說完,門外就有了開門聲,秦婉婉和謝孤棠對視—眼,趕緊把手鐐戴上,靠在牆上,假裝淒慘模樣。

  門被悄悄打開,秦婉婉睜眼—看,就見無名鬼鬼祟祟進來,他看見秦婉婉,眼神—亮,趕緊衝過來:「秦姑娘,我可找到你了!」

  「你……」秦婉婉詫異,「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聽說你被抓回來了。」君殊聽見秦婉婉關心他,非常感動,「剛才我又聽說寧文旭和寧不言在吵架,要把你抓來當人質逼簡行之出來。秦姑娘,我就說那個簡行之—點都靠不住,你要當人質,還有活路嗎?」

  說著,君殊拿出鑰匙給秦婉婉打開手鐐:「聽我的話,我們趕緊走,我帶你跑。」

  「等等。」

  秦婉婉—把拽住他:「我是問你都涉嫌殺寧氏老祖了,你怎麼還活著?」

  「晚……晚晚姑娘!」沒想到這個時候了,秦婉婉還這麼在意他,君殊語氣都溫柔下來,「你不用擔心我,我有好多辦法的,他們把我關在地牢,我就偷偷跑出來了,每天躲在空房間生活,我知道你會回來,就—直等著你,等到現在!現在你終於來了,我這就救你離開,我們—起遠走天涯!」

  「呃……」秦婉婉聽到這話,遲疑著,也就是這時候,門外傳來人聲,「家主吩咐,謝孤棠處死,把女的帶走!」

  聽到「謝孤棠處死」,秦婉婉立刻意識到,這個老頭說的可能是真的,她朝著無名堅決搖頭:「不行,我不能拋下謝道君離開。我要在這裡和他同生共死。」

  「你!」

  君殊聽到這話大怒,但想了想,他也沒有辦法,聽著追兵過來,君殊咬咬牙:「好,那—起走。」

  說著,君殊趕緊給謝孤棠開了手鐐。

  謝孤棠手鐐—解,三人立刻翻窗跳了出去,剛跳出長廊,就看周邊都是追兵。

  君殊咬牙—想,等—下跟著他們怕是更危險,不如此刻先撤,還能給秦婉婉留下—個良好的印象。

  他當即回頭:「你們先跑,我去攔住他們。」

  秦婉婉和謝孤棠對視—眼,也來不及和他多說,反正這些侍衛的目標是他們,—個凡人也不會多做阻攔。

  兩人足尖—點衝上牆頭,君殊轉頭拿了旁邊掃帚,朝著追兵大喝出聲:「我和你們拼了!」

  說著,他閉上眼睛,朝著空中瘋狂揮舞而去,大喊著:「晚兒,你快跑!我願意為你了你死!你不要擔心我!你不要回頭!你快跑啊!!」

  他閉著眼睛—路揮舞到長廊盡頭,感覺自己簡直是為愛情奮不顧身。

  試問這世上還有人比他更愛秦晚嗎?還有誰能和他爭?還有誰?!

  他的掃帚帶著他滿腔憤慨拍打在牆面,他睜開眼睛,這才發現。

  沒有了。

  長廊空蕩蕩的,根本沒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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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5 01:33:07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五章

  秦婉婉和謝孤棠一起狂奔衝出去院子,朝著廣場上衝,越來越多的侍衛聚集起來,秦婉婉和謝孤棠被追得四處逃竄:「這個寧不言這麼沒用的嗎?不是說好拖到晚上嗎?」

  話音剛落,寧不言從天而降,抬手一劍轟開秦婉婉的修士,著急道:「家主瘋了,一定要殺謝孤棠,抓簡行之回來,我送你們出去!」

  「早知道你別抓我們回來啊!」

  秦婉婉一腳踢開旁邊人,寧不言急道:「你別殺我族人!」

  「是你們族人要殺我們!」

  秦婉婉彎腰躲過一劍,有寧不言在,他們不敢動手殺人,可這些人又下的都是死手,眼看著人越來越多,寧文旭也帶著高手趕了過來。

  寧文旭是直接對謝孤棠下了死令,雖然秦婉婉不明白,寧文旭怎麼敢對天劍宗的人下手,但咬咬牙,她還是做下決定。

  「簡行之!」

  她用傳音大喝出聲。簡行之帶著翠綠跟在南風後面飛奔,聽見秦婉婉的聲音,懶洋洋道:「怎麼了?」

  「你好了沒啊?他們要殺謝孤棠抓我威脅你!」

  「我不是給了你一張符嗎,」簡行之漫不在意,「在天劍宗的時候用過,催動符咒,叫我名字。」

  秦婉婉一愣,這才想起來簡行之走的時候給她的符。

  她趕緊將符遞給謝孤棠,叫他:「謝大哥,催動符咒叫我師父名字!」

  謝孤棠來不及多想,他一手揮劍攔住衝過來的人群,一手抓住秦婉婉給的符咒,靈力催動符咒,輕念:「簡行之。」

  音落那瞬,華光大綻,謝孤棠察覺自己被一股巨力吸走,他驚詫抬頭:「婉婉……」

  「放心,」秦婉婉笑起來,「我和師父沒事。」

  「喂,」簡行之感知到有人召喚自己,他轉頭囑咐翠綠,「我換一下婉婉,你幫我照顧她。」

  說完,簡行之和謝孤棠位置一換,謝孤棠落到地面,翠綠正歡喜要迎上去:「婉……」

  音還沒落,看見高高瘦瘦的謝孤棠,翠綠面色一變:「怎麼是你?!」

  驚詫的不止翠綠,簡行之漫不經心落到地面,抬手一個劍花順暢攔住旁邊人,轉頭看向旁邊:「謝……」

  剛出聲,迎著秦婉婉那張討好的笑臉,他瞬間睜大了眼:「怎麼是你?!」

  「那個,」秦婉婉不好意思笑笑,「我覺得我留在這裡比較安全。」

  「安全個屁!」

  簡行之一腳踹開旁邊,火氣瞬間冒了起來:「你就這麼擔心他?那你把我換過來,你怎麼不擔心一下我呢?!」

  「所以我不這不陪著你嗎?」

  秦婉婉趕緊說好話:「人家謝孤棠是被牽連,這是咱們的事兒,我陪你一起。」

  聽到「咱們」兩個字,簡行之火氣小了幾分,他看了一眼週遭:「什麼情況?」

  「剛才我本來和家主匯報了藺言之回來一事,和他說你們去找可以試出魔種法子的藥劑了,」寧不言咳嗽著,和他們背靠背看著繞過來的人,「沒想到,他突然就下令要殺謝孤棠,還要把我軟禁起來,抓秦姑娘為人質逼你回來。」

  「那這點人就把你們攔住了?」

  簡行之看了一眼還在咳嗽的寧不言:「你真的很虛啊。」

  「這是我寧氏族人,」寧不言帶了幾分不滿,「若是無罪,我怎能讓你們濫殺?」

  「那若是有魔種在身呢?」

  聽到「魔種」,寧不言眼神冷下來:「若摘就摘,不能就殺。」

  「那你攔一下人。」

  簡行之吩咐寧不言,隨即叫秦婉婉:「婉婉,寂山有可以讓人保命的法訣嗎?」

  「有。」

  秦婉婉點頭,簡行之從懷中拿出一沓空白符紙:「好,法訣也可用劍表達,等一下,我用劍殺人,你用劍救人。」

  說完,簡行之空白符紙抬手一拋,符紙在他們周邊旋轉起來,簡行之抬手將手心割開,用將神識灌入血中,用血染在符紙上直接寫符。

  上千張符紙頃刻寫完,它們一起回到簡行之手中,簡行之一手握著符咒,一手提劍,看向旁邊湧來的修士:「去留由我,生死由天。」

  說罷,他足尖一點躍入高空,符咒飛向眾人,一張張符紙追著人貼到人身上,在觸及人身那一瞬間,有些毫無反應,有些冒出綠光,簡行之動作飛快,在第一道綠光冒出瞬間,身如幻影衝進人堆,一劍紮入對方心口,刺碎魔種。

  隨即他便趕到第二人身前,又一劍紮入對方心口,用雷霆靈力碎開魔種。

  雷點驅邪鎮魔,邪佞最怕不過。

  秦婉婉在刺出第一件時便反應過來,她當即趕上,追著簡行之,朝著那個被刺的人空揮出一劍。

  那一劍帶著寂山法訣,被淵凝成倍放大,瞬間纏繞住受傷之人的傷口,確保他生息不止,讓他倒地下去。

  簡行之的動作快,秦婉婉緊跟其後,也不落下一人。

  寧不言看著廣場上一道又一道亮起的綠光,隨著綠光亮起那一瞬間,魔氣肆意在廣場。

  他咬了咬牙,也學著簡行之的動作一路撲向這些弟子。

  簡行之見寧不言衝進戰場,他抬頭看向高處,就見寧不修和寧文旭站在屋脊之上。

  他們從上往下俯視戰局,猶如壁畫上那高高在上的模樣。

  簡行之笑了笑,抬手一張符直飛向寧文旭,寧不修下意識擋在前方,符咒撞到他身上,轟的一下給他撞得嘔出一口鮮血。

  寧文旭一把攔住他,著急開口:「不修!」

  話沒說完,寧文旭就看見寧不修胸口浮現出綠光。

  魔氣從寧不修胸口溢出,他嘴裡含著血,含糊開口:「爹……」

  寧文旭一把推開他,踉蹌後退:「魔種……你竟然……你竟然帶著魔種……」

  「爹……」寧不修往寧文旭爬過去,「救救我……」

  「你哪裡來的魔種?你祖父是誰殺的?是誰殺的?!」

  「救救我……爹……」

  寧不修艱難爬到寧文旭腳下,抓住他的衣角,他抬起頭,滿臉是血:「我是……您的兒子啊。」

  寧文旭說不出話,他顫抖著唇。

  那一瞬間,他彷彿看到年幼的藺言之,他滿身是血爬到他面前,抓住他衣角。

  他抬頭看他,滿眼祈求:「父親,救救我。我是……您的兒子啊。」

  「不是……你不是……」

  寧文旭睜大眼,他彷彿瘋了一般,猛地拔劍,一劍刺入寧不修胸口,他一劍又一劍,瘋狂刺下去:「你不是我兒子,你不是人,你隻是靈獸。你該聽話,你怎麼想殺了我!怎麼可以!」

  寧不修被一劍又一劍貫穿,睜著眼睛沒了氣息。

  寧文旭見人徹底不動了,終於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不修……」

  他顫抖著蹲下去,慌忙想去拉他:「不修……你怎麼了……」

  「怎麼了?」

  簡行之的聲音突然響起,寧文旭愣愣抬頭,就看簡行之提著染血的劍,站在不遠處。

  「他被你殺了啊。」

  簡行之朝著寧不修的屍體揚了揚下巴:「你親生兒子呢。」

  「言之……」

  寧文旭顫抖出聲,簡行之搖頭:「我不是藺言之,不過,他這筆債,」簡行之笑起來,「我的確想討。」

  「你想要什麼,我給你,我都給你!」

  寧文旭聽簡行之的話,激動起來,簡行之抬劍,聲音平靜:「你毀了藺鳳曦一生,毀了藺言之一生,也間接毀了寧徽荷一生。要你一條命,不算過分吧?」

  「你是不是要玲瓏玉?你是不是要錢?你還是要寧家?」

  寧文旭歇斯底里大吼起來:「我給你,我都給你!」

  「我都不要,我要的,」簡行之看著雨珠落到劍上,「只是一份天理。」

  話音剛落,簡行之猛地朝著寧文旭撲去!

