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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當晚,果然來了膽大妄爲的小偷潛入皇宮藏寶殿內偷取寶物,而且竟然還不隻來了一個竊賊,許多身分不明的黑衣人爲了搶奪傳聞中根本不存在的藏寶圖,竟然在皇宮大院的屋頂上大打出手,把整個皇宮鬧得沸沸揚揚。
旭王爺率先發現黑衣人的存在,然後禁衛軍很快的到達,而奉稹劍則因爲已經離開皇宮,在回奉府的半路上,突然發現皇宮的方位出現異狀,馬上折返,而且就在他趕回皇宮的途中,注意到一道相當眼熟的身影正從皇宮的方向飛身離開,當下難以置信的瞪大雙眼。
語冰?
雖然是在黑夜當中,雖然隻是短短的眨眼之間,甚至那個黑衣人還蒙著面,但那個身形、那個動作與姿態……他絕不可能會錯認他的妻子。
他二話不說,飛身跟上。
那個黑影一察覺後方有人追趕,微微一震,也立即加快腳下的速度,施展輕功,疾飛而去。他當然不可能放棄,疾速追上,並且大喊:「語冰!」夏語冰不禁頭皮一麻,一顆心也跟著擰絞成一團。她怎麼會這麼大意呢?
一得知偷家今天行動的機會很大,她便先確認他今晚不會在家,可以自由行動,而她明明也已經確認他確實離開了皇宮,才動手搶奪那幅四家比試用的畫,雖然沒有完全成功,隻記下那幅畫的樣貌,但是這樣也已經足夠了,她可以再完美的仿制一幅,騙過其他三家,總之,騙家絕不可能會輸掉這次比試。
而且那幅畫最後落在哪家手上並不是重點,重點是提議這次比試的人正是她母親,而她母親希望那幅畫重現江湖,爲了一個莫名非常的原因,而不是繼續放在皇宮的藏寶殿裏頭生灰塵。
雖然稱不上完美,但是她也已經確實達成此次比試的兩個目標,隻是萬萬沒想到奉稹劍竟然會半途折返回來,她花了太多時間在搶奪畫上,離去的時機太不湊巧,讓他發現了正準備離開皇宮的她。
糟,實在很糟。
不過她絕不能讓他發現她的身分,無論如何都必須隱瞞到底。
兩人一前一後疾飛在京城的半空中,像兩道黑色流星劃過無月的墨色夜空。
「語冰!我知道是你。」他大喊。
忽然,她毫無預警的贛後方射出暗器,咻咻咻……細微的聲響劃破夜空,招招直擊他的要害,絲毫沒有半點留情。
就算得讓他受傷,她也不能讓他追上她,甚至即使他隻是動作稍有停歇,她便有足夠的時間得以逃脫,隻要不照面,她就還有說謊的餘地。
他一一閃避開她射來的暗器,仍舊堅持不懈的追趕著她。
「語冰!」
眼看他就快要追上她,她心慌得隻能往偏狹的巷弄裏頭躲去,正要躍下屋頂,一急,腳下一個不穩,踏偏了一塊屋瓦,重心不穩的跟蹌了下,手臂便被他抓了個牢實。
「語冰!」
她迅即甩開他的手,伸腳往後向他踢去,他擋下,她另一腳又迅速回旋一踢,他還是閃過,雙手並不斷的探向她的手,試圖抓住她,不讓她有逃走的機會。
以此刻的狀況來說,近身戰對她太不利,爲了避免與他面對面,她不僅得出手快速,還得不斷的往陰暗處躲,雖然已經努力要自己冷靜下來,一顆心卻是無法克制的越跳越快,而且越來越慌急,隻想著必須盡快脫身。
他趁她一個不注意的空隙,抓住她的右手腕,並壓轉向她的背後,牢牢箍住。
「語冰……」
她使力要掙脫,情急之下,另一隻手往他的胸前疾遠出掌,卻因爲動作實在太過明顯而被他輕易的抓個正著,他抓握住她的手腕,照樣壓轉到她的背後,完全不讓她有掙脫的可能。