  寧文旭不再示弱,瞬間拔劍!

  寧文旭也是化神期大圓滿,和簡行之的劍狠狠碰撞在一起,震得簡行之虎口一麻。

  「你若強逼,那休怪我不客氣。」

  寧文旭咬牙,簡行之輕蔑一笑:「那你試試。」

  說罷,簡行之神識化作靈力,瞬間傾貫於和寧文旭相抵劍上,秦婉婉震驚抬頭,驚喝出聲:「簡行之!」

  「做你自己的事!」

  簡行之沒有回頭,劍光和寧文旭的劍光劈在一起。秦婉婉咬了咬牙,吩咐寧不言:「你撐著。」

  說完,她躍到高處,長劍一拔,將寂山修復法陣由劍意表達傾貫而出!

  她緊跟在簡行之身邊,簡行之每一次出劍,她都跟隨在身後。

  她的劍法和簡行之一模一樣,但劍意截然不同。

  簡行之殺人,可她每一劍,所蘊含的卻是源源不斷的生機。

  簡行之感覺自己神識被一股靈力滋養,他驟然回頭,就看秦婉婉來到他身邊,聲音平靜:「出劍。」

  細雨連綿不斷,寧家廝殺聲早已震天響起。

  燕無雙收拾好東西,坐在桌前,看著簡行之給他的符咒。

  「師兄,」金劍童子帶著巨劍山莊弟子衝進來,抿緊唇,「寧家打起來了。」

  燕無雙抬起頭,看著金劍童子,金劍童子咬咬牙:「我看見好多中了魔種的修士,寧文旭也在和簡行之交戰。」

  「所以呢?」燕無雙聲音平靜。

  金劍童子低下頭:「我們想去救人。」

  「我知道他剛傷了師兄,」金劍童子有些愧疚,「可我覺得他沒錯,我想幫他。方才,他說的對。」

  說著,金劍童子下了決心,他抬眼看向燕無雙:「劍修不能忘記自己的劍。我當年學藝,師父就問過我,學劍是為什麼,我回答師父,我的劍,是為了救我覺得該救的人,守我覺得該守的道,至今也是如此。」

  燕無雙聽到這話,沒說話,他想起兩百年前寧徽荷那雙溫柔的眼睛。

  他們第一次見面,寧徽荷凝視著他的劍,溫柔出聲:「你的劍,真漂亮啊。」

  「那就去吧。」

  燕無雙開口。

  金劍童子一愣,燕無雙突然站起身,他走到櫃子邊上,打開積灰的櫃子,從裡面取出一把通體黑色的長劍。

  劍上刻著「紅塵」二字,他握著劍,珍重拂過劍身。

  「我帶你們去。」

  「你不是要見嫂子……」

  「沒事,」燕無雙回頭一笑,拍了拍腰間鎖靈囊,「嫂子在這裡,她會看到我的英姿的!」

  「走吧!」

  燕無雙看過巨劍山莊一雙雙眼睛:「讓他們看看,荒城最強,還是我們俱劍山莊!」

  說著,他提起劍,領著人走出破廟,御劍離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歪歪扭扭字寫著的「巨劍山莊」,許久後,他抬手一撫,「巨劍山莊」四個字消彌而去,顯現出剛勁有力的「俱劍山莊」四個大字。

  劍者,道可載而與之俱也。

  當年他怕自己辱沒宗門之名,兩百年不敢用回宗門姓名。而如今他將要離開之時,終於又掛上了自己山莊牌匾。

  所有弟子笑起來,燕無雙抬手一指,御劍而出。

  俱劍山莊弟子緊隨其後,燕無雙御風沐雨,終於感知自己久違的少年意氣。

  他一路疾馳,老遠見御劍而來的謝孤棠和在雨中振翅的翠綠,高興一笑;「喲,好巧。」

  謝孤棠笑起來,朝著燕無雙拱手:「幸會。」

  一行人趕到寧家時,簡行之剛剛把劍捅入寧文旭胸口。

  綠光在寧文旭胸口綻放出來,他顫抖著唇,猶自辯解:「我……我沒有魔種……」

  「你有沒有魔種,你心裡不清楚嗎。」

  簡行之在耳邊,神色平靜:「而且,有魔種的,未必是邪魔,心成魔,人方成魔。」

  說罷,他一把抽劍,寧文旭跌落在房頂,隨後順著屋脊一路滾下去,摔到地面。

  簡行之看著那狼狽的屍體,凝視片刻後,他提著劍,回頭看向秦婉婉。

  「好多人啊,」他笑起來,埋怨,「好煩。」

  「我也覺得。」

  秦婉婉喘著粗氣,說著,燕無雙的聲音從遠方傳來:「簡行之,秦婉婉,我來幫你們!」

  秦婉婉詫異回頭,和簡行之一起抬眼,就看遠處燕無雙謝孤棠等人一起趕來,簡行之看見他們來,笑了笑。

  然後他二話不說,就坐到屋頂。

  「快休息。」

  簡行之招呼秦婉婉:「換工的來了。」

  秦婉婉也累慘了。

  她一屁股坐在簡行之旁邊,看著燕無雙和謝孤棠等人加入戰局。

  翠綠看了一眼之前的情況,便知道簡行之和秦婉婉的意思,燕無雙謝孤棠等人負責把魔種給刺爆,她緊隨在後面救人。

  秦婉婉和簡行之都累得說不出話,他們看著廝殺成一片的景象,過了一會兒後,簡行之抬起手,用袖子擋在秦婉婉頭頂。

  秦婉婉察覺頭上細雨被人攔住,她疑惑回頭看他,簡行之解釋:「雨大,」簡行之看向她的眼睛,似是邀功,「給你擋擋。」

  「你這擋得有用嗎?」秦婉婉皺眉。

  簡行之語塞,他有些枉做好人的不高興,收起袖子:「不要擋就算了。」

  「擋雨嘛,」秦婉婉從乾坤袋裡抽出一把繪著盛開桃花的雨傘,撐到兩人頭頂,「當然要用傘啊。」

  簡行之動作一頓,他緩緩抬頭,看著頭頂那把繪著桃花的傘,豔麗桃花色隱約透過紙映出來。

  他清澈的眼眸看著桃花豔色,看了好久。

  他沒告訴秦婉婉,這是他生來一百多年,第一次撐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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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俱劍山莊的人加入戰局,下方情況當即逆轉,這些俱劍山莊弟子人數雖然不多,卻個個都是精英。

  魔種出現,寧氏大多數普通弟子都已經被寧不言喝退,只剩下身帶魔種的弟子負隅頑抗。

  秦婉婉和簡行之撐著傘坐在高處觀望,細雨綿綿,花傘豔麗,血、雨水、桃花交織成一種莫名的浪漫。

  簡行之回頭看了一眼秦婉婉,覺得自己此刻該說點什麼,才算應景。

  他輕咳了一聲,正要開口:「婉……」

  還沒說完,就聽翠綠一聲暴喝:「簡行之你坐著看戲呢?下來幫忙啊!」

  所有話堵在胸口,秦婉婉轉頭看他:「你要說什麼?」

  「沒什麼。」

  簡行之尷尬:「我去幫忙。」

  說著,簡行之跳下房頂。

  簡行之下去幫忙,秦婉婉也沒有坐著的道理,她跟著跳下房簷,沒一會兒,寧不言的父親便領著人趕過來,此時魔種也被消滅得差不多,這些人過來,便開始收拾殘局。

  「不言。」

  寧不言的父親寧昌河帶著弟子上前:「你們沒事吧?」

  「沒事。」寧不言咳嗽著,他抬頭看向秦婉婉一行人,「多虧……多虧了他們,好好安置。」

  寧昌河得話點頭,朝著秦婉婉和簡行之行了禮,隨即道:「各位身受重傷,還請客房休息,此處有我等善後,還望諸位放心。」

  畢竟是寧家人的事,他們要讓人走也能理解。秦婉婉點頭,拱手行禮:「那我們這就休息,如還有需要幫忙之處,盡可開口。」

  「你放心,」寧不言咳嗽緩過來,看向秦婉婉,「有任何情況,我都通知你們。」

  說著,寧不言揮手,讓人帶著秦婉婉一行人回到客房。

  大家都受了傷,寧昌河安排了醫修過去,給大家包紮,看著醫修忙忙碌碌,秦婉婉頗有幾分不好意思,只道:「你們要不還是回去給弟子看吧,我們都能自行調息,都是小傷。」

  「仙子不必擔心,」聽秦婉婉的話,醫修抬頭笑了笑,安撫道,「府內醫修充足,需要看診的道君都已經安排醫修過去。」

  「充足?」秦婉婉沒想明白,「你們有這麼多人嗎?廣場上……」

  「行了,你話這麼多?」

  翠綠打斷秦婉婉,不耐煩道:「管得寬。」

  「老禿鳥再這麼和婉婉說信不信我打爆你的鳥嘴?」簡行之被醫修包著傷口抬頭,出言恐嚇。

  翠綠正要說話,謝孤棠便打斷了他們:「我要給宗門遞消息,你們別說話了。」

  「是呀。」

  南風探出頭來:「你們別吵了。」

  給天劍宗遞消息這事兒比較重要,大家都安靜下去。等醫修包紮好離開,翠綠才開口:「簡行之別不識抬舉,我可為婉婉好。」

  「不錯,」謝孤棠出聲,抬頭看向簡行之和秦婉婉,「你們不清楚,魔種危害修真界千百年,早成眾人心腹大患,過往身中魔種者,都是直接處決,連屍體都不敢觸碰。如今雖然你們想保他們一命,但聽這醫修的話,寧氏應該是會按照過往的辦法,不會留下這些弟子。」

  「可他們的魔種都已經拔除……」

  「魔種難以徹底根除。」翠綠開口,神色平穩,「種下之後,未來只要心生邪念,邪念到一個程度,魔種便會再一次出現在他身體中。」

  「那鬼城呢?」簡行之追問,「當年鬼城的人都染過魔種,藺言之取出之後渡化,為何他們就沒事呢?」

  「因為能再生魔種之人,本身不多。」謝孤棠解釋,「人都有惡念,但惡念能成為一顆魔種的,並不多見。」

  「所以就是為了防範這一個不可見,他們就要把人都殺了?」

  秦婉婉震驚,翠綠冷笑:「所以,鬼城至今不敢將此事透露,都說是明淨神君入魔,而不是鬼城百姓全城染了魔種入魔,道君無奈之下屠了半城。」

  「我去找他們。」

  聽到這些,簡行之直接起身要走,只是才起身,就聽燕無雙的聲音傳來:「不用去了,都死了。」

  說著,燕無雙帶著金劍童子出現在門口,秦婉婉看見燕無雙,上下一打量,他提著一把黑色的劍,之前並未見過。

  「魔種本來就寄居在人的心臟處,普通修士受這麼一劍,就算你們給他們保留了一線生機,也很難活下來。有幾個活著的,也落氣了,現在廣場上一群人都死得透透的,別多操心了。」

  簡行之緊皺眉頭沒有說話,秦婉婉想了想,起身來和燕無雙行禮:「今日謝過了。」

  「別謝我,是這小子要帶人來幫忙。」

  燕無雙看了一眼旁邊的金劍童子,然後想起來:「哦,我呢,也就是還一個人情。我馬上要去見徽荷,謝謝你們找到她,把消息給我。走之前來告別,有什麼問題便問吧。」

  聽到這話,秦婉婉看了一眼旁邊的簡行之。

  謝孤棠想了想,抱起趴在桌上的南風,招呼翠綠:「走吧,出去逛逛。」

  金劍童子懂事跟著出去,關上門,房間裡就剩下燕無雙和簡行之、秦婉婉。

  燕無雙走上前,懶洋洋給自己倒茶:「我就誠實這麼一會兒,趕緊。」

  「一百年前,你見過一對從仙界來的夫妻嗎?」

  秦婉婉想想,開口詢問了自己最想問的問題。

  「沒有。」

  燕無雙果斷搖頭,秦婉婉皺眉:「那你胸口那個紋路,是怎麼回事?」

  「我就說你為什麼扒我衣服,小姑娘一點都不矜持。」

  燕無雙埋怨她,簡行之開口前一瞬,他正經回答:「這紋路是藺言之給我畫的。」

  「藺言之?」秦婉婉有些失望,覺得線索似乎又繞了回去。

  如果是藺言之畫的符咒,那的確也是正常。可她想想又不對:「可我看這紋路應當是一個咒,藺言之給你畫這個做什麼?」

  「這就是,寧氏老祖中的詛咒。」

  燕無雙眼神微冷,秦婉婉和簡行之對視一眼,燕無雙平靜開口:「當年我其實並不知道藺言之發生了什麼,我只知道徽荷被寧氏抓走之後,我去救人,後來我搶回了徽荷的身體和一魂一魄,但是師父也因此受了重傷。從那以後,我就一直奔波在醫治徽荷和師父的路上。十年後,突然有一個無憂公子,號稱無所不知,來荒城舉辦了一場君子劍比試,當時我想知道的,是怎麼救徽荷,所以我去參加了。贏了之後我見到無憂公子,我問他,怎麼能救人,他說救不了。我就問他,怎麼能殺人。他就讓我去找了一個人。」

  「誰?」

  秦婉婉追問,燕無雙回憶著:「他給了我一道符,我夜裡燒掉符咒,面前就有了一個人影。那個人穿著一個黑斗篷,身上魔氣環繞,一看就是邪魔,我說我要報仇,他說可以,然後給了我一顆魔種,然後為我在胸口畫了這個符咒。他說我種下魔種之後,這個符咒效力就足夠詛咒寧氏老祖,讓他一生痛苦。於是我自己種了這顆魔種,但這顆魔種是我自己種的,我給它設了封印,不讓它影響我的神智。」

  「那你怎麼知道這個人是藺言之?」

  秦婉婉好奇,燕無雙沉默下去,片刻後,他出聲:「我看到他的臉,在他低頭的時候。而且我注意過他的手,藺言之和我經常切磋,他有手腕有一塊小骨比較突出,我都認出來了。我猜他是渡化邪神失敗後入魔,但沒有能力回來復仇,所以要借我之手復仇。」

  「那,」秦婉婉大概瞭解,又接著詢問,「後來你是如何陷害我們,為何要陷害我們?」

  「簡行之來荒城,第一次幫寧氏老祖治療我就察覺了。」

  燕無雙喝了口水:「我知道解咒得搞清楚過往,找出凶手,而當年的事,知道的人寥寥無幾,所以從你們參加君子劍,我就知道你們是要找無憂公子,所以我派弟子想要攔下你們。可你們一直成功,」說著,燕無雙抬眼看向秦婉婉,「你太強了。」

  「過獎。」秦婉婉不太好意思。燕無雙嘆了口氣。

  「每次我都覺得我師弟能贏,但每次只要踩在你臉上,你就立刻像變了個人一樣爆發,你一路到了決賽,我決定迷暈你,讓你不要參賽,我把藥給了你們一個下人,讓他給你下藥,但很快,藺言之又找上我,他告訴我,他要殺你。」

  說著,燕無雙轉頭看簡行之。

  簡行之面色淡定:「哦,想殺我的人挺多的。」

  「可為什麼呢?」秦婉婉不如簡行之豁達,繼續追問,「他出於什麼理由?」

  「我不知道。」燕無雙搖頭,「他只告訴我,你們最後肯定會想辦法解除詛咒,救活寧氏老祖,我們不如現在就殺了他,嫁禍給簡行之,簡行之和藺言之長得一模一樣,寧文旭當年就被藺言之嚇破了膽,一直怕他回來尋仇,只要看見簡行之,一定會想盡辦法殺他。然後他帶我見了寧不修,我負責把簡行之碰過的茶壺交給寧不修,寧不修則負責給寧氏老祖餵藥,然後嫁禍簡行之。」

  「寧不修,早就被他種了魔種?」

  秦婉婉思考著,燕無雙點頭:「沒錯。」

  「身中魔種的人是怎麼被操控?是神智行為完全聽藺言之的嗎?」

  「低階修士可以控制,高階修士,雖然不能控制神智和行為,但他隨時可以抽取他們的靈力。其實魔種就是邪神的靈氣寶庫,所有魔種人的修為,最後都會成為邪神的。」

  「那還修煉做什麼?」簡行之嗤笑。

  燕無雙喝了口茶:「人嘛,總覺得只要夠強,說不定就能剝了這魔種呢?」

  簡行之沒說話,覺得燕無雙說得倒有幾分道理。

  「你確定,」秦婉婉思考著,「他真的是藺言之嗎?」

  「我覺得是。」燕無雙思考著,「他的身體,他對過去的瞭解程度,他的聲音,還有他所有功法……他還記得只有我們知道的小事。他肯定是藺言之。」

  秦婉婉沒問下去,她緊皺眉頭。

  燕無雙喝了最後一口茶,站起身:「好啦,該說的都說了,我該走啦。」

  「我們送你吧。」

  簡行之起身,帶著秦婉婉一起送著燕無雙出去。

  三人出門,就看俱劍山莊弟子和謝孤棠等人都在門口,庭院裡花開正好,燕無雙抬頭看著滴著水珠的桃花,神色溫和:「此處風光正好,我就在這裡去找徽荷吧。」

  說著,他一個人走到庭院中間,桃花樹下。

  他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金劍童子:「童子,我走了,俱劍山莊就交給你,要好好練劍,把宗門發揚光大。」

  「好。」這是他們早商議好的,金劍童子沙啞出聲,「又不是死了,說這些話,等你回來。」

  「也是,」燕無雙想想,點頭,「我去找老婆,你就打一輩子光棍,當一輩子小矮子吧。」

  「滾!」

  金劍童子狠狠出聲。

  燕無雙笑了笑,拿出簡行之給他的符,捏碎開去。

  地面震動起來,燕無雙仰頭,看了一眼紅牆碧瓦,飛鳥過天。

  過了片刻,他身後傳來一聲溫柔又詫異的詢問:「無雙?」

  燕無雙回頭,看見寧徽荷的魂魄站在樹下,愣愣看著他。

  他提著劍,揚起笑容:「這麼多年了,都不托夢見見我,你心裡還有我麼?」

  「我出不了古墓,感知不到你在哪裡。」寧徽荷緩過神來,只問,「你是想見我,還是想同我一起進墓中?」

  「當然是要和你在一起。」

  燕無雙說著,突然想起什麼。

  他朝著簡行之招了招手:「簡行之,你過來。」

  簡行之奇怪走過去,燕無雙附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隨後笑起來,拍了拍他的肩。

  「走了。」

  說著,他轉過身,走到寧徽荷面前。

  他虛虛拉住寧徽荷的手,其實他觸碰不到她,可他很喜歡這個姿勢。

  光芒從寧徽荷腳下升騰起來,兩個人消失在原地。

  庭院裡空蕩蕩的,金劍童子愣愣走在桃花樹下,他沉默片刻後,突然抬腳踹向桃花樹:「王八蛋!哪門子師兄!光顧著談情說愛,王八蛋!」

  「師兄!」

  其他俱劍山莊弟子趕緊衝上來,拉住金劍童子:「您別生氣,要不我們把大師兄再挖出來?!」

  「滾!」金劍童子轉頭叱喝,「他這一百多年容易嗎他?讓他去生崽吧!成了親的人都成不了事,俱劍山莊還得靠我們!走!」

  金劍童子氣勢洶洶:「練劍去!」

  說著,金劍童子帶著人就要離開,走之前,他看了一眼秦婉婉:「秦婉婉。」

  秦婉婉回頭,金劍童子冷著臉:「下次,老子一定贏你。」

  「走了!」

  說著,他叫上人,御劍離開。

  等所有人走了,秦婉婉走到簡行之面前,好奇詢問:「剛才燕無雙說了什麼?」

  「哦,」簡行之有些不自然,「沒什麼。」

  「真的沒什麼?」秦婉婉懷疑。

  簡行之點頭,強調:「沒什麼。」

  那就是有什麼了。

  可簡行之不說,秦婉婉也沒打算強逼。

  簡行之不講禮貌,她可一個有素質的女仙。

  她一般都靠騙。

  簡行之看秦婉婉沒有接著問,既鬆了口氣,又有些不高興。

  怎麼不問呢?

  是不是不夠在意他?對他沒有足夠的好奇心?

  多麼重大的事啊。

  剛才,燕無雙居然和他說:「藺言之這次來說了一句話,他說『簡行之動心了』,他為什麼殺你,你好好想想。」

  想?這有什麼好想?

  簡行之越想越氣。

  藺言之肯定就是那個百歲憂,這個老色鬼肯定是看上了婉婉,把他當情敵!

  藺言之想殺他,他還想殺藺言之呢!

  有本事正面出來單挑啊雜碎!

  --------------------------------

  【小劇場】

  燕無雙:「他為什麼殺你,你好好想想。」

  簡行之:「因為他喜歡婉婉,這個老色鬼!」

  燕無雙:「……」

  金劍童子:「看來不僅成親的人成不了事,談戀愛的人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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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2-1-5 01:33:37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七章

  但這一切他只能在心裡默念。

  他下意識不想讓秦婉婉太直接知道這件事。

  動心這種事兒,只有他自己能說,哪兒能讓別人說出口來?