「語冰……」
她還不死心,仍想著要用腳攻擊他,藉以逃脫。
「語冰!」他凜然大喝一聲。
她渾身一震,動作頓止,驚得擡起眼,與他對上,兩人終于四目相接,她怔怔的看著他好半晌。
「語冰,別逃了。」他的語氣雖然嚴峻,但是眼眸飽含關切。
夏語冰渾身一顫,不由得暗暗歎了口氣,最終,紙還是包不住火了嗎?她深深的吸氣,閉了閉眼,「放開我。」
「你不是還不舒服嗎?怎麼可以不顧身體微恙就往外面跑?」他語氣裏有著責怪與擔憂。
她微微愣住,沒想到他問的第一個問題是這個,事實上,她的身體根本沒事,隻是一直利用身體不適這個理由逃避他向她追問客棧那日的事情罷了。
她又深深一歎,「放開我,我們回去再說。」
他看她一會兒,放開了她。
她沒多看他一眼,逕自轉身,飛身回到奉府,進入屬于他們的房間。
奉稹劍緊跟在後,進了房間,看見她拉下蒙面的黑布,走向房裏的五鬥櫃,從一個小抽屜中拿出一封看起來已經泛黃的……休書?他不禁愣詫。
她轉身面對他,縱使心中紛亂如麻,腦袋更是天崩地裂般的混亂,仍舊維持著平闆、淡然的神情,以她用盡力氣所能發出來的最鎮定的語氣說道:「我會馬上離開奉府,就當我們從來沒有任何關系。」她走向門口,灑脫得彷佛不帶半絲眷戀,過眼雲煙,轉眼即忘。
他在她經過他身邊時拉住她的手,露出難以置信得表情,「你說什麼?」
她沒有擡頭看他,「我說……」
「我不準!」他打斷她的話,扳轉她的身子,讓她面對他,直視她的眼睛,質問道:「你忘記你已經答應過我,無論發生何種狀況,絕不會離開我?」
她看他一眼,那一閃而逝的眸光裏有種自棄般的霜冷,「我是個騙子。」
「什麼?」
「你在鳳川鎮客棧遇見的那個女人不是我的師父,而是我的親生母親。」
他怔愕,說不出話。
「打從一開始我就欺騙了你,我擅長模仿畫作和書法,爲了嫁進奉家,便模仿你父親的筆跡捏造了一封信,你見到的那封書信其實出自我的手,目的就是爲了要嫁進奉府當將軍夫人,我根本就不是你父親故友的女兒,那個故友也根本不存在,這樁婚事一開始就是假的。」
雖然詫異于她欺騙他的做法,但是他並不意外聽見這樣的事實,或者該說,他早有心理準備,畢竟她並非尋常人物,無論怎麼想,她的出身都不可能隻是一般的平民百姓。
「而你寫了休書給我之後,我爲了繼續留在奉府,便寫了一封信,請俞總管寄給你,目的隻是爲了欺瞞俞總管,那封信早就被我攔截,當然就不可能到達你手中,之後我更捏造了一封你書寫的信件,寄回給俞總管,讓我可以繼續留在奉府,而爲以後當你回來時查無對證,我早就銷毀了那兩封信……這樣你明白了嗎?這一切都是假的,這樁婚姻是假的,我的身分也是假的,我隻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他一邊思索著聽見的事實,一邊問道:「那你的真實身分是什麼?」
「這你就不必知道了。」她並不希望他知道得太深入,知道得越多,對他的立場越沒好處。
「你爲什麼要嫁給我?」他又問,這才是根本的問題。
「事到如今,再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總之,我隻是個騙子,休書我拿走了,你自由了。」她轉身,又要往門口走去。
他再次拉住她的手,「就算你是個騙子,仍然是我的妻子。」
她暗暗歎口氣,就知道他是這樣的個性,就知道他會這麼說,所以她才必須離開呀!