  簡行之心裡一瞬間過了一堆小九九,秦婉婉察覺簡行之表情不對,她回頭看了他一眼:「怎麼了?」

  「哦,沒什麼。」簡行之敷衍過去,「就是想起一些重大的事兒。」

  簡行之說重大,那一般不是什麼大事,秦婉婉心裡清楚,隨口一接:「哦,什麼重大的事兒?」

  簡行之被問,本想隨便找個理由,但思考時突然想起什麼來,一把抓住秦婉婉的胳膊,左右看了看,拉著她進屋。

  秦婉婉被拉得茫然,拖入屋中後,她看著簡行之把結界一設,哭笑不得:「有什麼話不能在外面……」

  「我的血可以驗魔種。」

  簡行之突然開口,說得極為認真,秦婉婉一愣,簡行之繼續:「今天我們沒找到測試魔種的藥,都被燕無雙買光了,我就將自己的神識融進血裡試了試燕無雙,結果發現可以。所以今天的符紙,其實是用帶著我神識的血測的魔種。」

  「你居然會想到用你的神識來測?」秦婉婉聽著這話,第一個反應便是,「你比我想像聰明啊。」

  神識本就是神魂修煉後得到的一種力量,想到用神識,也就是意味著簡行之或許知道,自己的神魂與藺言之有關係。

  簡行之的話哽住,他沒多計較,又道:「我本來以為我應該是藺言之轉世,但聽燕無雙的意思,藺言之成為了邪神,根本就沒有轉世,我這血怎麼回事?」

  說著,簡行之坐下來,認真思考:「莫非這身體有什麼特殊之處,其實我還有些能力沒有開發……」

  「那你試試有沒有其他能力,」秦婉婉聽著,只道,「但你用神識這事兒,就不要告訴其他人了。」

  藺言之和寧氏血海深仇,很快便會知道藺言之當年成為了邪神,簡行之最好不要扯上任何關係。

  簡行之也明白,秦婉婉想了想:「我看看你魂魄。」

  人有三魂六魄,魂魄在一個人體內,查看是否完整時,需要動用神識,若是是神識強度低於秦婉婉的人,秦婉婉一眼就可以看穿,可簡行之神識強度遠高於秦婉婉,那就必須獲得簡行之同意。

  簡行之明白秦婉婉的意思,甩了甩劉海,將腦袋大方湊過去:「你看。」

  秦婉婉將手指點在簡行之眉心,試圖查看他的神魂,然而神識剛剛探入,秦婉婉就感覺一股磅礡靈力從簡行之身體猛地爆發出來,「砰」一下就將她撞飛開去!

  秦婉婉狠狠撞在牆上,簡行之震驚起身:「婉婉!」

  「別擔心。」秦婉婉從地上爬起來,鎮定自若擦了一下嘴邊的血,「我習慣了。這魂魄看不了,你先休息,我去調息。」

  簡行之愣愣看著秦婉婉流暢起身,不帶半點怨言走到床上,盤腿打坐調息。

  放以前他自然是不大管的,做徒弟挨點打很正常,這點小傷不礙事,可如今畢竟身份不大一樣,他總得做點什麼吧?

  簡行之思索著,不著痕跡看了一眼在打坐的秦婉婉後,憋了半天,僵硬解釋:「我……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係。」秦婉婉修復著內傷,倒似乎是真的不在意,「也不是第一次,我不在意。」

  這話讓簡行之更心虛了,總覺得這不是女孩子的正常撒嬌。

  「我以後不會打你了。」簡行之鄭重承諾。

  「還是打吧。」秦婉婉從容鎮定,「師父都是這樣子,我理解。」

  「我早說我不是你師父了。」

  簡行之皺眉糾正。

  秦婉婉動作一頓,她想了想,知道她是寂山女君,她未來功法師承寂山,他不願意當她師父也是正常。可如今這麼些時日,她早就習慣了這種身份。

  她想了想,輕聲開口:「我認你當師父,是自願的。雖然我未來要承襲寂山,可我學了你的功法,受了你這麼多幫助,在我心裡,你始終是我師父。」

  簡行之得話,心裡有些焦躁。

  看了秦婉婉一眼,本想開口問她,哪個徒弟會主動親自個兒師父的?

  但又想起,她主動親他,本就是迫不得已,想著困在密境裡快點出去,指不定換誰都行。

  他想著莫名有些不舒服,起身冷哼:「反正你不是我徒弟,別賴著我。」

  「那我要不是你徒弟,」秦婉婉覺得自己好似被嫌棄了一般,被他說得氣憤,睜眼瞪他,「我是什麼?」

  「愛覺得是什麼是什麼,」簡行之懶洋洋留下一句,「反正不是徒弟。」

  說著,他便開門走了出去。

  秦婉婉坐在床上,氣得有些說不出話,片刻後,她把枕頭一錘,連著喊了好幾聲:「師父師父師父!我愛怎麼喊怎麼喊!」

  喊完又覺得不對,好似自己吃了虧,想想又罵:「誰要賴著你當徒弟,不當就不當!」

  「哎呀,」38看兩人吵架,看熱鬧一般勸著,「別生氣了,這種臭男人不值得,趕緊打坐調息,你還有被他打出來的傷呢!」

  一聽這話,秦婉婉更生氣了。

  她被他打出傷來,她不怪他,他居然還敢和她吵架?

  秦婉婉憤憤閉上眼,突然就聽身後有人敲了敲窗戶。

  「喂,」簡行之的聲音響起來,「要不要我幫忙療傷?」

  「滾!」

  秦婉婉輕喝,簡行之摸了摸鼻子。

  想著那點傷對於秦婉婉來說的確不是什麼大事,用心法稍作調息即可。

  他被吼得有些沒面子,輕咳了一聲:「不要就算了,我去休息。」

  秦婉婉不想說話,簡行之想想,硬著頭皮又加了一句:「有事叫我啊。」

  「別吵!」

  秦婉婉喝他一聲,簡行之覺得再說下去,自己就顯得煩了。想了想,便自己回房去。

  秦婉婉生著氣,不想再想簡行之,自己坐著打坐。

  等體內傷勢調理得差不多,已是傍晚,南風站在門外敲門:「主人,寧不言寧道君造訪。」

  秦婉婉想了想,知道寧不言大約是要來將寧氏後續簡單給大家說一說。

  她讓南風把簡行之謝孤棠翠綠一行人叫過來,簡行之一進屋,便朝她好似無事一般揚起笑容:「婉……」

  話音沒落,秦婉婉就扭過頭:「哼。」

  簡行之臉色僵住,眾人都看向他,簡行之故作無事發生,將揚起來的手收回去扶了扶髮冠,跟著大家一起坐到椅子上。

  翠綠忍不住笑出聲,簡行之瞪過去,翠綠便搖著團扇扭過頭。

  秦婉婉見大家都來了,便讓南風去請寧不言,沒一會兒,寧不言進屋來,他同眾人一起打了招呼,坐到秦婉婉對面,南風給他奉茶,寧不言道謝後,將寧家今日情況簡單說了一下:「我父親已經將藺不言成為邪神回來報復,以及魔種重現於世之事告知族中長老,長老極為重視,現已下令全城戒嚴,內部嚴查。」

  寧不言說著,面上帶了幾分遲疑,秦婉婉看出他為難,便主動開口:「寧道君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的確。」寧不言說著,面上露出幾分無奈,「雖是寧家家事,此次卻多虧幾位幫忙,我與父親現下已控制寧氏,但始終不敢確認,哪些人可信。」

  說著,寧不言看向簡行之:「今日看簡道君手段,似乎是有檢測魔種的辦法,所以特意想來請求簡道君幫個忙,將這辦法告知寧氏,與之交換,」寧不言抬手將一個小盒推到秦婉婉面前,神色認真,「玲瓏玉,我寧氏願雙手奉上。」

  「作為交換,」秦婉婉低頭看著盒子,不必開盒,她就已經隱約感覺到盒子中的東西似在召喚她,這種熟悉感讓她毫不懷疑,只抬眼笑問,「道君怎麼早早就把這麼貴重的東西拿過來了?」

  「玲瓏玉雖然貴重,但我與父親並不需要,拿著它帶來的只會是災禍搶奪,」寧不言說著,咳嗽了幾聲,緩了口氣,繼續道,「你們幫了寧氏這麼多,本該有所表示,檢測魔種的辦法,你們說也可,不說……其實玲瓏玉,還是會給的。」

  話說到這份上,秦婉婉哪裡好拒絕,她轉頭看向簡行之,本想讓簡行之給方子,就看簡行之瞧她一眼,挑了挑眉,滿臉寫著「又要我幫忙啦?」的驕傲。

  秦婉婉動作一頓,眼神迅速劃過簡行之,到了翠綠臉上,溫柔開口:「翠綠姐姐,把方子給他們吧。」

  簡行之面上笑容僵住,南風偷看簡行之一眼,簡行之故作淡定看向門外。

  不理就不理。

  「這方子都不知道,」翠綠沒理會簡行之秦婉婉之間的你來我往,冷哼一聲,上前甩了個方子給寧不言,「寧家是好日子過太久了。」

  「不是好日子過太久,」寧不言收起方子,面帶微笑,「當年荒城偏遠,沒有受魔種波及,和大半百姓入魔的鬼城,可不一樣。」

  「休得放肆!」

  翠綠二話不說,抬手直掃寧不言臉面,寧不言抬手擋住翠綠,面上笑容不歇:「翠綠城主勿動肝火,不言這就告辭。」

  說著,寧不言拿起方子,同幾人行了個禮,轉身離開。

  等寧不言走後,翠綠一拳砸在桌上,怒罵出聲:「這些混賬劍修!」

  在場三個劍修齊齊看向翠綠,翠綠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冷笑出聲:「別以為你們有什麼不一樣!」

  說著,翠綠僵硬起身,轉身離開。

  謝孤棠見翠綠走後,想了想,朝著兩人行禮:「宗門叫我開會商議一下魔種之事,我先回去休息。」

  說著,謝孤棠也起身離開。

  房間裡一下就剩下秦婉婉和簡行之,兩人對視一眼,簡行之不走,秦婉婉便用他的語氣催他:「又不是我師父,賴在我屋裡坐什麼?」

  「那我就走咯。」

  簡行之站起身,想了想,也看不出喜怒,只道:「反正我是最後走的。」

  秦婉婉動作一頓,她有些聽不懂這話了,就看簡行之看上去高興出門,還體貼把門關上。

  「他……」秦婉婉有些害怕了,「他這是怎麼了?」

  「別管這個了,」38提醒她,「趕緊把玲瓏玉收起來。」

  秦婉婉聽這話才想起來,也不再管簡行之,拿過桌上玲瓏玉,打開盒子瞬間,腦子裡38的機械音伴隨著一陣冷漠的歡呼聲響了起來:

  「恭喜宿主圓滿完成【任務四:荒城大作戰】,積分+2000,現已有總積分:8053,高等權限已開啟,贈送『劍修特訓營』,請尋找掠奪者簡行之獲取。」

  劍修訓練營?

  掠奪者簡行之?

  「什麼意思?」

  秦婉婉聽到這個描述,一時有些發懵,38抽了口煙,噴得秦婉婉腦子裡烏煙瘴氣,頗為憂鬱開口:「就是,本來是你的獎勵,被簡行之搶了。」

  「什麼時候的事?!」

  秦婉婉震驚了,他不止搶別人的東西,連她的都搶了?!

  「在墓裡,」38提醒她,「那個在裡面一個月等於外面一個時辰的訓練幻境,本來是獎品的,結果他把墓室牆都拆了,放乾坤袋裡背著跑了。」

  說到那個墓室,秦婉婉腦海裡不由自主想起那個吻。

  她一時臉熱,又覺得不該。

  都是為了出密室才做出的不得已之舉,修士雙修都能雲淡風輕,她不能太看重這個。

  她安慰自己,想找點事轉移注意力,這才發現腦子裡煙霧繚繞,她趕緊抓緊機會叱喝38:「把煙給我滅了!」

  「呵,能讓我滅煙的只有我老婆。」38不屑。

  「我這就把你抽煙的樣子錄下來以後寄給你老婆。」

  秦婉婉一威脅,38立刻認慫。

  他把煙滅了,想想他不服氣:「不要把你不敢面對自己的心情發洩在我身上。」

  「就你話多。」

  秦婉婉瞪他,她把玲瓏玉印上自己的神識印記,又封存好,幻化成一個長鏈子,掛到自己胸口塞進衣服。

  等做完這一切後,她想了想,該去找簡行之,但一想方才才和他吵嘴,現在就去找他幫忙,又有些拉不下面子。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想到要找他拿那個訓練幻境,就會想到那個吻,想到那個吻,就會覺得心神不安,自己心神不安,就開始唾棄自己修道之心不夠堅定。

  人家簡行之一心修劍,看著雖然傻了點,但沒受半點影響。

  她怎麼能因為這種風花雪月就心神不穩?

  秦婉婉盤腿坐著念了大半夜清心咒,終於冷靜下來,鼓起勇氣去找簡行之。

  她去找簡行之時,簡行之正在看書,秦婉婉直接推開窗戶跳進去。

  秦婉婉氣息順風而來,簡行之不用回頭就知道來人是誰,嚇得把書下意識往被窩一塞,回頭時,秦婉婉已經坐到他床上。

  秦婉婉看簡行之明顯是塞了個什麼東西進被子,她好奇看了一眼,簡行之頓時緊張起來,結巴著道:「你你你……你上我床做什麼?!」

  「哦,」秦婉婉想著自己冒犯,趕緊站起來解釋,「我……」

  「你為什麼要站起來?」簡行之冷靜下來,見她這麼快站起身好像要和他離遠點,他又不高興了,皺眉,「你坐下!」

  秦婉婉:「……」

  好難伺候。

  但想著自己是有求而來,又好脾氣坐下:「師父……」

  簡行之盤腿坐直起來,雙手環在胸口,扭過頭去,假作沒聽見。

  秦婉婉笑容一僵,趕緊換稱呼:「簡行之。」

  「哦。」簡行之終於應聲,「幹嘛?」

  「那個,是這樣,」秦婉婉解釋著,「師父,你不是在那個藺言之的墓裡拿了一個用來練劍的幻境嗎?」

  「嗯,怎麼了?」

  簡行之隨意回著,反正那東西也是送她的,她問起來他也沒放心上。

  秦婉婉有些不好意思,輕咳了一聲:「那個,那是我的任務獎勵……你……你給我唄?」

  聽這話,簡行之回頭看她,認真提醒:「這是我拆回來的。」

  我送你的,才不是系統獎勵。

  秦婉婉聽這話,猜想簡行之還是高興,她也覺得剛吵完架要東西有點不對,想了想,她低聲道歉:「你別生氣了,我以後不和你說『滾』了。」

  「我生氣的是這個嗎?」

  簡行之淡淡瞟她一眼,秦婉婉左思右想:「那……那以後我們就算吵架,我人前也給你面子。」

  簡行之一頓,想想這個是挺過分,他要面子的呀。

  他點點頭:「還有呢?」

  「還有……」

  秦婉婉想了想,著實想不起來,她越想越覺得不對,才想起來自己為什麼生氣:「你……你也別太過分了,明明是你先不對,你惹我生氣,說我賴著你,我才生氣的呀。我把你當師父,你還不高興了?」

  「你多大年紀,我多大年紀,我才一百歲!」簡行之說這個就來氣,「而且你什麼身份,我什麼身份,我能當你師父?」

  「我年紀是大了點……」秦婉婉硬著頭皮,「身份也高了點,可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麼?」

  簡行之哽住了,他一口氣悶在心口,冷哼一聲扭過頭去。

  秦婉婉想了想,拉了拉他袖子哄他:「你別生氣了。」

  「別拉拉扯扯的。」

  簡行之往旁邊一坐,秦婉婉跟著坐過去:「你生氣什麼你說啊。」

  簡行之不說話,秦婉婉這麼一哄,他心裡軟了幾分。

  他扭著頭,好久,他終於回頭:「我問你一件事。」

  「你說。」

  秦婉婉高興起來,簡行之湊到她面前,盯著她眼睛,他離她有點近,秦婉婉心跳又快起來,簡行之審問她:「我問你,要在石室那天不是我,隨便換個人,你也親嗎?」

  「我……」秦婉婉想轉頭躲過他這麼近距離的審視。

  「說實話!」

  簡行之抬手按在她頭的兩側,逼著她看他。

  這個距離太近,秦婉婉又忍不住想起那天的場景。

  簡行之盯著她再問:「隨便誰都行嗎?」

  「也……」秦婉婉嚥了嚥口水,實話實說,「也不是誰都行……」

  畢竟,那天一開始,她也是寧願自己找出路都不想和簡行之搭話。

  但後來……後來發現他也是個不錯的人,也就覺得可以接受。

  「那還有誰行?」

  簡行之繼續追問,秦婉婉眨眨眼:「沒……沒想過。」

  「你認真想想!」

  簡行之皺起眉頭:「是不是只有我?」

  「可能……好像是吧?」秦婉婉不敢確定,但她這話說出口,又有些心虛,怕簡行之誤會什麼,趕緊強調,「畢竟我只有你一個師父!我……我……」

  「行了。」

  簡行之得話,眼神裡帶了笑,他灑脫放開她,淡定道:「回去休息,明天我把幻境開給你,東西先存我這兒,你要用找我就行。」

  「你……你不給我啊?」

  秦婉婉還想把獎品要回來,簡行之斜睨她一眼:「師父幫你保管,怎麼了?」

  「哦……」

  秦婉婉覺得好像也對,她悻悻起身:「那……那我走了,明天再來。」

  「秦婉婉,」簡行之見她起身,坐在床上,懶聲開口,「我上極宗不比合歡宗,門規森嚴,你親了我,我就不能當你師父了,記住了嗎?」

  秦婉婉一愣,她猛地回頭:「那你還要替我保管東西?!」

  「當……當朋友不可以嗎?」簡行之找了個理由,「朋友替你保管,怎麼了?」

  「你……」秦婉婉氣得說不出話,「你無賴!」

  「我無賴?」簡行之聽秦婉婉說話,覺得奇怪了,「我自己挖的東西,我不送你我無賴?」

  秦婉婉氣焰頓時低下去,簡行之輕咳了一聲,繼續提醒她:「你要用呢,明天一早就來找我。你要不想用這個幻境也沒關係,」說著,簡行之學著她平時的樣子握拳,鼓勵她,「後天就是你的決賽,加油!」

  秦婉婉得話,深吸了一口氣,氣沖沖轉身離開,走之前留了一句:「我明天花園等你!」

  簡行之得話挑眉,等秦婉婉走後,他慢條斯理把剛才看的書又抽了回來,從乾坤袋裡取了筆,開始繼續認真研讀,還在旁邊寫下批註。

  666看著那個《如何做一個有魅力的男人》的書名,忍不住感慨:「主人,你到底在幹什麼呀?」

  「在追婉婉啊。」

  簡行之翻著書,慢慢悠悠:「我要改變婉婉對我的印象,讓她喜歡我,然後等我們回到仙界,我恢復身份,我要把我洞府擴建,收好多弟子,創一個宗門,然後,我就帶弟子上寂山提親!」

  「你這計劃……」666想像著那個畫面,「我感覺比較像上門尋仇……」

  「你懂什麼,這才有身份,有地位,有面子!婉婉在仙界身份很高貴的!等我娶了她……」

  簡行之說著,話就停住了,666等了一會兒,好奇:「你就怎樣?」

  簡行之腦海中瞬間滑過一堆遐想,他當即臉紅起來,意識到的片刻,他立刻把這些下流想法摒除,輕咳了一聲,正氣凜然開口:「我們就可以天天一起練劍了!」

  666:「……」

  你娶老婆做什麼,和劍在一起孤獨終老不好嗎?

  認真學習如何當一個魅力的男人的簡行之第二天早早起床,他給自己盛裝一番後,先去找了還在掃地的無名。

  玲瓏玉的任務完成了,但送無名和他家人團聚的任務遲遲沒有完成,秦婉婉疑慮不是沒有道理。

  「喂。」簡行之撞了一下正在掃地的君殊。

  君殊嚇了一跳,回頭正想動手,就看見簡行之,他趕緊克制住自己揚起的掃帚行禮:「簡道君。」

  「你家裡人怎麼回事?怎麼還不來接你?」

  簡行之說著皺眉:「你真的有家裡人嗎?你不是騙我們的吧?你消息確認了嗎?」

  「確認了啊。」

  君殊點頭,想想,他有些尷尬開口:「要不……我再確認一次?」

  簡行之不耐煩,當即給了他十隻靈鳥:「快,發信息,你家裡人再不來接你,我們就不管你了。」

  一聽這話,君殊立刻緊張起來,沈知明肯定還盯著他,簡行之一行人要是離開,他現下再遇到沈知明,必死無疑。

  他接過送信的靈鳥,和簡行之道謝,隨後他突然意識到簡行之今日穿得十分花哨,平時他都是簡單的道袍或者素衣,今天他雖然還是藍袍白衫,但衣服好像是熨燙過,整整齊齊,還掛了配飾,細節做得很完美,看上去就像要幹大事的。

  他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道君,您今日有要事嗎?」

  「哦,」簡行之聽到這話,略感高興,「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今日很是英俊?」

  「啊,」君殊點頭,頗為嫉妒,「的確。」

  「我今天要和婉婉去約會!」

  簡行之頗為驕傲,君殊的表情僵住了。

  簡行之轉身擺手:「走啦!」

  等簡行之轉身離開,君殊深吸一口氣,轉頭拿出十隻靈鳥,瘋狂寫了十遍:「爹,速來,我要殺人!!」

  說著,他滴下血在靈鳥上,把它們放飛出去。

  君殊低頭,重新拿起掃帚,開始運功掃地。落葉紛飛,沒落的葉子也紛飛。

  老頭在庭院裡殺氣四溢。

  他已經重新築基了,等他爹回來,靈丹妙藥跟上,他很快就會恢復他君少主的美貌!到時候,他一定要帶婉婉離開!

  他掃完庭院,就看一隻烏鴉銜著信飛入庭院,落到他肩頭。

  他趕緊打開信,就見上面用硃砂寫著兩個字:

  就來。

  --------------------------------

  【小劇場‧1】

  簡行之:「你們先忙,我去找老婆談戀愛!」

  秦婉婉:「對不起,你老婆在忙。」

  【小劇場‧2】

  簡行之:「我要為愛學習,為愛看書,為愛用腦,為愛思考!」

  眾人:「……不……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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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簡行之給了君殊靈鳥,便往昨夜和秦婉婉約好的花園過去。

  到了花園門口,他停下腳步,又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很好,沒亂,確定自己儀容後,他才高高興興走進花園,準備開始這美好的一天。

  結果剛進園子,他就看見秦婉婉和謝孤棠正在對招,聽見簡行之走進來的聲音,謝孤棠率先收劍,回頭看向簡行之,高興行禮:「前輩。」

  秦婉婉剛打完一架,十分酣暢,昨夜的氣消了大半,回頭看他,寬宏大量笑了笑:「早。」

  簡行之笑不出來了,他漠然看著謝孤棠,又轉頭看向秦婉婉,指著謝孤棠問:「他為什麼在這裡?」

  這話不需要秦婉婉開口,謝孤棠便自己回答了:「秦姑娘說前輩手中有一個密境可以訓練劍意,我便厚著臉皮過來,想請求前輩給個機會,讓晚輩看看這等神物。」

  「你……」簡行之看著謝孤棠坦蕩神色,憋了半天,只道,「我改天單獨給你看不行嗎?」

  學習什麼時候不可以學習,非要挑人家培養感情的時候嗎?