他是受皇上信任與旭王爺重用的鎮北將軍,現在又握有朝廷重要的兵權,而她卻是個在江湖上沒什麼好名聲,並且在黑市仿造、販售贗品的騙子——她並非以自己的身分爲恥,相反的,她相信自己生來就該是個騙子,這是她的本命,始終引以爲傲。然而她的身分一旦被他發現,她就徹底失去留在他身邊的資格,不管他在不在意,不論他有多麼堅持不讓她走,她也不能讓他的立場陷入險境,尤其今晚他當場遠到她潛入皇宮,以他的立場來說,更加沒有理由爲她護航。
無論她做了什麼欺天騙地的事情,隻要他不知道,就算天皇老子找上門來興師問罪,她也有辦法蒙騙過關,然而一旦他知曉了她的身分,如果他還幫著她隱瞞事實,那等同他跟著她一起欺騙世人,這是她無論如何不願意發生的事隋。
她低垂著視線,故意不看被他緊緊握住的手,冷冷的說:「別天真了,那些全都是假的,隻是騙局一場,就連那日在鳳川鎮客棧發生的事情也是一樣,全都是假的,足鬧劇一場,放開我。」
「不是假的!」他的態度十分堅定,「你的唇,我嘗過,你的身子,我吻過,這些全都不是假的,無論我們一開始是以何種方式成親,你早已經是我的妻子了。」
「你還沒搞清楚狀況嗎?我隻是在利用你將軍的身分掩藏我自己的真實身分,你剛剛不也看見了,我是潛入皇宮的罪犯,你要不拿我進官府治罪,要不現在就放我走,我們一刀兩斷。」
「你偷了皇宮藏寶殿內的寶物?」
「是的。」「寶物呢?」他一開始就沒看見她身上帶有任何物品。「被搶了。」「爲什麼要去偷?」
「我沒有必要對你解釋。」她掙脫他的手,又要踏出腳步。
他牢牢的抓住她的手,堅定的說:「那也無所謂,不管你做了什麼事,還是我的妻子,如果你真的有罪,那我也將與你同罪。」
「同罪?」她的胸口驀地冒出一股火,擡起眼,直視他,「我夜闖皇宮,光是這條罪狀,弄大一點就是死罪了。」
「我不會讓你受死的,就算得辭官請罪,我也會護你到底。」
「護什麼?一個假的妻子?一個騙子?你到底有沒有腦袋?爲了我這種騙子,你何必放棄大好前途?」
「你是我的妻子。」好像這句話就足以解釋一切。
這幾個字原本就讓她覺得很刺耳,此刻聽來,更是教她備感酸苦與無奈。
「是假的!假的!你到底有沒有耳朵?聽不聽得懂人話?」就知道他這顆石頭是這麼死腦筋,怎麼說都說不通。
「不是假的,你是我的妻,就是我的妻,就算你犯下滔天大罪,我也絕對護你到底,就算要拿我的命來抵,我也絕不會讓你受到半點傷害。」他的眼眸堅定而透徹,宛如經過幹百萬年烽煉生成的鑽石,澄澈透亮的光芒足以穿透人的心靈最深處。
「你……」她不禁啞口無言。
這般嚴重的話語可以這麼隨口就說出來,說謊的吧?她和他之間到底誰才是騙子?
「你以爲你那樣做我就會高興?還是對你感激涕零?我警告你,如果你真的敢拿你自己的命來抵,我就算追到黃泉地府,也會把你抓出來鞭屍!你以爲你是誰?你是清廉正直的奉家人啊!就算你不爲自己著想,也得爲奉家的名聲、爲你已故的雙親著想,難道你想讓奉家多年來的聲譽就此葬送在你手中?」她越說越躁怒,口氣也變了,不似平常的淡漠如冰,甚至連眼眸都像是要噴出怒火。
這顆頑固的石頭!他到底懂不懂?她就是不願意那樣的事情發生,才必須離開他呀!
看著她這樣的眼眸,他心口怱地一陣悸動,一雙縈回夢裏的黑眸再度疊合在她的雙眼之上,這一次,清晰而不容錯辨……
「奉家人的信念就是忠于自己的信念,我相信我的雙親與先祖們一定會理解我的做法,就算得下地獄去贖罪,我也會堅持我的初衷,絕不會放棄你,你曾經去過我在邊關的軍營嗎?」
「你根本……什麼?」她被他跳脫的問題一時之間弄混了腦袋,愣了下,隨即開口,「我去你的軍營做什麼?你別岔開話題,你根本不需要贖什麼罪,隻需要讓我走。」「救我。」他筆直的注視著她的眼眸,「你曾經到邊關戰場上救了我。」「怎麼可能?」「到底有沒有?」
「沒有。」
他深深的凝視她的雙眼,卸去她平時的淡漠僞裝,抹去她慣性砌築起來的厚實冰層,眼前這雙充滿豐沛情感的黑眸分明就是他夢裏頭的那一雙。
「你在說謊。」
「信不信隨你,反正我就是個騙子,隨便說什麼都是謊話。」
他不理會她空泛的辯駁,捧住她的臉,像捧著珍貴至寶,胸口溢滿了真切的感動,眼中更何苦毫下掩飾的激動情緒,後進她的眼底,嗓污微啞的低喃,「我一直以爲那隻是一場夢……」
兩年多前,在一次出戰中,他被一支暗箭射穿胸口,硬撐著血流如注的身軀繼續奮戰,當時兵荒馬亂,所有的人已經自顧不暇,他以爲會戰死沙場,然而在鮮血大量流失、意識完全陷入昏迷之前,他威覺有一雙手接住了他頹然倒下的身體……他以爲是哪個部下救了他。
後來重傷的他陷入畏時間的昏迷狀態,隻模糊的感覺他被救回了軍營,並且有人盡力的醫治他。
當時他的神智紊亂不清,肉體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半昏半睡之間,偶爾似乎看見了軍營裏的軍醫滴淌著豆大的汗珠在醫治他,偶爾似乎聽見了一批忠心的部屬在鼓勵他,偶爾……偶爾隱約會看見一個幻影,一個天仙般的美麗幻影,來到他的身邊,救治他的傷口,輕聲撫慰他的痛楚……然而意識太模糊,他從來沒有真切的看清楚過那個陌生的面容,隻對那雙滿懷擔憂的黑眸有了記憶。
然而當他終于脫離險境時,那雙黑眸再也不曾出現,他一直以爲那是一場夢境,畢竟紀律嚴明的軍營裏怎麼會出現一個陌生女子?其他人也根本不曾見過有任何外人進入軍營,聽見他詢問女子的下落,全都以爲那隻是他病痛之中的夢魘,他甚至還想過,說不定那是他彌留之際,來引領他到另一個世界的仙子……
那是征戰多年的他唯一一次最接近死亡的時刻,之後不曾再受過重傷,隨著時間過去,因爲忙于戰事,已經無暇再去回想那次的經曆,而記憶中的那雙黑眸便隻會在午夜夢回,偶爾出現在他的眠夢之中,直到回來京城之前,他都相信那隻是一場虛幻的夢境。
他從來沒有想過,那雙眼眸的主人竟然就是他的妻子。
所以他才會在大街上第一眼看見她時,就無法克制的被深深吸引。
他凝視她的眼睛,不讓她閃躲,「你救了我,真的是你救了我。」
她默然以對,就算真的救過他,也不會承認—即使事已至此,而就是因爲事已至此,她更加不能、不願也不可能承認。
妻子這個「責任」已經夠悲慘了,如果再加上「恩義」這種包袱,那在他的眼中,她這個人還剩下多少「真實的她」?
她不要責任、不要恩義,不要他因爲責任或恩義而跟她在一起,更不要在他的眼中,她隻是「責任」或「恩義」的代稱。
然而所有的情況會發展至此,始作俑者卻也正是她自己。
他是個責任感相當強的男子,重情重義更重責任,而她便是利用了他這個特質,先下手爲強,以騙局誰騙他,下嫁于飽,讓他認定她是他的妻子,然後再用責任感與愧疚感牢牢的捆綁住他。
隻是沒想到這一切所必定衍生出的後果,也是教她最難以忍受的。
他永遠不是因爲她這個人而愛著她,而是因爲她是他的妻子,所以對她有道義上的責任,他會對她這麼好,完全是因爲她是他的妻子,如果她隻是路邊的阿貓阿狗、張三李四,他肯定看也不會看她一眼。
越是被他萬般疼寵、憐愛,她越感到痛苦。
驀然回過神來,才發現她早已經被自己設下的騙局緊緊的囚格,無法逃脫。
然而比起此刻必須與他徹底斷絕關系,不得不離他而去的痛苦,她甯願選擇活在謊言砌築起來的囚籠之中,甘心當一個責任的代稱,永遠不再奢求他會喜愛她隻因爲她就隻是她……
「我真的很高興,我的妻子是你。」他將她緊緊的擁入懷中,深深歎息。
她的心猛地一震。什麼?他說了什麼?