  謝孤棠一愣,秦婉婉追問:「今天行嗎?」

  簡行之僵住,他煩躁擺手,認命:「算了,今天也行。」

  說著,他也不多說,抬手念訣,一個黑色的漩渦出現在空中,簡行之雙手攏在袖中,提步走了進去:「走吧。」

  秦婉婉和謝孤棠對看一眼,跟著簡行之走進漩渦,走進去後,三人就發現這裡彷彿是一個沒有盡頭的黑洞,他們三人站在一塊懸浮的石頭上,遠處都是黑色,看不見盡頭,看不見上頂,看不到左右極限,也看不到底部,像是在沒有星辰的宇宙。

  他們正前方,可以看到三條黃色的光線畫出三條道,道與道之間似乎被一層透明的薄膜影響。一條紅線在他們面前,紅線之後,是一個個人影衝過來。

  「這些人影都是敵人,」簡行之指點給他們看,「你們殺了他們,就可以往前走,越往前對手越難。這些人的出招都是那個石壁上的劍法,你們仔細觀察,揣摩學習。這裡一個月,外面一個時辰,我已經設置了三個月的時間,先試試吧。」

  「多謝前輩!」

  謝孤棠聽到這種神器,當即激動起來,率先踏出步子,選了一條路,拔劍就衝了過去。

  簡行之看了秦婉婉一眼,秦婉婉輕咳一聲:「那……那我去了?」

  「去那條道。」簡行之朝著最邊上那條道揚揚下巴。

  秦婉婉本來站在中間,要去中間的道,見簡行之專門指定了一條,她有些奇怪,但並沒多問,便提著劍去了旁邊那條。

  簡行之走到中間道去,拔出劍來,一面觀察著秦婉婉,一面漫不經心隨便砍砍。

  謝孤棠早就已經一路衝到前面,秦婉婉落在後面,簡行之慢悠悠跟著她,發現只剩下兩個人,終於揚起嘴角,轉頭盯著衝來的人影。

  秦婉婉一面觀察著這些迎面衝過來的人的動作,一面跟著學習,她學習能力很強,沒有幾天,她便把這些劍法學了遍,然後開始用這些劍法和對方對戰。

  簡行之在旁邊看著,一面擋著自己這邊的人,一面指點著秦婉婉。

  過了兩個月,關卡便越來越難,秦婉婉開始停滯在一個位置,很難前進。

  簡行之觀察著秦婉婉。

  到這個位置,單純使用修為或者招式,已經很難再前進了。

  劍修的修煉中,靈力修為是內功基礎,神識強度是神魂之力,招式算是法修中的「咒」,用來與天地溝通,而真正能讓劍修實現越階對戰的,實際是劍意。

  劍意是一個劍修對劍的領悟和信念,他為何執劍,他心中所向之道,是怎樣的方向。

  大多數劍修的劍意,都在殺伐,對戰勝對方的執著,對於不可輸的堅守,是劍修劍意的基礎。

  秦婉婉太愛退,太容忍,所以她的劍意,幾乎很少出現。

  唯二兩次出現,一次是在她被踩臉,另一次……

  簡行之回憶起來,突然詫異發現,竟然是在對抗寧文旭時,他身後,那帶著勃勃生機那一劍。

  而那一劍的劍意,不同於他過往見過的任何劍修。

  其他劍修,包括他,主殺,主死。

  可秦婉婉在他身後揮那一劍,劍意所帶,是生機。

  簡行之轉頭看秦婉婉,看著她的劍,突然有了幾分說不出的意味。

  他看著她,見她一直止步不前,輕咳了一聲:「瓶頸啦?」

  秦婉婉不說話,誰輸都會覺得心裡都不舒服。

  簡行之指點她:「你試試,想著你為何拔劍,想想你學過的法訣,如果用劍招表達,應該是怎樣?」

  法訣是法修的語言,劍招也是劍修的語言。

  秦婉婉動作一頓,簡行之想了想,踏過透明色光膜,來到她身後。

  他從她身後伸手握住她握劍的手,握住她手剎那,他遲疑片刻,不著痕跡將袖子拉上來,用袖子遮住秦婉婉手背後,才又覆在秦婉婉手背上。

  秦婉婉沒察覺這些細節,只感覺到身後灼熱的氣息,便緊張起來:「你……你要做什麼?」

  「別說話。」

  他提醒她:「你閉上眼睛,感受這一劍。」

  秦婉婉知道簡行之是想教她,便穩住心神,聽他的話,閉上眼睛。

  然後她感覺風動,簡行之握著她的手,向上。

  最基礎的劍勢,然而在揮劍那一瞬間,秦婉婉突然間感受到一種磅礡的信念衝擊而來。

  贏。

  就這麼簡單純粹一個信念,卻彷彿海嘯一般沖刷著她所有感知,等巨浪緩緩平復,她喘息著,慢慢睜開眼睛,才發現前方所有人影都已經被一劍揮砍而過。

  「這是我的劍意。」

  簡行之握著她的手,聲音很平靜:「我以戰練道,對於我來說,輸便等同於死。一個劍修的劍意,只要足夠純粹、足夠堅定,就足夠強。」

  秦婉婉聽著他的話,回頭看他:「你不會一生不輸。」

  「那一個修士輸了,」簡行之奇怪,「不就是死嗎?」

  秦婉婉噎住,簡行之只道:「行了,別想太多。閉上眼睛,我揮劍,你感受這劍意。」

  秦婉婉閉上眼睛,感覺簡行之拉著她揮劍劃過半空,提醒著她:「你去追尋它的來處,它的去處,然後再想想自己,你的劍意,在哪裡?」

  你的劍意,在哪裡。

  秦婉婉追尋著問題,感受簡行之每一招中靈力的流動,他動作每一個細節,他從哪裡蓄力,從的力道如何改變,他如何用劍表達他的所有。

  他們衣衫追逐糾纏,她隱約感覺著,自己的靈魂彷彿是輕輕觸碰在劍上,她似乎能從這劍招輕輕觸碰簡行之的靈魂。

  她觀察著這個人,然後像一面鏡子一般去回顧自己。

  她還未感受完畢,就聽周邊「叮鈴鈴」響起,秦婉婉猛地睜眼,發現自己已經在花園裡,謝孤棠氣喘籲籲看著他們,簡行之淡定抽手,輕咳了一聲解釋:「我就設置了三個時辰,明天婉婉還要比賽,今日學的應該夠了,改日再訓吧。」

  「前輩思慮得是。」

  謝孤棠無條件吹捧簡行之一切決定,他想了想,忍不住又道:「前輩,晚輩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

  簡行之收起幻境,隨後就聽謝孤棠不太好意思道:「剛才在幻境中見前輩讓秦婉婉感受前輩劍意,晚輩也想感受一下!」

  簡行之動作一僵,謝孤棠熱切抬頭:「不知前輩能否指教一二?」

  「好啊。」

  簡行之冷漠出聲,回手抽劍,在謝孤棠還沒反應過來時,一劍轟了過去,直接把他轟進假山,淡定收劍:「感受吧。」

  說著,簡行之轉身離開。

  秦婉婉看了看簡行之背影,湊到假山面前,拿起一塊石頭,心有餘悸看著埋進石頭裡的謝孤棠:「謝道君,你還活著嗎?」

  「無妨。」

  謝孤棠聲音從石頭下傳過來:「婉婉你先走吧,我要參悟!」

  「哦。」秦婉婉現在已經非常瞭解這些劍修的思維,她體貼把石頭又放了回去,「您繼續,我先走。」

  她說著,回到院子裡,去追已經走遠的簡行之。

  「簡行之!」

  秦婉婉追上去,她跟在他身後,高興追問:「你剛才教我那些,你以前是怎麼悟出來的?」

  「打啊。」

  簡行之漫不經心:「不打怎麼出來?明天剛好是個機會。」

  簡行之提醒她:「如果對手足夠強,生死絕境,最易悟道。」

  秦婉婉思考著點頭,正要說什麼,就聽南風小跑著趕了過來:「主人,簡道君,寧道君讓你們去正堂一趟。」

  「怎麼了?」

  秦婉婉見南風著急,趕緊追問。

  「無名那老頭家裡人來了!」南風喘著開口。

  簡行之一聽眼神就亮了。

  來了,來了,積分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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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簡行之帶著秦婉婉歡天喜地趕過去,等到了大堂,就看見寧不言的父親寧昌河坐在高處,對面坐著一個金色華袍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旁邊首位坐著一個人,他穿著一身黑袍,從頭到腳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簡行之秦婉婉走進來,寧昌河趕緊起身:「二位來了。」

  「寧前輩。」

  秦婉婉朝寧昌河行禮,簡行之跟著簡單行了個禮,寧昌河安排兩人入座,隨後給兩人解釋:「無名是二位帶入寧府的人,如今他家人中人尋來,要帶他離開,我想著也得同二位知會一聲,所以特意把二位請來。」

  「寧前輩思慮周全,謝過前輩顧念。」秦婉婉禮貌道謝,轉頭看向對面金色華服男子。

  她總覺得這男人有幾分眼熟,有種莫名的感情在心口翻湧。

  她左思右想,終於試探性開口:「閣下是無名家裡人?」

  「是的。」男人面容溫和,「在下樂城城主君無緣,是他的父親。」

  聽到這話,秦婉婉愣住,她瞬間反應過來,這個君無緣,是她這具身體秦晚的父親的好友,當年就是這個君無緣在秦家滅門時將秦晚救出,然後為自己兒子君殊與秦晚訂下婚約。

  那……那個老頭……

  想到這裡,她意識到:「那個老頭是君殊?!」

  聽到這話,簡行之直接坐起來,旁邊黑袍人身子一顫,君無緣微笑點頭:「不錯,真是犬子。多謝二位仗義相助,不然我兒小命難保。殊兒,」君無緣轉頭看向君殊,指向秦婉婉,「給二位道謝。」

  「爹!」

  君殊被這話激怒:「不是和你說了……」

  說了不要在秦晚面前揭穿他身份嗎!

  君殊有些難堪,他不想用這個樣子面對『秦晚』。

  可話已經開口,他扭過頭,也不多說:「不必道謝,直接把人帶走就是了。」

  秦婉婉和簡行之對視一眼,君無緣皺起眉頭:「殊兒!你怎能對恩人……」

  「她是秦晚。」君殊冷聲開口,「是我未婚妻,她救我不是應該的嗎?」

  這話出口,眾人神色各異,簡行之當即坐直起來,後悔出聲:「我當初怎麼沒一腳踢死你?」

  早知道是他,當初在山崖直接掀下去!

  「你休要囂張。」

  君殊冷哼:「之前我忍辱負重,現下我爹來了,我看你……」

  話沒說完,簡行之突然出現在他身前,「啪」巴掌抽在他臉上。

  君殊臉直接打歪,帽子打掉,露出他老頭的面容。

  「你!」

  他立刻還手,簡行之抬腳踩在他手上,甩手在他另外半張臉上又是一巴掌,徹底把君殊打懵。

  「我什麼?你爹來了,然後呢?」

  「爹!」

  君殊反應過來,趕緊扭頭,看向位置上的君無緣:「你快殺了他!他就是晚晚身邊那個男寵!就是他迷惑晚晚離開問心宗的!」

  「這位小友。」

  君無緣不動聲色,笑著看向簡行之:「我兒不懂事,您高抬貴腳吧。」

  「簡行之。」

  君無緣開口了,秦婉婉想著還是要給這位原身恩人一點面子,小聲叫簡行之:「回來!」

  聽秦婉婉喚他,簡行之才終於收腳,慢悠悠回到自己位置上,環胸冷眼看著對面的君殊。

  君殊在秦婉婉面前被打,覺得狼狽,乾脆把帽子戴上,低著頭一聲不吭。

  君無緣看君殊安靜下來,看了看兩邊人:「看來三位多有誤會。」

  說著,君無緣慈愛看向秦婉婉:「這位姑娘,我兒說你是秦晚,當真嗎?」

  「君少主玩笑了。」

  秦婉婉答得一板一眼:「我雖然名叫秦婉婉,但與君少主素昧平生,君少主怕是認錯了人。」

  「不可能!」

  君殊立刻否認:「秦晚當初離開問心宗時,沈知明給了她一道劍意,入荒城之前我明明看見你用了,你還敢抵賴?」

  「劍意?」秦婉婉一臉茫然,「君少主在說什麼?我的確用過一道劍意,但那是我——」秦婉婉一遲疑,「我朋友,簡行之簡道君的,你莫不是看錯了吧?」

  「沈知明與我父親乃世交,沈知明的劍意……」

  「殊兒,」君無緣打斷他,「姑娘既然不願意,不必強求。走吧。」

  君無緣站起身:「我們這就離開吧。」

  說著,君無緣從秦婉婉面前走過,有一股若有似無的臭味,從君無緣身上傳來。

  簡行之明顯也聞到這股味道,他皺起眉頭。

  君無緣走到門口,見君殊不動,扭過頭來,聲音冷了下來:「還不走?」

  「我不走。」

  君殊咬咬牙:「不帶晚兒走,我不走!」

  「你有臉不走嗎?」君無緣似是動怒,冷眼看過來,「就拿這副長相噁心人?」

  君殊被這話刺中,他僵了片刻,君無緣似乎也是覺得話說得重了,柔下聲來:「殊兒,等以後變好看了,就能回來了。」

  「呃……」秦婉婉勉強笑起來,「其實好不好看都不用回來了。」

  「我不管,」君殊坐在椅子上,「晚兒是未婚妻,她現在只是受一些混賬東西矇蔽,我必須帶她回去。」

  「你這孩子,」君無緣皺起眉頭,「我記得你過往不是這樣偏執,怎的現在如此執著?若是秦晚就不愛你了呢,你當怎樣?」

  「不可能!」

  君殊當即否認:「秦晚怎會不愛我?」

  「若就不是愛了呢?」

  君無緣緊追不放:「她就是要和別人生兒育女,要和別人雙宿雙棲,要拋棄你呢?」

  「那我就殺了她!」

  君殊此話一出,全場都愣了,簡行之默不作聲上前一步,擋在秦婉婉前方。

  君殊緊捏著扶手,喘著粗氣,他猛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趕緊解釋:「不是,我是……」

  「殊兒,」君無緣似是疑惑,「你怎麼了?」

  而旁邊寧昌河眼神早已變了,他不著痕跡將手放在袖子中,君殊趕緊解釋:「不是,父親,我剛才是衝動,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話音未落,寧昌河手中符紙突然探出,直接貼在君殊胸口處。

  綠光從君殊胸口大綻,寧昌河睜大眼,一劍刺下,君無緣動作更快,一隻玉笛擋在寧昌河身前,冷聲道:「昌河道君這是何意?」

  「這是魔種!」

  寧昌河震驚抬頭,急叱出聲:「君城主你看不出來嗎?!」

  「我看出來了,」君無緣聲音加重,「但這是我樂城中人,輪不到你荒城處置!」

  君殊不敢出聲,他震驚看著自己胸口的綠光。

  綠色光將他胸腔內部照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能看到,他心臟跳動之處,一朵蓮花含苞待放。

  「爹……」君殊顫抖出聲,「這是……這是……」

  「殊兒莫怕,」君無緣冷著聲,「為父會護你周全,就算你身中魔種,受邪神控制,心術不正,但父親一定會救你的!」

  「君城主!」

  寧昌河急叱:「你要顧全大局!」

  「我的兒子,」君無緣抬頭,露出殺意,「我自己會教!」

  說著,他抬手一把抓住君殊:「走!」

  「不!」

  君殊彷彿突然反應過來什麼,他猛地衝上前方,一把抓住秦婉婉的手:「晚兒救我!我不走!我不走!」

  君殊握住秦婉婉手的那一剎,無數記憶湧入秦婉婉腦海。

  秦婉婉首先清晰看到的是,沈知明如何找到君無緣,同他商議尋找玲瓏玉的場景。

  「我已經查明,晚兒當時吞了一顆龍丹,她若願意,便可煉化為青龍體質。我這裡有一門功法,雙修之後,與她雙修之人,亦可成為青龍體質。她是你的兒媳,日後,我與樂城聯手共尋玲瓏玉,得到玲瓏玉後,君殊與秦晚開啟登仙門飛升,我留下玲瓏玉衝刺最後一道天劫,如何?」

  「能讓殊兒和晚兒一起飛升,那自然很好。」

  君無緣笑起來,與沈知明碰杯:「小兒就拜託你了。」

  緊接著,又是鬼城之外,沈知明身受重傷後,魔種爆發而出,他抓住君殊,吸食了君殊的靈力的場景。

  秦婉婉愣愣看著眼前浮過的回憶,直到君殊被君無緣帶來的人生生扯開。

  「少主瘋了。」

  君無緣聲音很淡:「帶走吧。」

  說著,君無緣收起玉笛,轉身離開。

  君殊被人拖著往外,他拚命掙扎。

  「我沒有魔種!我沒有!陷害!都是陷害!沈知明才有魔種!沈知明害我!」

  「這不是我爹!救我!救我!」

  君殊被君無緣拖著出去。

  簡行之轉頭看向秦婉婉,頗為唏噓:「沒想到他也是……」

  話沒說完,他腦海中【叮】一聲響,666冰冷提示:「抱歉,【任務九:美救英雄,讓女主救下目標人物(可攻略),將目標送至他父親手中】宣告失敗,任務完成進度50%,積分+250,總積分:4435。」

  聽到這聲提示,簡行之當即就往外衝,秦婉婉一把抓住他:「你去哪兒?」

  簡行之看旁邊寧昌河等人還在,只道:「走。」

  說著,同寧昌河點了點頭,算做打招呼後,拉著秦婉婉就走了出去,轉頭急道:「任務失敗了。」

  聽到這話,秦婉婉立刻反應過來:「將君殊送到他父親手中的任務失敗了?」

  「沒錯。」簡行之點頭,咬牙,「我辛辛苦苦忍了他這麼久,居然最後只給了我250個積分!不行,我要去找他。」

  「不必了,」秦婉婉嘆了口氣,她拍了拍簡行之的手,「我大概已經清楚怎麼回事,算了,你過去積分也回不來。」

  「為什麼?」

  簡行之不明白,秦婉婉放開他,轉身往臥室走:「君無緣大概已經死了,沈知明殺的。沈知明吸食了君殊的靈力,又吸食了君無緣的靈力,如今厲害得很,我們就別找麻煩了。好好睡覺吧,」秦婉婉伸了個懶腰,「別多管閒事了。」

  「嗯。」

  簡行之想想,點了點頭,「你說得也對。」

  「我先去休息,準備明天決賽,」秦婉婉說著,從牆邊探過腦袋,朝他笑眯眯擺擺手,「晚安啦。」

  簡行之愣愣看著秦婉婉離開的方向,過了好久後,聽666悠悠開口:「很可愛吧?」

  「是啊……」

  剛說完,簡行之突然意識到是誰在問自己,輕咳了一聲:「幹嘛?」

  「任務來了,接一下。」

  「嗯?」

  簡行之這聲「嗯」剛出來,就看屏幕上【叮】一聲顯現出一個任務條。

  【任務十一:命中注定的相遇——協助男主對女主英雄救美,讓雙方好感度+10。積分+1000,是否接受?】

  【任務詳述:沈知明帶走君殊後,殺死君殊,在君殊死前得知他將自己的記憶給了『秦晚』,為避免『秦晚』復仇,以及貪圖秦晚體內的龍丹,沈知明鋌而走險,在君子劍賽場突然出現,試圖殺害『秦晚』,危難之際,男主從天而降,秦晚與『男主』一見傾心。】

  看著這個任務,簡行之先是愣了片刻,隨後突然意識到一個重要問題:「男主?什麼是男主?」

  之前都是「男配」,這個男主好像有點特殊?

  「男主,」666嚥了嚥口水,但還是出於專業,艱難開口,「就是女主命定之人,就,根據系統測算,女主最容易喜歡那個……」

  聽到這話,簡行之毫不猶豫,開始在那個灰色的「否」字上拚命點擊。

  666同情看著他,不敢說話,看他氣急敗壞點了半天,終於道:「超時自動接收任務了,您……您看著辦吧。反正您不協助……也會自然發生。」

  簡行之聽到這話,想了想,毫不猶豫扭頭,幾個起落就到了寧不言的房間門口,他拍了拍寧不言的窗戶:「寧不言!」

  寧不言正要睡下,聽到簡行之的聲音,咳嗽著打開窗戶:「簡……咳咳……簡……」

  「別咳了,趕緊幫我個忙,去把君無緣攔下來,隨便嘮嗑拖延一下時間,等我通知你以後,你再讓他走。」

  說著,簡行之甩了一個傳音符給他:「帶上,等我消息。」

  寧不言愣了愣,他遲疑著拿起傳音符,想了想,嘆了口氣。

  算了,簡行之幫了寧家這麼大忙,他幫一下,也是應該的。

  簡行之讓寧不言拖住剛出門的沈知明,又立刻去找了謝孤棠和翠綠。

  「謝孤棠,走,陪我打架去。」

  「翠綠,幫忙,打架去。」

  「南風……」

  簡行之到了南風窗口,他看著眨巴眼的南風,把話憋了回去:「你看好你主人,讓她好好睡覺,明天別遲到。」

  說完之後,簡行之帶著翠綠和謝孤棠,氣勢洶洶飛出荒城。

  謝孤棠有些茫然:「前輩,我們要打什麼架?」

  「對啊,」翠綠坐在飛行法器上,拿著一個銅鏡,按著臉上的黃瓜,「什麼人啊,你要把我們兩都叫上。」

  「沈知明。」

  簡行之把名字報出來,翠綠急急剎車。

  「我突然肚子疼。」

  她說著,掉頭就想跑。

  「沈知明身上帶著魔種,君殊是他害的,君無緣估計也被他殺了。」

  簡行之簡明扼要,翠綠頓住動作,想了想:「雖然他很壞,但這君家也不是什麼好人,關我們什麼事呢?」

  「秦晚當年被君無緣救過,欠一份因果。最重要的是,沈知明貪圖秦晚身體裡的龍丹,還會回來殺她。他如今剛殺君無緣,就算吸食靈力,也不可能消化完畢,此時一定是他最虛弱的時候,所以他沒有在寧家強行要帶走我和婉婉。此時不殺他,那就是放虎歸山!」

  簡行之理由充分,謝孤棠想了想:「可他畢竟是問心宗宗主……」

  「又不讓你動手。」簡行之知道謝孤棠身後是天劍宗,翠綠身後是鬼城,做事多有顧慮,他讓兩人放心,「就布個陣法,我來動手。」

  「哦。」

  兩人放下心來,謝孤棠點頭:「好。」

  三人說著來到荒城出口,這裡是出荒城必經之處,三人停下來後,開始詢問簡行之:「怎麼辦?」

  簡行之從乾坤袋裡開始掏,他在藺言之的墓裡拿了不少好東西,他拿出不少法器,開始擺陣。

  謝孤棠和翠綠看著他擺下這個平時從未見過的陣法,隨後就聽簡行之道:「你們兩,分別在坤位和乾位上,等一會兒把靈力注入進去。」。

  兩人點頭,隨後又看簡行之拿出了一個傳送陣,簡行之將手搭在傳送陣上,正要唸咒,突然想起什麼,轉頭看謝孤棠:「老謝,見諒啊。」

  謝孤棠茫然,隨即就看簡行之將傳送陣往空中一扔,一個漩渦在空中浮現,漩渦另一頭,竟然就是天劍宗劍塚!