「活到現在,我幾乎都是在沙場征戰中度過,從沒想過自己會有成親娶妻的一天,那離我太遙遠了,但是你來到了我的生命中,讓我深深的覺得,啊!娶妻果然真的很好。」
「我讓你覺得很好?」她瞪著他胸前衣料上的某一點,低聲複述。
「當然好。」他回答得斬釘截鐵。
「可是我又不溫順……」她以爲他會喜歡的應該是那種溫順乖巧的女子,畢竟征戰沙場多年,應該會希望有個安靜溫婉的女子陪伴他才對,至少不是像她這種個性不好、身分又麻煩的女子。
他笑了,笑聲清爽而愉悅,胸口不斷的震動。
她感受到了,心跳逐漸加快。
「嗯,你的確個性別扭,又愛說謊,情緒陰晴不定,這些都是你,如果我娶的人不是你,而是某個溫順的官家千金,那我可能不會想像得到我的妻子是像你這樣的個性……」
感覺她的身體微微一僵,他更加緊擁著她,大掌輕輕的撫著她的背部,像在安撫她。
「但是,語冰啊!你難道還不明白?你已經如此牽動我的心,從第一眼,你就用那匹紅布緊緊的拴綁住了我的心,讓我爲你心疼、爲你擔憂,也爲你深深著迷、爲你神魂顛倒,再也不願與你分開,更何況你同樣也是用盡生命在等待若我、守候著我、保護著我……」
「我沒有……」她的否認實在非常氣弱。
「也許我們一開始隻是因爲父母之命……啊!現在應該說是謊言才對,不過怎樣開始的都無所謂,有你這麼一個不尋常的妻子,雖然難免提心吊膽,但是我真的很高興我的妻子是你,所以不要離開我,無論發生任何事,無論遭遇任何困難,我們都一起面對,一起度過。」
「爲什麼?」她的心口像是被切割成千絲萬縷,然後又狠狠的擰絞成一團。
爲什麼他要在這個時機點讓她聽見這樣的告白?
他拉開些許距離,看著她的眼睛,深情的說:「因爲我們命中注定要在一起,一生一世。」
他的眼神太熾烈,他的告白太誘人,她感覺整個人彷佛被他緊緊的拉住,正往他所說的那個方向走去,沒有半點掙紮、抗拒的餘地。
「我……」
避開他太過灼熱的眼眸,不自覺低垂的視線忽然看見自己身上的夜行衣,恍惚了下,然後她猛然拉回心神,不,不對,她必須離開他!
「才不是命中注定,我們本來就不應該在一起。」她的語氣又變回冷淡,「放開我。」
「爲什麼你這麼堅持要走?因爲害怕你會連累我?我說過,我不在乎你有什麼樣的背景身分,絕對不會讓你受到半點傷害,你暗中守護了我那麼多次,這一次該由我來保護你。」
感覺自己高高築起的防線不斷的被他攻城掠地,她幾乎要招架不住了。
「我不需要你來保護我,你到底要怎麼樣才會放我走?」她低著頭,不看他的眼眸,力持冷靜的說。「不要離開我,陪我一起到老。」「我拒絕。」「你已經答應過我了。」
「我騙你的。」
「但是我信了。」他擡起她的臉,定定的看著她,又說了一次,「但是我信了。」
她歎口氣,「那又如何?我還是個騙子啊!既然是騙子,就是說什麼話都可以不算數,做什麼事都可以不負責任,無論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都可以眨個眼就完全否認、推翻,死不認帳。」
「那你告訴我,怎麼樣才肯留下來?」
她搖頭,「放開我。」「不放。」他知道這一放手,絕不隻是她失蹤幾天這樣簡單的狀況。「你以爲你留得住我一時,就留得住我一世嗎?」「那我馬上辭官,跟你一起走。」她愣住,然後閉上眼,暗暗歎口氣。
她放棄了,再這樣跟他說下去,絕對不會有結果,如今隻剩下一個方法才走得了了……
睜開眼,凝望著他,第一次,她放任心底的情感恣意傾洩,不再掩藏。
「我是個騙子,生來就是,如同我不可能背棄我的本命,我也不要你放棄與生俱來的天職,爲國盡忠是你的本命,我們原本是兩個完全不同世界的人,隻是……就這樣在一起了。」
她眼中毫不掩藏的真切情感教他不禁屏息,不似以往隻存在于他的夢幻之中,或者在她偶爾一閃而逝的眸光之中,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展露在他面前的深濃情感,如此直接,如此絕對,有如滔滔湧動的浪濤,撼動他全身,教他的胸口悸動不已。
「那就一直在一起吧!爲了你,我什麼都可以放棄。」他的嗓音低啞。
她搖頭,牽握住他的手,看著自己在他掌心中顯得有些小的手,輕輕的來回摩挲,「我留下來。」
「語冰?」他驚喜不已。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你做到了,我才留下來。」
「你說。」
她看他一眼,牽著他的手,緩緩的走向床鋪。
「如果有官府或者類似的麻煩找上門,你必須對我跟你之間的關系否認到底,我們不會再舉行任何婚禮,奉府內所有知曉我存在的人也絕對禁止再加以聲張我的身分,簡而言之,就是回到你回來之前的狀態,對內,我會是你的妻子,對外,我根本不存在。」
她牽著他來到床畔,讓他坐在床沿,她站在他的面前。
「這樣,你做得到嗎?」
他思索一會兒,「我知道了,但是我也有一個條件,這樣的情況隻會是暫時的,你必須對我誠實,將你真實的背景身分告訴我,這樣我才能在有事情發生的時候可以以最好的方式應變,然後你必須相信我,我一定會想辦法讓我們兩人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她微微揚起眉頭,怱地笑了,「你真的很愛跟我討價還價哪!」
他雙眼發亮,著迷的看著她的笑容,隻是淺淺的笑,然而這般自然且單純的笑卻是他第一次在她臉上看見。
「答應我了?」他問,緊緊的牽握住她的手。
她看著他的臉,星目光華內斂,劍眉斜飛入鬢,挺直的鼻梁配上厚薄適中的嘴唇,如此俊朗有形的面容,絕對是衆多女子心中的傾慕,而她第一眼看見的是他那雙擁有鋼鐵般堅定意志的眼眸,目光筆直透徹且無畏無懼,隻要立定目標,必定勇往直前……他一點都沒變,如同她最初的第一眼……
她淺淺一笑,「答應你了。」現在無論他說什麼,她一定都會答應。察覺他臉上易讀的表情,她笑得更甜美,「喜歡看我笑?」
「你應該多笑,就這樣簡簡單單、自自然然的笑容,多好。」得到她肯定的答案,他緊繃的心弦終于得以稍微放松,將她拉下,坐到他的腿上,愛戀的擁著她。
「會惹來麻煩的。」
他會意,輕撫她美麗絕倫的臉蛋。若是看見這張臉蛋露出那樣的笑容,任誰都絕對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那就隻對我笑吧!我愛看你這樣的笑容。」
她伸出手,勾向他的頸後,雙手環繞成一個圈,微微彎起的嘴角像是沾了糖蜜的花瓣,黑眸裏彷佛有千萬顆星子在燦燦閃爍,「隻愛看我這樣的笑容?」
他心一動,感覺自己好像就要陷入那夜色波光似的黑眸之中,無法移開視線,「愛看你所有的模樣。」
她不著痕跡的靠近他的瞼孔,「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實在太會甜言蜜語了?像這樣不斷用糖蜜喂養我,我絕對會被你慣壞的。」
他深濃一笑,「還不夠,得再多喂養你一些,得隨時都可以讓你笑得這般甜,那才算足夠……啊!還得笑一輩子。」她眼眸迷離,輕啓櫻唇,吐氣如籣,「你確定現在的我遺不夠甜嗎?」他眼瞳微閃,眸色變深,凝視著她,無法自拔。「也許你該嘗嘗看,看我被你喂養得甜不……」他攫住她的唇瓣,將她的最後一個字含進嘴裏。
他們兩人就像相吸的磁鐵,緊緊的擁抱著彼此,唇瓣相吮,舌頭相纏,彷佛再也不放開,深深的貪吻著對方。
而她也不再壓抑心中的情感,熱切的回應他的吻,索求著他的撫觸與體溫。
情潮泛濫,熱度陡升,不知何時,他們已經除去對方身上的衣物,他綿綿密密的吻過她身體的每一寸,烙下屬于他的印記。
她的喘息、她的低吟回蕩在他的耳畔,她柔軟芳香的身軀熨貼著他剛硬強健的軀體,如此不同,卻又如此相合。
怱然,他注意到她一直沒有閉上眼睛,以往每一次歡愛,她要不是滅了燭火,要不就會閉上眼睛,絕不會像今晚這般,毫不隱藏眼眸中熱切的情欲,與終于願意展露給他看見的深情愛戀…:
「語冰,」他深深的看進她的眼底,真摯的低語,「我愛你。」
一時之間,她忘了呼吸,隻是與他對望,雙眼湧動著深海一般的濃烈愛戀,然後輕輕的低歎一聲,「再說一次。」
他依舊凝望著她,低下頭,吻向她的唇,「我愛你。」
「再說一次。」
他看著她,吻著她的唇,擡起她修長的雙腿,將自己的堅挺抵著她的入口處,低啞的說:「我愛你。」
她全身不住的輕顫,眼眸盈滿迷蒙的情潮,雙臂緊緊的環住他的身軀,毫無保留的迎向他,「再說一次。」
他看著她,吻著她,然後在挺身深深進入她的同時,嗓音沙啞的說:「我愛你。」
「啊……」她發出嬌媚的吟哦。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隨著一聲又一聲深情的告白,他也一遍又一遍的纏吻著她,一次又一次的進入她的體內最深處,彷佛要貫穿她,既溫柔又猛烈。
她也熱切的回應著他,擺動腰身,與他一同律動,兩人的身軀交纏,動作如此相契,深深的結合在一起.