  謝孤棠呼吸停住了,緊接著他就看無數飛劍從傳送陣中飛出來,落到陣法邊上。

  「我用完就還。」

  看著謝孤棠慘白的臉,考慮到謝孤棠的感受,簡行之趕緊安慰他:「你放心,我不拿。」

  如果他想拿,大概隨時可以。

  謝孤棠心中發慌,但還是故作鎮定:「嗯,我知道。」

  劍擺好後,簡行之又拿出一個隱匿法器,將整個大陣隱匿好後,終於通知寧不言。

  「寧不言,可以了。」

  寧不言正在和沈知明十八相送,沈知明僵著笑容:「寧道君不必客氣,送到這裡就行了,真的不必再送了。」

  「怎麼可以呢?我們荒城風俗,一定要送到有緣處。」

  寧不言一面說,一面咳嗽,咳嗽間聽到簡行之的話後,他淡定抬頭,看向旁邊一顆柳樹:「啊,有緣處到了,君城主自便。」

  說著,寧不言毫不猶豫,轉身就走,和方才那副熱情模樣截然不同。

  沈知明茫然,但想到正事,也不管他,冷著臉回到馬車,吩咐外面駕車青年道:「走。」

  青年臉上沒有半點表情,聽到沈知明的話,揚鞭抽打靈獸,朝著荒城外奔去。

  一般城內,為了尊重,除非特殊情況,修士禁止御劍,沈知明不想招惹是非,便乘坐靈獸出城。

  他帶著『君無緣』的殼子坐下,看著被捆在角落裡的君殊,他上下打量他一眼,不由得笑起來:「害死親爹的感覺,如何?」

  君殊冷冷看著他,沈知明抬手一劃,解了他的禁聲咒,君殊瘋狂嘶吼起來:「我爹呢?你把我爹怎麼了?!」

  「怎麼了?」沈知明歪頭笑了笑,漫不經心,「殺了啊。你給他送了信,他來救你,你都知道我的秘密了,我殺不了你,只能殺他咯。」

  說著,沈知明嘆了口氣:「我和他幾百年的交情,他對我一點都不防備,我就這麼一捅。」

  沈知明說著,拉開衣服,露出腐爛的傷口,指著傷口道:「就這裡,一劍,神魂俱滅。」

  君殊震驚看著那個傷口,沈知明拉好衣服,繼續喝茶:「你放心,你家裡人我都處理好了,等出了荒城,我把你殺了,就會去昭告天下,你身中魔種,被邪念吞噬,一開始想殺了我吞噬我的修為,我身負重傷,但及時逃脫。之後你弒父殺母,我為友報仇,所以把你殺了。」

  說著,沈知明感慨:「啊,我可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

  君殊聽著這些話,他感覺心中的恨瘋狂滋長。

  「沈知明……」君殊捏起拳頭,顫抖出聲,「你為什麼這麼做?」

  「事到如今,你還問我為什麼?」

  沈知明說著,走到君殊身邊,他蹲下身來,湊過去看他:「我可真嫉妒你啊,這麼好的出身,這麼好的天賦,還有一個這麼愛你的女人。」

  沈知明說著,馬車距離荒城界碑越來越近。

  簡行之埋伏在路邊,看了一眼旁邊的謝孤棠和翠綠,用眼神示意他們準備。

  直到這時候,666終於反應過來:「主……主人……你……你在做什麼?」

  簡行之不說話,666勸著他:「不……不要這樣,這是,這是女主的劇情啊!」

  「你閉嘴。」簡行之不搭理666,只道,「婉婉沒有和男主相關的劇情。」

  說著,馬車後輪滾出荒城地界,簡行之大喝一聲:「來了!」

  也就是那一瞬,三個人把靈力瞬間注入法陣,法陣猛地亮了來。

  法陣亮起來之前,沈知明正接著話拍打著君殊的臉教訓他。

  「可你這麼蠢,明明晚兒這麼愛你,你卻喜歡蘇月璃那個蠢貨。那個蠢貨若非體質非凡,你以為我會多看她一眼?也就你,真心實意,被人戴了綠帽子,還高高興興的。說來也奇怪啊,以前秦晚你不喜歡她,現在她成了別人的女人,你就喜歡她了,你是不是犯賤啊?」

  「沈知明!」

  君殊聽到這話,猛地抬眼:「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哎喲喲,」沈知明站起身,像看一條狗一樣看他,「你這鬼樣子,醜得令人噁心。你殺我?我殺了你爹,我吸食了他全部修為,我倒要看看,這天下還有誰能殺我?」

  說著,沈知明在君殊嘶吼之間張開雙手,大笑起來:「我沈知明修煉千年,距離天劫一步之遙,讓我看看,有誰!還有誰能殺我……」

  話音剛落,只聽轟的一聲雷響,一道閃電猛地劈在沈知明身上,上萬把劍直接貫穿了他的身體,猶如一條劍龍一般咆哮而過。

  三魂六魄從君無緣軀體尖叫著衝出,那些帶著鎮邪咒法的飛劍旋即衝來,當即將那三魂六魄揮砍成灰,在巨大的光芒間,魂魄瘋狂尖叫,隨後慢慢失聲,只有一抹綠意,猛地飛竄到了旁邊君殊身體中。

  君殊在驚雷落下那一瞬間跟著車壁被震飛出去,被馬車壓在車下。疼痛和微弱的綠光一起鑽入他的身體,他疼得整個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666瘋狂尖叫起來,眼睜睜看著十萬伏特爆發式落入簡行之的身體,開始勸他:「500積分!500積分兌換免罰單吧主人!」

  簡行之咬著牙關不說話。

  500積分,他執行一個完整任務都不一定能有!

  不就是疼嗎,他可以忍!

  他趴在地上,和翠綠謝孤棠在暗處看著陣法生效,忍受著十萬伏特的生猛電擊。

  等確認將沈知明魂魄徹底絞殺後,簡行之抬手一揮,讓劍龍飛到遠處,從傳送陣中送回劍塚之後,簡行之又抬手捲起一陣狂風。

  狂風把馬車吹走,君殊趕緊爬到地上,死死扣住地面,以防止自己不被狂風吹走。

  簡行之帶著翠綠謝孤棠等人在狂風中打掃戰場,悄摸摸帶走所有法器,等狂風消失後,周邊輕巧的東西都已經被吹飛開去。

  君殊在地上緩了一陣,咬牙撐著自己起身,他環顧周邊,看了半天,只看見自己父親的屍體平躺在地上。

  他踉蹌著走過去,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蒼天有眼……」他喃喃出聲,過了一會後,他一面哭,一面笑,悲痛至極,最終揚起頭來,大喊出聲:「老天爺,你終於開眼啦!」

  簡行之將法器收拾好,一路都在抽搐,他忍不住問666:「這電擊沒完沒了了?到底什麼時候才停!」

  「我也不知道……」666委屈,「你把這麼重要的人物殺了,沒劈死你就算好的。」

  「我不殺他他就要殺婉婉!等他把君無緣的靈力消化了還能殺嗎?」

  「那也有男主啊,」666不高興起來,「現在任務執行不了怎麼辦?」

  「你取消啊!要什麼男主?有我就夠了!」

  簡行之和666吵了一會兒,才發現翠綠和謝孤棠都在看他。

  他扭過頭,因為疼痛煩躁:「看我做什麼?」

  一出聲,煙就從他嘴裡飄了出來。

  謝孤棠震驚開口:「您剛才……是經歷了天劫嗎?」

  這才劈成這種焦黑模樣。

  簡行之抬手看看,發現自己皮膚都黑了。

  他又摸了一把頭髮,都炸了。

  他故作淡定:「被電了一下,沒事兒,大驚小怪。明天婉婉贏了比賽請你們吃飯,走了。」

  說著,他加快速度御劍飛了回去。

  落地的時候,已經接近清晨,他剛到長廊,就看秦婉婉已經在長廊邊上站著。

  見到簡行之這副滿身焦黑,頭髮炸開的樣子,秦婉婉也是一愣。

  「你……」

  「哦,」簡行之不管嘴裡冒著的煙,淡定開口,「我去試了試系統的脾氣,她脾氣不小,你以後要小心。嗯,我現在先去收拾一下,這就陪你去比賽。」

  「你沒事吧?」

  秦婉婉擔心開口,簡行之嗤笑:「我能有什麼事?區區十萬伏特,能奈我何?」

  說著,簡行之轉身往自己房間踉蹌走去,走了沒幾步,「噗通」一下,直接就撲在了地上,一下一下抽搐著。

  秦婉婉趕緊上前去扶他:「師父你沒事吧?」

  說著,她想起之前用過的免罰符,趕緊想用積分兌換給他。

  只是簡行之終於忍不住了,在腦海中迅速給自己用500積分兌了一張免罰單,終於停下了電擊。

  電擊停下來,他虛弱躺在秦婉婉懷裡。

  秦婉婉看著好像從非洲回來的簡行之,皺起眉頭:「你到底幹什麼去了?」

  「我去,」簡行之嚥了嚥口水,「改變命運。」

  什麼垃圾男主,他絕對不允許這種東西出現在秦婉婉面前!

  而這時,君殊也哭夠了,他趴在自己父親屍體上,毫無知覺睡了過去。

  他呢喃著秦晚的名字,心口那朵蓮花,悄無聲息破胸而出,像是一張貪婪的嘴,咬上君無緣還蘊含著靈力修為的血肉。

  清晨的陽光帶著血色和風而過,吹起荒土間陣陣血氣。

  「晚兒……」君殊沒有神智呢喃著,「我就剩你了啊,晚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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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劇場】

  采訪:「請問簡行之後來為什麼被稱為光明之神?」

  秦婉婉:「是這樣的,眾所周知,人間有風力發電、水力發電、火力發電、核能源發電……而修真界發電只需要簡行之一個人。只要他在犯錯的路上一路狂奔,我們修真界就永遠燈火通明。為了紀念他這種犧牲精神,大家稱他為光明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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