「啊……稹劍……」在極緻的高點,她低聲喊出他的名字。
他同時攀登頂峰,也在她的體內深處得到最滿足的釋放……
激烈的情潮過後,他依舊深深埋在她的體內,舍不得分開,兩人緊緊相擁,平複喘息。
突然,她輕輕翻轉兩人的位置,跨坐在他的身上。
「語冰?」
黑緞般的發絲有如瀑布披洩在她雪白的冰肌上,薄薄的汗珠覆滿全身,猶如灑了晨光的雪地,瑩瑩閃耀,豐滿的胸部隨著微喘的呼吸輕輕起伏,被吻得嫣紅的櫻唇微微開啓,半張的眼眸朦朧迷離,帶著重新燃起的情欲,眉眼之間盡是萬般嫵媚,卻不是矯揉造作之態,而是自然而然爲他散發出來的銷魂之姿,教人一眼傾醉,他不禁爲之屏息。
她的雙手覆在他的胸膛上,青蔥玉指輕撫著他體魄強健的肌肉紋理,輕易的挑引起他更猛烈的愛欲潮騷。
「語冰……」
「稹劍,我還要……」她情熾低語,然後緩緩的擺動臀部,將他深深的納入她的體內,緊緊包裹,「嗯……」
洶湧情潮再度將他徹底的淹沒,他捧住她的雪臀,往上頂入她的體內,由慢增快,由輕加重,與她一同馳騁在目眩神迷的世界,「啊……啊……」
隨著兩人契合的律動,她的發絲如流水光澤一般輕飄搖擺,她形狀美麗的胸部更是以綿柔嬌軟的姿態輕震波動,她的身姿與動作太引人銷魂,她看著他的眼神仍舊是毫不保留的濃烈深情與毫不遮掩的熾熱情欲,教他癡迷失魂。
「語冰,你好美,好美……」
「稹劍……」她同樣喘息低吟,情醉呼喚。
「語冰,叫我的名字……再叫我的名字……」他情迷神醉的看著她,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昂然的堅挺不停的往上深入她的體內。
「稹劍……稹劍……」隨著律動,她不斷的輕喚他的名字。
很快的,兩人再度攀升向極樂境地,在巔峰頂端嘗到了至高的銷魂滋味。
「啊!稹劍……」她仰頭低喊,全身一顫,然後癱軟在他的身上,喘息不止。
他緊緊的環擁住她,同樣喘息不休,貼近她的耳畔,深濃低語,「語冰,我愛你。」
她閉上眼,細細的感受他熾熱的體溫與深濃的愛戀。
這樣一來,她對他的愛戀,他一定全都知道了,一定全都看出來了,也一定全都……全都明白了。
這樣,就夠了。
深沉的夜,無月,也無風,房內的燭火早已滅盡,但是稍早之前歡愛的氣息依舊輕輕飄散在房中,綿綿纏卷著床上的兩人。
夏語冰睜著眼,側躺在奉稹劍的懷中,一雙無涯海似的黑眸深深的凝視著枕邊的男人,她的丈夫,她心愛的男人。
他已經熟睡……不,事實上,應該是昏睡,因爲她用的藥量足以讓他昏迷到隔天才醒得過來。
她不急著起身離開,隻是靜靜的看著他,眼眸眨也不眨,細細的將他的容顔看過一遍又一逼,彷佛要將一輩子的分量一次看個夠,隻是深深的、深深的、深深的凝望他。
「我愛你。」她以隻有自己聽得見的音量在他的耳邊低語,「從第一眼,我就愛上了你。」她在他的薄唇印下一吻,輕柔卻無比深刻。「今生今世,我隻會是你的妻。」然後,在晨曦初亮之際,她離開了奉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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